第一千零四 心情烦躁
“少主你这个色狼!”
初雪的声音尤在耳旁,宗守是神情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
张开之后握紧,握紧而后又张开,往前抓了一抓。
奇怪自己,怎么好好的就会捏上初雪的胸部了?
难道真如初雪所言,自己是个色狼,管不住自己的手不成?
心内是万分不解,不过这感觉还真不错。
软软的,弹性十足。比之她十四岁的时候又大了几分,使他留恋。
不知不觉,已到蜜桃成熟之时。
雪儿她,已经长大了。此花已堪折——
旖念生起,宗守就猛地摇头。
宗门生死存亡之即,自己在想什么呢?
捏到初雪的胸,多半是命运注定,是该死的因果!老天爷作恶!
把罪过推给了无辜的天意,宗守胡思乱想着,步出了这间由魏旭划拨给他的洞府。
此时整个苍生穹境内,所有人都是忙碌不休。
宗守也不例外,昨日会议之时,领到了两个差事。
一是掌握一座剑阵,秀观魏旭都知他曾经的战绩。
一人之力,败五位无相神魔。
更知在云界中,宗守借助王道之武,有着媲美圣境的实力。故此对他也极其倚重。
苍生道除道兵之外,总共准备了九座大型剑阵,以应战道门。
其中一座,就交给了宗守,名唤源海无涯九宫剑阵。一共三千二百八十五人,每三百六十五人一族,布下九宫剑阵。而内中光是神境修士,就有十二位之多。
而配备给他的副手,就是太元仙子水凌波。
另一个差事,就是四处巡查。看看各处禁制,有无破绽,有无漏洞。
宗守对阵道一途,并不擅长。不过却有着焚世血瞳,可洞彻虚空。
苍生穹境的时空之壁,所有的弱点,他的血瞳都可映照无遗。
魏旭几人是深悉其能,本心不愿宗守,在这时赶回。可即便已回来了,如此神通大法,又岂能有不借重之理?
演练大阵之事,也无需宗守去忧心。他只负责坐镇,为全阵核心。在战时负责提统调和,梳理气脉,聚力为一。尽量使剑阵,发挥出最大威能。
简而言之,就是作为人形的激发器,据于阵中。
剑阵提供力量,提供剑力,由他使用出去。
而指挥这源海无涯九宫剑阵的,其实另有其人,用不上宗守。
自然也无需他负责演练之事,只需每日过去,熟悉一下剑阵的运转方式就可。
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坐在阵中,无所事事。
毕竟苍生穹境之内地域有限,每一处土地,都极宝贵。
而外域之中,此时也禁制密布。
没地方让他们频繁的试展这剑阵之威。顶多就是体会,那阵内的气络流动,与循环方式。
于是宗守每天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由初雪与水凌波陪着,在苍生穹境内外四处散步。看看哪里的禁制,需要补完。
也就在大约四日之后,林玄霜终于悄无声息的回归,与龙影联袂而来。
而同时到来的,还有敖坤敖怡。前者神情颇是沮丧,看来他谋夺寰宇创世书的事情,是铩羽而归了。
四人到来,都来不及与宗守说话。就匆匆与林元静一起,进入了一间静室。
由秀观护法,开始了闭关。
宗守与众人一般,都心知肚明。知晓这是准备为元静修复道基。
只是不知,这最后会修复到什么程度?
唯独奇怪的是,他记得与林玄霜分别之时,他这位师尊,还是忧意暗藏。
可这时见面,却见她是神情开朗笃定,似乎对此番苍生道大劫,已不再担心。
尤其看向他的眼神,颇是怪异。宗守总感觉内里,有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却偏又不知缘由。
难道说这位玄霜师尊,已经找到了破局之策?
看起来是把握十足,却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底牌?
连续几日时间,宗守都是一脑门的疑问。
“师弟对这今次一战,似乎是极不看好?”
水凌波问这句话的时候,三人正踱步在虚空中,巡查灵阵。
宗守一边在想,一边随手把无名剑挥出。瞬息间无数灵能暗潮,随剑而起,把周围的禁阵,搅动成一团乱麻。而后漫不经心的答道:“要不怎么会说是我苍生道大劫?总感觉清玄那老儿,这次定会全力以赴。还有,要叫我师兄!”
破坏了这处禁阵,宗守就直接离开。浑不顾旁边一众苍生道修士,都是欲哭无泪的神情。
他只负责找出禁阵的破绽,至于此处禁阵符纹,旁人到底花了多少心力,事后又需用多少时间修补。宗守就全不管了——
“全力以赴,不代表就定能灭我苍生道。”
水凌波摇了摇头,她也代自己这些同门可怜。
已看出来了,这宗守性情之恶劣,实使人发指!
方才那处缺陷,其实可忽略不计。临战之时,被敌人运用的可能,是小之又笑。
却只因宗守的心情不爽,就使命的折腾众人。
“师妹你真这么想?”
宗守嘿然冷笑,继续前行。只见这外域之中,一众苍生道擅长符道阵道的修士,都神情忐忑紧张的,把目光齐齐看来。
特别是他手里那口血色长剑,生恐宗守又把剑挥出。
那必然又是几日时间,没日没夜的忙碌。
水凌波一阵沉默,而后沉声道:“前几日那次共议之后,我就听师尊连续叹息了三次。当日夜里,又去了祖师堂,独自坐了半日。想来师尊她,其实也不怎么看好。不过——”
声音停顿了片刻:“那日玄霜师叔回归,也不知与师尊说了什么。这一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师尊她笑了。说不定,玄霜师叔是已经带回了应对之策。”
宗守挑眉,这正是他奇怪的地方。心情浮躁,也正有此而生。
按说他平时,也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可却莫名感觉,此事多半于自己有关,也莫名其妙的感觉焦躁。
手中的无名剑,下意思的就欲斩出。
不过就在他,把这处禁阵破坏之前。宗守视角的余光,望见不远处十数位同门,那悲凄无比的表情。
宗守一声冷哼,总算是手下留情,把剑收起。
“此处不妥,继续修整一番。”
不去看这些人的欣喜若狂,宗守继续前行。
“姐妹相见,自然欢喜。不知具体缘由,始终难以心安。师妹不正是如此?想要从我这里试探什么,师妹你是白费心思了,你师兄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水凌波哑然一笑,也干脆的转过了话题:“敖坤前辈正在为师尊修复道基,也不知最后,会修复到什么程度?”
言语间满含着期待之意,哪怕明知至境根基,不可能一次就修补妥当。
敖坤的修为,也还没到那程次,却依然使人兴奋雀跃不已。
对于这方面,宗守倒是能大致推断出几分。
“至少是七成——”
可以弥补七成缺憾之处,不过剩下的三成,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可即便只这七成,也足可使元静,有了与至境修士,正面应战的资格。
林玄霜的肉身仍未复原,消失的这几个月时间,总不可能是去打酱油去了。
另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帮助自己的姐姐,那也不一定。
说完之后,宗守旋即就又觉不对。只见身旁的初雪,正偏着头,疑惑地往虚空中某处看着。
宗守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目中血意闪现,依然是一无所有。
于是就一手抓住了初雪那毛茸茸的猫耳朵:“小雪儿,在看什么了?我让你观这禁阵变化,对你修行颇有裨益。你敢给我走神?”
初雪水汪汪的眼里,顿时水汽氤氲。
心中是后悔不已,自家这少主,又色情又暴力,自己怎么就会那么想他?
而此刻就在初雪之前眼望之处,一个旁人不可闻的声音,正悠然响起。
“果然是最顶尖的战武之体,这直觉当真可怕!”
如若此时宗守在,或者幻世血瞳的神通,能洞穿此间的幻术。
必可发觉,此时出言之人,赫然就是已经闭关,为敖坤元静二人护法的秀观。
“这个小子,性情够恶劣的。”
秀观之旁,龙影与林玄霜,俱是负手而立。
前者则一如那边众多苍生道修士一般,始终注目着宗守手中的那口血红长剑。
“这口剑,真是炼神剑的剑灵所化?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能确证。”
林玄霜摇头道:“是真是假,这个要问秀观师兄。”
“八九不离十!”
秀观笑着颔首:“确然是羲子师兄的气息,炼魂剑本就是他一点残魂分化而成。”
龙影张口欲言,又楞了楞不曾言出。他是不知该怎么说些什么才好。
良久之后,才嘿然道:“如若是真,那么道魔二教来攻打你们苍生穹境。就真是自找不痛快——”
那七剑合璧之威,他已见过。只是一口伪炼神剑,就已使这剑阵,可力压至境。
即便是他,若独力抗拒,也必定是被这七口剑,彻底困杀之局。
伪炼神剑尚且如此,真炼神剑可想而知。力敌五位至境,绝非虚言。
第一千零五 来送礼了
“说这些还太早!只是剑灵,而非是真正的剑器——”
秀观陷入沉吟:“这口炼魂剑,虽已认可宗守,却还差了些什么,还不能以他为剑主。”
龙影闻言皱了皱眉:“怎就不提醒那小子?若知他手中的剑器,就是炼魂剑的剑灵所化,事情可能会好办的多。”
话音才落,秀观与林玄霜就齐齐摇头。还是后者开口道:“使不得!炼魂剑灵,乃羲子一点残魂所化。谁也不知当初羲子师兄,为那炼魂剑设下什么样的限制枷锁。刻意提醒,最后可能反而恰得其反。这可非是普通剑器,也不仅仅只是苍生七剑之首。昔年我曾亲口听羲子言道,此剑可以成长。最后到极致,即便不能到开天至宝的层次,却定可压过那最顶尖的神兵。非同小可——”
秀观虽未说话,却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龙影楞了楞,忖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节。
也暗暗叹息,若宗守一日发觉不了,不能真正掌握炼魂剑。那么这苍生七剑,岂非就是一日不能挥展其真正战力?
果然是太乐观了!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任其自然的好。那炼魂剑灵自己不曾告知宗守,必有其因。”
林玄霜又迟疑着问:“倒是那剑阵磨合,似可停下了。”
秀观闻言却一笑:“此事无妨!用这口炼神伪剑,激一激那剑灵,其实也很是不错。再说在宗守真正掌握炼魂剑之前,也需这套剑阵抵御,停不下来。这炼魂剑之事,还不足为依靠。倒是师妹,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件东西,真让我惊喜——”
林玄霜挑了挑柳眉,一声轻哼:“东西我是带回来了,她会不会用。却要看她自己。”
那件事物,当可使元静的道基更为完全。
虽说彼此之间,关系不佳。可既然是自己的亲姐,又怎可能真就袖手不顾?
秀观稍显尴尬,一声轻咳:“元静师妹她,当还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内,却实无太多把握。
这三姐妹与羲子的情孽恩怨,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纠缠不清,需避而远之。
三人说话,在外域虚空之中。附近虽还有不少修士,却无一人得闻,无一人能见、
宗守也同样不知,在把初雪欺负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将初雪的猫耳放开。
一边继续以焚世血瞳神通巡查灵阵,一边与身边的水凌波,漫不经心的闲聊。
“此时无需忧心!几位长辈如此看重,又那般欣喜。必定是因我那义兄,可以真正帮得上元静师叔。否则何至于那般神态?说不定这次闭关出来,就已是真正踏入至境之门——”
如果只是能修复个两三成而已,想来那秀观元静二人即便欣喜,也是有限。
更不会选在这紧要之时,不惜令魏旭拖延时间,也要完成。
如道基完成,哪怕只有九成。至少也可有与那郦无缺相当的层次——
水凌波亦深知其理,抿着唇深深看了宗守一眼,才轻笑道:“凌波就代师尊,谢过师弟吉言!我听说敖坤之所以能掌握完整的存在消亡之法,大半是因师弟之故?此恩此德,水凌波没齿难忘,感激不尽。”
宗守撇了撇唇角,心中很是不屑。真要感激的话,唤他一声师兄来听听?
可见这女人,非是真心实意的,绝不能当真。
水凌波又看了看宗守手中血色长剑,发明呢他们几个走了这么久,这口剑居然不曾再次指点挥动。
显然身旁这家伙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不再以折腾他人来发泄。
“师弟这口剑,可是当初我曾见那口?”、
水凌波目里的异光,微微闪烁:“当初只是寻常法器而已,几年不见,居然已经是成了仙阶中品的剑器,真使人惊奇!观它品相,气华内蕴,更时时在吸聚灵能,应该还远远不到其极限。若依我看,这口剑的价值,比之那苍生七剑,也绝不差分毫。真不知是哪位炼器宗师所制?观这世间,类似能够自主成长的剑器,只有数十余口而已。从法剑层次,到仙剑品阶,也更只有寥寥几件。我苍生道中,更只听说那口炼魂剑是如此,可从仙剑巅峰,提升到神剑层次。是真是假,还无存得知。宗守师弟你能得此物,真是大幸。若不出凌波意料,炼制此剑之人,必定是圣境层次的高人。”
宗守怔住,他怎么就没想到?
水凌波只以为他这口无名剑,到仙器上品,又或者巅峰层次,就是其极限了。
他却再清楚不过,这无名剑的潜力之巨。突破神器等级,是迟早的事情。
可要炼制神宝,又岂是普通的炼器师能够做到?
炼制这口剑器的,多半也是一位至境高人。
可这苍生道内的至境修士,在他得剑时,也不过才两位而已。
元静办不到,可看那秀观似也不像。
这口剑的神通,更是非同小可。未晋升仙兵之前,可吸聚残魂炼化,转为苍青魂火,增人法力。
晋入仙境之后,更可把吸收而来的魂力,储于剑中。
对灵法道术的增幅,更已提升到六倍之巨!
哪怕宗守随手招出的一丝小火苗,也能有莫测浩瀚之威。
如此剑器神通,实在是闻所未闻。
剑内自有阵箓,每一次提升,都会自发的完善,无需他来动手。
剑身之坚韧,剑刃之犀利,更是傲视同阶——
话说回来,怎么好好的,忽然又把话题聊到他的剑上?
“说到苍生七剑,前几日我曾见玄霜师叔回归之后,与魏旭师兄几人有过争执。”
水凌波那边却在继续把话题,不着边际的转移着。
“说是那口伪炼魂剑,不要也罢。苍生七剑乃羲子师伯所留遗物,不能就这么糟蹋掉。不过却没能说服魏旭师兄,被明玉姬曙几位师兄一起驳了回去。”
又微微迟疑道:“秀观师伯的神态,当时很是奇怪。玄霜师叔到了最后,也没再坚持。”
宗守怔然,他最近没去参与议论。这件事情,却是不知。
隐隐听闻那无名剑中的器灵,忽而一阵嗡鸣。
这口剑的剑灵,自从几天之前,就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难得这时有了反应。
正欲往深处去想,宗守却忽的剑眉微扬,往前方处看了过去。
只见远处的界河虚空,忽然一道光影,穿梭而至。
却是几个人影,当先一位,一身血红色锦衣。身形健硕,面容俊朗,很是阳光。只唯独那眼中,却微带着几分邪意。
在禁阵之外不远,停下了身影,笑着往阵内扫视了一眼。
“天魔穹境韩清,来给苍生道诸位送礼了!”
说完之后,就拂袖往身后之人示意。那些仆从打扮的天魔穹境弟子,也顺从的各自取出了几个乾坤袋,往外倒落出一堆事物。
依稀都是人形,血腥之气扑鼻而至。仔细看过去,果然都是人尸,形状凄厉,残缺不全,令人不忍目睹。
宗守也敏锐的发觉,这些尸体之上,都或多或者,有着苍生穹境,或者苍生道之下三宗六门的身份标识。
甚至有些,干脆就是一身苍生穹境传统的门派服饰。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你们苍生道潜入我天魔穹境的弟子。一部分却是我韩清最近猎杀所得。韩清想着,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死无所葬,太过可怜。故此特意将他们送来——”
那韩清一本正经的说着,一副你们该感激我的模样。
却使此地附近,所有苍生道修士,都是目眦欲裂,肺腑气炸。
宗守目里,也同样透着几分薄怒。
知晓这韩清,就是为挑衅而来。
那百余位已经殒命的弟子,看在他眼中,更只觉是刺目之至。
那韩清又笑道:“你们苍生道这些弟子,多是力战而亡,无一降者,使人生敬!不过也当真可惜!苍生道云界六大教派之一,却连自己的弟子,也是护不住,可叹可悲!这些人自有你们为他们送终下葬,却不知几日后,尔等的尸身,又还有谁会为代你们处置?”
附近几位苍生道气盛些的修士,早已忍耐不住。
道了声‘放肆’,‘寻死’,几道刺目灵华,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凌而去。
剑光在前,灵法之后。一出手,就是铺天盖地之威,声势磅礴。
那韩清持着一口折扇,全不在意。周围的天魔穹境弟子,也都是冷笑不决。
直到那气罡灵法,及至他身前之时,却被一波无形的壁障,全数拦住。仿似一面镜子一般,反射而回。
又在反弹之时,把所有的气罡灵力,都聚于一处,全数指向了最近一人。
诸多灵法剑劲合力,几成浩瀚洪涛,有淹没之势!
宗守的目中更怒,手中的无名剑,突兀的横削了过去。
千丈剑芒一绞一带,就将那束‘洪流’,都消减散去。
利落简单,毫不费力的把人救下。使那韩清也为之侧目,向宗守看了过来。
“你就是谈秋?曾经云界六绝剑的第二位?果然不凡——”
第一千零六
“你就是谈秋?曾经云界六绝剑的第二位?果然不凡——”
似是在赞叹,这韩清言语之中却含着几分戏谑轻蔑之意。
宗守心中杀意升腾,目光冰冷,也毫无按捺之意。
“这个畜生是谁?又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的?”
天魔穹境,他只见过一个武轩,一个苏小小。
前者曾被魔道,捧为这一代的领军人物。
却因在阴龙谷地底得罪过他,把他摘下了脑袋。
之后虽被万魔穹境赎回,却一直不曾听闻过此人的消息。
几年不曾回云界,倒不意魔教,又出了一个韩清。
也想被他摘下脑袋不成?
“此人本是魔道一个低阶弟子。”
水凌波同样漠无表情的解释:“此人资质,原本被人鉴定为一般,中等偏上。可自从此人机缘巧合,修炼了一门大逆天魔法,就一发不可收拾。借助灵潮,短短数年,就至仙境。被誉为云界中,可与你宗守比拟的魔道奇才。”
“大逆天魔?”
宗守想起了神门,神情微显凝重:“万物逆反?”
眼前这人,居然还真有几分嚣横霸道的本钱。
“是!”水凌波微微颔首:“此人之道,正可逆反万物!”
宗守心中是疑惑万分,这样的人物,为何他前世从来没有听说过?
史无所载,应该是一直默默无名。
可方才交手,此人之术,还真就是大逆天魔法的手段。
既然走的是逆反之道,而且颇有成就。那么这云界之中,就当有一席之地。
道门儒门的修士也罢了,魔门之人,没道理不大肆吹嘘一番。
“昔年我那同门武轩无能,一剑就败在乾天妖王的手中,使云界六绝剑之名传扬云界,声威显赫。只可惜你等几人走得太早,不能与你等交手一战,实为撼事。”
那韩清神情自负,淡淡说着:“昔年我魔门有位前辈言道’我花开后百花杀’。如今时移势移,可这句仍深得我心呢。你等几人的剑术神通,我当一一领教。”
宗守根本就不去听,也懒得与此人废话。几个踏步,就闪身到了那剑阵之外。
一同凌至的,还有那已渐渐冲击到巅峰的滔天剑意!
最近心情不佳,总不能总拿自己同门来发泄。
此人既然跑来挑衅,正好一剑斩了。
不过既是用着谈秋的身份,就不能用龙影的九九真龙剑,自己的元一剑,也只能施展元一阴剑与元一阳剑这区区两式。
好在苍生道不少剑术传承,已经装在他脑中。
直接取了一门第十等圣灵级别的剑术《苍生杀剑》施展了出来。
配合他的杀戮剑道,一剑斩出,那血杀剑意,立时横荡虚空。
哪怕远隔着十息神境遁速之外,也能感觉得到那无比凶厉之气!
至韩清身前时,依然是被一层无行的壁障,阻隔反逆。
却只在瞬间之后,宗守就将之强行撕破。剑光如血,凝聚如针,向韩清的咽喉处穿刺而去,势如千钧!
“剑意魂境?”
那韩清的面色,也终是一变。竟不敢硬接,仓促间一道灵符打出,罩住了他身影,一个闪烁,就已离开了原地。
可他旁边之人,却没有这么韩清幸运。那血剑刺空,立时又分化出几十道血红的光影,往左右上下四方横扫。
一闪即逝,却带起数十道的血光。十几个随韩清而来的天魔穹境的修士,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剑光斩成了粉碎!
宗守浑不在意,依旧持着苍生杀剑的剑诀,不紧不慢踏步前行,往那韩清遁去的方向,追觅而去。
“好一个我花开后百花杀!昔日魔帝黄巢之诗,很是霸气。那么今日我谈秋也来一句,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满天涯!此剑之前,无人可敌——”
一步步前行,宗守面上满是冷笑之色,气势凛厉寒绝。
“你既觉是偶遗憾,那么今日你我二人,正好可战过一场!也可看看我谈秋的剑术,到底如何?”
那韩清神情铁青,竟又连续几张符箓弹去。裹带着他的身影,连续转换方位。在三百分一个弹指间,挪移到了二十息神境遁速之外,才勉强逃开了宗守的杀道剑意定锁。
直到见宗守在虚空中定住了身影,蹙起了眉,似乎是为锁定不了他的方位而烦恼。韩清这才强颜一笑:“六绝剑之二,苍生道剑皇谈秋之名果未虚传。”
之前是对宗守隐含轻蔑之心,这一次却多出了几分真心实意。
眼前这‘谈秋’拿剑斩来,居然能令他连还手的勇气都无。
剑术高超,确然一如传闻。
“不过这事不急,你我之间,日后迟早会做上一场,分个高下。今日我韩清除了送礼之物,更有一事,要告知你们苍生道的秀观。”
说到此处,韩清抬起头,看向了苍生穹境的方向。
“太始魔君已至,命我转告秀观老儿。十日之后,他会来苍生穹境,上门挑战。试问秀观老匹夫,你可已准备好受死?”
当宗守听到‘太始魔君’四字时,心中就已经一阵滔天波澜。
这个名字,他前世不闻。今世站的地位高了,却是对此人之名,如雷贯耳。
此狱之中,六十余位至境中,这位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
苍生道的大敌,拥有六耳神通的,原来是他?
心绪激荡失神。一时间竟是忘了继续追击,将这韩清,斩于剑下——
虚空之中一阵沉寂,而后下一刻,就听秀观的声音,远远传来。
“出言不逊,该杀!”
言语落时,一道赤色的光华,突兀的穿梭而至。
不是太快,至少宗守几人都可观睹得到,能用灵念感知。
可是此刻,无论是韩清,还是宗守都偏偏是动弹不得。
而前者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紫光临至。
不过也就在时,一道气机也忽然延伸而来。在千钧一发之时,把韩清的身影从原地带走。
“秀观道友越来越气盛了,以你圣尊身份,何必拿这小辈出气?”
出言之时,正是那紫光爆开之际。那处虚空,赫然在一息之间,彻底湮灭。
包括了所有的法则,所有的灵能,所有的事物,都是全数消失。
仿佛这片稳固界河,出现了一个空洞。不是临时生成,而是早就有之,
秀观的声音,也依然冰冷,杀意充斥。
“犯我苍生道者,死!此人既然敢把礼物送来,就该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此间。难道道友想说,我秀观太无气量?”
“这倒没有!”
远处那人的声音,也大笑道:“只庆幸我星邪不甚放心,紧随而至。见你秀观依然是盛气凌人,一如当年。我心甚慰!”
星邪?
宗守已知来人,到底是谁。
是魔教踏世天君——星邪!
接着就只听秀观冷淡道:“一直如此,不曾变过!”
星邪亦再次大笑出声:“如此就好!来日将你踩落泥尘,打灭肉身,元魂封禁之时,这才能觉快意!”
“我等着你!”
秀观毫不动怒,语音中亦无半分波动。
“就凭你等么?秀观好奇,一万两千载前,被我秀观追杀了四千世界,而不敢一战之人。为何如此气壮,敢说此言?”
那边一阵沉默,半晌之后,才传来了一声轻笑。
“多言无益!十日之后,自可见分晓!待得踏灭苍生道时,我再与你说话。就看着你秀观,如何独木撑天。”
语带讥诮,声音却越去越远,最后再无声息。
那韩清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秀观的神念,亦在瞬息之后,也收了回去。
只留下此地诸人,面面相觑。
那些被宗守救下的苍生道修士,都是朝着宗守一礼,算是谢过。
而后默默无言,与其他人一起,开始处理那韩清带来的尸骸。
除了那一些隐藏在魔道的弟子之外,就都是不能及时赶回苍生穹境的同门,总数三百有奇。
所有人的目中,都带着几分悲凄之色。
宗守也只觉郁闷难当,心情非但不曾好些,反而更是恶劣。
胸内有着一头名唤‘暴躁’野兽,时时影响着心念。
戾气冲涌,恨不得把那十几具天魔穹境的弟子尸躯,斩成肉糜。
再追杀过去,把韩清的人头割下!
水凌波也在用贝齿,死死的咬着唇,一丝血痕从嘴角旁溢。
“被人这样欺上门来,我苍生道几十年来,还是头一次!”
不止是这几十载,自从苍生道力抗诸宗围杀之后几千年,都未有过如此情形。
“奇耻大辱!若是此战过后,魏旭师兄能安然渡劫。水凌波必定不惜代价,也要将这个韩清斩杀!”
这一次,虽是最后将星邪韩清逐退。可其实丢人的,还是苍生道。
也只宗守那令韩清见之辟易的剑,为苍生道挽回了一点颜面。
“心情不佳,师弟见谅!”
说完之后,水凌波就直接转身离开。是再没心情,陪宗守巡查闲聊。
宗守也同样心气难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强自平抑下胸内的愤恨。屈指弹在身侧,那无名血剑的剑身之上。
“你这家伙,不是心灰如死么?怎么也动了怒念?”
第一千零七 必胜无疑
“你这家伙,不是心灰如死了么?怎么也动了怒念?”
剑灵生出无明业火之时,正是那韩清抛尸之时,还有星邪现身之际。
仿佛见了生死之敌,无名怒意滔天。
也不知此剑,是激愤于苍生道的被欺凌,还是与这位踏世魔君,有什么恩怨。
只可惜,自己无法如其所愿,将那韩清斩杀。
无名血剑发出了一阵嗡鸣,算是回应,然后又沉寂了下去,似是更加消沉了。
宗守摇了摇头,没去理会。最近他实在被这器灵心绪的变化,折腾的不轻。
转过头,见旁边的初雪,也是死死握着小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似一头抓狂中的猫儿。宗守哑然失笑,而后目里寒芒隐透。
决战之期已定,那门禁术,已经可以开始了。
唯独遗憾的是,他至今仍未寻到破局之策。
能够想到的,只有死战而已。
几日寻常禁阵,可能被对手利用到的破绽弱点,要么是已经修补过,要么是尽力隐藏。
世间也本就无尽善尽美之阵。
这日之后,宗守就不再每日去巡查,而是把自己和初雪,关在静室之内。
本来是打算独自闭关,初雪却偏对他依恋异常,不肯离开半步。
宗守无奈,只好任之由之。然后一开始就是把身躯赤裸,用以前收集到的圣境龙血,在肌肤之上绘制血纹。
这世间能使人战力,短暂激增的禁术,不外有三。
一是激发自身潜能,轻些的透支真元,严重些的损伤生命;二是借助丹药之力;三则是魔道最喜欢的血祭之术,用那千万无辜之人血祭,获取旁人的血气精元为己用。
宗守自认不是正人君子,可那最后一种,他也实在做不出来,手中更无合适的丹药。
于是也就只能走前二者结合的路子。
从这刻起把全身气机封闭,十日之内,动用不了半分内息、半分魂力。
等如普通人一般,任何一个能斩破他肉身的仙修,都可将他击杀。
却可换取十日之后的他,实力爆发。那时再借助丹药,透支一些真元,应该能使他短暂拥有圣境实力。无需继续消耗生命。
这是宗守从柳慕尘那里得来的秘法,精妙无比。不过在封禁气脉之时,本身却危险之至。非是在苍生穹之中,有几位至境护翼,宗守不敢为之。
他本还有心,把这秘法献出,交给苍生道。可在数日之前,就知有不少修士,已经转习了《源海易灵决》。
论到激发潜能,提升战力。这门羲子留下的道兵秘术,只会比他掌握的禁术更强。
宗守也就打消了此念,只配合自己近年缴获,能补益生气元力的丹药,自己使用。
而在身上绘的符阵,则是另一种秘法。可极致的加强自己,在某一方面的实力,代价是削弱其他。
而宗守的选择,正是能同时融合杀戮与诛绝两种剑意的《苍生杀剑》。
这门剑术,虽只第十等圣灵一级。可以他对太上诛魔图录的感悟,一并融入其中,却有把握将这门剑术之威,再提升一个等级,至第十一等神通!
以魂境中段巅峰的剑意驱使,可抗衡任何武道与灵法强者。
杀戮诛绝,及不上‘道’与‘法’这般大道通途的博达,也不似阴阳五行这般,贴近法则根本。
可纯粹的‘杀’与‘诛’,却一样有无人能当之威。
只要境界不到,武道修为稍逊,就接不下他的剑。
如此那韩清,只能落荒而逃。大逆天魔,万物逆反,他却逆反不得宗守的诛绝与杀戮之剑。
一旦接触,就是直接被诛绝悴死。
而此时宗守身上绘制的阵,能够使他的苍生杀剑,威能再升五成!
代价是元一剑,龙影剑,瞬空剑之类,他即便施展出来,也要削弱近半之威。
不过当宗守,才把这阵绘成,用印法把浑身气脉封禁妥当。
就见对面的初雪,正是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水旺旺的眼里异芒闪烁,带着几分渴望之意。
怎么感觉这时候的少主,很好欺负的样子?
宗守正不知所以,就见初雪猛地扑了过来,把他推倒,然后一把抱住。
是抱住了他那几条雪白的尾巴,一脸满足的,用小脸摩挲。
宗守这时才发觉,因这禁术之故,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妖身。
不由是头疼纠结无比,好在只需十日之后结束时,呆在这静室内,应当不至于泄露自己的身份。
话说回来,他的这几条狐尾,还真是人见人爱。
不止是弱水喜欢,弱水依人也一样,就连孔瑶也经常无意识的拂弄。
略有些恼羞成怒,宗守就欲再去抓初雪的猫耳。
却见雪儿此时,正涨红着脸,偷偷的看着他胯下。
宗守自己看了一眼,也微微尴尬。因把真元,一并封印在气海之中,那里赫然正是一柱擎天。
初雪眼现狐疑之色,却无意识的双手中的狐尾抱得更紧,几乎嵌入到胸中。然而就见那个已擎天巨柱般的存在,又猛力跳动了一下,更显狰狞。
初雪明显吓了一跳,紧张防范的看着宗守。
宗守则是哀叹,这个小妮子,真是要人命啦!
难道不知这狐尾,是他们玄狐一族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么?
※※※※
也就在宗守,在犹豫着是否恶向胆边生,把初雪干脆推倒的时候。
域外距离苍生穹境不远的一处所在,两位布衣麻鞋的道人,正是对坐弈棋。
也不知哪里来的石桌石凳,定在虚空之中。
其中一人,是清玄。而在他对面,则为太黄。
虽在对弈,可因这棋局分出的心思,却是少之又少。
“方才魔教遣了他们最杰出那位弟子,去了苍生穹境。说是送礼,却丢下三百具苍生道弟子尸骸。”
“明是挑衅,那位踏世魔君之意,却无非是借此举激秀观出手,顺便试探苍生道虚实。”
“那么结论依然是不可请侮?”
“看不出秀观的伤势有无复原,却可知此时苍生道,依然是秀观一力支撑。不过后辈弟子,却后劲十足。此可为死罪之一——”
清玄长考了半天,才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棋子。
其实此时,无论苍生道怎么反应都是错。示弱不行,示敌以强也同样是错了。
威胁越大,就越该全力抹杀。
“倒是魔门那个名唤韩清的后晋,让人颇为在意。此人崛起之速,甚至超出过宗守。”
至于谈秋,那一战虽是剑皇谈秋胜了,使韩清不战而逃。
然而十日之后,此人能否逃生?
倾巢之下无有完卵,即便侥幸活下来,潜力前景,也决然强不过韩清。
“此是天地平衡之道,这个世上,既然出了石越与宗守这样的人物。魔道之中,自也会有能抗衡之人出现。是气运变数使然——”
“师弟豁达!不过那太始魔君之事,却不能慎。”
“师兄是忧此人,会强夺去玄命金册?”
“正是!”
清玄毫无隐晦之意。“玄命金册对我道门至关重要,事涉传续,也是我道门未来大兴之机,绝不能容此物,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魔道。只是太始若欲强夺,那么我云界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唯有慈悲——”
语中隐含无奈,三家联手,还未开始,就已互有了防范之意。却也是不得不然。
太黄也是陷入了沉吟:“如此说来,这次你我又需与白鹿洞,联手合力一次。我无意见,战后你我一起让出些东西便是。不过只是董朱二人加上那些儒生么?要想令我二人让步,怕是还有些不够。”
清玄闻言一笑:“这就要看这儒门二圣,能否说服得了那位大商帝君了。”
“多半拒绝不得,只是你我,是否太小视苍生道了?毕竟那羲子,还留着后手。”
“你是指那苍生七剑?秀观魏旭已自毁长城,吾有何忧?”
“炼神伪剑,其实也是无奈吧?”
语含嘲讽,换来的是清玄的清朗大笑,久久不息。
就在同一时间,云界皇京城内。
大商元辰皇帝殷御,正是目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张诏书。
是宣告天下,讨伐苍生道叛逆的檄文。
兵马早已准备妥当,历经数年,建成的四十万玄黄二阶道兵。招揽的近千仙修,都已准备就绪。
一诏发下,与苍生道之间,就将是不死不休。
然则只要是熟悉殷御之人,都可知这位九五至尊,正在左右为难。
攻伐苍生穹境,必定是损伤惨重。私心之中,也不愿道儒两门独大。
苍生道虽乱臣贼子,可也是一个牵制。
犹豫不定,殷御目视左侧。
只见那位翰林院直学士左信,俯身一礼:“董朱二圣有诺,必定会倾力护持大商基业。”
殷御挑眉,他身为帝王,能号令四海,甚至压制道门。
这位儒家圣人,居功至伟!
只需自己还是这中央云陆之主,还未‘失德’,遵儒家之法行事。
那么所有儒生,就必须向他效忠,任劳任怨。
可今日一旦拒绝,后果会如何?
再看右侧,领大商国师之职的重玄真人,后者也同样一礼:“此战若无变数,则必胜无疑!”
殷御苦笑了笑,猛地在诏书上按下玺印。
第一千零八 大战初起
连续十日无事,眨眼即过。
这日清晨,宗守却是从入定冥想中,猛然清醒了过来。
而后就远远听得,那隐约的战鼓鸣响。
开始了!
脑海中掠过这意念,宗守霍然起身。拉起正抱着他尾巴,睡得香甜的初雪,一并冲出了静室。
就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的封禁,就被层层解开。
气机冲涌之下,那九尾玄狐的妖身,也一并收起。
而就在这瞬息之后,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初雪,也彻底苏醒了过来,面上微现肃杀之色。
那日宗守,到底没有把初雪整个吞下,只因时间不对。
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行这荒淫之事,怎么想都觉是不妥。
这可人的小妮子,只有留待以后——
二人一起遁空而行,直往中央方向飞去。
苍生道五座源海无涯九宫剑阵,分布于穹境四方。
也不知是出于照顾,又或者其他什么缘故。唯有宗守主持的这座剑阵,是坐镇在学宫城内。
压力最小,却也是苍生道,最后一道防线。
抵至此间,踏足在早就准备好的中央剑台之上,只见水凌波早已到了此间,神情凝重,面如寒霜。
五座中央剑台,都有一面水镜,与穹境的防护大阵通连。可以通过这面镜,随时观测穹境内外之景。使得五座剑阵的主持之人,能够时时了解穹境内外的情势,做出合理的应变。
宗守在剑台中央站定时,这座九宫剑阵还未完成。
当战鼓声起,整个穹境上空,无数的修士在飞速遁行。
即便位于学宫之内这一座,还仍有大半人,未能就位。
不过已不妨碍,他将剑阵催动。一丝丝气络往外伸展,蔓延数十余里,把整个苍生学宫都笼罩在内。也当仁不让的,把这座剑阵的控制权,拿在了手中。
完成这些,宗守才有空看向那面水镜,而后也是眼瞳收缩,倒抽了一个寒气。
镜中显现的,是云界之内。只见这穹境与云界连结处的周围,赫然已聚集着数目达五十万之巨的雄兵!
——道灵穹境三万五千紫麟焰枪骑,太灵宗两万八千紫霄剑骑,天魔穹境三万二千天魔战骑,元始魔宗两万四千元始魔灵骑,俱皆汇聚在此。
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诸如道凌宗,魔衍门等等零零碎碎的道兵总计七万有奇。
仅只是玄阶道兵,就有总数近二十万之巨大,
其余则是大商的兵马。宗守也都认得。
十五万玄铁陷阵卒,八万绝箭神弓手,还有五万人的元辰血魁骑。
其余先天之下的辅兵,也高达四十余万之巨。
“看来真是全力以赴了,好大的手笔——”
道兵之外,还尚未计算诸宗诸派,聚集的修士。
一处洞天,两大穹境,还有数百个宗派,人数近二百万。
此时以水镜往外观望,只见是密密麻麻。使这处附近,还未战起,就已气浪冲天。
数千位元魂纯阳的仙修,汇聚在次。也使四处天际,都是霓光闪耀。
宗守只觉是头皮一阵发麻,这股汇聚起来的力量,甚至足以将新生的大乾,直接扫平。
实力差距,可说接近了十比之一的程度。
如今只期望,当年羲子留下的守护之阵,足够强力了。
“不足为虑!”
水凌波虽神情凝然,可对这镜内映照的几十万强军,数百万修士,并不怎么在意。根本就未放在眼中。
“当年我苍生道首次被云界诸宗围攻时,规模只仅逊于此。然而这几千年来,魏旭师兄经营有方,我苍生道实力渐复,也更盛当年。苍生穹境加上三宗六门,总数有七万苍生玄龙士,足可以牵制了。穹境的这座万仙幻空三十三天阵,传说是羲子师伯耗费了千载心血,精心布成,岂同小可?”
万仙幻空三十三天阵,正是穹境的守护之阵。
此阵威名,宗守自然也有听闻。传说是镇压大阵仙修越多,此阵之威,也就越是强横。
若万仙齐聚,则号称不破。
苍生道如今,自然是凑不齐万名仙修,可将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召还之后,亦有一千八百有奇。
已足可发挥这座万仙大阵,近七成之威。
不过究竟只是听说,没经历过数千年前的大战,宗守对这座万仙幻空大阵之威,依旧忐忑。
也就在这一刻,宗守忽而心有所感,往学宫最核心处,那座中央大殿的上空望去。
只见那里,赫然无数的灵光凝聚,一座规模宏伟的金色巨塔,凭空显化,蓦然拔地而起。
一层层的构建,直到第二十七层之时,才终于停住。一时间霞光大放,辉照千里地域。
水凌波静静看着,眼现出些许惋惜之色。
“可惜了!只差了些许,就可到二十八重天——”
宗守也同样遗憾,那座金塔,正是万仙大阵的力量显化。
一共是三十三重,每上一重。这万仙大阵的威力,就更增数成,
而二十七天重与二十八重天之间,有着天渊之别。
不过仅须臾之后,他的眼神,就又一亮。
赫然见一个人影凌空踏虚,走到那塔尖之上。远远望去,正是秀观。
然后那座紫金巨塔,再次拔高。这次一直到三十二层,才停止了下来。
当这三十二重金塔成时,这穹境的虚空壁障,也已坚实到了令宗守为之发指的程度。
他自己发力稍稍试探,用了六成之力,居然还思不开那穹境外障。
这座万仙大阵,也更直接影响到了穹境之外,尤其是云界之中。
同样一座巨大的金塔虚影,显化在了云界那几十万大军的上方。
威压之下,使周围的灵能,近乎凝固。
那几十万道兵,直接受其影响。各人间气络联系,近乎断绝。
而此处周边,上千里方圆世界,似乎都被分割成了成千上万个独立的空间。
把那五十万道兵,二百余万修士,都一片片的分割了开来。
宗守轻松了口气,对这般规模的道兵,说不担心是假的。
昔年武烈国四万三千血云骑,由高明武者统御,甚至可轻松斩杀圣境巅峰。
而以此间汇聚的玄黄二阶道兵,及那二百万修士,已足可支持二十余位最顶尖的圣阶战力。
然而当这万仙幻空大阵一成,却直接将之镇压了下来。
压制那些道兵之间气络联系,再分割其势。
哪怕是再高明的将领,再擅长聚‘势’之法的军中武者,在这个地方,也是无能为力。龙入浅海,不得伸展。
除非是先破去苍生穹境之内,这座三十二重紫金塔。
再看水镜,云界之内,还有近七万人苍生玄龙士的,护持在云界与穹境的连接处。
骑阵深严,仅仅七万人之势,就已可与周围,那近五十万的道兵抗衡。
道门与魔教诸宗,都有各自不同的道兵体系。
穹境有防范之心,不愿顶尖的道兵,被附庸的宗派掌握。
而诸宗也有独立之意,哪怕战力稍逊,也要自力更生。
唯有苍生道,苍生穹境与三宗六门,基本是同样的道兵体系。
正因处境不佳,没有太多的资源可用,自然更知团结之道,也可节省不必要的耗费。
而若遇战时,穹境与三宗六门豢养的道兵,彼此间也几乎不用磨合。
此时借助万仙阵之助,应该足可守住穹境,在云界的入口。
“如此说来,这一战的关键,还是在穹境之内——”
宗守说话之时,微一抬手。把水镜中的画面,换到了域外虚空。
而后就见那界河之内,赫然是一座座的天地二阶道兵法阵。
细细一数,整整四十七座。少则三五十人,多则高达数百。另还有近四千的仙修,声威浩大。
也就在宗守把境光观照过去的这一瞬,这些道兵法阵与诸多仙修,就或是灵法,或是剑光,往穹境法相,齐齐轰击而至。
蓬!
整个穹境,一声轻微震响。下方的大地,也稍稍晃动了片刻。
宗守是亲眼看着,这些天苍生道修士在外布置的禁箓阵符,是一片片的崩毁。
正当宗守以为,这外围禁阵,就要被一击崩溃之时。
就见那三十二层金塔的上方,秀观轻蔑了挑了挑唇,微一拂袖,金色巨塔随之辉光一展。
外围处那所有禁符,就又重新修复。而复原的速度,甚至还超越了崩溃之时。
一眨眼间,就恢复如初。使那四十七座道兵法阵,数千仙修的努力,尽复流水。
宗守心神再松,忖道怪不得数千年前,云界诸宗合力,也不能把苍生穹境攻破,反而损伤惨重,铩羽而归。
这座万仙大阵的确是强横,较之当初,灭在血云铁骑下的上霄玄灵宗,实在强得太多。
尤其是在阵中有秀观这样的至境巅峰强者镇压之后,更是牢固到了不可思议。
观此情景,怕是这域外界河的道兵仙修,把所有的法力耗尽,也动摇不了这万仙幻空三十三天阵分毫。
只是那道儒魔三教,想来是绝不肯就此罢休。
最初的试探之后,应该就是真正的大戏上演之时。
三教的圣境,甚至至境圣尊,也该出现了。
第一千零九 至境出手
那域外诸多仙修,与万仙三十三天阵僵持不下,几乎陷入了对耗状态。
外围的禁阵连续崩溃,又不断的复原,
相持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可见那些界河中的三教仙修,都纷纷开始借用灵石之力。
而穹境之内,反是不需如此。域外无数灵法轰击,使灵力乱流,鼓荡澎湃。
所有镇压万仙大阵的苍生道修士,只需负责梳理气脉符禁,将那浓郁而又混乱的灵能,都纳入正轨,引为己用便可。
宗守微微摇头,知晓无论是那些三教仙修,还是道兵,此刻都在试图用这狂澜怒涛般的攻势,试探着这禁阵的破绽虚实,以寻找可趁之机。
只需始终维持强压,外围那些符禁的薄弱点,自然会一一显现出来。
只是他当初负责巡查时,就已想到过这一可能。
力求结构稳固,哪怕牺牲一些防御之能,也在所不惜。
不想去十全十美,只倾尽全力,使禁制骨架坚不可摧。
似三教这般的狂轰滥炸,倒真无需忧虑。或者真能把外围之阵,强行轰开。可到那时,这诸多仙修道兵,也必定要筋疲力尽,无力再战。
再把视角,换回到了云界之内。
苍生穹境半独立在云界之外,却毕竟是依托于云界,不可能脱离。
此处是苍生穹境最薄弱一点,也是守御法阵最强之处。
水镜之内,可见数十万雄兵,正是如山如海,步步为营的压迫过来。
阵型森严稳健,不骄不躁,在无数灵修掩护之下,也不惧万仙三十三天阵的灵法反击。
一点点的迫近,比之龟速也强不了多少。却徐徐如林,沉雄似山,不可摇撼。
宗守眉头的略挑,他只望一眼,就知这领兵之人,定是一位兵法大家。
哪怕是在这片云界空间,被大阵分割之后,也依然能维持阵型的严整,几乎无半分破绽。
再看那七万苍生玄龙士,已经开始与三教道兵交战接触。
却是直接就从大商那兵势最盛的五万元辰血魁开始,冲击撞入到那庞大骑阵之内。
配合万仙三十三天阵灵阵分割空间之内,横冲直撞!
轰然声响中,兵刃交锋,盔甲与盔甲撞击,血肉之躯碰撞。
使数里方圆之地,全是铿锵厮杀之声,情景惨烈绝伦。
双方骑阵中,最前方的骑士,几乎都在冲击之中,被挤压淹没。而在铁蹄之下,被踏成了碎粉肉末。
七万苍生玄龙士,都是在做拼死之搏,可对手的战意,却也同样强绝。
最开始几乎是相持不下,在损失了近四千的苍生玄龙士之后,才终将这五万元辰血魁骑阵击溃。
六万多玄阶骑士,就如一条浩大的铁流,冲入了进去。
不断的往前疾冲,撞击!二十八万只铁蹄,踏灭前方的所有一切。大剑挥动,收割着所有周围的生命。
而就在刺穿这骑阵之后,所有的银鳞踏风兽,都同时在骑士操纵之下,一个七十度角的回旋。
如一个巨大的箭头,往位于敌阵后方的七个绝箭神弓手方阵,冲击了过去。
宗守目光微亮,暗暗道了声漂亮。
苍生道这位统军之人,论到骑军冲阵之能或者不及宗原与他。
然而对万仙三十三天阵却极其熟悉,彼此间配合的严丝合缝。
要尽败敌军有些难度,却已足够守御拖延。
又心中微觉恻然,双方大战,才刚开始。这总数才七万的苍生玄龙士,就损失了四千余人。四千多的同门,就这样折在此间。
旁边的水凌波,亦猛地一拳,重重击在了石台之上。
显然也是在为这四千多位苍生道弟子之亡,而愤恨难当。
此时这座源海无涯九宫剑阵已成,所有的成员,皆已就位。
几乎所有人的面上,都是面含凄然之色。
“这殷御该死!”
水凌波深呼了口气,勉强压制住了心绪。眉心中的符文,却更是鲜艳明显。
“火中取栗,他以为这些助了儒门道门,能讨得好么?”
宗守不置可否,却知那位大商皇帝,怕也是迫不得已。
灵潮已现,大商能依仗的至境,暂时也唯有儒门那两位圣尊。
本身目光更骤然一凝,定在水镜中的某处。
水镜庞大,足有百丈宽广。哪怕是将百里之地,数百万人映照镜中,也依旧能纤毫毕见。
而此时镜中千万人等,宗守却唯独只被这一人吸引。
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披散在后。脚下赤足而行,行在万军之中,却神情祥和平淡。
一步步,往苍生穹境在云界的位置踏去,闲庭信步,浑然不受万仙大阵分割空间的影响。
“这人是谁?”
水凌波也同样察觉有异,眼透惊色的看着。
宗守摇了摇头,这人形貌陌生,他不能知来历,不过料来定是至境圣尊无疑。
倒是一旁的初雪,一声惊咦道:“是他?雪儿见过。前阵子玄霜师伯,与他的一具化身交过手。叫做什么元魔——”
宗守与水凌波,顿时面面相觑了一眼。
是无上元魔李别雪,原始魔宗之祖!
那黑衣赤足的修士,直到行至那战场的最中央处,一处山丘之上,这才停住了身影。
孤身一人,眼神淡漠的往上空看了一眼,
而后下一瞬,苍生穹境再次轰然震荡!
这一次,却比先前被四十七座道兵法阵,数千仙修联手轰击时,更强烈了近十倍有余!
水镜之内,可见那一波波肉眼可见的罡劲波纹,四下散开扫荡。
成千上万的符禁,被击跨溃灭。虚空中,更出现了数十余道黑色的裂纹。那是穹境被外壁,被强行撕开后的裂痕。
还有无数黑色的魔雾散开,使其脚下百里之地,所有草木生机断绝,化作了死地灰土,更在不断的蔓延。
“好强,这就至境神威?”
水凌波一声呢喃,神情不可思议。宗守的目里,也同样现出了惊骇之色。
见至境修士出手,他已不是第一回。而那几次所见,几位至境圣尊间的抗衡,多是波澜不惊,难知奥妙。
而眼前之景,使宗守下意识的,就联想起当初龙影与清玄一具化身交手时,使周围数十世界都被时空风暴笼罩。
眼前这位无上元魔一击,却更在其上。
那浩瀚之威,已扩散至整个万仙大阵。若非是秀观镇压,只是这震击之力,可可使苍生道仙修,阵亡陨落。
第一击之后,第二击也是接踵而至。
这一次,却是来自域外界河。
水镜来不及转换,宗守以焚空血瞳往外眺望。
赫然只见六位身高一万两千丈的巨大身影,在虚空显化,各据一方。
宗守匆匆看了一眼,赫然正是道门玉清神尊,上清神尊。在其对面,则是至圣先师,孟圣,荀圣这儒门三位先圣化身。
而这五位神尊之外,还另有一尊浑身黑气笼罩的巨人,同样是一万两千丈,气势宏大。
俱都各执法器,伸出手往苍生穹境所在虚空遥遥抓来。
神力勃发之下,穹境之外的禁阵,终是支撑不住。
一片片的崩跨,无数的黑色裂纹,陆续闪现。
禁阵的主干,虽还在坚持,并未被毁去。却已不能阻人,冲击穹境。
宗守也是剑眉斜挑,眼含凛然之色。
真正的大战,这才刚开始!
意念遥遥散开,焚空血瞳继续洞照,宗守就透出冷笑之色。
“首先就从学宫重地下手?可惜我这里,却非什么什么软柿子——”
左手一个灵决,指在剑台之上,就带动起了整个九宫剑阵。
一道道剑力通过气脉聚结,瞬息间就是九道剑罡凝就。
宗守当先一剑,就斩入了虚空。引导着那源海无涯九宫剑气,穿空而去。
第一个对手,就是一位趁着禁阵崩溃,悄然潜至的圣境修士。
“诛绝!”
循着苍生杀剑的剑路,无声无息的的凿击虚空。
那人直到剑势近在咫尺时,才对宗守凶厉杀剑,心生感应。
仓促间抛出一盾,倾力抵挡。
随即就是‘铿’的一声闷鸣,那仙盾无恙,这位圣境本身,却整个一条手臂,都枯萎了下来。
杀戮诛绝,宗守这一剑,已经诛灭他这一条臂膀的所有生机!
也就在这一刻,九道源海九宫剑罡,亦一并疾击而至。
前三道剑罡,都被那仙盾弹回。第四道却穿透了进去,将这面上品仙盾,正面击散!
其余五道剑罡,亦紧随而至,狂风暴雨般的打入这位圣境肉躯之内。
而后猛然爆开,带起无数纷飞血雨之余,又分化千百剑气,阻拦着其他迫近学宫的三教修士。
宗守一向信奉的,就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其余修士,只求能阻拦就可。把近九成的力量,都集中一处。直接先斩杀一人!
隐隐可听得怒吼声,宗守却微觉遗憾。可惜自己统御的,非是太上诛魔剑阵,否则更是得心应手。
三千三百位的规模,便是圣境巅峰,半步至境,也可一剑而斩。
只除了至境,除非能如苍生七剑那样,可以有质的变化。否则无论多少道兵,再怎么强横的剑阵,也不能突破至境界限。
第一零一零 三十三天
斩杀了这一位圣境尊者,宗守就再没寻到合适机会。
其余的三教修士,明显都有了忌惮防备之心。再不敢冒进,稍有不对,就迅速推开。
宗守剑光所指,一连重伤了好几人。却连哪怕一位神境修士,都没能斩落。
不过他虽未再获战绩,却也因这些三教修士的顾忌,那冲击之势,削弱了近半还多。
在剑光阻扰之下,始终无法靠进那些绽开的时空裂痕。
而宗守掌控剑阵,初时还有些生疏,渐渐却是游刃有余。
指东打西,运动着苍生杀剑,直接封锁了这半片虚空。
渐渐宗守却又觉不对,那些往学宫地域冲击过来的三教修士,数目似乎越来越少。
只略一转念,宗守就知其中部分人,当是见此处无法突破,转往了他处。
“源海无涯,缠!”
源海无涯九宫剑阵,是源自羲子留下的源海易灵决。
宗守为补完太上诛魔图录,对这门道兵功法及阵图,都颇有钻研。
此时毫不费力,就完成了剑诀转化。一屡屡细如游丝的剑劲,散入虚空。
刺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漫布开来。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就这片空域的六七位圣境尊者,数十位神境修士,都一并笼罩在内。
以剑阵之力,封锁囚困,纠缠不休。
他这里人少固然轻松了,却意味着其他的方位,将压力大增。
用这缠字剑诀,正是为困住此方之敌。
轻松就已抵御住三教对穹境冲击,宗守心内,却未能轻松哪怕半分。
此时苍生道,所有的力量,所有道兵,所有的修士,都已被牢牢牵制住。
这也就意味这苍生穹境,对那几位至境而言,已是赤身露体,再无障碍!
心念才起,这道灵穹境,就第三次震荡。
宗守悚然而惊,只见那正上空处,此时赫然已被撕开了一个巨大裂口。
至境威压,直入穹境。
宗守毫不犹豫,就把那剑光一收。引带着整个源海九宫剑阵,骤然回缩。
虽有承担着封锁虚空之责,然而宗守也没蠢到,以这座剑阵,去硬拼至境修者。
对苍生道而已,每一个弟子门人,哪怕是未入先天,也是宝贵之极。
绝不能阵中之人的性命,做这无谓消耗。
那三十二层金塔之上的,也是赞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才把目光,看向那裂痕方向。
仅仅须臾,就有几个人影,从那处虚空行入穹境之中。
当先一人赫然便是清玄,随在其后,则是太黄,董圣,朱子。
前二位都是一身紫金仙衣,灵光萦绕。显得宝相庄严,气象万千。
而二人则是简单的一身儒袍,却温文尔雅,气度从容,令人孺慕。
随后再有一人,却正是十日之前,就已来访过一次的踏世天君。
此时正是笑意盈盈:“十日不见,秀观道友如今可还好?我星邪今日,如约到来。”
五人入内,就都纷纷散开。傲立在了穹境上空,各据一方。
秀观则神情恬淡,毫无变化,依然是负手身后。
“给老夫下去!”
语声方落,那三十三层金塔,高度就忽然拔升。
宗守这群苍生道门人不觉,那五位至境圣尊,却都皱起了眉,似乎对抗着什么。
然后‘轰’的一声重响,五道身影,都一齐坠落下来,撞击在了地面,掀起了漫天烟尘。
宗守目中,也是微现异泽。
心知这才是万仙玄空三十三天阵,真正之威!
压制五位至境圣尊之余,更能护住他们这些人安然无恙。
当年羲子虽殒亡封印,却当真是给苍生道,留下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那金色巨塔此刻,又往外散出了三十二重淡金色的光膜。
把整个穹境封锁,分割成了整整三十三层。
一层是地,上方则是三十二层天!
那五位至境,却也毫无惊慌之意,踏世天君反而冷笑:“你秀观的蛮横霸道,还真是一如即往。只是今日,你秀观真能压得住么?”
往上虚空踏步,就仿佛脚下有个无形的楼梯,一步就往上十丈。
那一层层光膜,顿时是轰然碎散。一路往上,直到二十五层时,才被阻住。
秀观也不去管他,直到那星邪,看看要进入第二十六层之时,才又漠然开口。
“谁许你上来?滚下去!”
那星邪的身形,竟是再控制不住,再次轰然坠下,身形砸落在了地面。
烟尘飞散了片刻,星邪就又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一路疾冲,到第二十五层之时,才复停下。
血红色的瞳中,全是怒恨之色。却到底还是停在了此间,没敢继续往上。
远处清玄,一直静静看着,这时忽而一笑:“好一座三十三天大阵!哪怕八千年前。本座已经领教过一次,也依然是要对羲子,敬佩不已。只可惜——”
语言一顿,清玄的目里,是精芒闪现。
“三十三大罗天不成,这座万仙幻空三十三天阵,终究不算是完整。”
说完之后,就也踏步而上,却更是道祖风范,从容不迫。
那太黄道君见状,也微微一笑,同样步空而起。
二人一路往上,把那层层金障,都全数粉碎,直入二十重天之上。
宗守在下方剑台,感觉是波澜不惊。却隐隐可听,周围一阵刺人耳膜的‘嘎吱’之响。
知晓这几位至境交锋,那已足可毁灭几个世界的磅礴之力,都被这三十三阵压制了下来,强行引入了虚空之外,不曾波及穹境内的一草一木。
万仙幻空中的‘空’字,正是指此。
不过这阵,也明显到了一个极限,那刺耳之声,正是万仙之阵,不堪重负之因。
游目四望,只见部分修为较弱苍生道仙修,已是面色略显苍白。
太黄道君至二十六层天,就停下了身影,不再往上。
清玄道君却依然继续往上,又连破三层,至二十九层,身形才止。
眼看着上方,那层金色光膜。稍稍犹豫,就也停了下来,洒脱笑道:“二十九层,无上常融天!看来我清玄,是到此为止了!这身修为,终究还是差了你秀观一筹!”
在他说话之时,那董圣朱子两位,亦是同样仿佛踏着‘天梯’般,往上行来。
二十层之前,同样是势不可阻。二十层之后,才略显滞碍。
那董仲舒稍稍试探了一番,就与那踏世天君一般,停在了二十五层皓庭霄度天。
只朱子继续上行,直接就到二十九层无上常融天内。
冷目看了那金塔一眼,稍稍沉吟,就又继续往上:“第一次领教,此阵好生不凡!只是这事间再大大不过道理。尔苍生道无君无父,传扬妖理邪说。扰乱人世,重重罪恶,罄竹难书,不容于天!今日不将尔等打灭,吾有何颜存于此世?”
音落之刻,第三十层金色天膜,就轰然粉碎。
朱子身影,也是继续踏步而上。
宗守的瞳孔再次一缩,仔细看着上空中的那位朱子。
依稀辨认出此人的大道核心,当是一个‘理’字。
与他的‘道’,石越的‘法’,分明乃是同一层次。
只是与他及石越二人不同,这朱子已是早早踏入了至境,已有资格问鼎道途之极。
只可惜,那清玄明显留了几分气力,不能知晓其跟脚道基。
也大约知晓了,这五位至境圣尊的实力差距。
最强之人,是那位朱子无疑。清玄居次,却差距不多。
至于那董圣与太黄,及那踏世天君,则应该是在同一层次。前者略强,却又强的有限。
朱子至第三十重天站定,就又继续往上。而那三十一层光膜,也随之粉碎。
也就在此时,秀观的目光,斜睨了过去。
“下去!你的道,已经偏了!龙变梵度天,岂是你能上来?”
朱子面色涨红,长身傲立了片刻,竟也是如星邪一般,往下急坠。
却终究没如踏世天君那样,再次跌入泥层。
至二十层时,就又止住。再次上冲,到了三十层玉隆腾胜天。
面色铁青,咬着牙冷笑:“吾修为不如,可吾之道,你有何资格来指摘?”
那秀观摇了摇头,似乎没兴趣争辩,并不言语。
径自转过头,目视虚空:“慈悲不至,就凭尔等么?清玄,你那些后手,大可以用出来。太始,你不是言道要与秀观一战,今日为何又藏头漏尾?”
清玄笑笑不言,而下一刹那。六只巨掌,忽然自穹境上空,忽然刺入。引发穹境之内,第四次巨震。
却是那六位至境神尊,终于把那外围禁阵击破,把那巨掌穿入了进来。
不过也只到此为止,隐隐可见,那六位神尊之手,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阻拦着,不能往内再深入半分。
而此刻同样踏入的,还有一人。
黑发黑袍,正是宗守在水镜中见过的那位无上元魔。
这李别雪一入穹境,就在二十层,魔气弥漫。
“当真是了得,仅一人一阵,就几可独抗十一位至境合力!”
这一声由衷赞叹后,李别雪竟也如那清玄一般,踏至二十九重天之内。
“我那太始道兄稍后即至,只是在他临来之前。却不知秀观道友,能否还撑得下去?”
一零一一 元静散人
“我那太始道兄稍后即至,只是在他临来之前。却不知秀观道友,还能否撑得下去?”
此人到来,立于无上常融天之上。不见有什么动静,却也就在此时,穹境之下的地面赫然开裂。
一道道深深的裂纹,如蜘蛛网般的裂开,更多的苍生道修士,显出苍白了面色。
宗守也只觉那穹境之外,那些三教修士,冲击之势骤然增强。
偏那些时空裂隙,在疯狂的增多,使守御的难度激增。
宗守再不能轻松应对,大半的心神,都抽了回来。
以苍生杀剑引导,引导此处三千三百苍生道修士,把每一分剑力,都用到了极处,挥洒虚空,就似剑瀑连绵不绝。
剑力震荡,激撞不休。把十几处裂隙,就全数护之其内。
只是此刻,较之最初时的压力,激增了十倍有余!
隐隐更听得那域外界河,更传来了几个怒哼之声。
“这万仙三十三天阵已到极限,我倒要看看。尔等能拦我们到几时?”
“嘿嘿!秀观他再强,也抵不得十二位圣尊联手合力。听说苍生穹境的女弟子,都很是风骚。尤其是七灵宗,最擅的就是男女双修之术。今日攻破穹境之后,倒要好好享受一番。那时请诸位莫要斩尽杀绝,留些情面才好。”
“女子我不喜,倒是听说苍生穹境之内,颇有几位年轻弟子,风华正茂,很是俊俏——
“三十三天攻破在即,那秀观分明已经撑不住了——
“今日攻破苍生穹境,老夫定要将你等挫骨扬灰!”
那出身道儒两门的修士还好,十几个魔门修者,都是污言秽语,不断的传来。
宗守没什么感觉,可阵中也不乏年轻气盛弟子,面色铁青,气怒交加。
心绪波动,也直接就影响到剑阵,稍显波动,不能再如之前把般流畅。
“冷静!切记勿为他人幻法所迷——”
宗守一个拂袖,几位辅佐他控制剑阵的修士,都立时会意。
把那些心神受到影响之人,暂时排除在了剑阵之外。
而宗守的苍生杀剑,也再次一凝。引导着大半剑罡,再次聚而为一,猛击虚空。
剑潮过处,那穹境之外,立时三位以上的神境修士,被彻底的淹没。
血雨纷洒,又聚于一人之前。正是方才,言道要领教七灵宗男女双修术的那位魔道圣境身前。
依然是以他的苍生杀剑为先导,九道源海无涯剑罡为继。
第一剑就将此人御使的仙宝击溃,第二剑,第三剑尾随其后,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的陆续冲贯而去。
将此人的身躯,穿出无数的血孔。
“好生聒噪!”
当宗守的剑光一收,那人的尸躯,就彻底爆裂,碎散了开来。
而域外界河中的其余人等,也声息一寂,再无人敢多言半句。
宗守的面上也潮红片刻,就恢复如常。
刚才他也消耗不小,十日封印聚笼之力,直接减去了一成有多。
然而若不如此,以雷霆手段将这些三教修士强行压下,灭其气焰。
只怕这些人,更将肆无忌惮,气势一成,就更难以抵御。
好在这瞬息之后,那些被排除剑阵外的修士,已纷纷恢复过来。
重新加入剑阵之中,使这座九宫剑阵,恢复完整,宗守也压力骤轻。
也就在此时,在他的耳旁,响起了龙影的声音。
“一剑斩杀圣境,你是用了激发潜能禁术?”
“师尊?”
宗守回过头,然而便见龙影老人,正站在他身侧。
也不知是何时来的,背着一口四尺青锋,正仰望那三十二重金塔。
“苍生穹境之内,几乎人人如此,不独是弟子一日。再说此法,也不损寿元。
“虽是如此,以后却也需少用为佳!这等透支真元的禁法,用得多了,终究不妥。我曾经就深受其苦。”
龙影老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语中也含着告诫之意。
宗守苦笑,强行抽取真元潜能的害处,他如何能不知?
不到万不得已,又岂会如此行事?
口里应下,宗守也再向上方看去。
“秀观师伯他,似乎已支撑不住。师尊你不出手?”
龙影却答非所问:“果然都是一些积年至境,你师尊我是以远远弗如。若非是此阵在,真不敢放手一搏,”
又随后解释:“这座三十三天阵,最是考量人之修为。实力不到至境,冲不到二十层之上。过了二十四层,就是至境中期。而二十八层之上,就是至境后期。手中只需有一件开天至宝,就有资格合道成真。”
宗守哭笑不得,忖道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跟我说这些?
心中却也略有几分好奇,不止龙影能到达第几层。
“别小看这三十三天阵,此时羲子所留,岂是这么简单。当年诸教围攻时,还多了一位同样稳压诸人一筹的慈悲道君,那秀观却也一样独力撑了下来。如今已过万载,这位至境第一人,战力只会更胜从前。没有慈悲压阵,今次出手的至境,虽超出前次,却多半奈何不得他。然则那清玄的手段,断不止此。上面那几位,也未出全力——”
龙影说这,语音沉静淡漠,不带半点焦躁之意。
“还不知他们虚实,不过这三十三天阵,吾已知大概,可以出手了。我入阵之后,要全力护持金塔,无暇他顾,你自己小心。”
话完之后,就也步空而起。一道龙形剑气,隐隐约约护在了他身周左右。剑势勃发,赫然于空中的七位至境纠缠抗衡,却竟一路突破,到了第二十三层上揲阮乐天之上。
引得诸人目光,纷纷望来。清玄是毫不意外,只冷冷道:“龙影,你真欲趟这趟浑水。为苍生道火中取栗,与你何益?可知今日苍生道若败,你龙影必定是被封禁了局!”
“魏旭于我,有成全之恩,不可不偿!生死尚且置之度外,何况已是不死之身。”
龙影言语简练,答完之后。一言不发,步入到那金色塔内。
瞬时间无数忽隐忽现的真龙之影,显于四方。
而整个苍生穹境,也再一次稳固了下来。
地面的裂痕,纷纷愈合。那些时空裂隙,也在消失。
使所有的苍生道修士,都觉压力一轻。
宗守也隐有所悟,知晓了龙影三人未在开始就出手之因。
据于大阵核心之内,以局外人的身份,观这万仙大阵的循环运转。
如此才能尽之其妙,尽展其能。
龙影之后,则是元静散人。那林玄静此时,亦从学宫正殿内走了出来。
目光毫无温度的,看了上方诸人一眼,她的脚下,就凭空生出了一朵芙蓉,托着她身影上浮。
“今日的苍生道,再非八千载前。我苍生穹境之中,已非只秀观师兄一人。何来撑不下去之说?倒是诸位贵客,今日未必能全身而退!苍生穹境不容轻犯,诸位总虚留下些什么,做个交代!”
此时下方,所有苍生道修士,都凭住了呼吸。
知晓这一战,已到了最关键之时。
在穹境之外,虽有数百万人搏杀。穹境之内,十七万苍生道修士,也在拼尽全力。
然而却都是旁枝末节,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这几位至境强者。
而清玄几人,亦是冷冷的下望,
这位元静散人,自然也同样在计算之中,
只是一个道基不全,甚至未真正踏入至境门槛的女子,又能有多大能为?
而无上元魔李别雪,更是直接目透出讥嘲之色。
此女不久之前,才与他那一具降临化身交过手。
一个至境,却只勉强胜过,只有他半成之力意念化身,岂不可悲?
这三十二重天障,针对的可不止是他们这些外来之客,也同样限制着秀观元静,这几位地主。
可一瞬之后,就见那元静散人,竟是毫不费力,就突破了第二十层天障。
千瓣荷花托拂之下,竟依然还在往上疾升。
李别雪顿时怔然,难道说几日之前,这女子还留手了不成?
竟是一直上升到第二十一层——太黄翁重天,那荷花这才停住。
清玄的面色,此刻也终是铁青一片。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声低沉怒哼:“敖坤!”
能入这二十一层,不止是意味着元静散人,已经有了正常的至境实力。
甚至更进一步,在初入至境的层次之上,又有进展。
或者不敌他们,可依托三十天阵,却已足够牵制住他们,任意一人。
而思来想去,这个世间能弥补林玄静道基的,就唯独只有那头孽龙一人。
而那金塔之下,学宫大殿之中,也果是传出敖坤的大笑声响。
“当年赌约,是我那义弟胜了。敖坤既然不为你清玄之徒,自然要挖空了心思,以复昔年之仇。当年你既出了手,庇护了华云那厮,将我敖坤封印,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又嘿然道:“我如今力疲,就不上去了。修为不够,不愿丢人现眼。只是你等,也却莫从上面跌下。我敖坤气血虽亏损了不少,可如是拼起命来,却也说不定,可毁你们一二道基!”
一零一二 龙族祸胎
敖坤虽未现身,可那清朗之音,却传彻于穹境之内。
清玄太黄几人的面色,都微不可查的一滞。
能为元静修复道基,敖坤本人的存在与消亡之道,必定也已补全。
平时自然不惧,忧的却是大战之后,力尽之时。
说不顾忌,那是假的。
一旦部分修为,被敖坤抹消。轻则跌落境界,重则再无合道成真之望。
敖坤固然会以性命为代价,然而这个疯子,既然肯为敖碧那贱人,挖去了自己双眼。那么谁知此人,今日会不会为了报复清玄而拼命?
元静升至二十一层,并不急于踏入金塔,而是微一拂袖。
“我苍生道护法神尊青华何在?”
那天空之中,立时毫光大放。
宗守也被吸引,目光往那祖师堂方向看去。
立时就只见一位同样高一万两千丈的巨大神尊,现出了身形。
不禁挑了挑眉,这具神尊,却是一位白袍赤足的女子,手执双环,肩侧则立着一只巨鹰。
只是这相貌,却与林玄霜相似到了极点。
也不觉意外,神尊的面貌,毕竟也都是出自人类之手。
而此时在外面的玉清与上清神尊,相貌就肖似清玄与太黄两位道君。
向来羲子当年缔造这具护法神尊之时,也是以林玄霜的面貌为蓝本。
再观这位神尊的法相灵光,虽也勉强入了至境,却分明弱了穹境之外,那六位神尊一筹。
这也是无奈之时,八千年前,苍生道就被定位乱臣贼子。历朝诸代,都在封杀。
虽说苍生道的教义,极其吸引人,造平等之世,所有人都无饱暖之虞。
可却只能在暗中发展,若非他在几年前,把东临南风两片云陆握在手中。
驱逐道门,使苍生道得了大量信徒。此时此刻,可能至境都无法达到。也只比民间,那白莲教,三阳教之类的邪道教派,稍强那么一些。
魏旭多年经营,虽使苍生道英才辈出。却避免不了,在云界民间的影响力,不断的衰弱,一日不如一日。
道门诸多派系,除了三清尊神之后,更有神明数百有余,
道门三位先圣化身之外,更供奉有历代诸子。
而苍生道却是举一宗之力,才供养出一位太乙青华大帝,察觉可想而知。
这青华神尊现身,青色的目光,扫了四周一眼,就也飞空而起,临于三十二层金塔之上。
她是神尊,不受这三十三天之限
甫一就位,这穹境之内,就平地狂风四起。尤其那六只神尊巨掌,插进来的方向,都是一阵阵青色雷光汇聚。
强横斥力,竟把那六只巨掌,往外推搡,一点点把那六处巨大的时空裂隙弥合。
那浩瀚之威,令宗守也暗暗咋舌,
暗想道自家的元莲世界,也有可能晋升大千。
那个时候,他在元莲界内的子民,必定能灵性大增。
却不知能否供应出一具至境神尊出来?
毕竟差距再大,也同是大千世界,
又想那焚空陆家,不知又是否供养了至境神尊?到底有几位?
是陆家祖庭么?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已纷纷朝清玄
看去。
没人以为,今日这一战,已就此结束。可此时穹境之内,这情势若继续下去。
只怕苍生道非但不会覆灭,反而这六位至境圣尊,要被困锁在这苍生穹境之内。
晴儿只见那位道祖面上,早已恢复如常,半点异色不显。
“实是有些意外!要恭喜元静道友了,至此之后,道途畅通,不用再为道基所困。”
虚情假意的淡淡说着,那清玄的目中,就一点厉芒现出。
“不过我清玄,却也是有备而来。想来我那徒弟,也该到了。”
甚至那语音还未落,这穹境之内,就已生出变故。
位于那南面一侧的虚空,竟又被强行撕裂。
随即一个人影,从穹境之外。踱步行入了进来。一袭青色道袍,直接朝这清玄一礼:“幸不辱命,小徒总算已将元江居士请至此间。”
这位入了穹境之后,没怎么试探,就直接至那二十二重无思江由天之上站定。
此人之后,却还有一人随后走入。却是四旬年纪,毛发棕红,浓密虬结,气势宏大。
也不知是否就是先前那青衣道人,所言的元江居士。却第一眼,就注目着那金塔之下的学宫正殿。
“果然是吞龙秘术,好一个孽障!存在消亡之法,我龙族后辈之中,你倒还算有趣,可惜是不走正道!你若聪明,就自己走出来。本座可看在你入魔不深的份上,只将你修为洗去。日后待你赎还所有罪过之时,自可酌情助你成道——”
那殿内却是一阵沉寂,全不闻敖坤之声。
而宗守的神情,已是凝然无比。
元江居士他听说过,正是龙族之中,三位至境圣尊之一。
这一位,居然也清玄被请来了?
记得原本龙族,才是云界之主。之后因外域诸族入侵,遭遇重创,才使人族崛起。
之后当灵潮崛起之时,云界龙类几乎都被驱逐。有些甚至干脆被斩杀,炼制丹药法器。
按说道门龙族之间的关系,应当不佳才是。
至于另一位青衣道者,不出意外,定是那琨铭无疑。
站在了二十二重天,显然也是初入至境。却因厚积薄发,较之元静散人,又强出了几线。
此时苍生穹境之内,所有苍生道修士,都为之失声,屏住了呼吸。
加上这新至的琨铭与元江老祖,已经是整整八位至境圣尊!
下方地面再次开裂,而那本来快要被排斥在外的六只神尊巨掌,也再次一点点的压迫了进来。
元江老祖等了片刻,见那敖坤全无理会之意,就又一声冷笑。
“不识抬举的孽障!我听说当年敖海为你煞费苦心。本有机缘拜在清玄道友坐下,寻真求道,问道长生。可你这畜牲,却不识好歹。私自寻仇,杀清玄爱徒,更丧心病狂,屠戮同族修炼这等邪法。看来今日,我是留不得你——”
他话音落时,殿内也终是传出了敖坤,无比凄凉的大笑。
“好一个煞费苦心!他敖海的苦心,就是将我敖坤出卖。然后脱困之后,还要在仇人指使下,做牛做马?华云夺吾之妻,更有封印之恨,敖坤我就杀不得?这也是罪过?我敖坤虽取同族龙丹,却也只限敖海血亲,当年仇敌。既然你元江老祖,定要不分是非,斥我为魔。敖坤却也无惧,今日若不死,那么定要吞尽那四方之龙!四方龙宫,毁了也罢。”
宗守微叹,二人言中的敖海,正是敖坤亲兄,几千年前的云界瞬空龙族之主。
不过令他发愁的,却是敖坤最后一句。吞尽那四方之龙,这句话说出,便是与四方龙宫,不死不休了。
元江老祖目中一赤,显然也是因这句话,气恨攻心。
最后却不怒反笑,转而看了一眼那三十二重金塔。
“这就是号称世间唯一半步真境之人,所遗之阵?孽畜你依仗的,就是这三十三天塔?以为有此阵护持,我就奈何不得你?三十三重天,倒也有趣,却不知我元江,能入几重?”
嘿然声中,使天地晃动。不独苍生穹境之内如此,甚至使周围十数个世界,都产生异变。
而元江的人,此时亦腾空而起。一路无碍,就到了三十重天上,与那朱子比肩而立。看了上方的天膜一眼,就轻哼了一声,不再往上。
同时飞空而起的,却还有一人,正是敖怡。眼神坚定执着,到了十七层之上,依然是艰难无比的往上冲击,直到十九层处,才停了下来。
目光冰冷如刀,盯着元江。
“敖坤若要入门,吞四方之龙。那么敖怡也陪他——”
一字一顿,使后者也微微诧异,回望之后,更是错愕。
看出此女的积累之深,年纪之浅,在龙族同阶之内,不做他想。
身周上下,也不知道为何,竟含着几分太初之气。
只需时间积累,至境圣尊也可证得。
然而如此姿态,却分明是要与敖坤站在一起,对他这位龙族之组,已是愤恨已极。
元江也更是一阵暴怒,如此良璞美玉,却因这敖坤之故,也将被他代入邪道,自绝于龙族之外。
果然就如敖海所言,他这个弟弟,就是一个祸胎!祸乱龙族!
元江站到了第三十重玉隆腾胜天,这苍生穹境之内的‘嘎吱’之响,就愈发的剧烈。
而那清玄,也再次出言:“自八千年前那一战之后,清玄无时无刻,不在钻研这三十三天阵的破阵之法。早年与慈悲师兄一起论道,有了些灵感,之后又陆续完善。可惜今日,慈悲不在此间。不过料来破这万仙之阵,也已足够——”
清玄灵决略引,袖中就飞出了一物。却是五面旗帜,迎风招展。化作红黄白黑青五色流光,旋展天际。
“此阵之力,可使一切至境入内,都只能有七成之力。反是你等,可实力倍增。我不知当年羲子为何要定下非为帝君皇者,不能据三十三大罗天之规。却因此故,使这三十三天,有了些破绽!”
一零一三 剑灵异动
“此阵之力,可使一切至境入内,都只能有七成之力。反是你等,可实力倍增。我不知当年羲子为何要定下非为帝君皇者,不能据三十三大罗天之规。却因此故,使这三十三天,有了些破绽!”
那声音清澈,仿佛带着魔力,震撼人心。
宗守一边主持剑阵,一边注意倾听。不过也就在这时,他手里的‘无名剑’,无缘无故就发出‘嗡’的一声震响。
剑颤不觉,使宗守几乎无法控制。苍生杀剑,几乎都被其带偏。
好容易才将这剑控住,宗守顿时一阵发愣。
“这是在示警?”
焦躁的意念,不段传入他元魂之内。这一次,甚至形成清晰的字符。
“灾、灾、炼!炼!炼!炼——皇,天、佑苍生,誓、平、平、斩、斩、斩、斩、斩!”
灾是指苍生道此时的灾劫,可炼字何意?炼什么?斩?是要斩敌么?
还有那皇天二字,同样不明其意。佑苍生三字,倒是懂了,应是护佑苍生。可接下来的誓字与平字,又使人迷糊。
宗守一头雾水,亦感觉莫名的焦躁。
想要与无名剑的剑灵交流,却总觉的彼此之间,隔着一层隔膜,不能真正通达其意。
手中的剑身,震颤也越来越是强烈,似要带着他冲天而起。
这种情形,已经不适合他御剑。强行使用,必定是破绽百出。
宗守略略凝眉,就把无名剑换下,取出另一口备用剑器,继续御控剑阵。
此时是一肚子的疑惑,始终不明,这炼神剑为何会如此焦躁。
到底还是担忧那战局多一些,分出一部分心里,压制着躁动中的无名,宗守继续看着上空。
就见这南面天空,五面宝旗展开之后,竟浑然一体。
居然在万仙大阵压制之下,强行聚阵。一层类似的五色光膜,蓦然张开。
“三十三天阵环环相套,我自问是破不得!不过却可在你这三十三重天之外,另立一天!清微玉清境——”
清玄的身影,再次往上空踏入。这次却是连续强行冲破了三十层与三十一层天障,站到了那片五色光膜之上。而后是肆无忌惮的,长声大笑。
“我自逍遥,不受三十三天之限。倒是秀观道兄,你可以给我下来了!”
赫然整个穹境,都一阵阵咔嚓嚓的声响。一条条粗如巨蟒的黑色裂隙,向四方蔓延。
最宽的几达百丈,几乎将这片穹境,分割了开来。
所有的苍生道修士,都是面色苍白。知晓此刻穹境,距离崩溃瓦解,仅只差一步而已。
远远望去,可见那第三十二重金塔,竟然在崩塌。
那层光膜,支离破碎。而上方处的秀观,则皱眉不语,似也无能为力。
旁边的水镜之内,更传出阵阵欢呼之声,有如雷动。
宗守斜目看了一眼,心中更沉数分。
三十三天阵异变,也直接影响到了云界。不能再大规模的分割空间,那几十万强雄道兵,已经能初步形成合力。
而仅余不到五万的苍生玄龙士,形势也越来越是恶劣。
如此下去,迟早是被围歼之局!
他心知此时穹境之内,还有着筹码。无论是苍生七剑,还是他的另一位师尊林玄霜,都可挽回劣局。
只是那明言要与秀观一战的太始魔君,直到此刻,仍未现身。
到底这心底,还是有这几分阴霾。
旋即就微摇了摇头,这一次,唯有死战而已。
若只是苍生道,他宗守还没那么大义凛然,为其陪葬。
可这穹境之内,却有他的龙影师尊,有他的义兄敖坤,还有初雪——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这些亲朋,在此遇难!
眼皮一跳,宗守看向了另一侧。只见一片青色的雷光,忽然横空而起,蔓延了半边天际。
如龙蛇婉转,却唯独无有雷鸣之声。只因那青光过处。所有一切,都被立时碎灭。不是化成了齑粉,而是从结构根本上瓦解,使那音浪都来不及传出。
而仅只是那逸散开来的,源自于天地间的浩大威压,就使这穹境中数以万计的苍生道修士,一时无法喘过气来。
七窍溢血,身躯摇摇欲坠。
“天劫?好快!”
宗守一声呢喃,这魏旭的劫数,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大约他那师兄,也真是压制不住了。才在这关键时刻,引发雷劫。
那劫雷声势滔天,浩烈无俦。可那上空处的八位至境圣尊,却都不曾去看一眼。
此时都目光如炬,似恶狼一般的,看着秀观。在等待着这位云界至境第一人,从云端跌下之时。
可下一瞬,这八人的视线,都又齐齐集中在了下方。
诸人目光注视之处,一位女子,正款款踏着不存在的‘天梯’,扶摇而上。
诸人先是一阵发愣,片刻之后,那太黄才迟疑着问了一句:“可是玄霜散人?”
这个名字唤出,除了朱子是后晋之辈,元江居士乃外域龙族之祖。
其余如董仲舒与踏世天君这些,都是面色剧变。
怎么会是她?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渡劫不成,已然殒落?为何还能现身人世?
哪怕是有玄命金册在,能让此女复生。却为何无半点消息都无?而那秀观,也分明是无半分元气大损之症。
此刻更是轻松之至,就越过了二十层,同样到了二十二层无思江由天。
这个女人,肉身虽还只是相当于神境修士,可那元魂,却已是至境不灭之魂!
可几千载前,此女不是已渡劫失败?即便重生,肉身残损,又如何完劫?
被诸多错愕目光注视,林玄霜轻蔑的笑了笑,也踏入到了那金塔之内。
使这本已摇摇欲坠的金塔,立时就稳固了下来。空灵仙音,传于穹境四方。
“妾身往日,一向以武道称雄。此时肉身未复,不堪使用。幸得夫君昔年指点,掌握了一门神通灵法,有请诸位指教——”
而穹境之上,祥云隐聚,渐积渐厚。大约过了数十息时光,就有一丝丝的雨点,洒落了下来。
初时还不能见端倪,可瞬即之后。那下方的诸多苍生道弟子,都只觉是疲惫尽去,精气神重又恢复了鼎盛状态。
消耗的气血精元,都在慢慢回复。体内的伤势,也在复原。
不独那些苍生道修士如此,就连宗守也是一样。
损去的真元魂力,都在恢复。
心下不禁一喜,他用的透支真元之法。真元耗尽,也就意外着这一身比拟圣境的力量,立时就要跌落下去。
“居然是普降甘露——”
真没想到,他这位师尊,居然还能有这一手。
只凭这么神通,林玄霜的灵法,作用就不逊色于任何至境宗师!
应该是第十一等,神通级的秘术禁法。可加上林玄霜的源生灵息决,足可相当于十二等灭世一极。
以其至境实力施展,更显霸道!使苍生道十七万弟子,都恢复到了实力鼎盛之时,
此时因那时空裂隙太多,宗守已不再去试图阻敌与穹境之外。
许多三教修士,纷纷闯了进来,除了仙神二境,其中更不乏修为高深圣境尊者,总数已有近千。却都如无头苍蝇一般,在穹境之内,四处乱窜,被困在那三十二层天障之内。
是被幻法所迷,万仙幻空三十三天阵中,既有一个幻字。那么其幻法之能,就绝不在其他功用之下。
此时这些人,也被那雨点,滴落在了身上。却一个个面色渐白,显出气虚神乏之色。
这雨对苍生道弟子而言,等同甘霖。可在这三教修士身上,却是夺人生机。
那些圣境还好,全力抵御之下。可使那雨点,不落在身上。其余圣境之下,却都狼狈无比。
宗守驾驭的剑阵,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割了数十余人的性命。
这些人大多力尽,根本就无法挡他剑光,真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
那甘霖之雨,甚至滴落到了云界之外。使五万苍生玄龙士,都是精神一震。
而远处那些躺了一地的尸骸中,居然还有几百人,眼神迷惑的,从尸山血海内爬起。
穹境之中,寂静了片刻,然而那振奋欢呼之声四起。
“是玄霜祖师!”
“我苍生道,第三位至境!”
“祖师复生,我苍生道还非是绝境——”
“这次定可护座尊渡劫!”
“——实是天佑我苍生道!”
宗守情绪,亦被感染。玄霜这门灵法,对此时苍生道的作用,远远超出他的意想。
或者这一劫,真可安然度过。
可旋即这心情,就又被无名剑破坏掉。这剑灵意念更是急迫,焦灼。连带着,那本来清晰在他心念间浮起的那些字符,也变得的模糊起来。
只有其中几个字,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灾!灾!灾!誓!誓!誓!皇,天,大罗,斩!斩!斩!斩!斩——
“怎么还是如此?难道是感应到了什么。”
宗守心中奇怪万分,也恰见上空秀观,竟然往他看了过来。
目光依然凝重,竟是在他与那口无名剑之间留连了片刻。
而后无声苦笑了笑,凝声道:“苍生七剑,此时不成剑阵,要待何时?”
一零一四 苍生剑威
剑光嗡鸣声中,整整七道如虹剑气,突兀间飞起云空。
伴随而起的,是魏旭与明玉七人。
全不受那三十三天之限,飞临在那巨塔之上,
其余六口剑,由魏旭师兄弟执掌。只唯独炼神伪剑,在林玄萱的手中。
七剑合璧,立时引发瑞霞千条,无数青白之光,汇聚天空。
浩大的剑意弥漫散开,凌贯这苍生穹境之内,每一个角落。
一团团的血雾,在穹境内的四处纷纷绽开。使那些冲入进来的仙境修士,竟是连这剑意也抵御不住,被直接粉碎了身躯。
宗守的剑台之旁,就有十数欲冲击这座九宫剑阵的修士,炸成了碎片。血肉凄美艳丽,四下纷洒。
“好一个苍生七剑——”
水凌波的目中,是异芒连闪,透着几分期冀欣喜之色。
七剑才刚合璧,还未彻底展开,就有如此神威。
对于这套羲子所遗剑阵之威,此间诸人,都更是期待起来。
但愿七剑何合璧之后,能将这些大敌逐走。
宗守微微摇头,遗憾的看了眼,那仍旧插在学宫正殿前的炼魂剑一眼。
可惜此剑无主,否则今日之战,当无疑念,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也问这口顶尖仙剑惋惜,今日战后,这口炼魂主剑,只怕要彻底被锁入宝库之中,从此之后,不见天日。
手中的无名剑,却在这刻,剧烈的震颤。
意念中更多的信息,有如洪流一般,冲刷入宗守的心灵之内。
“无、无、无、用、用、用——灾、灾、灾劫——誓、主、皇、三十三、大罗、斩、斩、斩、斩、斩!”
可能是明白焦躁无用,剑灵意念在他魂海中形成的字符,倒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无名剑灵,是说这剑阵无用?依然是灾劫难免?
可这剑灵,又如何能知晓?未免也太灵异了些。
还有后面‘主、皇、三十三、大罗’这些字,宗守依然不明其意。
只是,这无名剑又如何知晓那‘三十三大罗天’的,是刚才听闻么?
宗守蹙眉不语,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漏过了什么,极其重要之事。
这口无名剑,也远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他沉吟思索之时,那空中的千万丈剑芒,已经在林玄萱的调控之下,渐渐聚而为一。
除了魏旭,需要分出大部分气力去渡劫,其余六人,都是全力以赴。
“七剑合一,天道苍生。可惩万恶,可斩众生!”
无比浩大恢弘的剑意,再次爆发。
这一次,这穹境之内,几乎所有圣境之下的修士,都被这剑威压迫。纷纷跌落到了地面,无法遁行于空。一些实力稍稍逊色些的,更是被迫跪倒在地!
也有更多的血雾,一片片的爆散了开来、
而天际间,那道绚丽华丽灿丽,宏大壮阔磅礴大气到了极致的剑光,则正回旋宛转,挥荡于云空。如龙蛇曲盘般的一个转折,就往那三十三之下,坠斩而落。
宗守瞳孔急缩,悚然而惊。
是天意!这苍生七剑合力,竟是裹挟窃取那天地意念,纳为己用。
自然是强横到不可思议,也怪不得,能够突破阵道之障,拥有对抗至境之力!
说是夺天地之造化,真半点都不为过。
而剑光之下,那清玄等八位至境圣尊,也是面色剧变。
不过也仅瞬即,那清玄的神情,就是恢复如常,反是啧啧赞叹。
“操控天地意志,这就是苍生七剑合璧后的奥妙?可惜主剑是赝品,天意浩瀚,就这么容易掌控?”
那五色之旗灵华流转,而后整片光膜所在的空间,都一阵轻颤不绝。
使目睹之人,都生出一种,那片空间正在被拉扯的感觉。
也的的确确,清玄立足的那片玉清境清微天,这一刻已完全于穹境脱离,独立存在。
那剑势冲击,却斩落在了空处。只使那五色宝旗的灵光,稍稍黯淡了片刻。
那层光膜,也有瓦解之势。
裹挟天意之剑,非是这片‘玉清境清微天’,脱离穹境,就能真正逃避。
剑势不减,毫无停滞的的继续冲落。位于三十重玉隆腾胜天之上的元江,朱子俱都皱起了眉。
他二人却没清玄这样的宝物手段,在穹境中自立一天,也规避这剑势。
也只瞬间就已明白,这七剑合璧,独力难当。
那元江毫不犹豫,就吐出了一口白气。迎风而涨,竟是化作了无数白色罡雷。在上空中陆续炸开,稍稍阻拦了一番剑势。
手中也同时取出一面大印,印底之下,赫然书着‘定光’二字,迎着那剑光猛然拍出。
随着‘铿’的一声闷响,元江身周的空间,都俱皆凝固。
只见那剑气,是势猛难当的把那口定光印削成了粉碎。
好在紧随其后,一枚玉简也在此刻及时飞至,简身之上,绽放开无数的字符,恰恰将二人身影,都护在内中。
又是蓬的一声重响,二人都毫发无伤。不过身形却同时往下跌落,直到二十七层处,才再次站稳。
八位至境,此刻都面面相觑。这苍生七剑,虽是主剑不在,换成了一口伪剑。
然而以这剑阵之威,力敌两位至境,却不难办到。
这还是因出手抵御之人,乃是元江朱子,换成其他修为稍弱一些的太黄踏世。可能要被这剑势,直接打泥尘。
而此时穹境之内,那诸多苍生道弟子,虽是欢呼雀跃,却也喜不自胜。
这苍生七剑越强,今日之战,他们苍生道的胜机,自然也就越大。
只是第一剑,就使元江朱子,这两位至境后期的圣尊,差点抵御不住,压回到二十七重翰宠妙成天,实是给他们莫大惊喜。
随着这二人坠落,整个三十三天大阵,愈发的完整。
三十重天之上,除了清玄之外,再无人能牵制秀观。
那些虚空裂痕,都在恢复,几乎到了大战未起之时。穹境之外,连接云界的部分空间,也是再次被万仙阵影响,分割成无数余片。
而那口炼神伪剑,亦在林玄萱手中,一阵震颤长鸣。宏烈豪壮,傲凌于世。在其之下,六口苍生剑俱为走卒。
一零一五 无名炼神?
“好生霸道!”
宗守微微失神,看着上空那口正辉耀四方,气贯长空的炼神伪剑。
正肆意的挥洒剑罡,挟控天意。似乎剑中至尊。独据中天!
而其余六口,则如众星环绕,各据一方。不断依着一种奥妙之至的轨迹,拱卫在侧。
当这浩荡无俦的剑势接连不断的压下,那三十三天之中的八位至境圣尊,明显都稍显吃力起来。
据于二十九重天的无上元魔,此刻更是跌落了一层。到了二十八重天!
更多的剑劲,却在向四面八方的溢散。
不断的有道儒魔三教修士,炸成了碎末。一些自认修为较低,抵御不住的,已经不敢多呆。纷纷从那些仅余的部分虚空裂隙,退出了穹境。
这七口剑一出,似乎便已抵定了乾坤。
若是那位太始魔君不至,这一战今日似乎可结束了。
而此刻剑台周围,源海九宫剑阵中三千余位苍生道修士,哪怕性情最是沉稳的几位,也是神情振奋。
“裹挟天地之威,这就是祖师留下的苍生剑阵?”
“几乎是类似天劫了——”
“果然是我苍生道镇宗之器!”
“只需敢在那太始魔君之前,把这几人逐出,重伤其中一二人。那么这一战,已可抵定了!”
“嘿!如此剑威,即便那太始来了又如何?”
宗守心情却复杂之至,有些歉意的,看着手里的无名剑。
忖道这口剑,也不知是否真是炼神剑的器灵所化。
若是战局僵持,或者苍生道境地险恶,他会毫不犹豫,再尝试一番。
可现下,却似乎有些不合适。
也无法确定,既然他手中,乃是炼神剑的器灵。可为何几日之前,又无法拔动剑身?
天空之中剑气挥洒,那甘霖之雨也在连绵不绝的滴落。
战局至此,除了云界内,那七万苍生玄龙士。折损了近两万人之外。穹境之内的苍生道修士,还无大规模的死伤。
之前因维持万仙大阵,不少仙修真元几乎消耗一空。然而到了此时,借那甘霖雨恢复真元,几乎都渐至全盛状态。
诸人的神情,皆是恢复了缓和。却都不敢稍有松懈,反而更是专注,倾尽了全力。
知晓此刻是夜长梦多,越早将这三教仙修,甚至那八位至境圣尊,驱逐出穹境之外,就越可防变数发生。
一旁的水凌波也是同样,几乎所有心神,都投入到九宫剑阵与三十三天阵内。
只差一步,苍生道就可安然退敌!
宗守亦全神以对,引动剑阵诸般变化。那苍生杀剑,在他手中,催展到了极致,
只有将那些闯入进来的修士,全数斩杀驱走。他才可将剑阵中大部分的力量,都导向空中那琨铭几人。
对至境圣尊而言,可能不值一哂。然而此时此刻,哪怕再多增一颗稻草,也都可能奠定战局。
剑阵之中,却唯有初雪,现隐出了不安之意,紧紧蹙起了眉:“好像有些不对——”
宗守一怔,心想难道就连雪儿,也不看好?
这丫头在战武之体,灵觉敏锐。到一定层次之后,甚至能预知凶吉。
说起来,他的无名剑,此刻也同样是在震鸣不断。
除了对空中那口炼神伪剑,是极度的不爽之外。更是分外的焦躁不安,是时不我待的急迫。
“剑。主、主、皇、皇、天、天、帝、执、执、三十三、斩、斩、斩、斩——”
不断的催促,字符之意,也更是清晰。
在看空中,只见元江朱子这两个先前直面那剑锋之人,神情竟是淡然,似乎浑不以为意一般。
元江目里,更隐透着几分讥诮轻蔑之意。
与那第三十二层位置平行清玄,也依然是从容不迫,神情自信的负手而立。
那太黄道君,此时更是一笑。
“得师兄指点,我这里亦有在三十三天之外,另立一天之法——上清境禹余天!”
他手中一晃,就是一个十丈长的道幡现出,临空一晃,裹带着太黄飞入空中。
同样一层天膜出现,与那三十一层平行。
神宝?
宗守神情凝重,神阶宝器他从未见过,然而第一眼见这面道幡,就知这定是神宝无疑,
神宝于至境修士一般,都是将某种大道法则,衍化到了极致。
在至境修士的手中,功用远比不得在由圣境修士掌握那般巨大。
后者借助神宝,可以直接提升都与至境修士相当的层次。
而在至境手中,却最多提升三五层的战力,多掌握一种极致法则而已。
除非是这神宝中的神通大法,与本身之道正好相合,可互相作用。
而此时这位太黄道君手中的道幡,正是如此!
竟是一举跨过的至境后期界限,到了三十一层,另立一天!
虽未能完全抗拒住,那云空中的苍生七剑,却也稳住了局面,没有继续恶化。
反倒是空中那七口剑器,使宗守心中略沉。
总算知晓,为何那元江与朱子几人,为何如此轻蔑。
那七剑合壁,依然在源源不绝,引动着那天地之威。
可即便在把穹境中的三教修士,或是迫走,或者诛杀,清扫大半之后。也依然是不能够束力为一。大半的剑罡,都是漫无目的的四下溢散开来。
剑意强绝,却大半都用在了空处,
此时不止是宗守,穹境之内的不少修士,更已有差距,面色再次恢复灰败。
那无上元魔李别雪更冷声一笑:“这就是苍生七剑?也不过如此!”
那清玄则摇头微叹:“先前就说了可惜!用这炼神伪剑,尔苍生道是自毁长城。伪剑之危尚且如此,愈发想见识一番,真正的苍生七剑合璧。可惜,只怕我清玄看不到了。秀观,这是天不佑你——”
秀官的面色不变,眼睑似阖非阖:“虽是伪剑,拒敌足矣!”
“是么?”
这声音突兀响起,而下一须臾,就听一声惊天震响。
这穹境上空的穹顶处,似乎被人重重踹了一脚,那里一整片空间,近乎坍塌,粉碎裂开。
而后一个人影,赫然踏着一头黑色的麒麟,闯入了进来。
一零一六 炼神之主
“秀观,我太始今日依约而来!”
声如洪钟,炸雷般的响彻了穹境,使所有修士,都觉胸中惊悸莫名。
当黑火麒麟踏下的瞬间,整个穹境之内的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在这一瞬间灰败枯萎。
整块地面,都大片大片化成了沙尘,只仅仅一息,就被掠夺了所有的木土之灵。
只那些灵药园中,还有一些灵药,因灵阵护持,才维持着生气,却也显得萎靡不堪。
这一人一兽,倒不像是‘进入’苍生穹境,而是强行干涉,‘挤入’了进来。
前者需受穹境之内的法则之力所限,后者却是完全作为平等的存在,与穹境融合!
宗守倒吸了一口寒气,忖道这位太始,当真可算是魔威浩荡,不可一世。也不知是什么层次的修为?
似清玄几人进来,都是被三十三天阵压制,虽有些声威,穹境之内的苍生道修士,却全无感觉。
唯独这一位,全不受法阵所限,肆无忌惮的把那至境魂压,挥展开来。
再观那黑麒麟,分明也已到了半步至境的实力,甚至不逊敖怡。
额头间的独角上,套着一枚玉镯,分明也是一件神宝。
这头黑麒麟,怕也多半也有着能与至境修士抗衡之力!
——至境实力的巅峰神兽,居然为人灵宠护驾?
宗守的眼皮直跳,同时也感觉自己袖内小土狗儿,一阵暴躁不宁。
竟然现出了麒麟之身,在他袖内由方寸而化百丈的须弥空间内,不断转着圈,
宗守几乎毫不犹豫,就灌注过去小半法力,把这啸日全力压制。
黑麒麟与麒麟神兽,乃是正恶两面,彼此之间,也是死敌。更能掠夺真元血脉,提升阶位。
若说天地异种之间乃是斗蛊,那么麒麟与黑麒麟之间,就更是残酷,
他知晓啸日,这是欲跑出去,与这黑麒麟拼死一搏。然而这两方差距,实在太大。此刻跑出去,岂不是送死么?
那黑麒麟也有所觉,奇怪的往宗守这边望了一眼。
似乎望见了什么,目里面微现惊色,又喜意狂涌。
却未朝着宗守扑来,而是放开了四蹄,怒踏云空。
把那汇聚过来的七彩祥云,尽数驱散。使那洒遍穹境的甘霖之雨,骤然而止。
而本来踩在黑麒麟背上的太始魔君,此刻则是一个闪身,而后独自往那三十二重金塔行去。信步而行,如龙骧虎步,一跨就是千丈之巨。
每一步都使空间碎裂,天膜破败。一股股强横莫匹之力,直攻三十三天阵的根本。
使秀观再次皱眉,而位于二十二充填的林玄霜,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肉身本就虚弱,不久之前,又损耗元气,为敖坤施展灵犀入梦法。
方才入塔,施展这门甘霖普降的禁术,本就是强行为之。
此时受那黑麒麟与太始的冲击,立时就受了不轻伤势。
“放肆!”
林玄萱本是御剑游空,倾尽了全力,操控梳理着那天地意志。尽量合力为一,压制清玄几人。
此时却毫不犹豫,就转过了剑锋。刹息之间,就有一道道灵光,在空中七口剑器中流转。璀璨耀眼,煞是好看。
炼神伪剑也直接裹挟了一小半的天地意念,霹雳般的冲贯而下。
即便是太始,此刻也挑了挑眉。
“好剑阵,可惜有肉无骨!未免可惜——”
他也不闪避,随手将一个白骨大锤取出,‘当’的一声,敲在那剑尖之上。
“也不过如此!”
当劲力炸开,此处三百里方圆,尽数湮灭。太始立于其中,毫发无损,依然在向那三十二重金塔行去。
那上空的凡梦散人林玄萱则一声冷哼,一个剑诀引动。那向后抛飞的炼神伪剑,就又回归正轨。
一剑不成,就立时是第二剑斩出。尾随其后的,则是连续第三剑第四剑。
七剑轮转,连绵不绝。循着一条条玄而又玄的轨迹坠落,不断的裹挟天意,击向太始,
后者初时还是游刃有余的应付,到后来也终是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可终究还是行到那三十二重金踏之上,立在了第三十一重天境。冷冷的看了秀观片刻,然后咧嘴一笑。
“九千年前,可曾想到有今日?那时你秀观,仗着有羲子护持,行事何等霸道?肆无忌惮。这些年不知可后悔过,昔日四处结怨之时!”
“呵,即便再来一次,秀观也仍是一般抉择。”
那太始闻言扬眉:“你道心倒是依旧坚凝。只是此时羲子不在,却不知今日还有何人能护你?又可知这苍生道,今日有多少人,受你连累?”
秀观无声一笑,并不答言。他秀观自傲立此世,何需他人相护?
即便当年,与这太始魔君大战,也不曾借过羲子之力。今日更无须如此——
至于这后一句,就更不在意。今日拼死一搏就可,自可无愧于心,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可能因知今日之劫,当日就要避开这太始魔君。
此与他的道不合——
而太始魔君,似也知这些言语,动摇不了秀观心志,却依然淡淡言着:“所谓爱屋及乌,恨亦是如此。可知道么?今日这苍生穹境,我太始不但要亲手撕碎!更要将此间所有苍生道门人之魂,炼化成不死魔魂。只需我还在,就永生不死,日日享受那炼魂之苦。会将你秀观斩杀封禁,永不得复生之时!会一一追杀,将你所有苍生道的门人道统,都全数抹消。当日你秀观如此待我,我太始也将百倍以偿!”
那语气平静无比,却使穹境内所有的角落,都清晰可闻。
听在耳中,令人只觉是毛骨悚然,惊秫无比。
也不知是否灌注了幻术,宗守周围剑台上,就有足足二十几位修士,身躯竟轻轻颤抖,恐惧
不安。
好在天空中,也及时传出了一声轻叱。
“大言不惭!”
正是林玄萱,借助苍生剑阵,声如凤鸣。
又似一口绝世无匹的宝剑,斩入到了漫天乌云之内。刺穿一个空洞,使阳光照下,映入诸人心灵之内,阴霾尽散。
于此同时,又是一道剑光,猛然穿梭了下来。与那白骨小锤,再次撞击在一处。
而随着那当啷响声,那太始的身躯,竟也随之晃荡了片刻。遥遥欲坠,似乎有跌落三十二层之势。
望见此景,剑台之上诸人紧绷的神情,都终于一松,纷纷舒了口长气。
“灭我苍生道统,把我等炼化成不死魔魂?确然是大言不惭,好大的口气!”
“万幸,苍生剑阵,果然能压住这太始!”
“此人魔焰滔天,真不愧是能与秀观祖师并驾齐驱之辈,方才真吓了我一跳!”
“今日有苍生七剑在,当是无妨了——”
宗守听着,眉头却更是紧皱。他一面要压制啸日,一面则需强控着身旁的‘无名’。
这口破剑,颤动的愈发厉害了,剑劲横生,似要带着他宗守,冲临九霄。
劫!劫!劫!主,控。斩!斩!斩!斩!
前面是在向他述说,后面则杀气横溢,直冲云霄。
一身接近圣境的实力,竟有一大半,要用来压制这二者。
正感觉无奈,又迟疑不定。恰好身旁,初雪浑身一个寒战,用无比惊悚的眼神,看向那青色劫光汇聚之地。
“那里似乎还有一个人,是魏师兄——”
宗守挑眉,再不迟疑,猛地纵身而起。
“水师妹,请代我主持九宫剑阵!”
抛下这一句,宗守的身影,就连续几个闪烁,往那学宫正殿之前疾奔而去。
他身形飘忽,似影似幻。却也仍有不少人惊觉,纷纷注目投望了过去。
大部分人都是不解,其中一些苍生道神境长老,都是微微皱眉。
这等关键之时,决战在即,怎能轻离职守?
一些知晓宗守真实身份的,则是无奈苦笑。
这位由魏旭元静收下的弟子,却乃是大国之君,陆氏第一皇储。即便此刻任性妄为,也不好加以训斥。
秀观亦有所觉,看了一眼。目中微露异泽,波澜隐现,就又恢复如常。
已经察觉到了么?所谓无名,既是炼神!
苍生七剑之首,羲子一点魂念所化。
也不知他,这次能否顺利将炼神主剑拔出?
那太始清玄,也没去在意。
至境意念,自可映照大千。穹境之内,哪怕粉末微尘,也都在他们神念感应之中。
然而在几人眼中,此时苍生道,已是注定了覆亡之局。
下方那小子,蝼蚁一般的人物,又何用在意?何需放在心上?
宗守也全不顾诸人注目,径自纵深到了那口炼神剑气。
深吸了一口气,就毫不犹豫,再次握住了剑柄。
那种与剑合一,血肉相连的感觉,再次出现与心灵。
宗守也猛地用力一拔,既然他的无名,乃是炼神剑的器灵所化。那么这口剑,他就定可拔出!
手臂上肌肉紧绷虬结,几乎了倾尽全力。
下一刻,宗守的心却再次沉入谷底,冰凉一片——这剑还是不动!
难道是自己料错了?是自作多情?
不对,应该是还差了些什么!
立在剑前,宗守陷入了深思,开始回思无名剑灵,传过来的那些信息字符。
誓?
一零一七 大罗天帝?
云空中风舒云卷,气罡流动。
太始魔君所立之地,依然是三百里内全数湮灭。
立足的那片世界,其实已经在苍生七剑冲击之下,彻底粉碎。
只除了本源部分,还继续存在。其余部分,都已不存。
到底是在苍生七剑的压迫之下,稳稳的立足在了第三十一层。
白骨大锤一挥,击中那轮转降下的七剑之一‘殉仙剑’,震鸣声中,无数的黑色裂隙,四下散开。
太始的身影只微微晃了一晃,就再次将那剑光击退。那大笑之声,于是再震荡寰宇。
“何止是有肉无骨?该说是无骨无神才是!秀观你若欲以这套剑阵来做牵制,怕是痴心妄想了!”
说到此处,太始魔君的语音更显悠然:“八千年来,我太始为了今日之战。无一刻怠懈,力图精进,修行总算小有突破。却不知你秀观的玄黄大力决,可曾有什么长进?今日这一战,可莫要让我失望!”
最后一句语出的刹那,脚下处赫然一片黑光往外蔓延,
深邃黑暗,几乎在立时间,就笼罩了四百里云空。
恰逢那空中,又是一剑坠落。那黑光只微微摇动了些许,就把这口苍生七剑之一,赫然强行顶回。
这一刹那,使整个穹境都为之失声。就连正陷入沉思之中的宗守,也蓦地讶然上望,目里显出警惕惊悸之色。
只因这太始所掌,正是终末之法!
魔道之人,都认为宇宙域界终结,才真正是一切之始。
怪不得这位,会被称为太始魔君——
之所以惊醒,却是因他的终始之法,与这位魔君之间,已涉及到了道途之争,
他宗守如不能身登至境,也还罢了。可如有一日,他宗守能够渡至境之劫,真正长生久视。那么这位太始魔君,想要合道成真,那就必然要先将他除去。而反之,他想问鼎真境之时,也是一样。
他自创的撼世灵决,已将黑白二洞法相,包揽了进去。
虽是参照黑白二洞而生,却已融合了许多太初与终末法则,使太初终末同时存在,向更高层次衍变。
二人之间,确已可视对方为道障。
只唯独奇怪,是这位太始魔君,到底是从何掌握的终末大道?又为何以前,不曾听闻过,
这位魔君之名,虽是如雷贯耳。其神通如何,却少有人知。
不过此刻更令他惊异的,却还是这太始魔君的前一句。
玄黄大力决?他有无听错?
宗守一直就在好奇猜测着,秀观能力压云界,诸位圣尊,稳为至境第一人。也不知是掌握什么样的神奇大道,绝顶功决
在苍生道内,共有十种圣灵级别以上的大道真传。
都是由羲子时代,与其志同道合的就位圣境修士留下,其中就包括了林玄霜的源生灵息决。
惟独只缺羲子的创造真法,还有秀观的传承,也同样不其中。
几年前宗守抄录苍生道典籍时,也不是没腹诽过,这位秀观师伯的密技自珍。
却绝不曾想到,真相如何的简单,又骇人听闻。
玄黄大力决,传功楼中就有,可列入第七等绝学一级。
在专修力量的功法中,却只能说是不错而已——
在传功楼浩瀚如海的武道典籍中,实在算不上太出色。
然而听这太始所言,他这位秀观师伯,却竟就是凭借这第七等的修炼功法,一路到了至境巅峰,力压诸教!
他这里震惊之时,那黑光却已经侵袭至三十二层金塔之上。
其实根本不能见,视线之中,只能看到一团暗斑。
弥漫之处,一切都化成虚无,直接就将那第三十二层天障穿破。
而立于塔尖之上的秀观,却也毫不抵抗,任由那黑色光团,将自己吞没了进入,
可那金塔依旧挺立,岿然不倒。而秀观本身,也无什么变化,只浑身上下发出了一团金芒。甚至刺破了周围的黑暗,使所有人清晰可见其身影。
“既知与道友这一战,终不可免。秀观又怎敢大意?所幸这些年,也小有进境!”
那太始魔君一声冷哼,而后那黑光就开始衍变。
周围一切,都开始以他为中心,开始往内坍塌。
所有的物质,所有的灵能,小到微尘粒子,大到天地苍穹。便连下面,那几位至境圣尊,也都不能避免,不能不分力抵御。
那踏世天君与琨铭,整个身形,竟被一股莫名吸力,生生提起了几分。
却仍旧只唯独那三十二重金塔不动,秀观身影,依然半步不移的,立在金塔之上,只双眉略皱。
僵持了片刻,那太始魔君就又嘿然冷笑:“大力永恒?这门道,居然还真被你炼成了?当真了得,何止是小有进境而已。再给你几千载,怕又是另一个羲子。”
宗守同样惊异,有陆家传承,完整观看太初之景的支撑。方才的交锋,他算是略路看懂了几分。
世间万物,都存在着‘力’,彼此作用。哪怕是世界毁灭终结,也一样存在,
这已绝不是什么玄黄大力决,而是以力量之法,衍化‘永恒’之道
心中疑惑顿解,怪不得这秀观,能力压云界数位至境,
更胸中了然,这太始的终末之法,同样是由毁灭之法衍生而来,许多缺陷,还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终末大道——
心中颇有种轻松了口气的感觉,宗守旋即就又摇头。
想这么多做什么?秀观方才虽是撑住,看其情形却并不轻松。再如初雪的直觉不错,那清玄还有后手,这一战多半还是输定了。
这口剑他拔不出来,多半就没有以后了,更谈不上与这太始的道途之争。
誓、佑苍生、主、皇、三十三天、天帝,斩——
难道说?
宗守一怔,仰头看向了那不存在的三十三层金塔,三十三重大罗天。
怎么可能?
心中疑惑万分,却又有一股莫名冲动。试一试,又有何妨?
无名剑似也有所感,那焦迫之意略减,却似乎更是兴奋,震动不绝,
宗守正犹豫时,就听上方那太始魔君叹息了一声,再次开口。
“好一个秀观!这一战,我太始要想尽雪前耻,看来还真要大损元气才可。若无其他准备,说不得还要被你拖累两三位道友,同归寂灭。不过还好,清玄道友,你那招后手,可以用出来了。苍生道那本玄命金册,我太始让你便是,”
清玄的白眉一挑,而后微微一笑:“那么一言为定!”
太始魔君并不答话,只嘿的一声轻哼,
清玄也不在意,随即又望朱子:“那么朱兄以为如何?”
朱熹面色冷峻,有如万古不化的玄冰:“我儒家追求的是天地至理,治世之道,对能否长生倒不在意。若能灭这苍生魔门,免其流毒人世,一切都可依你!”
“这么说来吗,朱兄是同意了?”
那清玄先是轻笑,而后那清朗的笑声,渐渐洪亮,音传四方,遍布穹境几乎每一个角落。
“既如此,那么这苍生道,今日之后,可以自云界除名!”
一声轰然爆震,那穹境南面云空,青色雷光汇聚之所,忽然炸开。
几乎就在清玄的笑声响彻之时,一个身影从那漫天青芒中穿梭而下。
一身青衣,一口血色弯刀,
虽身在劫雷之海,却全然不曾在意,反是那血刀之上,聚起了无数的青色劫光。有如一支利箭,以超越人想象极限之速,朝着魏旭的所在,直击而下。
在那刀前,仿佛全不存在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一闪即逝,就在所有人才刚反应极限之时,那血红刀光,就已驾驭者千万青雷,临至魏旭身前。
那处所在,也瞬时劫光乱闪,把所有一切,都搅成了粉碎。
宗守即便祭起焚世血瞳,也看不清内里的变化。
只知那云空之中,本由魏旭执掌的苍生七剑之二‘光玄剑’,骤然光泽黯淡。而远处属于魏旭的气机魂念,也瞬间消失了大半
果然——
宗守的面色一阵苍白,魏旭此刻即便未死,只怕也不好过。
炼神伪剑此时还无以主剑控阵之能,光玄剑暂无人御使,牵累整个剑阵崩溃,也是可想而知。
此时的他,已再无时间去迟疑犹豫——
无名剑随手一挥,在手腕上一割。任由鲜血溢下,染红了整个炼神剑身,
宗守隐隐可觉,手中的这口剑,似乎突然活了过来,也在微微震颤。
顿时心中一定,又长舒了一口气,使心神内敛。
唇角旁,更溢出了一丝苦笑。若他所料不错,他要成此剑之主,代价还真不小——
逼不得已,唯有如此!
穹境天地,却在这时摇晃不休。随着那口光玄剑,气机流逝近乎与无。整个剑阵循环之势,也骤然一窒。
当炼神伪剑再次斩下,携带的天地之威,已不足十分之一,
那太始魔君见状是微微摇头:“说了是无神无骨,如今却是连肉也没了。”
只用手中的白骨大锤随意一砸,就将那剑光砸开。而后又把锤,猛地掷往云空。
使漫天的罡劲都一缩一爆,七口剑器嗡鸣纷散。包括林玄萱在内,六位剑器之主,更直接浑身肌肤绽裂,鲜血溢爆,面色灰败。
一零一八 天佑苍生!
七口剑器,皆是飞散开来,飘零四方。其余六剑还好,那口炼神伪剑的剑身,却已产生丝丝裂痕,无数的铁屑崩离。
当林玄萱与明玉等六人身影,皆是断线风筝般从空坠落。穹境之中,十余万苍生道修士,面上都是血色褪尽。
之前的兴奋,期冀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了绝望悲怆。
都再清楚不过,此时这剑阵崩溃,是何意味——
传承万载,弟子数十万计的苍生道,今日难道,就这么亡了?
随着那苍生七剑引聚的天地意念,都消散一空。分布那三十二重天的九名至境圣尊,明显都是压力一轻,纷纷面露冷讽之色。
其中清玄,更是自始至终,看都未看那天空中的苍生七剑一眼。
而是目视着那青光汇聚,魏旭渡劫处。片刻之后,清玄的双眼,就微微眯起:“这魏旭,真藏的好深。他的核心大道,果然非是大日真法,而是另有玄虚——”
“应当是镜映真法!”
接话的正是太黄真君,当太始魔君登上了三十一重天龙变梵度天,那苍生七剑亦被崩碎。
似乎这万仙三十三天阵,就再不能对他限制。
此刻是轻而易举,就也踏上了这与三十一层平行的玉清境清微天内,与清玄并肩而立。
“这门大道,不涉太多域界核心本源,不能以己力问道合真。可以吾观之,却也甚是可怖呢!可模拟镜印亿万大道真法,亦可镜反万亿灵术,而若有开天之器,也能有几分合真之能。真如是让他到了至境,有秀观这等人物,任其参照镜映,那时就又是半个秀观。此子真心机颇深,也不知他那大日真法,到底是从何处印照得来。”
以‘大日’为道基的圣境,颇有几个。佛门之中,就有大日如来。甚至道门之内,亦有一位大日尊者。
几人之间,争斗颇为激烈。而能让魏旭完整镜照己身法门,交情必然极深。
不过追究此事,毫无意义。
“确然是天资纵横,仅在羲子与秀观之下!至境雷劫,血月刀下,居然也能勉力支撑。只是这又如何,过了今日,都化灰灰。”
那无上元魔李别雪,此刻同样回到了三十一层。微微扬眉,神情也是颇有些惊异。
“我如今倒更是好奇,这件焚空陆家的神宝,清玄道兄你是怎么借来?听说素与苍生道交好的那位国君,正是焚空陆家第一皇储——”
清玄笑而不答,其实正因如此,这口刀他才能轻易借到手中。
若非是有这一层关节,他要借来神宝,只怕还真要费些功夫。
那位大乾国主宗守,固然是陆氏皇储。然而陆家之内,却也不乏人,欲剪其羽翼枝叶,断其臂助。
苍生道自然是其一,而宗守之师,则是其二。
思及此处,他神情悠然的,把目光又定在了二十三重塔内的龙影身上,杀机暗藏。
交换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容这位龙影剑圣,从此战中安然脱身。
自然,还有那头畜牲,不识好歹的孽龙敖坤——。
这些后患,也自当一并解决才是。
几人说话间,这整个穹境天地,都一阵阵琉璃裂碎般的‘咔嚓’之声,碎响不绝,无数的黑色裂纹,再次纷纷产生。最粗的几乎宽达千丈,四下绵延。
那三十二重的金塔,也终是产生了丝丝裂纹,显出了崩散之势。
此时林玄霜,再次一口鲜血吐出。而龙影元静,亦是面色苍白,
在勉力维持,却又无以为继,全不能阻这金塔塌散之势。
朱熹是毫无阻碍,就也登上了三十一重天境。
眼看着脚下,已经碎灭了大半的‘天膜’,他却是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中神情,却是异常复杂,怅然无比的扫视着这正在破碎中的苍生穹境。
“六千载心愿,总算一着得偿。不负我辈先圣之望,今日可尽诛这些儒门叛逆,灭除异端邪说——”
杀意凛冽,可其目里却殊无喜色,反而略含伤感。今日之战,亦可视为儒门内斗。
当年与羲子志同道合,一并创立苍生道之人,其实多是出自儒门之内,便连秀观也是一样。
若不分裂,如非是这些曾名列诸子之一的几位,走入了邪道。
或者此时的云界,早已尽扫妖氛,使云界复上古三代之治。消弭战事,人人知礼,安居乐业。
随后而至的踏世天君星邪看在眼中,倒是略知其心情,却讥讽的一哂:“尽诛叛逆?灭除邪说?痴心妄想!”
且不说苍生道还有不少弟子在外,并未返回云界。
便是苍生道的学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消亡。
如那墨家法家,虽是都已覆灭,可其留下的诸多典籍,却仍旧流传颇广,被许多云界之人信奉。
苍生道求的是万民平等,世间无富庶之分,无贵贱之别,有同等之权。
这等蛊惑人心之学,最是难以扑灭。
朱子闻言浑不在意,可在其旁,却响起了另一个苍老之音:“确是难了一些!不过今日之后,云界所有史册之中再无羲子,再无秀观,也再无苍生道——”
星邪的目光顿时一缩,侧目望了过去。只见那董仲舒,此时也同样在步虚而上,到了三十一重天境。
这一位却再未理会星邪,而是笑看清玄:“不知清玄道君,以为如何?”
那清玄似早有所料,毫不意味,也未有半分犹疑的微一颔首:“此诚我所愿,不敢请耳。你们儒家既然要修改诸朝正史,我道门也不能袖手旁观。云界之内,所有一应我道门的书典游记乃至野史,都必定再无苍生道之名,无羲子,无秀观——”
听到此处,星邪已是恍然,先是直觉浑身都是寒意,接着有兴奋起来。
这一手,却别当年始秦皇帝焚书坑儒,还要狠毒一些。
这两家联手,还真有彻底封杀苍生道的可能。
却不等他出声,那边李别雪就已淡淡言道:“可以!此事我魔道,也定不落人后。”
魔道虽不遵守礼法,行事任性妄为,然而似苍生道这样,追求人人平等的学说,却还是诛灭
此时清玄等九人,都已立在三十一重天境之上。九位至境圣尊,都有默契的,各据一方。
而言谈之间,已完全视秀观龙影几人为无物。
太始非是云界中人,对这些都甚不在意,早已是听的不耐。一声不满的冷哼:“啰啰嗦嗦作甚?既然都已到了,便可动手把他拉下!只是让这人寂灭容易,封印却难——”
“此事不劳太始道兄忧心!”
那清玄一笑,有羲子在前,封印秀观,自然得心应手。
此人有不灭之魂,又掌握永恒之道,确实难了一些。
只是若无有完全准备,他有如何会策动此战?
只是当清玄目光,再次往那秀观注目,随即就是愕然。
此时苍生穹境内十数万弟子,都差不到是放弃了抵抗之念。有些是闭目不语,有些是低声诵着苍生道经文,有些则面色苍白的呆坐候死。
却唯独秀观,不但没有半分的沮丧,也不见半点悲凉之意。对诸人欲彻底封杀苍生道之言,也无反应。
只是目光专注,定定看着这三十二重金塔之下。
这时这秀观眸内,更熠熠生辉,全是莫测笑意。
“可惜,你等稍晚了一线!今日这一战,是在下赢了!”
这句话道出,听在九人耳内,却有如惊雷也似。
稍晚了一线?今日这一战,是秀观赢了?
这是何意?莫非这位云界第一人,是因接受不了现实,失心疯了不成?
如此局面,这秀观还能有何手段,翻转败局?
那星邪下意识的,就欲讥笑。随即就又收住,同样把目光,看向了下方。
视线先是掠过了二十三重金塔之上的龙影,随后是二十二重的林玄霜。
二人虽是身负伤势,略显虚弱,此刻却都是神情振奋。
再接着,就是位在二十一重的林玄静。这位元静散人,此刻却不知怎的,全不顾自己是女子之身,状似疯癫的大笑了起来。
“成了!成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天佑我苍生道道统不绝!羲子师兄,你这白痴——”
那笑声肆无忌惮,也无尽的欢欣。
星邪心中一沉,直接就看向最底处。而后就见一个貌不出众的少年,正立在一口被鲜血染红了紫金剑前。神情凝肃,一手紧握剑柄。
此子修为,他居然一时间看不出虚实。应是用了什么秘术,掌握圣境之力。而本身修为,当是在仙境到神境之间。
而此刻也不知怎的,这少年周身,那股勃发而出的气机,竟让他有种凛然生畏之感。
“炼神剑?谈秋?”
此前虽没有见真正的炼神剑,星邪却仍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这谈秋,十日之前,更令他印象深刻。
可这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秀观的仪仗,就是这少年。
下一瞬,却听一声清吟,响彻穹境。
“孤虽非民选之君,却知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之理。故此赋民以权,垂拱而治。在孤治下,有贫富之别,有强弱之分,却绝无贵贱之分。以法治国,使强不欺弱,君与民同,枉法则斩——”
那声音未含真力,却不知怎的,此时却穿透了云霄。万里之外,亦可耳闻。
而此时整个苍生穹境,都在颤动。六道本已被打散了的强横剑意,忽然再次冲天而起。
那消失了天地之威,也再次迫临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