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九章 再观太初
大约再半个月之后,大乾仙朝的疆域终于定下。
元莲以及周边四十七处世界,都被全数占据。加上癸宣统军,一路在九都仙庭国境之内,狂攻猛进。
借助太乙神雷舰与寒晶影刃舰,远超普通空舰数倍的极速。
二十天时间,也拿下了整整二十六个世界,其中甚至还有两处中千世界。
不过到了此时,周边势力,也都反应过来。一面朝大乾施压,陈兵国境。
一方面则是联手介入,迅速瓜分九都仙庭的残余之地。
癸宣兵少,只能无奈停下,转为守御。
其实也无法攻取更多,夺自九都仙庭的这一部分疆土,离元莲界较远,其实并不接壤。
更与其他的势力,犬牙交错。
如何治理是一个难题,守御则更是麻烦,
占领容易,却未必能守住。
对癸宣的见好就收,宗守其实极其满意。
此时大乾的所有国土加起来,共有中千世界五处,小千世界六十九处,已初具规模。
其中靠近元莲的部分,更属于少有的膏腴之地。
‘前世’那一位,就是借此地丰富的财力人力崛起。
只需几年消化,便可聚敛起丰厚国力。
最令宗守欣慰的,还是九都圣庭供养的那些器师。
宜灵素的家族,果然是影响力巨大。通过此人劝说,有将近七成之人,答应迁往元莲。
投靠过来的寒晶影刃舰,也比预料中的多些,足达十六艘之巨。
这些空舰,没有九都绝刃士坐镇,价值大失。
可本身也有着可以媲美先境巅峰的战力,速度更超出普通空舰数倍,依然有着莫大价值。
寻常的仙朝与修会势力,都会遣一人为一界之主。
负责守御之外,每年也需上交大部分的产出。
修为到了神境,一般都不理俗务,也不愿轻沾因果业力。
所以一般都是从仙境中期的修士,挑选界主人选。
宗守的大乾仙朝却不同,不设界主之位。
按照宗守与陆无病,一起商议定下的体制。每个世界,都会分封数国。都有三五名额,可至元莲世界,进入参议殿中。
设镇守一名,副将二名,都不理俗务,只负责训练征召兵马,培育此界修士。
再有巡抚一名,参政一名,其余如百花使,令兽使等官员若干。除了监管之责外,还负责征收税赋,调解诸国与宗派纠纷,以及培养各种灵药灵兽,温养各地灵脉。
后二者才是重点,平常政务,自有各国自己处置。
只有当国君失德,或者君臣昏聩,民怨极大之时。大乾才会介入干预,尽到上国之责。
再有市舶使,这也是重中之重,负责一应商贸事务。
国策宽松,虽在本质上,其实也极尽收刮之能事,却到底温和了许多。
故此新据之地,都未遇到太多的反抗。诸界之民,许多都是半信半疑,态度谨慎,试探着与大乾接触。
到了此时,周边形势已渐渐稳定下来。接壤的玄灵修会、极绝圣庭与七圣盟,或是遭遇遭遇重创,或是自身麻烦不断。对大乾崛起,是有心而力不足。
其余势力,则都或多或少,卷入到九都仙庭辖地的争夺中。一时之间,对大乾也无瑕理会。
按说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扩建道兵,增加军力,招揽修士供奉等等。
宗守却再不做理会,把一应之事,都全数抛下。
恰好此时,那九艘太乙神雷舰,已经被师若兰带回云界。
散往四处的兵力,也陆续抽调了回来。
大概凑足一万天罡剑卒,三千玄狐铁骑,一套源海天罡太上诛魔剑阵。
宗守就直接起程,离开了元莲世界。
前次缴获,还包括了柳慕尘的那艘坐舰。
不但装饰奢侈华丽,也极实用。遁空之速,不逊色仙阶器物,本身更是一条战舰。
战力可相当于五六艘地阶战舰的总和。
价值自然是比不上辟魔神梭,可论到舒适度,却又超出后者无数倍。
宗守这次,要随军而行,不急着赶路。便干脆移到这艘被他改名‘乾天’的巨舰之上,以这艘船为坐舰。
而同至船上的,还有敖坤敖怡。
“宗守你真要做这蠢事?三千年寿元,这可非是说笑!”
静室之中,宗守独自坐在中央。而敖坤敖怡,则各据一侧。
敖怡面上,是神情淡淡。她与宗守,其实并无太多交情,只因敖坤,才与宗守有了联系。
敖坤欠宗守太多,她也铭感于心。宗守但有什么事,她都会尽力相助,却不会多说什么。
一应之事,都是宗守自己的选择,无需她来置喙。
敖坤面上,却面含着几分不满。
‘你宗守为苍生道,已经做的够多!可以问心无愧了。今次又何需如此冒险?即便侥幸成功,你能暂时有圣境实力。可苍生道此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无什么区别。这又有何必要?”
言语愤然,也的确是万分不解,宗守的所为。
“敖兄,没有苍生道,就没有我宗守今日。不能说我为苍生道做了些什么,就可心安理得。明知苍生道有覆亡之危,却束手旁观。苍生道众生平等的理念,宗守虽不赞同,却感念其恩。”
宗守摇头,不以为然。
“再说即便不为这恩情,只为敖兄与师尊你二人,我也不能就此袖手。这次龙影师尊和敖兄,也是欲尽力助苍生道可对?”
敖坤一楞,而后默然。
谁让他欠魏旭人情?这次哪怕明知苍生道,多半输定,也要赶去。
这次不把欠债还上,以后怕是没机会还了。他如此,龙影那老头,多半也是这般。
敖怡也微微动容,惊异的看了宗守一眼。
这二人之间,果是心胆相照,义气深重。
“所以今次苍生道灾劫,我宗守无论情不情愿,都要卷入其中。”
宗守失笑,眼里全是淡漠生死之意。
“再说也只是三千年岁寿而已,又非是虚耗。是实打实的转化成修为,又何舍不得?即便用去了,不也还剩千年时光。不着急——”
“还剩千年时光?你倒真是毫不在乎,”
敖坤冷哼:“旁人修行,都恨不得多活一些时间。你倒好,浑不在意。仙境之后,还有神境。神境之后,还有圣境。你宗守至多也只能活一万年的时间,你就定能保证,必定能在多少时间,突破那些劫数,那些修障?以你资质积累,若按部就班,至多几千载时间,就可成圣尊,何需如此迫不及待?”
“郦无缺两千年踏入至境,难道敖兄以为,我不如他?至境之后,自可长生久视。还需稀罕这三千年岁寿。”
宗守神情,依然平静。完全是一副我以后很阔,所在现在尽可挥霍的态度。
“宗守性急,不耐烦循序渐进,在修行中消磨时日。前途险恶,一万年太久,宗守情愿只争朝夕。”
还有一句话,去没说出来。此术若真能成功。必定能使敖坤的存在消亡之法,更是完善。
甚至敖怡,也能因此而受益。
不过却知这些,若被敖坤知晓,他这义兄必定不会答应。
怎么看都有牺牲自己寿元,成全其道之嫌。
此时不言,稍后开始之后,那时自然一切由他,敖坤想反悔也不可得。
“郦无缺自然是及不上你!不过他日你若踏入至境之时,别也落到他一样,根基不稳,道途不全的毛病!”
宗守听到这句,不禁冷汗。有郦无缺的例子在前,他还真是有些担忧。
不过这一次,他是决心已定,再不可更改。
敖坤气急败坏,还欲再劝。灵觉却‘望’见对面敖怡,神情凝然,微微摇头。
也知再劝不住,多言无益,没好气的闷哼了一声。
“罢了,这次就依你便是。没有下次——”
言语间是斩钉截铁,宗守若还是如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寿元。
倒不如他自己亲自一巴掌,将自己这义弟打杀了事。
“这个我却不敢担保!”
宗守闻言,是哈哈大笑:“在旁人眼里,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机缘。偏是义兄,要为我着急。”
灵石法阵,早已布好。宗守话落之时,双手印决一起,就已移动。
无数的箓纹,现于这十丈室内,浮动于空中。闪烁流逝。
澎湃的灵潮,四下冲击。甚至浓郁到溢出大阵,往室外散去。
置于这座灵阵核心的那本宙极命世书,也渐渐浮起,飞临在宗守身前。
一页页的翻开,恰是第五页。
使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骤然间加速了百倍。
而这变化,还未休止。
一个个有深奥玄妙的字符,自书中显像。而宙极命世书的上方,赫然形成一个黑色雾团。
隐隐呈螺旋状,甫一出现,就几乎榨干了宗守体内,所有的真力魂能。
就在不支之时,侧旁的敖坤敖怡。也各自一股力量,涌入进来。
宗守一笑,开始口念真言。
“万!道!规!仪!玄!法!空!”
七个真言,七个印决,瞬间将这术法,再拔升了一个层次。
宗守元魂中,也忽然雷鸣一般炸响。被一股强大力量吸摄,卷入一个莫名的所在。
一片混乱,再定‘眼’看时。
却见是一片混沌初开,恰是数载之前,他曾在观界仪上看到过的景致。
——太初之景!
第九九零章 弹指八年
脑海中一片混乱,再定‘眼’看时。
却见是一片混沌初开,恰是数载之前,他曾在观界仪上看到过的景致。
——太初之景!
几年之后,再次得观睹。宗守心中震撼,依然是难以言喻。
更震惊的,还是宙书之能。
这本宙极命世书,是真的回溯时光,把他的魂魄,带到了几年之前。他以观界仪,初睹太初开辟之时。
又暗暗失笑,这本宙书都能将他这个本该已被斩首示众之人,从死亡的命运中,强行拉扯出来。那么还有什么,是它办不到的?这区区回溯时光,其实真不算上什么。
只是这一次,他光是施展此术,就花了足足五百年的寿元。
却不知那时的宗未然,又花了怎样的代价?
本可一步登圣,修为却落至灵境之下,最后更被人围杀而死——
此时想来,感觉自己欠父亲实在太多。
身旁一道灵念,忽在这时传至,也打断了宗守的思绪。
“这莫非就是太初开辟之像?当初你在第三龙殿机缘巧合,发现观界仪的那一那次?”
此刻宗守的身旁,正立着另一个‘宗守’。不过却是在怔怔出神,看着远方。显然也是极力记忆,极力感悟着,他这时所见的一切。
宗守只觉身周有莫名伟力,在约束着他。
与周围的事物,也似乎有着一层隔膜,不能接触,自然也不能影响。
心内是遗憾无比,想到如是此刻。自己能现身指点这个几年前的‘宗守’一番,那么自己现下,岂不是可以更强?
即便是传一句话过去,提醒一下魏旭。那么也苍生道,绝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窘境。
不过这层隔膜,他打不破。
那必定是以万载的寿命,数以千万计的仙石为代价。
他宗守无此财力,也没有这么多寿元可挥霍。着实可惜,令人抱憾。
就在他微觉唏嘘的时候,那道触探过的心念,似乎已极其不满。
一波波的魂压,横碾了过来。宗守无奈,于是同样以意念回答。
“这个时候,敖坤你还有心思与我说话?错过了一分一毫,都是在浪费我宗守寿元。就不觉辜负了我一番美意?”
宙极命世书,这次不止是把他的神魂,带到了几年之前。
一同过来的,还有敖坤敖怡。
乾天舰有数十空舰,一整支大军守护,有叶轩坐镇,安全无虞。
所谓护法,就是在危机之时。把他的元魂,从几年之前,安全的带回现世。
非敖怡这样的半步至境,无法办到。敖坤修为差了些,可这条龙却是有着瞬空龙血。
“宗守你这个混账!明明只怡儿一人就可!是生恐我欠你还不够多?迟早要与你这混蛋算账——”
敖坤几乎是破口大骂,却到底还是沉寂了下来。
正如宗守之眼,此时错过哪怕一丝一毫,都是可惜了。
太初创世,对敖坤而言,实在至关重要!
他的存在消亡之法,唯一缺陷,就是创造法则,依然不全。
而这太初之景,较之宗守自己的创世异像,本质上强了太多。
受益自然也无法比拟——
宗守笑而不语,带敖坤过来。既是为了加一道保险拴,也有着自己的一份私心。
想着若敖坤能补全大法,说不定可以助元静祖师,真正补全道基。
那时苍生道三位至境,依托苍生穹境,或可有道门一战之力。
再说他还有晗曦,那只天生异种,此时也连跨两个境界,寿命长着呢。
此时最庆幸的,就是那个生死相系之契。
不过这念头,要是被那头蚁后知晓,谁不定就会直接拿臂刀来砍他。
敖怡那边,却不曾说话。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静。
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看着对面,那原点爆发之时的情景。
她无需观全局,只需看那寒冰法则,如何生产。又如何与其他的天理规则,同时共存便可。
宗守也及时把所有杂念排除,‘望’着眼前。
无尽之能,从那黑点之中,冲涌了出来。
飞速的往外扩张,一条条的‘线’,一个个‘点’,互相纠缠交织。
无数的物质,陆续成形,而后被推向远处。
一个初生世界,已经初见雏形。
几年前,宗守就已看过一次。可这时候,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感触。
同样的一个细节,他能领悟更多的道理,可纠正以前的错谬。
也更可观览全局,把整个原点爆发之景,所有一切,都纳入魂念之内。
当年那个时候,他修为不足,只能小心翼翼。即便是全力记忆,也仍有限。
更需尽量把许多东西忽略,以免自己的生命真元,消耗太多。
这时宗守,却再无顾忌。就如不见底的海绵,贪婪的吸收着眼前的一切。
能领悟的就尽量领悟,不能领悟的,就映照于心,死死的记住,留待日后。
所有的变化,所有生成的法则,都不肯放过。
哪怕一粒微尘,其轨迹,温度等等,也一样记忆于心。
小可见大,窥一斑而见全豹。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的东西,却可推衍出无数信息,无数道理。
至于以元魂之身,存在于此,是否被这太初创世之伟力冲散,宗守已全未放在了心上。
※※※※
乾天巨舰中,专用于修行的室内,时间悄然流逝。
此时距离那日,宗守施展时光逆溯之法,已经有差不多一月之久。
真正回至过去,其实只一个时辰而已。
而当敖坤敖怡,护持着宗守。从几年之前,拉回现在之后。
几人都不约而同,进入到了入定的状态。不肯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也无瑕再做什么交谈。
生恐在那段时间中的感悟,会因此而被遗忘掉。
宗守如此,敖坤敖怡这样的圣境,也不例外。
而外界一月,在这静室中却是百倍的时间。
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八年的时间过去。
知道这一日,分布在这室内周围的仙石,都纷纷粉碎爆开。
宙极命世书内积蓄的灵能,彻底的消耗一空。再无法支撑,从半空跌落下来。
宗守的身影,才猛地一颤,从入定静思中,惊醒了过来。
第九九一章 剑意升华
看着身前跌落的宙书,宗守眼神略有些怅惘。
忖道这足足三千载寿元,数以千计的仙石,就这么全没了?
唏嘘感慨不已,宗守随即又内察体内。八年修养,体内内息汹涌如潮,
仙境中期——
这条线,宗守早在一年之前,就已踏过。
九绝死狱中的禁术,对他肉躯血气及元神的淬锻。血脉升华之后的刺激提升,还有重观太初的影响,加上这几年多的静修。
使他的武灵两道,都双双跨越过了仙境中期境界。
不过到得此时,也只是才刚刚稳固而已。
离他预想中,可一举冲击至仙境中期的极致巅峰处,结果相差甚远。
宗守不禁微微一叹,果然仙境之后,哪怕提升半步也是无比艰难,
他有焚空陆家的至纯血脉,同时得麒麟与陆氏的传承。晋阶也依然是如此举步维艰,那么旁人可想而知。
日后的修行,每一步必定是以百千载计。
这次是借助太初之景,对己身元魂的冲击,才能一举突破修障。
以后再想如今日这般的速成,是绝无可能。
宗守也不敢再冒险,这可非是说笑。一旦落下根基不稳的毛病,就需几倍几十倍的时间弥补。
魔门修行初时极速,可越到后面,越登入蜗牛在爬。
这次若非是逼不得已,他也宁愿用十几二十年的时光,来跨过这一障碍。
内察之后,宗守又取出了无名剑。一声声嗡鸣锐响,传于室内。
剑身是血红色,却有三尺青罡,凝于剑锋处。
同样还有一股恢弘浩大的剑意,同时伸展了开来。
宗守虽刻意收束,凝于那剑尖一点。可依然有一部分,逸散了开来。
使这巨船,坚硬几乎堪比仙器的木材,也支撑不住。发出一连串‘喀吱吱’的刺耳响声,摇动不已。
本身修为境界,眼下对他而言,其实都是虚的。虽也重要,却并不急于一时。
要借王道武学,拥有媲美圣境的战力,首先便是对武道之‘势’的运用。
许多一国之君,无有高明修士扶持的小国王者。施展王道之武,都只是简单的运用,甚至凝势为一的法门都未掌握。
对低阶修士可以以力碾压,然而对上战力同阶的修士之时,往往是被逼迫的狼狈不堪。
宗守所学,乃是‘帝风决’,最中正平和不过,修成之后也最磅礴大气。
而在平常修行之时,这门顶尖的王道秘武,可以是人自然而然,就掌握对‘势’的运用于掌握,不逊色于平常修者。
甚至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不能如修士那样,长生不死。可到第十三层极处之时,也有两千载岁寿。
自然这些,对宗守而言都是虚的。
武道意念,领悟到魂境中段层次,对武道之势的掌控,已可称是登峰造极。
宗守却不满足于此,真正要与那些圣境抗衡,他还差的太远,差距不止数筹。
也习惯于把一分的实力,发挥到三分,五分,甚至于十二分的程度。
要想在魏旭渡劫中有所作为,甚至力挽狂澜。就必定要在剑道上,再有所突破,掌握更强的剑意。
在‘嗡’鸣声之后,无名剑之上的剑罡,又再次收束。
可气势却非但不减,反而更是恢弘浩大。
这次他用三千年寿元为代价,重观太初。虽未能使剑意层次,再做提升。
可这剑意明显是有了一些变化,经历了太初观景洗炼。减去了不少冗余,却也并未精炼了,另外又增添了不少东西。
这手中剑势,每一微小变化,都能牵动天地之机。
也更是灵动,剑意中魂魄俱全,就仿佛是活的生灵。
修为暂不足峙,这强横的武道剑术,才是他如今立世根本。
此时虽还未突破,却已触摸到几分变化之机。
三千年寿元,不止是使他回到过去,更包括了记忆太初开辟时所有一切的消耗。
只需再有数年时光,将之参悟完全,融会贯通。那么突破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仙境之时,剑意就有进窥到神而明之境界的可能。这话即便说出去,怕也无人能相信。从古至今,即便说不上是后无来者,却必定前无古人——”
侧旁的敖怡,此刻也苏醒了过来,先是眼神惊异的,看着宗守手中的剑。而后感激的一笑:“这次要多谢守弟了,欠了你一个天大恩惠。我修的虽是寒冰大道,可对这太初景观,也依然是梦寐以求。只是一个时辰,就可抵得我敖怡八百载静参。对那至境之劫,却是更有了几分把握。”
又眼神迷幻,宛如梦呢般的说着:“那就是观界仪?当年羲子与墨家联手制作的神宝?果然不凡。即便经历了一次,敖怡却仍觉不够,还想再看一次。也不知这件神宝,现下到底在何处。你能遇这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当真是万幸——”
宗守闻言一楞,原来这观界仪,不仅仅只是墨家之器。当年羲子,也曾参与其中。
旁边却传来敖坤,没好气的声音:“再观一次?我这义弟就要彻底尘归尘,土归土了。”
敖怡闻言,赧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敖坤则神情复杂的,把脸转向了宗守。似欲斥责,最后却是微微一叹:“大恩不言谢!你我之间,也无需如此。只是日后,我只望守弟要做这种事之前,与我商量。莫让敖坤,又愧于心。否则这兄弟,也没得做了——”
宗守顿时正了正容,听出敖坤语中的认真之意。
心中苦笑着,郑重颔首应是。随即就又好奇地问:“怎么样了?”
“托你之福,勉强算是补全!”
话是这么说着,敖坤脸上,却全是压不住的喜意振奋。
“距离至境,还太过遥远。不过若能夺到足够的龙丹龙魂,我当可再进一步,踏入圣境后期层次。”
敖怡听着,不由眼神微黯。
敖坤此时,分明已不当自己是龙族之人。说到夺取同族龙丹龙魂,毫无半分愧疚之心。
是真的伤心至死,对龙族是彻底绝望。
又心忧敖坤修炼的吞龙秘术,隐患非小,日后若被反噬,那时不知该怎办才好。
还有四大龙殿,知晓敖坤现身于世,必定会是想方设法追杀。
此时龙族虽衰,却还有着几位古老的至境存在。
普通的圣境,奈何不得他两人。可若是那几位出手,怕是能得残魂转世都难。
宗守却另有一番见解:“我如今倒是有些羡慕敖兄,细细思来,这存在与消亡之法,怕是这世上唯一可速成的大道神通。旁人要为道基不全而苦恼,敖兄却无此患。到极致巅峰时,自可以神通补完。只唯独吞龙秘术的反噬,要顾忌一二。”
真是有些艳羡,他修的是万道合一之法,估计在修为达到圣境之后,他也能掌握部分的存在消亡神通。
却究竟不可能如敖坤这般的纯粹。宗守自然也没多少信心,以神通补完那至境根基。
“就是如此!”
敖坤也轻笑出声,言语神情俱是豁达:“可惜这次虽能补完大部分创造之法,火候究竟还差了一些。至于这吞龙反噬——”
却是‘嘿’然一笑,语意既非是不屑与不在乎,也无半分不安之意。
平静无比,是笑看世事的从容。
宗守敖怡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的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目中,那略略心安之意。
应对龙魂反噬,几乎可与对抗心魔相当。虽不能如心魔变幻,可龙魂却更强横。几十上百条合力,时时冲击心灵。那压迫力自然可想而知——
除了要有强横魂念,更要有平和心态。
此时敖坤这般,分明是深得其中三昧。
那敖坤见状,顿时失笑;“昔年大仇,我已复一半。还有另一半,也不是看不到希望。一步步走下去便可,自然不会为此急躁。只需不识方寸,那些废物还奈何不得我。既是如此,你二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总之你自己小心。”
说完这句,宗守就不再多言,相信敖坤,自有分寸。
然后就用遗憾的眼神,看着这满室狼藉。
这一月时间静修,结果颇令他满意。只是看着这室内,那些碎散的仙石粉末时。宗守仍不自禁的心痛如绞,面上是苍白一片。
“七千四百枚仙石——”
从柳慕尘等人身上获得的缴获,加上他本来一些,已经恢复些许灵能的仙石,全用在了此间。
而此时此时,已是完全消耗一空。
是彻底溃散,这些仙石,已再无法恢复,重新补充灵能。
早在宗守,引动回塑时光的秘术之时,就已被狂暴的时光之力冲击,破坏了根本的结构。
已注定了要破碎,接下来的时间,只是把储藏在内的灵能,正常挥发出来而已。
自从得了这宙书之后,财富与灵石仙石这类东西,就与他无缘。
往往到手之后,还没捂热,就又重新落入到穷困潦倒的境地。
自嘲的一笑,宗守就又目透精芒。血瞳透穿虚空,看向了巨舟之外。
此处不远,就是天方世界。他现在是看上天方修会,这万年来积累的财富了。
——必定能使他的乾坤袋,再次丰裕起来!
第九九二章 惊闻秘辛
天方世界贸易繁华,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数十以上的空舰,数百能独自遁行虚空的修士,出入附近界河。
不过当九艘太乙神雷舰,以及乾天巨舟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的临至此间时。
这附近所有人都已感觉不对,出没的空舰,都遁走一空。也无有修士,敢在此时独身出行。
而就在天方世界的虚空之外,则是数目达六十艘的舰船,正严阵以待。
不单是有着不少大型的坚固战船,类似太乙神雷舰的地阶战舰,也有十六艘之巨。
“这是九曜碎星舰?与太乙神雷舰齐名的那种?”
宗守坐在巨舟船头,那为他特设的御座之上,又在啧啧感叹着。
这天方修会,果然是豪富,富得流油!
九曜碎星舰战力,差不多可与太乙神雷舰比肩。可造价却超出寒晶影刃舰两成,外购的话只会更贵。
而那后者,据有百余世界的九都仙庭,总共不过才有七十艘左右。可天方修会,据地才不过十处,却有着相当于九都仙庭四分之一的空舰战力。真是使人垂涎欲滴——
不过据说也只是这千年时间,才慢慢的繁华起来。
以前这附近世界,多还是蛮荒时代。故此这天方世界虽位扼要冲,连通数十界河,却并不被人看重,收入也不是太多。
而这几百载以来,周围其实也不是无人觊觎。只因互相忌惮牵制,也担忧夜魔族与影魔族的攻伐,才使天方修会,能以合纵连横之术独立至今。
而其本身实力,也是不弱,身后也当有自己的依靠在。
若无足够的力量,又岂能在诸强环伺中,生存至今?
宗守却懒得理会,不管这天方世界,有多少实力。背后又站着什么人,他都要一拳击碎!
这块肉大家既然都干看着不吃,那么他就先吞入嘴里再说!
“还不擦一擦自己的嘴?你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旁边传来赵嫣然的声音,使宗守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唇角,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于是转过头,狠狠瞪了这女疯子一眼,后者自然是浑不在乎。
“宗守你也只不过闭关一个月时间而已,为何我就感觉你这家伙,像是变了个人?”
原无伤也在一侧,终是忍不住,疑惑的问着。
所谓变了个人,自然不是指宗守的性格言行,而是指宗守此刻的气质。
依然是有些惫懒不着调,可在原无伤看来,却能感觉出那内里的变化。
似乎宗守本身,还无法控制。可那偶尔流露出来的意念,竟赫然给人一种波澜壮阔,浩瀚无垠之感。
“一月静参,略有所得!”
宗守自谦的一笑,可惜原无伤的修为不足。无宙书全力护持,神魂难以穿越时空。
否则仅凭原无伤冒着身殒之险,为他报信之举。他就愿消耗寿元,带其同往几年前的观界仪一行。
说到这一个月的收获,其实也确实不多。更多的效果,要显示在以后。
那原无伤半信半疑的看了宗守一眼,感觉修为增进了。可先前见时,那蓬勃的生机,也同样消散了不少。
不解的摇了摇头,原无伤也不欲继续深究。
“这一战,如有要用到我处,你尽管开口!”
他身边这具玉傀儡,此时看起来是凄惨破败了些,却仍有着实打实的圣阶实力。
本身战七八个仙境巅峰,不在话下。甚至神境修士,也不是没实力碰一碰。
宗守也郑重的点了点头,真要到不得已时,他绝不会跟原无伤客气。
接着却是把真力散开,一卷一带,将一个人影带到了身前。
正是谭镜,披头散发,容颜枯槁,满身都是伤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约算计,令宗守彻底的恼了此人。
当日列缺降服之时,庄羽也一并擒杀了洪九尘几个。
别人都能痛快一死,唯独这谭镜,被留下了下来。
被宗守特意交给下面专司刑讯逼供之人,用各种酷刑死了劲的折磨。
直到准备起身来这天方世界,宗守才将此人带了出来。
那时此人已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不过此刻看情形,一月将养之后,这位天方修会的长老,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
“谭兄,前面就是天方世界,你的老巢。不过看起来,你们天方修会之人,似是不喜孤来此间。刀枪并举。剑拔弩张,这可非是待客之道!”
说着话,宗守微一拂袖,解开了谭镜身上的禁制
“就请谭兄为使者,代我去走一趟如何?告诉你那些同修,这天方世界,孤势在必得。若肯降服,我可容他们连同族人,都安全离开。限时半日,半日之后,孤便要动手——”
那谭镜听着,面上是煞白一片。
知晓若真听宗守之言出使过去,自己多半无有生望。
甚至处境凄惨,还甚过在宗守这边,承受的那些折磨。
天方修会辛苦经营,近三万的道兵,都葬送在了元莲世界。
——这不止是修会用无数灵石丹药,堆砌出的心血。修会中人,更有无数弟子后辈,置身其内。
还有带过去的近百灵境修者,数十仙境,陨落了大半,
仅有的几位神境修士,也死的死,降的降。
天方修会,自建立之时开始,从未有受创如此之重!甚至已动摇了根基!
而这被宗守率大军攻伐之祸,也是因他,屡次冒犯宗守而引发。
可以想见,此时无数人都恨不得吃他谭镜之肉,喝他谭镜之血!
却更知宗守,已恨他入骨!求饶根本无用。
只思忖了片刻,谭镜就已有决断,躬身道:“谭镜机缘巧合,偶儿得知一个天大秘密,或者能有益君上。只求君上,能绕我一命!或者赐谭镜痛快一死!”
宗守在他体内,置下了禁制。没有这人允可,他谭镜即便想死也不可得。
心中生出悔不当初之感,早知如此,就不该与洪九尘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混在一处。
若是当初看好宗守,与之合作,此时或者是另一番光景。
只是此时,悔又有何益?
谁能想到,那九都仙帝柳慕尘倾一国之力而来,居然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天大秘密?”
宗守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忖道这谭镜,难道是绝望之下,开始胡言乱语了,只求保命?
可看其模样,似乎又不像撒谎的模样,底气十足。
“你可先说来听听1若是能令孤满意,也不是不可。可要是不愿,那就算了。孤这里,不容你讨价还价——”
谭镜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就开口道:“我是偶然听说,这元莲世界,有在短期之内晋升大千世界的可能!那九都仙庭,也是在得知之后,才会这么煞费周章,几乎动用倾国之力。”
此言说出,在场之人都纷纷动容。就连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感兴趣的原无伤,也诧异的看了过去。
晋升大千世界?真有些耸人听闻了!
一个大千世界,即便是最差的,资源也可相当于十个中千世界。
强一些的,甚至可有二十倍三十倍的差距。
陆家八百世界,真正大千世界,只有九处。
其中最大的,就是焚空圣庭所在。而其余八处,则为八大国主国都所在。
其意义也远不止是资源丰富而已!
大千世界出生的生灵,通常都有着其他世界难以企及的灵性。
故此神兽之属,都喜在灵能丰裕的世界,诞下后代。
而云界就是其中最顶尖的一种,光是至境修士,加上那些不知去向,或者陨落之后正重聚肉躯元魂的,就有十四人之多。
不久之后,更要再添两位!
一个云界能够供养数位拥有至境实力的神尊。
而在其他的世界,百个中千世界加起来都未必能够。
知晓了这些,诸人心中的惊悚之意,自然可以想见!
宗守也同样是怔了一怔,他的记忆中,不记得有这么一出。
元莲世界,本就是中千世界的最顶尖层次。
不过此界晋升大千,却是在大约千载之后,自然达成。
短短三百年中,四方都扩地六万里。壮丽奇观,吸引了无数修士前往观瞩,是震动整个修界的大事。
故而他对此,是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个念头,仍是怀疑这在谭镜说谎。
仔细望去,却见此人生恐他不信,又急急开口道:“谭镜绝不敢胡言乱语,此时无半分虚假。若然有误,待查证之后,君上多的是办法,惩治我这罪人。谭镜何必自找苦吃?”
宗守双眼一眯,斜目看向了列缺。后者曾效力九都仙庭,或者知道一些。
列缺沉吟了片刻,就一俯身道:“列缺听到过些许风声,柳慕尘似有迁都元莲界之意。虽说元莲界周边确然富饶,此事也仍有些蹊跷。两相印证,谭镜所言,或者确有可能。”
他话音落下,随行宗守过来的慈方与风太极几人,都用火一般的目光,注视着谭镜。
一个大千世界,即便差了云界一筹。对他们而言,依然有着莫大的价值!
意味着一个真正可以引为根基之地,意味此界出生的弟子,平均后的修行资质,可与云界相当!
种种益处,难以尽叙!
第九九三章 不可自误
看了一眼谭镜之后,众人视线,就又朝宗守注目看来。
宗守也从善如流,继续问道:“那么你可知其中细节?”
心中则暗忖,难道说那个人,对此也同样不知?
却见谭镜接下来就是沉默,不再言语。
宗守知晓其意,看来这人是不打算在这时候,把其中究竟说出来。
不知详细,即便宗守知晓了元莲有晋升大千的可能,也无处着手。
心中暗暗冷笑,宗守略作思忖,就将几张紫金符箓丢了过去。
“此符可以护身示警,撑上一段时日。即便圣境出手,一时半刻也伤你不得。”
非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是取自柳慕尘之物。
也不知是否郦无缺所制,总之非是圣境修士的手段。
这几张符丢出,他自己也颇是心疼。又淡淡道:“过去之后,你可对他们说,谁若敢动你一根手指头,那么孤誓必灭他全族!能否保住性命,就看你谭镜自己,在三寸之舌上的本事!”
这次依然是准备先礼后兵,依足了规矩,不给旁人任何指摘的余地。
按说天方修会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他的使节。
却怕事有万一,宗守不愿拿自己部属的性命冒险。也再没有比令谭镜出使,更能羞辱对方。
与前次一样,他根本就没想过,与对方有和解的可能。
可不想在占据天方之后,还有着这么一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强敌,拿着剑时时指着自己的背后。
谭镜也不再争辨,面露喜色,取了那几张金符,就施礼离开。往对面方向遁空而去。
深深看了此人背影一眼,风太极眉头微皱了皱,就又转头道。
“如果真是能晋升大千世界,那就真是幸莫大焉!能跟随君上开拓外域,实是我剑宗之福!”
本来魔门道门亦有份额,此刻也不知是后悔到什么程度。
再若是元莲界晋升的消息传回,那么魔门中曾干涉阻挠此事的几人,估计会极不好受。
此时风太极,是分外的庆幸。自己师尊的明智,慧眼识人。
宗守笑了笑,却不曾言语。看的极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在未确定之前,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
下一个须臾,一个慵懒窈窕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是弱水,俯身在他耳旁低声轻语了几句。
宗守面上,也随后浮起了几分肃杀之意。
引得风太极慈方,都错愕好奇的看来。
宗守也没打算瞒着这两人,随口解释。
“我那两个顾问阁臣,月前都不约而同,猜测天方世界背后真正的依仗,可能是我们云界道门。有道灵穹境屡次暗中援手,才没被人拿下。说是这数月时间,可能是孤唯一的机会,日后再没有这等好事。孤不肯信,就让弱水她遣人,暗暗查探了一番。”
他大军压至的这一月个时间,天方界那些掌权之人,联系最多的就是云界。
每日信符,可说是络绎不绝。甚至暗中的会面拜访,也不在少数。
无需知晓这些人在谈什么,都可知两家之间,必定渊源匪浅。
道门既然在云界重兵云界,以逼迫苍生道。必然也再无多少余力,顾及其它。
既是如此,那么他就在返回云界之前,先在此处,给他们重拳一击!
风太极与慈方则沉默,似这种事情,他们两家其实也依稀有所察觉,心中有数,只是无有确实的证据而已。
早在来这里之前,师门之内就有过提醒、
也无什么需要顾忌的,只要不是明面上的从属关系,就无需在意。
即便是,宗守此刻有大义在手。将这天方界攻下来,道门也无话可说。
静静等候,大约一个时辰。就见谭镜的身影,再次渡空而回。
面上更显苍白,不过气色还勉强过得去。
先是知趣的,将那几张符箓交了回来。这才开口:“幸不辱命!君上之言,都已传达,绝无误谬。不过天方修会五位会主,都是同声拒绝。交涉之时,不但言辞无礼,更不断辱骂罪臣。更曾有人提议,要以酷刑将罪臣斩杀。不过当臣转述君上诛族之言后,就无人敢于亲自动手,罪臣得以侥幸返回。”
宗守一乐,言辞无礼么?辱骂使者,有这些就足够了。
其实若是谭镜,死在天方修会手中,那就更好不过。
可惜这次无奈,需要护住此人性命。
“拒君上和议条件,这天方修会之人,当是有十足信心守住天方世界,还有着依仗。不敢对谭镜动手,却是因忌惮君上之威。”
那慈方半阖着眼道:“臣要恭喜君上,对方实力虽是不弱,却似不能齐心。攻下之后,可轻易铲除后患。君上威名,也已远扬诸界!”
宗守摇头,威名远扬?
远传诸界的,应当是陆氏第一皇储之名才是。
天方修会之人,真正忌惮的该是陆家才对。
谭镜也正因有此依仗,才敢走这一遭。
胸中颇是有些不爽,宗守闷哼了一声,就直接朝师若兰道。
“可以开始了!”
师若兰柳眉一挑,显出兴奋之色。随手一抛,十几支令箭,就化作一团观影,飞向了其余的舰船。
九艘太乙神雷舰加上几艘运兵船只,都徐徐而动。渐渐加速,驶向了对面。
也就在这时,虚空中又一道遁光,投射了过来。
在乾天舰前,三息仙境遁速之外,显出了身影。
“曲浮尘,见过大乾国君!”
赫然是一个衣饰华贵的剑士,三旬左右,虽是大军在前,却不能使其稍稍动容。
“兵书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国君今日动手之前,不知能否听在下一言?”
宗守端坐船头,诧异的看了此人一眼,心想这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又是哪根葱?
不过也毫不意外,淡定的摇了摇头:“懒得听!”
又直接转头,对慈方风太极道:“今日之战,拜托你们二位了!”
二人俱是笑着一礼。
曲浮尘则皱了皱眉:“在下此来,是受七圣盟,玄灵修会,万度魔庭,海云昙仙盟,转告君上。夫战者,国之生死存亡之道也!孰可战、孰不可战,不可不查,君上莫要自误!天方修会千载积累,得我诸方奥援,岂是你可撼动——”
话音却再说不下去,哑然无声。
只见一瞬之后,数百位仙境的修士,从舟内陆续飞出。排成阵列。
竟是剑宗佛门两家的天阶道兵!
第九九四章 就是威胁
剑宗最顶阶的天阶道兵,唤作‘道绝无回刃’。
把自身以刃为名,道途已绝,故此剑出无回。只是这名字,就透着股强烈无比的锐烈气机。
整整二百人,在舰队左侧排成了两个阵列,是天干北斗无回剑阵。
阵势一成,立时两道绝厉无匹的剑意,横压四方!
而佛门道兵,则是二百四十位护法金刚。
论到战力,固然不如宗守的源海诛魔士与剑宗的道绝无回刃。
然而所列之阵,却极是不凡。唤作‘摩诃大般若阵’,当阵成之内,内中是梵音阵阵,无数的莲花绽开。
所有护法金刚,都是面色祥和。仿佛那处地方,都已成清净佛国。
“天方世界之外,所有三十息仙境遁速之内,禁绝空舰修士通行,违者杀无赦!”
这句话淡淡的说完,宗守才又笑着,看向对面那位曲浮尘尊者。
“方才没注意听,不知曲尊者到底说了些什么?可以再说一次听听?”
曲浮尘是倒吸了一口寒气,看着宗守身旁,这三座天阶道兵大阵。
不止是这些道绝无回刃与护法金刚而已,另还有数百地阶道兵,也同样是纷纷结阵。
不如前二者,然而哪怕仅仅一座百人之阵,都可抗衡神境巅峰。
曲浮尘只觉是头皮发麻,冷意袭心。也暗暗庆幸,这次不曾大意,否则还真是要狼狈而退。
此时无奈,只能再次复述前言道:“天方修会千载积累,实力雄厚。得我诸方奥援,岂是君上你可轻易撼动?君上兴兵而来,若是损兵折将,无果而回,岂不是损了大乾威名,反而不美?此为智者所不取。曲浮尘这次是受七圣盟,玄灵修会,万度魔庭,海昙仙盟之托,来劝你二家休兵罢战的。世间万事以和为贵,奉劝君上,莫要自误才好——”
就在他话落之时,远处虚空,忽然一点点光影闪烁。
仔细看,却是几十艘样式各异的地阶战舰,穿梭过来。
还有至少十四股圣境气息,四面八方的冲起。似乎是在遥遥呼应,曲浮尘的话一般。气势霸道,似乎能掩盖天地。
都纷纷弥漫过来,将这边的十余艘空舰,牢牢的锁压。
宗守唇角抽了抽,而后摇头道:“原来是过来劝和的,可为何孤听着这话,却更像是在威胁孤?孤今日如不退军,你们可是准备联手与大乾一战?这是欲以势压人?”
曲浮尘默然无语,算是默认。
他的本意就是威胁,只是顾忌宗守颜面,言语间尽量隐晦而已。
就是以势压人又如何?
这世间以力为尊,无论宗守怎么想,怎么说都无所谓。
大乾仙朝,已据世界七十有余。若再占据天方世界,则势难再制!
故此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这人得逞!
即便这一位,乃是陆家焚空圣庭,第一皇储,那也顾不得那么多。
如若畏惧焚空圣庭之势,而不敢触犯。这时的陆家,岂不是早就一统此域?
却听宗守面容冷肃下来,寒声道:“议和的条件,孤不是早已经遣使说了?让出天方世界,交出那几位罪魁祸首。这件事就可了结——”
他话音未落,就被曲浮尘打断:“天方世界,乃是天方修会根基之地。君上这条件,实在过份了些。在我曲浮尘看来,君上此言实可谓荒诞,不切实际也贪婪太过!”
又稍稍犹豫,斟酌了片刻这才开口:“君上要认为我曲浮尘是在威胁,也无不可!君上今日,如定要一意孤行。那么就请做好,与我七圣盟,玄灵修会,万度魔庭,海昙仙盟四家。为敌的准备!那时一旦战起,必定生灵涂炭,不死不休。绝不是尔等诸位,想停就能停下——”
这位大乾仙朝之主,既然仍不识趣。那么干脆就把此刻情势,直接挑明了失。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位大乾君主与他废话,说这些言语。要么是在拖延时间,思考对策。要么是在为自己,寻一个台阶下。
而既然已经猜知,他曲浮尘,又岂会如其所愿?
这句话说出,不止是宗守。空舰之上的诸人,都是面色微变。
风太极一声叹息,知晓宗守素来是不喜与人多话之人。
今日耐着性子,与这人说这些,必有用意。
果然这位曲浮尘尊者,又掉落到坑里了。
下一刻,就见宗守轻声笑着,转头看了过来,带着几分逼迫之意:“记得孤适才有令,天方世界之外,所有三十息仙境遁速之内,禁绝通行——”
话语未落,那三十息仙境遁速之外的虚空,就传出了一声轻喝。
“违者杀无赦!”
循声望去,就见一股璀璨至极的剑光,突兀暴起。
尾随着前方那十几艘缓缓驶向天方世界的地阶战舰,冲凌而去。
纷洒笼罩,瞬间就将这些战船,尽数笼罩在内。
战舰之上也立时浮起一层层的七彩护罩,极力抵御。也有不少道兵,冲出舰外,须臾间就结成了大阵,一同抗拒那凌厉剑锋。
周围那些潜伏的圣境气机,瞬间躁动。可这时虚空,却又传出了一声冷哼。正是此刻,那不知在何方位的傲怡。
只是这哼声,就使得这处界河,温度仿佛骤降三成。
而敖坤则干脆懒得遮掩自己形迹,同样在二十息神境遁速之外,现出了身影,浮于虚空。
清秀的面上,是笑意盈盈。
“受我守弟之托,今日此地禁绝通行。谁若不服,可以与我敖坤一战。自然若损了根基,也莫来怪我敖坤。”
那十余道圣境气机,俱是微微一窒,却依然在躁动。
其中几人,距离那剑光起处,已近在咫尺。
却见就在这片刻时光,在那剑瀑冲击之下,就有足足三艘地阶战舰,纷纷爆碎开来。
一个青衫人影,毫不惧一旁那些明显已准备出手在即的圣境尊者。剑光略收,现出了形迹,眼含笑意,朝着宗守颔首一礼。
“剑宗司空否来迟,还请君上见谅!遵君上之命,今日天方世界之外,所有三十息仙境遁速之内,禁绝通行!违者杀无赦!”
他话音未落,另一方向,又是一个人影,从远处踱步而至。
“师弟这一剑,仍存警告之意,未免太过心慈手软了!嘿嘿!一旦战起,必定生灵涂炭,与我大乾不死不休。只是你们七圣盟,玄灵修会,万度魔庭,海昙仙盟四家么?真好大的口气!”
此人前方,也是十余艘地阶战舰。也不见这位有什么动作,可他经过之处侧旁,其中四艘战舰,竟都是纷纷轰然爆开。
好在附近两位不曾现出身影的圣境修士,及时以法力,将其余的战舰都全数护住。
劲力交锋之下,赫然波澜狂起,剑罡四溢。
这人全不理会,又径自前行了十步,方才停下。
“剑宗任东,见过君上!奉宗主之名,效力大乾之君。我却是早已到了,此人之言真使人不爽!”
是面含冷笑,带着轻蔑之意,扫视虚空。
此处汇聚的圣境修士,至少是十六人以上。
人数是不少,却不知敢否献身一战?
鼠辈而已,不值一哂!
虚空中顿时一阵寂静,此刻宗守一方,只四位圣境现身,就已有压制全场之势。
把十几位圣境联手,营造出来的威迫之势,冲的支离破碎,全然不存。
只是下一刻,另一处虚空,又传出一声‘无量终始’的佛号声响。
一个僧人,同样毫无预兆的现身出来,脚踏莲花,立于虚空。
“依大乾仙朝国君之诺,这天方世界,将为我佛门道场之一。佛祖已然有法旨降下,命我在此界中,建小梵天寺。阁下方才之言,难道是欲使我佛,无果而回?这可真教我为难——”
语音落时,这僧人也同样朝着宗守,遥遥一礼。
“佛门楞伽,幸得佛门菩萨果业。奉佛祖之意,将辅助国师,为君上排忧解难。”
紧随其后,又是一僧人,现于另一侧。
“佛门妙谛,参见君上!”
这位比女子还要美艳几分的菩萨,同样是足踩莲华而来。
“阻拦我佛光辉照耀此间,妙谛不能不拼死一争。曲兄之言,确然使人恼火。不死不休,那有如何?”
妙谛的话音,好听之极。同时又有一朵朵的七彩莲花,绽开在他附近的那些空舰之下。
看似无害,也极其美艳。却使那些坚固的地阶战舰,都纷纷发出‘咯吱’之声。
竟有一丝丝的裂痕,现出在船体之上,纷纷开裂。
“我教不喜杀生,不过佛亦有无明之怒,亦有怒目金刚!给你等十息时间,退出此地!十息之后,就如君上之言——天方世界之外,所有三十息仙境遁速之内,禁绝空舰修士通行,违者杀无赦!那时无谓我言之不预,不教而诛!”
说完之后,又歉意的朝宗守言道:“小佛实不忍杀生,今日擅作主张。还请君上恕罪则个——”
宗守一笑,并不在意。佛门就是如此,拖泥带水,不肯痛快。
否则何至于空有可几可媲美道门剑宗联手后的实力,却被逼迫到那等地步?
第九九五章 攻占天方
那曲浮尘的脸上,已经是紫青色,也不知是气成这样,还是因惊怒所致。
“君上你这是何意?难道真是要与我四家为敌?”
“是又怎样?都已经动手了,还啰啰嗦嗦做什么?聒噪!”
宗守不耐烦地一挥袖,目透冷诮之色:“你不是威胁孤么?定要一意孤行,攻伐天方,就要与孤不死不休。就凭你等,也配?你曲浮尘,算是哪根葱,也敢跑来调解孤与天方修会之争?孤这边已动手了,你们要战边战。不想动手,死在这里,那就给孤滚!”
那曲浮尘愈发的面无人色,身躯微微颤抖,而后面上又一阵潮红。
眼含忌惮的,看了此处虚空,那剑佛两教四位圣境尊者一眼。
如只是敖坤傲怡两人,他们这些人联手,足可压下。
怎么这云界剑佛两教,也介入了进来?
看这情形,分明是要鼎力相助,更似乎配合无间,毫无芥蒂的样子——
心中顿时明了,今日之事,他们多半已是输了,输的极惨!却并不觉绝望。
以往云界五大教派,也不乏联手开辟外域的例子。
初时还能齐心协力,可往往不久之后,就会利益冲突,彼此纷争不绝。
云界之中其余的教派,也不容其他几家,势力大幅扩展,以反哺云界。
不用人算计,这联手之势,就会自己崩溃瓦解,轻易就可解决。
今日暂时输了一局,日后却未必不能赢回。
压住了心绪,曲浮尘面色,也强自镇定了下来,语音也放软了下来。
“君上此言差矣,谈不拢还可商量。何需到一定要动手的地步——”
却才刚说到一半,就听那妙谛淡淡道:“五息!”
神情看似平静,波澜不惊,那目里面却已是一线杀机凝聚。
这是提醒曲浮尘,还有五息时间,可以安然离开此处。
在宗守身侧,叶轩也蓦地睁目,手按着长剑,,踏前一步:“君上何需与他废话?”
袖袍一拂,那道青色的剑光,就已经出鞘。初时不显山不漏水,只轻轻震颤着,绝不沾一丝烟火气,循着界河灵潮流向往前穿凿。
却在众人才刚反应过来时,那剑光就已至那曲浮尘身前。
然后那剑意,就蓦然拔高,显出了纵横霸绝之势。剑身剧烈的鸣声,传彻四方,震的人耳膜生疼。
曲浮尘也是眼神骇然,面色再变。
不过事起仓促,他却并不慌乱。
四张玉质灵符,自发的从他袖内飞出,护在周身左右,赫然是幻化四头神兽,四象之形!
那大袖翻卷,把青色的剑光,全数笼罩之内。一连串的纷飞指影,从内弹出。曲浮尘口中,则是冷笑不绝。
“好得很!早听说你道逍遥叶轩的大寰震剑术,曾经在一日之间,击破三位尊者联手。今日能领教一番,也是不错——”
一指指弹击剑身,发出一连串的‘铮铮’声响。一点点的削磨其势,伤其灵性。
眼看那本是宛转入龙的青色剑光,就要被压下。叶轩却似不以为意,直到那剑影,被彻底笼入那曲浮尘袖袍之内时,才右手捏了一个剑诀。
顿时剑意再变,曲浮尘那宽大袖袍,也忽然鼓荡膨胀,内中就仿佛是有一条桀骜不驯的困龙,在四下冲击。
曲浮尘的额头,这时也浮出豆大的汗水,倾力维持。
最后仍是‘篷’的一声,一双袖袍俱皆震散。那青色剑光,也拔冲而起。孤傲绝纶,煌煌赫赫,俯瞰天下!
一剑斩下,那四象灵符形成的神兽幻影,顿时应声而裂。
而剑势余劲,则直往曲浮尘的脖颈,继续冲凌而去!
曲浮尘一身衣物,都被那震荡剑劲所迫,尽皆粉碎。
此时是狼狈无比,也不敢再抵御下去。一个闪身,就遁开了余地。
叶轩也不追击,把那剑势一收,口中舌绽春雷:“滚!”
这一字声出,此地诸人才蓦然惊觉。那前一刻还萦绕在此的十几位圣境意念,居然都已不见了踪迹。
而那曲浮尘避开叶轩剑后,也未做停留,更不曾再有只言片语。直接化作一道青色遁空,滚滚而去。
那七十余艘战舰,也同样是退的爽快,似乎生恐超出了妙谛,所定的时限。
众人楞然,而后所有人的视线,就集中了那天方世界之外,天方修会那七十余艘空舰上。
规模不算小,可此时在诸人眼中,却是异常的孤单渺小。
赵嫣然看了一眼,就一声轻叹:“可惜了——”
此时此刻,此言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宗守却知其意,本来这一战,苍生道也有份。
之前与九都仙庭大战,他宗守几乎是以大乾一家之力定鼎。
此刻功伐天方世界,自然是轮到了三教出力之时。
宗守却特意把苍生道两位圣境尊者,与苍生道遣来的道兵,留在了元莲世界。
一是无圣境坐镇,固守后方,宗守不会放心离开。而来却是为照顾,佛门剑宗实力强横,即便得罪了这几家势力,也不痛不痒。
然而此时的苍生道,却又不同。
看来他这番用心,是被赵嫣然看出来了。
而那自回来之后,就一直旁观的谭镜,此刻也同样是一声叹息。
知道这已有万余年历史的天方修会,已经彻底完了——
※※※※
击溃天方修会的舰师,仅仅只用了不到半刻时间。
自从曲浮尘以及那四方势力遣来的圣境尊者与空舰,俱皆被迫逃离之后。天方修会之人,就已经战意全消,彻底没了抵抗之念。
几位圣境,甚至都没有出手。师若兰就已经带着九艘太乙神雷舰,将天方修会的大部分舰船降服。
那总数达十六艘九曜碎星舰,几乎完整无缺的落入到了师若兰手中。
这是最令宗守欣喜之事,每一艘地阶战舰,都价值惊人。可相当于此时大乾,在元莲界每年收入的四分之一。
这九曜碎星舰,更与太乙神雷舰一般,乃是真正可由源海诛魔士坐镇的战舰。足可使得大乾仙朝的舰师实力,再次上升一个等级。
击溃了舰师,接下来是大军登陆。由列缺统帅,仅仅三千玄狐铁骑,一万天罡剑卒,一万天罡赤弩士,几乎是以横扫之势,占据了整个天方界。
其实此时,天方修会驻扎在此的军力,仍超过列缺麾下两倍还多。
可一方面军心溃散,毫无战意。一方面有几位圣境逼迫,修会的上层人物,也都没了顽抗的心思。
生恐宗守这个面对四家大势力脸手合力,也依然霸道无比的‘暴君’,在恼怒之下,将他们一并宰了。
以至于天方世界内,空有一座超大型的守护灵阵,却全无作用。
战事未半,就有了近半之人,向宗守表示了投效之意。
宗守暂时懒得搭理,最在意的还是天方修会的库藏。
可能是太自信满满,以未七圣盟等四家,可以护住天方世界的缘故。
天方修会的一应库藏,居然全不曾转移。
看着那仓库之中,数以万计的下品仙石。十万计的兵甲丹药,宗守简直幸福到要当场晕过去。
光是这些收获,就足可使他偿清所有阿修罗族的债务,弥补之前时光回溯的损失而绰绰有余。甚至还可再扩张一倍于现今道兵总数的兵力。
不过这欢喜,也仅只是最处找到天方修会的库藏之时,
当听到天方修会为邀请那四家势力援手,已经将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库藏,都赠送了出去时。宗守就立时是咬牙切齿,面色忽青忽白,恨不得将天方修会那五位正副会主的头,当场摘下来!
此时陆无病,未跟他过来。攻占之后天方界后的一应之事,就只能由他自己亲自来处理。
好在这里,仅仅只一个小千世界而已。敌我分明,并不太复杂。
只唯独要安抚界内那些商家散修,稍有些麻烦。
宗守只能耐着性子,不大兴杀伐。只把天方修会的高层,暂时通通关押起来了事。
而就在三日之后,宗守带着叶轩原无伤,走入了那间问器楼内。
也不知是因天方界,才刚经历过兵戈之事的缘故。还是这里的主人,太不会经营。
总之当宗守走入到这里时,依然是门可罗雀,冷清无比。
那沈月轩似乎也早知道他会到来,就坐在店内等候。
“当日为君上炼器之时,月轩绝不曾想到,君上居然是云界大乾国主。更想不到,君上可以几年之后,就横扫一方,建如今基业。甚至这天方世界。也落入君上掌握之中。”
唏嘘感叹了一番,沈月轩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以后我这问器楼,就要在君上辖下混饭吃。还请国君,看在旧日交情份上,照拂一二。”
看着此人,原无伤却半信半疑。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平平无奇,这样的人,能修复他那玉傀儡的伤?
叶轩的目里,却一团精芒爆出。注目在沈月轩的一双手上,知晓眼前这人,不但是一位修剑之人。更剑术不凡,甚至不逊于他!
身为炼器师,武道上却能有如此造诣,这可真有趣!
第九九六章 顶尖仙剑
见过礼,互相寒暄了一番坐定。原无伤就已迫不及待的把那玉傀儡取了出来。
“我听宗守说,沈楼主的炼器手段不凡,是他平生仅见,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这里有具傀儡,最后颇有些损伤,不知楼主帮我修复一二?”
言语间是直来直去,毫不遮掩那怀疑之意。
沈月轩听说之后,却也不生恼,笑笑不言。可当看了那玉傀儡一眼之后,却是直接愣住,目中精芒爆闪,现出了几分感怀怅惘之色。
宗守在一旁看着,唇角不禁斜斜的一挑。知晓这位沈楼主,果然是与墨门渊源匪浅。
“居然是圣阶傀儡,月轩这次又涨了见识,这个世间,居然还真有能抗衡圣境修士的机关秘术!传闻中,云界始秦时代的十二铜人,墨门玉傀儡,都能与圣境比肩。这传言,还真是不假!”
那沈月轩只失态了片刻,面色就又恢复如常:“承蒙君上看重了!沈月轩说句不自谦的话,论到炼器术,这天方世界周围,应无一人能与我比拟。在机关阵大道的上,自问也颇有些造诣。可说到要修复这上古神器,却力有未逮。墨家机关术,也大多失传。不过——”
当沈月轩说到这里时,原无双眼里,就满是失望之意。
不过他本身,也没多少期冀之能。
可随即就又听沈月轩语气一变,转而笑道:“我虽没这本事,奈何不得。不过这墨家玉傀儡,当年能够声震寰宇,远传域外,自有其因。这具玉傀儡,其实自己就有自我修复之能。损伤不大,只及外壳,应该无妨的。”
说话之时,沈月轩就曲指连弹。一道道强力罡劲,击打在那玉傀儡身上。
原无伤初时还有阻拦之意,可却全然奈何不得。
而须臾之后,他的面上就又现出了惊喜莫名之色,也不再去拦。
只见那玉傀儡的外壳,赫然灵光流转。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玉质甲壳上,就又光滑如镜。
所有的刀痕剑创,都大半消失无踪,剩余的部分,也在逐渐修复中。
喜不自胜,原无伤对这位沈楼主的观感,瞬间拔高了一大截。想到宗守认识结交的人,果然都是有些本事的。也语出肺腑道:“这次真要多谢楼主了,不然我原无伤还真是无法。”
却惟独没提报酬,身旁有宗守这个大金主在,没必要他来开口。
“无需如此,我方才也是见猎心喜。未得你同意就动手,莽撞之处,还请见谅。”
沈月轩摇了摇头,语中更含着几分郑重之意:“道友能得这件玉傀儡,是少有的福气。此物存世不多,可能世间已只这么一件。还请道友日后使用时,能倍加珍惜。”
“我省得!”
原无伤点了点,这是他拿来保命的家伙,怎能不珍惜?
这次要非是因几年前欠宗守一次,他也不会舍得与道门那两位圣境硬拼。
旋即又心中一动,将一张图纸取出,以法力虚托着,递到了沈月轩身前。
“此物是与这玉傀儡一同获取,也不知是否制造傀儡的图纸。原无伤无以为谢,只望此物,能对先生有所助益。”
那沈月轩神情惊疑不定,将图纸接到了手中。甫一入手,就觉不凡。
宗守也扫了此物一眼,同样目里隐生波澜。
那是龙皮,货真价实,由至少三条圣阶之龙的蜕皮,凝缩炼制而成。
及不上太上诛魔图录,却也很是不凡了。
然而就见沈月轩的大手,居然微微轻颤。显然是心绪激动,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
“大恩不言谢!此物对我重要之极,甚至胜过了性命。日后原兄若有什么事情用到我,尽管开口。叶轩绝不推迟!”
原无伤闻言剑眉略挑,摆了摆袍袖,矜持的一笑。
宗守却知这人,心里估计已经乐开了花,不知怎么得意。
也知晓这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把这图纸,赠给沈月轩,就是不想日后玉傀儡有损伤之时,连个修复它的人都寻不到,
此物在原无伤手中无用,而看沈月轩方才的手段,也分明是有些本事的。
至少这一月多来,他手下那些炼器师,甚至那几位传说炼器上很有造诣的神境,也没一个能察觉这玉傀儡,其实有着自我修复之能。
心中鄙薄,宗守却也不拆穿。待沈月轩把图纸郑而重之的收起,才开口道:“这次过来,是有几件事要求到先生。一是这傀儡,先生已经解决。二就是这些器物,先生能否帮我强化一番?”
挥手之后,就听一阵哐啷叮当的声响。
先是两面黑色大巨盾,然后是几件女子用的兵器甲胄。
这些都是当年沈轩,用黑玄紫英铁炼制。经历数年之后,宝物的威能不减,却已渐渐不合他的所需。
那只碧火玄龟,也从宗守的袖里冒出头,眼巴巴的看着沈月轩。
宗守也大方道:“一应所需灵材,先生只管开口就是!”
才刚攻下天方世界,还不曾挥霍,正是财大气粗之时。
天方世界的库房之内,什么样的珍宝没有?
那沈月轩毫不觉为难,凝思片刻后,就书写了一张清单给宗守。
“这些东西送来,三月之后,君上可来取货。其他的我不敢保证,这两面巨盾,却定可升为仙宝等级,而且有极大可能,使它们入中品之列。”
当年他在这两面盾上下的心思最多,自然也最有把握。
宗守扫了清单一眼,却略略心惊肉跳了一阵。
沈月轩列出的物资,并不算太珍贵,天方世界里也应有尽有。
不过量上面却极多,可见是沈月轩听了他的话之后,准备十足用料。
旁的也就罢了,只这两面盾,体积过于庞大。二件仙宝,就可相当于寻常二十件仙宝的用量了。
此时却也不好反口,让人小瞧。只好强笑了笑,把清单收入到了袖子。
忖道这次真便宜了这头乌龟了。
“第三件事,是孤有一物,准备炼为第二元神。寻常器师处置不得,只能寻先生来助我。”
说着话,宗守就把那一缕七尺长短的庚金之气取出,浮在了身前。
那边叶轩,也是一笑,同样取出了那一缕庚金灵气。
“我这边,却是要炼制成品仙剑。不知先生,可听说过大寰震剑术?最好是与我剑道相合的器物。若能炼成,叶轩欠先生一个人情。”
他这样的人,不是圣境尊者,却更胜过圣境。一个人情,实非同小可。
也是对这日后的随身剑器,太期待之故。
那沈月轩目光,却是专注在那两缕庚金之气上,神情恍然。
“先天紫宸玄金气?好宝贝,是这世间,最佳的几种可以炼剑先天庚气之一。难以塑形,可也正因如此,剑成之后,往往坚固异常,难以折损,更锐利无匹。”
又颇有深意的,看了那叶轩一眼:“道逍遥之名,我亦曾有过耳闻。大寰震剑术,不久前也见识过了。震荡之中实有大伟力,着实不凡,叶兄剑道,也令人佩服。炼成的剑器,匹配你的大寰震剑术,并不是难事。不过这两道先天紫宸玄金气,品相几近完美无缺。按说炼制神兵,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沈月轩的手中,着实有些可惜了,最多也只是最上品的仙剑。不知叶兄,可情愿?”
宗守在旁听着,是暗暗咋舌。最上品的仙剑,也就是说还没达到超越后的顶尖层次,应该略逊于苍生道那七口剑器一筹了。可这也很是不凡了!
那叶轩同样是眼神惊喜,却比原无伤的城府,身后许多。并不显异色:“无妨!叶轩信得过先生——”
神宝固然是使人期冀,圣境修者得一件,就可有与至境抗手之力。
然而叶轩却知,这可能不到百分之一。而且还需无数天阶的辅材,难以寻觅,可能千百年才出世一两种。
再说即便他全数寻得了,又何处去寻,可以炼制神宝的器师?
似沈月轩这等高明的炼器宗师,就已经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更在其上的,自然可想而知。
而且他如今时间紧迫,也没那么多时间等待寻觅。
抓住眼前,才是紧要。
“如此,我就接下了。”
沈月轩毫不客气,探手一招。就把叶轩的那缕先天紫宸玄金气,摄取了过去。
“五年炼气,五年养剑。此剑叶兄十年之后来取可否?”
炼制上品仙剑,却非同寻常法宝,数月可称。
宗守也不觉有异。仙宝九品,那两面盾炼成之后最多是第四品。
那这仙剑若成,却是第九品。同是仙宝,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而越是精雕细琢,剑器之威,也就越强。
叶轩也不曾有半点犹豫,就微微颔首:“可以!此剑就拜托先生了——”
这句话说出,宗守就觉叶轩眉眼间,似乎释去了几分晦气,陡然开朗起来。
顿时心中明悟,知晓十载之后,就是叶轩踏足圣阶之时。
而此时沈月轩的目光,也已朝他看来:“君上走的似乎是剑修路子,是虚灵铸剑法?欲将这先天紫宸玄金气融入,炼制第二元神,不该来寻我才是。是了?君上莫非是为压制那王道之气侵染?”
第九九七章 匠作大将
“君上走的似乎是剑修路子,是虚灵铸剑法?欲将这先天紫宸玄金气融入,炼制第二元神,不该来寻我才是。是了,君上莫非是为压制那王道之气侵染?”
似宗守这样的一国之君,最在意的往往就是此事。
大乾仙庭虽也同样是走的与世俗断开联系的路子,可这王道之气汇聚,也仍不可避免。
否则焚空圣庭,也不会分封成八国,各掌近百世界。
沈月轩也一直就在奇怪,宗守身为一国之主。身上却偏没有太多被世人之念拖累的痕迹,寿命并未受什么影响,道途也同样未绝。
若是把王道武学,都寄托在第二元神上,就不奇怪了。
除此之外,还应该另有至宝镇压才是。
“是有此意!”
宗守一笑,毫无隐瞒之意。对这沈月轩,更是高看一眼。
只从只言片语,就能洞察出他根基,国是个有大智慧的修者。
“宗守也是无奈,不知此法可否?”
问的是沈月轩,能否办到。
要压制洗练,那实为人心所聚的王道之气,可非是寻常器师能办得到。
人之心,有善念,有恶念。是最纯净的事物,也是最污秽的洞悉。
无这方面的研究,根本就不知如何着手。
后者略一思忖,就沉吟着道:“昔年那位始秦皇帝,也曾求助过墨家。墨家也曾有人钻研过,颇有所得。后面墨门亡覆,不过其传承还在,沈某机缘巧合得了一些符箓。能帮到君上一些,能有多少作用,就不是沈某能知晓了,只能尽力而为。”
又看向宗守那道先天紫宸玄金气:“三月之后,君上可来取剑坯。若无意外,沈某还能给君上一个惊喜。”
只是一个剑坯而已,自然不用如叶轩的剑器一般,需要十年时间那么久。
宗守却还是有些遗憾,看来这口剑,是赶不上这场云界大战了。
有对沈月轩所言的‘惊喜’,颇有些期待。
已知晓这人,九成可能是墨门传人之一。沈月轩可能也知瞒不住他,故此言语间,已没了之前的讳莫如深。
墨门正统与云界诸教,虽非是死仇。可其一门掌握的器术传承,却一直都被诸教觊觎。
甚至外域势力,也同样是垂涎有加。
此人的身份,说起来比他宗守还要敏感一些。
心中有数就可,没必要拆穿。
“那就多谢楼主了!”
宗守话音顿了顿,面容少见的凝肃,诚恳道:“第四件事,是欲请沈兄任我大乾仙庭少府令!领二品官职,位同国公。若是不愿,那么领我仙朝供奉也可。”
旁边的叶轩与原无伤,都敛目垂眉,毫不意外。
这等器师,宗守不想拉拢,那才是咄咄怪事。
沈月轩也只唇角略挑,宗守来此拜访,他也隐隐有所猜测。也能觉出宗守的诚意。
大乾进驻天方世界时,他也略略打听过。中枢中上设内阁,参议殿,枢密院与五军都检点,分三公之权。而内阁之下,又有六部,与少府,宗正,太常合称九卿,是内阁九卿制。
而这少府少府,正是九卿之一,也是俗称的匠作大将。位高权重,掌一国所有匠师。属于宗守私人的各处灵物灵药产地,以及炼器炼丹,都在其管辖之下。
在那些民间皇朝中地位不显,可在仙庭之中,地位却仅次与吏部尚书。
目中挣扎了一番,沈月轩才深呼了一口气道:“不知君上,可知墨门学说?”
宗守闻言,立时轻笑出声。知晓沈月轩已经心动,这句话其实是在试探,他宗守是否能容忍墨门,在其治下存在甚至传教。
“兼爱非攻!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所以兼爱则须非攻,是而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众不贼寡也,诈不欺愚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是以天下庶国,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这些话,道理说的好听,孤却不怎么赞同——”
墨门以为,天下之乱,起于人与人不相爱。臣与子不孝,君与父不慈,以及“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直至盗贼之害人,都是互不相爱的结果。如果天下人能“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那就天下太平了。
然而在宗守看来,这也是不切实际。
上古那几位圣人,至境大能者,都有着自己理想,所愿所行也多有些理想化。
在他眼里,墨子与羲子的理念,根本就无什么可行性。
他说到此处,就见沈月轩,已经变了颜色。
宗守却并不住口,坦荡言道:“宗守坚信人性本恶,每一人都是个体,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需求,也要为自己生存挣扎求存。可这世间之物有限,自己活下来,就必定会侵占他人的机会。人如此,国也如是。宗守不信,所有人能都做到兼相爱的程度。即便做到,相信那也是我人族毁灭之时。世人需有竞争,有向上之心,才能继续走下去——”
这是宗守自己的道,本心所思,没什么好隐晦的。也没必要,去刻意迎合讨好对方。
“说到非攻,始秦之前,诸国间互相攻伐,连绵数千再载。始秦之后,云界一统,数千年都不曾有多少战事。”
说到此处,宗守就看见沈月轩面色,已经是黯淡无比。
轻声一笑,宗守的语音就又一转:“然而宗守一向也以为,道理当是越辨越明。百家争鸣之时,才是我云界真正极盛时代。凡孤子民,都该有自由说话思想之权。不能因孤怎么想,就强令孤之子民,也定要思孤所思。”
言下之意,是我怎么想无所谓,不会因此就干涉你们。
他一直便认为当年汉武禁绝百家,独尊儒术,实是最愚蠢的举动。
只利一时,祸在千秋。
此事也与苍生道有关,若非道门以退出世俗政权为代价,联手儒门围杀羲子。
那儒门也无这么大的胆量,敢撺掇帝君,独尊儒术。
那沈月轩的眼神,有渐渐璀璨,怔怔出神的看着宗守。
良久之后,才叹息着,朝宗守一拜:“君上若是生在上古,必定可为圣皇之一!君上有如此器量,臣敢不应明?当年墨门虽灭,却有不少逃出外域。臣必倾尽全,召回各处同门,为君上效劳!”
也是托庇,为防他人觊觎传承,墨门弟子多散居四处。
观大乾此时,分明生机勃勃,潜力无穷。墨门在此人身上搏上一搏,未尝不可。
宗守同样轻舒了口气,心中暗喜。忖道墨门传承,果然未绝。听此人所言,这万年修养,这传说已覆亡的教派,似乎也已有了些家底。
能说动此人效力于他,实是幸甚!
而下一刻,宗守目中,就已现炽热渴望之色。
“不知那类似九曜碎星舰,太乙神雷舰之类的地阶战舰。沈兄能否制造?”
地阶战舰虽能买到,可长远着想,大乾终究还是需要部分制造空舰之能。只有如此,才不易被人所制。
“太乙神雷?九曜碎星?”
沈月轩目光闪了闪,竟是隐含不屑。
“此二舰很是不错,名传诸界。不过臣私以为,似九都仙庭,那种寒晶影刃舰才是最佳!”
任何道兵都可以催动运用,也就同样意味着平庸。被人缴获了,也是不美,
只有量身定做,真正做到极致,才是真正最顶尖的地阶战舰!
※※※※
沈月轩也是果断干脆之人,应下少府令的差事之后,就草草把问器楼的生意结束。
而后乘着一艘空舰,不知所踪。
宗守知晓此人,多半是去招揽同伴,自是乐见其成。
本欲另遣几位神境修士跟随护卫,却被沈月轩拒绝。
隐约猜知此人之强,可能不逊色于叶轩,宗守也不强求。
只是把那张太上诛魔图录,交由叶轩保管,待得沈月轩回归之后交付。
此人既有自信,为他的源海诛魔士,量身制造地阶战舰,宗守自是支持有加。
自己本人,却已是准备离开了天方世界。
就在当日,师若兰就统帅着那九艘太乙神雷舰,十四艘九曜碎星舰,加上几万仓促整编,还没完全收服的道兵。压向了云界方向,做出侵攻之势。
自然不可能真正攻打过去,此时的大乾,还无这等实力。
光是那几位护界尊者的存在,就不能不慎,忌惮有加。
此举只为威慑,哪怕只能牵制那道魔儒三家一两分的力量,也很是不错。
而道佛两家四位圣境,则各留了一人在天方世界。与叶轩一同,维系此处安宁。
其余二人,则都赶往了元莲。
只是不知为何,那妙谛与楞伽菩萨,每次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令宗守暗暗心惊,难道自己就是无量终始佛之事,已经露馅了?
却已顾不得这么多,既然二人不明说,他也就只当不知。
同样随妙谛与司空否二位尊者返回的,还有那艘乾天巨舰。散播消息,做出他宗守,已经回归元莲假象。
自己本身,却与敖坤敖怡二人,悄然离开,往云界方向遁去。
第九九八章 七位至境?
有敖坤敖怡这样的圣境尊者催动辟魔神梭,宗守至云界只用了数日。
圣境尊者若是愿意,不惜元力消耗。一日之间,就可穿梭数百上千的世界。
即便宗守本身,此时飞遁之速也是不凡。即便不用辟魔神梭,一日也可跨越十余世界。
甚至他修为只需再跨越一步,就有不依界河,真正跨越位面壁障之能。
而至云界外围,宗守第一时间感应到的,就从乾天山方向传来的一声龙啸。
“恩?难道是乾天山那头神圣阴龙,护国圣兽?”
仿佛在迎接他的回归,把龙啸震荡寰宇!声威赫赫。
宗守眼现出诧异之色,这龙威迫来。分明也是拥有了可以与圣境相较的实力!
细细思来,又不意外。这条阴龙据孔睿说,是依附大乾国运而生。
大乾盛则强,滋养其气。大乾衰则若,污其元神。
那么此时,他的大乾仙朝,据有七十七处世界,扩地十余倍。
这头阴龙实力剧增,也不令人意外。
特别是有了天方世界的中继点,乾天国势已经初步贯通一体之后。
那浩瀚龙威,宗守本身虽感觉不到多少。可只看敖怡敖坤敖怡二人,都肃然应对。就可知这头阴龙,哪怕是在圣境之中,实力也不算低。
在自己计算之外,还有这有的圣境奥援,真是意外之喜。
第二个感应到的,则是阿鼻王座。
这神器器灵,自感应到宗守的回归,就是兴奋不已。
宗守也在这瞬间,与阿鼻王座传来的气脉通道,连接一处。
然后立时就有一波无比强悍宏伟的力量,加持于身。
感觉自己此刻,此刻似乎是无所不能!
力拔山河兮气盖世,也不过如此——
这错觉只是刹那,宗守的面色,随即就又苍白了起来,
是王者之气,可这量实在过于庞大。
那元莲世界周围,都是新占之地。分封了诸国,更还未被他真正定为国都所在,人心未聚,效果还不显。
可到这云界,那王道之气却如洪水般,不断冲卷入他的魂念心灵之中。
尤其是第二元神,哪怕是有阿鼻皇座中转。魂念内,更有幻心镜与九层金塔镇压。
那口元一魂剑,也已自发的开始变化。剑呈金黄颜色,尊贵逼人。剑身之上,隐隐现出‘天帝’二字。
宗守也是过了足足近刻时光,才强用帝风决,把这些不断冲涌过来的‘王道之气’强压了下来。没使其继续蔓延,至真正的元神本源。
“看来今次事了之后,当务之急不是是陆家焚空圣庭,而先再寻一可镇压王气的至宝!——”
下意识的,就又想起了谭镜。这次天方界战后,宗守就将此人,丢给了佛剑二教之人。这时候,也不知如何了。
元莲晋升大千世界,对他们几家都有好处,利益一致。
宗守此时,另有要事。而佛教剑宗的那诸多强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宗守便感觉把元莲界晋升的一应之事,先交托给这两大教门。
这时却依稀感觉,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妥。
感觉元莲界若真正晋升完成,这汇聚王道之气,必定会有质的变化。
虽还不至于冲击本源,却必定会影响他的道途。
“简直就是作茧自缚,这次真的麻烦了——”
一种无比紧迫之感,自心内油然而生。
至宝难寻,可遇不可求。
他首先需要迁都,把阿鼻皇座迁走,镇压在元莲世界。
更需将自己控制的几十世界,彻底打通。使势力范围,都能一体连接,再无阻隔。
那时的阿鼻皇座,才能真正梳理整个仙庭境内的王道之气。
宗守胸中,一时是杂念纷起。直到敖坤敖怡与他告别。
“云界之内,云集数位圣尊。映照大千,可知任何变化。我此时不便靠近,大战未起,可暂时潜伏在外。你要掩藏身份,以谈秋的身份回归苍生穹境,最好也莫要回乾天山。”
敖坤离去之前,随口向宗守解释提醒了一番,而后又目现异芒道:“据说那寰宇创世书的下落,至今还未确定。仍有诸多圣境,在外角逐争夺。我与怡儿,也欲插上一手。说不定,能得这本宇书一观!”
寰宇创世书除了记载空间之法,据说更含有创造之道。
宗守心中有如明镜,知晓寰宇创世书的消息,无论是真是假,是否魏旭放出的烟雾。
敖坤都不会轻易放过,定要追根究底一番。
只因他存在消亡之术,必定要与这创造之道补全。
独自驾着的辟魔神梭,继续前行。宗守又开始尝试着,御使那潮涌而至的王道气机。
“全力而为,应该是有能相当于半步圣境的实力。仅只是云界东南部分的‘荒蛮’边地而已,我在元莲界一国之势,到这里只能借用不到十分之一。顶尖的大千世界,果然非是寻常的中小千世界可以比拟!不过——”
宗守的全身气机,忽而又一变。不再应用帝风决,那鼓荡澎湃的气势,也骤然收敛。
要让人看不出虚实,不知他使用的,是王道武学。
那么这身修为,就只能应用不到七成,勉强维持在神境巅峰层次。
再想更进一步,暂时拥有圣境战力,就需动用秘法禁术不可。就一如他的预计——
越是接近云界,宗守对轩辕依人与孔瑶就越是想念。却知敖坤之语,是金玉良言。
不过他不能回云界,云界之人却可来见他。
轩辕依人与孔瑶身份都太过敏感,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而似任博张怀与宗原任天行这样的大将重臣,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所以一日之后,宗守在距离云界五个世界之外的界河,见到了虎中原。
也只有这家伙,不引人注目一些。
而这短短几年不见,这家伙居然也已踏入了灵境。
“这是君上那座瞬空龙殿之功,臣着实受益不小!不止是臣,君上乾天山一干老人,修行都有不少进展。不过只有我虎中原,最先入灵境——”
那虎中原笑嘻嘻的的解释,微含得意之色。
踏过了灵境之劫,就可算是仙人一流。寿元也将延长到三千余年,也难怪他如此得意。
不过总算还记得正事,肃容道:“这一次似乎真的风波不小,苍生道三宗六门,已经从云界各处召回弟子,紧守山门。而三日之前,有人望见帝都文庙,整整半日,辉光不绝。传闻有至境圣尊,回归云界。有确实消息的,就有七位。苍生道的秀观,元静散人。道门清玄道君,太黄道君,据说儒门的朱子,也已回归。魔门中踏世天君,无上元魔,最近都曾有分身,显化于世。还有其余,就不是我大乾能打听得到。又有消息,那三大洞天,此时都已经开启。”
那虎中原说着,面上也是极不好看。还是头一次遭遇如此风波险恶之时。
七位至境,汇聚于云界。是上古云荒时代,才有的盛况。
而其中任何一位,都有着掀翻世界,甚至打沉云陆之能。
一旦战起,哪怕只被风暴边缘扫到,也足可使普通修士消受不起。
以前怀念上古灵能鼎盛的时代,这时候灵潮真正到来,却又使人心生戒惧,忐忑难安。
“此时云界情势,几乎一处即发。邱枢密与孔帅心忧大局,已经停止了云界东南用兵。
不过却已把更多兵力,都陈兵到了边疆处,与大商对峙,以牵制其军。”
说到这世,虎中原摇头苦笑;“希望能帮到苍生道,不过我看最多,也就只能牵制大乾部分军力而已。”
宗守眯着眼睛,静静的听虎中原说着。
对云界此时的情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映像。
“踏世天君,无上元魔么?”
这两位魔道中的至境圣尊,非是出身云界,而后是上古云荒之时,从外域而来。
这两位,却非如那些域外异族一般,掠夺云界资源,而是四处传教。选取云界本土之人,收为弟子。
故此云荒后期,域外异族被全数驱逐之后,这二人传下的魔门一脉,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也曾酿成大祸,几次险险打开过,界与那些混沌世界的联系。
即便此时,在那五大云陆与云海之下,也都有着混沌之门的残留。
魔气滋染,使得不少精兽被侵蚀变化,凶性更炽。
此时这两位魔祖降临,总不可能是为助苍生道脱劫而来。
还有朱子,儒家中的至境圣尊,其实是冠绝云界。
即便此刻,还有二位圣尊。朱子既然已回,那位必定也到了。
思及此处,宗守也感觉是浑身发凉,冷汗阵阵。
除此之外,对苍生道心怀意思,虎视眈眈的的圣尊,还不知有几位
“张怀说这是阳谋,以势相压,使苍生道内人心离散。使道儒魔三家,都可从内着手,也使苍生道不能不倾尽全力。与你几日前,逼迫天方修会的手段如出一辙。据说此时,苍生道已经有不少灵脉,落入道魔两家之手,许多世家,都召回了在苍生道的弟子。对了——”
虎中原忽然想起一事,取出了一枚玉符。
第九九九章 心灰意懒
“这是我们大乾,这几年的岁入清单,还有所有积蓄的灵材库藏。”
宗守从虎中原手里随手接过,知晓多半是任博与张怀,让虎中原带过来。一丝灵识扫过,开始凝神查阅,可其实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
对于云界大乾国的政务,宗守已经好几年没去理会。
岁入如何,各地的灵石矿脉,炼器材料以及灵药此时是怎样情形,军力扩增了多少。都毫无所知。
只大略知晓,似乎增长很快。血云骑在挖空了血英神铁的矿藏之后,已经扩增到了两万之巨,另还有两万七千套血云骑甲,还存在库房中,没有主人。
而简化版本的天罡剑卒与天罡赤弩士,则增长到了三十六万的规模。
先天强者增多,正是的黄阶道兵也在组建。依邱为之意,是一次就准备组建六万人。
此时供奉的灵境,已有九十余位,仙境修士也有十四位之多。
真不知此时大乾,怎么能养得起的?
在军力上如此巨量的投入,那参议殿居然也不曾反对?
宗守暗暗摇头,可当那玉符中的信息,被他神念全数映在脑海内,却顿时微吃了一惊。
“下品仙石一年七千九百枚产量,这是真是假?”
仙石必须由灵境之上的修士,从普通灵石中提聚凝练。而一枚仙石的背后,往往是以百万计算的灵石消耗。
七千九百枚下品仙石,哪怕他如今辖下,三个中千世界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虎中原却很疑惑的样子,看了宗守一眼。
记得这些,大乾每月都会发出信符,往元莲界报备。
却没往深处去想,兴奋道:“是灵潮大起之故,这四年只两处云陆,就新发现了四十四处大中型的矿脉,如今反而是采矿的人手不足。这七千九百枚仙石更全是盈余!灵石保存会有损耗,故此几位国相合议,请国内供奉,将近半多余的灵石提炼为仙石。再按张怀所言,明年的收入,应该还可翻番!”
宗守的最顿时微张,有些合不拢嘴。
换而言之,只是这云界的收入,就可以抵得大乾在云界之外,所有属地的九成?
顿时间有种意兴阑珊的味道,感情自己在外域拼死拼活,占下来的诸多地盘,岁入还不及此时云界?
孔瑶张怀几个,顶着诸教诸宗的牵制压迫,强行拿下了南风云陆,又在中央云陆之南,扩地数万里之广。
使大乾增地近两倍,成就看来真不弱于他。
也真不愧是最顶尖的大千世界,有‘仙界’之称!
唯独奇怪的是,按他‘前世’的记忆,云界的灵能,还有那灵石产量,不该这么爆增才是。
难道说,也是因他之故。这灵潮提前了几十年,就开始进入全盛之时?
他这只蝴蝶,也就是扑扇了几下,试图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却引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灵石大增,其他炼器材料和灵药等等,自然也是在爆发性的增长。
只是因时间还短的缘故,许多天材地宝,因年份不到,还未真正长成。
可从这玉符中,所列出的种种的名词数量,也依然是令宗守触目惊心!
相较于云界,此时的天方世界,实在渣都不如——
怨不得上古那么多域外异族,会对这里垂涎有加。
这符中信息极多,可以宗守的修为,神念也只扫荡了片刻,就尽数浏览完毕。
这时不禁暗暗自嘲,一国之君,当成他这份上,也真可算是奇葩了。
“这是临来之前,镇国公嘱咐我交给君上。国公之意,是欲在明年,再扩军五十万。黄阶道兵十万,血云骑数目增至五千,再另建一万五千玄狐铁骑!”
虎中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宗守面色。
“眼见云界大乱在即,我大乾不增军力,不能保全国土。此时我大乾,也完全可以负担。只是此议却被参议殿阻扰,不能通过。任丞相虽也赞成,却也说服不了几位参议,只好搁置。”
一万五千玄狐铁骑?十万黄阶道兵?
宗守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个邱为,真好大的手笔!
可细细一算,如果下一年,灵石的产量,能再次翻倍。
还真可负担得起——
那个时候,光是云界。就有天罡剑卒与天罡赤弩士十六万人,玄阶道兵五万之巨。
这股实力已是不弱,当年项王提二十万兵开始横扫天下之时,也不过如此!
有如此雄兵,击破大商,当易如反掌!
只是这念头才起,宗守就又摇头。
他治下之地如此,大商所辖以及其属国,地域是大乾十倍之巨!
灵潮带来的红利,只会比大乾更多!
增加的道兵数量,只会更多。
自己建大乾仙朝,以为自己有了可以与大商抗衡的本钱。
却不意仅仅数载,大商的国力,也激增了至少十倍!
心中感慨万千,对邱为的扩军提案。宗守甚至都不曾详细考虑,就已认可。
再清楚不过,此时的云界距离乱世,确实仅差半步,一根导火索而已。
邱为能有此眼光,未雨绸缪,实令他欣慰。
暂时穷兵黩武,也是无可奈何——
“扩军之议可行!细节却还需商榷。”
宗守说完,就把一面玉佩,丢给了虎中原:“你持此物,去见依人,她自会安排。”
虎中原面上,顿时满是压抑不住的惊喜,知晓此事已经成了。
参议殿中的参议,宗守可任命三分之一。
邱为让他来见宗守,正是为此而来。
而在宗守离开之后,直接掌控这些参议之一,正是只痴迷炼丹,基本不过问政务的轩辕依人。
能有这部分参议支持,这扩军之议,才不会被阻碍。
※※※※
再详细询问了一番云界之内的情形,知晓大乾国内,除了中央大陆,那南疆新占之地,反叛还是此起彼伏之外,基本已无有兵事。
即便是南风云陆,因大乾政治清明,税务宽松之故,也已渐次平静了下来。
暂时无忧,宗守就把虎中原抛在了那处界河,独自驾着辟魔神梭离开。一边飞遁,一边暗暗赞叹。
“宗原此子,父亲还真没看错他——”
在别人都大踏步,进入灵境之时。却只宗原,耐得住性子,卡在灵境之前,任由他人赶超。
把灵法一道,一步步追上来,几年间就到了九阶境界。
而后在一次争战中,掌握了灵武合一之道,借此一举突破入灵境境界。
虽是比别人晚了几年,可潜力却更不可限量。
此时也因厚积薄发,在突飞猛进中。
相较于他,其余几人虽是进境极速,却未免失了些光彩。
辟魔神梭已成宗守标志,进入云界附近,宗守就不再使用,御剑而行,换成了谈秋模样。
当年魏旭给他的伪装法宝,此时自然已是落伍了。
可如今的宗守,本身就是幻法大能。有玄狐神通,血瞳幻术,更有幻心境在。
换过形貌之后,便是至境圣尊。不注意的话,也未必就能识破。
而他此刻稍一抵近云界,就可觉十数道神念,四下往这里扫荡过来。
辨明身份,一部分收回,一部分则依然萦绕身周。
大多都怀着冷意恶念,宗守也隐隐能感觉到这些神念主人,那悲悯冷嘲之意。
宗守全部理会,径自往苍生道的方向,遁飞而去。
“元静师叔和凡梦师叔,既然都已回了云界,那么那丫头,也该回来了吧?几年不见,怪想念的——”
所思之人,正是素初雪。没有这丫头在旁,平时戏耍逗趣,真感觉人生似乎失了一大乐趣似的。
至苍生穹境外围,就已可感觉到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所有的法阵禁制,都被重重张开,外面还有一对对的修士巡守。
便是宗守,也被拦在了禁阵之外。
好在还有不少人,认得当年的苍生学宫首席。辨认不是他人假冒之后,就给予放行。
而当宗守,就快要踏入苍生穹境之时。就见几人,已在外迎候。
其中两个,正是早他一步回来的赵嫣然与轩韵兰。
另三人,一位是已生机勃勃,一头白发都换成墨色的韩方。
分明劫数已过,已是圣境中人。而居中一位,正是此时苍生道主,座尊魏旭。最后以为,则是他见过一面的明玉。
三位圣境在此等候,座尊亲自等候,这已是最高的礼遇。
“师弟你这次,真不该回来!”
待得宗守抵至,魏旭转过了身,与他并肩而行,神情见则带着几分不满。
“你心意是不错,师兄也感激不尽。只是此举,真毫无必要。元莲世界,如今已是苍生道唯一退路,也需你日后照拂,容不得半分差池。何需在这时候,卷入这风波中?”
宗守闻言,顿时蹙眉。这个魏旭,难道就已心灰意懒到这种地步?
似这种状况,还谈什么渡劫?
心中憋了一口气,宗守语气,也顿时冷淡了下来。
“那么这一次,魏师兄也半点把握都没有?连拼死一搏的勇气也无?彻底绝望?”
那魏旭闻言一怔,仔细看着宗守。
第一千章 炼魂伪剑
“那么这一次,魏师兄也半点把握都没有?连拼死一搏的勇气也无?是彻底绝望?”
那魏旭闻言一怔,仔细看着宗守。
“师弟你可是生气了?”
看出宗守那漠无表情的面容下,暗藏的薄怒。分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魏旭不禁一声失笑:“怎可能真就绝望?如真没有半点机会,我也不会随秀观师叔回来,牵累整个宗门,搏这一搏!”
那魏旭说着,凤目中也渐渐透着虎烈之气,
“这次是我太过焦切之故,被人放过来算计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然则清玄那厮,想就此覆亡我苍生道,却也没这么轻易!至少两三位至境,要交代在这里。嘿!当年师尊有句话说的好,这天不容我,那么何妨斩破这天?无非拼个两倍俱伤而已——”
宗守目光更是黯淡,魏旭的话,虽是说的霸道刚烈。
然而言语之间,却闭口不提渡劫之事。
只说这一战,定要令道门几家,也损伤惨重。
明玉这时也开口笑道:“尽人事以听天命,我苍生道无这种说法。哪怕真是绝境,也要用手中之剑,斩开一条路出来。这万余年中,我苍生到就是这么走过来。师弟无需其实心忧。再说此时,愁又有何益?这一战,能胜则生!不能胜,那么也不过一死而已。”
神情豁达,神情反而较以前更开朗几分。少了几分清冷,慷慨豪壮,浑不以生死为意。
宗守更觉心中一沉,这二人可能自己不觉,他却能清楚猜知,这两位的心态变化。
身为苍生道首领人物尚且如此,那又何况他人?
如此心态,又怎能不败?
口唇张了张,宗守就欲说话,提醒二人。可片刻之后,他却又闭上了嘴,默然无语。
在寻到胜机之前,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
此时还未知苍生穹境之内的情形,对其余三教的具体布置,他同样所知寥寥,也根本就无资格来说这些。
魏旭也只当宗守,还是在心忧宗门,颇是欣慰。
苍生道收下宗守这弟子,一直都不曾宣扬他身份,一直都未有强迫过。几年以来,只是默默的支持,维持着尴尬关系。看来终究还是有了作用,使宗守渐渐心系师门。
当年真没看错,此子果然重情重义。
“其实仔细想想,你回来其实也无妨。有焚空陆氏第一皇储的身份,哪怕是道门,这时也不敢动你分毫。危急之时,我自然有办法将你送走。”
魏旭以轻松的语气说着,又轻笑道:“此时穹境之内,也确实极缺人手。听说数月之前,你曾在元莲世界,击退三位无相神魔?必定是剑意魂境可对?正好穹境中,还有一座剑阵,无人主持。”
穹境之外,是戒备深严。穹境之内,也同样是气氛凝然。
宗守四下看了一眼,只见这个所在,已找不到当年的祥和,四处都是一片肃杀之景,
那学宫之外所有的空地,都已被人占据,
或是在试演灵法,或是在习练武技。还有一群群的苍生道弟子,在操练着样式各异的法阵。
都还算克制,却仍激起一股股的罡劲,一波波的灵潮,横荡虚空。
使宗守不禁驻足,仔细看着。看着数目,光是先天强者,就正少有十万以上。
看来因灵潮受益的,不止是大乾与大商——
“苍生道三宗六门,先天之上的弟子二十七万三千有奇,已尽在此间。”
魏旭目光微微闪烁,掠过了几分心痛之色,旋即就又恢复如此。
“走罢,无甚好看到的。秀观与元静师叔,已经在学宫正殿,候你多时,”
宗守微微颔首,继续前行,也确实没什么看头。
这些弟子,毕竟不是道兵。即便结阵,威能也有限的很。
苍生道衰落已有一段时日,内中也没几个天赋绝佳的后辈弟子。
真正的底牌,绝不在此间。
倒是在域外之时,宗守望见了好几座,由苍生道地阶道兵组成的法阵。人数皆在百人上下,奥妙莫测,变化无穷。
入了宫门,到了学宫城中。宗守就又是愣住,再次把脚步顿住。
只见学宫之中,正有百余位弟子,在用灵石以及精兽灵血布阵。
独立在苍生穹境的守护大阵之外,又与穹境护阵互有裨益,彼此间相辅相成。
而在那最中央处。则是七口剑器高高的悬浮,散发着氤氲灵光。
气虹贯穿数十余里,将整个苍生穹境,都笼罩在内。
居然都是仙剑,最顶阶的仙阶剑器!而位居最中央处的那口紫金飞剑,却赫然令宗守有些眼熟。
“是炼神剑——”
初望一眼,宗守还以为是祠堂中的那口。
可随后仔细观望,才发觉不是。
此剑凌锐之意,直冲云霄。不似真正的炼神剑般,厚重朴实。
气机相仿,却似是而非——
不过此刻,这口剑位居在那剑阵中央处,却隐隐为这剑阵核心。
几乎毫不费力,调动着整个大阵的气脉流转,无忧半分滞碍之处。
七剑合壁,近乎完美无缺!
使这座还无人主持的剑阵,剑威澎湃。威势即便较之至境圣尊,也是不弱分毫。
“此是你几个师兄费尽心血,寻觅了无数天阶灵材,才炼制成的炼神伪剑。炼神剑无主,也只有如此了。”
那魏旭在旁解释道:“当年师尊有言,如是这七剑合璧,可使这七口剑器,都等同于中品神宝。使我苍生道拥有七位媲美至境的战力。一座剑阵,可与至少六位至境匹敌。更能斩伤至境圣尊不灭之魂。此时有这口炼神伪剑在,抗拒两三位至境,当不是什么难事——”
那声落之时,诸人眼前,那七口仙剑,都齐齐震鸣啸动,纷飞了开来。
宗守隐约察觉,除了那炼神伪剑之外,其余六口剑器的器灵,对那炼神伪剑,都有着几分抗拒不满之意。
不过此时却在它们主人强控之下,正与炼神伪剑不断的磨合演练,使彼此间的气脉交流,渐无隔阂。
将那六口剑器的不满意念,强行墨去。
而也就在同一时间,宗守袖内,又传出了一声嗡鸣。
无名剑的意念,同时映照入宗守的魂海之中。
先是激愤无奈,悲凉不屑,最后是自哀自怜。
宗守不由是暗暗摇头,怎么又来了?
记得他从九绝死狱返回之时,无名剑的剑灵,就有这样的心念变化。之后为此颓废了好几天,才回复了过来。
怎么这次,又是如此?
随即心中一动,记得前次无名剑的剑灵,出现这样的情绪之时,正是在听说魏旭,炼制了一口炼神伪剑之后。
而记得当日,他得剑之时,也是在苍生穹境。
难道说这口无名剑,其实是与炼神剑,有什么关联不成?
把意念探了过去,一寸寸扫过无名剑的剑身。此剑跟随他数年,此时已然晋升仙剑,而且品阶不低,可相当于寻常的四品仙器。
无论神通能力,还是剑身的坚韧,都是同阶仙剑之中的翘楚。
剑身血红,是吸收了无数的血气元魂之故。
煞气凛冽,无论宗守怎么看,都没法将之与那堂皇尊贵的炼魂剑联系上。
摇了摇头,宗守胸中却莫名的,有了些不平之气,为那炼魂剑感觉不值。
“此法可妥当?如此演阵。即便他日炼魂剑有主,只怕也难融入这套剑阵之中。会为其他六口剑器排斥——”
换而言之,羲子留下的那口炼魂剑,已等同是废弃可。
“也只能如此了!”
魏旭沉默无语,明月却冷声开口:“苍生道已到生死存亡之时,那炼魂剑若真有灵,就该自己寻觅主人,护持我教。而不是心安理得的呆在祖祠之中,百般挑剔。一口无人能使用的剑器,岂不等同废物一般?魏师弟炼制炼魂伪剑,也是被逼所至。且如我苍生道,过不了几日后那一关,那也没有以后了。那时七剑,再无合璧之时!”
宗守闻言愕然,隐约看出这几位,对炼魂剑的感情,实是复杂之至。既爱重,又有几分怨意,也确实是无奈。
而此时那袖内的无名剑,又发出了一声哀鸣,微微震荡。
传过来的心念,竟是无比委屈,有种心灰如死的意味。
宗守更是无语了,忖道你又非是炼神剑,心灰如死个啥?
却更被明玉最后几句吸引,过不了几日后那一关?
换而言之,魏旭渡劫之时,就定在几日之后?
“不知魏旭师兄,何时渡劫?”
“四日或者五日,具体时间,我也不能确定。”
魏旭微摇了摇头,面色淡然:“我已拖延不下去,何时渡劫,就要看这套剑阵,什么时候完成第一步磨合,总之越早越好——”
宗守心知其意,算上儒家,苍生道在云界六大教派中,实力倒数第二。
而对手却可能是道魔儒三家合力,想也可知,此时越是拖延,对苍生道越是不利。
固然是每过一天,苍生穹境内的实力,就能更增一分。
然而三教实力,远远胜过苍生道,每日增长的力量,只会更多。
第一千零一 再见初雪
七口剑器之事,宗守并未关注过多。
其实对魏旭炼制的这口炼神伪剑,反而颇是欣喜。有这七口剑器,多少能增苍生道几分实力。
若真能如魏旭之言,可抗衡两三位至境修者,那是再好不过。
越过学宫中央出剑阵,几人不过十数息,就飞临到了那学宫主殿之前。
不过到此处时,宗守就见那殿门之前,台阶之下,又是一口紫金长剑插在那里。
这次宗守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口真正的炼魂剑!
钉在青石板中,辉光黯淡,死气沉沉。
宗守顿时目含疑惑地,看了魏旭明玉一眼。只听魏旭道:“是秀观师叔移至此间,他的意思是还欲试一试,我苍生道内,到底有无其主。插在此处,只要是我苍生道弟子,都可尝试。可惜——”
话音一顿,魏旭目光黯淡:“这两个月以来,穹境之内三十万弟子,无一人能将此剑拔出。”
宗守也听出魏旭语中,那绝望意味。于是沉默着走到那口炼魂剑前,稍稍迟疑了数息时光,宗守才伸出手,握住了炼魂剑的剑柄。
这一霎那间,宗守只觉自己心脏忽然猛烈跳动。
赫然只觉与这口剑,有种血肉相连,心魂相系之感。
那五尺剑身,就感觉是自己手臂的延伸!气机交感,脉络通连。
宗守心中顿时狂喜,用力一拨,却随即就怔住。
他此时修为,已至仙境中品,战力却可与神境相当。
这一拔,至少可相当于一千座小须弥山之力!
可这口炼魂剑,却仿佛是生了根一般,依然是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不动分毫。
再试了一试,结果依然如是。宗守蹙起了眉,收回了手。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手抚着袖内的无名剑。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也已确证了,自己与这口剑无缘。
其实也无妨,自己有这口‘无名’就已足够了。
无名剑的潜力无穷,至境都看不到极限,还有着无数成长的可能。
甚至有一日超越这炼魂,晋升神兵等级,也不是没可能之事。实在也无需为此沮丧。
只是心中微觉奇怪。刚才他接触之时,分明感觉这口炼魂与他,就好似身剑合一了似的。
似乎彼此之间,已经并肩作战了数十年岁月。
可到最后,却偏偏仍无法御使,总感觉是还差了些什么。
他这边是不怎么在乎,那边魏旭明玉二人,却颇是遗憾的一声叹息。
远处也有数百位察觉异状,观望过来的苍生道弟子,也在微摇着头,议论纷纷。
“又是一人!看来这口炼魂剑,是注定无主了。”
“这人是谁?需要劳动座尊,亲自迎接?”
“是谈秋,据说是我苍生道这几十年来,最杰出的后辈弟子。甚至超越了太元仙子水凌波——”
“这修为莫非已是仙境?此人修行进境,似乎才有过提升,境界不稳,还不能全遮掩住气机。此人入门,真只有几十年而已?”
“才十载出头!当年的云界六绝剑,只有这位在外域,一直是默默无闻,无有半点消息传回。居然不声不响,就已至仙境!”
“这可当真不凡,怪不得坐尊要亲自出迎!”
“如此人物,居然也不能被这炼魂剑认可?它要怎样才行?”
“也不知当年羲子祖师,到底是为这剑灵,定了什么样的条件?这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无主之剑,又有何用?又恰是这我苍生道大劫之时——”
议论声纷纷,越说越是露骨过份。魏旭神情微沉,目光犀利的四下扫视了一眼。
使周围之声,俱皆一寂。附近的苍生道弟子,都纷纷住口。
虽是如此,却也仍有不少人,有不满之意。却并非是针对炼魂剑,而是魏旭。
“说到大劫,却是座尊失职冒进,才为我苍生道惹来大祸。”
“为一人劫数,却使整个苍生道受累——”
这时明玉,也同样一声冷哼。暗含真力,慑人心神。
这才使得所有人,都不敢言声。
无名剑依然在嗡鸣着,似乎在不平委屈。
宗守却没怎么理会,而是看向魏旭。只见后者面色虽是平静,可那宽大伟岸的身形,却陡然间伛偻了几分,充满了苍凉萧索之感。
自嘲一哂,魏旭毫无计较之意,继续举步往殿内行去。
明玉也悠悠一叹,尾随跟上。
他能以威信强压,使这些人闭嘴。却塞不住众人那悠悠之口,明面不说,背地里却仍会议论。只怕那时言语,还将更为不堪。
宗守也双拳紧握了握,没想道苍生穹境内,人心已离散到这等地步——
道门以势强压,终还是起到了效果。
世人就是如此,只看到魏旭的错处,为苍生道带来的灭门之灾。
这些人却全然不曾想过以前,魏旭的苦心孤诣。几千年来禅精竭虑,挣扎求存,使苍生道的实力,一点点的恢复强盛。
若非这次,太急于求成,甚至可到几乎全盛地步。
而若无魏旭,只怕早几千年前,苍生道就已不存。
只是——
宗守也同样悠悠一叹,随后跟上。
此事终究是魏旭的过错,需要他承担责任。
人心如此,不是他们的一番言语,就能使这人轻易改变观点。
再说以魏旭的性情,怕也不屑如此。
要重立威信,只有等他安然渡过那至境之劫。
走入学宫正殿,宗守就被中央最上首处一人吸引。
白眉白发,偏偏容貌又年轻之极,气质特异,令人过目难忘。
却无寻常至境圣尊的威势,反而是普通人一般,神态祥和。
此是秀观!
非是第一次见,可前次只是秀观跨越数千个世界的投影,且极其短暂。
这一次,还是他首次见到了真人。
云界所有至境之中,稳据第一!
此刻正目光温煦的看来,带着赞赏欣慰之意。
宗守恭敬向几位长辈行了一礼,就寻了个位置坐下。
随即就听秀观说道:“你很不错,天资固然上佳,可心性更好。魏旭能代师收徒,把你收入玄霜师妹座下,我很高兴——”
此刻这座殿宇内,都是苍生道神境之上的核心人物。
宗守自然无需隐瞒身份,按照玄命金册的排序,坐在了第十位。
本就引人注目,此时随着秀观之语,几乎所有人目光,都纷纷向他看了过来。
宗守毫无忐忑不安之色,坦然受之。直接不客气的反问:“宗门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正当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为何秀观师伯,魏旭师兄,要分力他顾?留什么后路?如此作为,又怎能使宗门上下合力抗敌?难道说秀观祖师,也无信心?”
人皆有求存之心,全宗上下都要面临死战。却偏有一些人。可以不用赴死。这又如何能使人心服?
殿内之人尽皆哑然,面面相觑。而那秀观,也是怔住。
最后竟是轻笑出声,对宗守的指责,竟是毫无恼意,坦然认错。
“是我想差了!我苍生道与其沦落,如法家魔门那样苟且偷生,倒不如轰轰烈烈拼上一场。传承断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言语轻松,旁边的魏旭,却是苦笑了一声。
传承断绝,叫他魏旭身殒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羲子师尊?
却也并未说什么,接口道:“宗守师弟说的是!这一战,我苍生道只能拼死一搏!众所周知,如今道门清玄道君与太黄道君,都已回归。儒门董仲舒与朱子二圣,已在白鹿洞中。而踏世天君,无上元魔,也皆有分身降临。除此之外,道门还能动用两位至境神尊。儒门则有三位圣人化身,而那魔门,也有一尊灭世神尊在。只是已知的至境战力,就有十二——”
宗守听到此处,才知这殿内诸人,并非是在特意等他。
而是在他之前,就已聚在此处议论。
十二位至境么,当真是吓人——
撇了撇唇角,宗守游目四顾,看向了坐在自己上首的几人。
秀观,林玄静与林玄萱,还有便是他那六位师兄。
魏旭明玉他早就认得,那位座次仅在魏旭之下,面白无须的,是大师兄向明。
一身灰袍,面容冷峻的是二师兄姬曙。身躯壮阔魁梧,仿佛无知武夫的,名为寒智。
再最后一位,身躯廋小,面貌仿佛十四岁孩童的,是他的五师兄古旬。
六人俱是圣境尊者,实力不俗,都有这接近神境巅峰的实力。
六人之名,基本都含着一个日字。
至于玄命金册之上,其余的几位圣境,除了一位与羲子同辈的兰若师叔,都不在此间。
几人对宗守,都极是友善。见宗守目光看来,都颔首示意,算是回礼。
而随后宗守的目光,就定在了凡梦散人林玄萱的身后,
一位少女,正凄凄切切的朝着他看。眼中是惊喜无限,似是恨不得这一刻,就直接扑到他的怀里面。
不过明显是被林玄萱以真力强控,不能得逞,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宗守几乎笑出了声,真欲把这丫头,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他的初雪,实在太可爱了。
却知此刻不是时候,只能强自忍耐。
第一千零二 可想而知
“如若只是十二位至境,我苍生穹境尽可抵挡得住。当年羲子师尊亡故,被诸教围攻时,也不过比之今日,稍稍弱些。”
说话之人乃是姬曙,凝声道:“想来那清玄的布置,当不止于此!”
当年的道门,已分裂出去了一个剑宗,此时却多了一个魔门联手。
不过苍生道如今,也不再只是秀观一人,支撑门庭。
那魏旭闻言,也颔首道:“确然不止如此,当年攻入云界的异族,有数位至境圣尊,被羲子师尊打散元魂,至今都无法重聚复生。这些人的后辈族人,都恨我苍生道入骨。万年前他们元气未复,不曾参与。万年之后,难说清玄道君与他们,无有联系。除此之外,还有那人——”
诸人的神情,都微微一沉。
其余的至境,都可小视。唯独那人,是可与秀观并驾齐驱的存在。
甚至苍生穹境内的诸般禁制,都未必能阻得住这一位,那人可以无视。
“不是要等十六载后么?”
林凡梦开口问,她心情震荡之下,一时也顾不得身后的弟子。
待得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初雪,已经把自己位置,悄然挪到在了宗守的身后。
不由是咬牙切齿,狠狠地剐了宗守一眼,使后者哀叹无辜。
“料敌从宽!我已被清玄算计了一次,不想输第二次。”
魏旭摇头道:“当年曾预计云界,需要至少五十年时间,才可入灵潮全盛之时、可如今仅仅只用了数载而已。难说那人,也会有什么变故。若遇机缘,伤势提前复原,也不算稀奇。”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殿内的气氛,顿时更为森冷。
只宗守没什么感觉,始终不知魏旭所言的‘那人’,到底是谁。
有心找人询问,却见坐在他身边的古旬摇头道:“问不得,也说不得。此人有六耳神通,一旦提及此人之名。那么哪怕远隔千百世界,他也一样能知晓。甚至可知我等,前后所言。”
宗守悚然而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有如此骇人之能。
而此时众人视线,也往秀观看去。只见后者淡然道:“老夫的伤势,其实早在七百载之前就已复原。一直秘而不宣,修行一门秘法。他若过来,胜之不难。”
殿内的气氛,这才轻松了些许。可也知晓秀观虽是这么说,可真到大战之时,秀观多半不能全心全意,应战此人。
“万载之前,是秀观师兄独自支撑大局。万载之后,也同样如此。”
那元静凄然一笑:“我虽也是至境,却帮不到你多少!”
羲子殒落,秀观修为强绝当世。可非是如宗守这般,而是真正云界无敌。
即便放眼此域,也不过三五人可以比拟。
却每一战都是以少敌多,疲于应付。
此时若有一两个同阶修者,在旁援手一二,情势必定大为不同。
秀观一身大法,必可尽展无遗。
“龙影已经承诺,此战必至。敖坤也早已与宗守师弟,一并抵达云界。前者剑术高绝,后者虽还是圣境,却能使所有圣尊,都心存忌惮——”
宗守这时,却忽然插口:“前些时日,我义兄道基已全。他已答应,可尝试助玄静师祖,修复部分道基。只是这真元消耗,非同小可。”
他话音说出时,这殿内所有人,都一阵错愕,然后是惊喜莫名。
元静也蓦地握住了粉拳,目中也异芒闪烁,似强行压抑着,才未失态。
不独她如此,秀观凡梦亦都眼透笑意。
魏旭也不等宗守说完道:“真元损耗之事,我苍生道绝不会使敖兄吃亏委屈。如今库藏内,还有五十枚天元造生丹,都可拿出来。当年师尊炼制的十三枚大衍补元丹,也可任其取用!”
前者是延长寿元,裨益生机,后者则是用来弥补亏损真元。半步真境所炼之丹,功效自然可想而知。
宗守笑了笑,心道这魏旭还算知趣。不过他却也不敢保证,这短短几日时间,敖坤能将元静的道基,修复到什么程度。
至境根基,岂是那么容易修复的?必定要耗费上百载时光不可。
魏旭同样也知晓其中关节,却依然是兴奋不已:“我会把渡劫之日,尽量再拖延十天——”
又迟疑着目视对面,那边的兰若尊者会意,却是毫不在乎的颔首道:“义不容辞,自当以灵犀入梦法助他!”
要修复他人道基,只有对彼之道途,有足够了解。光是参悟,就需不少时间。
灵犀入梦法却是最简便的途径!而在场之人,也唯有兰若,道途与元静相似。
可使龙影,在短短须臾间,明白元静到底缺损了些什么,又该如何着手。
此法需损耗数百载之寿,施展之后也将虚弱无比,需养千年之伤。然而也最是快捷。
一个战力趋近完整的至境,与一个圣境巅峰相较,根本不用费神取舍。
宗守却撇了撇嘴,苍生道中,还有另一个对元静知之甚详。
可施展灵犀入梦法,而不用担心太多损耗之人。
源生灵息决,即便一时亏损,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复过来。更可一定程度,透支生机。
虽说那女人出手,自身也同样会有折损。却总比这位兰若师叔,自毁道途的好。
要冲击至境,接下来的两千年时光,是其关键,不能浪费在疗养旧伤中。
魏旭也更是羞愧无比,半晌之后,才又再次开口:“说完至境,再说道兵。此战之中,云界诸教的道兵,都还未来得及扩张。玄黄二阶道兵数目太少,我苍生道只两万骑、一个天阶道兵剑阵,可一击而灭。此战中用不上,可抛去不论。总计源海易灵士三百人,苍生绝道士一千四百人。而道魔两家,数目应该胜过我苍生道一筹,总量估计是四倍左右。儒门无有道兵,却有可能说动大商帝君——”
宗守忍不住,再次把魏旭的言语打断:“我在外域,听得道门曾在数年之前,暗中购得一千灵境修奴。这还只是仅限我所知。有没有购得仙境修奴,又是否有在其余所在购买,都不清楚。”
室内顿时一寂,诸人的面色,皆是苍白一片,就仿佛是挨了一击闷棍的表情。
若说宗守,带来的前一个消息,另他们惊喜无限。
那么这一次,却是使所有人的心情,都全数跌入到了谷底。
魏旭也同样哑然无语,良久之后,才苦笑着道:“原来道门清玄,是早有所谋。几年之前,就已料定。”
即然早有所料,也就怨不得,那董仲舒与朱子,还有那两位魔君,会回归的如此凑巧。
失神之后,林元静眼望下方。只见几个圣境倒还无恙,那几十位神境同门,却现出凄苦之色。
顿时狠狠地瞪着宗守。这个师侄,她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种消息,可私下告知。大庭广众之下,陡乱军心。
魏旭说起那人,就已经使众人承受重压。
而此时再得知道门在几年前,购得千位灵境奴修的消息,就等如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却唯独只有秀观,面上反而浮起了几分笑意:“这消息也还算来的及时,总比等到战起之时,我等措手不及的好。不过此事,可曾确证?”
“此事是从一位修罗族人口中得知。此人身份颇高,还算可信,消息应当不假!
秀观的眼微微一眯,也不追问宗守那人到底是谁,直接一颔首道:“我前些日子出入祖师堂时,发现那玄明金册少了一页。”
宗守心中立时一突,这件事果然是瞒不过人,尤其眼前这位。
而后就只见殿内诸人,都是神情微震,无数神念,都纷往祖师堂方向遥遥探去。然后人人都是脸色铁青一片。
祖师堂防卫深严,外人想要进入,就已是千难万难。即便至境修士,也无法办到。
就更不用说,是无声无息的将之取走。
不过此域中,也不是无人办到。
可若真是外人,怎不将玄命金册,一并盗取?
此物乃使人延寿一倍的寿元,是使无数人垂涎的至宝。
那道儒两家,与苍生道之间,或者真是有信念之争。
可那魔道诸宗,这次与道门联手,却必定是为此物而来。
此人必定是内鬼,是可自由出入祖师祠堂的几人之一无疑。
就不知这人,把林玄霜的玄命金页拿去,到底是为何。
元静魏旭几位圣境,则是早有所知。前者凝声道:“是玄霜!她寄托神念的那一页在数月之前,已被人取走。”
而秀观的目光,则自始至终,都是望着宗守。
宗守无奈,心想只有对不住师尊了。不是我不想瞒,而是此事已经瞒不住。
略一思忖,宗守就极其光棍的开口:“是弟子取了师尊她的金页。”
见诸人的脸色更是阴沉,宗守就又继续解释:“前些日子,弟子需请一位圣境巅峰援手,四处寻觅不得。就想着自己,是否能重聚师尊元魂,结果——”
语音未落,那秀观就已长笑出声。
复活玄霜,却居然还未死在至境劫数中,结果可想而知!
第一千零三 很不老实
当宗守从学宫正殿内走出来时,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
而此刻他身周,几乎人人都是目含振奋之sè。
林玄霜未死,重聚元魂,再塑肉身的消息。就等如强心针一般,注入到此间诸人的心脏。
尽管宗守,明说过林玄霜伤势未愈,肉身还能恢复到至境程度。
可即便是如此,也足可抵消道门购买千名灵境奴修的消息,而绰绰有余。
以林玄霜的至境修为,哪怕肉身稍弱。在苍生穹境内重重护卫中施展灵法,也等同是至境一般,没有太多的差别。
专jīng武道,不擅灵法,也只是相对她的同阶而言。
尤其那门源生灵息决,可助人提聚生机,复原伤势,是一等一的疗伤秘法。这就更使人期待——
便连魏旭,身上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几分希望。
苍生道内,可说是一rì之间,多增了两位准至境的战力。
元静散人与林玄霜,正面抗击或者力有未逮。然而却可翼护秀观,使其无后顾之忧。
只宗守是冷眼旁观,心中无喜无悲。
知晓林玄霜复生,对此间诸人而言,就如绝境时抓住的救命之草。
他却没有这么乐观,猜测那道门算计,绝不止此。
魏旭乃是顶尖智者,几乎算无遗策。然则这样的人物,却也落入那清玄的陷阱中。
其料算之深远,谋略之慎密,可想而知。
此时细细思来,当初在九绝死狱之外最后相处那几rì,林玄霜的一言一行,都颇有深意。
是不看好这一战么?在他血脉升华,觉醒焚空血瞳后离去,是去另寻筹码?
也不知他这师尊,何时才能赶回来。
心里颇是悲观,宗守却再未把心情显于面上。
没必要在这众人军心才刚提振的时候。再泼冷水过去。
否则几位长辈,就要寻他算账了。
这rì晚间,初雪几乎就是腻在了他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在宗守冥想修行的时候,就枕着宗守的膝,呼呼的睡,香甜无比。
令凡梦散人林玄萱气结,无奈的离去。
直到次rì宗守醒来。发现初雪依然是在睡梦中。
不禁奇怪,难道说弱水嗜睡的毛病,也会传染不成?
修行者到了灵境,几天几十天不眠不休,都是小事。往往用几息时间冥想,就可以恢复jīng力。
可此时初雪,这一睡就是的数个时辰,令人不解。
轻抚着初雪那柔顺黑亮的发丝,宗守目里。也同时闪过怜爱惊异之容。
说到修为,初雪这一次,还真是给了他一个莫大惊喜。
肉身不漏。真元如玉,不朽之躯,灵锻玉骨,锁灵仙肌。
这个丫头,居然已经到了仙阶巅峰,半步神境的境地!
这叫他这个主人,情何以堪?
隐隐可以感应,在初雪的袖内,五道毫不逊于仙境修士的气息。正在将他锁定着,暗存jǐng告之意。
蓄势待发,似乎只要他对初雪,稍有不利之心,就会扑出来噬他血肉。
是当初宗守。为初雪寻来的五头亚种神兽,天生护驾。
不过此时,分明有了不小变化,说是亚种,已不太合适。
观其气机。分明都已经踏入神兽最低的门槛,也再无刚出生时的稚嫩。
凶厉之气暗含,有些血腥味道,必定经历过不少杀戮——
宗守撇了撇嘴,毫不在乎的揉了揉初雪那可爱的猫耳,又捏了捏她的瑶鼻。
忖道这几个小家伙,翅膀看来是长硬了。我就要蹂躏你等的主人,看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几声呜咽兽鸣传入耳中,明显被宗守震慑住了,不敢造次。
初雪却不厌其烦,不断的挥臂,把他的手拍开。
最后身躯轻颤,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初雪就望见宗守那戏谑的眼神。神情却一时还没能恢复清楚,伸了伸懒腰,就又如小猫一般蜷缩起了身躯,把宗守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整个人缩入他的怀中。
几息之后,又面红耳赤,把头埋在宗守胸腹间,不愿抬起来。
宗守不禁笑出了声,他许久都没这么开怀了。
“怎么这么嗜睡?好像几年都没睡过似的?”
“没有啦!”
初雪立时摇了摇头,言语娇憨:“不过雪儿真的几个月,都没合眼了。也只有在少主身边,才睡的安心。”
宗守的眼,立时危险的眯起。本是开玩笑的文,不想居然还真是如此。
“可是凡梦散人?她不让你睡?”
真要是敢虐待了他的雪儿,即便林凡梦是他师尊,林玄霜的亲妹。这笔帐,他也要好好与她算上一算。
初雪口中却哼了哼:“才没有!师尊对我可好了。就是有一阵子,每天要做好多好多功课,排得满满的,忙不过来。一开始我也骂她老妖婆来着!她还把雪儿一个人丢到一个叫灵藏界的地方,那里没人,里面全是各种怪模怪样的jīng兽。几乎每天都要打架——”
宗守唇角顿时轻挑,这位凡梦散人,果然是有些水准。
灵藏界他没听说,却知初雪的战斗本能,战武之体,只有不间断的高强度战斗中,才能开发到极致!
初雪那五头护驾神兽的凶xìng,显然也是由此而来。
在激战中收益的,不止初雪一人而已。
“——不过有一次雪儿受伤,师尊她照顾了我七天七夜。之后又带着我追杀了半天,把那头伤到我的兽皇打死。然后雪儿就不这么想了,也不骂再她。”
宗守唉声叹息,这初雪,他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也太容易被收买了。
都怪他,以前没调教好。
“养伤养了好几个月,师尊她又每天在身体里,滴一种叫藕什么元液的东西,骨头里发痒,当时也好疼的。不过自那次伤好了以后。那些灵藏界的jīng兽,就再打不过我啦——”
宗守眉头一挑,应当是灵藕生元液。从万年长生藕中,提取汁液,再配合其他灵药炼成。
虽非仙丹,却是这世间最昂贵最珍惜的锻体灵药之一。
特别仙境神境的修士,简直梦寐以求。
难道这就是那灵锻玉骨,锁灵仙肌的来由?
他这位师叔,当真是舍得!
“又过了些rì后,雪儿在藏灵界没了对手,师尊她才把我放了出来。然而就又丢到一个瀑布底下,那里还有好大的一个漩涡。那里的水,也与我们云界的水不同,重了至少一千多倍。不但要在瀑布底下站稳,还要rìrì背书,记忆那些道典,服用一种叫九宸通玄丹的药——”
宗守唇角已是在抽搐,九宸通玄丹?rìrì服食?
此丹在云界极具盛名,能大幅的增人修为。
世间所存不多,能炼制的人极少。不过也很少有寿元充足之人服用就是。
修为快速提升,自然也会冲动根基。
只有那些已无望再进一步之人,才会期冀九宸通玄丹。冲击本身境界,更上层楼。
他此时也总算知晓,初雪这一身惊人修为,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大量的灵藕生元液,植入初雪的体中。药xìng挥发之后,仍有残留。
瀑布之下,巨力漩涡之中,湍流如刀,正可助初雪淬炼肉身,把残余的药力,一并激发出来。
而服食九宸通玄丹,对旁人来说,是口双刃之剑。可对初雪而言,却有益无害。战武之体,原就无需在武道灵法之上浸yín过多。本身就可在懵懂之间,掌握大道。
他方才就查探过,初雪根基之问,甚至还强过他不少。
至于背书,记忆道典,也是颇有深意。
不能因战武之体,就对本身感悟,就弃之理。
强背下来,rì后哪怕只偶然间有点滴之得,也可裨益初雪终生。
这位凡梦散人,还真不愧是明师!短短时间,就把初雪调节到这种地步——
想起了九宸通玄丹,想起了灵藕生元液。宗守不禁生出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瞧瞧雪儿的师尊,当真尽职尽责。
而自己的师傅,无论是龙影还是林玄霜,都是各种样的不靠谱。
“后来才轻松了下来,师尊说我进境太俗,不是好事。以后无需刻意修行,也不要急于晋阶,只管任意玩耍就可。就是几月前回到了云界,去了瞬空龙殿一趟。雪儿想帮少主,不愿玩耍,就在那里呆了好几个月。师尊还几次说我来着——”
似乎又想了什么,初雪又道:“对了!师尊还给了雪儿好多东西,好多的仙石。还有十几件宝贝,都是仙宝呢,可以打死人的。”
取出了一枚纳戒,笑嘻嘻地在宗守面上晃了晃,洋洋得意地看了过来。似乎是说,雪儿也有靠山了,以后主人你再欺负我,我就去找师尊的寻你算账。
使宗守颇觉无趣,这个小女娃,看来不教训不行。
亏他先前还为她抱不平,想要寻凡梦师叔理论来着?
心里想着,宗守就直接动手去做。当下就伸出手,去捏初雪那娇嫩的脸蛋。雪儿也咯咯笑着直起身,向后躲闪。
而瞬即之后,二人的身形就忽然顿住。宗守的手,竟是无巧不巧,捏在了初雪的胸上。
过了数息,初雪就脸上羞红一片,双手抱着胸,仓惶的跑了出去。
“少主你这个sè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