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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神煌txt下载     神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二九章 揪心之痛

    说到无能为力,宗守一身经历过无数大小之战,却无过于此。

    对手虽是至境,却也仍是丢人到了家。

    杂而无章——

    细细算来,自己掌握的神通,掌握的剑术,掌握的灵法,难道还少了么?

    其实已多到了连他自己这具肉身,都承载不住的地步!

    然而却真是完全无有章法,混乱不堪。

    再观那绝狱,所学也同样是杂博。却杂而不乱,全都融入到那转轮法相之内。所有的力量,都是一个整体。结构紧密,没一点多余。

    怪不得此人,是那般的瞧不起他。

    “这般杂乱,虽是无什么害处。然则不能彼此得以补益相生,散乱不成体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妥。即便是要由繁入简,也不能如此。”

    宗守沉思着,便连手上的动作,也是慢了起来。

    换而言之,此时的当务之急,并非是使寻求新的实力。

    他一时半刻之间,也不可能做得到。

    倒是本身之内,还有极大的潜力可挖!

    又忖道那绝焰的转轮之法,自己又该如何破解?

    他的终始法相,在道之本源层次上,倒是胜过其一筹。

    然而两者之间,却差了无数个等阶。

    差之毫厘,便是缪之千里。

    应该能有与之抗衡之力,可到底能撑多久,却是疑问。

    要入那渊门,就需另寻他策——

    可宗守仔细寻思,半晌之后仍是无有进展。

    除非是能截断能把轮回转轮之力,否则再如何强力的神通法门,也都会被轮转而回,无奈其何。

    正微微叹气,心中沮丧时,宗守心中一阵跳动。

    慢着,截断?

    宗守隐隐有所领悟,目中也闪过了几分异泽。

    然后收束住杂念,分心三用。炼制那瞬空龙丹与御道龙牙剑之时,大部分心力,却开始用在梳理己身神通大法。

    剑术倒是无需怎么整合,一直就是以元一剑为根基。无论是九九龙影剑,还是冥河告死剑,又或苍生道中秘传的那些剑术。

    宗守一直都在尝试,将之融入元一剑中。

    一直坚信,真正无有对手,无敌之剑,问道之剑,只需一剑就已足够!

    倒是体内魂海,结构确实紊乱而繁杂。

    宗守稍作凝思,就决定现出那真形法相着手,

    开始尝试把那四种血脉印记,都融入自己的真行之中。

    还有那诸如命运因果生死之类的大道真种,彼此间不止是相辅相成,也有互相冲突之处。

    如何变害为益,如何排列,如何运用,都需费心思整合。

    到底是没有完整的灵师传承,以前宗守对自己元魂之海,完全是粗犷似的管理,完全任之由之。

    对上那些普通的修士还好,可一旦对手似绝焰这般,就显出无数的破绽弱点出来。

    “命运,因果,生死,阴阳,宇宙,吞吐,都是道,也都在终结与缘起之间,可融为一个道字。这倒是不错,可这细节处,仍需推敲,把结构改良——”

    总之是要最大程度的,发挥那大道神通之力。

    这念头一起,宗守就明显感觉,自己的魂念虚空,有了些许变化。

    再还有就是那些星辰道种,加入的星辰越多。这心内虚空的星辰,就与诸界星空愈发相似。

    既是如此,于是让这些星辰,自己演变衍化,倒不如自己,有意识的去模仿。

    要知天生此象,必有其因!这天穹星空,映射诸界,必定有其道理在。

    这一域中,也有无数种参照星辰,创造出的大法秘术。

    他的三千星落,本身也是源自于道门的周天秘辰星落决。

    不过要完成这些,都非是一日之功。工作量堪称庞大,即便借助宙书之力,三五月时间都未必能完成。

    然则此时,哪怕多一分实力也是好的。甚至只需把最初的步骤,大致完成,也能使宗守,更添几分胜算。

    闭目冥思,宗守再次忘记了时间。瞳中虽仍是剧痛难当,可坐在这女子身旁,宗守却感觉出奇的安宁。

    对眼中的剧痛,居然渐渐的不以为意。

    也不知怎的,当宗守开始尝试,将四种强横血脉,与自己的真形融合之时。

    那眼瞳中的痛楚,居然瞬时消减了小半还有多。

    “果然,我这瞳中异变,是与血脉之力有关——”

    融合的过程,也出乎意料的简单。

    似乎之前,就有经历过成千上万次的尝试,几乎是水大渠成。

    而宗守的宗旨,也无外是‘求同存异’四字。

    先求其同,融而为一。血脉中的迥异处与冲突,则先保留,放下不管。

    贪多求全要不得,这一部分,宗守打算有时间时,再将之去芜存菁。

    对自身无有裨益的,杂而无用的,是要果断洗去,保留精华。

    也不知过了多久,宗守再次苏醒。蓦地一指点出,平淡无奇。

    眼前这片空间,也无任何的变化。

    只有宗守,能够感应到那指尖一点,聚集的恐怖之力。

    若非及时收手,这附近数百里,所有一切都将归于寂灭。

    这是一,九九归一之一,也是大衍之一!

    是宗守想到,唯一能与那转轮抗衡之法。

    眉头一挑,宗守目中,才现出了几分期待之色。就觉一道专注的目光,正温柔如水的注目着自己。

    此处之旁,就只有树下那女子。宗守不禁错愕的望了过去。

    “可是晚辈身上,有什么不妥?”

    “怎么会?”

    陆含烟可能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红,接着又神情伤感道:“只是触景伤情而已。想我那孩儿,若然无病无灾,应该也已是二十多年纪。比你现在的模样,要大一些——”

    宗守赧然,他驻颜太早,现下的容貌,仍是十六岁左右,

    接着又听陆含烟幽幽道:“也不知道出去后,他会不会认我这娘亲?现下又怎样了?若能有小哥你一半的本事,妾身就觉满足了。不对,还是不要修行为好,陆家不会放过他,只愿他一生平平安安。唔,还是不妥,不修行的话,怎得长生?”

    宗守只觉目中发涩,心中也莫名的一阵揪心之痛。

    分辨了一下时间,就逃也似的飞身而起,再次撞入那黑雾之中。

第九三零章 预兆初现

    这一次静修入定的时间,出乎宗守意料的短,仅仅只用了大约四日时光而已。

    可当他深入这黑雾中时,发觉此处因无相神魔之死。本来已淡化了不少的雾气,竟已完全恢复,还更甚原来。

    也不知真是此处特殊的环境使然,还是那绝焰的手段。

    深入二十里,宗守身后就一双七千丈黑色雷翼张开。

    紧随其后,又是黑白二色的双翅,这是生死之翼。

    聚集着生力冥气,却与那双雷翅,无半分不谐,仿佛本就是一体。

    凌空一扇,瞬间急遁数十里之遥。隐隐已能感到,那道分外熟悉,已刻骨铭心的气息。

    绝焰!

    没有半分迟疑,宗守脚下虚踏,蹈着这焚空之焰。气锐如枪,穿入到赤红焰海中。

    不同第一次的步步为营,这次一开始,宗守就是全力以赴的冲击。

    魂海中依然是以法相真形,对抗那巨大的轮盘。

    却明显强过了前次,能够勉力对抗相峙。

    对那压迫之力完全无视,璀璨的剑光,在火焰中疯狂暴走。

    人剑合一,势若破竹,迅若雷电的,斩向渊门处立着的那人。

    气劲锐利,却又浑然一体。

    绝焰眼神也是微亮,而后欣然一笑:“你这小子,倒还算聪明!”

    一直被那剑光,破至百丈之外,都不曾有反应。

    依然是到九十九丈时,宗守就忽觉那罡劲真力如墙一般,是他剑势,需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前进那么半步。

    更四面八方的挤压而来,压迫着他身周的空间,使人难受之至。

    冷‘哼’了一声,宗守毫不意外。

    手中本是凝聚的剑势,骤然散开。

    狂风暴雨!一剑剑力量十足的往前削切。

    全不惜消耗,千万道剑罡刃劲,往前横空而去。

    斩!斩!斩!斩!斩

    野蛮无比,看似无有章法的乱斩,却每一剑都有其目的,或是直击要点破绽,或是与之硬撼,不可能中创造机会。

    仅仅瞬息之间,就把那一层层的罡劲之墙,陆续破开。

    而此时飞空在外的三十九口御道龙牙剑,则尾随在后。

    剑器只多两口,然而剑阵经宗守短短几日的再次整合重构,威能就已增了半成之巨。

    此时化为游龙,一道道细若游丝的剑劲,四下里斩割削去。

    使那本就支离破碎的罡劲,愈发是散乱不堪。

    一直冲至绝焰二十丈前,宗守的身形,才骤然窒住。

    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到了此处。那魂念威压骤增一倍,而身前的罡劲,是益发的强横磅礴。

    宗守只觉眼瞳中再次剧痛,魂海中的较量,几乎到溃败之境。

    此处几乎每一步,都需耗费绝大的精力。浑身上下,不止是汗水,更溢出了无数血点。

    一步两步三步,一步一丈。到十丈时,宗守浑身骨骼,再一次咔嚓作响。

    努力支撑,才未崩溃。与绝焰隔着十丈对视,只见对面这青年眼中,满含戏谑之色。

    宗守无悲无怒,身后四翼不但未在这时缩回,反而更显辉煌。

    毫不犹豫,就一剑挥出。

    三千星落!

    剑光坠下,仿佛携带着一整条星河。十步之障,应声而碎,剑势直凌那绝焰的眉心。

    后着哑然失笑,大袖一挥一卷,就将那仿佛可将星河宇宙斩碎的剑光,全笼在了袖中。

    可斩碎一切的强横剑劲,却如泥牛入海,全不见了踪影。

    宗守目光微闪,知晓就是绝焰的袖中,已经是一个转轮。

    方才的剑罡剑意,只需须臾,就可轮转而回。

    心中却无有半分惊怒,他等的就是此时!

    首先反击的,是魂海虚空。先是九层紫金巨塔,猛然砸下。幻心镜亦发出了一道青光,直照过去。

    使的巨轮之势,稍稍一窒。

    然后真形法相剑势一收,更后再一次挥剑斜挑!

    斩!

    这一剑挥出,似绚丽到不可方物,又似平淡无奇。

    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入于其中。融合了宗守,几乎所有的道。

    合而为一,大道之一!

    ‘锵’的一声震响,宗守这一剑,却再未与那巨轮僵持。

    而是在那轮盘高速旋转之时,硬生生的斩入其内!

    不但使强行止住了这轮盘的转动之势,更使那本在循环轮回的力量,也纷纷炸开爆裂!

    宗守的肉躯,也同样在不可思议中,剑势一变。却是把斩击转为直刺,随着‘嗤啦’锐响,绝焰的紫袍大袖,立时间粉碎,一片片的散开。甚至肌肤血肉,也被这剑劲割得伤痕累累。

    被轮回之盘借去之力,加上这一剑之力,无异于两剑叠加。

    剑光一瞬间,就穿越了那咫尺之遥,再次直凌那绝焰眉心所在。

    绝焰怔了一怔,而后恍然,目中再次神光闪烁。嘿的一笑:“果然了得,以‘一’之道,破我‘轮’之法,恰是克制。然则——”

    完好的左手,印决一捏。就只见那碎散的衣袍,血肉,崩离的劲气,竟然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而宗守剑光之前,竟是一个巨大的罡轮显现。

    总数虽是凝劲为一,却难斩入半分。

    宗守神情微变,面色顿时是苍白无比。

    轮可顺可逆,方才却是逆转轮回。甚至感觉,

    若绝焰的本体再次,甚至可逆时轮!

    “可惜呢,还差了一些。”

    那绝焰一笑,再次一指,往宗守眉心点去。

    宗守的目中,则现出了死寂之色。

    难道说,这一次自己,又是要失败不成?

    绝望之后,却是怒意满腔。绝境之中,战意却不减反增。

    怎能甘心,就此被击退?

    双目蓦地怒睁,那积淤在眼中的气血,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

    那扇坚不可摧的门,现出数百上千的裂痕。无数的血色符文,在瞳目中闪烁而过。

    这一刻,宗守只觉浑身上下,都已化成了熔岩。

    绝焰也是眼光收缩,不知怎的,只觉是心脏骤停,然而猛地一跳,宛如擂鼓重击。无数血液,从心脏向身躯四肢倒灌而去。

    眼神茫然了片刻,就就眼见宗守,在不可能中,又是一剑穿击而至。

    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不止是剑意魂境,更已入中段!

第九三一章 颠覆血脉

    这一刻在黑雾之外,陆含烟身躯亦是微震,而后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

    无火自燃,一层赤白之焰,从身上燃起。

    又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心脏猛力地跳动,强有力的把血液,灌注向身躯中每一个角落。

    那血脉之力,分明是在增强纯化,更有无数的陆氏传承封印,被一层层的破开。

    是血脉进阶?

    莫名其妙,却能感觉这汹涌澎湃之力。

    无修无止一般,浩瀚莫测——

    是血脉追溯!

    说起来,前几年之时,她就经历过一次。

    感应也是极强,却远不及今日。

    大约是某族中的某位,登入圣境。

    然则今日,又是哪一位,能有如此动静?

    仰头再看那灰色苍空,可觉这里整个世界,都在轻微震荡着。

    因血脉之力,她能感觉,这一界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着。

    在耗动着这冥狱的根基本源——

    是焚世之炎,陆家中最高等级的血脉!

    莫非又是族中哪一位尊者,踏入至境了不成?

    不对!这个人,应当就是在冥狱之内。

    正以焚世之炎,冲击烧灼着此世!

    胸中惊悸,陆含烟几乎下意识的,看向了那黑雾方向。

    这黑雾之中,倒是有一位圣尊在。可这使她血脉纯化之力,绝非是绝焰。

    能得圣尊如此看重,难道是他?

    感觉也好生亲近,分明尚未晋阶,完成真正的焚世之炎。这血脉逆溯之力,就已经如此强劲。

    莫非是守儿?

    这念头一起,陆含烟就觉脑内一阵昏沉。再醒过来时,目中是一阵迷茫,已经记不起来,刚才自己在想些什么。

    黑雾渊门之侧,罡劲四震中,绝焰倒吸了一口寒气。

    当那血色剑光刺来,身前的巨大罡轮,就应身而破。

    万法为一,海纳千河。

    百川异源,而险归于海!

    那归一剑意,使一剑之上,融汇着十数种不同的道。

    穿凿而至,剑意凌人!

    绝焰在最后时刻,反应了过来,手中又是几个印法结出。

    须臾间,又是几个转轮现出在身前。或大或小,或正或逆。

    宗守脸色木然,全不曾去理会。眸中的血色更盛,那符文也不断的变幻跳跃,仿佛火焰。

    只知挥动手中之剑,斩!刺!削!切!

    无所不用其及,不放过每一个可趁之机。

    把那些大小转轮,一个个的斩碎,一个个的冲溃。

    势如恶虎,以一往无前之势,往前疯狂猛烈的冲击!

    一步,两步,三步!

    渐渐的,靠近那渊门所在。然则此时,也不知为何,身周整个空间都开始浮动了起来。

    居然隐隐现出崩离之兆,无数的灵能,因法则结构破灭,而释放了出来。

    巨大之能冲击,毁灭着所有一切。

    直至渊门之时,宗守才有所觉。不禁怔然失神,忖道缘何会如此?

    隐隐感觉与自己有关,然后下一刹那,目瞳中的痛苦,就再一次爆发开来。

    被压制已久的剧烈疼痛,瞬间就冲垮了所有堤防,汇至他到脑海之中,几乎呈淹没之势。一时再无法细思其他——

    旋即就听那绝焰,又是一叹:“好一个归一剑意,三千大道,俱合为一。可惜呢,你实在不该在这时分神!”

    就在宗守意念被剧痛击散,手中的剑再难以为继之时。

    一只手指忽然穿入,破开那重重剑光,直击宗守的眉心所在。

    宗守微微蹙眉,却因这剧痛之故,难以应对。

    千钧一发间,把那元一魂剑,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叮’的一声轻响,先是第二元魂震荡,然后直接就冲击到元魂正体。

    宗守在巨力冲击之下,身影抛飞,意念也再一次昏昏沉沉。

    好在此时那目中剧痛,也是随之消退。绝焰的身影,更未追击而至。

    恍惚中,宗守以幻心镜,看向眼前。发现自己,已经再次被击退出黑雾之外,而旁边也正是那株妖树,那个女子。

    不禁苦笑出声,然后意识就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

    “你方才犯规了!”

    黑色的浓雾之中,一团赤火,再一次腾起。只一瞬间,就凝聚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对一个晚辈,也要用上这样的手段,就不感觉羞耻?”

    绝焰依然是维持着一指点出的姿势,这时闻言,却毫不在乎的一笑。

    “怎么能说是犯规?我说过他若能闯入渊门,就可释陆含烟剩余之刑。既然他办到了,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推迟几日而已——”

    说话之时,绝焰正是目望着下方。其实严格说来,宗守已经算是踏入了渊门之内。

    免去陆含冤刑责之事,早几日之前,就已决定,也早不放在他心上。

    故此眼下,他真正在意的,是方才最后那几件。

    无一点多余,简练之至,却又霸道无比,精妙之至,让人惊叹。

    若非方才,动用了那么点小手段,还真是要被这宗守,把这化身逼退。

    “此子方才剑术,倒是有当年我绝焰七分风采。”

    说完之后绝焰又笑:“再说方才,总不能看着他把这冥狱给毁了。此时陆天青不在,却是不好处置——”

    那名唤凰儿的少女,皱了皱瑶鼻,似是不屑于绝焰的厚颜无耻。接着就道:“这有何难?把这宗守移到其他世界便是。”

    绝焰眼眯眯的笑着,不曾答话。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宗守的血脉异变,分明是与这冥狱有关。

    若是移走后,出现了其他的变故,血脉异变中止怎办?

    得不偿失!

    在他而言,哪怕这九绝死狱,全数毁了。

    也不及宗守此时,哪怕一根手指头。

    那凰儿说出移走宗守这一句,就知此法不妥,当下又微微摇头:“可你们陆家之血,焚世之瞳,一旦爆发,绝难压控。除非是在域外虚空,又或者你这般圣尊看护,否则终将毁灭一界。这层冥狱,本就不是正常时空,只怕倒时支撑不住。”

    绝焰微微颔首,深以为然:“所以需得等天青回来,本尊有些想他了——”

    红衣少女一楞,半晌之后才回过了神。

    “你是准备让此人背这黑锅?”

    见绝焰一脸孺子可教的神色,少女不禁又气又笑。

    “你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卑鄙无耻。”

    “凰儿,你随我这么久,又不是第一次知晓老夫为人。”

    那绝焰也轻笑出声,淡淡道:“总不能让晚辈笑话,我这圣尊无能,连一个死狱都看不住。”

    那‘凰儿’一阵摇头,却知绝焰,就是这般的心情,只心中为那陆天青默哀。

    绝焰这时,手中又一团赤焰燃起。

    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火焰,绝焰语音幽然道:“你可知,他方才‘聚瞳’之时,我感应到什么?”

    ‘凰儿’挑眉,她也觉那时的绝焰,情形有些不对劲。

    对宗守的血脉进阶,觉醒焚世血瞳,应该早有准备。

    然则那个时,却无论是绝焰的本体,还是化身,都处在失神状况。

    似是因宗守的变化,而太过震惊所致。

    若非如此,绝焰这具化身,也不至于被宗守的剑,逼到那般狼狈的地步。

    即便是归一之剑,剑意魂境的中段,绝焰也有的是办法应付。

    “是颠覆!”

    那绝焰一笑:“真有意思,居然不是融合,是颠覆呢!怎不令人惊喜——”

    听到‘颠覆’二字,少女只觉魂海之中,有如一口洪钟击撞,镇鸣不绝。

    以至于后面的言语,完全不曾听闻。

    不是她想象中的融合么?以焚空之血,融合九尾玄狐,雷鸾与水麒麟三种血脉。

    而是颠覆——

    颠覆?何言颠倒,倒翻,是从血脉根本中逆转,

    目中微光荡漾,转而注视着绝焰。

    血脉之力,在至境之前,是难得的助力。有强绝神通,亦有血脉印记之助,以常人百十倍的速度修行。

    可对与已经至境的圣尊而言,却绝非助益,而是束缚。

    对于绝焰而言,同样如是。

    无物焚空之火,那轮转之法,就已足可傲视此域千万世界。

    然则却也受焚空之血束缚,进展艰难。

    一般而言,只有两种解脱之法,一种是在焚空之血层次上,超越突破血脉的源头。

    另一种就的是从血脉本源上,彻底颠覆,彻底逆转,重构血脉。

    绝焰却微一摇头,哑然失笑:“他自己都还差得远,只是有这么一线预兆而已。又如何能帮得上老夫?”

    红衣少女目光微黯,似乎微觉失望。

    这时绝焰,也笑意渐消。目望虚空,神情莫测:“那个家伙,总算来了。”

    ‘凰儿’瞬时就反应了过来,同样是蹙着眉,神情戒备的目望虚空。

    那个家伙,若不出意料,必定是焚空陆家,另一位至境——焱元圣尊!

    算算时间,距离宗守,触及那血瞳异变的临界之时,已有一刻时光。

    这一位血脉距离宗守最近的圣尊,也早该有所反应。

    狂风掀起,瞬时把那黑雾,吹散了大半。

    那时空界障,无声无息的被撕开了一线,又悄然复原。

    一个声音,冷冷的传至。

    “绝焰!”

    那绝焰唇角上挑,无声一笑:“焱元!”

第九三二章 三灵问尸

    “换而言之,天青伯父你也不知绝焰圣尊,取这苍梧圣果,是为何用?”

    声音从海螺般的法器中传出,略有些失真。

    不过能大约听清,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陆天青则是背负着手,冷冷地看着眼前。

    那是一株有十万八千三百二十四丈高的巨树,树身需得万人环抱,树冠则覆盖三千里地域。

    相当于这一世界的千分之一。

    这就是苍梧圣树,两千年一开花,两千年一结果,果实可增人百载之寿。

    不过此时树冠之上,却只寥寥几十枚灵果而已。

    随着陆天青一道道剑光斩去,而后把坠落的灵果,收入到玉匣。

    这树上的灵果,是益发的稀疏起来。

    堪堪十枚,收入匣中。陆天青闻着那清香,万分惋惜不舍的,看了这些苍梧圣果一眼。

    似这等灵果,他也只不过服用了一枚,真不知是何人有此福气。

    他虽是已入圣境,几千载内不惧陨落。可若能有更多的岁寿,则冲击至境之时,必定更为从容。

    微微一叹,将这玉匣合上。陆天青这才有心思,搭理海螺中传来的人声。

    “绝焰圣尊行事,向来难以测度。不过突然要取这苍梧圣果,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语音平淡,用着长辈的语气。此时通过这海螺状的宝物传声之人,正是焚空圣庭,位列储君第二的陆云戈。

    此人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介神境初期而已。本来似这等神境修士,在他眼中,实不值一哂。

    然则此人的身份,却极其不凡。是有机会继承焚空圣庭之人,储君第二,即便最后落败,也能成为一国之主,统辖近百世界,雄霸一方。成为陆家,八位国主之一,

    且以这一位的天资才情,要在修为境界上追上他,也不过只一两千年的时光。

    故此陆天青的言语间,并不敢太过托大。

    总之不亢不卑,敬着就好。

    “那么伯父之意,是绝焰欲以这十枚苍梧圣果,笼络那宗守?细细思之,还真是有此可能!”

    一声轻笑,从海螺中传出,却又带着几分凝重之意。

    “除此之外,更曾软硬兼施,迫使天青伯父你应承下徇私之罪?那赤蜂鸟之事,是我陆云戈想差了,云戈行事欠妥,连累了伯父。”

    陆天青挑了挑眉,他说这些,可不是为听一两句不痛不痒的道歉。

    不过紧接着,那陆云戈的语气,就又一转:“此事我会代伯父,告知宣华国主。绝焰圣尊行事,确然常令人摸不着头脑,出人意料。我等不可不预先准备,防患于未然。只是此事,伯父也无需太过忧心——”

    陆天青唇角微挑,露出几分笑意。只需宣华国主知晓,那么即便到最糟糕的境地,也有转圜余地。

    几位国主,虽非圣尊。可凭借本身圣境巅峰的修为,以及掌握的近百大中千世界,都有着可与至境,抗衡之力。

    心中一松,那不安之意也渐退。陆天青仍旧是侧耳倾听,静听下文。

    “我焚空陆家,早已不是万载之前。即便是至境,也无法任意妄为,一切都有规法。些许徇私,不过小罪。圣尊即便要处罚,也不过使伯父闭关百载,不痛不痒。且绝焰圣尊,也有求到我等处。哪怕真要翻脸,宣华国主有自由办法应对。我陆家虽只三位至境,然则此域中,却还有着其他圣尊——”

    陆天青目光微闪,眉头略皱。此人言下之意,是宣华他已有了外援?

    “可我焚空陆家,勾结外敌,却更是罪大莫及。”

    “怎么会是外敌?”

    那声音不以为然的冷哂:“难道就不能是供奉?宣华国主,掌握一百二十世界,就请不起一位圣尊,顾问国事么?对我陆家,有益无害。”

    陆天青怔了怔,接着哑然失笑。

    供奉?当真是好名目。

    不过也真只需有一个借口,应付族内之人责难便可。

    此事对他也颇有裨益,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如此说来,无有恰当罪名。那么除非是绝焰与陆家另一位至境联手,否则还真奈何不得他。

    只是这,又如何可能?

    旋即就又微微摇头,陆天青目中一丝冷芒微现,透着几分讥嘲之意。

    这个陆云戈,还未坐稳第二储君之位,也才刚刚踏入神境。

    可这言语间,就已与以往大不相同。

    虽未颐指气使,然则却已是自认可于他平等对话,隐隐有居高临下,指点的意味。

    这是视他陆天青,堂堂圣境,为一枚棋子了——

    不过此时,这人真是气运鼎盛之时,在焚空陆家中,灸手可热,正红的发指。

    一时之间,却是奈何他不得,

    不过旦有这人落难之日,他陆天青必定要其知晓好歹。

    圣庭帝位之争,还远未曾落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陆无双那般的天才,都身殒于佛门之手,苍灵世界。

    这陆云戈,未必就不会步其后尘。

    这般一想,陆天青的面上,就渐渐平静下来。

    本来欲说起陆无病之事,此时却已不打算提起。

    ——陆无双可能身殒于宗守之手,本身也只他的猜测而已。

    “赤蜂鸟之事,是因我而起。若圣尊欲以此事见责,那么允戈必定会与伯父一起担待罪责,,补偿伯父损失。”

    那陆云戈的话语,仍在继续,透着可刮人骨髓的凉意,

    “然则若是事后风平浪静,那对母子,就请伯父代云戈,照拂一二!尤其那宗守——”

    话音略顿,声音更显阴寒。

    “云戈对那宗未然,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碎其骨!生食其血。此人如今,暂时不知去向。那么能在其子身上找回,也很是不错。听说伯父手中,有一枚三灵问尸蛊?云戈不日,必定要去九绝死狱,亲睹此子痛不欲生之景。若能心愿得偿,天青愿以两枚苍梧圣果,敬奉伯父!”

    陆天青挑了挑,听出这陆云戈那疯狂的恨意。

    本来是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此法实在过于阴损。

    然则听到后一句,却又微微动容。

第九三三章 至高血脉

    当苍梧树下,陆天青收起了那海螺状的法宝,离开那处世界之时。

    数百个世界之外,陆云戈也是冷哼了一声。

    微一拂袖,眼前那层层叠叠的阵纹符禁,就已淡去无踪。

    此是传声之阵,虽非焚空仙庭所独有。

    然而仙庭此阵,却几乎覆盖十分之一个界域,至少五千世界。

    此域之中,除了那几个与焚空陆氏差相仿佛的大势力,少有能与之相提并论者。

    而有资格,动用此阵之人,也不过寥寥几十位。

    他陆云戈,正是其一!

    “老匹夫!”

    眯着眼,咒骂了一句。陆云戈目中微透冷芒,他如何能不知,这陆天青之意?

    赤蜂鸟之事,是因他而起不错。然则这老头,也太没担待,更不知趣!

    摇了摇头,陆云戈仍是将一枚玉简丢出,遁向虚空远处。

    宣华国主日理万机,不是人想见便能见到。一个消息递过去,就已足够,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接着就陷入凝思,想起那宗守。

    能入死狱八层,似乎使绝焰圣尊,也另眼相待?

    早便有传言,那宗守在云界,似已非是弱者。

    难道真有几分能耐不成?双脉之身,残废之体,真能够修行?

    可惜那陆天青,是语焉不详。远隔虚空对话,也太耗法力,不能知详情。

    此人桀骜,也太不可靠。若有一日,能全掌陆家生杀之权,定要对这陆天青敲打一番!

    还有那女人——

    唇角斜挑,陆云戈的目中,全是快意之色。

    不是自居嫡系血脉,从来不正眼看他么?

    每日小心翼翼的奉承讨好,换来的却是背叛。

    宁愿跟随个一个云界一无是处的杂狐小子,也不愿下嫁给他。

    可现在如何?

    含烟啊含烟,终要你亲眼望着那对父子,受尽了世间的痛苦折磨,也不得好死!要你后悔当初——

    正思索到此,陆云戈就听外面,一阵喧闹。竟赫然人声鼎沸,从这楼阁中往外看,更可见无数火色遁光,降临而至。

    “安敢在此喧哗?”

    皱了皱眉,陆云戈也浮空而起。一闪身,边离开了这间雅楼。

    此是焚空圣庭,陆家最神圣的根本之地。

    哪怕是陆家之外至境圣尊至此,也绝不敢有傲慢之态。

    而此时那噪杂之声传来的方向,更是陆家的祖庙所在!

    几个遁身,就已赶至。

    到了此处时,本欲以陆家第二储君身份,开口呵斥的陆云戈,却是怔住。

    哑然无声,看着此地众人,目光汇聚之处。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碑,此刻石碑之下,正是一团炽烈的赤焰燃烧。

    有一抹浓郁的血色,在石碑之上流动。

    “焚空碑,怎会如此?”

    与下方那众人一般,陆云戈的面上,满是错愕之色。

    此为焚空碑,亦为定名碑。

    碑上会显出圣境之下,陆家所有有资格争夺圣帝大位之人姓名。

    由上之下的排列,定储位顺序,尊卑之别。

    加上新近镌刻上去的‘陆守’,总共有四十九人。

    然则此时碑上的血字,已然不见。那碑上浓郁的血焰,正是游走不定,始终不曾显化字迹。

    “好生奇怪!难道又是什么人,名列如我陆家嫡脉名册,焚空碑上?”

    “多半不是!即便新增,也不会有这样的动静。所有的姓名,居然都全数消失。”

    “不是新增,那么是有名列石碑者陨落?”

    “那陆无双如何?排名前五,不一样只是红芒示警一刻而已?再说此时,我陆家前十储君,大多都在圣庭之中,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总感觉要有什么极大的变故!焚空碑如此异景,几千载来都不曾有。记得前次,是七千载前,我陆家焱元圣尊——”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妥,立时住口不语。

    陆云戈则一声冷笑,焚空碑这般动静,正是前次焱元圣尊,成就至境之时。

    然则此时,总不可能是陆家哪位尊者登圣。

    也从未曾有听过这风声——

    以陆家的底蕴实力,必定会是宣告四方,请诸方势力观礼。

    耀武扬威,炫耀实力,绝不会秘而不宣。

    再者那时,也未出现所有储君之名全消之景。

    摇了摇头,陆云戈又抬目,看向远处祖庙的石阶之上。

    赫然是一群赤衣女修,居中一位,衣饰格外庄重华贵,容貌气质也极其出众,千万中无一,透着圣洁气息。

    然而这位陆家的祖庭圣女,此刻却面色默然,无有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

    无喜无悲,亦无怒无惊。

    “看来我焚空陆家,真是大变在即。风雨欲来呢——”

    一个声音,自后响起。

    陆云戈转过头,就只见一位身穿着紫金锁甲,贵气逼人的三旬青年,立在他身后。

    颌下短缺,既显英俊清秀,也不失稳重之气。

    “陆道焱!”

    此人在陆氏储君之中,位列第六。十载之前,更曾仅次于他。

    陆云戈的瞳孔一缩,而后就恢复如常:“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焚空圣庭之内。却总有一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金甲青年闻言,却不怒反笑,微摇着头:“看来云戈兄,是真未曾感应到呢!以为小弟,是信口开河不成。此时圣庭生乱,对小弟我有何好处?”

    陆云戈一怔,面现愕然之色。

    此刻才觉不对,只见那石碑之前的人群中,许多陆氏弟子,都是面现出惊喜不敢置信之色。

    都纷纷遁空而起,飞往周围无人空处,就地盘膝而坐。

    陆道焱的语气,此刻也转为哂然:“没感觉到么,这血脉中的异变?所以说了,你陆云戈名为我陆家嫡脉,其实却是旁支支系,离正朔太远。我若是你,就早该放弃了才是。”

    陆云戈一时间,也无心去计较这竖子的讥讽之言。

    就在方才那刹那,他的心脏中,也是一阵悸动。

    分明是血脉逆溯,如此说来——

    似想到了什么,陆云戈瞳孔怒张,看向了那石碑。

    而陆道焱则幽幽道:“还不明白?是有人已经掌握焚世之血。我陆家至高神通,至高血脉——”

第九三四章 圣境仙符

    烈日炎炎,烧灼着大地。

    这是冥狱中,本来死气弥漫,阴氛浓郁。

    原本这种日照之景,绝不会出现。

    然而自从几日前,那次昏迷之后。这死狱中的冥气,就稀薄了不少。

    天际中,也再次有了大日之景。

    宗守坐在那大树之下,不过却离那女子远远的,至少百丈之距。

    也不知怎的,每次在这女人身边,就有种想依偎在她身旁的冲动。那气息,更令他眷恋无比。

    使宗守心中颇是羞愧,自己难道是没长大的孩子么?

    幸亏别人不知,不然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又想若这女子是自己的娘亲,那该多好?

    听其之言,如今其夫子离散,似乎也是在云界。自己若然有一日,能从死狱中离开,必定代其寻觅一二。

    心中却浮起一种古怪的柑橘,云界?夫子?

    岂不是与自己相似?母亲陆含烟,此刻也被困在死狱之中。

    没往细里面深思,感觉自己脑海之中,似有阻障一般,再想不下去。

    此时也不能再有其他杂念,身周左右,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四十二口御道龙牙剑,齐齐发出震鸣。

    距离那日眼瞳异变,掌握魂境中段的归一剑意,已经八日之久。

    而自此之后,宗守就感觉自己的焚空之炎,又有了些变化。

    更纯净了,自然也焰力激增。炼化龙牙之时,变得更是轻易。

    神阶瞬空之龙所遗的龙牙,还需不少时间。

    然则神阶之下,往往一日左右,就可以将之熔炼到,可以意念为刃,刻录禁阵的地步。

    雕琢器阵的功底,也颇有进展。最近越来越是熟练,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除了四十二口御道龙牙剑,此处还悬浮着整整八十一枚星辰道种。

    数量增的不多,然而此时若细看。这些瞬空龙丹的排列,与那星空几乎一般无二,每个位置,都有对应的星辰。

    此是宗守耗了数日之功,才勉强办到。

    而当这虚空法相重新构成之后,宗守第一个感觉,就是轻松。

    瞬空道种皆上应星辰,隐隐呼应,也有了自己魂力循环流动的方式。再无需自己费心思去控制,调节。

    甚至每日里,将之虚实转换,显化身外之后。

    更会自己的从星空中,汲取对应的星力,不断强化淬炼着龙丹道种。

    不知省了宗守,多少祭炼之功。

    然而这些,他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最在意的是所有星辰道种的谐一。

    若不能形成合力,那么要再多的龙丹,又有何用?

    五根手指只有握在一起打出去,才能把人打疼!

    此时宗守,正一个个印决打出,仍旧在对这八十一枚星辰,做着微调。

    魂海中的星空法相,只是大致完成了粗略的框架而已。

    想要真正尽善尽美,与真正星空彻底重叠,远不是十日时间可以办到。

    可能持续数千上万年,直至他有一日至境合真之时。

    那时他宗守,才是宇宙之真!

    除此之外,还有剑阵。使御道龙牙剑与三千星落,真正能互相补益。关键之时,能将这二种大法神通,合而为一!

    当剑器激鸣,星辰辉光闪烁。

    宗守就已知成了,这是互生感应之兆。彼此间的联系,已经密不可分。

    变化虽小,然则威能却又增了几分!

    冷冷看了那前方的黑雾一眼,宗守就又开始内视。

    调息一日,昨夜的伤势已然尽复,血肉骨骼,俱已如初。

    这八日里,几乎每一日宗守都会试着闯入雾中,与那绝焰的精血分身交手。

    可除了第二日,领悟归一剑意,险些踏入渊门之外。后面几日,宗守都是惨败而归。

    好在每一日,宗守都能有不少进展,归一剑意愈发的稳固,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故此虽是惨败,宗守却并不气沮。

    而今日,乃是最后一次!

    也是绝焰所言,十日之期的最后机会。

    历经两世,深知欲速则不达之理,故此明知期限将置,宗守也仍未有半分焦躁之意。默默的整理着己身,就每一个可能导致自己败北的因素都排除。

    “这伤势,当真恢复的好快——”

    宗守的目中,在出闪过一丝讶色。每次昏迷,树下那不知姓名的女子,都会为他施展渡厄引脉决。针灸推拿,梳理气脉。

    往往清醒之时,那本来淤堵的轮脉,就已疏通了大半。

    然而以那女人之力,是断不可能使他的伤,在一日间就愈合泰半——

    十天之中,日日如此。要么是什么了不得的奇珍异宝,要么就是最顶阶的养伤灵丹。

    这肉身神魂,在重伤之后,更不曾虚弱。反而一日日在强化,已超出他至九绝死狱时,整整一成半之巨!

    此种异宝,非但能复伤势,更淬锻仙体之能!

    那女子言语间,也隐隐道出。自己伤势复原,是另有缘故。

    那么到底是何因?

    宗守心中迷惑,旋即就摇头。无论那人有何目的,都与他无关。

    眼下唯一需要费神去想的,就是如何踏入那渊门之内。

    其余一切,都可不去理会。

    幻心镜重新观照前方,就听树下那女子的声音笑道:“你可以已经醒了?”

    宗守‘嗯’一声,镜光流转,照往那妖树之下。

    幻心镜映照,将这女子的形貌,深深印入到心底深处。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怅惘之感,深深的不舍。

    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微一颔首:“多谢前辈这些几日的照顾,宗守感激不尽。若侥幸得生,此恩不敢或望!”

    陆含烟本是摇头失笑,怎么又称她‘前辈’?

    助宗守疗伤,是因这孩子,令人心生好感,也使她想起了自己孩儿。可不是为施恩望报——

    正欲出言纠正,就面色一变。已从宗守的语中,听出了几分决然离意。

    “你还是要闯那渊门?这次可有把握?”

    想及那绝焰,只给了她十滴玉骨还灵髓,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凉意。

    “那是圣尊,晚辈怎可能有?然则宗守,却不能不战,也不能不全力以赴!”

    宗守微微摇头,他已抱着死意,不能闯入渊门,那就战死在这黑雾之中。

    今日本就是最后期限,一旦过了这时日,那绝焰会如何处置他,也是难说。

    他宗守一生,百折不挠!唯独这一次,无法接受失败!

    “就不能不去?”

    陆含烟话出口时,却见宗守的面上,是寒漠如冰,毫无变化,

    失望之余,又莫名的只觉胸中揪疼。心内一阵茫然——

    舍不得!

    初见之时,就感觉这少年与她,有着极深牵绊。

    十日相处,日日为少年疗伤,看着她一举一动,专心致志的研习神通剑术。自己是异常的满足温馨,只当这少年,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有时候,甚至会很不厚道的想。若是这少年不能闯过渊门,留在这冥狱陪她,那该多好?

    这些心思,先前不觉有异。此时当听清宗守言语中的离别之意时,那不舍担忧之感,如潮般侵袭全身。

    默然了片刻,陆含烟才又自嘲一笑。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怎能阻他?

    再说此子心念已定,也不可能会听她之言,更无立场。

    自己与这少年,不过萍水相逢,凭什么去劝?

    又凝思了片刻,陆含烟忽的从袖中取出了三张淡紫符箓。以法力虚托,至宗守的面色。

    “这三张符,是如今的焚空圣帝,以自身精血亲手绘制,威能不凡,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宗守一怔,愕然以幻心镜观照,随即就胸中微惊。

    只觉内中灵光内敛,宝华暗蕴,隐隐含着危险气息。

    符禁朴实,却是宗守一生所见,最简练也最是精密的结构,毫无哪怕半分冗余。

    真是最顶阶的仙符!

    圣境强者精血所制,那么此符之威,多半可相当于焚空圣帝一次全力出手!

    眉头一皱,宗守下意识的就想推拒。那陆含烟就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声笑道:“我手中既然拿得出这顶阶的仙符,又岂会缺其他的防身手段?你尽管取去便是,无妨的——”

    三张仙符,乃是二十载前她那祖父,为她亲手所炼。以防九绝死狱中,有什么意外。

    然则那时,焚空圣帝对她失望之至。

    除此之外,就再无更多。

    不过此时她本就不打算逃脱刑责,等到四十年期限,刑满脱狱。

    那么此时,拿着这几张符也是无用,倒不如赠与少年。

    宗守则半信半疑,仔细注目,看着妖树之下。

    想及之前十日,自己的伤势尽愈。便不曾开口拒绝,将这三张符箓收入到袖中。

    “如此,宗守就切之不恭了!”

    并不打算使用,当初绝焰之言,虽说只是让他踏入渊门就可,不禁手段。

    然则若借用外力,实在不知,这位绝焰圣尊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故此宗守这些时日,连护驾灵兽都不曾释出,就更别说这仙符。

    只是这符,却是这女子对自己的心意——

    随即是深呼了口气,宗守浑身上下,气血鼎沸,剑意升腾。

    时间不多,再耽搁不得了。

    “请前辈保重!”

    话音方落,宗守就决然的再一闪身,再次闯入那黑雾之中。

第九三五章 最后之战

    此时黑雾之中,宗守已是了如指掌。

    穿行其中,仅仅几息时间,就到了那渊门之前二十里处。

    一入此地,就感觉自己的双眼,正在燃烧。

    那日瞳中异变,感觉那扇门,已是千疮百孔,眼看就要突破。

    终可以得偿所愿,看清这屏障之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却在最后时刻,被绝焰强行打断,一指击晕。

    而待得清醒之后,那屏障就已是愈合如初。不止是那些裂口处,重新封闭,仿佛还更厚实了几分。

    以至于他体内的血灵咒力,非但不曾宣泄,反而积累的更多。

    那屏障,此时就如一座大坝,将宗守所有的气血,所有的咒力,对拦在大坝之后。

    越是堵截,越是高涨。

    唯一能消减这痛苦的法门,就是尽力使自身四种血脉,融汇交合。

    不过每当进入这黑雾深处时,那膨胀感与抽痛,总会随之而来。

    且不去理会,宗守一至此间,就见那在渊门处静静立着的绝焰睁开了眼,注目往来,带着几分好奇与哂意。

    “好准时!不过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你可准备好了?”

    宗守一言不发,懒得废话,径自踏入那漫天赤焰之中。

    这次却并不现出妖身,只是每一步迈出,脚下都会现出一朵黑色莲火。

    须臾间就消失无踪,却使那周围的焚空之炎,全不能近身。

    未用多少力气,就跨越十里。

    此时他整个身躯,每一个动作,每一举手一抬足,都是道韵隐蕴。

    气机收束,凝为一点,似有似无,变幻不定。

    通体谐一,暗合那归一之法。

    已把那魂境的剑意,融入到自己在举动之间。

    没有几日前,那甫一开始的滔天声威。

    却同样是气势锐烈,甚至更凌厉了几分。一陆畅然无阻,就到了那绝焰,百丈之前。

    后者目中,亦现出了赞叹之意。已是感觉,这一次的情形,与前几日是截然不同。

    “有意思了!”

    还在几日前,必定是在宗守到十丈前时,才会真正出手。

    然而这一刻,随着绝焰心念一起。立时无数的转轮,现于身前百丈。

    大小不一,威能各异,却恰好能封死这百丈之内,每一处空间。

    可以将所有进入这范围的异物,都碾压粉碎!

    却不包括宗守,突入五丈,就剑光斩出。

    把身前之轮,一剑击碎。剑意守一,岿然不动。任是那正逆之轮,也不能借力而返。

    平平无奇的几剑,却霸道无比,也暴力到了极致。

    片刻时间都不曾耽误,就到了那绝焰身前十丈。

    幻心镜光与此人对视,宗守就又一剑挥下,仍然是三千星落!

    身后雷翼与生死之翼,同时张开,延展七千丈。

    脚下则现出七色莲台,九只巨尾,都腾空而起。

    突兀之至,声势由内敛,瞬间就转为了极盛!声威煊赫!

    却依然是抱元守一,江河虽有万源,归地却只一处!

    近在咫尺,绝焰却不慌不忙,反而冷笑。双手结印于胸,笼罩十丈的巨大转轮,现于身前,

    而那罡轮之上,更镶刻着无数的金银色符文。

    似将无数的大道,无数的法则,融入其内。

    不过在这转轮之内,却只是象征着轮转之道!

    此前几日,宗守也非是没有过冲击到此间之时。

    然而能逼使他真正慎重以待,施展出这根本功法的,就只有今日这一次。

    铮!

    剑光与罡轮交击,气浪拂动。把那些黑雾,全数排开。

    百里之地,如沙尘般翻滚。无论泥土岩石,都已化成了真正的齑粉。

    那巨轮轮转不休,血色的剑光,却只聚于一点。二者之间,竟一时间是相持不下。

    宗守目光专注,只有那剑尖所在。

    破!给我破!

    体内每一分气力,都被抽调榨取了出来。每一分剑力,都被用到了极处。

    一往无前,不破不还!亦无坚不摧!

    身后无数的刀轮,忽然凝聚,从后方袭来。

    宗守却不回头,那十绝御道灭绝剑阵,却自发的运转护主。

    方圆百丈,剑气森森,倾力抵挡着那狂暴风雨般的刀轮侵袭。

    宗守全不曾理会,幻心镜所望,只有眼前那渊门。

    不断的增力,再压榨着体内所有的潜能。

    骨骼一阵阵的爆响,身上那半副钧天之甲,也燃起了火焰。

    不过此时,那双瞳中,也更显疼痛。

    似乎越是血液沸腾,越是战意高昂。那扇‘门’,也就被血灵燃髓之力,冲击的更是厉害。

    ‘咔嚓’一声脆响,那罡轮之上,忽而现出了一个缺口。

    由之而始,整个轮上又陆续现出了罡力崩离。

    “这是准备以力压人?的确聪明——”

    宗守却充耳不闻,眼前毕竟只是绝焰,一滴精血所化。

    所蕴的力量有限,十日激战,更被消耗了不少。

    这种情形,也是他昨日才依稀察觉。

    所以今日,宗守采用的策略,就是全力逼使绝焰,与他比拼真力消耗。

    此时此刻,只要能使母亲她能从死狱脱身,他都可以不择手段。

    又何况,这算不上太卑鄙的谋略?

    剑劲依旧往前冲击,赫然有太初龙影咆哮。

    那十丈巨轮,再止不住溃散之势,分崩离析。

    绝焰依然是神情不变,手印一变,又是一个转轮形成。

    轮转之术,顺逆皆可,虽是崩裂。可这逆转之轮,却可还归本原。

    初时只有三丈,却只瞬间就恢复到八丈之巨。

    离散的罡气,都倒流恢复,

    那真气魂力,也迅速由虚弱,转为全盛、

    佛门有涅槃之法,他的转轮之术,却也不毫逊色!

    故此任是何人,想要真正打破这轮,都是难之又难!

    却蓦地感觉浑身气血一震,来源处正是眼前的后辈玄孙。

    绝焰讶然望去,只见宗守的面上,是漠无表情。

    只那双眼,再次睁开。目中赤红如血,有着无数禁符跃动。

    本身却似乎全然不觉,一剑削出!

    赫然把一之剑意,运用到了极致。剑光横空,那八丈之轮,就应声而断。

    不禁微微失神,感觉这一刻的宗守,简直是与天地融一。

    又仿佛是剑神临世,那剑光每一次跃动,都合着天道。

    天人交感?

    绝焰的瞳孔一缩,略有所悟。这是至诚之念,高昂战意,进入了顿悟之境?

    又看向了宗守的双瞳,果然也有着变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符禁与血脉传承中,却又夹含着几分天道奥义。

    目光眯了眯,绝焰依然是一个罡轮,再聚身前。

    却依然是被那血剑,一剑削碎!果决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绝焰的唇角冷挑,仍旧继续。

    却再凝,再碎!

    那剑光落处,似是无坚不摧的天神之剑,锐不可当。

    一连十次,将最后一个十丈轮盘,也复斩碎。

    而后宗守的剑,直接一扫,就削向了绝焰的头颅。

    绝焰蹙了蹙眉,终是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眼光复杂的,看着脚下。

    居然输了——

    此时的宗守,已是再一次踏入到渊门之内。

    这一刻,宗守那专注到极致的意念,终于分神。

    也同时间,从那天人感应的顿悟中退出。

    却没怎么遗憾之情,反而面上,满是发自心底的喜色。

    赢了!

    十日时间,殚精竭虑,总算是办到,走入这渊门之中!

    旋即就又神情一凝,冷冷看着对面的绝焰。

    他是胜了不错,可这位绝焰圣尊,又是否会守诺?

    便连他宗守的生死,都在此人手段。又何况这区区诺言?

    这种感觉,真使人难受。

    那问鼎剑道之极的心念,也更坚凝。

    因心中太过担忧,一时倒忘了,自己目中的剧痛,还有那心脏,一次比一次强烈的鼓荡与跳动。

    此时那血眸中的千万符文,已有渐渐凝聚为一之势。

    而这一刹那,这渊门周围,所有的黑雾,所有的冥死之力。都在熊熊燃烧,渐渐消失殆尽。

    绝欲却未忽略,始终都在看着宗守的眼瞳,而后神情淡然的微一颔首。

    “今日算是你赢了——”

    宗守心中微松,可随即就只听绝欲,又一声讥笑。

    “然则老夫,却欲反悔了!前言作废。”

    目光讥诮,似乎在说,即便我不守诺。你一个区区蝼蚁,又能如何?

    宗守立时只觉脑中一炸,额前青筋爆起。

    那眼瞳更是一张,而后猛地收缩。那目中千万符文,以惊人之速,迅速合而为一。

    两瞳俱为血色,都如美玉。仔细看,又仿佛有黑白两个漩涡在在内中转动。

    妖异而又极复美感。

    绝焰立时就有所感,直觉这数万里冥狱世界,都在微微晃动。

    更只觉心神一阵恍惚,仿佛是堕入一个满是火炎的世界。

    旋即就是一惊,观这情形,分明已是异变在即!

    距离完成,仅只一步!

    可这还未完成,就能有如此神通?使他这一丝至境意念,差点也到堕入万劫不复的幻境之中?

    本体似也有所觉,一道光华凌空而至,汇入到了‘绝焰’体内。

    而后一指点出,依然是轻飘飘的毫无力气。却正中宗守的眉心,使之再一次昏迷过去。

    把这少年提在手中,绝焰不禁微微摇头,随即就觉远处,一道清澈如水的目光看来。

第九三六章 异变前奏

    那焚世之炎爆发,仅仅一瞬之间,就将这数百里的黑雾,全数燃烧殆尽。

    此处一切都已敞开,已经可以目视,也再无有阻人灵识探查之能。

    那注目过来的视线源头,正是那妖树之下的陆含烟,美目中惊异与担忧交杂。

    绝焰一笑,干脆一个闪身,就到了那株妖树旁。

    随手一拂袖,那些将陆含烟牢牢捆束中的藤蔓,立时纷纷碎裂开来。所有封禁,连同那株树,一并化为齑粉!

    绝焰随即,又略有些头疼的,看了看手中提着的宗守。

    想了一想,就如扔垃圾一般,甩开到了一旁。

    陆含烟本来正是惊奇错愕,为何绝焰会将这禁制毁去。

    此时见状,也无瑕估计己身。忙身形一幻,将宗守的身躯接住。

    而后是目露嗔色的,看着绝焰。

    “不知圣尊,为何如此?到底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你含烟运气不错,生了一个好儿子。无过有功!当年刑殿判罚,实在太过草率。几日之前,老夫已与焱元共决,免你剩余刑责——”

    那绝焰失笑,负手身后:“之前你已在这八层死狱服刑二十余载,此事老夫自有补偿。只有一句问你,被拘此间,你心中可有怨言?”

    陆含烟柳眉微颦,她问的是绝焰,为何要这般待宗守?

    明明是看重之至,甚至不惜玉骨还灵髓这种灵物,却偏又如此‘折磨’。

    听到后面,却也不禁动容。

    运气好,生了个好儿子?这到底是何意?剩下的二十年刑罚,就这么免了?

    眼前是至境圣尊,陆家身份最尊贵的几人之一,自然不会信口开口。可又是因何故?

    听这语气,自己能够脱难,似乎是因守儿之故?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要问她对陆家,有无怨言,此事真难回答。

    确然是有的,当初自己,也未曾想过会有那般的后果。那时实在太年轻,心思也极单纯,以为无非就是正常的刑责。

    绝未想到,结果却是几位国主元老的联手发难。

    困居死狱之中,确然也恨过。

    不过这几十年,却也看得淡了。唯一感觉对不住,有愧于心的就是她的祖父,如今的焚空圣帝——

    绝焰此时笑容更盛:“大约千载之前,我陆家获得一件顶阶神宝。虽未有开天之能,使人合道成真。不过借助此宝之能,只需稍有些神通法力的圣境修者,就可轻送踏入至境。为了此物,我陆家焚空圣庭之内,明争暗斗,历经数代。直到三十载前,才有了结果,我等三人,都渐渐属意你那祖父。”

    陆含烟身躯微震,腰背不自禁的挺直,定定的看着绝焰,目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过之后就突生变故,有了你与云界杂狐血脉,私相授受之事。那时宣华国主,掌握焚空刑殿,首先发难。言道你祖父只余你这唯一后裔,又与外族结缘,后裔血脉不纯。若由其借神宝之力登入至境,则无益于我整个焚空陆家,延续血脉。至此人发难,整个圣庭七成的国主与元老人物,都附骥其后。群情汹涌,便是我们这些圣尊,也不能不从其之意,以免陆家分崩离析——”

    陆含烟面上,是忽青忽白。她只知被罚入九绝死狱的情形,有些诡异。

    却不知其中,还有如此骇人听闻的隐情。

    事涉至境之位的争夺,自然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焚空圣帝最后能全身而退,就已是万幸。

    “那时北武还有两个选择,在至境之前,另纳妾室,消耗些阳元,另诞子嗣。只是把踏入至境的时间,再推迟个几百年而已。不过你祖父,与你祖母一向琴瑟和鸣,情感甚笃,都不曾考虑过此策。再有一法,就是逼你放弃那杂狐小子,在族中另择一人下嫁。”

    陆寒烟紧咬着银牙,一双手紧攥着,一丝丝鲜红的血液,从内滴出。

    陆北武,正是她那祖父之名,如今的焚空圣帝!

    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那时从始至终,焚空圣帝都不曾有只言片语相逼。

    只是如一株参天大树一般,默默的挺立着,为她遮掩风雨。

    “你那祖父,却也是颇有傲气之人。那时就以手中的权责交换,换得几位族内元老支持,护住你性命无忧。之后就闭关,不问圣庭之事,退出了神宝争夺。我观其意,似欲不借外物,而入大道至境——”

    说到此处,绝焰的话音才一顿:“说来当年之事,也实在太过巧合。如今想来,其中未尝没有人,在其中暗施手段。只可惜了北武,这几千载来的诸多后辈子孙,唯独是他,最令我看重。”

    陆含烟的眼神茫然,如此说来,她与宗未然间的情缘,其实只是一场预定好的阴谋?

    旋即却又坚定的摇头,她对未然,用情至深。未然对她,也同样如此。

    无论二人间的相遇,是否有什么别有用心的安排。

    这份感情,却并未作假。

    又心中奇怪,绝焰为何好端端的,要在她面前,提及这些隐秘?

    随即就见绝焰,怪异的一笑:“此时北武他,处境应该不佳。数十年不曾处理圣庭政务,早该把圣帝之位,拱手让贤了。只因那几位争夺,仍是不曾分出胜负,这才一直拖延。不过这二十载来圣庭争斗,虽还在继续。可更换圣帝人选之声,却已渐起。你祖父一生仇怨无数,据帝位之时还可震慑。一旦不在其位,则报复必定是接踵而来。以他的本事,即便不惧,也会不堪其扰。未必能再得清净,准备至境之劫——”

    “那么再问含烟你一句,可愿回焚空圣庭,助你祖父一臂之力?此事全由你意,也是你自己之事。到底如何,由你自择。”

    那声音似带着一股魔力,直入陆含烟的心神。

    眼神茫然了片刻,陆含烟就已恢复了平静。

    “二十载前,是含烟连累了祖父。如今再不能做那无心无肺的不孝之人——”

    心中怅惘,原本是欲出狱之后,就去寻自己那孩儿。

    可祖父的情形,若是不知也还罢了。既然此时知晓,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绝焰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直震三千里苍空。

    那得意之情,也毫不掩饰。

    陆含烟顿时愕然注目,极是不解,这绝焰为何如此?

    不过听说这位圣尊的性格,也一向是古怪难测。

    又心中一动,绝焰曾说及自己孩儿,难道是已经知晓守儿下落?

    自己被释,绝焰方才这番言语,也是与宗守有关?

    绝焰却已是不容她细思,直接一道意念抓来,将陆含烟的身形摄住。

    “既是如此,那便走罢!恰好老夫也要离开这九绝死狱避祸,就顺带送你回至焚空圣庭。”

    不过陆含烟,却并未依他之意,微有挣扎,手抱着宗守不放。

    绝焰知她心中所思,微一弹指,就又是三滴玉色液体,飞向了仍旧昏迷中的宗守,

    “此子就不用一起带走了。此子另有缘由,要在这死狱中继续呆上几日。你也无需操心,我爱他有如珍宝,甚过于你千百倍。绝不会使他在此,受半分伤害。如此,你可放心了?”

    那目中微含讥诮之意,使陆含烟面上一红。还是依言,将宗守放下。

    这次宗守,伤势并不太重。

    绝焰却舍得用整整三滴玉骨还灵髓,为其疗伤。

    看来真不是一般的爱重——

    且这三滴髓液入体,估计宗守只需顷刻,就可醒来。

    相处十日,陆含烟也知他身上,有几只强横的护驾灵兽护身,安全无忧。

    似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焚空陆家,又怎可能将之丢在此处,不闻不问?

    心中微定,就随着绝焰,离开了这冥狱世界。

    当眼前情景变幻,立身在那星火微尘阵中。

    陆含烟就觉那时时折磨自己,刮骨噬魂般的痛苦,全数退去。

    如释重负,一时之间,反而有些不适宜。看着眼前,神情复杂。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又略有些惆怅。

    绝焰却不管这许多,带着她继续往前跨空而去。

    而后就静静的,立在一处虚空中,似乎在这里,等候着什么。

    陆含烟心中狐疑,却不敢贸然发问。

    也就在片刻之后,一道火焰,蓦地出现在绝焰身后,发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

    “那人来了,十日时间,好准时!”

    陆含烟更觉惑然,那人,那人是谁?

    只望见绝焰,讥诮的一挑唇。而那不知姓名的少女,眸中则全是幸灾乐祸与怜悯之意。

    又须臾之后,就见一个青色的人影,从远处步空而至。

    原来是天青尊者——

    望清此人形貌,陆含烟顿时恍然。此是陆家圣境元老之一,如今执掌死狱。

    却更不解,为何绝焰与这少女,会是那般样的表情?

    那陆天青手持玉匣行至,当望见陆含烟圣,同样也有些意外。

    眼瞳中,闪过了一丝揣测与不安,随即就又恢复如常,半分不显。

    行至绝焰面前,躬身一礼,将那玉匣托在了身前。

    “总算不负圣尊所托,十日之内赶至——”

第九三七章 挖坑埋人

    “总算不负圣尊所托,十日之内赶至——”

    说话之时,陆天青的眼睑,却是微微抬起,窥测着绝焰的神情。

    结果却令他失望,这位圣尊虽喜怒皆形于色。

    然而若想以此,推断其所思所想,是近乎不可能之事,

    “有劳,总算你不曾误了老夫要事。”

    绝焰一拂袖,把那玉匣接过,翻开看了看,就满意一笑,随手抛入到旁边的红衣少女手中。

    而此时陆天青,却是斜目看着陆含烟。

    “圣尊,我记得此女离刑满之期,还有二十载时间。”

    实在不解,绝焰为何会将此女解开封禁,带离死狱。

    难道说——

    这句话,既是好奇,也是为试探。

    绝焰闻言,却嘿然冷笑:“怎么?难道老夫,就开释不得这区区二十年刑期。这点小事,难道都需向你报备?”

    陆天青身躯微震,只觉自身魂念,有被碾压粉碎之感。

    与至境圣尊在一处,唯独这点,最令他厌恶,极不自在。

    此时只能面带惶恐的微一躬身:“自然不敢。”

    “不敢就好!”

    绝焰轻声一笑,把那魂压再次收回,而后又淡淡的问:“那么这十日时间,你可已想明白了?若然还知晓好歹,你后辈那件婚事,就可作罢。再代我转告宣华,老夫对他近年所为,已经有些不耐——”

    陆天青只觉脑海之中,是‘哐’一声闷响。

    这位圣尊,遣他去取苍梧圣果,果然是大有深意。

    ——对宣华国主近年所谓有些不耐,是指宣华他,勾结外人,结交外族圣尊么?

    胸中又有了股轻松之感,自忖已是猜测到了几分,这位绝焰圣尊的所谋。

    如此说来——

    陆天青视角余光,再斜瞥了那陆含烟一眼。

    将此女带出死狱,难道是准备,再次扶持那已闭关许久的焚空圣帝?

    只细思了片刻,陆天青就一声冷笑。

    当还无此打算,多半只是以此,来警示宣华。

    否则那个宗守,就当一并带出才是。

    也想这位圣尊,当真是不理世事,实在太久!居然蠢到以陆北武为筹码。

    二十载前,陆家中与这位圣帝结怨国主与圣境元老,足有六七十余位,占据七成之数。

    若此人翻身,谁不忧那位圣帝秋后算账?

    那时可不仅仅只是宣华一人之事,其余与宣华国主位敌的几位,只怕亦不能脱身事外。

    这位圣尊,真以为此刻陆氏,还是三位至境联手,就能掌控一切的时代不成?

    八位国主,都有抗衡至境之力。

    焱元圣尊且不论,另一位圣尊,陆家之祖,却也未必就会赞同绝焰所为。

    那么自己女儿的婚事——这位绝焰圣尊对自己的不满,是由此而来么?

    怪不得从那之后,就感觉绝焰的一言一行,都有些怪异。

    掌管死狱,在其辖治之下,却与其不满之人联姻。

    这位圣尊,自然是不悦。

    此时一切明晰,那不安烦躁之感,反而退去。

    心中犹疑,片刻之后,陆天青还是摇头:“婚事既已定下,怎能轻易反悔?圣尊之言,天青必定代为转告宣华国主知晓。”

    此举虽是有些冒险,然则他之所求,是能增更多寿元,最好修为上能更进一步。

    这些绝焰都给不了他,宣华却能办到。

    再说自己若身陨,留下的儿孙辈也需有人照拂。

    绝焰圣尊常年不曾理事,焱元圣尊亦渐渐淡出圣庭。为这陆含烟,赤蜂鸟一事,更已结下了些许仇怨。

    反倒是宣华一脉,如今正声势鼎盛,为圣庭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即便不能问鼎圣帝之位,下一任的圣帝,也必在其掌握之中。

    三位国主合力,更有至境圣尊为外援,在他看来,这分明已据于不败之地!

    哪怕当年陆含烟之事翻案,也不能损其根基。

    再说他与宣华,利益相连,彼此牵连已深,又哪里可能撕掳的开?

    许多事情,一旦翻出,他陆天青必定万劫不复。

    此时只能冒险。

    绝焰的神情果是一变,目光瞬时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陆天青。

    似笑非笑,似乎杀意暴起,又极力压制。片刻之后,才又开口,语气平淡如冰:“陆含烟在冥狱二十四载,另受赤蜂鸟啄食之刑。。再有其子,在死狱中代为服刑。已可抵其罪过——”

    说至此时,又语含深意道:“至于你天青,对死狱照看不周,徇私乱法。老夫会通告圣庭,免去你死狱镇守之职。可自去刑殿领罪便是!”

    陆天青静静的听,神情却是淡然,目中反透出一丝讥诮之色。

    这位圣尊,到底还是心有顾忌,不曾立时将他陆天青当场打杀了。

    如此看来,宣华国主有至境为供奉,真非虚言!

    眼下也还远不到翻脸地步,绝焰虽有敌意。宣华手段,却也同样非凡,未必就不能令这位圣尊,最后回心转意。

    刑殿领罪,即便处罚重些,对他而言,却也无损皮毛。

    宣华那边,已经提前告知,必定会有办法应对。

    眼下情形,似危实安。

    陆含烟却是身躯微震,错愕的看向了绝焰。

    有其子,在死狱中代为服刑?这句话,到底是意为何指?

    她胸中焦躁,心内更悸动不休。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问:“不知圣尊说含烟之子,如今在死狱之中这句,是为何意?”

    绝焰‘嘿’然而笑,并不答话。

    那陆天青抬了抬眉,而后也唇角含笑,微微摇头:“含烟公主莫非还不知?说来十日之前,你就与他见过一面。就不知我离去这十天,情形怎样了。”

    此言说出,陆含烟就觉头脑一昏,又复清明。

    有如暮鼓晨钟般,使那见知之障,都尽数崩解。

    是了!那孩子,就是我含烟之子!

    他也曾跟我说起,他叫宗守——

    为何当时,就全然不觉?

    那个令绝焰那般看重,不惜以玉骨还灵髓调养其身。

    似乎只差一步,就将觉醒陆家至宝血脉。

    在异变之前,就差点以焚世之炎,将整个冥狱世界烧毁的少年,就是她的守儿?

    先是不敢置信,如此说来。她那孩儿,竟然仅仅是以不到三十的岁寿,就已踏入仙人境界?

    更以一己之力,闯入死狱八重,来寻她见她?

    又想及这十日之中,宗守每次试图闯入那九层渊门。次次遍体鳞伤而回,却又百折不饶。

    甚至最后,生出了决死之意——

    明明身受禁术之苦,被血灵咒力折磨,却绝不肯放弃。

    那般辛苦,原来却是为自己么?

    陆含烟不禁紧咬住了银牙,此时胸中情绪,真难以言喻。

    惊喜莫名,也险些被这巨大的幸福感击垮。

    只觉这二十载时间,自己所受折磨,都已不算什么。

    为这孩子,哪怕被再被困几百年千年,她也情愿!

    又心中忧愤,守儿却也太不把他自己性命,放在心上。

    哪怕是死,她也不愿见自己孩儿这般痛苦。

    又怒目看那绝焰,虽能见,却不能知。只有这绝焰圣尊,才有这等样的手段。

    又心中隐悟,今日之事,果然是因她那孩儿而起。

    可怜守儿他,终要被扯入焚空陆家这个泥潭,脱身不得——

    这绝焰似有算计,而这陆天青,对宗守即将觉醒,陆家巅峰血脉,异变焚世血瞳之事,却全无所知。

    思及绝焰临走时,说及要离开死狱避祸之语。

    顿时了然,九绝死狱中内法则坚固,却惟独焚空之炎不受限制,反而被大幅增强。

    对诸般大道规则,都有克制之能。

    而焚世之炎,则位阶更在其上!

    一旦爆发,必定焚烧九狱世界!

    其余八狱,不知结果如何。那死狱世界,却多半要焚毁。

    陆家若不欲这难得的血脉进化之机,因故休止。就非但不能压制,还需乐见其次。

    那么这位镇守死狱的天青尊者——

    怔了怔,陆含烟依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然而先前那少女眼中的幸灾乐祸,绝焰那曾经形之于表的讥诮之意,却又不似在作假。

    “多嘴!”

    那边的绝焰,却是不悦的一拂袖:“你可以离去了!只往今次抉择,日后莫要后悔。”

    陆天青目中再露冷诮之色,说是抉择,可他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口中是再不多言,朝着绝焰再次一礼,说了句“请圣尊见谅”,便仍旧往那九绝死狱所在,跨空而去,

    在绝焰通告圣庭,解他职守之前。他仍是死狱镇守,有看守之职。

    不过才离开数步,就又听绝焰的声音,又遥遥传至。

    “宗守此子,可替老夫照看好了。望他在死狱中,安然无事,性命无忧——”

    陆天青的身形一顿,眉头皱起,陷入了深思。

    随后就摇了摇头,他把一切都料到。

    是唯独不曾意想,宣华延请外族圣尊供奉之举,触怒了这位绝焰圣尊。

    非但不曾将这宗守含烟母子,置于死地,反而给了那陆北武,一线可能的翻身之机。

    胸中却又安定,此番之事,虽不是尽如他意,不过也算解决。

    当下再无疑念,破开了虚空,再次踏入了九绝死狱的第八层内。

    一入冥狱,陆天青就是神情略怔。

第九三八章 异变终生

    冥狱的天空一直都是死灰之色,更有一层永不消散的阴云,笼罩天际。

    整个世界,白日里都是黯淡如夜。冥死之气弥漫,阴森诡异。

    然而此时,天上已看不到那黑压压云层。晴空万里,那烈日悬与当空,也感觉不到四周,有太多的阴气。

    怎会如此?

    他离开的这十天,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怔然了半晌,陆天青才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那冥狱方向。

    那头无相神魔,此时已然不在,不见了踪影。而弥漫数百里的黑雾,亦同样无影无踪。

    于是更为疑惑——

    一个闪身,陆天青到了那渊门之旁。而后就若有所思的,看着四周。

    此处似乎被什么火焰烧灼过,将数百里内,都化成白地。

    脚下则全是熔岩化成的地面,竟是把这地下数千丈,全数生生烧溶!

    再仔细感应,陆天青心中更惊。只觉这一域世界的法则之力,连通死狱禁阵,都有了不少松动。

    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受到过巨大的外力冲击。

    “难道真是绝焰?”

    若是圣尊出手,自然不难办到。可这位绝焰老祖,也为何这般做?总不会是闲得无聊。

    最后陆天青目光,就落在了几百里外,那躺在一株妖树旁的宗守身上。

    十日不见,此子给他的感觉,又有了些不同。

    气机内敛,圆融守真,不漏于外。却不知怎的,又给人一种暴躁之感。令人隐隐心悸,有些不安。

    陆天青皱了皱眉,遁空挪移,瞬闪了过去。

    正眼神复杂,注目着树下这少年。接着就见宗守的眼皮微微跳动,似欲睁眼。

    醒来了?

    陆天青心中才略过此念,就被宗守的双目吸引。

    只见那对眸子里,赫然已是一片血红之色。有如血玉,纯净无比,没一点瑕疵杂色。

    眼神深邃,使他的意念,差点沉浸了进去。

    “好妖异的眼睛——”

    陆天青深深一个呼吸,才使心念平复。随即微觉奇怪,这宗守的眼,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记得在他离去之前,还不曾如此。

    那双血瞳,似曾相识。只觉体内,气血澎湃,更有种欲在这少年身前,叩拜诚服的冲动。

    心脏中激烈挑动,有如擂鼓。双目中,更是微微发痒。

    可这又是为何?

    陆天青陷入凝思时,宗守的意识,也渐渐清醒。茫然的眼神,重新恢复了焦距。

    眼中的剧痛,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双目,也能再次视物。

    那扇阻拦了血灵咒力许久的屏障,同样不见了踪迹。

    不过一时之间,也察觉不出自己这双眼睛,有什么异状。

    只是看东西,比以前更是清晰了。

    百里之内,微尘粒子,甚至内中的结构。无需把法力灌注于目,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可洞察周围,所有灵能变化。

    只是此刻,宗守最在意的,却非是自己的眼睛。而是那绝焰以及进入九层的渊门——

    遥遥望去,渊门还在,绝焰却不见了踪影。

    又下意识的看向那株妖树,却见那位他始终记不得姓名的女子,赫然已经不在,树下空无一人。

    宗守顿时直觉心中一空,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难受至极。

    怅然之余,又为之担忧。也不知此女去了何处,现在安危如何?

    不是说要在这等二十年,刑满之后再离开死狱么?

    怎的不见了人影?

    内查己身,浑身气脉,身躯血脉,都一如既往的完好。

    甚至这肉身之力,似还更强了数分。

    宗守摇了摇头,目光才落在对面,那红袍老者身上。

    圣境!

    又是一个他无力对抗的强者,其实对他而言,圣境至境都是差不多,并无本质区别。

    都只需一根手指,就可将他轻松碾压!

    “阁下何人?”

    他对这人的身份没兴趣,只想知道,自己要进入死狱,这位会否阻拦?

    “陆天青!算起来,也是你的祖辈——”

    陆天青话音微顿,只看宗守那冷然目光,就知此子,对所谓陆家长辈,毫无尊敬之意。

    陆天青却不怒反笑,此子这般,倒也算合他意。

    “此间变故,是你所为?”

    绝焰已然离去,唯一能问的,就是这少年。

    宗守闻言望向了四周,对此处的变化,同样是心惊。最后迷茫的摇了摇头:“是我与绝焰圣尊——”

    依稀记得一些,最后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里的黑雾尽被焚毁,隐约是与自己有关。可他宗守,哪能有如此神通能耐?

    说是他与绝焰圣尊合力,也不算错。

    陆天青也是释然,虽还不知具体的情形,不过却果真是那位绝焰圣尊的手笔,

    相当然的,就将宗守忽略。一个初入仙境的后辈,哪怕天赋绝顶,要有如此神通,却也需时间积累。

    只是想想此子的天资,却也有些心悸。

    这个少年只要不死,迟早有一日会爬起来,站到巅峰高处,可谓是心腹大患!

    杀意暴起,却又想起了绝焰之言,又复压制了下去。

    宗守是浑然不觉,又迟疑着开口道:“绝焰圣尊与我有约,若我能胜他精血化身。则可将我母之罪开释,免去剩余刑罚——”

    那绝焰已明言反悔,宗守却仍是抱着万一之念。

    至境圣尊,总不能真言而无信,不顾颜面。

    即便真是如此,他也要大肆宣扬,让所有人知晓这绝焰的无耻!

    可当这句话说话,陆天青却顿时目光呆滞。

    胜过绝焰的精血化身,就免去陆含烟的剩余刑罚?

    此言当真?

    听这宗守之言,居然还真是胜了?

    至境尊者,哪怕一滴精血,万分之一的实力。也可相当于神境初期的修士——

    以其在灵法武道上浸淫数万载的造诣,又怎么可能会输?

    哪怕是同阶实力,数十余个神境联手,也未必是这绝焰之敌。

    可若是这真如这少年所言呢?那又当如何?

    可怖!

    一股深层的恐惧,弥漫着陆天青浑身上下。

    目中全是忌惮之色,若是再给眼前此人,数百载时光。

    只怕整个陆家,无人可制!

    宣华国主看似地位稳固,然而在未来的此子面前,却只怕如沙筑之城,一推就倒!

    此时固然远不及他们,可未来前景,却真不可度量!

    一时之间,陆天青只觉胸中冰冷到了极致。

    那绝焰圣尊将他支开的这十日时间,多半是为试探,这宗守的潜力极限。

    只怕正因知晓,此子的天资难得,才有了与焚空圣帝一脉,重新修好之念。

    此时此刻,可能仍是在犹豫之中。一方已掌陆家,小半之权,拥有能使焚空陆家分裂之力。一方则是潜力无穷,只唯独日后,是否能成功登入圣阶,仍难预料。

    一时之间,那无穷的杀意,再次升腾而起!

    有种强烈到难以言喻的冲动,想要将这少年毁去!

    即便那绝焰有言在先,也难压制!

    宗守心有所感,蹙了蹙眉头。

    也不知是否因那血脉异变之故,他对人心念感应,灵敏之至。

    眼前这位,每次说话时的所思所想,几乎都能预知部分。

    对他心生杀意,已经有两次,一次比一次深沉。

    血眸中微光闪烁,暗暗警惕。

    却见那陆天青转而一笑:“你母亲?可是陆含烟?不久之前,她就困在这株树下。你在此间,应该见过几面才是。绝焰圣尊不曾守约么?那还真是如此,不久之前,绝焰圣尊才将你那母亲,移往到九层死狱。说是通联外人,意图逃狱——”

    说不出是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不过那陆云戈,既然说是要这宗守,受尽折磨而死。

    那就依其之意,此子能死不瞑目,是最好不过!

    说话间把一张赤金飞梭拍出,穿梭向虚空远处。

    联系宣华之法,不止是圣庭的传音之阵一条,

    这枚飞梭,可须臾间,远传亿万世界,他手中也只一枚应急。

    今日之事,他陆天青必然要付出绝大代价。然则那宣华,却也需为自己出死力不可!

    对面的宗守,仍在发呆,似乎还仍在震惊。

    陆天青见状冷笑,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知晓那女人,其实是他母亲。拼死寻觅,可到最后,却偏偏相见不能识,任何人都会是如此神情。

    陆天青又一抬手,一只有着黄紫青三色的细小蛊虫,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陆云戈所言,三灵问尸蛊!

    只是随即就又觉不妥,将这蛊虫收起。另将一物,取在手中。是透明的虫影,在陆天青的真力灌注之下,才显出形迹!

    三灵问尸蛊虽能令人痛苦不堪,气血尽消而死,却难瞒过旁人。

    倒是这无形吞神丝,亦乃九绝死狱中所产之天生异种,类属蛊虫。

    发作虽慢,却无影无形,不知不觉,哪怕至境圣尊,也难查知。一段时日之后,也可脱去些嫌疑。

    只稍稍犹豫,陆天青就将几道印决禁止,打入其中。

    他虽常首鼠两端,出了名的滑不留手,却也知厉害取舍。

    此子早除,虽是代价不小,却也只得。拖延下去,只会生变。

    倒不如一开始,就绝了绝焰圣尊的指望!

    意念一起,那无形吞神丝就化作一条银线,无影无形的直刺宗守脑髓。

    然而这时,陆天青却神情剧变。

    直觉一股炽烈气焰,从宗守身上忽然勃发。赤红之火,须臾间弥漫开来。

    陆天青悴不及防下,浑身罡气,也被烧开大半。

    楞了一楞,而后脸上苍白如纸。这分明是,焚世之炎!

    怎么可能?

第九三九章 焚世瞳成!

    宗守此时,却只觉脑海之内,是昏昏沉沉。

    当陆天青言语道出,见知障一破。那十日间的种种,都立时涌上心头。

    母亲,陆含烟——

    原来一直就在他的眼前!十日里日日悉心照顾,为他疗治伤势,为他担忧。

    宗守第一时间,却非是怒。而是只觉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温馨。

    自己早已见到了,原来就是她,真好——

    怪不得如此的亲近,令他依恋不舍!

    这些念头之后,意识内才掠过陆天青后面那几句。

    母亲她已被陆绝焰,打入到第九层中?通联外人,意图逃狱?难道是因为自己?

    旋即就又一醒,不对!那绝焰若欲如此,断不会费那番无用之功,

    也不知怎的,他此时心念间,竟是明晰如镜。

    每当体内的血液,开始脉动之时,都能隐隐窥伺,眼前这陆天青的念头。

    可虽明知此人,言语间不尽不实,是意图叵测。宗守也依然只觉,心念间暴怒难释!

    凶厉至绝的戾念,聚结于胸。宛如一口剑,深深刺入到心脏深处!

    妖树缠身!吸聚真元血气!死狱禁术,使人哪怕成为无思无想的废人,也要日日承受那刮骨蚀心之痛!

    冥死之气,使娘亲她在这死狱一年,就需耗十载寿元。

    还有那赤锋鸟,千万只孽畜日日啄击,食她血肉。

    痛苦不下死狱禁术,无异凌迟!

    只是与外族之人,私自结合而已。在陆家而言,即便有罪,也不当是这般残酷之刑!

    尔等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爆开。宗守意念,几乎彻底失控。

    那双血色双眸,亦微光一炸!无数的符文,再次闪现,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

    一团团赤红之焰,轰然声中散开,一瞬间就席卷千里。

    以虚空为碳,燃烧此世!

    眸内深处,却略略恢复了清明。宗守就又目视眼前,只见眉心眼前,一点银色细线,悬在了身前。

    本是无影无形,却被那赤红之焰,逼出了形迹。

    似乎被人御使,又在畏惧些什么,盘绕在眉心前七尺出,不敢再靠近。

    蛊虫?

    微微疑惑,宗守心神就是猛醒。

    不但是蛊,而且致命!

    是要取他宗守性命,要他死么?

    心念间是愈发的暴怒难当,瞳孔中血光微闪,似有黑白色的漩涡,现于眸内深处。

    而后那只无形蛊虫的身躯,就被一股巨力,强行扭曲,被硬生生扭成了麻花形状。

    死!

    随着宗守意念微动,那只无形之蛊,就蓦地爆碎!

    碎散的血肉,四下散开。而后在那赤红火焰中,烧成了飞灰!

    陆天青此时,已面肌扭曲,两只手微微颤抖。

    双眼则是痴痴的,看着对面那双赤红的双眼。

    “焚世之火?焚世血瞳?怎么会?这不可能——”

    口中呢喃的念着,陆天青的瞳孔,又是猛然一缩。

    不对,不只是焚世血瞳而已!

    还融合了其他!

    将数种不在焚空陆氏之下血脉之力,一并融入其中。

    他这莫非是幻听幻视?异变尚未完成,只凭这瞳光,居然就可将这堪比神境初阶修士的无形吞神丝,生生绞杀!

    这怎可能仅只是陆氏的焚世血瞳?

    却只有一点,毋庸置疑——眼前此子,已拥有他们焚空陆家,最巅峰的血脉。

    他陆天青只能仰望而不可及,仅逊几至境圣尊。

    是此时陆家之中,唯一纯血族裔!

    心中是无尽的恐慌,也无尽的疑惑。怎么会是这样?

    这宗守之父,不是一个七尾狐族么?

    当年他是亲手布置安排,那宗未然确然乃出众人物,否则也不至于使陆含烟为之倾心,不顾一切。

    然则此人,血脉退化杂驳也是事实。

    缘何这宗守,却能成就他们陆家久已不见的焚世之血?

    双脉之身,残魂废体,能够修行到如今境界,就已是奇迹!

    缘何还让此子,异变出焚世之瞳?这苍天待他,为何如此之厚?

    解决了那只蛊虫,宗守就把目光,注视向陆天青。

    每一次气血脉动时,他都能从对面的魂念中,获得一些信息。

    故此轻易的,就可辨识出这只无形吞神丝的主人是谁。

    二十载前,算计母亲之人,也是他?

    仍不知具体缘由,却不妨碍宗守心中滔天之恨!

    此时此刻,哪怕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浇灭这胸中怒火!

    那瞳光再变,遥遥锁住了对面的陆天青,血眸中千万散逸的符文,以极致之速,迅速汇拢。

    这个人,也要死!

    那陆天青立时就有感应,只觉一股如潮杀念如刃般斩入心灵,更有股威压凌迫己身。四肢上下,俱被一股力量,撕扯扭动。

    他先是一楞,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这小子,不但是想要杀自己!更要自己俯身下跪,拜服在其面前!

    先是只觉一阵好笑,这个宗守,真是不知死活!

    就凭这仙境等级的焚世血瞳,难道就想诛杀自己这一方圣尊?

    可旋即就面色一变,陆天青满脸的苍白。

    此子确然是奈何他不得,可若是方,定欲取他陆天青性命。

    那么焚空圣庭中,只怕有半数的元老尊者,都愿意为其出手!

    或为化解恩怨,或为结纳交好这位几乎注定了的,陆家未来圣尊!

    是焚空圣庭,当之无愧的第一储君,几十载后的焚空圣帝!

    以仙境之身,掌握焚世血瞳,更未有承受不住那血脉力量,早早夭折之虞。

    为了此人,他陆天青算什么?只不过一个战力垫底的圣境修士而已——

    “少主容禀,当初之事,其实非我所愿。是受人胁迫,是那宣华——”

    心中惊惧,陆天青渐渐是惶然失措。一时没注意控制自己身躯,被一股力量强按着,竟是身躯一矮。在宗守面前,单膝跪下!

    那力量发自血脉之中,其实并不强力。然而的却有着令他为之生畏,不可抗拒的威严。

    仿佛是天生就凌驾在他之上,傲视于他!

    躯体中,也是气血沸腾。四肢百骸,那些焚空之血,都在再次精炼纯化。

    这是血脉逆溯,已经惠及于身。

    然则陆天青此时,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感。只觉每一分肌理,都是彻骨之寒。

    “是那宣华引诱,陆天青身不由己,被蒙昧了心智!请少主开恩——”

    话说至一半,陆天青就蓦地一怔。

    怎会是这样,自己缘何会想到去向这宗守,屈膝求情?

    自己毕竟是一方圣境尊者,如此尊严何在?

    向一个后备摇尾乞怜,岂不是让人笑话?

    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之下,陆天青也觉心中那纷乱杂念与畏意,都如潮退去,

    果然是直攻神智的幻术!

    竟是在他心中震惊失措之时,就被这宗守血瞳,不知不觉间控制影响了他的心神。

    是了!这宗守本身,就有着九尾玄狐血脉!

    看来那幻术神通,也一并融入这血瞳神通之中。

    心中更生警惕,不过,若这些求情道歉之言,能够获这位储君谅解,那也算值得。

    只是当他目光望去时,胸中就再一沉。

    那宗守目光漠然的俯视着他,那眼神中只有一个含意。

    ——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绝厉的杀意,充斥在意念之中。

    陆天青先是失望,接着又是暴怒。

    这竖子,安敢如此!

    还来不及发作,随即就又心有所感,看向了这四周。

    可那赤火之外,更有无数无形的火焰,正在每一处空间间隙中燃烧。

    使天地本源,在为之颤抖。一个个法则,在崩裂。使脚下大地,也在为之震颤不休——

    这是在做什么?

    对了?怎就忘了,焚世之炎,怒焚人世。

    宗守虽只是仙境修为,可那顶阶的焚空血脉。

    一旦爆发,却足以将这冥狱彻底摧毁!

    甚至严重一些,可蔓延其余八大死狱——

    他身为死狱看守,只怕难逃罪责!

    若是在其他时候,也还罢了。偏偏是不久之前,才得罪的绝焰。

    而眼前这位陆家纯血宗子,第一储君,更恨他如骨!

    以此罪发难,他陆天青难逃死罪,必定无生。

    “住手!住手!宗守,你可听见了?给我停下!给我停下——”

    圣境修者的浩瀚之力,疯狂在冥狱中蔓延。倾尽全力,维持住这一在焚世之焰冲击下,不断粉碎中的世界。

    宗守初时不之其意,须臾之后,才觉四周有异。

    一如那两次,昏迷之前,目中剧痛消失之时。

    看了四周,宗守心中,这才恍然。

    原来这冥狱,已是濒临崩溃,要塌跨了——

    更是因周围那些,源自于他的无根之火。

    方才这陆天青,是如何唤它们的。

    对了,是焚世之炎!

    宗守随即就又轻笑出声,满含哂意。

    这冥狱世界,毁灭又如何?与他宗守何干?

    这个地方,折磨了他娘亲整整二十余载。

    真是恨不得,将之亲手碎灭!

    毁了也好!

    这意念一起,那胸中不平,满腔戾气,都似乎有了宣泄之处。

    血瞳中闪动的符文,都瞬时一凝,聚为一个玄奥至极的字纹。

    似水似火,又似雷似幻,又夹含这源起终结之力。

    隐隐约约,正是一个‘道’字。

    下一瞬,就传出几声咔嚓声响——

    整个冥狱世界,开始如破碎的玻璃般,碎散裂开。

第九四零章 羊入虎口

    无形之火,弥漫着整个空间。

    “居然是已经烧到这里了——”

    虚空之外,红衣少女以淡定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

    此处距离九绝死狱,已经有数个世界。严格说来,已经不在一个空间层面。

    然而就在她眼前,可见那些时空壁障,已经扭曲破碎的不成摸样。

    这里都是如此,可以想见那九绝死狱,会是何等模样?

    “真的是焚世血瞳,焚世真炎。这血脉之力,好强——”

    少女一声唏嘘,听其意是在感慨赞叹,可言语中,却又夹含着些许怅惘之意。

    而在说话的同时,她身周上下,都燃烧起了赤红之火。

    本就是凤凰之身,不过此时那火焰烈度,却超越了她平时所御之火。

    是因那血脉逆溯,激发所至。也只有如此,才能对抗那弥漫过来的焚世真炎。

    “那位天青尊者,此时想必是撑得极其辛苦。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无形吞神丝,他真好大的胆子。你绝焰的言语,都不放在眼中。”

    话语说完,红衣少女就发觉身旁之人,根本就不曾在听。

    转过头,就见那绝焰的手中,正一朵火焰燃烧。跳动变幻着,竟是化成了轮状,在绝焰手里转动着。

    焰轮之上,同样含蕴诸般法则,循环不休。

    绝焰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火轮之上。

    那少女眼中,一抹神采闪过,旋即就不屑的撇了撇唇角。

    “依托焚世真炎,运用你的天枢轮回法。这门神通,总算是被你练成了。我是否该说声恭喜?”

    “难道不该?”

    绝焰这时才回过了神,闻言一笑,是灿烂无比。

    “托他之福,这一次,就省了足足我千载之功。血脉距离那位,又近了一步,或者真有一日,能够超脱这焚世之血。不过说到好处,你凰儿今日所得,又何曾小了?”

    这句话说出,那名唤凰儿的少女,就眼眯眯的笑。

    哪怕隔了一层,自己这天生火焰神通的提升,也仍是肉眼可见。

    绝焰又把右掌一握,把手中那焰轮全数掐灭。语音淡淡:“他不是胆子大,也不是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没得选择而已。我也不曾想到,二十载前陆含烟与之事,会是这陆天青一手所为。为宣华立下如此大功,却又甘心情愿,离开圣庭,来这里看守死狱。这人倒真能隐忍——”

    闻得此言,红衣少女的目中,也同样精芒隐透。

    旋即就又好奇问:“那么你我,就这么看着么?那陆天青心性果决,只怕不会坐以待毙。到这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含烟在旁,本是紧咬着牙。承受着体内的焚空之血,一阵阵的脉动。

    不断的提炼,不断的纯化。无数的血脉印记,被一一破封。

    宗守进阶到焚空陆家,最巅峰血脉。此时受益最大的,就是身为宗守母亲的她。然而此时,也最是辛苦。

    不过当听到二人对话时,仍不由是心中微动,稍稍分神,神情中显出茫然之色。

    原来二十载前那一切,果然不是真正巧合。真正幕后之人,竟是这死狱镇守,天青尊者——

    心中激荡,随即就又有些为宗守忧心。

    听这二人言语,此时宗守的处境,似有些不妙。

    此前的陆天青,既然肯冒着得罪绝焰圣尊的风险,欲用那无形吞神丝,暗算宗守。

    那么此刻,在濒临绝境之时,也多半会用上最极端的手段。

    哪怕明知此时的宗守,对焚空陆家而言,至关重要。

    这绝焰,决然不会坐视,可不看到结果,却仍是难以心安。

    “焱元他早已到了,这事又何用你我忧心?”

    这绝焰嘿然一笑,神情莫测高深:“再即便焱元不出手,另还有一位至境在侧。此外还有那人,实力也很是不错。岂容他陆天青放肆?无论如何,这人都是必死无疑!”

    红衣少女却是怔了怔,焱元圣尊几日之前,就在这附近,她是早已经知晓的。

    还有那位随宗守一起赶来,按照绝焰的说法,是有至境之实,却暂无圣尊之力的那位。

    可绝焰所言,最后那人是谁?为何她全无所知,也感应不到?

    又暗暗摇头,笑那陆天青,已到了身死在即,却仍不自知。

    “不过这一次的事后收尾,倒真是有些麻烦——”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绝焰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冥狱崩溃,整个死狱禁阵,更将大损。

    这第八层狱中,困囚的神境修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数。

    这些人若一并逃出,想要将之重新擒拿,便是身为至境圣尊的他,也不能说是十拿九稳。

    还有第九层,那真正‘死狱’中,另他也头疼的几位圣境,只怕更会倾力逃脱。

    不禁无奈的看向了虚空,这次想要善后,说不得是要与那位联手了。

    那红衣少女,却不禁轻笑出声,幸灾乐祸。

    “明明是你的晚辈,却偏是闹到水火不容,这是你绝焰不对!不过你如今,与其忧心这死狱破碎之事,倒不如想一想,圣庭那边该如何处置才好——”

    绝焰更觉脑仁中阵阵抽痛,想及此事焚空圣庭,不知是已乱成什么模样,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偏此时宗守的姓名,已经在陆家嫡脉名册中,焚空碑上,此事想瞒都瞒不住。

    焚空碑乃焚空陆家的根基之一,镇族之宝,他也不能轻易操控。

    要想压制,仍旧是需得与那家伙联手才行——

    不禁恼怒的,瞪了身旁少女一眼。埋怨使自己想起,这令人烦心之事。

    旋即就又心有所感,转身回望,而后再笑。

    “含烟你可是在恨我怨我?”

    陆含烟轻咬着蠢,凝思了片刻,就微微颔首道:“圣尊让我回圣庭,可是要挟制守儿,回归陆氏,继承焚空圣庭?”

    陆绝焰也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他本就是陆氏族人,名正言顺的圣庭第一储君,我陆家皇子!谈何回归?先前也说了,是否回去,全凭你意!”

    陆含烟美目微张,而后全是苦笑之色。

    全凭她意?既然已知晓二十载前,自己的任性。使祖父他失去了踏入至境圣尊之机,落到那般窘迫境地。自己若还有那么一点孝心,就需返回圣庭。

    哪怕不能助祖父他,拿回所有失去的一切,也该尽力补偿。

    否则无论到何处,这愧疚都将伴随一生。

    二十载死狱之囚后,对以前只觉威严可惧,那高高在上的祖父,却是感觉更是孺慕可亲。

    根本就没得选择了——

    “是不愿离开?不说话,就当你承认。”

    那绝焰肆无忌惮的讥笑,接着又一招手,将陆含烟抓到了身前。

    “可是担心你的宗守?便让你看看也好,什么是焚世之瞳!”

    一股浩瀚如涛的真力,蓦地从陆含烟的头顶灌下,聚入目中。

    而后那眼中所视,就再非是虚空之景。

    竟是将此处数个时空层面,所有的景观,都立体化的,展示在陆含烟的视野之中。

    那一刹那的信息量,也几乎将人的意识海,彻底的撑爆。

    足足片刻,陆含烟就示意过来。当再仔细注目之时,却是身躯微震,眼含惊色。

    只见那九层死狱,就仿如一个倒锥形的高塔。

    而此时那无形之焰,正在塔基处熊熊燃烧,直穿数重世界。

    所有的天生异种,所有的修士,都在惶然奔走。

    以虚空之力为炭材,从本源着手,破坏着所有一切!

    声威滔天!那火虽无形无质,却比之真正的火焰,要可怕千倍万倍!

    此时的第八层,已经距离破碎只差一步。而其余数层,此刻也是遥遥欲坠。

    陆含烟的瞳孔收缩,心神近乎失守。

    这是守儿所为?这就是焚世血瞳?

    “焚世真炎,可焚诸界。所有时空壁障,遇之如同虚设。所有虚空神通,都需俯首称臣!若然你那孩儿,能踏入圣境,此焰威能,还可增十倍。率军征伐,当无人能阻其锋,可统合万界——”

    旁边的绝焰,语音幽幽:“你说我等,怎能轻弃?又怎能不为他,不择手段?”

    ※※※※

    便在目睹那九狱炎灾,陆含烟陷入沉默之时。

    同样距离九绝死狱,仅仅数个世界距离的虚空。

    一艘巨大的船只,悬浮于此。

    是极光渡厄舟,当时宗守进入九绝死狱时。却把这件仙宝,连同那钧天仙府留下。

    而此时的林玄霜,就正立在这巨舟的船首处。

    虚空风暴鼓荡,使她浑身衣物无风自动,飘飘欲仙。

    而这巨舟,也是在不断的晃荡。

    不过这里还算好的,有林玄霜神念镇压,勉强算是风平浪静。

    可此处周边,却是‘风浪’滔天,无数的时空灵能,在此处潮涌澎湃。

    被那无形之炎烧灼,许多存在的虚空法则,都在崩坏裂解。

    使得此间,毫无任何秩序,越来越是动荡。

    “这就是陆家的焚世血瞳,最巅峰的焚世之血?当真是见识了——”

    林玄霜静静的望着,而后又问净音:“你可是在想,我林玄霜这是肉包子打狗,又或者是把羊送入虎口是么?”

第九四一章 有剑就好

    “你可是在想,我林玄霜这是肉包子打狗,又或者是把羊送入虎口是么?”

    净音的眼神无辜,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身旁这位。心想自己哪有想这些?

    只是在好奇,眼前这使人心惊动魄的动静,到底因何而发。还有此时的宗守,又到底怎样了而已。

    难道这也不行?

    只是心中却不知怎的,有种无比头疼,心慌之感。

    林玄霜却全然不管,冷哼一声:“你真灵宿慧,已快完全觉醒,真当我不知?定是在头疼这块香饽饽若入了焚空陆家,你们佛门机会愈发渺茫。也在奇怪,有这么一块宝贝,不藏着掩着,反而主动把他丢到陆氏的嘴里。让你这净音如来失算了可是?”

    净音猛地摇头,可怜见的,她真是没想这许多。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佛徒,如何度化无量终始佛,那是几位佛祖该考虑之事,与她无关。

    林玄霜却再不说话,定定的望着远处虚空。

    她又何曾不知,宗守的价值为何?

    有怎可能猜不到,这焚空陆氏,几位至境圣尊的反应?

    然则她又怎能阻止?若是日后,宗守踏入至境之巅,迟早可洞察一切。

    那么这点私心,绝瞒不过她这徒儿。

    唯有坦坦荡荡,倾力相助,事后再任其抉择。

    即便宗守,不曾选择苍生道。

    那么她也绝不会后悔,羲子之愿,是愿众民平等,贵贱如一。天下苍生都能耕有其田,居有其所,得升平之乐。

    这苍生道,只是羲子集结众多志同道合者而建,是实现其平等道的工具。

    换而言之,只需这平等世界,能够实现。那么苍生道的强大与否,甚至存续传承,都不甚重要。

    那孩子,也值得她期冀。

    是在世圣王呢!拥有圣白王气之人。

    治国之法,暗合天意,也从不曾亏欠万民——

    “陆家皇子,焚世之血么?他若真要继承那焚空圣庭,也由得他。却是那八百世界子民的福气!”

    淡淡的看了那九绝死狱方向一眼,林玄霜意念一起。这艘极光渡厄舟,瞬时虚空遁行,悄然滑向了远处。

    此时那冥狱即将崩溃,一旦炸开。那时空风暴,必定要波及周围数十世界。

    不过她此时御使这极光渡厄舟远遁,却非为躲避,而是离开。

    宗守入死狱寻母之事已了,暂无性命之忧。那么她这师尊的承诺,已算完成。

    到了这时,也该是处理自己的私事之时。而此刻当务之急,便是尽力在最短的时间,恢复自己的修为实力。

    若所料不错,云界之中,苍生穹境内,必定会是有一场迫在眉睫的恶战。

    至于这净音,这妮子放在宗守身边太危险,还是一并带走为好。

    正这般想着,那虚空之中,忽然一道金芒,忽然穿空而至。

    似乎也精疲力尽,在此地狂烈的时空风暴中,不断的晃动。

    林玄霜双目微眯,立时探手一招,将之擒在手中。

    是昔年墨家奇器金傀空羽雀,不过此物来处,却正是苍生穹境之内。

    哪怕已‘陨落’了数千载,她在苍生道内,也依然有着无数故旧,无数的昔日部属。

    侥幸渡劫,重塑肉躯之后,对苍生道内的一切情形,都了如指掌。

    空羽雀的腹内,只有一枚玉简。

    林玄霜将之取在手中,只须臾时光,面上就已浮出了几许冷笑之色。

    “旭儿啊旭儿,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你料算倒是不错,使龙影成圣,欠你人情。又有元静姐主动走那捷途,成那名不副实的至境圣尊。再用种种手段,分裂道门。一本宇书,使云界诸教,都分心旁顾,倾力争夺。自以为已然是准备妥当,有惊无险,可那清玄,却也等了你数千载时光。此人能令羲子身殒,手段也怎仅只于此?此前种种,无非示弱,使你心生侥幸而已——”

    微微一叹,林玄霜神情复杂。

    魏旭乃是羲子诸多弟子中,最俱才情之人,心性也最肖其师。

    然则她这弟子,虽往往算无遗策,然而缺点也如其师,是心高气傲。

    若是肯忍耐,推迟几十载时间。在诸教争夺,胶着之时踏入至境,可十拿九稳。

    然则以魏旭的心性,看到了苍生道复兴之机,却必定不会放过。

    必定会冒险一试,以途在云界灵潮起时。苍生道能与诸教倾力一搏,而非是束手旁观。

    只是他如此,却只怕正合那几位道祖心意——

    正因如此,她才不愿将自己已经重塑身躯,脱困之事,告知于苍生道门。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魏旭布局,算不到自己,自然会更是小心,力图万无一失。

    同样她的存在,也将是对手盲点。

    自己脱身事外,旁观此番博弈交锋。关键之时,或能为魏旭拾遗补缺。

    只是她一介伤势还未恢复之躯,又能有多少做为?

    宗守那孩子不错,可惜自己复生的时间,仍是太晚。

    一不小心,这次苍生道,真有覆亡之危。

    宗守若在焚空陆家,或者可避过此灾。

    目中阴晴不定,林玄霜旋即就又一怔。

    玉简中一道信息,忽然掠入她的脑海之内。

    “已布炼魂剑阵,守御苍生穹境,唯独炼魂剑依然无主。座尊别出心裁,千载时光,收集七种天阶精金仿制炼魂主剑。虽不如正品,却可与六剑合一。守御穹境,应当无忧。另教门之内,又有传言,道是炼魂剑灵,似早已不在。故而数千载,无人能掌控此剑——”

    可与六剑合一?

    林玄霜茫然,然后哑然失笑。是了!距离自己渡劫身‘亡’,被困在那出残破的世界,已经有数千载时光。

    羲子的六位弟子,都俱是人杰,千万人中无一。

    到了此时,早该把羲子所遗之剑,一一炼化了才是。

    至于炼魂剑的器灵——

    林玄霜霍然回身,视线一瞬间就穿越了数十层时空壁障。

    落在冥狱之中,正是以焚世血瞳,火焚诸界的宗守之身。

    而后那目光,就定格在那把悬浮于旁的血红剑上。

    真正炼魂剑的器灵,不就在此?

    那羲子的气息,她永世难忘。重塑身躯,神智昏沉之时,甚至差点使他以为,宗守是羲子残念转世之时。

    思及此,林玄霜不禁哑然失笑,这算什么?

    明明是剑阵已成,却偏偏还要去费心思,炼制那仿品。

    宝山在侧,却浑然不知。这魏旭,还真是有够后知后觉。

    这套剑阵之威,旁人不知,她却亲眼见过。

    斩杀至境圣尊,绝非虚言!

    虽非真正的‘杀’死,然则若修为非如秀观那般,还是远遁为好。

    手中一捏,把那玉简握成粉碎。

    林玄霜再不留恋,继续御使这飞舟,遁行远去。

    这玉简之中,还有不少信息,不曾去看。

    然则林玄霜,却已不在意。

    无论魏旭有什么样的不知,无论那道门魔门,有什么异动,都无关紧要。

    只需有那口剑,便可——

    ※※※※

    当整个冥狱世界,愈来愈动荡。焚世之火,蔓延这世界每一个角落之时。

    分布在冥狱各处的封禁,也同样摇动。

    也包括那宗守初至冥狱,所见那几十座十字铁架。

    禁术崩坏,那死狱禁阵,再不能汲取精元气血。

    此地诸人面上,都全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奋力挣扎,此前那使他们动弹不得,无奈其何的封禁,此刻却如纸糊的一般。

    无涯子更是哈哈大笑,声震长空。

    “碎了,居然真碎了!烧得好,真烧得好!不知是哪一位,有如此神通?不意我无涯子,真有脱困之日。”

    气劲爆裂中,一道道封禁破损碎散。整个十字铁架,也不断扭曲。

    最后是轰的一声炸裂,崩裂成了粉末。

    挣开了这最后束缚,无涯子踏空而立,先是一阵长啸。

    是说不尽的快意,道不出的畅快。

    然后是猛地探手一抓,远处一位还未完全挣脱封禁的神境修士,在阵阵气劲爆裂声中,被他强行擒摄到了身旁。

    那头颅在瞬间爆开,无涯子把嘴附在那脖颈间,大口大口的饮血。

    而后又哈哈大笑:“许久都未饮如此鲜美血食,爽快!当真爽快!”

    枯瘦的肌体,迅速膨胀,恢复勃勃生机。无涯子的气机,也在疯狂增长。

    最后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了不远,那与他几乎同时间,脱身而出的中年男子。

    “叶轩!”

    目中一丝厉色闪过,无涯子身影一闪,就到了这中年人的身周。

    诡异紊乱的元磁之力,将此处时空,撕裂成千百余片,

    而无涯子的手,则直接探向中年人脖颈。

    他看这人不爽,已经许久。神境巅峰,其一身精血,必定更是美味。

    伤势尽复,正要落在此人身上。

    那叶轩却神情不变,毫不动容,只嘴里微微叹息:“你自问强横,傲视同阶,却不知旁人也有喜藏拙者。似你这般魔头,还是莫要出去祸害人世的为好!”

    右手中一道剑罡凝聚,而后光影一闪,掠过虚空。

    瞬时血液纷洒,对面无涯子的,却是满脸不敢自信,看着自己探出的的手,齐臂而断!

第九四二章 焱元圣尊

    无涯子犹自是难以置信,怔怔的看着眼前。

    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他此刻,都没了分毫战意,也无报复之念。

    若然能够,自然是想逃。却被这股剑意紧锁,动弹不能,

    目光惊惧之余,也越来越是不解,越来越是怨毒。

    “难道就许你嚣狂,不许人藏拙?”

    无涯子淡淡说着,远处那几十个铁架,都遁飞而至。

    先是在他身前,扭成了麻花,而后又向内坍塌凝聚,最后是凝成了一口剑形。

    未经炼制,就有股锐绝霸道的剑意,萦绕其上。

    无涯子的瞳孔,这时微微一缩。

    “不对!叶轩,叶轩,你是那人,逍遥轩——”

    话音未来,那叶轩就皱了皱眉,而后失笑:“你知晓太多!道逍遥之名,叶轩早已不用。”

    那临时炼成之剑,只是轻轻的一挥,就将这无涯子的头颅,一剑斩下。

    而此时叶轩,已看向了四周。

    二人之间的冲突,只不过是几个呼吸,就有了结果。

    此处那些脱困而出神境,都是愕然的望着。

    似乎也是难以置信,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平时任意而为,肆无忌惮的无涯子,竟然不是叶轩一剑之敌。

    随即各人的目中,就浮起了几分忌惮之色。而后是毫不犹豫,各自飞遁逃逸。撕开了那因焚空之炎,变得脆弱不堪的禁阵壁障,往那虚空远处,倾力逃遁。

    叶轩对这些人,却无丝毫兴趣。冷眼看着这些人离去,却是微微叹息。

    “蠢人!难道不知,这些无形之火,乃是陆家的焚世之炎?”

    冥狱破碎,这些人以为自己,就能逃得掉么?

    只有至高的焚空血脉,才能有焚世真火。

    若然是至境,这火焰威能,却未免太低。早该将他们这些人,全烧化了才是。

    可这火,却是真真正正,最巅峰等级的焚空神通!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陆家子裔,进阶出了巅峰血脉!

    如此大事,焚空陆家,岂能无至境圣尊在旁。

    这时候逃,又能够逃得了多远?

    不甘的仰头望天,叶轩目中全是无奈之意。

    真不愧是传承数万载的世族,才现出了几分衰落之兆。

    就有这等杰出后辈,骤然崛起,让人绝望——

    默默思忖,叶轩也略略感应了片刻。而后就把那口粗制滥造的剑器,挂在了腰间。往南面方向,踱步而去。

    那是渊门所在,若他所料不错。那个地方,应该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他虚空踏步,顷刻就是百里地域。仅仅须臾,就到了那第八层渊门附近。

    遥遥观望,当发觉这距离渊门仅两百里处,一老一少,正彼此对峙的二人时。

    叶轩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老者分明是圣境尊者,叶轩却望都未曾望一眼。

    视线聚焦,全在那少年身上。

    这个人,岂非是几十日前,见过的那个少年?

    那双血眼,应是焚世血瞳不错!

    这位独自闯入九绝死狱,四处寻母的少年,就是晋阶焚空陆家,最顶阶血脉之人?

    此子是陆含烟之子,换而言之,他如今还未过三十之龄,此时也不过才仙境而已、当真是让人意外,也真让人惭愧。

    又心中微动,面上微显异色。

    含烟之子?那就是当今焚空圣帝的嫡脉玄孙,更掌握至高焚世之血。

    如此说来,他也当是整个焚空陆家的嫡长宗子,名正言顺的圣庭第一储君?

    或者,或者可以——

    这念头刚一闪过,就又被复压制下去。

    目望着眼前,就在方才刹那,那边的气机,略有变化。

    而叶轩的目光,也转而望向那红袍老者。右手是不自禁,握上了自己的剑。

    这个人,赫然是杀机已生!

    此时的陆天青,正是在喘息。浑身上下,皆大汗淋漓,浸透重衣。

    天人五衰,第一衰天人五衰衣服垢秽、第二衰头上华萎,第三衰腋下流汗。

    他此时此刻,却竟是已现出三衰之症!

    维持着这八层冥狱,不彻底倾塌。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法力真气,此时此刻,则更是榨取着那宝贵的生命精元。

    可依然是未能使这崩溃之势力停下,反而己身魂念,在那无形之火的烧灼之下,不断的溃退。

    周围处,一连串的咔嚓之声传来。一片片的时空碎片,正在崩解分离,碎散入域外虚空之中。

    心中已再明晰不过,自己阻止不了。这片冥死狱,注定了要崩灭在即!

    可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他陆天青,怎能毁在这里?

    是放开一切,立时逃遁?然则此域虽大,自己又能逃向何处?

    失去了陆家,没有了进阶可能,也不过多活二百余载。

    子孙后辈,也多半要被他牵连,从此只能沦为罪人奴仆。

    目光一厉,陆天青狠狠地注视着对面。一切的源头,就是此子。

    那血红之瞳,依然是漠视着他,带着蔑视之意。

    却愈发的让陆天青愤恨交加!恨不得将这焚空陆家,已经期盼了几千余年的焚世血瞳,挖下毁去!

    等等,毁去?

    陆天青的目光一动,然后是杀机再次暴增。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总之同归于尽!

    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让他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还能好端端的回归陆家。

    做那第一储君,下一任的焚空圣帝,欺凌自己的子孙!

    这念头一起,却见对面的宗守,忽然无声冷笑。

    “你可是以为孤,真奈何不得你?想要与孤,同归与尽可对?”

    陆天青微微一怔,此子居然了猜到自己的心思。

    又再三确认,不曾有幻术临身。就又嘿然一笑,这竖子此时,也只能逞口舌之利,用这些言语拖延,

    任你前程似锦,在此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再不犹豫,千万道银色丝线,从他袖内蓦然勃发,往宗守方向飞射而去,

    在那血瞳注视之下,一丝丝银线被扭曲碎断。却又有更多银丝,潮涌不绝。

    陆天青此时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神情欢快无比。

    绝望可对?无奈可对!方才的他,也是如此!

    今日有这陆家第一储君相陪赴死,他陆天青也算不虚此生!

    可下一瞬,他就望见了对面血瞳之中,那怜悯讥诮之色。

    轰!

    一声重响,陆天青的一双膝盖,竟是生生粉碎。挺立不住,在宗守身前突兀的跪倒,而那些银丝,也在一刹那间,全数炸成了粉末!

    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同时遥遥传至。

    “谋害圣庭第一皇储!陆天青,你真好大的胆子——”

    音质沉雄,有若坚钢。碎声而来,是浩大到可以将这里一切,都全数粉碎的刚烈意念。

    似乎是愤怒到了极致,周边千百丈虚空,都在这音浪震击之下,如破碎的浪花般散开。

    这重压之下,陆天青一口钢牙,几乎磨碎,口中更溢出了血色。

    却仍不住胸中那惊悸,口中失声。

    “焱元圣尊!”

    这个声音,这意念威压,定是焱元圣尊不错!

    神情顿时一阵茫然,这位圣尊,为何来的如此快法?

    不对,此番之事,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这宗守血脉异变,觉醒焚世圣血,自己也是焚空陆家之人。

    昔年排名虽低,却是也是嫡脉之一。为何全无所觉?

    是不,非是无有感应。那血脉潮涌,逆溯的预兆,自己也经历过几次。

    只是他一直,都不曾注意,未曾想过。

    分明是见知之障!只能见,而不能知!

    这意念在脑海中冒出,顿时所有一切阻障,都尽皆破除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焱元圣尊,非是从数百个世界外瞬时赶来,而是早就已等候在此!

    可怜他陆无双,堕入到这陷阱之内,而不自知!

    那么又是何人,在算计于他?

    几乎本能的,就想起了那个人名。

    “绝焰圣尊!陆绝焰!”

    一声狂吼,从陆无双的喉咙中发出,声嘶力竭,带着刻骨之恨。

    除了此人,再想不到还有其他,能使他中了见知之障,还不自知之人!

    可笑自己,还曾怜悯陆绝焰,待那陆含烟母子残酷。

    却未曾想,自己才是那真正最可怜之人。

    “尔当真可恼!不能照看这九绝死狱,明知焚世之血苏醒,必以一界为祭。却仍不警醒,任由我陆家第一储君,在死狱中觉醒血脉,毁损这冥狱世界,此是为一罪!”

    那焱元圣尊的声音,漠无感情的言着。平淡的仿佛不是在审判,而是在叙说。

    陆天青则是心中冰凉,无奈的仰头望天。

    早就注定了,当那绝焰望见此子之时,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从一开始,就堕入了陷阱之中。

    宗守觉醒,多半是要依靠这冥狱禁阵之力。然则绝焰若是明言,在陆家而言,一个冥狱,也非是不可承受。

    ——这位圣尊,怕是在十日之前就已决定,欲取他陆天青性命!

    然则此时,恨又有何用?

    从此上望,可见那正碎裂中天空。却依稀仿佛,能望见那绝焰,轻蔑的笑脸。

    此时那焱元圣尊的声音,仍在继续。

    “其罪之二,事发之后,不思弥补。愤恨之下,反欲谋害储君!二罪皆不可赦!你可有言辩解?”

第九四三章 佛门誓愿

    “其罪之二,事发之后,不思弥补。愤恨之下,反欲谋害储君!二罪皆不可赦!你可有言辩解?”

    那声音犹如滚雷,震人心神。

    陆天青张了张嘴,似欲说话。可到嘴边时,却又吞了回去。

    辩解什么?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两位至尊联手,要将他陆天青拿下,剪除他这个宣华羽翼!

    也无言可辨!今日他出手,意欲加害宗守,乃是事实。

    而眼前这少年,自晋阶焚世之血后。就已然是陆家皇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此子性命,关涉陆家存续大计,数十圣境修士,冲击至境的希望所在。

    一旦此事为圣庭诸多元老知晓,那么哪怕是宣华国主,也不能替他辩解。

    他陆天青,此时已惹众怒!即便辩解,又有何用?

    无声惨笑,陆天青的神情,也渐渐淡漠了下来。

    心中死灰一片,已不报半分生望。

    “吾有何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两位圣尊要取本人性命,在下受死便是!”

    那焱元圣尊的声音,顿时一阵沉寂,而后冷笑之声,再复传至,

    “当真死不悔改,不可救药!既是如此,本座也无需留情。不过你之性命,自有人取——”

    音落之时,陆天青的身躯四肢,所有关节处都炸出了一团团的血雾。

    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在不能直立。

    对面的宗守,则是冷眼旁观。

    初时目内也是微微意外,他真正的依仗,可不是这位圣尊。

    魂念修为,也远没到感应至境圣尊形迹的地步。

    可随即就又坦然,唇角旁更满是冷哂之色。

    这场戏,是演给自己看么?

    以息自己,对焚空陆家的滔天之怒。

    然则娘亲她,被困这九绝死狱二十余载,承受那般酷刑。

    此怨此恨,又岂是一个陆天青的性命,就可以平息?

    眼神冰寒,冷冷看着已瘫倒匍匐的陆天青。

    此时此刻,这红袍老人已无半点圣境尊者的威严气度,浑身染血,凄惨之至,也狼狈无比。

    那焱元圣尊,不止是毁去了此人浑身关节肌体,更将此人的元魂重创,再不能御使灵法。

    甚至其喉部声带,也被粉碎。只能是口中汩汩作响,以怨毒之至的眼神,盯视了过来。

    宗守毫不在意,反而是失声一笑。双眼中忽然符文隐现,使陆天青的身躯,也忽然扭曲。

    后者目中,也顿时现出惶然之色。不止是他身体,被数千上万股方向不已的力量撕扯。还有火焰渗入,烧灼着他的身躯。

    只是这些,都不足以使他惊惶。真正让人难以承受,却是那剧痛。

    让人痛不欲生,恨不得此刻就自绝,把自己身上肌肉,都全数割下的剧烈痛楚。

    心中顿时明悟,这又是幻术!是宗守将自己曾经承受的痛苦,映照在他的心念之内。

    偏偏此时,他却偏是抵御不得。

    “很疼可对?恨不得现在就想死掉?可我那娘亲日日承受之苦,却超过这十倍百倍——”

    宗守嘿然而笑,双手指甲深深扣入肉内,戾气南平。

    “你当庆幸,孤还不曾真正丧心病狂,可以做出那些禽兽之事。”

    血瞳之中,光泽再变。一枚枚暗合天道的纹箓组合,仿佛一黑一白,阴阳鱼的勾玉图像。

    而陆天青的身躯,也在这一瞬间,被扭曲粉碎,彻底爆成了血雾!

    只一团残魂脱出,还来不及遁走,就被宗守强行摄住。

    那焱元圣尊,只毁去此人的修为武力,就袖手不管。

    无非是欲将此人,丢给他来处置。

    然则宗守也是坦然,没道理只为不愿受那焱元圣尊人情,就放过这陆天青性命不取——

    一当想起,那些赤蜂鸟,想起那日情景,胸中就是绞痛难当。

    “然则,如今你虽痛快一死,孤这绵绵之恨,却实不能消!孤曾闻那佛门,有六道轮回之术,又有愿誓之法。今日孤就沾些因果,愿以无量终始佛之身立誓!愿尔千世万生,堕入畜牲道中,永为虫豸,是畜类之食——”

    那陆天青的残魂,顿时剧烈挣扎。然则此时,却为时已晚,

    宗守身周,忽然一声闷响。一个冥死门,仿佛是迫不及待的轰然打开,无数的死气渗入,也有一股强大无比的拖拽之力。将陆天青哭嚎着的元魂,强行拖入到了那冥门之中。

    待得那冥门关闭,宗守再又目望四周。

    焱元圣尊的意念,此时早已经退去,是半点痕迹都不层留下。

    这个冥狱世界,随着陆天青道消身陨,失去了最后支撑。

    那根源已被他的焚世之炎,渐渐烧坏,崩塌的是愈发厉害。

    宗守心中,却顿觉空空落落。不过也未迟疑,更无丝毫留恋之意。一个踏步,就离开了冥狱世界。

    一界崩溃,必定是滔天动静,波及无数的时空。

    甚至这九绝死狱附近,都将产生虚妄之海。

    那冲击之力,绝非是此时的他,所能够承受。

    踏足虚空之外,宗守却又伸手一探,往那死狱第七层抓去。

    这死狱禁阵以前坚不可摧,宗守无奈其何。

    然则此时,却是完全无视。身具焚世之血,在那死狱之中,本就可无所不能。

    仅只是须臾,宗守就把那陆无病,摄出了灵海死狱,到了自己的身旁。

    那陆无病淡淡的看了宗守一眼,似毫不意外。只眸中精芒闪过,而后深深一礼。

    “臣恭喜君上,成就焚世之血!”

    既然是焚世血瞳,那就不仅仅是主君而已,更是族中之尊。

    宗守蹙了蹙眉,而后微微摇头:“你可是与我师尊一般,早就预料到了?”

    陆无病却苦涩一笑,他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再高看宗守,也不会意料。宗守在死狱中,血脉会有如此惊人异变。

    也只是到死狱第五层时,才略略猜到了几分。

    “君上,无论臣是否猜到,君上都需入九绝死狱一行。”

    宗守一阵默然,这件事真怨不得陆无病。

    接着他瞳孔又微微一缩,看向了远处虚空。

    只见三个人影,现身于一息遁速之外。

    其居中一人,即便是化成骨灰,他也认得,正是在第八层,阻拦了他十日,也折腾了他十日的绝焰!

    不过此时他注意力,却在左侧那女子身上。

    是母亲!此刻也是眼现波澜,痴痴的看了过来。

    目中含泪,仿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叙说。却又仿佛被一股异力牵制,无法开口。

    “娘亲——”

    宗守下意识的,就想跨步往那边行去。

    然则他意念虽起,却不能往前,靠近半步。

    即便是焚世神通,道种星辰,也无法办到。一股无形的屏障,阻隔于前,使人无法逾越。

    登时胸中暴怒难压,往旁边那陆绝焰的方向瞪视。

    此时此地,能阻他之人,就唯有这位绝焰圣尊!

    那陆绝焰却笑,似乎开心无比。对宗守的目光,浑不以为意。

    “十年之内,守儿你需记得回圣庭一趟!你是我陆家如今,第一储君,未来焚空圣帝。可自出生以来,都不曾去过圣庭,祭过祖庙,实在太不像话——”

    言辞之间,就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吩咐,带着几分淳淳教诲之意。

    宗守闻言,却是不怒反笑:“回归圣庭,祭祀祖庙?尔焚空陆家之人,只怕是瞧不起我这血脉不纯之人,就不惧我这外族之人,玷污了陆氏的祖庭。”

    “说的是什么气话?”

    那绝焰一声失笑,神情无奈,似乎是正在看着撒气的小孩。

    “你是我圣帝唯一玄孙,陆家嫡长宗子。若然你陆守的血脉都不纯,焚空圣庭就再无嫡脉一说。身是第一储君,又有谁敢不敬?有人不识相,我帮你宰了他可好?”

    宗守一阵哑然无语,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无耻的至境圣尊。

    深呼了一口气,宗守尽力使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孤不记得自己,曾经改姓。再者若要我去焚空圣庭,就先请将我宗守的娘亲放回!挟持我母,这就是圣尊诚意?”

    “含烟?你娘可是自愿随我回那圣庭,来探望焚空圣帝。祖孙二十载不见,你娘亲很是想念”

    那绝焰说着,宗守却微微一怔。转而又看向母亲,却见陆含烟,是神情凝然,向他微微颔首。

    绝焰也再次一笑:“你若要见她,来焚空圣庭便是。一家团聚,岂不甚好!”

    宗守的双拳紧握,浑身骨骼,都咯嘣作响。

    目光如刀,恨不得一拳,重重砸在这位圣尊脸上。

    绝焰却全然不见,或者是看见了,也不甚在乎。

    目光戏谑,仿佛是在说,你恨又怎样?怒又如何?

    到了最后,终究还是需从他之意——

    “言尽于此!到底来是不来,全在与你。圣庭中争斗激烈,远超出你想象。若是来的完了,守儿你是怕是要后悔终生!”

    这句话语说完,绝焰的身影,就渐渐淡去。陆含烟于那红衣少女的身形,也同样消逝。

    宗守身影,猛地一个闪烁,到了三人存身之地,却是扑了个空。

    而此时耳旁,也传出了一声叹息:“到底还是把守儿你,也卷了近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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