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壮志凌云(第三更求订阅求收藏)
稍稍犹豫,连凡才迟疑着开口:“这里的事,我以前在云圣城,倒是听说过一些!少主可听说连海城与风华城?”
宗守在脑内仔细回思,另一位‘宗守’是不知世事之人,长达十三年的记忆中,是肯定没有。
能够依靠的,只有他前世阅读过的海量典籍。足足过了片刻,才终于找到资料。
都是不大不小的末等大城,差了云圣城几个等级,不过也各自管辖着近千里地域,各有人口三百五十万之巨,也算一国。
别看人口多,其实与他们妖族不同。妖族人人习武,依靠天赋,几乎都有不俗武艺。
乾天山辖下四百余万人,减去妇女老幼,就至少有一百万人,可以披甲。其中三阶武士百万,武师十万,秘武师更有三千之巨。
此外更还有诸城部属附庸,随随便便,就可云集起数百万大军。
故此全盛之时,能控制七省之地。即便此时势缩水,也是雄踞四省,地盘稳固。真正是东临云陆之西,第一势力。
依宗守自己猜测,宗未然之所以未能奋起大军,统一东临,只怕多半是被云陆诸宗阻扰,只能龟缩一隅。
而似连海城与风华城这样的城池,虽有三百五十万人,不过能够拉上战场的,还不到二十万。能够与乾天山妖族将士比拟的精锐,更不到百分之三,秘武师也最多只有百位。
不过在人族诸城中,这实力其实已算是不错了。
只是在他记忆中,这两座大城,在灵潮起时,就已崩溃。
连凡打开了话匣,就不再顾忌:“云圣城消息还算灵通,故此我听说过一些。这连海城与风华城,正为争夺一处灵石矿,在争斗不休,彼此大战已有十数场。据说周围诸城也有插手,遣兵遣将。两月之前,双方动用的兵将,几达五十余万。这些灾民逃难,多半是因此之故。大兵过处,向来都是寸草不生。本就干旱,即便有什么存粮,也要被搜刮到一干二净。据说饿死之人,已有十万——”
宗守眉头一挑,心中波澜微起。灵石?这可是比兽晶还要更难得的东西。同样可制作符兵灵器,炼制丹药,亦可用来施展灵法,又或提取真气补充。同样可直接吸收,增长修为。只是因其更为纯净之故,隐患更少,被所有高阶的武修与灵师,视之为珍宝。
只是这灵石数量稀少,即便那些圣地灵府宗门,也无不眼馋。
这一场近百万人的大战,后面多半是有这些宗门势力在后支撑,以争夺这灵石矿源,只是苦了常居此处的这些生民。
倒是忘了,这个时代,乃是弱肉强食,动荡无常,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
神情淡淡的,看了道上那些衣衫肮脏,双眼无神,透着绝望之色的人影一眼。大多都是携儿带女,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这些人远远望见两辆翻云车,似乎看到几分希望。可当看到那车身与角马,都悬浮空中,离地四丈之后,都失望的再次前行。
宗守微微凝思,就将身上的一个锦囊解下。从内中取出了一部分,就随手丢给了连凡。“这几百枚兽晶,你替我送给那两位城主。我不管他们怎么用,至少要给这些人一条活路走!”
大灾之处,粮食必定昂贵无比,他这锦囊内的数百枚三阶精兽晶石,虽是一笔巨大无比的财富,可仍旧不足。
可加上那云圣城主虚政元赠送的几颗五阶,以及几十颗四阶兽晶,就勉强足够了,
只可惜此地偏僻,估计也无三陆钱庄的分号。他空有一笔巨大的财富,却偏偏无法动用。
东临云陆,五十两纹银,就可供一个平民,一月之需。而一枚四阶精兽晶石,就可相当于百颗价值十万纹银的三阶兽晶。
故此当初在云圣城,宗守喊出一万三阶兽晶的天价之时,宗灵才会骂他败家。
盖因这个时代,兽晶实在太少,猎杀的精兽产出兽晶的比例,不足十一,而需要这些兽晶的修行者又极多。才将这些精兽精石,捧出天价。
仔细计算,云界之中往往百万人,才出一位先天。而一位先天境强者历经艰辛,全力猎杀,不顾修行,一年辛苦下来,也才只能收获不到十枚四阶兽晶。其价值自然可以想象。
那囊袋里,四阶兽晶整整有六十枚之巨。即便在这粮价暴涨之时,养活这百万余人一年,也是绰绰有余。
宗守也是料定了连海城与风华城两城的城主,不可能都用于赈灾。那些兽晶,多半是要被贪去大半。
可只要这二人,还不愿自己的子民死绝,就多少会从牙缝里漏一些出来。
只是一些,就足够这些人活命了。
那连凡接过囊袋,神情不由怔怔。有些不解的,定定的看着宗守,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接着是一言不发,立时骑上一匹驭风驹迅速离去。
李芸娘此刻,也驾车追上,停在一旁。闻言之后,下意识的就是一声嘲笑:“却是未曾想到,世子殿下居然也有如此善心!只是世子你这兽晶,可是乾天山数百万人积累而来。这些人,既非是你子民,又非是妖族。你把这些兽晶用来行善,又可曾考虑过你在乾天山那数百万真正妖族子民福祉?”
初雪闻言,顿时有些气不过,气鼓鼓道:“他们都快饿死了,难道可以就这样不管?李芸娘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李芸娘嗤的一笑,不屑之至:“这些人流离失所,是他们城主无能。世子乃是乾天山的世子,这些人就不该管,随他们是死是活?无用之人,死了更好,省的浪费粮食。云陆连年大战,死者无数,世子区区一人之力,又能否管得过来?那些兽晶,即便送过去,也要被贪去大半。倒不如把粮食买来,自己发放还好些——”
初雪前面听得是怒气腾腾,后面却又有些心动,觉得有些道理、一时气短,转过头露出求助询问之色。
宗守却暗觉好笑,淡淡扫了李芸娘一眼,却并不说话。
到底是妇人见识。若是真买来粮食,在那两个蠢货城主眼里,这等刁买人心之举,又会是何居心?即便躲在这二人身后的几个隐世宗门,也会警惕。
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根本就没这闲暇,也没时间。不会蠢到为他人死活,把自己这条性命也搭上。
不过李芸娘前面那些言语,其实说得也对,极有道理。
可他宗守之魂,毕竟是来自万年后。那个还算平和的世界,怎可能一点都无动于衷?
前生也曾有不少血腥杀戮,修炼冥河告死剑,更使他把生死看到极淡。漠视人命,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
故此一直警惕,人若无一点恻隐之心,又与禽兽疯子何异?
在他记忆里,宗未然留给他的这些财富,也与乾天山的岁入没有多少关联。就连尹阳也是这样的说法。故此这些钱财,他自然是可随意挥霍。
且他宗守行事,自有章法底线,随心由意,直指本心,又何需旁人来置喙?
只是个人都有个人想法观念,他不愿评价是李芸娘的说法,是对是错,也不认为自己就错了。
拍了拍了初雪的头,宗守又淡淡看了远处一眼,忽而是嘿声一笑:“蠢丫头!这些人生死,怎么就不归我管?现下不是我子民,可以后就是了!哪天你家少主心情好,就把这东临云陆打下来,做一做霸王也是不错。顺便把凌云宗赶走,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李芸娘被他扫了一眼,忽然就是一惊。猛然间意识到,眼前这半妖少年,绝非是她能随意嘲讽的对像。
听到宗守后面这些言语时,更是一阵默然。心中升不起半分嘲笑之意,反倒是只觉一股说不出的豪迈气魄,令人不由心折。
忖道若是此子长成,要说统一东临云陆,只怕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把凌云宗赶出东临云陆有些夸张,成为一陆霸主,却有九成可能。
能够以十三之龄,击杀十万血杀之人,自然有这个资格,小视天下群雄!
宗守笑了一阵,就感觉车顶上有些风凉,独自一人,笑的有些无趣。正欲转身,回至车厢内。却忽的只觉对面,轩辕依人那双美目正定定的看过来,星眸之内辉光熠熠,透着丝丝欣喜赞赏之意。
宗守立时是眉头一皱,一声哀叹,只觉全身无力,之前的腾起的豪情,全数消失。无精打采的,再次回到车厢内。
然后脑子里,就全是灵石兽晶之事。
他存在三陆钱庄的那许多四阶兽晶,这些日子,几乎是差点淡忘了。直到此刻,听到这灵石矿,才再次感到迫在眉睫。
只需短短几年之后,这东临云陆内,就有数百处大大小小的灵石矿,陆续现世。而灵潮大起之时,这个数目,还要更增添数倍。
海量出产的灵石,也是直接促使兽晶的价格,迅速暴跌的缘由之一。
想想这几十万人为一个小小的灵石矿,拼死相搏,死伤无数,实在可笑。
第一三七章 探灵之术(求订阅求收藏)
想想这几十万人,为一个小小的灵石矿,拼死相搏,死伤无数,实在可笑。
只需几年,无论灵石也好兽晶也罢,都会降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
“说来自己手里的这些兽晶,也是该快点兑换出去。不过,灵石矿么?”
宗守目中,骤然间一团精芒爆闪,然后又迅速消逝。
既然是新近才发现不久的灵石矿,那么内中的矿核,也不知是否已经被人取去?
说来小金也到了再次吞吸兽晶之时,不过若是换成灵石,就更是完美。
反正这两日,他也需与在此处附近等几个人,连凡要办妥他交代之事,更需一段时间,过去看看也好。
心念定下,宗守就又闭目盘坐,继续完善着那撼世灵诀。
直到夜色降临时,宗守才再次将那套雷走灵骨穿上。
走出马车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又望向不远处那另一辆翻云车,一阵微微犹豫。
守在车厢之外李芸娘,却立时现出警惕之色,整个人如炸了毛的母猫:“你要做什么?小姐她在闭关修炼!”
宗守脑内下意识的,就掠过了轩辕依人赤身裸体,身周火光喷涌的情形,不由心神一荡。
心里居然还真萌生出一丝冲进去,做些什么的想法。反正这李芸娘,也拦他不住。
接着又猛地摇了摇头,宗守暗暗惊异,莫非是那寒灵玄意丹,这么快就被她练成了?此刻闭关修炼,只怕多半是在解决之前的隐患。
也未怎么放在心上,宗守直接跳下了马车,身形一闪,往前飞速掠去。初雪根本就不用打招呼,立时尾随其后。
李芸娘看得是暗暗奇怪,有心驾着驭风车跟上,可当望见宗守二人,直接穿入密林之内,不多时就消失在那起伏的山丘中,只得是不甘地放弃这个念头。眼珠转动着,陷入了深思。
宗守的雷走灵骨,行走之时咔咔嚓嚓,可当此刻他全力催动奔行,却真是宛如雷奔电走,迅捷无比。又极其灵敏,在宗守操控下,哪怕是瞬息十丈,也不至于撞到树木。
不过魂力的消耗也大,宗守的魂海漩涡,可吞天地灵能以及游离魂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益补魂能。故此全然不惧,全力催动。后面初雪居然也能跟上,如一条白影,几乎贴身紧随。
不过当二人,一直跑出了几十里,抵达一处山巅之时,就显出了差距。
初雪气喘吁吁,体力真气几乎耗尽。宗守却是面色如常,只眼眸里稍稍有些疲累。
他从头到尾,其实半根手指头都没动,一直都是依靠外骨动作。消耗的也只是魂力而已。
这处山巅高约七百余丈,并不算高。不过在此处,却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随手取出一枚魂石,宗守又结了一个手印。双眼中,立时出现一个宛如蓝色的圆形符箓。而他视野中的事物,也被迅速拉近。
“所有灵石矿脉,多生于山脉附近,地气浓厚之地,灵脉汇聚之所。此处一片平原,最可能的地点,就只有这处山丘地。也不知那矿脉,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四下里扫望了一眼,宗守的目光,忽然在南面定住。那里似乎有一处战场。一眼望去,全是残破的兵甲与尸骸。也不知这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竟引来无数的食腐精兽,不时传来狼啸兽嚎之声。天空中,更有数百巨鹫盘旋。
眯了眯眼,宗守又在此处附近寻觅。过不多时,视线就已在一座大约四百丈的高峰处定格。
微微一笑,宗守再次奔腾而下。知晓初雪,已经无力跟上,干脆将她一把扛起,驾着这雷走灵骨,飞驰过去。
短短七十里路,不过三刻钟时间,就已赶至。到那小山附近,宗守的身影,却又蓦地顿住。眯着眼远远望着。
此处赫然是两座巨大的兵营,泾渭分明,彼此对峙着。每个兵营,都驻扎着十几万人。只稍稍一望,就知内中全是精兵。哪怕战力最低的兵士,也是二阶武士,几乎不逊色于他们乾天山。
以魂力灌目,远远眺望。更可见其中数十道隐约的气机精芒,冲腾天际,混合着数十万人的气血,煞气冲天。
宗守不由微微皱眉,前世之时,他也不是没看过大军激战。不过那时已有天位境界,本身更是武修,实在没什么感觉,
当此刻观望时,却不免一阵心惊。这军营里高手不多,只有几十位先天而已,可若是有通晓武道之势的高手将之统合,却可使玄武宗级的强者,也要见之辟易。
这数万人混杂在一起的气血阳刚之力,更是灵师克星。若不到还阳境界,任何灵法只要稍稍靠近,都会被那升腾的气血冲散。
看了片刻,宗守是暗暗苦笑。这大军云集,最是难缠。当日他苏醒之后,没有选择以易容与潜踪之法逃避追杀,而是仍旧选择那富丽堂皇,醒目之极的翻云车,缘故就在于此。
踏云驹的奔行之速极快,翻云车更可浮空而行,即便别人知晓行踪,也不易动手。没有同等级的坐骑,先天武师之下,休想追上。而那踏云驹,即便是乾天山这样的大势力,数目也同样不多。
可一旦在易容潜踪时被人发现,几千乃至几万兵马汇在一起合力围杀,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要含恨而亡。
说来自己返回乾天山之路,真正最凶险的地域,就是后面一段路程。
那云瑕山与烈焰山,势力只在云陆之西。距离甸山脉,足有数十万里之遥。即便想要他死,也能遣些精英过来。
可一旦到了他们的地盘,以这两大势力的底蕴,调来百万兵马将他围杀,也非不可能之事情。
想要安然返回,只怕还需寻些驭风驹备用。
彻底息了以潜影灵法,混入进去的念头。宗守却并未就此放弃,一处灵石矿脉,遍布几十里方圆。他也不一定就要选择此处进入。
退后数里,宗守便又开始布阵,附近就是兵营,又有数十位先天,他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草草布置几十个符文,放上十二枚三阶兽晶。
初雪在旁,已恢复了些体力。此刻只静静呆立,虽是好奇,却一言不发。看着宗守灵诀引动,口念祝言。忽然脚下一阵微微摇晃,地面也咔嚓一声闷响,忽然十几条裂缝崩开。以宗守脚下的灵阵为始,迅速向附近蔓延。其中几条较粗,一直往南面伸展。却是与那两座兵营的方向,南辕北辙。
随着那十二枚土系兽晶,全数爆碎,宗守这才将手印与秘祝停下。神情冷凝,看着那裂缝的走势。
大约几百年之后,云界与天地诸方世界的联系,都开始陆续打通。
一些云界的特产,开始流传出他界。而其他世界的武学秘典,符法灵术与一些珍奇之物,也同样陆续被云界之人掌握。
而此刻宗守使用的,就是一种传自于他界的土系灵法‘探灵术’。别的作用没有,就只能辨认灵石矿脉,效果灵验无比。
云界在这近百年时间中,发现的灵石矿,只大约三千载就大多枯竭。
之所以在宗守那个时代,还偶有灵石出现,一是与其他世界的交易,二就是依靠这门灵法,时不时的总能发现一些小型的灵石矿。
“——居然还是一处二阶矿脉!”
宗守若有所思,看向那两处兵营所在。心忖这几十万人马,连矿脉都未准确探清,只为一条支脉,就开始厮杀么?
一声失笑之后,宗守继续凝神,仔细观望着裂痕。
这里的灵石,分布极其星散,他也不愿费功夫去寻。只是寻找那矿核可能的所在。
结果倒是令人有些欣喜,每个矿核,都是一整条矿脉的精华所聚。周围往往都是灵石密布,灵能沛然。
而此刻地面这些裂痕,几乎可一目了然。轻易就可分辨,何处是灵能充沛之地。而其中可能存在灵石矿核的地域,只有一处而已。
只是在那之下,却有一个断痕,后面的情形,无法窥测。
“这下方七十丈处,居然是地下暗河——”
宗守不由一阵头疼,不过好在这方位已是确认,只是需再费些功夫而已。
一路向南奔驰,在密林之内穿梭,到二十里处宗守才复又停下。
初雪此刻,已是一脸的茫然,这一晚上,就跟着宗守在这山里面到处跑来跑去,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而宗守也是把袖子捊起,正欲抽出自己的雷牙剑,准备开始挖坑之时,才猛地想起,自己如今不大不小,也是一个出窍境的灵师了。哪里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心念一动,宗守就又寻了三块大约一人高,品相较好的花岗岩石。先是以灵墨绘制符阵,又各自埋下五颗三阶土系兽晶,再加两颗兽魂石。
当真言念动,宗守手印一起。这三块花岗岩石,就立时裂开。竟是陆续现出了头部与手足,不过片刻,三只高大的石质傀儡,就蓦地从地面站起。大约两丈来高,身形魁梧,壮硕无比。
第一三八章 黑暗昙花(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三具石傀儡虽都被置入了魂石,本身却无什么意识。只能由宗守分出几缕意念操控。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奇无比的体验。
初时因以往并无经验之故,那石傀儡是摇摇晃晃,几次跌倒。
待得宗守慢慢熟悉,弄清楚御使之法,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先是伸了伸腿脚,展了展双臂。然后走到宗守指定的位置,开始用石质的手臂挖掘泥土。
这石傀儡除了动作稍显笨拙一些之外,是力大无穷,足有两万斤之力。那石掌每一次铲下,都可掘出大量的泥土。只片刻时间,就向下挖了足足十丈。遇到难以破开的坚石之时,就由宗守以雷牙剑强行破开。
“这石傀儡当真不错!灵师的灵法念术,实在精奇,变幻莫测,用途极多,也极是好用——”
不过这傀儡的本钱也是极大,一枚三阶兽晶,就是十万两纹银。在云界之中,已经可以成就一个中富之家。
也只有宗守,在三陆钱庄里,存有着巨量的资产,又知晓兽晶魂石,其实日后都不值钱,才敢这么挥霍。
十枚兽晶,两枚同等阶的魂石,代价是极其昂贵。不过这三具石傀儡,却可用上两月,而不愁灵能与元力匮乏。
等于身边,多出了三个实力可与身轮九脉秘武师比拟的高手,其实也不算是太亏。
挖掘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轻轻松松的挖到下方处。
这里一个大约五丈高的天然地下坑道,下方则是浅浅的溪流。
此刻他那头胧影狮,就在不远处潜伏。外面的坑洞,自有它看守。
宗守毫不犹豫,带着那三具石傀儡,从上一跃而下。就只见这通道两旁,不时有星光闪闪。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颗颗各色晶体。
初雪此时,已大略知晓宗守之意。随着宗守,跳入到下方河流之后,就眼神震撼无比的看着四周,那些反射着光华的晶石。
“少主,这难道就是灵石?”初雪忖道若是把这些晶石全都挖下来,岂不是赚翻了?一枚灵石,那怕是最低的一阶,价格也足可相当于一阶兽晶的十倍。
宗守却哑然失笑,继续前行。若是灵石那么容易找到,也不至于价格那般昂贵。
这里的晶石,其实也可算是灵石。不过却不入阶位,作用极小。甚至连那些观魂境之前的灵师,都不屑于使用。
放在别人眼中,或者也是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可在他的目中,却是与垃圾等同,实在没功夫理会。
不过当他一路前行时,却又把魂念四下散开,在这条地下坑道上下左右,四处寻觅着。
此处乃是地下,虽是阴风吹拂,却并不太伤损神魂。宗守以往,只能把魂力触角探出体外十丈,而此刻探出三十丈,也不觉吃力,只是无法深入土层之内。
“听说一个出窍境的灵师,可以把魂识伸展入土内一丈。夜游境则是翻了三倍,至三丈之巨。而到了还阳境,则可下探到地下十丈。不过到了日游境,就可至百丈!到了那个境界,这灵石矿脉内哪里有灵石,只需用意念扫荡一番就可,当真是使人心羡。不过此法,也只有在低阶矿脉内有作用,大型矿脉,莫不都是灵能实化,灵师魂念靠近都是困难——”
宗守的魂识,只能入土层内一丈半左右,这个探查范围,能寻到灵石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他把意念探开,其实不抱希望。
此处的岔道极多,短短十几里的路程,就有十数条不知深浅的分岔。
当走到这地下坑道一处转角之时,宗守突的是眼神一亮。指挥着那三具石傀儡,向旁挖掘。大约在那石壁之上挖了半丈左右,内中就现出几颗深蓝色的透明晶石,恰是三枚,大约是拳头大小。
初雪也微微一惊,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些蓝色透明晶石,与这两边石壁各种晶体的不同。
璀璨透明,内中的灵能之盛,也超越了周围那些晶体数倍。若是再仔细看,可以望见仿似水液般的东西,在内中缓缓流动着。内中蕴含着的精纯元气与魂能,即便吸入体内,也可轻松炼化,不留半点后患。
初雪怔怔了片刻,又不敢确定,半晌之后,才迟疑着道:“少主,这是四阶晶石?”
“三阶之上,四阶不到!不过已是不错了!”
宗守随手将之收入到腰间的囊袋,神情淡然。三阶的灵石,足可与四阶的兽晶比拟。心中却微微可惜,这水系灵石他虽用的上,却非是他最想要的种类。
不过,这里果然是矿核附近!
一个中型的二阶矿脉,只有灵能最充沛处,才有三阶的灵石产出!
继续向前,大约走了九十余丈,宗守就令三具傀儡停住。
之前那些裂缝显示的断裂之处,就在此地。不过在此处目视,又寻不到灵能割裂的因由。稍稍感应,此处的天地灵能,也是沛然无比,并无二异样。
“莫非那矿核,已经被人取去?可此处却并无被挖掘的痕迹,到底是因何故?”
宗守眉头微挑,心中疑惑不已。在那石壁上,又依样画葫芦,再次绘制了一个灵阵。
这一次,那绘出的符文,却更是精细无比,线路精纯。而挑出的四枚三阶土系兽晶,也尽量选择较为纯净的兽晶,镶嵌其上。
可当他灵法催动时,一道道裂缝迸开,其中最粗最大的那一条,却仍是往下一探,就半途而止。而后就四下散开,往外蔓延,就仿佛是被什么力量阻挡无法探入一般。
宗守眼神微缩,这门探灵之术的效果,在后世可是验证了无数余次。像这种情形,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再仔细回忆,类似的例子,其实也非是没有。
“一是下有异宝,阻断我灵法。二是此处的灵石,超过三阶,达到六阶之上。只是这又如何可能?最后一种可能,是这土层之下,另有异兽,又或精魅之属——”
宗守眉头微凝,露出警惕之色,十几张灵符,立时从袖内穿出,念动真言,使之纷纷燃烧。
宗守与初雪身周,立时泛出一层土黄色的光华。就连那三具土傀儡,身周也泛着一层光芒。身形仿佛魁梧了不少,力气也大了几分。
既然探灵之术,已是无法,那就强挖下去!
宗守心念一起,那口黑浪剑便冲空而出,往下直击。不多时,就将下方的石头,一一削切成粉碎,
那三具石傀儡,也是一边防范着,一边将那碎石搬开。
大约到十丈处,宗守双目更微微眯起,右手按住左侧鞘中的雷牙剑。
只是当此处,被那石傀儡,强行挖开之时。宗守却不由一愕,定定的看着下方处。
只见一块紫色的板状石块,横亘在这下面,就连他的黑浪剑,也是斩之不碎,倒飞而回!他的魂识意念,也同样叹之不入。
那后那石傀儡,又把旁边的泥沙挖开,方才将这石块取出。
只见是三丈方圆,最厚处只有尺许。却颗见一丝丝紫色金纹,遍布在那石板之上。
宗守微微惊异,用剑悄了悄,赫然发出了金属交击时的锐利响声。
然后那面色是古怪无比,不是异宝。也非是六阶灵石,同样不是什么精魂异兽之类,只是一块与灵石矿核伴生的金属矿石而已。
到底是经验太少之故,居然摆出一个这么大乌龙。白白浪费了十几张符箓,好在前次初雪,诛杀了那位出窍境灵师,最近又补充了些。
“居然是紫灵铁!此物倒是少见,以此铁炼剑,可以炼制一口四阶灵剑!这么大一块,既然炼制四五口,也绰绰有余了。也不比六阶灵石的价值差上多少。”
此物虽好,宗守此刻却用不上。材料他本就是应有尽有,不过要到何处,去寻觅可炼制四阶灵剑的灵炼师?
这么大的一块,更是难以搬动。
哀声一叹,宗守仍是让一具石傀儡,将这石板扛着,继续看向下方。
而后是目光一缩,瞳孔凝成了针状,接着又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半晌之后,才蓦地捏了捏初雪的脸颊,用力一揪,好奇问道:“雪儿,痛不痛?我们两个,不会是在做梦?”
初雪强行挣脱了宗守的手,两眼里噙着泪花,以控诉的眼神,委屈的看着宗守:“很痛的耶!少主你欺负人,好好的你干嘛揪我?雪儿又没做错什么——”
宗守晃了晃头,心忖道痛就是对了,自己此刻,真的不是在做梦。
只见这下方,一株纯黑色,有如是水晶一般的灵草,正生长在黑石板下的泥土之中,
叶与根茎都是黑色,剔透晶莹,令人怀疑这草,是否活物。而在其上方末端处,还有着一个花苞。无数如细丝一般的黑色花瓣,紧紧包裹着,暴露在宗守的视线之中。
宗守倒吸了一口冷气,仍旧不敢确证。手中又亮起了一团火焰,仔细的分辨着。可无论是这灵草根叶,还有这火,都于那些典籍中描述的那个事物,是一模一样。
“黑暗昙花,居然真是黑暗昙花——”
第一三九章 金系矿核(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黑暗昙花,居然真是黑暗昙花——”
宗守怔怔的看了许久,都无法置信。难不成自己是受了什么天命不成?运气居然会这么好。
只是起意来挖一个二阶灵石矿脉的矿核而已,居然先是挖到了紫灵铁矿石,接着又撞到着这等样的奇珍。
黑暗昙花,只听其名,就可知这种灵草,需要生长在黑暗的环境。
而据宗守所知,这种灵草,不但要灵能充沛。更见不得一丝一毫的光线空气,一旦接触都会立时死去。
不过当其结出花苞之后,又需暴露在空气中,才能够盛开。只有短短十息寿命,就立时凋谢。
此物无法增进炼气修为,也无法使魂力增长。不过这昙花盛开之后结出的种子,却另有一种奇能,可使所有灵师,都为之疯狂。
即便是他,也不能不为之心动神摇!
呼吸不由一阵粗重,宗守猛地再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在刺痛之下,心神才未迷失。
这黑暗昙花虽好,却需花开之后,才能采摘。而此刻距离此花绽开的时间,还有足足十二个时辰。整整一日之后,才能到手。
再次操控着那些石傀儡,继续向下挖掘。不过却小心翼翼的,将那朵黑暗昙花避开,从侧旁深入。
此处果然是矿核的所在,不过掘了两个时辰,就是陆续十几枚三阶灵石到手,令宗守是眉开眼笑。属性不同。水系的不少,应该是这这条地下溪流之故。再其次就是土系灵石,占据了小半。
灵石产出,多是在地气丰厚处。故此无论是哪一座灵石矿,都少不了土系灵石。
最后那灵石矿核,则深埋在这地下坑道之下,大约三十丈处。距离地面,则足足八十丈有余。
当宗守发现此物之时,已经指挥着三具石傀儡,连续挖了足足四个时辰。
这灵石矿核与灵石,又是不同。银白色泽,有若鹅卵,与普通的石头,并无什么两样。却又能感应内中的灵能之盛,是普通灵石的四倍。
“居然是金系矿核——”
宗守目中,多少透着几分惭愧之意。这一次,他竟是又猜错了。
原本挖出那么多水系与土系灵石,他以为这矿核,不外乎这两种属性才对。
结果挖出的,却是全然没有关系的庚金之属。
“是了!所谓金生水,这里又是地脉浓厚之所,还有那块紫灵铁矿石。是我见识不够,想的差了!”
在那些书本中看到的知识,与真正实践,果然是两回事。
再潜心感应,这块矿核,也并未给他更多惊喜。内中的金系灵能沛然,却仅仅只能辨认出两条较强的灵能脉络。
所谓的矿核,其实与脉灵珠,并无什么两样。
区别是前者,乃先天凝聚。诸多灵脉在地下汇聚,相互反应,才会产生灵石矿脉。而所谓的矿核,就是多条灵脉交撞冲击,甚至融合之后的产物,多有灵脉凝结于内。每个中型以上的灵石矿,都可能有一到数枚矿核,也有可能,一枚都没有。
而脉灵珠,则完全就是人为炼制。
感觉到左手臂,小金那渐渐激烈起来的反应。宗守不由微微一笑,这小家伙,今日倒是有福了。
金属性的矿核,虽是有些让他失望。只有水系雷系与火系三种属性,将之转化成灵脉珠内,才对他真正助益巨大。
不过有这两条金系灵脉,似乎也很是不错。可以直接那枚二阶金系灵脉珠融合。四阶之后,已经勉强可以达到成为外丹的门槛。
“此处灵能之沛,不亚于一些灵地。多半是那黑暗昙花与那块紫灵铁矿石,吞吸了此地太多灵能。否者这处灵石矿脉,绝不仅仅只是二阶而已,至少可提升半个阶位——”
取到了矿核,宗守却仍未放弃。继续在周围寻觅,果然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又寻到了二十几枚三阶灵石。这一次,却是金灵石爆发,足足十七枚,占了总数的大半。
当他意念再向四周探觅,实在寻不到那灵石的踪迹之后,才令石傀儡停住。
附近的埋藏灵石,应该还有不少。位置却极其隐蔽,难以确定方位,他也不愿费心思去寻。
爬出这个被自己挖出来巨坑,宗守再看向那黑暗昙花时,不由是眼现为难之色。
原本来时的打算,是速来速归,一夜时间就可返回,可要等这昙花花开,则至少还需数个时辰。
不过此事,哪怕用脚跟去想,也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距离黑暗昙花花开,还有足足七个时辰。罢了。正可让小金,吞了这些灵石——”
宗守在这附近,直接选了一处空旷一点的所在。而后又令三具傀儡,向旁挖掘,开辟的宽阔一些。直到左右前后,都有六丈的距离。
不过当宗守,开始布置灵阵之时,却是一阵头疼。他此刻锦囊内的三阶兽晶,也接近于干涸。费尽了脑汁,又添入两枚灵石进去,才勉强凑够。
灵石内天然孕育的元气魂能,都极其精纯,不逊色于他吸收自雷鸾之卵的精气多少,其实小金直接就可以吞噬。
宗守布置此阵,也并非是为吸收灵石,而是另有用处。
满意的四下看了眼,宗守又将两枚金系灵石,丢给了边上,正如呆头鹅般的初雪:“这后面你也学不到什么,到一旁去把这两块灵石用了。你先前已吞了两颗人极丹,有这灵石之助,几日之内,应可至养灵境界——”
“诶?这石头给我?”初雪把灵石抓在手里,却一脸的迷茫之色:“可是该怎么用?”
她许久都未曾修习灵法了,每日也是只是惯性的修习了一下魂力,迟迟未能突破观魂之境。这吸收灵石之法,以前虽是学过,可这些年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早忘记到呱啦国去了。
见宗守面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极不好看。初雪尴尬一笑,莫名的只觉心虚,呵呵一声干笑:“阿也!少主,雪儿想起了,有一些印象!不对,是记得很清楚啦。怎么可能会忘了?”
宗守却皱了皱眉,心中一动,神情转为平静道:“雪儿,不懂就直说!我又不会骂你。对了,我方才一共绘了三个符阵,你可学到了什么?那些用到的符文,极其常见,你应该也学过——”
这次他过来取这矿核,本就可独行。之所以让初雪跟上来,就是会让她观摩自己绘符布阵。世间再没有比直接观摩高阶灵师与符箓大家,绘制符箓的过程,更能详细的领会符之真义。
故此灵师,无论万年之前,还是万载之后,都最重传承。
初雪却立时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眼神可怜兮兮的问:“真的?少主真不会骂我?”见宗守点了点头,才勉强安下了心,仍旧眨巴着眼道:“少主,说好一定不能骂我哦,说定了的!雪儿,嗯,雪儿全忘光了!吸收灵石的法力,都已经学了好几年了,哪里还记得?还有那些符,他们认得雪儿,雪儿认不得他们,早就记不得了——”
宗守一阵气结,没等初雪把话说完,就把初雪的小脸揪住,不断左右揉捏着:“你还理直气壮了!不会符箓,还算什么灵师?你不如只习武道算了。”
见初雪眼睛微红,水汪汪的闪着星光,下巴猛点着,似乎想对他说我就只修武好了,灵法符箓什么的,好麻烦,才不要学。宗守不由更是又气又笑,又加了一把力:“你这笨丫头,你是战武之体不错,不用参研哪些剑理拳理,就可成就武道巅峰。不过以后要是遇到那些真正变态的家伙,那就死定了可知道?兼修灵法后,至少打不过也可以逃!你还跟我装可爱?哼,扮可怜也没用!回去之后,给我抄写大荒符经一百次,听到没有!”
到底是不敌初雪那眼神的杀伤力,也怕真把这小丫头的小脸蛋真正揉坏了,宗守小施薄惩之后,就把手放开。
初雪立时一蹦三丈,躲开到一旁,两只小手捂着脸嘤嘤泣道:“少主,你说话不算话,说了不骂我的!”
“我这是直接捏,不是骂!怎么就不算话了?”
宗守一边微微得意,一边还念着方才那手感。旋即就面色一正,说起了吸收灵石的口诀。
武修吸收灵石内的元力时,只需催动起真劲,直接吸收便可,魂师则稍微麻烦一些,需要将内中的魂能,以灵法抽取出来。
教导了口诀,还有几个需要用上的符箓。宗守担心这丫头没搞清楚,把灵石浪费。又手把手的教了几次,这才任她在旁,开始吸收灵石。
宗守也坐到那灵阵的中央处,令小金从手臂上滑下。黏兽要吞噬什么东西,也是极其简单,只需将灵石直接丢过去便是。
不过半刻钟,宗守就见一整颗灵石,被小金磨成粉碎。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魂能元力,直接全数吸收之后,才把那残余的粉末,全数吐了出来。
同样是三阶,可这灵石,却未给它带来任何痛苦负担。
第一四零章 四脉外丹(求订阅求月票)
每枚灵石,大约需要消耗两刻钟左右。小金只吞了十六颗灵石,就再无法吞下。
身体再次胀成圆鼓鼓的,却并不显痛苦,跳到他掌中,无比亲昵的在他手心里磨蹭。
宗守‘嘿’的一笑,将那枚矿核取出,放在了身前,神情也渐显凝重。
将手指咬开,在矿核之外,绘出了两个符箓。一为‘震’,一为‘裂’。
而后蓦地眼爆精芒,口中一声炸喝:“碎!”
那灵石矿核,立时距离震晃,又裂开了无数裂纹。仅仅坚持了片刻,就彻底粉碎。
里面立时两条银白色光影,从内冲涌而出,仿佛是巨蟒一般,一左一右的往外冲去。
世上有所谓的龙脉之说,即便凡人得之,也可称王称霸。其实那龙脉,也只是大量源灵所聚而已。一旦展动开来,就仿如是巨龙,并不依赖地气,游荡于天地之间。
而宗守眼前,只是两条小型的金系灵脉,不过一旦从矿核里冲出,也同样宛如是蟒蛇,声势骇人。
不过当这两条巨蟒,刚刚冲至四丈左右,就有股无形屏障骤然生成,将之强行弹回。
宗守不敢怠慢,知晓自己这灵阵,到底是品阶太低,无法坚持太久。右手结印,再次道了一声‘引’字!
接着宗守手中,小金的肚腹之内,突然爆出了一团光华。那两条灵脉,也仿佛被一股力量强行牵引,向他身前汇聚而至。
小金初时有些不安,试图挣扎。片刻之后,发现两团银白光束对它不但并无什么损害,反而颇有些好处,才安静了下来。任由这两只巨蟒钻入到肚腹之内。
直过了三个时辰,那两条金系灵脉,才彻底融入到那枚灵脉珠之内。
整个过程,看似是毫无波折,顺顺当当的就已竟全功。
可当宗守完成之时,额头上却全是细细汗水,面色也苍白无比。较之那日与李邪灵激战之后,还要疲惫数分。
这灵脉本身并无自己的意志,故此能够被操控,却天然就有着灵动跳脱,游走发散的特性,也对灵能变化最是敏感不过。
方才最难的,不是将之招引,将之困缚。而是整整三个时辰,聚精会神,使魂识与天地之灵,始终谐和如一。
更需大量的魂力防止这灵脉逃走,又或者散溢开来。故此消耗之大,无异于是同强敌拼斗,全力奋战三个时辰!
“这灵脉果然极难掌控!也难怪那灵脉珠,最低也需还阳境的灵师才可炼制。想要将之抓捕出来,就极是困难。要将之引入灵脉珠内,就更需海量魂力,对灵能操控,亦需精准之至才可。每增一条,难度也激增十倍。要找到能容纳灵脉的材料,就更是难上加难!我这金系灵脉珠,最高能够容纳五条灵脉,就已是极为难得。似依人那枚外丹,可谓是价值连城。今日也是运气好,寻到了这矿核,内中的灵脉本就温驯,才能使这灵脉珠成功进阶——”
待得那最后一点光华,也彻底被灵脉珠吞吸。宗守便盘目静坐,陷入冥想,直到那边的黑暗昙花,突然传出一阵灵能波动,这才苏醒。
不过精神仍旧未曾恢复多少,眼中也还是透着些许疲惫之色。
面上却带着些许兴奋,意念方动,那小金化成的薄膜,就开始先在他上臂蔓延。又覆盖住胸腹,仿佛一身贴身的银色铠甲,将他整个上半身包裹住。
又有无数的细小针刺,钻入他的肌肉之内,与那一条条的脉穴通连。
而此刻的小金,就仿佛是他肉身延展在外的一部分。而那颗已晋级到四阶的灵脉珠,也通过小金的身躯中转,将一条条浩大的灵能,灌输入他的身体。
宗守体内的气机,也骤然充盈,澎湃汹涌,不断的沸腾鼓荡。浑身力量,也仿佛是在这瞬间,暴涨足有数倍之巨!
这身躯的动静,对天地间的灵能,尤其庚金之灵的干涉,也渐渐增加。
体内的真气一动,就可聚引无数灵能,
“这是先天——”
一种久违的感觉,浮上了宗守的心头,心境也为之一阵波动。哪怕此刻,其实只是借外丹之力,才达到先天之境,也同样令他难以自已。
此刻体内涌动澎湃的是真气,是力量,是实实在在可以任由自己使用的力量!
吐气开声,宗守蓦地一剑刺出。雷牙剑的剑尖处,立时一束剑气透出,发出‘嗤’的一声锐响。直至六丈之外,这才消散。
石粉飞溅,竟在那石壁上,透穿出一个细小的坑洞。锋利之至,而又无声无息。
“不是我最想要的雷系,也非是能尽展惊云神灭剑意的水属,不过,得庚金之锐。这一剑,灵兵之下,无人能当!”
又使那口无柄黑浪剑飞出,不用执在手中。只一道真力,遥遥往那剑灌入,便又是一道剑气,冲涌而出,直达七丈。
此剑被那口断刃剑,蕴养了近二百年之久,沾染了一些碎金剑意。此刻当宗守,将庞大的金系灵能灌入,立时产生化学般的反应。
“我剑气能透六丈之外,也就是说我此刻的肉身力量,可达六万斤!三万斤力量,可使劲气透出体外。之后每增万斤之力,可增一丈!全力出手,足可匹敌那些无有灵脉珠的先天强者。可惜,我如今还非是真正先天,虽能使用,却无法持久!”
地轮强者,之所以能在实力上全面超越身轮。除了接引天地之灵,洗炼肉身。借助外力,再炼胎轮、息轮、髓轮,骨轮,血轮、智轮,脏轮、腑轮、外轮这九条脉轮之外。最大的差距,就是融合灵脉。
每将一条脉轮炼成,就可选择一灵脉,融入到肉身之内,与脉轮融合。
别人只能凭肉身之力,到秘武师境界,才能借一点天地威能。可先天武师,体内就有着一条条可自具自足,不惧枯竭,蕴有庞大灵能的灵脉,试问那身轮武师还怎么与之相斗?肉身之力,又怎可能不强横?
而武者这一阶段,之所以唤为地轮,就是因此故。灵脉也有阶级,小型的灵脉,因要依托地气而生,故此也称地脉。
借外丹之力,虽可使他短时间内,获得能与先天武师抗衡的力量。可问题是他的肉身,毕竟还在身轮阶段,经脉脆弱,无力支撑。
不过他的体能本就不多。一旦与人搏战,无论生死胜负,倾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两盏茶的功夫,倒是不愁此事。
真正可惜的,是四阶灵脉珠能借之力本就不多。通过小金身躯转嫁,就更是稀少。
宗守无奈摇头,那小金的身躯,也开始回缩。重新聚在他左手,仿佛护壁一般紧紧缠绕。
“有这外丹,突破先天之前,已尽可应付。哪怕是那些宗师强者,我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此刻只有些好奇,我这双脉之身,能否也融下并行的灵脉?嘿!以地轮之境,身融十八条灵脉于体内,是否有此可能?”
宗守陷入了深思,回想着那些典籍中,记载的双脉之身修行的记载。其中并无成功的例子,也没特意提及,想必是无人办到过。
只是这是前例,想必无一人,是如他这样的螺旋经脉!更无人能够如他这样,创出这水火雷三系缠绕螺旋的撼世灵诀。
掌心中,突然一团气芒突然透出。看着那一蓝一红,彼此交缠吸引,又相互排斥的劲气。宗守‘嘿’地一笑,猛地一握,将之掐灭。
这种可能,确令人心生期待。不过此刻想这事,还是太早了些,待得把身轮破开,再谋划此事不迟!
脚下一踏,宗守又轻飘飘的,纵深至那坑洞之旁。冷冷的看了那黑暗昙花一眼。
此物的灵能波动,此刻正是狂烈之极,也极不稳定,仿佛是在爆裂的边缘。
动荡到了极处,才再次稳定了下来。而后那一丝丝花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绽放。
宗守的呼吸一窒,那花瓣纯黑的颜色,此刻看在他眼中,却是接近到极致的美丽。
“这是什么花,好美!”
早已把灵石吸收完的初雪,此刻也走到了石坑旁,面上透着几分迷幻之色。无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被宗守一把抓住。
而待得那昙花,彻底绽放开来时。宗守却不进反退。带着初雪,退至十丈之外。
下一瞬,就见一团淡黑色的雾气喷出。弥漫数丈之巨,赫然是在无声无息间,就将周围的泥土,腐蚀大半。
初雪见状,不由是花容惨淡,绝美的花儿,也同样蕴育着致命的剧毒。方才只要退得稍慢一点,又或手触摸到那花朵,只怕此刻她身躯,都要尽数融化。
宗守却毫不动容,直接使了一个灵法。唤来一阵清风,将那黑雾吹散。
直到无有一丝一毫的留存,这才再次纵深,来到那石坑自旁。
正看着这昙花绽放之后的凋谢,此处整个坑洞,都忽然是一阵震晃不休,无数泥沙俱下。
宗守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眼远处。
隐隐听到远处有些人声,而且为数不少,正向这个方向行来。
第一四一章 云荒妖族(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那声音随着这地下坑道里的微风传来,距离应当还在二十余里之外。也不知是用了多少爆炎符开道,发出这么大的震响。
往这边行进的速度,也是颇为迅速。只这顷刻间,就往这边接近了足有百丈。
宗守神情不变,依旧是安然自若,静静的等候眼前这黑暗昙花凋谢。
到最后一丝花瓣,也枯萎凋谢。那花心之中,终于有三颗宛如草莓般的黑色果子,一点点的向外探出。
就在这三颗黑昙果,即将往地面掉落之际,宗守才将之接住。
黑暗昙花含有剧毒,不过这灵果,却并无毒性。反而是清香扑鼻,色泽诱人。
宗守接到手,就立时将之放入了一个瓷瓶之内。然后是毫不犹豫,使出两个专用于消弭音震与气味的灵法,带着初雪转身就走。
只是才刚走出五六里路,还未接近到他开出来的那个深坑,先前传来的人声就已是近在咫尺。从这地下溪流冲刷出来的另一坑道支脉,疾速靠近,距离不过二里之遥。
听着这越来越近的足步声,宗守挑了挑眉,而后就是只觉无奈。
以这些人的速度,想要避是避不掉了。这样走下去,迟早要被发现。
那些不断接近的气息,都是不曾收束遮掩。其中强者不少。除了几位先天武者之外,甚至还有出窍境的灵师与武宗强者。
他此刻身怀重宝,与之接触,显然是更不明智。
游目四顾,宗守突的心中一动。看向了上方,此处穹顶处,赫然有个天然的凹陷。
只稍稍凝思,宗守就已再次施展出了一个‘绝音术’,一张‘寂灵’符。使此处的灵能波动与声响,都暂时寂灭。然后一把抓起初雪,纵向那穹顶。而那三只石傀儡,在攀援而上。将手足俱都插入到上方处土石之内。之后再身躯变化,只片刻功夫,就已与寻常的花岗石无异,将两人的身影,牢牢遮住。
两人才刚刚藏好,遮蔽住自身的气机。就从那刻意留出的隐蔽缝隙中,望见一群人影,陆续从另一侧转角处行来。
最前方两人,全身穿着沉重铁甲,仿佛是武将模样,步履沉重之极,却都是先天。
两人之后,又有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青袍,双手与脖颈处,都有着淡淡的黑色灵纹,看其纹路走势竟仿佛是一个灵阵,一直到延展到的面颊。
头顶处悬着一朵青蓝色的火焰,将这洞窟照耀的恍若明昼,不过又透着几分阴森森的气息。
此人身旁则是一位五旬老者。毛发深红,目中仿佛是蕴着电流,透着几分彪悍匪气。
而就在这几人身后,还跟着二十位九脉秘武师。又有一群模样狼狈不堪的人,被这些武师以锁链牵扯着行走。
大多都是身具妖兽特征,程度不一。或是有着兽耳,者是有着兽尾,又或是毛发浓密。却无一不是身上伤痕累累,只有一些破步遮体。手脚之上镣铐俱全。一些身形较为魁梧的,更是钉有钢钉,把关节骨骼穿透,又或直接是挑断了手筋足筋。
大多都只能是手足并用,才能勉强跟上,速度稍稍慢上一点,就会被那些秘武师用力鞭挞。
初雪的身躯顿时绷紧。宗守也是眉头一皱,这些被镣铐锁住的人,全是妖族。
接着视线,又转向那前方的几人。那两名先天武师,倒无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不但是比不上十万血杀李邪灵,较之‘诡剑’任千愁几人,也是差之甚远。
最多与血灵谷魔尸山那位不知名的米姓老人,同一水准。
只唯独那位武宗强者与灵师,需得稍稍注意。前者的气机罡烈而又平稳,气血强横,武道分明已有一定境界。
而那灵师,则必定是出身于名门大派,又或是其师长,乃是当世强者。
身上的灵阵,明显是出自于日游境之上的灵师之手。将天符绘于其身,一旦夜游之境,就可提前掌握一定的天符灵法。
这与凌云祖师留下的天符灵种,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后者的手段,更为高明。
而这代绘身外灵符,除非是极信任极亲近之人,绝不可为!不是其师长,就是其亲人。
这二人颇不好应付,后面的二十位秘武师,也是行动如一,兵甲精良。
他当日能够诛杀李邪灵,却没有多少把握,应付这些人的围杀。
这中年灵师,才走出岔道,就忽的驻足,又些疑惑的看了看这四周。
而那老人,也随之停下,面含期待之色:“明决先生为何停步,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明决摇了摇头,仍旧仔细望着,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我错觉,这里的灵能变化,似乎有不自然。在这岔道所在,气流交汇之所,实在太过静寂了些——”
那老人略显失望,接着又是若有所思:“说来我方才灵觉感应,也觉此处有些不对劲。后来仔细以神念遥感,此地除了灵能寂静之外,又无什么异常。多半是天然形成,看这里的灵石分布,似乎也是有些稀少。”
那明决却未尽释疑虑,眉头仍旧紧皱,似乎正把意念伸展,四下扫荡。接着又只听那老人语气一变,无比感慨道:“不过这一次,还真是亏了明决先生,若非先生施展这血元指灵术。我窦灵真差点就被蒙在鼓里,差点就以为此处,真的是只有一个小型的一阶矿脉。嘿嘿,怪不得那师连海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来与我争。合纵连横,动用雄兵五十余万,又请来数十先天强者,来攻我风华城!此次真要多谢明决先生——”
闻得此言,明决这才心神微分,矜持的一笑:“谢倒是不用,我们魔旗宗,也不是平白相助城主。只需窦城主,牢记先前之议便是!”
宗守目光微闪,这自称窦灵真的老人既然是风华城的城主,那么此人言语里的师连海,必定是连海城的城主了。
这魔旗宗也是有些来头,虽未如十圣地十九灵府之列,宗门实力却也不弱。占据的几处灵地,加起来的效果,不逊色于十九灵府中排名最后的几处。门中也颇有几位塑体境灵师与武尊级的强者。
不过此宗,却是真正最正宗的魔门之一,
只听那窦灵真哈哈大笑,透着豪爽之意:“这个自然!这灵石矿,应该是在二阶之上,中等矿脉。日后所有产出,都八二分成。我风华城二,你魔旗宗八!绝不食言。不过那连海城,还有此城之后的藏剑山庄,还需贵宗,助我击退才好。”
最后的几句言语,分明透着几分探询之意。那明决冷然一哂,也不值可否。忽而直接用手一抓,将几个身具虎纹的妖族,抓到了眼前。袖中几只爪链穿出,一扣一掀,便将几人的头壳破开。那脑髓之间内,赫然仿佛有血色的虫子在扭动。
明决再灵决一引,这几名妖族的头部,立时血焰燃起。一时间,这坑洞之内,全是痛苦惨嘶之声。
不过片刻,那血焰又蔓延全身。而那明决道人手中,也多出一团血光,在他掌心处盘绕不定。
数息之后,明决的眼中,却透着失望之色:“古怪,我先前查探,那矿核就在这附近。可到此以血元指灵术探查数次,偏偏是再不辨方向。”
又扫了眼身后,明决的眉眼,更一丝忧容闪过:“原料已经不多,最多只能施展两次而已。若是寻不到,就只能暂时放弃了。”
窦灵真也眉头一皱:“若是先生需要血灵,我风华城外,如今多的是没有活路的饥民。只管由先生取用就是——”
“窦城主厚意,明决心领!不过我这血元指灵术,却不是那么简单。”
那明决淡淡摇头:“此法所需的血灵祭品,必须得有一定修为不可,材料的灵性越强,就越是灵验。故此选这些妖族最佳,这些人融合上古神兽血脉,而且保存极是完整,用来施展血元指灵术,才是最佳之选!”
“原来如此!”窦灵真露出恍然之色,然后哑然失笑:“说到这些妖族,还真是好笑。不好好做人,却偏偏要与那些兽类为伍,融合那些神兽精血,岂不都与畜生无异?就连性情也与那些野兽差不多,凶暴野蛮。说来老夫一直便在奇怪,为何诸宗不合力联手,将这些妖类彻底灭绝掉——”
他话音未落,周围那些秘武师,都便爆出一声轻笑,微含嘲意。
初雪本来就已经听得是身躯颤抖,控制不住,此刻更是差点气炸。目中透着火焰,又含着几分悲愤无力。
宗守也是一阵默然,按照那些残史记载,云荒时代,上古人族其实并不俱优势,无数兽类横行云荒,还有他界异族侵入。
在云荒的早期,人族几乎灭绝。其中一些人类强者,不甘于灭亡命运,主动融合各种神兽精血,这才勉强扳回劣势。
之后历经数十代人,这些人的后人,以及陆续的加入的强者,死伤足达亿万,征战四方,这才奠定了人族独尊的地位。
第一四二章 念起剑出(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在云荒的早期,人族几乎灭绝。其中一些人类强者,不甘于灭亡命运,主动融合各种神兽精血,这才勉强扳回劣势。
之后历经数十代人,这些人的后人,以及陆续的加入的强者,死伤足达亿万,这才奠定了人族独尊的地位。
然而这云界人族,仅仅只安定了百年,就开始排斥这些融合兽血之人,视之为异类。
或是剿杀,或是捕捉为奴,直至妖族独立,另立一族,情形才稍稍好转。
不过这处境,也仅仅只是有所好转而已。仍旧有许多人族大城,肆意捕杀妖族。从云荒之末,到神皇纪元之前。这短短万余年时光,已经从全盛时期的七百七十四族,减少到四百二十三。
总共三百多种族类,在这万年之中,被捕杀灭绝。而剩下的妖族,也被无数人鄙薄,视同牲畜猛兽。一万载下来,死在人族手里的妖族,已可用亿来计算。
这情形,试问初雪又怎能不悲愤?
他这一路,顶着妖王世子的身份,有乾天山为依托。那些人族即便心中轻鄙,也不敢溢于言表,也不能有丝毫不敬,一直都感受不到那种歧视。
直到此刻,才算是深深体会,这种弥漫在人类之中的轻贱蔑视与敌意,以及妖族的无奈与悲凉、有若困兽,处境如江河日下,又前无出路。
若是万载之前,那些奋起反抗灭亡命运,融入神兽血脉的人族强者,知晓自己的后裔子孙,会遭遇如此凄惨境遇,不知又会作何想法?
还会不会为他人之死活,牺牲自己,融入那神兽之血?还会不会与那些凶兽异族拼死相搏,然后使自己子孙,被漫骂为畜生,肆意的欺辱捕杀?
胸中陡然一股郁气,聚结在心胸内。宗守无奈地一叹,翻了翻白眼,看着上方的石壁,怔怔发呆。
他前世出身人族,偶尔望见那些已经被篡改的面目全非的史籍时,也会为妖族的遭遇,而伤感叹息。不过最多也只是有些怜悯而已,完全没有为他们翻案的念头。
然而自己此刻此身,却是一个半妖,更是乾天山妖王世子,数百万妖族未来之主。
而仅仅一百五十年之后,整个云界,妖族几近灭绝——
他没有逆转云界大势,为妖族翻转乾坤之心。然而那时候,他宗守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话说回来,这窦灵真对自己的同族,自己的子民,都是如此狠辣绝情。也就不用想,这种人对妖族的态度如何。
说妖族性情残忍,嗜血好斗。可这位风华城主窦灵真,却也同样好不到哪去,甚至可以说一句,是畜牲不如——
“灭绝?”那明决摇了摇头,不屑的撇了撇嘴:“妖族若真是灭绝了,我们魔旗宗,又要到何处寻这么好的血灵原料?魔宗之术,可是有将近两成都需妖族的神兽血脉。你这话,可别被我师尊听见。否则必定是要训斥的!”
“原来如此!”
窦灵真也不觉尴尬,失声一笑之后,忽又面色一动道:“说到妖族,我倒是想起一件极好笑的奇事!就在昨日,有位先天武师找上门,送来了许多兽晶,其中几枚居然还是五阶。说是奉那乾天山妖王世子之命,要我去买粮,给那些乱民一条生路。明决先生,你说好不好笑?这位妖王世子,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我最近正愁大军云集,度用不支,就有人自己把钱送了过来。可惜师连海那蠢货,也得了些兽晶,当时就准备遣人去附近城池买米,准备开仓散粮。倒教老夫也不好全数昧下。那些贱民,看着虽是可厌,到底还是有些用处——”
言语之间,极尽讥讽之能事。宗守在穹顶上方,都只当不闻,静静安坐。
明决那边,则忽的眉头一挑,透出警惕之色:“乾天山妖王世子?可是宗未然之子,那位传说是双脉之身的宗守?”
“正是那个废物!”窦灵真点了点头,目中浮出几分阴狠神情:“不知明决先生,可有兴趣与我一起做上这一票?此人既能拿得出这许多兽晶,随身必定还有不少,事后大可嫁祸给师连海。即便日后事泄,先生有魔旗宗撑腰,我也可投靠云瑕山又或烈焰山。那乾天山再强,也奈何不得你我!”
听到此处,宗守下意识的咧了咧嘴,忖道这窦灵真还真是一个匪性深重的凶狠之人。当真是半点节操都没有,之前还在对妖族漫骂不已,此刻却又要托庇于妖族势力之下。初雪却是险些气炸了肺,右手按剑,美目里全是丝丝杀意。恨不得跳下去,将那窦灵真,斩成千万余段。
明决明显有些意动,沉吟了片刻之后,又微微摇头:“此事有不少牵扯,稍后再说,需得从长计议!此事要想做的天衣无缝,还是要准备一二——”
他手心中的那团血光,转了足足半刻钟时光,仍旧未曾指明方向,而后就渐渐转淡。当最后碎散之时,发出一声‘剥’的一声轻响。无数血点,四下飙洒。
而那几具身燃血焰的妖族尸骸,这时也轰然倒塌,化作细碎粉末。
明决亦轻轻‘哼’了一声,面色难看无比,仿佛是气血大亏之状。
却毫不在意,那爪链再次从袖内穿出,将一个魔狸族的少女拉到了身前。
然后直接将这妖族少女的衣物,全数撕开,猛地一口咬在其脖颈处。两只手也未闲着,在少女的身上,上下其手。这少女越是挣扎,明决越是兴奋,那面上也重新现出了血色。
而周围诸人,包括那窦灵真之内。都是视若无睹,嘻嘻笑着把视线转向一旁。
眼看那魔狸族的女孩,身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苍白,初雪是目眦欲裂。
几次欲拔剑而出,又强忍下来,只能是闭上双目,紧紧咬着唇,一丝血迹溢下。
她想救人,也实在看不下去,不过却深知此刻若轻举妄动,必定会连累自己的少主。能够做的,只是眼不见为净。
旁边的宗守,却无声一笑。下方的三只石傀儡,几乎在同时间,把四肢松开,向下方轰然坠下。
一道黑色的剑光,混在那沙尘之中,向那明决所在,直刺而去!
那窦灵真的漫骂侮辱,他可毫不在乎。这二人合谋,打算对他谋财害命,他也是懒得去理会。
唯独此时,不愿坐视!
他不知什么大道理,也不在乎自己的胜败生死。只知此刻,只需出剑既可!
念生则拔剑,怒起则杀人,又何需什么理由?无有怜悯,也不觉激愤,只是这心里,想见血杀人而已。
那剑光只眨眼之间,就已至那明决身前。窦灵真先是一惊,而后立时一掌,向那黑浪剑急抓而去。
“哪里来的鼠辈?”
一声炸喝,声震整整数十里坑穴。更多的泥沙,纷纷坠下。
音浪冲击,也使黑浪剑的剑势一缓。而窦灵真的手,有探出无数的土黄色罡劲,宛如一条巨爪,遥遥向那黑浪剑拍下。
不过就在堪堪要击中之时,空中的黑浪剑却忽然一幻,突然溃灭。同时另一口黑色飞剑,却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窦灵真瞳孔蓦地一缩,那灰黄色巨爪再次延伸,继续横拍过去。却只见剑影一晃一旋,就轻松避过。
不过有这片刻耽误,那明决却到底反应过来。将身便魔狸族少女,猛地向旁一抛,整个人则疯狂后退。袖中数十道符,几乎不要钱一般,向外打出。
然后他视野中,那口黑色剑影,又是一个极巧妙的转折,从那赤身裸体的女孩的身旁绕开。又剑光变幻,或是侧开避让,或是强行穿透,依旧是灵动飘逸,凌厉迅捷的直刺过来。
此时附近,分明有一位武宗强者,两位先天武师。却竟无一人,能够帮得上忙。
明决不甘的一声哀嚎,手中蓦地一枚金丸丢出。就在那剑光将要及身之前,一团金色的薄膜爆出。
不过还未等这金芒覆盖他全身,那黑色剑光,就已经是一削一带。将他的左臂,整个斩下!
血光纷洒,一声哀嚎也蓦地响彻这坑洞内。
窦灵真面色一瞬之间,转为铁青,顺着那正是旋转而回,滴溜溜转动的剑光,望了过去。目中杀机爆闪:“你是何人?敢在此伏袭暗算?”
那些位秘武师也纷纷取出了大弓,张弓搭箭指向那灰尘弥漫之处,目光凌厉。被生生断去一臂的明决,更是神情怨毒无比。
宗守暗暗一叹,他就知这坑洞里的地势,对他这样人最是不利。被数十强弓劲弩齐射,哪怕实力再强,也难应付。
更何况,他的修为本就一般,甚至还不到先天。而这些人中,更还有位较之那李邪灵,也只逊色一筹的武宗高手!
自嘲的一声轻哂,宗守便径自从那烟雾中踏出,手握着雷牙剑的剑柄,神情淡漠的看向了对面。只目内深处,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今日之战,胜算不多,即便能胜,也只会是惨胜。他倒是无事,初雪却多半要受重创。
唯一的全胜之机,就只有那已被他封存十载之剑,冥河告死——
第一四三章 冥河告死
那灰尘渐渐散尽,明决与其余秘武师,也终于看清那内中的两个人影。
窦灵真却早一步就皱起了眉头,他身为武宗强者,目锐如鹰。当眼中真力灵能汇聚,数里之地,都可明洞秋毫,区区灰沙,根本就阻挡不住他目力。
先是略显疑惑,下一刻当目光扫过宗守的脸,以及初雪头那对猫耳时,神情又是一阵错愕:“你是那个乾天山世芋?”
那面相依稀是有凡分熟悉,不久之前还在云瑕山之人送来的画像见过。
甚至就是凡十息前,他还盘算过,要谋夺这人随身携带的那些财物。
却不想仅仅过了片刻,这人就已经到面前。
心中不由一喜,这矿坑中,岂不是最好的杀人之所?
接着又暗觉疑惑。眼前这少年,分明是内息魂力全无,果然一如传闻中所言,是双脉并行,无法修行的废物一个。
可方才那斩去明决一臂的灵剑,却至少都是能御器腾空的灵师,方可为之。三具石傀儡,气势足可比拟九脉秘武师,也同样需得出窍境之,才能催动。
他方才下意识的以为,是旁边这虎猫放的少女在控制。可此刻仔细望,才发觉这女孩,也只是九脉巅峰的秘武师。逸散出的魂力更是平常而已,应该还不到养灵境界。
那这灵剑与三具石傀儡,到庶是何人在操控?立时一脑门的疑问,浮了心头。
明决也是一怔,仔细看了看宗守的脸目中如火焰燃烧。而当他视线,在初雪身掠过时,也眼神一亮。摸着左手断臂处的伤口,明决面容不由再次扭曲,狞声一笑:“你管他是谁!那个男的,给我生擒活捉,我要他点天灯,燃烧十日十而死以解我断臂之恨。那女的我也要了0我的魔灵旗,恰好还缺一血奴!”
窦灵真闻言猛地一醒,哑然失笑。管这灵夕与三具石傀儡,到底是什么人控制,内中又有什么古怪,只需打扒擒住就可何必管那么多?
目光精芒爆闪,只随意一个手势。身后那二十张强弓,就立时发出一阵‘蓬蓬,声响。整整二十指头粗细巨箭穿空而去。弓开连环,仅仅十息就是数只劲道十足的利箭穿出。
而紧随其后的,是那两名先天武师。身穿沉重铁甲,动作却仿佛是山间奔驰的灵猫,动作轻柔迅捷。一边防范着那口飞旋在半空中的黑浪夕,一边飞速靠近。
箭只击打在那三具石傀儡,立时是石屑纷飞。接二连三,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箭只声所携的巨力更使傀儡的巨大身躯,不断倒退。
初雪目中,不由透出焦灼之色。偏偏身旁的宗守,仍旧在发呆,毫无反应。
眼见又是十凡只利箭袭来,而那三具石傀儡,已是浑身孔洞,再难全数遮挡。唯独那块石板坚实无比,却也只能弹飞小半的箭只。初雪顿时大急,下意识的就要挡在宗守身前。
不过她身影才刚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转过头望时,便只见宗守正是唇角含笑看着前方。目中的迟疑之色,早已淡去只剩下了一丝无奈与冷厉决然。
初雪心神一松之余,又是愕然。此刻的宗守给她的感觉,分外不同一些。以前对她无论是嬉笑怒骂,都会感觉无比亲切。而此刻宗守虽还是淡淡笑着,看在她眼中,却仿佛不是生人,似乎毫无感情,格外的淡漠。
忽而又猛地一个寒战,只觉周围的温度,骤然阴冷了下。这坑洞里的风本就很冷,却没有此刻这般,使人寒入骨髓。气血都好似要冻结。
下一刻,就只听宗守淡淡的出声。
“雪儿,闭眼睛!”
初雪神情一怔,这个时候,只需瞬间就可能身死,怎能闭眼?她可没有与人盲战之能。
眼神迟疑了片刻,初雪还是闭了眼睑。方才宗守的声音,格外的凝重,也格外的认真。反正不管如何,她听自己少主的吩咐就是,不管是生是死。
眼前一暗,耳旁就又是“铮”的一声声响。初雪试着以意念辨认,赫然是那雷牙剑出鞘之声。这口未真正完成的灵兵,此刻在川、金的包裹下,竟也沸腾而起,悬于半空。
然后宗守的声音,再次响起。
“记着了,没有少主我的吩咐。绝对绝对不要睁眼”
初雪神情再怔,到底是什么事,为何不能看?心底微沉,升起股不好的念头,如果是少主,是自知无有胜忘,打算与这些人拼命。不让自己看,是为保全自己
一时间,初雪芳心内是心乱入麻。眼皮微动,挣扎不已。
宗守此刻,意念间却是再无他物。
这封印之夕,他实在不愿动用口只是今日情形,却是不用都不行。
一声叹息,身周那阴寒之力,只瞬息间,便更浓数步。
附近处地下溪流两旁的苔薛,也在纷纷枯萎。
无数的死灰气息,往他右手缠绕而去。
“黄泉死水,碧落寒涛一一”
宗守发出一声轻吟,手向前探出,当握住那口雷牙剑时。那只右手竟已是转成灰白颜色,仿佛死人。整个人,也无有半分生气。头三千发丝,更在这须臾时光,由至下,全数转为苍白之色。
而当真气冲荡之时,又是‘铮,的一声轻鸣。雷牙剑,一丝丝雷光闪烁,水火缠绕的撼世真劲,也从剑尖透出。
与那灰白之气交融在一处,彼此无半分不谐,也不见排斥。
所谓的黄泉之水,碧落之涛,本就是冥死之气所聚。而死亡之力,本就与诸天法则交杂。任何事物,都可导致死亡。无论金木水火土五行,还是那光暗阴阳风雷电。不论哪一样,都含着死亡之力一
故此非但没有不谐,反而是彼此共鸣,水乳般交融一处!
而宗守的轻吟之声,仍在继续。夕光挥动,带起一片灰影D那汇聚而来的阴寒之力,与灰白死气,就仿佛真是化为冥河,在这片地下空间中汹涌流动。
“阴河之聚,九幽之门。此剑通冥,告汝之亡!”
随着这声音,宗守整个人,就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与这涛涛冥河,融为一体。
而此刻最先感受到宗守变化,除了正迟疑着是否睁眼的初雪之外,就是那本是杀机沛然,面色狰狞的两位先天武师。瞳孔一缩,透出惊恐欲绝之色。
只是此时,那灰色的剑影,忽然就从极静转为极动。紫雷乍闪,这一夕就宛如是没有实体,从幽冥之内穿出,鬼魅至极的,就到了眼前。
便连这两名先天武师身披着的重甲,也毫无作用。
甚至无法感应,脖颈间的那些甲片就被如腐竹般刺穿,而后那颈部,就感觉到一阵兵刃寒意。
一时间是惊悸欲绝,待得反应过来,那个浑身缭绕着灰白死气的人影,就已经从他们之间的空隙穿梭而过,毫不留恋。
又足足片刻之后,才惊觉自己竟然还未死去,脖颈的伤口处,也无血液透出。
可正当二人心泛喜意,有些庆幸的面面相觑之时,却都各自惊怔无比的,愣愣看着对方。
只见对面的人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干涸。不但浑身再提不起丝毫力气,那肌肤也在瞬间老化,甚至迅速**。
整个过程令人惊恐至绝,也让人绝望之至!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次什么剑?如此恐怖,如此霸道?
宗守的身影,却仍在急驰。借助外丹之力,一跃就是十余丈。剑影闪烁,轻松之至,就将那射来的箭支,全数挑开。
百丈距离,只是一瞬而至。窦灵真也是面色一白,看那灰白之剑,目光竟透出凡分惊惧,感觉情形是古怪无比。眼前这苍白人影,也仿佛危险到了极致。
传闻中乃是废人的乾天山世子,怎么可能会武?而且是灵武双修,俱有出窍先天的修为?
这身法,这剑术有到底是何来历?如此诡异?
来不及细思,那明决第一时间,就将凡张道符打出。半空中化作一条条火龙,往前冲腾撕咬。袖间的爪链,也爆射而出,向宗守缠纹.抓取。
却只见那色夕光一闪,漫天的火龙,就已消失无痕。再第二剑挥出,那十数条爪链,就尽数锻炼。
在那口灰白色的剑前,仿佛任何事物,都如朽木,可轻易斩断!
窦灵真本是抽出兵刃,霸气无比的一刀横斩,锐利刀气,直接在旁边石壁,开出数丈深痕。此刻见状,却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记忆之中,只有一个人,能使出这样的剑法。
“冥剑!你是云瑕山‘冥剑,吕晴?”话音出口,窦灵真就觉不对。传闻中的吕晴,是魁梧大汉,年近四十。可眼前这少年,分明不到十五,不似易容。
还有这剑,虽是已先天初阶的修为,勉强使出剑势。然而他此刻所感受到,却是一种直入心神的死亡之意。
仿佛这夕势,无论如何变幻,无论如何抵挡,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这一剑,比那‘冥剑,吕晴,还要更强数倍!
第一四四章 剑出尔亡(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被那剑意所摄,一霎那间窦灵真的心脏跳动几乎停止,惊悚至绝。全身上下,都觉冰寒冻髓。
直至那灰白色剑,刺至眼前。窦灵真的目中,才恢复了一点焦距。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血沫吐出。体内的气血,鼓荡沸腾,仿佛火焰燃烧,才把那寒意驱逐于外。怒意冲涌,就如火山喷发!
“什么鬼祟东西,太稷定寰刀,给我去死!”
那刀气顺势爆涨,充塞于洞窟之内。整整三十万斤巨力,汇于刀上。足步往前一踏,整个坑洞都为之晃动。无数泥沙再次纷纷坠落,仿佛崩塌在即。
这一刀挥出,足可开山裂石!整个四丈之内,都全是土黄色气芒。
管他是什么邪法,什么剑意,他都自信可强行斩碎!
却只见宗守的身形,好似没有实体,如鬼魅般欺近身来。一剑刺出,也如从幽冥中刺出,不存在于这世界。
‘叮’的一声击在他手中七环巨刀之上,当火星崩裂。那高达二阶灵兵的大刀,竟反而是崩开一个巨大缺口,而窦灵真也只觉自己的一身气力,也似乎全数失控。刀身一挫一扬,全不受他控制的斩向了一旁。
而那半妖少年的身影则是如树叶般,轻轻飘退,身周的死气也愈发的浓郁。
窦灵真只觉是一阵茫然,这一刻真正是只觉惊骇欲绝,仰首再次望了过去。下一刻,就被那半妖少年的双眼吸引。只见那狭长的凤目里,此刻也同样满布灰白之气,毫无半分人类的感情,漠然无比。就仿佛正手举镰刀死神,在高高俯视。
一时之间,窦灵真竟是连逃跑的念头也没有,也放弃了生望。
这一剑,他无法规避,也无力躲开。仿佛自方才剑出之时,就已注定了他的死亡。
他手中的七环大刀,与体内的气血,不止是再无法控制,更有一丝丝灰白死气,从那刀身之上,蔓延入他体内。
阴寒无比,断绝他所有生机,倾尽全力,也无法驱除。
恰好此刻,前面那两位先天武师的情形,也映入他的眼中。窦灵真不由‘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是什么邪门功法!好诡异的剑术,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到底是出自魔宗的哪一支?莫非我先前看错了,这个真是那个传闻中双脉之身,等于废人般的乾天山世子?”
脑子里刚闪过这些个念头,宗守的身影,就止住退势。一剑向前,乍闪而至。直接在他的眉心一点,同样不见血光,就轻飘飘的,宛如是鬼魅从他身旁掠过。
身影一掠,就是数十余丈,那剑光分洒。几个呼吸,就有几个秘武师,也被那灰色的剑影,点住了眉心。
没有先天实力,这些人生机消失的速度,也更快数分,顷刻间就已浑身灰白腐烂。
而那站于众人身后的明决,也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吼一声,猛地驾驭起一个圆盘。身形凌空飞起,向远处飞快遁去。
宗守却也不追击,袖中银芒一闪,一口飞刀就已穿袖而出。比他的身影,还要更快的数十倍。一晃一闪,就已至明决身后。
明决一时满头的冷汗,急忙向旁一冲,转入到另一岔道。正以为这死亡危机暂时躲过之时,那点刀光,却蓦地也是一个旋动,直击而至。
“意念锁定,飞刀变向!怎么可能?”
明决一声漫骂,袖中再次弹出一枚金珠,化作金色薄膜。可就在这时,那刀影忽然一幻,仿佛是化做了数口。竟是势如破竹,穿过那层金色壁障,将他喉部一刀洞穿。那凌厉刀势,依旧不减,将他整个人往后一带,然后直接钉牢在上方穹壁上。
明决全然绝望,那刀上的气劲,在疯狂的破坏着他体内的脉络。血管爆裂,血液泉涌而出。人虽还未死,却再没有了生机。心中也一阵迷茫惊愕。
“这刀上所蕴,怎么会是惊云神灭剑意?还有那人的剑,怎会如此恐怖?莫非也是魔门的一支,可以前为何未曾听说?我明决,难道就要死在此处,可恨——”
而此刻在那场中,已经是死寂一片。
那些秘武师都未曾死去,却再无法出声,只能惊恐无比的,看着自己周围这些同伴的变化。
而那些妖族奴隶,也同样是震惊失神的,定定看着眼前这一幕,犹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初雪心中则是好奇无比,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洞窟里这么安静。
想要睁开眼,却又不愿违了宗守的意,只能苦着脸,无比的苦恼纠结。
众人之中,也只有那窦灵真还能动。勉力转过身,那双已经渐渐暗淡的眼,死死盯着那个倒提长剑,卓立于众人之中,白发白袍的身影。
“你到底是谁?刚才的剑术,又到底是何来历?”
他自知已无生望,只想知晓,杀自己的究竟是谁。那夺去自己生命的诡异剑术,又到底是何出处?
宗守神情依旧淡漠,面色也更显苍白。只有眼眸之内,恢复了稍许温度。过了半晌,直到窦灵真目中,露出失望神情之时。才悠悠一叹:“我的身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至于这剑术,唤做冥河告死——”
“冥河告死剑?”
那窦灵真神情一怔,接着哈哈大笑,疯狂无比。冥河告死,果然是冥河交汇,剑出告死!
这少年使出这套剑术时,自己就注定要死了。
只是他心中不甘,那风华城内,还有无数美人,美酒佳酿等他享用。有这条二阶灵石矿脉,哪怕只能得两成产出,也足以支撑他招兵买马,扩充大军以征伐天下。
为何会偏偏欲到这样的怪物?云瑕山也害人不浅,以这位世子的剑术修为,十几年后,这东临云陆还有谁堪匹敌?岂不比那宗未然还要更令人惊怖畏惧?
即便这一次不曾撞见,几天之后,待他动手之时,只怕也要身死此人剑下。
感觉最后一丝生机,最后的气力,也在离体而去。窦灵真深呼了口气,忽而是仰天大骂。
“老天爷,你TMD这是坑爹啊!存心要老子死在这怪物手里,我草你祖宗——”
宗守挑了挑眉,斜眼看了这窦灵真一眼。对这个人,他虽是厌恶鄙薄,可这天意,他也同样有着几分怨念,听着这窦灵真的漫骂,颇有几分舒爽之感。
忽的心神一惊,宗守猛地转过头,只见后面的初雪,已经睁开了眼。正是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看着眼前那些尸骸,在腐败,在枯萎,最后渐渐化作沙尘,轰然倒塌。而当目视宗守时,眼中既有不信也有惊惧。
宗守一声苦笑,这丫头到底没能忍住。他就知这情形,对人心的冲击实在太过巨大。哪怕是经历过血腥,经历过杀戮的初雪,也同样难承受得住。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灰白之气,早已经散去。四周的冥寒之力,亦是在几息之前就纷纷退走。
不过他的手,仍旧苍白。那死气虽未入体,却也对他身体造成影响。
若是仔细看,更可见那肌肤,已经衰老到接近中年。好在此刻已经在褪皮。估计三日之后,就可恢复。
这就是使用冥河告死剑的代价,以他如今的修为,每动用半刻钟,就要减一月寿命。
修为越高,聚来的冥力死气越强,耗费的生命就越多,哪怕是可寿元千载的天位武宗,也承受不住。
不过这都是次要,真正代价不在于此。每当动用这冥河告死剑的心诀,他的感情,就会淡漠一分。积累的多了,更会变成七情全无之人。
初雪那句话说的在理,事物本身不分好坏,用之于正则正,用之于邪则邪。
可若是攻法本身,就能影响人的性情,那就只会是悲剧。这才是魔功邪术的本质——
前世之时,他也是过了许久,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情感。
这套剑决,有伤天和——
若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想使用。更不愿初雪,见到他此刻似人非人,似魅非魅的摸样。
一声叹息,宗守将那雷牙剑复又收起。此刻小金,也似乎是被那死气影响,浑身僵冻。
宗守正忙着注入真气,使小金的身躯回暖。接着便只听初雪,两眼里满是迷醉崇拜之色道:“少爷,你白头发的时候,真的好帅好酷!”
这帅酷两字,初雪是从宗守那里学来,也不知其到底是何含义。不过此时此刻,也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家少主。
正想着那白色头发,要是不变回来那就最好。就见宗守的发丝。已经从发髻初开始,转瞬之间,就又转成黑色。
宗守啼笑皆非,冷哼了声。又看向那些妖族奴隶,面色又转为森冷。
那魔狸族的女孩,早就没了生机。被那明决抽尽了精元,方才只支撑过数息。
而其余人的情形,也同样是令人毛骨悚然,只见一只只血色的小虫,从其口鼻耳窍里翻出。
更让人心中压抑的是,这些人对此,几乎毫无感觉。
宗守心中微沉,冰寒一片。这就是魔旗宗的手段,他本就不该报什么希望。
唯一能想到的,只是让这些人,快点解脱。
第一四五章 铁虎千秋(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击,闪耀天际。
与丹泉宗的火信符相仿,不过当这团火焰爆开,却是一个巨大的‘乾’字,久久都不曾消逝。
就在那火光闪耀处的下方,两辆翻云车并排而列。旁边又多了数十匹雄壮角马,以及一些人影。
一位六旬老者,端坐于其中一架车顶之上。面上毛发浓眉,身有虎纹。眼如车轮一般,目中精芒闪烁,气势沉凝,威严天成,
此刻正是面色难看无比的,看着眼前。
“你们少主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还不见人过来?明明知晓自己身处杀局,为何还要四处乱跑?你们就是这样护持你们少主的?”
在老者身前恭敬站着的正是尹阳与连凡,前者是木无表情,并不动容。后者却是微显尴尬。
他身为车夫,也有护卫宗守之责。只是等到他把事情办完,赶回来的时候,宗守就已经是不知去向,整整过了两日,都不见踪影。
老人身后,还有一位三旬中年。也是气势凛然,身躯结实精悍。阴沉着脸,面容方正,并无出奇之处。唇旁各有三根长须。此时正一翘一翘,似乎正是怒极。
而另一架车厢顶上站立的,正是轩辕依人与李芸娘。闻得老者之言,亦眉头一挑,责备的转望李芸娘:“你可知道世子去向,至少往哪个方向走的,总可知道?当时怎么就不问清楚?”
李芸娘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那些山丘,算是回答。
心中暗自叫苦,以那个小魔头的性情,自己又哪里敢问?即便问了,宗守估计也不会理会。
她算是看清楚了,那位少主最近完全就当她是蚊蝇尘沙一般,既觉厌恶,也不愿意费心神在意。
尹阳泰然自若,反倒是那六旬老者,眼睛圆睁,瞪的有些发涩。再次哼了一声,把眼闭上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尹阳这才身躯动了动,微微俯身:“大人请稍安勿躁,想必少主无需多少时间,就可赶回。以少主之能,必能安然无恙。”
“以少主之能,安然无恙?嘿,世子有什么本事,我虎千秋还当真是不知!尹阳,未然入沉沦云海之前,虽是多半会令那人护持世子。只是那家伙虽是玄武宗修为,却有重伤在身,平常时候,世子还需靠尔等护卫。这句话,你居然也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那老人一声冷笑,神情凝然森冷的看着尹阳:“可以说了罢?你万里迢迢,奔行二十日夜,把我请来这里,到底是为何事?你可知我虎千秋,虽是对未然大王忠心耿耿,却也有保全族人之责。倘若是真如你所言,可以说服我支持世子也就罢了。若是不然,我虎千秋必定要亲自出手,取世子性命。以免下一任乾天妖王,迁怒我铁虎一族?”
轩辕依人的呼吸一窒,轻摇着樱唇,双拳不自觉的紧紧一攥。
连凡尹阳,却都是神情淡淡,毫不以为意。就连李芸娘也是不觉这威胁,有多少可能实现,只是面上隐现焦灼之色。
——那个人,怎的还没有赶至?
尹阳一笑,淡淡摇头:“尹阳不敢越俎代庖,而且即便在下说了,大人多半也是不信,还是等世子赶回,亲自与大人说才好。请大人放心就是,世子绝不会令老大人您失望!”
闻言此言,虎千秋是不置可否,他身后的中年,却一声嗤笑:“不会令我父亲失望?世子这十年,早已令我乾天山上下,都失望透顶。他有何资格,说是能不令父亲失望?啊,也对,本就不报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了——”
尹阳一阵默然,并不说话,虎千秋却目光一寒,开口呵斥:“虎中原你给我住嘴!世子他再怎么样,也是我未然老弟的亲自?你若再说他一句不是,信不信我把你沉下云海?”
那虎中原神情一怔,悻悻闭口,透着几分不甘之色。那虎千秋也是再次仰望上空,只见那个‘乾’字,已经渐渐暗淡。
不由眉头一皱:“再发一张符!别停下。你既一定要等到世子回来,那就等他回来。我在这里,再等他半日。就当是为未然老弟尽一分心——”
轩辕依人的柳眉,立时是微微蹙起。
能令虎千秋满意,以宗守此刻的情形,怎么可能会满意?
莫非是指那脉灵丹,还有那通灵玄意丹?只是这也只是有些微可能使他可以习武而已。
偏偏这虎千秋,似乎是宗守特意令尹阳去请来。他到底是有何把握,如此自信?
※※※※
那‘乾’字火光,再次照耀夜空。同一时间,几十里方圆之内,所有人都在往空中仰望。
宗灵也是如此,皱着眉看向天空,眼中全是不解:“这火信符莫非是真不要钱?又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冯晓,那边当真是有玄武宗在?”
冯晓也不敢确定,看向了身旁一位正手握着剑,静静骑在一匹驭风驹上的先天强者。
见得后者微微颔首,才皱着眉头道:“气腾如龙,有如金柱。已至人间武者之巅,多半是了!此人必定是豪情惊天的人物,才如此不加掩饰,实力也多半不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张扬的玄武宗师——”
“依稀有些熟悉,似乎是见过之人,莫非就是当日那宗守身旁的玄武宗?”
宗灵面上,仍旧带着几分疑惑。沉吟片刻,就策马前行:“我们赶去那边看看!”
“公子不可!这人气血充溢,不见半分虚损之兆,多半不是那人。而且我们如今,也无玄武宗级的强者——”
冯晓急忙开口劝诫,见宗灵根本就不听劝,已经是开始全力奔驰,只得无奈的也催马前行。与身周几名先天武师,一起跟上。
※※※※
宗守从那几十丈坑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方才虽没受伤,不过冥河告死剑对身体的损耗却也极大。若非是身有雷鸾精华,险些就恢复不过来。
不过时间主要是浪费在清除痕迹,毁尸灭迹上。之前取得到黑暗昙花之时,他没想过此事。可如今诛杀了这些人后,却不能不处理一番。
那窦灵真也就算了,虽是贵为一方城主,可他杀了就杀人,唯独那明决有些麻烦。
这些真正魔宗的手段,他最是清楚不过。宗门之内,通常都是内斗频频,时不时的,总要死个把人,大多时候都是丧命于同门手段。优胜劣汰,最是无情。
可一旦有弟子被外人所杀,又或是死于门内的公事,那报复必定是不死不休。
又想及那已经死去的几十名妖族奴隶,宗守微微一叹,也不知自己那时出手,对这些人而言,到底是灾是福。固然是令他们从折磨中解脱,却也是直接导致他们加速了死亡。
不过这一次,还真是从那明决身上寻到了一件好东西。
那身魔器道符,俱有来历,大多不能在他人面前使用。却惟独此物,用来无妨。
当跃出地面,宗守刚刚站稳。就望见天空中,那偌大的火色‘乾’字。
“信符?”
宗守眉头一挑,讶然无比。以‘乾’字作为火信符的,整个东临云陆只有乾天山一家。
下一刻便已心中恍然。多半是他请来的那位已然赶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由一笑,这火信符连续不断,看来那位是有些等不及了。
此地不能多留,那窦灵真与明决之死也瞒不了多久。估计只需几个时辰,就会影响到风华城大军。一旦一方获胜,必定会有人再入那坑洞之内查看究竟。
当下也不再耽搁,宗守抓起初雪就往前奔走,催动雷走灵骨,在山间迅速穿梭着。
不过才走了片刻,宗守就已经是满面无奈之色。
“初雪,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难道还没看够?”
“少主的样子,雪儿当然永远都看不够!”
初雪居然点了点头,理直气壮,接着一脸的遗憾懊恼之色:“特别是刚才白头发的时候,真的好帅!雪儿刚才就不该听少主的话,提前睁开眼才对。要不少主在用一用那冥河告死剑,把头发变过来,给雪儿再看看好不好?少主,雪儿求您了——”
话未说完,宗守就忍无可忍,一个爆锤敲在初雪的头上:“死丫头,你当这门剑术可以随意使出来?看来回去真要修理一番,越来越放肆了。改主意乐,那本大荒符经,你给我抄上两百遍才准吃饭!”
初雪立时一声哀鸣,宗守则是又气又笑。
他前世每当使出这门冥河告死剑时,无论男女,都是对他畏之如魔,不料初雪却是欢喜的很。
难不成是这一世的相貌加成?不过记得前世的自己,也不怎么丑吧?是少有的气质男来着——
正心中转着这些杂念,宗守忽的脚步一停,使那雷走灵骨顿住。
然后双眼一眯,看着眼前。林木葱葱,随着微风摇摆,根本就察觉不到半分异样。
不过在那头胧影狮,传过来的意念中,却非是如此。这里不但有人,而且是心怀叵测。
过了许久,都不见丝毫动静,宗守等的不耐,干脆似笑非笑的直接点破:“朋友躲在那里,难道真就以为别人看不见?”
第一四七章 龙霸于天(求订阅求月票)
那密林又寂静了片刻,才有了动静。一位二旬左右的青年,面色红润,仪表堂堂,身着一身道袍,带着几分尴尬的从林中走出。不过转瞬之后,就又转为冷厉之色:“你可是宗守,那位乾天山妖王世子?”
宗守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忖道自己还真是无论到哪里都有人认得,当真是名声在外了。
不过这人的一身袍子,倒是有几分熟悉,上面的图案,似乎以前见过。
蓦地回想起前世的一些记忆,宗守的心中一动道:“是又如何?你可是上霄玄灵宗的人?”
“正是上霄玄灵宗!四代弟子,第九嫡传龙霸天!”
那青年的面色冷傲,昂了昂下巴,带着几分轻蔑之意:“你既知我身份,那么也该知我是为何而来。若是聪明,就自己放弃与依人的婚事!依人姐乃天之娇女,岂是你这双脉之身的废物能够染指。自身不保的癞蛤蟆。难道也想吃天鹅肉?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我宗寒逆水师叔!”
宗守只觉是万分无奈,他确实是名声在外了。如今几乎每人与他见面,都要踩上一脚,嘲讽几句。
不过这龙霸天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有喜感?
后世那些构想上古武者传奇的小说,就最爱用这类名字。什么龙傲天,龙惊天,龙震天之类。看得令人生厌。
名字好听,要很霸气,可若看得多,就未免有些倒胃口。
不过这上霄玄灵宗的门徒收录,还真是万年如一的滥。眼前这人,看相貌至少二十有八,才只刚身登地轮二脉的先天武师,居然也能成为宗门嫡传。
还有这人,又到底是为何寻来?即便要逼迫他退婚,这份量也未免太不够格——
本不欲与这人废话,正要直接的动手,宗守却又心中一动。还是决定暂时忍耐为好,别老是把人往坏处想,要以德服人。
且今天死在他手中的人,实在太多——
心意既定,宗守便摇了摇头:“对不住!这门婚事我以前是无所谓,如今却改了主意。我到底能不能不配得上,也与阁下无关!这门婚事,除非依人她自己改了主意。否则我宗守,只能说抱歉!”
初雪也怒瞪着那方脸青年,她不喜李芸娘,对轩辕依人却极其欢喜。这十几日时不时的,总会给她一些丹药。很甜、好吃,每天捉鸟之后,也不会觉得浑身酸痛。
那龙霸天面上青气一闪,接着便又恢复了平静,冷淡的点了点头:“也罢!我话已经传到,听不听在你。只望你日后,不要为这句话后悔!”
拂袖转身,似乎要就此离去。却才刚踏出半步,就蓦地转身拔剑,身影宛如离弦之箭,浑身上下雷光缭绕,一剑斩向斩向宗守脖颈。
那凄厉剑影,也有若迅雷。当斩至宗守身前时,初雪才眨了眼,似乎才刚反应过来。
龙霸天目中凶芒尽透,面上也泛着狰狞喜意。正当准备享受手中之剑,斩入血肉之躯与骨骼之内的快感。就蓦地只见宗守目中,竟略略含着几分讥嘲之意。
下一瞬,就见宗守整个人,突然消失在眼前。那妖异的身影一幻,就从他剑下穿过。而后胸腹之间,仿佛是被巨石一撞。
“篷!”
声闷如雷,龙霸天那二十四根肋骨,立时发出一阵‘咔咔’的碎裂声。整个人也是倒飞而回,足足滑出数十余丈,这才停下。
脑袋里面顿时是一阵晕眩,直过了数息之后,才勉强恢复了点神智。
口中立时一口血沫吐出,只觉自己胸腹尽碎,那根根肋骨化作无数碎片,刺入自己的内脏。
正眼神茫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就见宗守的身影,轻飘飘的一掠数十余丈,移至到他身前。
龙霸天身躯一震,这才回忆起方才那一幕。就是这少年,看似随意之极的一脚,踹在他胸膛,就令他重伤垂死!
眼见宗守,仍是温和的笑,毫无温度。龙霸天心脏一紧,此刻这温和有礼的半妖少年,在他眼中再没有半分软弱可欺之感。有的只是那深藏不露的阴狠,莫测深浅的实力,还有方才,那狠辣决绝的反击。
旋即又一股滔天怒意,在胸中升腾。龙霸天勉力使保持着镇定,面容却禁不住一阵扭曲:“好得很!好你个宗守,今日之仇,我龙霸天记下了!他日我终有一天,会向你讨还!”
接着却只见宗守似笑非笑,拔出了一口雷牙剑,随手挥舞,带起一团雷光,似乎在试着手感。
龙霸天心神惊惧,接着又一声冷笑:“你敢杀我?我乃上霄玄灵宗四代弟子,第九嫡传龙霸天!今日你我之间,还可说是私人恩怨。可只要你动我一根毫毛,我上霄玄灵宗,必将你们天狐宗氏,满门诛绝!”
宗守的唇角撇了撇,将天狐宗氏,满门诛绝?怎么听起来,反而有种爽快之感?
倒还真恨不得,上霄宗能够替他处理了,免得他麻烦废神。
心念至此,手中的雷牙剑,蓦地一剑斩下。脚下之人,立时人首分离!
那龙霸天的头颅,蓦地抛飞。面上犹自带着愤怒不信之色,这宗守竟然真的敢杀他!怎么可以?
还有方才那身法,令他几乎反应不能的一脚,分明便是先天!
这宗守,怎么可能会习武,且如此之强?分明该是双脉之身,无法修行的废物才对。
再次挥剑,将那残血甩去。宗守的唇角,微透着嘲讽之意。这个蠢货,莫非还真以为自己会放过他不成?无论是前世的谈秋,还是这一世的宗守,可从来没有轻纵对手的习惯。特别是心生杀意,已经动手之人。
至于那上霄玄灵宗,区区灵府之三,他又如何能看得上眼?
只是如此一来,又需要时间毁尸灭迹了,也不知时间能不能赶得上?
微觉头疼,宗守忽而又是一笑,转向了自己左面的林内:“自己出来吧,这场好戏,你也应该看够了!”
初雪才刚走到他身旁,就一阵讶然,愕然扫视着四周。
这里除了这龙霸天,难道还有其他人在?
这次却不用二人等候,一个人影,就从的阴影中走出。手提着一杆枪,神情是阴晴不定。
初雪一怔:“你是紫雷枪宗原?”
这个人,她不但在乾天山城远远望见过。云圣城里拍卖会时,更近距离打过照面。
宗原却不答话,手中的枪尖不断微颤,划着圆形,其势宛如盘起来的毒蛇,在防范着猛兽窥视。双目凝冷,死死盯着宗守,有些狐疑,有些不敢置信,更隐含惊惧。
宗守看了看这宗原的枪,不由哑然失笑:“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知堂兄你作何感想?”
“感想?世子很强!宗原没有半分胜算。无论是宗世,还是宗皓叔,族里的人都看错了你。”
宗原咬着牙关,面色青紫,却老老实实的答着,然后反问:“那日的‘诡剑’任千愁,‘岚剑’谢俊,‘怒剑’云涛三人,可是死在世子手中?”
“正是!”此事宗守,也没想过隐瞒。
宗原的眼神,不由更凝重数分:“那么十万血杀李邪灵,也是世子所杀?”
宗守讶然挑了挑眉,微觉有些奇异:“你知道?看见了?”
“我不知!”宗原摇了摇头:“那日我就在二十里外,知晓那位玄武宗,根本就来不及赶至。那个地方,我也去仔细看过。如今想来,能够杀死李邪灵的,也只有世子你了!”
那握枪的手,已禁不住微微颤抖。心脏也几乎从胸膛里面跳出来,奉命赶去云圣城之前,他可从未曾想过,这位无法修行,被乾天山上下,视为乾天山之耻的废物世子,竟是一位如斯恐怖的人物!
能够在不到六十息的时间里,亲手诛杀那任千愁三人,这份战力,已是宗师之下无敌!
思来想去,当时那林中,能够有资格,与李邪灵一战之人,也只有这位世子而已。
接着便只见宗守一笑:“你倒是有几分聪明,果然如我父所言,不止是习武天资,族内居首,脑子也很是灵活——”
宗原一言不发,提着枪转身就走。
若只是斩杀了‘诡剑’任千愁,他会毫不犹豫出窍,即便连杀那三人,也只会使他战意更为盎然。
然而在这一战之后,又将十万血杀李邪灵,也剑断首级。这位世子,根本就已不是人!
身为武修,当勇悍无畏不错,也当常存战无不胜之心。可若是蠢到去挑战,跟本就不是自己能战胜能仰望的存在。那根本就不是武勇,而是蠢,蠢不可及,脑子进水的痴呆!
身形一闪,就已奔腾数丈。下一刻,宗原的身形,又突然定住。
只间眼前,一头黑色的巨狮,正在身前低匐。目光凶横,肌肉紧绷,作势待发,将他的退路,全数封死。
而后面的宗守,也正摇着头,举起了手中的剑:“好没志气!让我看看你的紫雷枪。是否真如我父王言,可证天位——”
第一四八章 失望与否(第二更订阅求月票)
两辆翻云车之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天色已经进入了深夜,而虎千秋的面色,也更为难看。
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可那位世子,却仍然未曾回来。
虎中原早已是按捺不住。眉眼间,也全是不耐之色。几次欲开口说话,终是欲言又止,隐忍了下来。最后是化作一声闷哼:“老爹,只望你这次能说话算数,只等他半日——”
虎千秋并不答话,只冷冷瞪了他一眼,就继续静坐。半晌之后,才忽的虎目一睁,看向了远处的一处山沟。
“宗灵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叙?莫非是真以为欺老夫耳聋眼花,发觉不到你们这群兔崽子?”
话音方落,七里之外,就忽然传出一声轻哼。宗灵现出身形,带着身后的冯晓几人,大大方方的径自走了过来。
直到距离那翻云车数十丈之外的所在才停下,选了一块一人高石头坐了下来,冷冷笑道:“本就没打算瞒过你!虎千秋大人乃是地轮八脉,玄武宗师。没有宗师修为,谁能在眼皮底下躲藏?只是宗灵有些好奇,你们父子千里迢迢赶至此间,到底是与世子密谋何事?”
跟在他身后的冯晓,立时目光一亮。这位宗灵公子平时虽有些公子哥脾气,可这时候面对虎千秋,却是应对上佳,大方得体,毫不显畏怯。怪不得宗世会对他如此重视,命其过来执掌大局。
此刻便连那虎中原,也面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密谋?”虎千秋呵呵一笑,目中寒光一闪:“你既知我是在与世子密谋,就不惧我虎千秋杀人灭口?”
宗灵微微一哂,毫不在意:“虎千秋大人真有此意,尽可动手,宗灵绝不反抗。你倘若定要自绝于我兄长,那么宗灵也是无法。乾天山缺不得你们铁虎一族,不过大人族内,却也不是只有你们这一支。大人需知,您与世子在此处密会,可不止是我兄长一家忌惮。即便是宗阳与那宗师元,只怕亦要心存疑虑。内中厉害,还请大人想明白才好。”
虎中原皱了皱眉,却是微微一叹,朝着虎千秋劝道:“宗灵公子身份尊贵,乃宗氏嫡脉之一,父亲你怎能如此对他说话?”
虎千秋口中重重哼了一声,恨不得狠狠锤自己这没骨气的儿子一拳。眼眸深处,更杀机闪烁。
最终却是一言不发,把视线偏开。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能耐。我与世子是否有不可告人之事,你在旁听着看着就是——”
言语中微微叹息,带着无尽的遗憾。哪怕那位世子,有这宗灵的一半本事,他也必定不顾一切,将这未然老弟的唯一后人,扶上妖王之位。
宗灵却不屑一笑,不再言语,自得其乐的拿出一些吃食,坐在那石头上,填着肚子。一边吃着,一边隐蔽的把目光,扫向另一辆翻云车上的轩辕依人,眼中含着几分怨毒,又含着几分贪婪。
此刻的轩辕依人,却已是把指甲深深扣入肉内。借助那丝丝刺痛,才勉强压抑着心内的不安焦躁。
死死盯着远处的山丘丛中,是恨不得宗守,永远别在这里出现才好。
李芸娘也同样是神情忽阴忽晴,目中也同样现出忧色,只是担忧的事情,却与轩辕依人,截然不同。
犹豫了片刻,李芸娘才深呼了一口气,心下有了决断:“小姐,能否与芸娘稍稍离开。芸娘有些话,要禀知小姐!”
轩辕依人挑了挑眉,并不在意,仍旧目视着那些山丘:“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李芸娘微微摇头,语气冷凝:“事关我玄山城,还有依人小姐的父母。此言不能入旁人之耳!只需片刻就可——”
“我父母?”轩辕依人这才心神一怔,有些狐疑的转过了身:“此言当真?”
见李芸娘面色认真,眼神坚持。轩辕依人咬了咬樱唇,犹豫了片刻,还是纵身而起,往一旁掠去。
李芸娘的心神,立时一松,眼神无比复杂的看了那边的山丘一眼。也随即腾身而起,紧随在轩辕依人之后,向那边飞驰而去。
看着这二人身影,渐渐在视野中消失,虎千秋那浓眉一弯,多少是有些惑然:“这两个女娃,到底弄什么玄虚。”
却并未太过在意,虎千秋抬头看了眼天色,便再次朝向尹阳,声音寒冽,淡淡质问:“如今时间已过大半,我虎千秋,肃来言出即行!既然说是只等半日,那就不会再多候他一刻。半个时辰之后,无论你如何求恳,都会立时动身返回乾天山。尹阳你需知,今日非是我虎千秋不念君上的旧情。而是世子他没有这福气,迟迟不至!陪你跑这一趟,已经是仁至义尽!”
“大人稍安勿躁!”
尹阳神情,依旧是古井无波,又隐隐透着自信:“我不知世子能否在那时赶回,只知今日大人若是错过了,必定是你终身遗憾!”
虎千秋虎目微微一睁,目中真正现出了几分讶然之意。这尹阳言语,竟是直到此刻,都不现半点慌张之意。而且言语中,真的是笃定之极,仿佛并不在乎他的去留一般。
这尹阳也就罢了,这连凡分明不是乾天山之人。为何也是如此?不但情愿效力于宗守麾下,更仿佛是引以为豪。
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多了几分期待之意。或者那位老友之子,真能够给他几分惊喜。
旁边的虎中原,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大言不惭!我父亲这一趟,本就不该来!”
讥讽一笑之后,虎中原又目视一旁,见宗灵一行人,在那边啃着干粮。面色下意识的就是一沉,往旁拂了拂袖。那篝火旁立时就有几个仆人,纷纷会意。将两只才刚烤好的野牙猪,抬到了宗灵面前。顺带在那石头旁,也升起一个火堆。
宗灵也不推拒,直接取下一个后腿,用力一咬,顿时满嘴流油,味道是颇为鲜美。不由感激的朝着虎中原颔首示意。后者亦是一笑,心中一松之余,颇为自得。
忖道父亲老了,也太看重与君上的情分。这铁虎一族的日后,还是得他来操持谋划。
那位世子,虽是君上嫡子。可双脉之身,废人一个,也如何能但得起妖王大位?父亲当真是老糊涂了。
宗世公子不但乃天狐宗氏的嫡脉之一,更以二十之龄,身登先天。东临云陆几个隐世大宗,都欲收为嫡传,正该引为乾天山的依靠才是。
身处这乱世,唯有强者,才能立足,才能保住乾天山基业不失。
※※※※
几十里外,一场战斗已是草草的结束。整个过程,都不到半刻钟,就已是落下了帷幕。
宗原灰头土脸,身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却仍能说话:“为何不杀我?刚才为何要留手?以你的剑术,若要杀我,都用不到十息!真是奇耻大辱!死则死矣,我宗原无需你手下留情!”
宗守微微一笑,把剑收回鞘内。这人用的紫雷枪,真的很是不错。就如宗未然的所言,此人有希望冲击天位。不是指灵潮大起之时,而是在这灵能低弥之际。
天赋确可与一些大宗嫡传子弟比拟,只有一点可惜,枪法太过散乱,不成体系,稍稍减分。
心中忽而一动,宗守笑问:“你的紫雷枪,是自己自创的?这枪法也是自学?”
那宗原神情一怔,面色暗晦,一声冷哼:“我不是你们嫡脉子孙,哪里有什么好武学可习?那些大宗大派,顾忌我是宗氏子弟,更不会轻易收我。除了自创,我还能怎样?嘿!若我有你这般的条件,今日败北之人,未必是我!必定能将你诛于我枪下——”
宗守目中一亮,对此人又高看了几分。这个家伙,实力与‘诡剑’任千愁差不多,不过一身天赋。却能与十万血杀不相上下。
把这人后面一句自动掠过。宗守随手一挥,掌心之上,立时闪烁雷光,轻声笑道:“说到天狐宗氏,我宗守其实也是支脉呢!该当同仇敌忾才是。你若遗憾,我这里倒是有一门雷法绝学。你要愿意跟我,传给你也是无妨!”
宗原神情立时微动,现出几分心动之色,接着又偏过头,口里啐了一声:“你还是杀了我的好!宗原宁死也不做背恩弃义之人!”
宗守不由莞尔:“堂兄你这人倒是实诚,怎么连虚与委蛇也不懂?暂时跟了我,岂不既能保命,又能学得这门绝学?”
目光看向一旁,只见那龙霸天的尸骸,已经被初雪处理。直接抓了几只凶兽,也不用怎么催。就将龙霸天吃得干干净净,不留半分痕迹。只留下此刻,一些随身之物。
初雪跟了他几个月,这毁尸灭迹之类的事情,干得是越来越麻利娴熟了。
宗守一笑,又看向那便火光腾起的方向。为这两人耽误了这许多时间,那虎千秋据说性情急躁,会不会等得不耐?还是快点赶过去才好。
第一四九章 拿我刀来(第三更订阅求月票)
由初雪提着被捆起来的宗原,三人继续往那火光起处奔行。这次是再无什么变故,几十里路,用了大约一刻多钟,就已赶至。
尚未靠近,宗守就眉头一挑,接着是唇角微挑,这次他们乾天山的人,还真是来的齐全。
不止那位他请来的人到了,便连宗灵也是不请自来。甚至这宗原,如今也落在他手中。
感觉那虎千秋的意念,遥遥探至。宗守嘿然一笑,停下了雷走灵骨,只以足力大步行了过去。
其余诸人,此刻也都已有察觉,纷纷注目扫望过来。尹阳与那连凡面上,是喜色微闪。而那虎中原与宗灵,则是满含轻蔑之意。后者更是本能的一声讥嘲:“这个时候居然也敢乱跑!宗守你真不愧是君上之子,真个是胆大包天,就不怕死在云瑕山又或火焰山之人手中——”
话说到一半,就又突然顿住,看着被捆成了粽子般模样,由初雪一只手提着的宗原。
愣了足足片刻,也噗嗤一声,哈哈大笑:“宗原,没想到你紫雷枪也会有今天?以前不是很嚣张么,今日为何这么狼狈?好好的怎么被我这堂弟擒住,莫非是招惹了他,引得那位出手了?明知那个家伙就护在我堂弟附近,你也未免也太蠢了些?”
宗原面色一青,口里哼了哼,懒得答话。就仿如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宗灵。本来还有心提醒一句,让这家伙跑路,把消息传出去。这时却再不愿出言,忖道只需不久,就有你哭的时候。
宗守却是听得眉头一挑,他是不止一次察觉到那位玄武宗的存在了。
心下也一直疑惑不已,为何这人,一直不肯露面。那日他与李邪灵一战时,为何会姗姗来迟?又为何半途退走。
又为何这位玄武宗,便连尹阳也不知详细。
听这二人言语,似乎知道一些那人之事。等到今日之事了结,倒是要仔细审一审这宗原宗灵。
特别是后者,云圣城心有顾忌,才将之放过。今日却断没有再令其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道理。
这家伙,简直都成狗皮膏药了,甩之不脱。
还有初雪,也不知为何,一见到这虎千秋,初雪就有些扭扭捏捏,身影躲在宗守后面,躲躲闪闪。时不时的偷瞄虎千秋父子一眼,眼现犹豫迟疑之色,令他暗自奇怪不已。不过此时,也无瑕去细究缘故。
心念纷杂了片刻,宗守便又收束住了意念。目视着那车顶上的那位六旬老人,几乎不用分辨,就知这人必定是宗未然的左膀右臂,乾天山第二强者虎千秋。
无论模样还是气势,都与他那十三年的记忆里,一模一样。
也就在这瞬间,一股强横意念,隐隐凌压而至。宗守却泰然自若,目光平静,与虎千秋对视一眼,才微微颔首一礼:“虎叔安好!十几日夜内,劳动您万里迢迢赶至此间。虎叔必定极辛苦,宗守感激不尽!”
“三年不见,世子的举止礼仪,倒是有模有样!说到辛苦,虎千秋再辛苦,也苦不过尹阳。”
望见宗守不被他气势所摄。虎千秋本是有些惊喜,可当上下审视了一眼之后,却面色一暗。仍是如此,半点内息也没有,也没有丝毫魂力。
说来也对,双脉之身,怎能修行?即便是改习魂念灵法,也同样困难,他本就不该还抱有希望。
强压着心中失望,虎千秋站起身,神情郑重的躬身一礼:“虎千秋见过世子殿下!不知世子,到底有何事相招?”
虎中原不由皱眉,有些看不惯自己父亲如此毕恭毕敬,特别是在旁边宗灵面前。
此子何德何能,能受父亲如此重礼?却被虎千秋逼视着,同样站起身,同样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却是神情冷淡,目透寒锋。
那目光就如刀,直接剜来,也透着几分警告之意。宗守见状一笑,毫不在意。
“此次请虎叔过来,确有两件事要麻烦您老。第一件,那乾天山妖王之位,我宗守要定了。父王基业,怎能落于旁人之手?还请虎叔,助我一臂之力!”
虎千秋的虎躯立时微振,面上全是讶然。虎中原却只觉是胸膛都快要被气炸,气恨无比,也再顾不得身旁老父,直接一声冷笑:“世子你倒还真开得了这口?真正是不知进退!你不过废人一个,又身为半妖。那妖王之位,即便给了你,你又可能坐得住?乾天山基业,虽是君上一手所创,却也是事关山城内百族生死。莫非真要我们这些人,被那云瑕山烈焰山那些人灭族才肯干休?”
宗灵亦是嘿然一笑,口中一块骨头吐出,神情淡然:“那妖王之位,你要坐就坐好了。又没人来跟你抢?眼下无论是我那兄长,还是宗阳宗师元,都没跟你争的意思,实在是不知所谓!堂弟你无法修行不是你的错,可我宗灵实在没想到,你的脑子居然也这么蠢——”
虎千秋面容一阵扭曲,狰狞无比,杀机毕显。片刻之后,却又暗自一声叹息,神情恢复平静。
不过那宗灵的话音,还未落下。那边的宗原,却蓦地发出一声哈哈大笑,狂放无比,久久不绝,透着无尽的讥嘲之意。
宗灵的言辞被打断,心中有些不悦,忖道这宗原难道是疯了不成?笑个不停?听得心烦,干脆一根肉骨头,猛地丢了过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紫雷枪也是傻了!”
那骨头带着真劲,划空而过,带起一阵啸声。初雪也无意替宗原抵挡,任由那肉骨头击在他脸上。
宗原却仿佛毫不觉痛楚一般,笑声稍止,声线转寒:“宗灵你可记得那日在云圣城内的时候?那日最后,到底谁是蠢货?今日之事,也同样可笑。你现在骂的过瘾,稍后就可知道,真正至愚至蠢之人,到底是谁!只望那时,宗灵你别哭出来才好!嘿嘿,一介蝼蚁,也敢嘲笑巨象之矮!罢了,我宗原其实也与你差相仿佛,同样可笑可怜亦复可悲。懒得说你——”
话说到后面,竟满含着心灰意懒之意。而在场诸人,则都是听得莫名其妙,一阵疑惑不已。
只有尹阳,面上现出了几分笑意。连凡则是微微摇头,透着几分不屑。
除去这二人,诸人之中,也只有冯晓心脏一紧,下意识的生出几分不妙之感。
而那宗灵更是冷笑,对宗原的话,全不在意,只当是疯狗乱吠。
他那堂弟所能依仗的,无非就个身受重创的玄武宗。此人便连自身都是朝不保夕,又能掀出多大的风浪?
虎千秋心情沉重,筹措了一番言辞,便淡淡摇头:“世子殿下,我虎千秋在君上失踪后,之所以至今仍是不依不靠,又在这十日夜内,赶至此间,就是因心怀君上恩德。若世子仅只是这几句话,就要我铁虎一族——”
话音尚未落下,便见宗守蓦地一挥袖:“此事虎叔是否答应,且等稍后再说!我这里还有第二件事,要求到虎叔!”
寒光一闪,宗守蓦地将那雷牙剑,再次取在手中。小金身躯,也再次覆盖其上,使剑身瞬间转成银白,遥遥指向那翻云车上。
“早闻说虎叔一身武道,在乾天山中,仅在我父之下。尤善一口虎霸刀,今日宗守冒昧,欲向叔父请教一二!”
话音落时,几乎所有在场诸人都是一寂。不敢置信地,定定的向宗守望来。
简直就难以相信,方才的言语,是出自宗守之口。
宗原不由阖上了眼,他就知最后的情形,会是如此。接着又双目圆睁,死死的望着。忖道能在死前,观看到这必定精彩至极的一战,也是不错。
那宗灵也是忘了继续嚼咬口里的肉,嘴巴张大着,几乎无法合拢。
这宗守根本就一点内息也无,居然也敢挑战虎千秋这个玄武宗,莫非是他听错?虎中原亦是一眼的茫然,不知这宗守,为何会提出此议?
虎千秋更是眉头一挑,神情冷凝了下来,再次仔细看了宗守一眼,目透凝然之色。稍一思索,就漠然道:“世子,你可是认真?可知我虎千秋,素来刀出无情!到时候,我虎千秋可未必就能够收得住手。”
宗守却不再说话,目光平视。身周虽仍旧不漏半分气息,那心念却进去到至静至玄之境。
心无杂念,整个人与手中之剑,这一刻,就仿佛是合为一体。
此地其余诸人,都是不觉。虎千秋的目中,却是一亮,胸膛里那本来已是冻冷如冰的热血心潮,再次开始起伏冲涌。
眼前这半妖少年,未然之子,这一刻,居然是剑与意合!
“蠢货,还不快去拿我的刀来!”
蓦地一声大喝,见虎中原神情怔住,是毫无反应,虎千秋一声暗骂,直接跃身而起,纵身到不远处,一匹驭风驹旁。
嘤!
随着这一声清冽鸣响,一口长约七尺,刀背处满是钩齿的长刀,骤然从鞘中抽出。
第一五零章 剑出百变(求订阅求月票)
“芸娘姐,到底有什么事,你可以在这里跟我说了!”
走出十数里外时,轩辕依人突然停下了足步。冷冷的回望李芸娘,寒意隐透。
“又或者,你根本就没话跟我禀告?”
后面的李芸娘吃了一惊,也同样停住身形。仔细看了眼依人。只见那美眸之中,正是隐蕴怒火。
不由暗暗一叹,小姐到底还是聪明的,不是她可任意欺瞒。初时或者被她骗过,然而回头若是细想,必定能察觉有异。
心中踌躇,眼见轩辕依人那娇俏面上,那寒意越来越浓。李芸娘一阵凛然,彻底息了再出言欺瞒的心思,微一弯膝:“还请小姐恕罪,奴婢跟您去云圣城之前,主母就有过交代。绝不能让小姐,参与乾天山城所有纷争。故此才自作主张——”
“是么?”
轩辕依人柳眉斜挑了挑,而后是强掩着眸子里的无奈伤感,自嘲一笑:“真没想到,芸娘你是如此忠心耿耿。只是这胆子未免也太大。居然就敢耍这些小心机,替我做起主来了!你既要听我母亲的话,那就自己回玄山城去。依人这里,不需你这忠仆!”
正欲往来路折返,却蓦地只见李芸娘,忽然拔剑。拦在了路前。
轩辕依人神情不由怔住,讶然的看了过去。李芸娘却不敢与之对视,一直敛眉垂目,不过眼眸里,却透着无比的坚决:“小姐,芸娘以前都听您的,从来都未违逆过小姐您的意思。可唯独这一次不行,今日芸娘,绝不能让小姐您过去!”
轩辕依人瞳孔一缩,皱着眉看向翻云车所在的方向。可惜隔着一个山坳,看不见那边情形。
又想起先前,虎千秋说出的那番话,心中立时一阵纠紧,也不知宗守,此刻是否已回来。若是无法令虎千秋满意,这位乾天山大佬是否真如其言,要取宗守性命?
此人乃是地轮八脉的玄武宗师,武力高绝,自己又需怎样才能把宗守救下?
思及此处,轩辕依人意念中又灵光一闪,再次看向了李芸娘:“芸娘,你可是瞒着我什么?你特意把我引到这里,可是不想让我看到什么东西?”
李芸娘顿时面色大变,一时是青白如纸。
※※※※
刀长七尺,宽一尺半。刀身之上,刻有一只仰天怒啸的插翅梦虎。在火光映射下,就宛如一泓秋水,带出一道道冷艳弧光。
虎千秋手持着刀,立于宗守十丈之外,同样遥指身前。瞳孔里是微微发亮,胸中并无战意,却只觉心血澎湃不休。
一股兴奋到了极处,又惊喜期待到了顶点的情绪,被压抑在心底处,无法宣泄。
目光先是微敛,待得呼吸调节妥当,心境也再次恢复平稳,虎千秋才再次须发微扬,虎烈霸气雄压四方。
“好一个剑与意合,放马攻过来!你虎叔这十载以来,不知多少次曾经梦想过,有一天世子你能像今日这般,向我请教武学,只是一直都未能如愿。今日正可尽兴!让我看看,你在那临海书院三年,到底学了什么!”
宗守的神情微动,也不说话。目中异色微闪,下一瞬,身形就由极静转为极动。右足猛地一踏,全身气力宛如是核弹爆发,冲涌入四肢诸脉,激荡燃烧。整个人也呼啸而去,如电之逝,在众人视野之中,忽隐忽现。一剑刺出,惊魂夺魄,在夜色之下,就宛若一道无物不破的流光,飞凌而至!
然后下一刻,就听‘叮’的一声锐响,震彻四方。虎千秋随手一刀,就这剑势挥开。却纵声大笑,带着无尽惊喜,无尽快意,猛地发出一声虎啸。
“好!这剑好,剑势也是上佳!居然是身轮八脉,外丹先天!尹阳,你说的不错,世子当真没令我虎千秋失望!不对,是惊喜!惊喜莫名——”
数十丈外,却传出‘噗通’一声轻响。宗灵整个人僵住,任由手中拿着的猪腿掉落在地面。嘴旁留着肥油,却没功夫去擦上一擦,只知定定的看着那篝火之旁,那轻盈跃动,有如鬼魅般的身影。
他没看错?那个人真是他堂弟宗守?不是说他身具双脉,无法习武么?就在方才还特意感应过,根本就无半点内息。怎么可能会是身轮八脉?!
不止是宗灵,此刻在他身后,那黄晓几人,也是一阵愣神。面面相觑,目里都全是茫然之色。
而那车厢上的虎中原,这一刻的面色,也是精彩至极。忽而是青白之色,忽而又羞红一片。
方才宗守出言挑战,意与剑合之时,他就有些感应。然而直到此刻,才真正确证。
世子他真的是会武,而且修为不低!身轮八脉,记得世子,现在还只十三?
这一刻,他恨不得是重重甩自己一个耳光。
只有宗原,是再次哈哈大笑,仿佛在嘲讽此刻,所有在场诸人的有眼无珠。目光却熠熠生辉,片刻不离那场中的那二个人影。
在那剑光起处,宗守面上仍是无比平静,可身体里的血液,却开始渐渐兴奋,战意渐起。偏偏那心神,仍旧保持着近乎冰点的冷寂,与剑谐一。
今日的他,可放手一战!不用顾忌得失,也无需使用魂术,只以这手中之剑问胜负,畅酣淋漓——
身影顺势稍退,便复又滑翔前冲。剑光一爆,顿时十道剑影,爆裂罡绝,冲入至那刀光之内。
“这是烈剑,你从哪学来的?使的不错!”
虎千秋嘿然一声,错刀一斩,直接一劈,就将那十道剑影,全数挡回。
宗守的剑影,却未就此散开。忽然就变得诡谲莫测,剑路飘忽,从最不可能的方向穿入,毫不留守,直刺虎千秋的周身要害。
而虎千秋的口里,也是再次一声惊咦。
“这是诡剑?你莫非跟诡剑任千愁,又或者其他人学过?嘿!形神俱备,不过你使得比他要强,要强许多!”
那刀光仍旧简简单单的一挥,就将危机化解,到了他这个境界,无需变化,自可一力降十会。无论如何精妙的招式,自可以力破之!
面对宗守,哪怕收起九成力量,也能轻松抵御。地轮八脉玄武,几乎已是天位之下的至强!
宗守却不屈不挠,手中的雷牙剑,再次挥出数十剑影。这一次,却宛如火山爆发,宗守的神态,也仿佛狂怒无比。叮叮当当的击在那刀光之上,一剑比一剑沉重,一剑比一剑疯狂。
虎千秋并不在意,站于原地,动也不动。手中的七尺虎霸刀随意挥舞,愈发的兴奋,饶有兴致道:“这是怒剑?这次却使得有些差了,你剑术比那云瑕山的怒剑云涛,要高明十倍。不过那家伙的火爆脾气,你却学不来,世子你斗剑之时,心中至静。无法得其神韵!”
二人之间,刀光剑影纷闪,几乎是一瞬十击,刃影交错变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不同。
而虎千秋的言语,听在虎中原耳里,还不觉什么。那宗灵宗原,却都是身形一震,这一刻几乎是震惊到了几处。
——‘烈剑’乌唯,‘岚剑’谢俊,‘怒剑’云涛。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向宗守出过手的人。
再听虎千秋的言语,竟仿佛都是尽得神韵,且青出于蓝!
而下一刻,那宗原的双目,又猛地一张。只见那宗守手中,赫然闪烁紫色电光,在这雷力催动之下,就若是彻底隔绝开了空气阻力一般,剑光纵横交错。
这分明便是他的紫雷枪!却更为迅捷,更为完美,看在眼中,前后的衔接,也似乎无有半点瑕疵。
这一霎那,宗原甚至生起了一种错觉。仿佛创出这套紫雷枪之人不是他,而是这宗守才对。
果然那虎千秋的声音,更见讶异。
“这莫不是宗原那小子的紫雷枪,以剑使枪,居然得其真韵。奇思妙想,也高妙至绝!再若仔细雕琢,可晋绝学之列。世子,莫非你与宗原的交情极好?又或他的枪术,其实是你教的?这家伙可学的不怎么样,再来——”
宗原气的几乎吐血,而那边的虎千秋,又发出了一次惊咦之声:“这是血杀剑术!十万血杀李邪灵?”
宗原心神一震,再次专注心神,只瞬间便觉一股血腥之气,汹涌而来。
只见远处宗守,面容冷厉。每一剑挥去,都仿佛是含着无尽杀念,简单至洁,也剑出绝命!
而虎千秋的神情,也渐渐凝重。那手中的刀,也再非随意挥舞,每一刀斩出,都循着一条玄奥轨迹。恰到好处,拦住宗守,所有的剑路去向,
“世子这套剑术,不知又是从何处学得?若非是知晓世子一直在临海书院,此刻也并无杀机。真差点以为,世子也如那李邪灵,屠杀万人,杀母杀妻!不过,世子这些剑术虽都上佳,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东西——”
见虎千秋一阵摇头,宗守也是一笑,从方才施展那烈剑起,都只为印证这些天的所得。到此刻,也该认真了。
剑势悠忽之间,毫无预兆的再次一变,如影如幻!
第一五一章 剑翔于天(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当那剑光散开,在夜色之下,犹如一团剑雾般向虎千秋弥漫笼罩过去。宗守整个人,亦是仿佛化作的一团雾影,随剑而动,虚实难辨。一瞬之间,在此地众人视野之中,就仿佛是多出了数十个宗守,也不知其身影,到底是何方位。
剑气纵横,也同样如云如雾,穿梭在那刀影之间。这一次,那虎霸刀,却未能将之一击而退,反而是异常的缠绵,极致的温柔。
那剑式软绵绵的看似毫无力量,却后劲十足,也从不与虎霸刀碰撞,只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吞噬压榨着二人之间的空间。
短短二十几次刀剑交错,反倒是虎千秋手中的七尺长刀,活动空间是愈来愈小。
几乎每一剑刺出,都是击在虎千秋周身的罡气节眼处,使其气息散乱,不成形状。每一剑指处,都是他的必救之所,不能不回刀抵挡。以致那虎霸长刀,几乎被困在了虎千秋的身周,不得施展。
虎千秋只觉越打越是感觉不对劲,他限住九成多的力量之后,仍有二十余万斤巨力。然而此刻,即便空有胜过宗守数倍的力道,却偏偏施展不开。一身霸道无比的虎烈之气,被刺碎斩割,弄的是支离破碎。
不过却不绝郁闷,反而越来越觉兴奋,体内的热血,居然渐渐沸腾。原本是只有一试宗守实力高下之心,此刻却是不自禁的,战意微起。
“这是那谢俊的‘岚剑’?不对,那家伙没世子你这么厉害。我知道了,这是凌云宗的惊云神灭剑!这凌云宗的秘传绝学,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已深得其中三昧!我虎千秋没看错?这莫非才是世子你的真本事?由韵入势,以剑势展剑意之实——”
那虎千秋说到此处时,车厢上的虎中原,早已是心潮起伏。眼神闪烁。
凌云宗的惊云神灭剑,那可是传闻中,东临云陆最顶尖的武道绝学之一。据说修成之后,便可立登天轮九脉,灵武尊境界。
甚至上古之时,便连仙武境强者,也同样被这剑诀伤过。
便连凌云宗本身,能将之修成的,也不过只有三五嫡传弟子而已。整个宗门,不出十指之数。
不过这一句,却远没有后一句,来的令人震撼。
——由韵入势,以剑势展剑意之实!换而言之,岂不是说宗守,其实已经参悟出了惊云神灭剑的剑意,而且已到极高深的境界?
宗灵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那虎千秋的声音,是刺耳之至。眼前那两个飘动变幻的身影,也是刺目无比,却偏又移不开眼。
那个半妖少年,这一刻爆发出来的光,实在太过璀璨,璀璨到令人实在难以承受!
“好剑!什么未来天位,什么东临云陆隐世宗门之外第一天才,那个什么宗世,与世子相比简直就是个渣!不对,他连渣也不是!一个外人,居然也敢谋君上基业,他算是什么东西——”
虎千秋哈哈大笑,他手中的七尺刀,就仿如是被几十根铁线牵缠,越来越显笨拙,越来越显凝滞。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觉痛快。只觉这一生加起来,都及不上比此刻这般的高兴。
被所有人都视为废人的挚友之子,却是实力暗藏的绝世剑者。
风雨飘摇中的乾天山,同样复兴有望,又怎能不令人欣慰?
“——那宗世至少要在五十之后,才能身登天位。可我看少主,却最多三十就可!果然不愧是君上之后,虎父之子!不过,世子虽是剑道通灵!然而老夫,如今可也要认真了!虎啸八方,斩!”
那凝滞的刀势,本已是被彻底困束一隅。却就在这最不可能之时,忽然爆发!
凄厉的刀光,立时漫卷四方。几乎将所有的雾化剑影,都全数斩断切碎!
就好似一只打瞌睡的老虎,任由一只蜘蛛,在自己身旁编制着蛛网。然而当醒过来时,随意的一爪,就将之破坏的干干净净,轻松至极,根本就毫不费力。霸气尽显!
不过就在那刀光,暴涨到极致,即将把最后一点云雾,也全数挥散时。
虎千秋的身后,忽而又是一剑穿来。毫无预兆,无声无息,似隐似现。也突兀到了极致!就仿佛化作月光的一部分,所有杀机,所有气息,就全数敛藏。
虎千秋丝毫不觉,直到那剑光,接近到三尺处。才蓦地虎目圆睁,现出惊骇之色。刀光迅速回转,却只来得及用刀柄,抵挡那剑尖的一点寒锋。
然后一股巨力,骤然爆发。虎千秋措不及防间,一时也调不到多是力量抵御。身形立时被弹飞,整整滑退数尺之巨。
二人激战,足有一刻之久,虎千秋的身形,却是第一次挪动。不过却眸现亮泽,心有余悸之余,却更是兴奋。
“好一式胧影之剑!使得绝妙,方才差点就栽在世子你这一剑下。若用来暗杀,必定无人可当。换作虎中原那臭小子,这一剑多半就已经翘了辫子!”
虎中原一阵无语,他已年至四十,如此怎能再以‘臭小子’来称呼他。
不过那一剑,若是换作是自己,还真是生死难测,机会对半。
这位素来不显山露水的世子,当真是强得令人惊惧。
又有些羞惭,眼神异样的,扫了眼那站在不远处的宗灵。若非此子,自己方才,也就不用出乖露丑了。
父亲那句话,倒还真没有说错。那宗世在旁人眼中,或者是了不得的天才,可相较于这位世子,还真是不可比较。
宗守一剑刺出,同样也被反震之力,击退出数十丈外。体内气脉暴走,真气冲涌。他连续十几个呼吸,不断的调节,才勉强将之镇压。
好强,真的好强!这虎千秋若是全力而为,哪怕是百个千个宗守,也要被他一刀斩了。
而此刻即便是对方束缚住了九成多的实力,依旧是将他死死压制。不仅仅只有力量,武道也同样高深的很。
不过,越是如此,就越令人战意盎然!他的剑,本就是遇强愈强。剑皇谈秋,不屑于欺凌弱者,只有这等样的武道强人,才能令他生出兴趣。
虎千秋赞了一句,就无比满意的把刀收在身侧:“我观世子你的双脉之身,仍未彻底解决。此刻想必已是力尽。就此罢手如何?”
本道是这一战,已可就此收场。不料宗守却摇了摇头:“不要,我仍未尽兴?”
“仍未尽兴?你此刻全身,定然是痛楚难当,有如碎身裂骨,居然还要跟我战?”
虎千秋一阵讶然,目里的赞意却更是浓厚。也饶有兴致:“难道说,方才的剑术,还不是世子你真正本事?”
“正要请虎叔指教!我宗守的剑,到底如何。你我战过之后,虎叔自可明晰。”
宗守再次深呼了一口气,神情也出奇的肃穆。那执剑的手,反而垂下,倒提在身侧。
碎身裂骨之痛又如何?哪怕真是千万刀凌迟之苦,他也不会在乎。
对手难求,即便下一刻身死,也要战个痛快,这是剑者之心!
虎千秋的眼神也是渐渐凝重,直觉的感觉,此刻的宗守,与之前的情形截然迥异。一股隐隐约约,令人心生敬畏的气,从宗守身上透出。依稀间,竟能与他相抗。
寂静了足足数息,宗守却又一声轻笑。
“雪儿,好生看好了!这一剑,估计你家少主也只有今日才能够使得出来。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再想学,就要等到我打开地轮四脉才有可能——”
初雪一阵奇怪,什么样的剑术,为何偏偏只有今日才能使出来,难道还要特地挑日子?
不过宗守的言语,却又不敢不听,瞪着水汪汪的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下一刻,就宗守蓦地目中神芒爆闪,腾身冲起三丈,一剑挥出。
“善攻者,当动于九天之上!”
听着宗守的轻吟声,初雪的瞳孔,也蓦地再次放大。
这一剑,灵动无比,无迹可寻,又灿烂夺目,仙气盈然,就仿如是天外飞来!
※※※※
十几里外,李芸娘的神情,却正是慌张无比。猛地一摇头道:“小姐,芸娘不知你在说什么,芸娘哪有什么事要瞒你?”
“你还在骗我!”
轩辕依人眼中全是失望之色:“你说是担忧我插手乾天山之事,可那虎千秋身有碎山之力,即便依人想要插手,也不可得。到底是什么事情,不想让看见?”
见李芸娘沉默了下来,默默不答。轩辕依人螓首微摇,直接往前就走,懒得再问。到底是什么玄虚,过去看看就能知道,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李芸娘连忙一剑刺出,欲阻住轩辕依人的去路。可下一刻,就又面色微变。只见轩辕依人不闪不避,身子直接向她剑尖撞了过来。
不由是大惊失色,李芸娘连忙收剑,便只见那红色的身影,从她身旁,轻飘飘掠过。
此处距离那翻云车极近,旁边的小山包,也不过才三十丈高。轩辕依人一个纵跃,就到了那小山包的顶部,然后下方的情形,就尽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