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所谓“坑爹”……
毫不夸张地说，在乔琳寄来她翻译的绘本前，乔楠几乎将儿子的绘本全都给背下来了。可只要他一回家，儿子依然执着地让他将故事。他讲一会儿就呼呼大睡，儿子还不肯放过他。
乔楠哈欠连连：“这些故事有什么意思？听一两遍还听不够？”
“听不够，爸爸，你就给我讲嘛！”
快过年了，乔琳的绘本总算寄到了，乔楠讲起来也有了些兴致。但让他惊讶的是，他儿子居然对内容很熟悉，细问起来，小家伙才说道：“小姑在电脑上给我讲过。”
乔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乔琳在翻译的过程中，已经给乔伯文读过一遍了。据说那是编辑的要求，面向儿童的绘本，自然得用儿童才能理解的语言翻译。
乔楠感叹儿子脑子真好使，但是又恍然想了起来，他也在电脑上给儿子讲过东西，而且是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保密的内容。想到这里，他不停地冒冷汗：“小子，老爸以前给你讲的东西，你还记得么？”
“什么东西？”
“就是什么什么司令部那些……”
乔伯文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爸爸我好困。”
幸亏儿子不敢兴趣。乔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以后可得小心了。
去年已经回家过春节了，今年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但是到年根了，乔楠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在梦里面，他被各路乔家先祖大骂不孝。乔楠也担心父亲，可是春节期间他还有任务，怎么可能回去？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文婧当机立断下了决定：“你回不去，我替你回去好了。爸刚动完手术，又刚宣布退休，他急需心理医生的开导。所以，我怎么着也该回去看看。”
结婚这么多年，乔楠越发成了“后儿子”，文婧倒成了“亲闺女”。如果妻子能替他回老家探望父母，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就是不忍心让她受累。
文婧也没那么傻，她笑嘻嘻地讲出了条件：“我带着闺女回去，你就在家带儿子吧！”
乔楠一下子就崩溃了，连连拒绝：“不行，我带不了他，我弄不了他。”
能让大名鼎鼎的乔帮主如此头痛的，也只有他四岁半的儿子了。他可不想把时间全都耗费在那些无聊的绘本上面，也不想因为追赶他而把体力耗光。败在自己儿子手里，也不算丢人吧？
乔楠也不是完全治不了他，被儿子气
急了也动过手。某次他出差回来，要把儿子送去英语辅导班，然后他跟妻子女儿去周围的游乐场等他。结果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在家里各种耍无赖，不想上课，想跟家人一起玩。
乔楠给他十分钟时间穿戴整齐，他先去自己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等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眼前的一幕差点儿让他昏厥。
文婧在书房的书柜里放了一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他的各种纪念品。乔伯文站到沙发上，把匣子给打开了，也把里面的东西给抖落出来了。
他拿着一个臂章，就站在马桶边上。乔楠隐约能看到上面那个狰狞的野兽头像，顿时腿就软了。儿子扬了扬那个臂章，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说——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去游乐场，我就把这玩意扔到马桶里。
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乔楠久违地使用了匍匐翻滚等战术动作，好不容易挺进到了儿子跟前，和颜悦色地跟他讲和了一番，然后趁儿子麻痹之际，一把把臂章给抢回来了。
乔伯文还在笑着，丝毫没觉得危险在靠近。待他发现爸爸脸色变了时，已经太晚了。
要是他几年后还记得这件事，一定会在作文里写道：“我终于相信了那位叔叔说过的话，爸爸的眼睛变得通红，他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真的让人不敢靠近。”
就算不敢靠近，他也跑不了了，乔伯文直接被他爸给提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顿胖揍，揍得他哭声惊天动地。要不是他妈妈太心疼了，他爸能揍得他下不了床。
挨完揍之后，乔伯文打着滚哭，乔楠余怒未消，冲着他吼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气死我了！”
以前他打儿子一巴掌都会后悔，那次把他屁股打肿了，他都不解恨。因为儿子不仅差点把他视若生命的臂章丢到马桶里，还把一张集训的合影给踩了。乔楠心疼不已，仔细地擦了很久。
那一段胖揍让原本和谐的父子关系降到了冰点，尽管乔伯文意识到了错误，但乔楠还不想原谅他。后来，文婧在中间做了大量工作，让老公别跟一个四岁的小孩计较，乔楠气愤地说道：“他企图扔掉的是我最宝贵的峥嵘岁月！他踩在脚底下的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是小错误吗？他这是没有敬畏之心！”
“我都已经跟他说啦，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再也不要动了，那都是爸爸最最宝贵的东西。不光不能动，以后见到了还要敬礼。要是你觉得不够，
那就让他磕个响头！”
看着妻子认真的表情，乔楠没绷住，一下子笑了。
再后来，父子终于和好了，乔楠教育儿子，以后可不能这样威胁大人，要对一切跟军队有关的东西肃然起敬。也不知道乔伯文听进去了没有，但之后他确实乖了不少，还主动问起了爸爸的青春岁月。乔楠也没糊弄他，指着地图，很认真地讲给他听。
所以，还记得很早之前剧透过的内容么？乔伯文对地图格外敏感，他还能将爸爸的军旅生涯讲得头头是道，都得益于那段小插曲吧！
和好之后，乔伯文更黏爸爸了。乔楠在被儿子缠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曾跟妻子抱怨道：“好多年前，有个搞军事体育的博士去我们单位调研，我还得好好配合他工作。要是以后我再遇见他，我应该把咱儿子推荐给他，让他研究儿童的体能，应该能找到更好的训练方案吧！”
考虑到丈夫的工作，文婧还是带着保姆，带着两个娃一起回到了港城。乔楠如临大赦，连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媳妇了，他简直太有福气了。
乔楠难得有点儿空闲，跟昔日战友们小聚了一次。席间聊起了很多往事，乔楠不想提起那段失败的比武经历，但偏偏有一位战友提了起来：“当初是一个姓关的捣乱，你才没去成吧？”
“唔……不提了，不提了。”
“他不止害了你那一次吧？你为什么不追究他？”
“他是我发小的姑父。”乔楠想了想，纠正道：“是前发小。姓关的在工作上也没什么大错，我没什么可攻击他的，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我听说他倒霉了。”
“怎么回事？”
那人神秘一笑，说道：“据说，是被他儿子给坑了！他儿子好像在电竞圈还挺有名的，树大招风，结果让人把黑历史给扒出来了！”
“什么黑历史？”
“他儿子不是在国外留过学么？他在脸书上发表过很多不当言论，还跟网友讨论过某些军事方面的信息。”战友顿了顿，有些兴奋地说道：“这就有意思了，当爹的是国家干部，吃着公家饭，儿子却叛逆得很。这还不算，他在网上发布的那些帖子，可有泄密的嫌疑啊！”
这个儿子可真是把爹给坑了，可乔楠没有太兴奋，他在想，关红毛留学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是谁这么孜孜不倦地把他的黑历史全给翻出来了呢？
第563章 从老家探来的情报
如果不是老乔想孙子想得睡不着觉，文婧也不会下决心带孩子们回去。虽然身边有保姆帮忙，但是带孩子出门有多崩溃，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吧！
文婧在老家时，久违地见到了李宝庆。宝庆难得在家待上一段时间，他去港城探望奶奶和两个姑姑，在港城逗留了几天。
文婧对宝庆的印象还停留在2010年，那时他还是个高中生，黑黑壮壮的，见人就害羞得说不出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研究生都快毕业了。他身量笔挺，文质彬彬，跟以前判若两人。但是一说话，又是一幅憨憨的样子，跟少年时一模一样。
在港城，他跟乔家的表哥表姐视频通话，详细咨询了公派留学的申请过程，准备出国读博士。听到他的计划，文婧扭头就跟两个孩子说道：“听到没有？这一大家子可都是博士，你们俩压力很大啊！”
宝庆急忙说道：“不一定非要读博士的，我高中同学有上班的，也有创业的，都过得可好了，年纪轻轻就有房有车的。不像我，二十好几了，每个月只拿那一点生活补助，都没法回报父母。”
宝庆生怕别人误会似地，又急急地说了一通：“我挺笨的，除了读死书，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我想出国读书，也是想多拿点钱，让我爸妈别那么累。”
文婧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你乔家三个哥哥姐姐也是以同样的原因读的博士吧？读书又不是什么坏事，不用那么紧张的。”
宝庆憨憨地笑了：“正是有这样的哥哥姐姐，我才一直激励自己，要向他们看齐。”
过了年，宝庆就二十五了，他果真是个书呆子，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他的父母都着急了。文婧是个热心肠，想起身边正好有一个合适的姑娘，便将她介绍给了宝庆。
李宝庆道了谢，还没加人家姑娘微信，又脸红心跳，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在视频的时候，表哥乔楠知道了这件事，便以“首长”的口吻说道：“这位同志，读书固然重要，解决个人问题同样重要。有了稳固的家庭，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好。”宝庆依然很害羞：“谢谢哥哥嫂子。”
文婧做了一次媒，还挺有成就感的。回家休整了两三天，她老公才风尘仆仆地回家。这几年他越发长进了，不忘给妻子买一束花，一进家门，就对妻子搂搂抱抱，连说她辛苦了。
文婧可不想在孩子面前这么肉麻，她推开丈夫，似笑非笑地说：“嘿，你老情人怀孕了。”
乔楠懵了：“老情人？哪个老情人？”
“黄金子。”文婧不急不缓地说完，又笑着看向丈夫：“听说，还是未婚先孕。”
“肯定跟我没关系！”
或许是出于求生本能，乔楠脱口而出，就是为自己辩解。文婧未料到他会这样，当即哈哈大笑：“我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可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是认真的，我跟她交往过一段时间，我也没有隐瞒你。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跟她也就是逢年过节发个信息问候的程度，绝对没有越过任何界限，不信你可以查我手机。”
文婧刮了他鼻子一下，俏皮地说：“懒得查！”
文婧回到港城的第二天，有几个学生来给李兰芝拜年。文婧给开的门，结果她一眼就看到了黄金子。二人四目相对，全都愣住了。
黄金子还是那幅疏朗大气的长相，可能是事业顺利的缘故，她的气场越发强大，裹在一身红色大衣里，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虽说这样的见面有点尴尬，但两个人都是理智的成年人，还是很客气地问了好，文婧也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为了避免尴尬，文婧带着两个孩子在卧室里面玩，只是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久违的师生见面，场面温馨动人，他们聊起的也都是学生时代的往事，文婧偶尔还能听到丈夫的名字。他们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可是在那片笑声中，却出现了十分不和谐的呕吐声。
空气又一次突然安静了。
文婧从床上坐到了地板上，她倚在门上，两只耳朵尖锐地竖了起来。只听见黄金子爽朗地大笑道：“可能回家吃得太油腻了，我这两天肠胃……呕……”
黄金子跑向了卫生间，待她回来时，同学们已经为她倒好了水。李兰芝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多注意身体，结果还没说完，她又干呕了几声。
在座的都是三十出头的青壮年，就算没生过孩子，也知道怀孕是什么样的吧？
黄金子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大方说道：“等我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
昔日同窗来李兰芝家的那场拜访，最终变成了对黄金子腹部的种种猜测。后来，有一个女同学告诉李兰芝，大约在春节前一个月，黄金子独自去了一趟美国，回来之后，好像就怀孕了。
“其实怀孕是真是假我们都不知道，没结婚倒是真的——也未必，也有可能她是像我们那样领了证，就是没有办婚礼呢？”
乔楠跟黄金子同窗好几年，又跟她交往过一段时间，深知她是一个大大方方，但原则性又很强的人。未婚先孕这件事，多半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如果她真结了婚
，按照她爽朗的个性，她又不会遮遮掩掩。
乔楠结婚这几年，他俩联系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乔楠只知道她跳了槽，好像也升了职，在帝都有房有车，经常满世界跑，一个人过得很滋润，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她过得好，他就没有必要知道；如果她过得不好，向他求援，那他也会跟妻子商量，给予她一定帮助。但他也知道，依照黄金子的个性，她才不会跟他这个前男友纠缠不清。她宁可找别人，也不会找他。
文婧观察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又刮了他鼻子一下：“好啦，不用再瞎寻思啦！反正那孩子不是你的就行了。”
乔楠的辩解梗在了喉头，不过他知道妻子是在开玩笑，还用再说什么呢？
老家一切都好，在孩子们的陪伴下，父亲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这些都让乔楠感到很欣慰。听说，孙瑞阳的状况也好转了不少，虽然动作极其缓慢，但生活基本能自理了。
“为了照顾老公，乔琳累瘦了不少，不过她挺幸福的。我完全能理解，你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我也很累，但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都是很开心的。”
乔楠亲吻了她的额头：“你这么好，所以我康复得特别快，可舍不得让你受累。”
“孙瑞阳也很乐观，他一点都不避讳寿命的问题。他还指着自己的心脏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四舍五入，他至少还能撑十年。我们听了很感动，可乔琳不让他乱说话。”
文婧打了个哈欠，又说道：“他比以前变了不少，他说，他现在的生活挺丰富多彩的。乔琳说他是个天才，不管什么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但是乔琳也抱怨，他每天花费很多时间耗费在网上，说他他也不听，还说笔记本其实是没有辐射的。”
乔楠一个骨碌翻过身来，惊讶地问道：“他每天都长时间地上网？”
“是啊，他说，有很多事情现在就要做，等他去海大任职之后，就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了，有些事做起来也不方便。”文婧顿了顿，又说道：“他跟你一样，在某些方面自信的很。海大还没给他消息，他却信心十足，好像已经拿到了offer一样。”
别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乔楠却敏锐地想起了跟关某某有关的那些爆料，一下子豁然开朗。
最温和的一个人，又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隐隐的獠牙。乔楠什么都没说，却打心眼里佩服他。
“嘿，电工，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乔楠亲吻了她的脸颊：“就想谢谢小仙女，从老家探来了这么多情报！”
第602章 一位女学者的爱情
乔琳寄给小侄子的绘本，他非常喜欢，奶声奶气地给姑姑发了一段语音，他爸爸在一旁帮腔：“要是下次寄书过来，别忘了附上大翻译家的签名，我好送给同事家的孩子。”
乔琳乐不可支，原来哥哥还是很为她感到自豪的。乔琳跟哥哥说，其实她情绪很低落的，她最希望的身份不是译者，而是作者。可惜她写的那个跟姥姥有关的故事，已经被好几个出版社拒绝了。
唉，要是明确被拒绝，那也好；就是等几个月都没有回音，就好像被人家无视了一样，人家都懒得回复她。
她也曾跟哥哥吐露过烦恼：“可能我写的确实不合编辑的胃口吧！也有可能是写得太烂了……总之，每投一次，挫败感就更加深一次。一年过去了，已经满身疮痍了。”
乔长官回复道：“那是因为你尝试得多，失败的机会才会多。要是你一直待在一个舒适圈里，哪儿来挫败感？你已经努力地往不同的篮筐里投篮了，总会中一个的。”
看吧，乔长官的思想工作越做越好，乔琳豁然开朗。
春节过去好多天了，乔琳准备回去上课了。这一走，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见到丈夫。孙瑞阳让她别伤感，她能正常生活，说明他的状况也很好了啊！
乔琳总跟他说，坚强做给别人看就行了，在她面前，他不用那么强撑着。孙瑞阳笑得很温柔：“要是强撑着，你也不用那么费心费力地照顾我了。”
几个月前，他因为做心脏手术引起了下肢麻痹，以至于坐了很长时间的轮椅。医生估计恢复期最快也是半年，结果半年过后，他果然可以站一会儿了，他还说，他会走着去海大报到的。
乔琳让他别把话说得那么满，万一去不了，那落差岂不是很大？但孙瑞阳很有自信，他说，海大又不傻，不要他要谁呢？
乔琳将所有精力全都放在照顾家人上面了，她再也没有关注过那些让他们痛苦的人。在她回北京之前，曾跟孙瑞阳一起去非洲的曹升夏来港城探望他，并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听同学说，田淼在学校的工作也丢了。”
孙瑞阳挑了挑眉毛，有点儿惊讶，语气却颇为平淡：“怎么回事？”
“年前给学生办手续，把人家户口本给弄丢了，人家家里急等着买房子，催她到处找找，她还死不承认。过年期间，
也来不及补办，学生家长一下子就抓狂了。再然后嘛，人家就把她给举报了。家长罗列的证据里，还有好几年前的一桩旧事——田淼在整理留学材料时，曾故意损坏申请人的资料。她不仅做事不认真，还故意使坏，这样的人居然还能留在学校里工作，这太让人气愤了。学生家长也不是善茬，跟学校说，要是不严肃处理，就把这事曝光给媒体。”
乔琳正在准备茶水，听到这里，当即睁大眼睛，问道：“她破坏了人家的留学材料，那位家长是怎么知道的？”
曹升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回学校办手续时听到的。”
乔琳很是茫然：“可我没有告诉别人……”
孙瑞阳当即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乔琳的话，让她别再说下去，乔琳便很听话地闭上了嘴巴。曹升夏喝着茶，微笑道：“怎么说呢，替她感到悲哀，又觉得她罪有应得。其实吧……她受到惩罚，我还是很高兴的。”
孙瑞阳没有变态，但乔琳看到了他的表情，他应该也很高兴吧！
曹升夏是来跟孙瑞阳告别的，她决定去一个国外的研究所工作了。孙瑞阳劝她考虑清楚，她苦笑道：“我勤勤恳恳地工作，在工作之余热心公益，为了跟国外团队抢时间，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可我的工作单位是怎么对我的呢？我的付出又得到了哪些回报？我真的心灰意冷，不光是我，你的心也早就凉透了吧？”
老老关曾对孙瑞阳的遭遇深表同情，他还曾感叹，不能让这样的科研人员寒心，不要把人才给逼走，可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曹升夏也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学者，如果到了国外，站在更高的平台上，那她的研究成果肯定不会少。可惜，那些成果不会是我们的了。
想到这里，孙瑞阳心里也不是滋味。曹升夏捏着茶杯，笑道：“反正……我在国内没有成家，也不会有爱情……去国外工作，无牵无挂，也挺好。”
她的用词很微妙，什么叫做“不会有爱情”？出于女性的敏感，乔琳敏锐地察觉到，曹升夏看向孙瑞阳时，她的眼神里是有一丝幽怨的。
孙瑞阳尽量避免跟她目光接触，他依旧平淡地说：“你那么优秀，又很年轻，到哪里都会有人追的。”
“不会的。”曹升夏执拗地说道：“我的心思不在那里。”
乔琳
如坐针毡，心想，还是尽早操持晚饭吧！人家毕竟远道而来，她还是得招待好人家。她本想让爸爸来帮忙做饭，但是曹升夏执意要走，她说，她时间很紧，定的是晚上的飞机，必须得去机场了。
临走之前，孙瑞阳站了起来，靠着沙发，努力地支撑着身体。曹升夏犹豫了一番，问道：“那个……老同学一场，在久别之前，可以拥抱一下吗？”
一向淡定的孙瑞阳总算有了些慌张的神色，他敏感地看了乔琳一眼，乔琳强笑道：“拥抱呗！徐娜走之前，不也拥抱你了么？”
可是徐娜拥抱他，她是不会吃醋的；曹升夏拥抱他，她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乔琳装作整理东西，半跪在了地上。曹升夏不再犹豫，迅速地抱紧了孙瑞阳，尽量将颤抖的声调隐藏了起来：“你能活下来，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保重！”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这句，谢谢……你也保重！”
二人很快便分开了，乔琳也将送给曹升夏的礼物包好了。孙瑞阳行动不便，送客的任务便落在乔琳头上。她一直将曹升夏送上出租车，曹升夏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在乔琳看来，她真的太有学者气质了，永远都是不急不躁，稳稳当当，始终保持着适当的冷漠。同样是做学问的，乔琳跟她差远了。
曹升夏上车之前，对乔琳说道：“祝你们幸福，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祝福。”
“谢谢，也祝你幸福！”
回到家里，乔琳很平静地做着家务，尽管她很想问，他们一起去非洲时，都经历了什么？他们一起被艾滋病人攻击的时候，是怎么互相安慰的？他们在一起做研究时，又是如何讨论的？
……
她有太多的疑问，但又觉得没必要去问。她的丈夫是很坦荡的人，那位曹大夫也从未遮遮掩掩。乔琳确定，她肯定是深爱着孙瑞阳的，爱到心甘情愿地选择放弃，爱到这一辈子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
乔琳刷着碗，将水龙头开到最大，那样别人就听不到她的啜泣声了。在她看来，孙瑞阳很幸运，有这样一位跟他志同道合的知己；她自己也很幸运，她的情敌有些冷漠，但又是一位有分寸、知进退的好姑娘，从来都没有让人为难，而是远走他乡，默默地退出了他们的生活。
第605章 “守株待兔”
乔琳晚饭没怎么吃，便跑到书房学习去了。她眼圈始终红红的，可她自己并不知道。一看到她伤心，孙瑞阳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主动去书房找她，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不用胡思乱想，我跟她只有同窗情谊。除此之外，我对她再也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才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她也很不容易。”
“最不容易的是你。”孙瑞阳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为我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往后还要照顾我好多年，让我怎么不心疼你？”
孙瑞阳主动坦白，他们曾经支援的地方，医疗水平差到难以想象，所以他们工作非常紧张，根本就没有时间想别的。唯一的浪漫，就是在休息时间看星空。
“港城空气湿度大，不容易看到星星；在北京那么多年，也忙到没有时间看。在那个尚未被现代文明开发的地方，星星分外好看。可惜我没有手机，否则我就拍下来送给你了。”
孙瑞阳说的没毛病，可乔琳却想起了《还珠格格》，他们俩在非洲大地上并肩看星星，难道就没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孙瑞阳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原来你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样，也是会吃醋的。放心啦，我跟她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在一起也只是聊工作，聊科研。她跟我聊音乐，那可真是对牛弹琴。”
孙瑞阳说，曹升夏很喜欢听音乐，只要没有工作，她便时时带着耳机。乔琳脑补了一下，当曹升夏鼓足勇气，想跟孙瑞阳聊聊约翰列侬、小野洋子时，孙瑞阳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推荐你的那篇论文你看了吗？你觉得有什么可取之处？”
……
在脑补中，乔琳哈哈笑出声来，再也不追问任何细节了。自己的丈夫她还不相信吗？那可是跟电工一样，是个作风优良的人啊！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就算孙瑞阳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田淼那事肯定跟丈夫有关，如果不弄清楚，她就睡不着觉。孙瑞阳叹气道：“我不想说，因为我根本不想让你看到我阴险的一面。”
“不是阴险，是运筹帷幄！”
“这个真没什么诀窍，就是像钓鱼一样，得有耐心。”
孙瑞阳说，在上学期间，就有人针对一些不公平的事件在学校的官微上留言。为了维护学校的声誉，学校一般会尽快处理。他就是从这里得到了灵感，在只能卧床的那段时间，他就盯着官微的一举一动，等
待着机会的降临。
虽然他时间很多，但等得久了，难免也会灰心。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条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请问，学校老师弄丢了本人的户口本，她还拒不承认，这事该如何处理？”
听到这里，乔琳就全都明白了。肯定是看到这条留言之后，孙瑞阳就给ta发了私信，确定是田淼的失误后，他又给对方透露了更多消息。这还不够，他还真给那个学生留了一个记者的联系方式，必要时能派上大用场。
孙瑞阳的脑子果然厉害，将每一步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乔琳问道：“你有熟悉的记者？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当初就是你介绍的啊！”
乔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起来：“王超？！不会吧？你还跟她联系呢？”
“没怎么联系，只不过，她确实是个挺称职的记者。很早之前，每过一段时间，她就问我有没有什么后续，可以让她继续写报道。但是很遗憾，我再也没有给她爆任何料。不过，要是那个学生真的联系她，她应该很有兴趣吧！”
王超人品堪忧，当初帮助孙瑞阳，又一次次追问后续，恐怕也不是真正地关心他，她就是想写出有价值的稿件，博取关注而已。乔琳也没指望从她那里获得温情什么的，只要她业务能力强，能解决问题，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几次交锋之后，王超彻底消失在了乔璐的视野中，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孙瑞阳有她的微信，但她屏蔽了朋友圈，所以孙瑞阳也对她的行踪一无所知。
孙瑞阳连续好几个月“守株待兔”，这让乔琳十分佩服。但是想起田淼的背景，她又担心她会报复回来。孙瑞阳倒丝毫不在意：“首先，在她眼里，我是个将死之人，瘫痪在床，哪儿来那么大的能耐报复她呢？其次，她家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只要一出事，也就无暇管她了。”
他似乎断定田淼家里也出了问题，但他很疲惫，不肯再透露更多了。乔琳也没再问，迂回曲折了这么多年，她总算实现了留学梦，压在心头的一口恶气也得以发泄，她觉得窗外的月光都更美好了。
临睡之前，她忍不住亲吻了丈夫的脸颊：“还是你对我最好，比乔楠都好！”
虽然拖了很久，但事情在一件件地解决，这让孙瑞阳感到很欣慰。他还记得，在几年前，魏成林被关红毛欺负的时候，曾发过重誓——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收购关红毛的公司，
取代关红毛，成为电竞界的新一任大佬。
但是孙瑞阳暂且联系不上魏成林，那小子像是突然隐退了一般，在演出市场最红火的春节期间，也不见他的身影。
孙瑞阳从来不关心娱乐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他妹妹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魏成林背后的人不愿意捧他了呗！”
想要在娱乐圈混出名堂来，有实力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人肯砸钱，这个道理就连孙骄阳都明白。春节期间，她从日本飞回来，见家里状况大大好转，她又跟父母撒起了娇：“你们就投十万块钱包装我，一年之后，我用一百万回报你们，好不好？”
当然，依旧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的雄心壮志。
赵琳琳曾开过玩笑，魏成林没钱没势，还是从“小渔村”里走到大城市的，要是没有潜规则，谁愿意捧他？魏成林罕见地激动起来，说道：“愿意捧我的老板，那是欣赏我的才华！那叫什么来着？惺惺相惜！不准你们乱说他！”
魏成林背后的“老板”，确实是一个很专业的音乐人。他一门心思想做好音乐，所以才会给魏成林充分的自由。乔琳总是想起以前的马先生，他也是个很纯粹的“圈内人”，想干干净净地打造一支女团，结果公司早就倒闭了。所以乔琳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动机太单纯的人，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环境里，反而更容易失败。
魏成林在老板的支持下，能红火好几年，也的确是他运气好。魏成林不太愿意迎合“圈内人”，在谈起音乐时，总有着自己的固执和高傲，老板没有约束他；魏成林热心公益，又不愿高调宣传，老板也尊重他；魏成林不仅成立了自己的钢琴学校，还弄了一个工作室，从娃娃抓起，培养唱歌的好苗子，老板也没有干涉他；魏成林还在采访里说，他就想干些别出心裁的事，他想成立一个基金会，资助青年科学家。他要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让别人不由自主地感叹“嘿！真不愧是魏成林！”
最后一条可真是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谁都没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一个人，居然谋划着这么有意义的事。他哪儿像是一个唱歌的？他为什么要关注科技领域？他简直就是一个惜才如命的科技公司老总，不惜重金扶持人才。
从年前开始，不知是那位老板的财务状况出了问题，还是二人的理念出现了偏差，魏成林的曝光率急速下降。作为“粉头”，孙骄阳忧虑不已：“搞不好，成林哥会被雪藏呢！”
第606章 依然阔绰
魏成林刚刚走红的时候，徐娜曾拍着他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林哥儿，你阔了，作词又无趣，你还要写它做什么？那就让我写罢……”
魏成林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乔琳悄悄告提醒他：“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模仿鲁迅先生，原文是我们高中学过的一篇课文。”
哦哦，原来如此。徐大才女的精神世界，果然是不好理解的。
后来，徐娜果真帮魏成林写了词，而那句“林哥儿，你阔了”，也成为了朋友们对他的调侃。偶尔让他请客吃饭，一句“你如今阔了”，便会让他乖乖掏钱。
当然，前面已经说过了，老朋友们蹭吃蹭喝，那也是有分寸的，肯定不会宰得他好久都回不了血。
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魏成林早就见过了那些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占了他便宜就跑的“朋友”了。所以，他最喜欢的还是老朋友。在他们面前，他也喜欢端着“阔”的架子，任由他们“宰割”。
他曾因为默默无闻而被人抄袭过，因为见义勇为而被人打压过，这些挫折老朋友们都知道，但是在2018年的那次挫折，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要是别人问起来，他会很平静地说：“不要瞎猜，我脾气这么好，怎么肯能跟别人闹掰？”
出道以来，魏成林最被别人诟病的，并不是他对专业领域那股近乎狂傲的自信，而是一桩桩从未断过的绯闻。但是从2017年下半年，他突然老实了，竟然有了半年的感情空窗期，让人捉摸不透。
魏成林也不是很愿意应付一些无聊的采访，某次记者问他感情状况，他草草应付了几句，眼睛便放空了。那个记者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为什么最近不想谈恋爱了呢？”
问了两遍，魏成林才停止了走神，随意应付道：“攒老婆本。”
……
就这样，他跟媒体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呢？
不过，就算一些不良媒体把他妖魔化，他也不在乎。
年前他好不容易参加了一个节目，一位嘉宾问曰：“你吸金能力这么强，早就在北京买房子了吧？”
“没有。”魏成林如实说道：“在老家买了房子，但现在在北京租房子住。”
“……不应该啊，你也不像是买不起房子的……”
“要是下决心买的话，怎么买都能买得起，但是又觉得没必要，租房子住也挺
好的。”魏成林顿了顿，又说道：“我妈常说，钱要花在刀刃上，不管挣多少钱，都得花得有意义。”
“那怎么才算有意义？”
魏成林想了想，罗列了出来：“以前跟着一位大前辈去山区献过爱心，那里的条件真的差到难以想象。老师严重不足，很有可能，孩子们的音乐课是语文老师教的，体育课是数学老师教的，也有可能压根就没有音乐课……我上大学时，教授曾说过，音乐不仅能陶冶人的情操，还有可能改变人的命运。所以，我希望能创办一个工作室，支持那些家境不怎么好，但是有天赋的孩子追寻音乐梦想。”
“哇……”
其他参与节目的嘉宾全都鼓起掌来，而魏成林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正好参加节目的还有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那人说道：“魏成林还总是琢磨，要成立一个基金会，支持青年科学家呢！”
魏成林一下子急了眼，慌忙掩饰道：“那只是想法，还没有付诸实践。而且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完成。”
“可是科技领域离你很遥远诶，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魏成林原本想卖个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在两三年前，我参加一个活动，从外地赶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位老朋友，在深夜里匆匆跑向地铁站。要知道，那位朋友是我们那一片孩子从小到大的噩梦，他脑子聪明，又很好学，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在叛逆期，我很看不惯他，但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后来，他读到了博士，在医院实习，忙得跟女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那天晚上他赶地铁，是要去给女朋友过生日。怎么说呢，反正那一刻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舒舒服服地有专车接送，可他那样的人才却只能过着简朴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意不去，就想着，要是他也能赚很多就好了。”
……
魏成林难得在外人面前如此诚恳，可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面面相觑，被动地鼓起了掌。
魏成林很羞涩，又真诚了一回：“我的想法还很不成熟，这个不值得拿出来说的。”
或许编导们也被他的诚恳打动了，并没有把这段话删掉，而是原封不动地播了出去。他的老朋友们没工夫关注这些节目，自然也没听到这番肺腑之言。不过，还有人一如既往地关注着他，那就是宋闵柔。
春节过后，宋
闵柔去京城办事，约魏成林见了一面。他们在魏成林开的咖啡厅见了面，魏成林又憔悴了一些，宋闵柔问他是不是失眠症更严重了，他坚决否认：“才没有失眠，通宵玩了一宿而已。”
“现在可是春节诶，别的歌手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你可倒好，还有闲工夫玩游戏？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魏成林翻了个白眼，懒懒地半瘫在沙发上，宋闵柔便自顾自地猜测道：“老板不喜欢你了？公司倒了？又见义勇为得罪人了？还是某个富婆看上你了，但是被你拒绝了，从而被报复了？……”
魏成林“霍”地坐直了，打断了她的话：“少看点儿小说吧！人生不如意十之**，就是普通的挫折而已。”
宋闵柔观察了他一会儿，见套不出什么话来，便说起了他参加的那个节目，夸赞道：“你真的不一样了，要是孙瑞阳看到那一段，肯定很感动！”
“我又不是为了让他感动才那么说的，那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被熟人这样夸，尤其是被宋闵柔夸，魏成林还是脸红了，他搪塞道：“反正他们两口子又不会看娱乐节目，应该不会知道，你也别告诉他们。”
“好，我答应你。”
宋闵柔浅浅一笑，温柔得让人不知所措。她依旧无意识地做着放松手指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要登台演奏了。但上次魏成林给她的建议，她还没有想好。
魏成林十分清楚，以前的她虽然是青年钢琴家，但荒废了这么久，她没有勇气去知名乐团应聘了，如果被拒绝，她会很没面子的。如果回学校进修，那还需要一大笔钱。她家的状况虽然好转了些，但一下子拿出几十万，那是不可能的。
宋闵柔并不是魏成林的女朋友，肯定不会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二人聊着聊着，便沉默了起来。魏成林主动说道：“你考虑好了没有？要是真回美国去，我可以借钱给你的，你以后再还给我就是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了，宋闵柔也不是没考虑过，但眼下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便开玩笑道：“那可不行，你都快失业了，哪儿能出那么一大笔钱呢？”
他想做的事太多，确实有很多需要钱的地方，但是在宋闵柔面前，他却体验了一把“打肿脸充胖子”的感觉。他仰天大笑，虚张声势：“就算不唱歌，我的版权收入也足够多了，还用你担心我的财务状况？别傻了，我阔着呢！”
第607章 唯一的知己
虽然乔琳已经结婚了，但赵艳芬依然将她当做儿媳妇的标准。乔琳匆匆跟孙瑞阳领证了，这让她耿耿于怀了很久。
她脑海中，尚且没有关于“爱情”的想法，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帅气、健康又多金，乔琳还是选择了病恹恹的孙瑞阳呢？
“孙瑞阳就是这样，心脏都没长全乎，光长心眼了，你从小实诚，斗不过他的。”
妈妈数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这句话，弄得魏成林都有抗体了：“老妈，你这算是人身攻击了，不能这样说哈！”
赵艳芬也自觉失言，减少了唠叨的频率。但是在乔琳结婚之后，她又有了新的吐槽：“你说，乔琳从来都没担心过，她很有可能年纪轻轻就当寡妇吗？她跟孙瑞阳之间能有孩子吗？就算有，他俩的孩子能健康吗？”
魏成林气得撂了筷子：“是你说的，不要管别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这是什么心态？你不希望他俩过好吗？他俩过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艳芬这才闭上了嘴，小声道：“我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为你鸣不平！”
“这有什么好鸣不平的？要是我真想找，我能找到比乔琳好一百倍的女孩子。”
话一说出来，魏成林都觉得心虚，赵艳芬更是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要说乔琳如何好？他倒说不上来，但是宋闵柔却描述得十分生动：“怎么说呢？我这个表姐吧，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要是她穿上二中校服，还跟个天真的高中生一样；她背着帆布包，走在吉祥路上，又像是一个好学的大学生；春节期间，我和闵佳去看孙瑞阳，她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很熟练地忙着家务，就像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主妇……很奇怪，她就是没怎么变，又好像很天然地适合每个身份。”
宋闵柔居然开口喊她“表姐”了，这很稀奇；宋闵柔还开口夸她了，这就更稀奇了。
要是把闵柔的话总结一番，大概可以说——时光可以让人判若两人，但乔琳还保留着一份质朴天真，能在琐碎的日常中，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的人，就是大人口中有福气的人吧！
魏成林没能把乔琳娶回家，反倒跟宋家双胞胎中的老大走得很近，这又让赵艳芬提高了警惕：“你可千万不能跟宋闵柔那样的女人交往啊！她家是对咱们有恩，但她的脾气实在太差了。要是你把她娶回家，那我还得仰着脸看她，天天受她的气！”
“……你想多了，她要出国了。”
赵艳芬大喜过望：“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让她去祸害别人吧，可不能把你一辈子的幸福搭进去！”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祸害？”
你可不能替她说话！想起她跟我说话的模样，我就很来气！”
魏成林什么都没说，在回房间的路上，又折了回来：“妈，以后别在饭桌上说这些了，我一口都吃不下。”
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可魏成林的世界还灰暗着。他生活在一个更新换代非常迅速的行业里，要是他再沉寂一段时间，还有多少人能记住他？
宋闵柔离开以后，他的失眠症更严重了，有次他吃多了安眠药，一起床就摔了一跤，可把赵艳芬给吓坏了。魏成林不肯承认自己有病，也不肯去医院。万般无奈之下，赵艳芬只好偷偷联系乔琳，让她有时间开导开导他。
魏成林写不出东西来，暴躁得像头狮子。确切地说，是一头尚未丧失理智的狮子。他不咬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乔琳想约他都约不着。
在那个春天，退休的老乔去大女儿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考虑到他的身体欠佳，乔璐并没有让他过多地带孩子，人家请了两个保姆，也确实轮不到让他带孩子。他每天就是接送小铃铛，帮忙做做饭，难得休息了一段时间，血压也渐渐稳定了。
可是在别人眼中悠闲自在的生活，他却始终过不惯。他习惯在凌晨三点醒来，琢磨着一天的工作计划。可是他已经没有工作了，一想到这些他就郁郁寡欢。也就过了半个多月，他就提出要回老家。
当初把老丈人接过来，是想尽一份孝心来着，结果还没做什么，老爷子就闹着要回家。梁铮十分惶恐，他疑心是自己怠慢了老丈人，老乔却让他放宽心：“你们都很孝顺，是我担心你妈，她常常头疼，上课又费脑子，离了我不行。”
他铁了心要走，两个女儿也留不住他，只能给他准备很多礼物。乔琳灵机一动，趁机约了魏成林：“喂，我姐和我姐夫都没空，你把我爸送到机场呗！”
虽然他们完全可以打车去，但魏成林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在乔琳的计划中，她可以借机把他约出来，跟他聊聊天，省得他自己在家里憋坏了。但是谁能料到，魏成林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开车，还出了个小车祸。
……
别说开导魏成林了，就连乔琳自己都自闭了。什么叫做好心办坏事？乔琳第一次不敢面对魏成林，只得喊上赵琳琳一起去探望。还好，赵艳芬虽然心疼宝贝儿子，但并没有迁怒于乔琳，反而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来就好，帮我劝劝他吧！”
乔琳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可是魏成林一出车祸，她脑子就成一片空白了。赵琳琳知道她心里难受，说是出去买点儿吃的，很知趣地离开了。
魏成林只有左脚被包了起来，他疼得直吸冷气，还反过来安慰乔琳：“是我自
己不小心，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再愁眉苦脸了，行不行？还有啊，你千万别哭，我可不是孙瑞阳，你哭了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乔琳这才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孙瑞阳果真去海大上班了，而且从停车场到学院入口的那一段路，他确实是自己走过去的！怎么样，励志吧？”
“真的？！那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魏成林也面露喜色：“你们俩都是励志楷模，但是呢，你就别想用这些故事打动我了。要说励志，我可不比你们差，我吃的苦也不少。你要是想拿励志的故事劝我，恐怕不行了。”
……
乔琳好不容易充实起来的大脑，再度变成了一片空白。魏成林枕着两只手，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大不了，我就自此隐退……除了舍不得舞台和歌迷之外，也没其他的损失了。”
“不行！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承担这些损失？你是金子，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发光，就应该深受歌迷喜爱！”
乔琳如此激动，倒很让魏成林意外，她似乎比他更愤怒：“乔楠和孙瑞阳都有当律师的好朋友，要是你真想讨回公道，他们肯定都会帮你的！”
“……好啦，小姐姐，不是合同上的问题，我不需要走什么法律程序。要是想解决，那我要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爹，那样谁都不敢惹我。”
乔琳深感自己还是太单纯了，没法理解那个复杂的圈子。想来想去，她把关红毛一家失势的消息告诉了他，让他赶紧振作起来，将关红毛的公司买下来。魏成林再度被他逗笑了：“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他干不下去了，我就把他的摊子给收了？万一我的钱不够呢？万一……我压根就看不上他那个烂摊子，想找更好的呢？”
最后一句，他显然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乔琳也没有拆穿他。魏成林说得没错，他经历的风雨比她多多了，什么大道理他都明白，什么都不用她多说。跟他相识二十多年，乔琳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感——她真理解不了他的精神世界了。
或许只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吧！
乔琳见他没有大碍，便想起身告辞，赵艳芬突然闯进了病房，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凶巴巴地问道：“我记得这张卡里还有将近三十万来着，怎么一分钱都刷不出来了？刚才去交钱，简直丢死人了！”
“我不是把信用卡都给你了么？你直接刷信用卡就好了。”
“刷着看不见的钱，心里老不踏实。”赵艳芬追问道：“你说实话，你把这里面的钱花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又乱给女人买东西了？”
魏成林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哦，你想得没错，就是给女人花的钱。”
第608章 你好，再见
老乔住在北京的时候，曾经跟大女儿说起过徐家的事——听说徐威他大姑父家出事了，他大姑回港城有一段时间了，她没听到什么消息吗？
“嘿，这事有意思。其实他大姑父确实没犯什么大事，被他儿子坑得停了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完。也不知道他大姑在中间是个什么角色，反正家里一出事，她就跑回港城避风头了。”
乔璐原本正忙着照顾双胞胎，听闻此言，不由得愣住了。自从结婚后，她渐渐淡忘了以前的爱恨情仇，“徐威”这个名字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乔楠办婚礼时，曾经给徐校长发过请帖，并大方邀请徐威一同参加。但在婚礼当天，只有老徐一个人去了。徐威拜托他老子给带了一个红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
其他人倒没觉得什么，只有乔楠郁闷得饭都吃不下去。徐威结婚时，唯唯诺诺地不敢邀请他，还是请同学转告的他，此举让乔楠很是窝火；到了乔楠办婚礼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去徐家送的请帖，如果徐威能来，二人一笑泯恩仇，那些往事也就翻篇了。
可是徐威依然没有露面，也没给乔楠发一句祝福的短信。甚至那个红包，都有可能是老徐替他包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乔楠给了他机会，可他还是白白浪费了。在郁闷之后，乔楠说道：“我曾经打了他一拳，为此内疚了几年，反省自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但是现在，我不欠他什么了。”
乔璐确实很久都没听到徐威的消息了，更不知道他那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姑家居然会出事。她整理着孩子的衣服，低声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了，跟他那段往事也没什么了。就是连累了乔楠，让他失去了一个发小。”
老乔宽慰道：“你不要这样想，他俩终究不是一路人，就算没有你，早晚有一天，他俩也会分道扬镳的。”
在上大学之前，大多数孩子的三观还未成型，对他们来说，能玩到一起的就是好朋友；可是在独立生活之后，往往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没有大是大非上的分歧，友谊才能长久。
乔建军说，徐威的奶奶去世后，不仅给他留了遗产，还在北京留了一处房产。他有正式工作，挣的钱足够花，按理说他该知足了，可他不安分，在业余时间又干起了代 购的老本行，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赚够多少钱才能满足。
反观乔楠，他虽然很皮，脑子也灵活，但
他时刻将纪律放在第一位。前面已经说过了，他从来没有炒过股票，没有个人产业，每个月就拿死工资。偶尔赚点奖金稿费，他就乐开了花。现在老乔对儿子格外放心，不管上头要求得如何严格，他肯定是个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
将二人一对比，老乔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徐威拿着国家发的工资，还偷摸搞着副业，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违反纪律？要是被人告了，他还能这样干么？你弟弟肯定不会这么做，哪怕他穷得叮当响。他说，刚结婚那两年，他都没见过工资卡上有过余额，要不是文婧做模特攒了些钱，他俩不知道要背多少债。但就算清贫，那也是心安的。”
乔建军又有些怒气地说道：“乔楠还说，他打徐威那一拳，倒不后悔，就是打重了，徐威对他有气，他也理解。要我说，乔楠被我揍得最厉害那一次，还不是因为帮徐威作弊么？哼，徐威又为他做过什么？他内疚过么？”
乔璐还记得，徐威第一次做代 购被举报时，他说想赚很多钱，让她过上好日子。可乔璐问他什么是好日子，他却答不上来。
他不理解她的想法，这倒也罢了，可他连跟好朋友和解的勇气都没有，总是借助别人，他自己却躲在后面，实在不怎么磊落。
听了爸爸这一番话，乔璐豁然开朗。他说得很对，就算没有乔楠那一拳头，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二人也会因为价值观的不同而渐行渐远的。乔璐只能祈祷，但愿徐威别重蹈他家人的覆辙，能安分地过日子。
老乔回老家了，小铃铛连着好几天都不开心。她想继续听姥爷讲那些“大海龟”和打敌人的故事，那些故事可比她的绘本有意思多了。姥爷说，小司令就是吃他做的饭，才长得又高又壮的。可她还没吃够，姥爷就走了。
乔琳总是想起自己小时候，心想，爸爸从军的故事一直都没过时，说不定，乔伯文也是听着同样的故事长大的。至于爸爸做的饭，她想起来也是流口水。
乔楠露了那一次面之后，小颖果然规矩了很多，再也不敢上门抢孩子了，每次见面都挺客气的。小铃铛日渐长大，不仅出落得更漂亮，会的才艺也越来越多了，2018年年初，她又参加了市里的春晚。
春节过后，小颖见了她一面，看着聪明漂亮的女儿，她母爱大发，宠溺地说道：“你看，你完美继承了我的优点，可别浪费这好条件，以后当个大明星吧！”
“我不想当明星，我要当科学家！”
……
小颖没想到女儿会有这种想法，她又不能说当科学家不好，可她为什么不想当风光的大明星？
小铃铛鼓着腮帮子，脆生生地说道：“我跟妈妈一起领奖了，给妈妈颁奖的爷爷说，她为国家做了很大的贡献，非常了不起！我也想像妈妈那样，当个了不起的人！”
“……好，好吧！”
小铃铛甩着小辫子，继续说道：“我跟小司令说好了，以后他开飞船，我就造飞船。因为妈妈说，造飞船的都是科学家！”
小颖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感觉她离女儿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她只是在容貌上很像自己，可她的性格已经跟她的继母一模一样了。每次看着女儿的背影，小颖总是很心酸——女儿那么可爱，可为什么当初觉得她还不如一套房子呢？
不管小铃铛以后造不造飞船，乔璐夫妻俩还是很重视她的梦想的，有机会就带她看各种展览。老乔走后不久，为了缓解小铃铛的情绪，乔璐主动提出来，要带她去看一个跟星空有关的图片展。
展览就是在学校里办的，乔璐听学生说，应该是学校某个社团邀请的，不用门票就能看。乔璐跟小铃铛说，看完展览之后，可以跟小姨一起吃饭。要是小姨有时间，还能陪她玩一下午。
梁铮看到活动简介上说，还有在阿里天文站上拍到的星空，要不是工作太忙，他也想一起去。小铃铛好奇地问道：“阿里天文站很厉害吗？”
“那可是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上建的，在那里拍到的星星，该多漂亮啊！”
“海拔五千米有多高？阿里又在哪里？”
梁铮一时无从回答，还是乔璐解了他的围：“在一个叫青藏高原的地方，等我让你舅舅发些照片过来，他肯定有同学驻守在那里！”
小铃铛可开心了，在展览那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看到广袤而又神秘的星空，她兴奋不已，拉着乔璐的手，不停地蹦蹦跳跳。
可是跳了一会儿，她就发现拽不动妈妈了。她一抬头，发现妈妈定在了原地，眼睛直直地看向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看着她，也呆在了原地。
他们俩肯定是认识的，但是小铃铛不认识那位叔叔，尽管他长得高高大大，面容很和善。可为什么看着看着，妈妈的眼里就充满了泪水呢？
第609章 你好，再见（下）
如果他在宣传单上使用的是自己的真名，那乔璐肯定不会带着孩子去看展览。几年不见，他已经用惯了“强风”这个艺名，出现在宣传单上的名字，自然也是这个艺名。
也是，他的本名里有一个“风”字，用“强风”做艺名，一点都不奇怪。
小铃铛不再拽她了，而是好奇地问道：“妈妈，你在看那位叔叔吗？”
“唔……”
还是带着孩子走吧！毕竟，她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再怎么去面对他？以沉默？以眼泪？
在他喊出“乔璐”这个名字之前，乔璐是打算飞速离开的。但是听到那句熟悉的呼唤，乔璐又走不了了。她先俯下身子，跟小铃铛说道：“铃铛，妈妈有些话要跟那位叔叔说，今天恐怕没时间找小姨玩了。”
“没关系，妈妈，我陪着你。”
这种尴尬的场合最好避开小孩子，但乔璐却捏紧了小铃铛的手，好像在从女儿身上寻找勇气。
于是，乔璐答应了他的召唤，并且很友好地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强风”也颇有风度，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好久不见，要是有时间，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吧！”
在咖啡店里坐下之后，他还是对小铃铛感到很好奇。就算她跟他分手，再直接找别人结婚，孩子也不会这么大了吧？况且他知道乔璐的为人，有感情洁癖的她，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自己嫁出去的。
乔璐看出了他的疑惑，很亲昵地搂住了小铃铛：“别看了，她就是我的女儿。”
“噢，是我失礼了。”
分手之后，二人还保持着朋友间的礼仪，互相开放着朋友圈，但私下里没有再联系过。几年过去了，两个人都变成了不怎么发朋友圈的人，乔璐都怀疑过，他是不是换了微信，彻底开始了新生活？
其实他只是满世界地游荡，过出了另一种精彩，不需要发朋友圈来证明自己。他喝着咖啡，说道：“我知道你结婚了，但是不知道你有孩子了，而且都已经这么大了……”
小铃铛当即插嘴道：“我妈妈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俩是双胞胎，在家里没出来！”
这下他可是彻底惊呆了。
乔璐解释道：“我们家的情况还是稍微有点复杂的，我没有在朋友圈晒过孩子，是不想让人议论纷纷，更不想让孩子受到伤害。”
要是她上传小铃铛的照片，那些不了解她情况的老同学肯定也会问，咦，不知不觉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管怎样，肯定会有人讨论小铃铛的身世，给她造成一些困扰；
如果她上传双胞胎的照片，又肯定会有人眼红：“咦，龙凤胎啊？在哪里做的？多少钱？”
……
这些问题乔璐都遇到过，问她双胞胎在哪里做的人尤其多。乔璐很想淡定地回复他们一句“在家里”，又不想失了和气。但是当她平淡地回复一句“确实是自然怀上的”，迎接她的却是不信任的眼神，那些眼神好像在说——呵，连这点信息都要遮遮掩掩，真让人失望。
面对前男友，乔璐诚实说道：“我现在确实有三个小孩，这是老大，老二老三是龙凤胎。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些孩子都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要是提前知道，我就给你包个大红包了。你过得这么幸福，我很为你开心。”
“你呢？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没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穷光蛋一个，哪儿有钱谈情说爱？我爸妈也不理解我的选择，所以我近几年也没回港城，跟老同学的联系也少了。那个……你爱人对你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就是太忙了，孩子基本上都是我在陪。”
小铃铛又插嘴道：“但是我能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爸爸，我爸爸也很厉害的！”
他急忙附和道：“那是，你爸爸可是国家栋梁，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以前白白净净的，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书生气。现在强壮了很多，脸庞黝黑，还生着隐隐的胡茬，跟以前判若两人。他被乔璐盯得不自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唉，应该混好了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我都为自己感到羞愧。”
“千万别这么说，那个宣传册子上说，你都获过国际大奖了，这还不算混得好吗？”
“这几年我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当你年轻的时候，一定要追求理想；当你不再年轻的时候，一定要追求利益。要是这两者弄颠倒了，人生就会很痛苦。很不幸，我大概就是把这两者给弄颠倒了。”
说起这几年，他不是没赚到过钱，而是他旅行花的钱太多了。在去深山野林采风时，还时不时地资助那里的孩子。所以，有段时间他不得不重操老本行，写一些财经方面的稿子，补贴一下收入。
他也三十好几了，可跟他攀谈起来，依然能感觉出他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想起以前的种种，乔璐很不是滋味——她曾那么喜欢他的细心温柔，却也没敌过他那到处泛滥的温柔。
他毕竟是这次展览的主角，不能离开太久。二人约好以后再聊，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多半不会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了。
临别之际，他诚恳地说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就应该幸福，我会祝福你的。”
“谢谢，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回到家后，乔璐一直魂不守舍，小铃铛很乖巧地躲在房间里画画，没有打扰妈妈。晚上梁铮回来了，小铃铛扑进爸爸怀里，悄声道：“今天妈妈见了一位叔叔，她很不开心。”
梁铮吃了一惊，但是也没追问妻子，他知道，要是跟他有关系，妻子肯定不会隐瞒的。他们沉默地吃了晚饭，回到房间之后，乔璐果真跟他坦白了：“那个，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谁？”
“林书风。”
听到这个名字，梁铮呆住了。那人当年都跟乔璐谈婚论嫁了，结果却分手了。他多少年都没出现过了，两人怎么会重逢？
乔璐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就是这次展览的摄影师，更没想到会在现场遇见他……”
“遇见他，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呢？他深情款款地表达了对你的爱慕之情？还是哭着喊着要跟你重新开始？你为他感到伤感了？还是后悔嫁给我了？”
看着丈夫故作紧张的样子，乔璐没绷住，一下子笑了。梁铮借机搂住了她，说道：“跟他见面又不是什么罪过，你何必这么紧张呢？不能因为见他一面，就连饭都吃不下了啊！”
“你不吃醋？”
“怎么会不吃醋？在大街上，哪个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会吃醋，更何况是你的前男友呢？不过，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除了跟他说‘你好，再见’，还会跟他说什么呢？”
乔璐依偎在丈夫怀里，感受到了厚重的安全感，嘴上却说道：“可我跟他吐槽，你每天都很忙，没时间陪伴我和孩子们。”
梁铮又故意皱起了眉头：“怎么着？他说要替我陪伴你们吗？”
“……哈哈，怎么会！他说，你是人才，让我理解你呢！”
“就是！你看，一个外人都理解我，更何况我的妻子呢？”
三言两语，梁铮就打消了她所有的不安，乔璐这才觉得饿了。梁铮主动说道：“这次我给你做一碗面，陪你吃完。”
上次乔楠来到家里，乔璐就给他做了一碗面。梁铮得知后，居然孩子气地来了一句：“我也要。”
……
没办法，从那儿之后，乔璐就经常做给他吃。尤其是在晚归的夜晚，梁铮更喜欢吃妻子做的面。他吃着面，跟她聊聊家常琐事，那就是最平凡而又实在的幸福了。而这种幸福，今晚又要体验一次了。
第610章 英语“神童”
虽说小铃铛整天惦记着乔伯文，但是在五岁之前，乔伯文最惦记的却是小狗。
他刚被爸妈接回家时，整天念叨着要养狗；过了一段时间适应了，不再念叨了，但是在妹妹能跑能跳之后，他又吵着要养狗了。
他说想念港城的狗兄弟，动不动就赖着妈妈，非要养一只小狗。可是妈妈说，家里太小了，根本养不了狗；后来，他们要搬到一座大房子里面，妈妈又说，家里没有钱了，养不起狗了。
乔伯文绝望地坐到了地上，心想，妈妈真是说话不算话，总是欺骗他。
年岁渐长，他就越喜欢跟爸爸玩。忘了哪天了，他们一家外出吃饭，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偶像剧，他妈妈看得津津有味。里面个相当帅气的男人，正镇定自若地开枪，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可能在妈妈看来，那一幕真的帅呆了吧！她看得满脸星星眼，爸爸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他使的不会是玩具枪吧？怎么打枪的人稳如泰山，一点都不抖？比我还厉害？”
妈妈当即嘟起了嘴，很不喜欢爸爸这样拆台。乔伯文却好奇地问道：“打枪为什么要抖？”
“有个东西吧，叫做后坐力，像你这样的小朋友根本就受不了。”
“那爸爸能受得了吗？”
乔楠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想起了上军校之后第一次打靶的情景，他还记得浑身疼痛的酸爽感。但是在儿子面前，他逞强道：“那还用说，你爸什么枪没打过？”
乔伯文只知道爸爸运动很厉害，但是没见过爸爸打枪，他将信将疑，居然当着他爸的面，用英语跟妈妈交流了起来：“dad use guns！it's unbelievable！（爸爸会用枪！真难以置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乔伯文常常用英语跟妈妈交流一些小秘密，有时候说不清楚，就两种语言混着说。刚开始大人以为他是在显摆，可他却能坚持下来，还挺有毅力的。
乔楠听得一清二楚，却装作没听懂。文婧捂着嘴咯咯直笑，配合儿子演戏：“dad use all kindsguns！（爸爸什么枪都会用！）”
乔伯文当即睁大了眼睛，还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爸爸这么厉害！乔楠心安理得地接受儿子崇拜的目光，然后赞许地说道：“那么贵的补习班果然没有白报，咱儿子英语说得不错啊！”
文婧不服气地说道：“明明是我启蒙做得好！不枉我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给他磨耳朵！”
“好好好，都是妈妈的功劳，妈妈辛苦了！”
文婧喜笑颜开：“是咱儿子聪明，学什么都快。”
（但是他俩都想多了，乔伯文除了口语好一点，其他的只能用马马虎虎来形容，上小
学一年级就因为成绩被叫家长了。搞得乔楠很郁闷，难道他体内的学霸基因白白浪费了？）
那段小插曲，大人都没当回事，但乔伯文却有了新的认知，缠着爸爸教他打枪，可爸爸却让他等到十八岁再说。他还只有四岁半，距离十八岁还有多长时间？反正他也算不明白。
有一次，妈妈在家照顾感冒的妹妹，爸爸带他千里迢迢地去上课。某个楼层里，一个电子屏幕正播放着某种新型重机枪的视频，哒哒哒的枪声让乔伯文看直了眼，他拉着爸爸的手，痴痴地说：“爸爸，我要玩这个！”
……
“我也想玩。”
乔楠呆了半天，才这样回复了他，但小朋友显然不满意，“不高兴”三个字就写在了脸上。乔楠于心不忍，便捏了捏他的脸：“小子，都说了你十八岁以后才能摸枪，你先说一个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吧！”
“为什么要等十八岁以后？”
“……太小了，你根本拿不动。”
乔伯文还是不开心，拽着爸爸的手说道：“那……我想养一条小狗。”
……
唉，儿子真不如闺女贴心，净会给他出难题。
“凡事都得有理由，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养狗？”
乔伯文略加思索，便说得头头是道：“第一，我喜欢狗；第二，狗喜欢我；第三，妈妈陪妹妹，狗陪我。”
乖乖，了不得了，虽然每条理由都很简单，但人家说得很有条理啊！尤其是最后一条，乔楠听了都有些心酸，原来有了老二，确实在无形当中忽视了老大，人家也是需要陪伴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让她多陪陪你？”
乔伯文吐了吐舌头，酷酷地说：“妈妈也忙。”
原来儿子这么懂事，乔楠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想起了儿子种种反常的行为，又问道：“你用英语跟妈妈说话，是不是也想引起妈妈的注意？让妈妈多跟你说话？”
乔伯文玩着手指头，装作没听到，说道：“爸爸，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乔楠一整天心里都不是滋味，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弄一条小狗回家。回到家后，他用最后一条理由说服了文婧，文婧后悔疏忽了儿子，也总算松了口：“我也知道小朋友对小动物有天然的亲近感，有条小狗陪着他长大也不错。我之所以不同意他养狗，还不是因为你！”
“我？我又不怕狗，我还跟狗亲近得很，不用顾忌我啊！”
……
结婚那么多年了，文婧还会时不时地想暴打这个钢铁直男一顿。
“你不是老咳嗽么？狗身上又有很多 毛，我担心对你的呼吸道不好啊！”
啊，原来如此，果然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文小姐啊！虽然
是因为担心他，才不让儿子养狗，但她找了很多别的理由，打消儿子养狗的念头，就是为了让儿子不要埋怨他。
一股暖流在周身流淌，乔楠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我咳嗽又不是因为过敏，不怕狗毛花粉那些，难为乔太太为我着想，我可真是有福气啊！”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差小狗进家门了。乔楠查了一下，被狗的价格惊呆了。他忍不住吐槽：“我老婆去医院生孩子，都没有一条狗的花费大！”
为了新房子，他们夫妻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节衣缩食，买狗的预算很不充足。乔楠还琢磨着领养一只即将退役的军犬，但大型犬总归有安全隐患，家里也没宽敞到那种地步。
在那年的五一节假期，乔楠一大早就带着儿子出门了。车一直往郊外开，车窗外渐渐变成了乡下的景色。乔伯文也不知道爸爸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在车上睡着了。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爸爸已经把车停在了乡下的路边，他正抱着一个纸箱子，朝着车子的方向急匆匆地赶来。
爸爸一把拉开车门，把纸箱子往他怀里一塞，便钻进驾驶座了。乔伯文看到一个老爷爷正在拼命追赶着爸爸，可爸爸飞快地发动了车子，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爸爸，你抢爷爷东西了吗？”
“……”乔楠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铁的纪律，你老爸怎么可能抢爷爷的东西？”
“那他为什么追你？”
“他要把钱还给我，我不想要。”乔楠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让儿子打开盒子：“你看，里面有什么？”
乔伯文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雪白的躯体上，散落着一块块棕色的毛，两个耳朵也是棕色的，尚不能立起来，跟它一样，只能软软地趴着。
乔伯文瞬间就清醒了，可他又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在做梦。
当初太姥姥给他的纸盒子里，也趴着这样一只小动物，浑身发抖，只会嘤嘤地叫。可那只小动物，却成了他亲密无间的小伙伴。
要不是还有车顶，乔伯文能开心地蹿到天上去。停车后，他一溜小跑地冲进了妈妈的店里，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翻来覆去地说：“妈妈，我有狗啦！i got a puppy！i got a puppy！（我得到了一条小狗！）”
文婧也被儿子的快乐感染，跟他一起庆祝起来。乔伯文还小，得到小狗就像得到全世界一样。他都没想过，爸爸是如何弄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狗的？
乔楠也没有告诉他，他是如何从朋友圈里看到了小战士发的狗的图片，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去了小战士的家里，没有惊动任何人，用100块钱买了这条小土狗回来，给儿子一份大大的惊喜。
第611章 完美的中年生活
2018年暑假，为庆祝儿子搬新家，老乔夫妻俩又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去儿子家小住了一段时间。
乔楠的新家在一楼，送了个小院子，乔楠把有限的休息时间全都投入摆弄院子上了。好像有句话说，当一个人对花花草草感兴趣时，差不多就迈入中年生活了，乔楠正是如此。
不仅如此，他还带着儿子一起摆弄。在老乔夫妻到达时，小院被打理得郁郁葱葱，乔楠还给孩子们做了一个秋千，用一堆废旧木材做了一个狗窝。他还在小院里种了一些黄瓜西红柿，等成熟了，可以随时摘着吃。
原来爸爸不仅会打枪，还会做各种手工，种菜也是一把好手。在乔伯文眼中，爸爸就像宝藏一样，怎么挖都挖不完。他最喜欢跟爸爸学各种技能，也喜欢跟爸爸一起种菜。可爸爸却说，只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体魄和智商，将来当个强壮的学霸。
可惜乔伯文没心思当学霸，用妈妈的话说，他的心早就被他爹给带野了。他年纪太小，尚且打不了枪，他爹带他去一个古镇游玩的时候，还特意让他体验了一把射箭，他可开心了。偶尔他爹还怂恿他逃幼儿园的课，带他出去撒野。
所以，或许乔伯文骨子里是有学霸基因的，但是被他爹带跑偏了，往野人方向培养了。
乔伯文很喜欢爸爸带回来的小狗，而且毫不犹豫地给它起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将军”。乔楠提醒他，那只小花狗是长不大的，攻击力基本为零，又时常眼泪婆娑，浑身抖个不停，实在担不起这个名字。可乔伯文很坚持，他就喜欢“将军”。
他刚出生那会儿，还差点儿被叫做“将军”，或许冥冥之中，他就跟这个名字有缘分吧！乔楠也就不干涉他了：“你俩一个司令，一个将军，反正都是我惹不起的！”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小木兰，她口齿已经很伶俐了，跟调皮捣蛋的哥哥比起来，她就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在她上幼儿园之前，文婧几乎都把她带在身边。不知从哪天开始，只要妈妈一关店里的大灯，她就主动拎起妈妈的包。
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奶声奶气地回答说：“因为妈妈很累。”
……
文婧的辛苦是显而易见的，她的手腕上经常贴着膏药，而且连乔琳都看出来了，她嫂子早就成了家里吃饭最快的人了。她曾见识过哥哥吃饭的速度，可如今嫂子吃得更快，常常一口气就能干掉一碗汤。
在乔琳提醒后，乔楠方才发现了这个细节。文婧照顾两个孩子，还得忙事业，虽说身边有保姆和店员帮忙，但她还是经常忙得吃不上饭，久而久之，吃饭的速度也就练出来了。
文婧确实很累，可是听到女儿这么说，又不顾浑身疲惫，一把抱起了她，亲了好几口。
换房子之前，一家人一起逛超市。在路过一家玩具店时，小木兰流连忘返，但最后一个玩具都没拿。乔楠爱怜地问道：“怎么了？没有你喜欢的吗？”
小木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钱。”
……
那时他们的手头确实很紧张，可女儿明明才二十八个月，怎么就长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大人？
乔楠两口子很感动，但回家又自责了一番——以后可不要再在孩子面前提钱的事了，尤其是不能在他们面前哭穷。大人再穷，也不会让他们受苦。
当年乔伯文被爸爸的伤疤吓哭了，虽然他也挺暖心的，但远不如妹妹贴心。趴在爸爸肩上时，小木兰常常抚摸爸爸脖子上的那道疤，安静地听爸爸讲跟坏人搏斗的故事。在懂事了之后，她还会时不时地亲一口，说道：“亲了就不疼了。”
……
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到这样的小天使吧！
乖巧懂事的小木兰也迅速俘获了爷爷奶奶的心，老乔也跟乔楠一样，只要抱着她就舍不得松手。小木兰渐渐长开，眼睛也越来越大，有时凝视着她的眸子，老乔总感觉似曾相识，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他却想不起来。
不过他也不愿费神去想，如此美好的天伦之乐，他只顾享受还来不及呢！在陪孙子孙女玩耍的时候，老乔也会长叹一口气：“唉，要是你们小姑姑也有个孩子，我这辈子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那时乔琳可没有生儿育女的心思，周围也没有人催她。在旧历新年前做了那一次翻译之后，她的事业运果然好了起来，几乎每个月都能接到一单“颇上档次”的翻译，成了同学中的小富婆。在暑假来临前，梁慧还对她发出过邀请，希望乔琳能再陪她去一趟香港。
一提到“香港”，乔琳脑海中率先蹦出来的，就是那位已经成为网红的昔日同学，那次的香港之行可是一点都不美好。于是，她以照顾家人为由，婉拒了梁慧的要求。
其实乔琳为她做过几次文字翻译，还挺喜欢为这个姐姐干活的，因为她的要求非常明了，从来没有翻来覆去，给钱给得又大方，是个很好的老板。梁慧也没想到乔琳会拒绝她，在梁家的饭桌上，她自嘲道：“如今乔琳也成了翻译界的大腕了，我已经请不动她啦！”
“姐，不是这样的。我的确得去我哥家住几天，还要回港城照顾我老公……我还想快点儿毕业，时间确实不够用。”
“我知道，跟你开玩笑而已。”
梁慧偶尔喝多了，还会
给乔琳灌输一些人生道理：“乔琳，你不能总是埋头苦干，你得学会享受生活。我吧，就是一辈子拼命干活，然后躺在一堆钱上孤独终老。我早已预见我的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好。”
即便如此，在清醒时，梁慧也不愿提跟结婚生子有关的话题。她一个人过得很好，毕竟，“躺在钱上孤独终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场景啊！
那时乔琳压力太大，跟魏成林一样，也患上了轻微的失眠症。在夜里睡不好，人的精神状态就很容易变差。白天尚且可以通过拉伸、跳舞来排解压力，可晚上呢？要是她在楼道里翩翩起舞，会不会被同学们惊恐地当成精神病患者？
于是乎，孙瑞阳鼓励她多看看书，或者写写文章，那样会好受一些。乔琳选择了后者，毕竟她有个大作家姑姑，说不定她还真有点儿写作的天分呢？
在大学毕业之后，慕容曾孜孜不倦地追问有关乔楠的那些神秘而又热血的过往，并热切地期待着乔楠把这些往事给写出来。但是慕容不知道，乔琳身边其他朋友的经历，并不比乔楠逊色多少。
可是写自己的故事，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乔琳不好意思。孙瑞阳打趣道：“你看王小波，每部作品的主人公都叫‘王二’，几乎都是他自己的影子。你可以把主人公叫做‘乔三’，那就是你的化身。”
……要不是考虑到他体弱多病，乔琳肯定是要揍他一顿的。不过秀才的建议确实不错，写作也是可以排遣压力的。
待在乔楠家的那段时间，乔琳第一次对哥哥的职业生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把乔楠搞得很恐慌——妹妹常年跟老外打交道，会不会被某个老外蒙骗了，到亲哥这里套取情报来了？
出于种种考虑，乔楠只能给她透露一点皮毛，其他时间，乔琳只能盯着乔楠家里几盘录像带看。有时她看得入了神，完全没察觉乔楠就站在她身后。当她吓得半死时，乔楠幽幽说道：“原来洒家年轻时那么令人着迷啊！”
很久没有听他自称“洒家”了，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1998年，整条街上的男孩子都在疯狂地cosplay《水浒传》中的角色。乔楠都当了那么久的“干部”了，正经历着完美的“中年”生活，他居然还能回忆起童年场景，模仿得惟妙惟肖，也算是童心未泯了。
“如果你真要写，把我写得厉害一些。”乔楠叮嘱完，又补充道：“但是别太离谱，我不会神功，不会飞，也不能在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算啦，别皱眉头，保障你的创作自由，懒得管你！”
乔琳又红了脸，说道：“谁说要写你了？就算写，也要把你写成最最不起眼的配角！”
第612章 贫穷时期的爱情
年初时，文婧曾给李宝庆介绍过一个女朋友，半年过去了，他俩谈上了吗？
宝庆是个闷葫芦，问他再多，他的回复也只是“挺好的”“还行”。他可能也不知道这样回答会让人郁闷，还会让人怀疑，他真的跟人家姑娘相处着么？还是怕伤了文婧的面子，不肯说实话？
答案还得从乔琳那里寻找，因为在整个大家族里，宝庆只会跟乔琳吐露心事。但他长大了之后，也不会凡事都跟乔琳说了。乔琳通过他的情侣头像推测，他大概还没有分手吧！
研究生最后一年课程，宝庆离开学校，去南方某个基地做实验去了。那个城市里，不仅有嫂子给介绍的对象，还有正在参加某项培训的赵磊磊。
高中毕业后，他俩可是真正的天南海北，但联系从来都没有断过，只要回港城，二人总要想方设法见一面。李宝庆南下之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约女孩见面，而是跟赵磊磊吃饭。他破天荒地喝了一点酒，艰难地开了口：“你说，我现在应该谈恋爱么？”
“你都二十好几了，为什么不能谈？再说，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对象，肯定不会差吧？你犹豫啥呢？”
宝庆攥紧了啤酒杯，苦笑道：“其实我在大学里，对一个女孩子有过好感，可是她说过一句话，就让我打消了所有谈恋爱的念头，更没有勇气跟她表白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谈恋爱也是要有资本的，穷人不配拥有爱情。”
……
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才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别说李宝庆了，就是赵磊磊听到了，心都凉了一大截。从上高中开始，“贫穷”就是李宝庆摘不掉的标签，他为此敏感而又自卑。正因如此，乔建军才会拜托赵磊磊，让他“罩”着宝庆，让宝庆别在学校里受欺负。
赵磊磊虽然家庭不幸福，但从来没有体会过穷的滋味，甚至他家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户。刚开始，他一点都不理解宝庆，跟他同窗三年，方才完全了解了他的苦衷，也佩服他的隐忍上进。别的不说，宝庆没有上过任何补习班，高考成绩还比他高了几十分，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军医大学，这就很了不起啊！
赵磊磊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好朋友，李宝庆又说道：“你不用安慰我，她说得也有道理，像我这种年年拿贫困补助的人，确实不配向她表白。”
“有
啥配不配的？你虽然家境差了些，可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差！是那个女的配不上你！能远离那样的女人，也是你的幸运！”
把这段往事讲了出来，宝庆心里好受了许多，可还是不自信：“你说，我该去见那个女孩子么？”
“见！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得自信！”赵磊磊很是替他着急：“我可没这样的好机会，从来没人给我介绍过对象！你现在比我自由，抓紧时间恋爱吧！”
在好朋友的鼓励下，宝庆给那个姑娘发了信息，约她见一面。虽然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但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甚至只是想给嫂子一个交代。那个姑娘倒挺大方的，给他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末了说道：“那我就期待着跟兵哥哥见面咯！”
宝庆从来没有被人那么亲昵地喊过“兵哥哥”，他也不是像乔楠和赵磊磊那样成天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兵哥哥”，但女孩那么一喊，他确实乐开了花，抱着手机傻笑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见面的日子，宝庆一早便到餐厅等她。他之前喜欢过的那位女同学，确实很漂亮，而且高傲得像一只孔雀，他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那样的女孩。而当他的相亲对象扎着马尾辫、穿着格子连衣裙、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时，当他感觉到心脏砰砰乱跳时，他才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这样活泼而又青春洋溢的女孩子。
那时他刚看完一部小说，女作家在书中写过一句话——可见你爱什么样的人，只有遇见了才知道。
这话用在此处，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宝庆节俭惯了，在外面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那顿饭花了他两三百，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回到宿舍后，他重新打开了微信，依旧对着屏幕傻笑，并将女孩的备注名改成了“妍妍”。
李宝庆确定自己喜欢上了她，但是又很怕失去她。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妍妍就看出来了，她的男朋友真是太节省了，奶茶从来只买一杯，零食也只买一份，当然，都是送给她的。他说，他只喜欢吃饭喝水，其他的都不喜欢。
妍妍将信将疑，从姐姐那里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李宝庆的家境确实很不好。按理说，以她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个各方面都优于宝庆的男朋友，但是她又欣赏宝庆的沉稳踏实，以及他穿的那身制服。况且，宝庆成绩很好，以后凭自己的本事，也能生活得不错吧？
一番考量之后，
妍妍仍然决定跟他交往，但矛盾总归是会爆发的，大概是交往了三个月之后，她透露自己很想买一辆女式自行车，骑车上下班可以减肥。李宝庆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女朋友是想让他送一辆自行车给她。
自行车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几百块就可以买一辆不错的了。宝庆当即答应下来，说是会在网上下单，妍妍便很开心地将链接发给了他。她满心期待着男朋友将这份礼物送给自己，结果等了好几天，宝庆都没有什么动静。
妍妍沉不住气了，问他什么意思，宝庆诚实答道：“过几天有活动，还能便宜不少钱。”
妍妍当即就生气了，让他不用买了，她不需要了。女朋友一生气，宝庆就很紧张，他可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女朋友。他当即从网上下了单，又买了一堆零食。在自行车到了之后，他骑车出现在了女朋友面前。
妍妍余怒未消，本想对他视而不见，但有些话又不吐不快，遂对他吼道：“交往一百天的礼物，我就想要一个几百块的东西，很过分吗？至于让你犹豫那么久吗？百天纪念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你买了又有什么意义？！”
说着说着，妍妍就委屈地哭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宝庆被她说了一通，心里也很难受，不过他还是骑着自行车追了过去，鼓足勇气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很穷，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穷一些。”
“……”
“我爸常年生病，从小到大我家都是一贫如洗。他做完移植之后，恢复得不错，就是每年都要花一大笔医药费。对别人来说，几百块钱确实不算什么，可我还得精打细算，要是有一笔预算花错了，接下来的生活费都成问题。”
将自己的伤疤暴露在女朋友面前，宝庆难受得要命，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但我从来都不觉得我爸是累赘，我依然希望他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买房、买车，我家里肯定帮不上忙……但是我有信心，我会像我表哥一样，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大城市立足，娶妻生子。这个过程会很苦，大概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吃这种苦……所以，这件礼物送给你，咱们就分开吧。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宝庆支下了自行车，转身就走了。贫穷的悲哀再次涌上心头，让他格外痛苦。而他的女朋友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脚上。以前都没注意过，他穿的那双鞋，都洗得发白了。
第613章 开始相信爱情
宝庆跟小女友近况如何，暂且按下不表，快要结束了嘛，总要留一点篇幅给其他人，把故事讲完整。
赵磊磊在站稳了脚跟之后，乔楠才跟他攀起了老乡的关系。在别人看来，二人只是普通的老乡，并没有比别人更亲近一些。但在私下里，乔楠还是很关心这个小兄弟的。很长一段时间，赵磊磊虽说没什么事求他，但有这个大哥在身边，他心里非常踏实。
在2018年年初，赵磊磊曾获得了一枚勋章，乔楠很为他高兴，问他想要什么奖励，赵磊磊害羞地说，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可以介绍给他。他已经六七年没接触到女生了，谈对象可是个大问题。
乔楠当即喊道：“你没女朋友？那朋友圈里跟你合影的美女是谁？”
赵磊磊寻思了一番，笑道：“那是我姐，她来看过我。”
乔楠显然有点傻了，印象里那个牛仔裤把大腿勒得一道一道的胖姑娘，早已出落成了时尚靓丽的都市白领，乔楠又看了照片好几次，怎么也想不起她之前的样子了。
赵磊磊还颇为得意地说道：“当年我姐为了减肥，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好不容易瘦下来了，人生也顺当了起来。”
而乔楠却很懊悔：“你怎么不早说？我真以为你姐是你女朋友，本来有个不错的姑娘，可让我介绍给别人了。”
……
赵磊磊也傻眼了，居然就这样错过了脱单的机会？！
“唉，你也别郁闷了，只要你够优秀，天底下不缺好姑娘。”
乔楠虽然这样安慰了一番，但是很久之后，赵磊磊依然是光棍一条。反倒他那发誓不谈恋爱的姐姐，却迎来了自己的桃花运。
那是在2018年的冬天，乔楠又一次因公事北上。乔琳很久没见他了，非要跟着哥哥蹭吃蹭喝。她还跟赵琳琳说，那天晚上吃饭的都是哥哥的老朋友，没有首长什么的，完全不受拘束，想来就来嘛！
赵琳琳一口就回绝了，虽然她早就对乔楠死心了，但年少时那场幼稚的纠缠还是时常让她脸颊发烫，让她没有勇气再去见他。
乔琳也没有再强求她，但很不凑巧，那天刚回到家，赵琳琳便想了起来，乔琳手中有张闲置的话剧票来着，第二天的早场，她没时间去，便想给好朋友。赵琳琳心想，周末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陶冶下情操。
她无聊得很，便给乔琳发了微信。乔琳把位置发过来之后，赵琳琳便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她家也就两三公里的样子，很快便能取回来。想到这里，她骑上小电驴，欢快地上路了
那天气温很低，打车是更明智的选择。但是赵琳琳也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她居然骑上了很久都没有骑过的电瓶车，心情还挺舒畅。
那辆车还是徐娜临走前留给她的，知道她平衡能力欠佳，徐娜一开始没打算给她。赵琳琳拼命证明自己能骑好，缠了她好几天。徐娜没辙，只能叮嘱她：“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而不是事故。”
赵琳琳嫌弃她乌鸦嘴，不过只要一想起这句话来，她便骑得更小心一些，从来都没出过事故。那天她顶着寒风，冒着雪花，艰难地行走在路上时，脑海中再度回响起了徐娜说的话，于是在内心默默祈祷，可别在这个夜晚出事。
她脑海里面正想着这些，车就骑不稳了，到了停车场，她摇摇摆摆地冲向了一辆白色的suv，“哐”，就闯祸了。
她的电动车倒是颇为皮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或许是太旧了，撞坏了也看不出来），反而很生猛地把人家的车给撞掉了一块漆。
唉，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都忘记来找乔琳的目的了，满脑子都是赔偿。从外观来看，那辆车应该是新车，车窗上连号码牌都没有来得及贴。
这可怎么联系车主？赵琳琳围着车身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她迟迟没联系乔琳，而是很苦恼，这要怎么跟人家交代？
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跑，赵琳琳却老老实实地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那个地上停车场停了不少车，大多都是购物或者吃饭的，那么多商家，要到哪一家找车主呢？
一阵西北风刮过，雪花飘得更紧了些，赵琳琳冻得直打哆嗦。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跑进了最近一家店里，跟人家借了纸笔，写明原委，并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车主联系她。
她把纸条放在了雨刷上，然后才给乔琳打了电话。下来送票时，乔琳正吃得开心，笑得合不拢嘴，赵琳琳不忍心打扰她，也没跟她提刚才那段小插曲。
拿到票后，赵琳琳便打算回家。路过那辆suv时，她不放心，又看了一遍，她放好的纸条，早就不知被风吹到哪里了。
赵琳琳叹了口粗气，心想，她又不是肇事逃逸，做到这份上也行了吧！
她正想骑着电瓶车离开，可是看到车屁股上的那块刮痕，还是感觉格外刺眼。那车也不见得多名贵，但既然是新车，那必然深得车主喜爱吧！
再等十分钟，要是他不来，那就真走了。赵琳琳这样想着，却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直到快要冻僵了，车主才姗姗来迟。赵琳琳如临大
赦，可让她傻眼的是，跟车主一起来的，正是乔家兄妹。
由于是匆匆出门，赵琳琳只穿了一件肥大的羊毛外套，随便踩了一双矮帮雪地靴，最夸张的是戴着一个黑色的耳捂，整个造型，活像一只冻得迷路的老山羊。
从少女时期开始，每次出现在乔楠面前，赵琳琳总想尽量打扮自己，让自己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可事与愿违，每次见面，她都极为狼狈。
还是乔琳率先说道：“咦？你不是拿完票就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唔……我把人家的车给撞了。”赵琳琳羞愧不已，都不敢抬头：“太抱歉了，这还是辆新车。”
车主看了一眼，确实有划痕，但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楚。他重新打量了赵琳琳一番，这个姑娘冻得鼻涕横流，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直。
车主倒没觉得她狼狈，也没有怪她，而是颇为心疼地问道：“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加起来……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赵琳琳蹦跳了两下：“还好，等到你了。”
车主挠了挠头，笑道：“就这一点划痕，让你在这冰天雪地中等了四十分钟，反倒让我过意不去了。”
赵琳琳吸吸鼻子，感到十分诧异，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打了两个喷嚏，说道：“没什么啦，下次把号码贴在车上吧！那样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就一会儿功夫，赵琳琳喷嚏不断，乔琳心疼不已，执意要把她送回家。车主说道：“没想到你还是琳琳的好朋友，我把你送回家吧！”
赵琳琳冻傻了，喃喃道：“我也叫琳琳。”
这话一说出来，乔楠方才恍然大悟，重新戴了一遍眼镜，才说道：“我说这位美女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另一个琳琳啊！”
赵琳琳羞于让乔楠看到这样的自己，低声喊了声“乔楠哥”，便低着头不肯说话，在好朋友的拉拽下上了车。上车之后，乔楠不停地自我解嘲：“我说我的眼睛坏得很厉害，你们还不相信。邻居家妹妹就在我眼前，我都看不清。”
唉，乔楠的眼神越来越不好了，车上一片难过的静默。赵琳琳很快就到家了，下车之前，她固执地说道：“把你联系方式给我吧，我肯定是要赔的！”
车主连说没关系，这点小事不用挂怀，可赵琳琳同样固执，最后乔琳说道：“哥，你就哥哥她一张名片吧！这位朋友也是个死心眼呢！”
车主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出了一张名片：“赔偿我倒不在乎，要是你感冒了，一定联系我啊！”
第614章 开始相信爱情（下）
或许单身久了，就连谈恋爱都觉得麻烦了。
要是没谈恋爱，赵琳琳每隔两三个月就会飞一趟韩国，购物加追星，过得很快乐。在颈椎病复发的时候，她也会希望有个人在身边。但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她也就麻木了。
反正只要看到小鲜肉，心情就好起来了，为什么还要谈恋爱？
所以，当那位车主对她表现出好感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恐慌——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了，突然有个男人跟自己示好，还是个条件挺不错的男人，该怎么办？
像她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谈恋爱也会让对方感到很难受吧？况且，她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想法，又何必这样拖着人家呢？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每次接到他的信息，赵琳琳心里还是会小鹿乱撞。他说自己会修车，买点漆喷上就行了，压根就没跟她提赔钱的事。再后来，他反复问她，感冒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赵琳琳连连拒绝，为了加重语气，她连用了好几个“不用了”。车主在微信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问道：“话说，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赵琳琳不敢告诉他，由于肥胖，她度过了非常艰难的青春期，哪怕瘦下来，她也分不清男生的接近究竟是好意，还是恶作剧。她始终把自己缩在壳里，不敢跟男生过多接触。除了魏成林，那是她复读时期的后桌，相识这么多年了，怎么打闹都不过分。
更何况，因为她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她更没有勇气结婚了。
那位车主却对她很有意思，在初次见面十几天后，也不再问她感冒好了没有，而是委婉地说，如果时间允许，可否赏光见一面？因为他没在车里贴号码，让她在风雪天里等了四十分钟，他怎么都过意不去。
……
明明是她的错，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赵琳琳更恐慌了，明摆着这个男的是要约她，她没有任何经验，该怎么办？
她只好打电话跟乔琳求助，乔琳却打心眼里为她高兴：“那哥哥人可好了，放心见他吧，你肯定不会后悔。”
“可他比我大好几岁……”
“我哥不也比你大好几岁？他跟我哥是同龄人啊！”
那倒也是，小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她跟乔楠有五岁的年龄差呢？
赵琳琳还是忧心忡忡：“可我对他一无所知，会不会被他骗了？”
乔琳笑得花枝乱颤：“我哥朋友圈里可从来都没出现过骗子！我见过他几次，他嘛……我哥说，他的性格不太适合从军，心软，下决定
时容易纠结。不过他脑子很聪明，性格也很温柔。”
赵琳琳其他的倒没听进去，只要“性格温柔”，她就已经为他打了高分了。
毕竟，她可不想跟她爸爸一样暴躁的人交往。
赵琳琳最终决定见他一面，在镜子前面化妆时，她紧张到手心出汗，原来，女孩子第一次“约会”，就是这种心情啊！
车主选择了一家价格不菲的西餐厅，赵琳琳可没想到吃这么贵的东西，更何况，从他的衣着和座驾来看，他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一想到这些，赵琳琳就很有负担。
车主见她神色不悦，便紧张地问道：“这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那倒不是，我吃什么都吃得很香。就是价格有些……”
“啊……”车主低头笑了笑：“确实不便宜，不过偶尔奢侈一次，还是可以的……咦，你怎么坐得这么直？难不成你也当过兵？”
赵琳琳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紧张了，像一根紧绷的弦，再紧张下去可就断了。听了他的调侃，她总算放松了一些。
那天“肇事”之后等了车主四十分钟，她从来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可那位车主却对她大加赞赏，不停地夸她诚实。赵琳琳鲜少被人那么夸过，脸上通红，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可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怎么一直没谈恋爱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琳琳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他急忙解释道：“啊，这些是我从另一个琳琳那里打听到的，希望你别介意。”
“没关系啦，我确实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
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了，二人不咸不淡地聊了聊家庭和事业。赵琳琳这才了解到，这位大哥以前是乔楠的战友，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创业者。
喝了一点红酒之后，他有些伤感地说：“其实我也有很多机会，可是都错过了，没能像乔楠那样扶摇直上。眼红他的人可多了，也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嫉妒过他，甚至挺佩服他的，因为我很了解他。”
乔琳说得对，这位哥哥的确挺温柔的，说起话来不急不躁，也不像乔楠那样，从外表看起来，就能判断他是军人或者运动员。最让赵琳琳感动的是他的胸怀，在职场上，多少朋友成了对手，可他居然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不如乔楠这个事实，还没有掩饰对他的欣赏，这点确实很难得吧？
脾气好，确实是好。赵琳琳这样想着，又把他的分数打高了一些。
喝了一点红酒之后，赵琳琳也
说起了自己的“男朋友们”，她还以为他会没兴趣，没想到他却兴致盎然：“现在的这些偶像团体，还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了。不过大学时期玩过劲舞团，那时对韩流的印象还停留在李孝利、东方神起那些人。”
“啊？是吗？那是我初中高中时期玩的，那时候还有qq飞车。”
“好遥远的回忆了，原来你比我小那么多。”
二人越聊越起劲，分手时，赵琳琳已经有些依依不舍了。在他提出下次见面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是在回家的路上，她又懊悔了起来——不应该立刻答应他的，女孩子至少要矜持一些。
可感情一升温，哪儿管矜持不矜持呢？
下一次见面，二人改喝啤酒了，赵琳琳酒量并不好，而且一喝醉就容易变成话痨。在酒精的刺激下，她说起了伤痕累累的青春期，说起了那位跟她约好一起考大学、却在地震中丧生的笔友，说的最多的，还是她那不幸的家庭，以及她不敢谈婚论嫁的真正原因。
“我爸爸那个人很奇葩的，他能吃苦，也能赚钱。他重男轻女，但也没有缺过我的钱，就是每次给钱态度都很恶劣……而且，他就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一样，他有本事养活一家人，但强迫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谁要是跟他意见相左，那他就会大发雷霆，动起手来毫不心软……”赵琳琳痛苦地闭上眼睛，醉醺醺地说道：“他总是打我妈，也打我弟……打起人来真的太吓人了，我很害怕以后的丈夫也会是那种人。”
那天她说了很多，最后实在是喝大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她醒来时，她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是乔琳把她送回来的。
乔琳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揶揄地笑了笑：“看来进展不错嘛！”
“……”
“不过你也别放松警惕，别在他面前喝多了！”乔琳挑了挑眉毛，揶揄道：“说不定，他是个大骗子呢？”
“他才不是骗子！”
脱口而出，便是为他辩解，赵琳琳这才知道落入了好朋友的圈套。而且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赵琳琳没有告诉乔琳，那天喝醉了之后，他发了一条很长的微信给她：“我始终相信，那天在风雪中等了我四十分钟的女孩，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中长大，还能考上名牌大学的女孩，应该值得所有人疼爱。之前你没有得到过，以后我会加倍给你。我的承诺不多，但说到做到。”
明明很感动，可赵琳琳依然感到不可思议，寒冬腊月，又不是春暖花开，她怎么会谈起恋爱来了呢？
第615章 关于未来的抉择
2019年的春节，又是一个久违的热闹节日，但这份热闹，是夹杂着几分伤感的。
首先，在跟病魔斗争了许久后，梁铮的父亲还是去世了。梁铮刚过不惑之年，便经历了丧父之痛，这让他情绪低落了许久。
他父亲曾身居高位，葬礼的规模当然不一般。葬礼刚结束，梁父的母校便打来电话，希望出版梁老的文集。老人家为祖国的教育事业贡献了一辈子，留下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也写下了很多颇有价值的文章，去世后理应受到后辈的敬仰，也值得被纪念。
梁家姐弟答应了，葬礼结束后，跟母亲一起着手整理父亲的文稿。出人意料的是，梁铮找出了很多父亲写给他的信件，这又让他难过了很久。
那些信件有鼓励他中考的，有为他出国竞赛加油的，也有分享读书心得的。乔璐翻看着那些信件，也感慨梁父用心良苦。她问道：“你以前没见过这些信吗？怎么跟第一次见似地？”
“当然见过，这些信陪伴了我整个少年时期。只不过那会儿年少气盛，根本就没当回事。我甚至觉得，他还不如给我买几本冷门的诗集，让我在朋友面前出风头，那我就更开心了。”
梁父的逝世掀起了一阵小浪花，就算葬礼结束了，梁铮也时常收到慰问信息。在那段难熬而又劳累的日子里，是乔璐陪伴他度过的。看着父亲的遗像，梁铮时常懊悔：“我童年时期，他在外面任职，好几个月见他一面，总感觉他是陌生人。他回北京后，又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调研，我跟他还是很陌生。再后来，我保送时，家里都让我选别的专业，只有父亲支持我学英语，鼓励我当一名外交官。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我的影响最大，我是看着他的背影，决定成为他那种人的。”
究竟是哪种人？梁铮说不好，但是在乔璐看来，大概就是那种志存高远，又肯埋头苦干的人吧！
在料理父亲后事的那段时间，梁铮罕见地休了假，乔璐也放下繁重的工作，时刻陪在他身边。为了缓解丈夫的心情，乔璐打趣道：“虽说父亲走了，但恐怕我在学校的地位高了不少！”
“哦？何以见得？”
“以前，同事只知道我嫁了公务员，并不知道你是一个频繁在新闻中登场的外交官；他们更不知道，我的公公是一位大人物，婆婆也是学校的元老。婚礼时，同事不认得他们，但在父亲的葬礼上，我看到了几位校领导。他们看到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压根
就没想到，我居然嫁到这个梁家来了。你说，以后谁敢得罪我呢？”
梁铮果真被逗笑了，说道：“你也太低调了，应该是你们学校隐藏的大佬吧！”
话虽如此，乔璐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在2018年的冬天，他们搬了家，从那座“红砖小楼”里搬了出来。从此，他们的日子就更加平静了，也更像一户平凡人家了。
到了2018年冬天，乔璐的龙凤胎也两岁了。体弱多病的妹妹总算健康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么瘦弱了；而哥哥的视力问题却无法恢复，戴上眼镜就摘不下来了。
孩子什么都不懂，乔璐却时常自责：“对不起，是妈妈没能把你们生得健健康康的，都是我不好。”
小铃铛则安慰道：“和和戴上眼镜，跟个小博士一样，以后肯定是个学霸！”
那时小铃铛已经上小学了，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她才是个小学霸。乔璐总喜欢揉搓她的小脸，笑道：“但愿弟弟妹妹都随你，以后也当学霸！”
想起跟父亲之间的遗憾，梁铮放慢了脚步，思索如何能平衡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如何照顾病弱的双胞胎，虽说每次去医院他都尽量陪伴，可还是乔璐花费了更多心血。作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春节日渐临近，为了缓解丈夫的心情，乔璐提出回港城过年：“结婚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陪我回老家过过年，今年回去一趟，不过分吧？”
“……说实话，父亲刚走，我哪有心情过年。”
“日子总是要照常过的，正好今年乔楠两口子也回家，尤其是乔楠，能回家过年，那可真不容易！”
乔璐肯定热切地期待着跟弟弟一家的见面，也期待着一家的团聚。想到这里，梁铮欣然应允：“那就回去把！就是得辛苦乔琳帮忙，要不咱俩弄不了三个孩子！”
乔璐便认真地准备起了回家事宜，梁铮却时常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乔璐只当他丧父之痛还没过去，也没有太在意。只要能回家过年，他的心情肯定会好转一些。
春节临近，一大家子久违地住到了一起，陈芸很好心地提议，要是乔家不够住，可以住在他们家里，大过年的就不用住酒店了。乔琳说道：“妈，不用操心，梁家在港城有房子的。”
“……”
原来去年夏天，梁慧因公事来了港城一趟。那时的港城有着最美好的碧海云天，不再是光秃秃
的“小渔村”，海风也不再刺骨，而是凉爽宜人。梁慧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安静的避暑胜地，当即便在海边买了一套房。
“她买房子，就像去商场里买了一件衣服似地。”乔琳补充说道。
“噢……我倒忘记了，梁家还有一位大款来着，不需要我们操心。”
梁家的大款陪着母亲出国散心去了，所以梁铮可以毫无顾忌地回乔家过年。他们一回家，家里变成了小型幼儿园，大人被吵得头痛，却也满心欢喜。
在一群孩子当中，戴眼镜的和和果然是最有学霸气质的，他的好学体现在对绘本的执着上。跟他比起来，乔伯文的精神头都在别处，他执着地背地图，背地铁站。他能将爸爸的光辉事迹说得有模有样，也能清晰地说出简单的乘车路线。乔楠逢人便要显摆，让儿子表演一番，可文婧总是给他泼冷水：“就凭着这些，你能让儿子上好小学么？”
乔楠瞬间就老实了。
文婧操着老夫老妻的腔调，无奈摊手：“你说吧，他明明是个很成熟的人，可在某些事情上却天真过头，他还以为现在上学跟以前一样，交上学费去学校就可以了。”
大家都哄笑起来，梁铮脸上也有了笑意。姥姥却悄悄拉过乔琳，问道：“你看，有孩子家里才热闹，姥姥的红包都准备好了，可你什么时候生呢？”
乔琳很是为难：“姥姥，孩子不是说生就生的……”
“是不是因为你对象身体不好，你才怀不上？”
“不是……”乔琳红着脸说道：“是因为我还没毕业，工作也不稳定，所以他主动提出来，先不要孩子。”
姥姥欲言又止，乔璐凑过来说道：“姥姥，乔琳可厉害了，等到三月份，咱们国家开大会，乔琳还要去做翻译呢！”
“呀，真的？那就能在电视上看到琳琳了？！”
“是啊！要是她以后留在北京工作，上电视的机会就更多了！”
一想到外孙女很有出息，姥姥比什么都开心。乔璐看向丈夫，笑道：“要是乔琳愿意，以后很有可能跟梁铮一起工作，是不是？”
乔琳还没有说话，梁铮却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乔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便直接问道：“姐夫，是工作上有什么难事么？”
“那倒不是。”梁铮面露难色，但还是说了下去：“正好家人都在，不妨讨论讨论，我有一个外派的机会，正在犹豫要不要去。”
第616章 有出息的标准
外派这件事，乔楠和梁铮都不陌生。乔楠还说，等博士毕业了，他也想申请驻外武官，等任期一满，他就找机会回港城，守着爸妈过日子。
要是能申请上，他必然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出去。妻子曾是个颇有名气的旅行博主，要是一起去了国外，她肯定能恢复以往的人气。两个孩子也正是学习语言的黄金时期，去国外熏陶几年，至少能掌握一门外语。
在文婧抱怨辛苦时，他就一遍遍画这样的大饼。文婧冷笑道：“其他的还有可能，就是回港城，这个不太现实。”
“为什么？我已经为国尽忠这么多年了，也该回家尽孝了啊！”
“恐怕咱爸并不希望你尽孝，他希望你也能抗上一颗星，当个将军。要是回港城，你顶多进那个海军学校当个教员，怎么能当上将军呢？”
乖乖，当初连营长和连长都傻傻分不清楚的文小姐，已经能清晰地规划出他的职业前景了。
乔楠干什么都很拼命，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只有适当的野心，他知道，凭他的条件，当上将军的希望很渺茫。但即便如此，爸爸也不会希望他早早回乡。
虽然人生不顺，但老乔也是拼了一辈子。他“退休”几个月后，便开始了新的事业，那就是为妻子的学生做饭。
那些学生都是趁午饭和晚饭时间来家里补习的，大多都是在街边买点灌饼包子什么的，根本就吃不好。某次，一位学生饿得饥肠辘辘，李兰芝于心不忍，便留他在家吃饭。那位学生狼吞虎咽，最后说道：“李老师，以后我能来你家吃饭吗？我不白吃，肯定交饭钱。”
……
商机就这么来了。
乔建军在这条街上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生意了，手艺和人品都没得说，家长肯定愿意让孩子在乔家吃饭。只不过，老乔是“病退”的，家长也不好意思让他忙碌。但老乔乐在其中，他说，原本就想找点事情做做，能在家为学生做饭，他求之不得。
刚“退休”时，老乔还因为血压经常跑医院，忙碌起来之后，血压反而稳定了。看来，人生还是要保持适当的压力，才能维持健康。
老乔把这句话当成真理，动不动就跟孩子们说。他都快六十了，还闲不下来，他怎么
能允许儿子四十岁就解甲归田呢？
以前他以为儿子只是随口说说，现在只要乔楠一提起来，他就把眼睛蹬得溜圆：“别瞎说啊！说不定你四十岁以后更有出息呢？”
大概在老乔眼中，“有出息”的终点就是当将军吧！其他的先不说，至少乔楠申请外派还是很有希望的，他也能带妻儿出去，但是梁铮呢？
要是真外派了，那他一走就是四年，老婆孩子怎么办？文婧是个体户，事业已经很稳定了，个人也比较自由，能跟乔楠一起走。但乔璐不一样，她不仅是一位大学教授，还是一个出色的研究人员，她能抛下工作，跟着丈夫随任吗？
要是她不做研究了，别说她本人了，就连梁铮都觉得很可惜。如果她能申请到国外的大学，做几年的访问学者，那夫妻俩也能团聚。
但梁铮也很清楚，乔璐的某些研究是涉密的，国外的单位能不能接收是个问题，就算接收了，他们也不能放心大胆地去——万一那是个圈套，他们夫妻俩成为国外攻击我国的对象呢？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某天两国关系恶化了，那对方完全可以说：丈夫是外交官，妻子做着涉密研究。你们到底是何居心，把这两个人一起派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要窃取成果吗？
到时候，那还真是百口莫辩了。要是惹上了官司，那连自由都没了。
梁铮常年从事外交工作，他太熟悉某些国家的套路了。而且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外交官，他老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他绝不可能贸然将妻子带出国。
可他要不要接受这个机会，成了摆在全家人面前的大问题。要是他们只是夫妻两个人，乔璐是无条件支持他出去的；但现在他们之间有三个孩子，带孩子的艰辛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乔璐离不开他，孩子们也不能那么长久地跟父亲分开。
所以，乔璐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起身回了房间。梁铮追过去时，发现她正在抹眼泪。
她不说话，可梁铮反而更能察觉到她的委屈。可他能怎么办呢？一边是他深爱的事业，另一边是他深爱的妻子和孩子，要是必须做出选择，那他只能选择后者。
“虽然咱们家请得起保姆，但我没那么伟大，我不想让你一走就走四年。等你回
来时，老大都快进入青春期了，两个小的也要上小学了。你缺席那么长时间，跟孩子的感情怎么弥补？”
乔璐哭着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你应该去。如果没有外派那段经历，你就不会遇到我了。你是个出色的外交官，如果去了国外，你会帮助更多人，也能做更多贡献。”
不愧是他的妻子，她果然准确地把握住了他纠结的点。她仿佛人格分裂，可梁铮却甚觉可爱，握着她的手说道：“那就不去了，至少等孩子们长大一些再说。”
“……可你难道不应该服从命令吗？要是这样拒绝了，你也会后悔吧？”
“没关系。”梁铮依然握着她的手：“咱家孩子多，又那么小，组织上也会考虑我的难处啊！”
话虽如此，可这么重要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乔建军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一大早便给乔璐打了电话：“要是梁铮要去，你也别太为难，家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呢！我去帮你看孩子。”
“……爸，我俩收入还可以，看孩子不成问题，我是担心他跟孩子分开太久……”
老乔没听到后半句，便抢先说道：“雇人看能放心吗？还是我去得了。”
“再说吧！梁铮也舍不得孩子，他倾向于不去。”
“这样啊……”老乔顿了顿，说道：“反正我还能为你们服务几年，你们好好工作就行。”
唉，父母随时都准备为孩子贡献力量，乔璐一阵感动，又打趣道：“好啦，你已经为我们服务一辈子了，现在就专心为我妈服务吧！她可离不开你。”
“没啥，反正我和你妈妈的愿望，都是希望你们有出息。”
乔琳听到了爸爸的话，待他打完电话，她便说道：“我要做没出息的那一个。”
“……说什么呢？”
“就是觉得自己干不了什么大事，我离不开家，离不开你们。”
乔建军急了，生怕她也错过好机会，便急忙劝道：“要是以后能跟着你姐夫干，那就好好干！学外语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当外交官么？”
爸爸说得没错，乔琳也是这样想的。可她恐怕真的没有雄心大志，她记挂着港城的一家人，想到他们，她就不想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