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下场
尽管被大佛寺的和尚们消耗了不少，黑衣人人数依然有七八十人。
而云霞的暗卫只有六个。
其中两个还去救孩子了。
四个暗卫咬紧牙关，护在云霞身前，手中刀剑与黑衣人疯狂厮杀。
面朝下跌倒在地，云霞甩甩头呸的吐出嘴里的干草，欲要爬起来。
然而四个暗卫怎么也抵挡不住黑衣人的猛烈进攻，不得不连连后退。
可怜云霞，还未爬起来，就被一个暗卫抓住脖子处的衣领，一把提起。
如同提起一只小鸡似的。
去救孩子的暗卫将怀中襁褓塞到脑子还在飞线团的云霞手中，反身迎上黑衣人。
“公主，快跑！”
“公主，带着小郡王和小公主快跑！大佛寺后山有个后门可以进去！”
“公主，快！”
云霞头顶飞着线团，脑子还懵着，带着脑袋上没有落下的杂草，抱着孩子转身就跑。
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朝着哪个方向而去。
脚下枝叶横梗，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
六个暗卫，完全被对方碾压式的击败。
而那些和尚，不知怎么，迟迟没有追上来。
云霞抱着孩子，惊慌失措的在密林里后退。
身后暗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第六个暗卫战倒之际，云霞恰好回头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暗卫倒在血泊中，云霞吓得腿一抖，欲要转身继续奔跑，却左脚绊倒右脚。
砰！
怀里抱着孩子，她结结实实屁股朝下摔倒。
黑衣人一窝蜂涌了过来。
只听得有人在黑衣人中虐笑道：“上面吩咐，只要两个小的，如今，一大两小，全给我抓活的！”
“是！”
一众黑衣人得令，冲向云霞。
就在云霞坐在地上，一脸灰白，颤抖着的向后挪身子，老头捏着手中的铲子正要飞身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些扑向云霞的黑衣人嗖的被兜了起来。
老头一脸懵的蹲在地上，错愕的看着已经被一张大网兜起来的无数黑衣人。
什么情况！
我去~
这都行！
难怪要往山林里跑。
一则山林路难，黑衣人容易扎堆。
二则山林更容易布置机关。
老头讶异之后，面带欣慰的看向云霞。
方才还瑟瑟发抖惊恐难耐的云霞，此刻已经抱着襁褓，站了起来。
身上裹着干草叶子，随着她的站立，刷刷往下落。
而那六个原本已经倒地的暗卫，也相继起来，无声的走向云霞身后。
云霞将怀中孩子交给两个暗卫，嘴角噙着笑，走向大网兜。
两个抱孩子的暗卫，神色复杂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立在云霞身后左右。
云霞俯身，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
“想要袭击老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你南梁皇帝给我父皇提鞋都不配，你们还敢袭击我！也不怕我平阳大军揍得你们屁股开花！”
说着，云霞朝着一个黑衣人的屁股一刀戳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大佛寺山林上空。
惊起黑鸦无数。
嘎~嘎~嘎~
大网虽大，可兜成兜却并不大。
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兜里，实在是……
彼屁此当，无法直视。
然而，犹是环境如此恶略，也无法阻止黑衣人的求生欲。
哪怕一剑刺出，刺穿的是同伴的咽喉，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挣扎着，使出吃奶的劲儿去用剑砍网兜。
啪！
削铁如泥杀人无数的剑，砍下。
空留一个响声。
网兜连一根毛都没有被砍掉，只在半空晃悠悠晃悠悠。
云霞立在一侧，双手抱臂，嘿嘿冷笑。
“若是这网能被你砍断，我还用它装你们啊，你们以为我傻啊！实话告诉你们，这网兜，不畏刀枪，只怕烈火，想要出去，只有一条路，火烧，只要你们不怕烧死自己就行。”
说话间，大佛寺代理方丈已经走到云霞身侧。
朝着网兜双手合一，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一脸慈悲的道：“点火。”
一网兜的黑衣人……
点火？
烧死他们？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这个老秃驴疯了！
大佛寺代理方丈非常贴心的解释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但是大佛寺当初建寺，这寺院便是保家卫国的武寺，更何况，夺人子女，行径恶略，与人贩子强盗一丘之貉，再者你们还是外国人，外国来的强盗人贩子，那就更该受到惩罚！这火不是火，乃是孽火。”
大佛寺代理方丈语落，一侧小沙弥已经举了火把过来。
另外两个小沙弥抬了一桶火油。
很明显，这东西不是临时准备的，是早就存在在这里的。
那刚刚云霞公主抱着孩子夺路而逃就是一场戏！
意识到这一点，网兜里的黑衣人，义愤填膺。
可惜……
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
火油浇身，很快他们就没有义愤填膺的心思了。
火把正在一步步逼近。
他们是慕容山庄的人，不是死士，没有求死的心，更没有随时准备献出性命的觉悟。
火油在身上流淌，眼看着火把就要燃了上来，一群黑衣人，齐齐告饶。
“方丈饶命，方丈饶命，我们也是领命行事，身不由己，只要方丈高抬贵手，我们愿意…..”
云霞冷嗤一声，“你们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做交易，还要让我们高抬贵手，说说，你们有什么资本！”
“我知道慕容山庄的秘密！”一个黑衣人大声吼道。
云霞撇撇嘴，“慕容山庄的秘密？慕容山庄的秘密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对这个感兴趣！”
“慕容山庄的秘密与三和堂有关，三和堂总帮主乃贵朝九王妃的母亲，这，总有关系吧。”
有人迫不及待道。
小沙弥举着火把，立在网兜前。
那些人屏气凝神盯着火把，唯恐一簇火苗落了下来。
“小师傅，你稍微往后点，后一点。”
小沙弥回头看方丈。
方丈正要点头，忽的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嗖嗖飞射而来。
小沙弥猛地眼睛大睁，下意识躲开，他手中火把便被利箭一箭射中，跌落网兜。
啊~
烈火焚烧。
处于网兜里的人，骤然凄厉尖叫起来。
而云霞的暗卫，也在黑衣人们尖叫的同时，快准狠的跃向射出利箭的位置。
第九百七十九章 玉矿
云霞一琢磨，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那大师觉得，该当如何？”
网兜里的黑衣人，齐刷刷的看向大佛寺代理方丈。
大佛寺代理方丈思忖一瞬，就道：“这样，听闻南梁燕王有一座属于他个人财产的玉矿，在南梁与北燕的边境，不如，你们带着我们去找那座矿吧！”
云霞看着大佛寺代理方丈的目光，嗖的灼热起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师！
我喜欢！
可惜……
老了点！
不然招做驸马了！
方丈还不知道自己在云霞的脑子里被可惜了须臾，摸了几颗手中佛珠，朝网兜里的黑衣人道：“只要找到这座玉矿，老衲承诺，全部放了你们。”
黑衣人……
有句话，叫不远万里来送死！
说的，大约就是他们吧！
慕容雪是不远万里来送死。
他们是不远万里来送矿！
而指使他们不远万里的人，就是重伤未愈还在休养的燕王。
矿的主人！
真是……
几十号人齐齐抽眼角的场面，实在壮观。
云霞咳了一声，“这个主意，本公主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了！愿意活命的，就带着我们去找玉矿！”
“可我们不知道玉矿的位置啊！”一个黑衣人道。
云霞嗖的转头，去看代理方丈。
代理方丈笑得慈眉善目（老奸巨猾），“不打紧，你们带路即可。”
“就算找到玉矿，没有燕王亲自盖章的文书，你们也不可能接近玉矿！”又一个黑衣人道。
大佛寺代理方丈就继续维持着他慈眉善目的笑容，“不打紧，老衲手里有印章。”
云霞……
有印章？
忽的，脑中电光火石一闪，想起当初在黑狐岭比赛的时候，鸭鸭从南梁燕王那里，偷了个印章。
这真是只神鸡！
一抱臂，云霞哼哼道：“没错，我们有印章！”
黑衣人……
你们自己找，你们有印章，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大佛寺代理方丈秉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原则，立刻贴心的解释道：“眼下南梁与北燕联盟，我们要进入南梁和北燕的边境，自然不易，需要你们带路。”
云霞跟着就道：“没错，带路！带一次路你不会吃亏，带一次路你不会上当！带一次路，你们就能活命！”
大佛寺代理方丈……
这是什么神仙公主！
难怪和苏清能拜把子当兄弟！
真是……
无力的吸了口气，大佛寺代理方丈道：“如果愿意，现在就放了你们，我们可以立刻启程。”
云霞嗖的转头看方丈。
“立刻？我还没有和我母后说！”
方丈……
眼角一抽，“那个，我们去就好，公主金枝玉叶，就不要去了，南梁北燕边境，常年有风沙走石。”
云霞一脸渴望，“但是我很想去啊！”
方丈……
“公主去了，谁帮九王妃看孩子。”
云霞脸上的渴望，嗖的散去，“好，你们去！不过说好了，得了玉矿，要分我一成！”
方丈……
“好！”
语落，看向黑衣人们，“你们愿意吗？不愿意的举个手。”
黑衣人……
在黑衣人的沉默中，大佛寺代理方丈指挥小沙弥将黑衣人一个一个放出。
只不过，每放出一个，都让他喝一碗黑黢黢的汤药，确保手臂上出现一道黑线，方才许他出来。
“那是什么？”云霞一脸好奇的问。
“九步日照红，一味毒药，三和堂秘制，昨日夜里三和堂少帮主秦苏亲自送来的。”
“这么说，去寻玉矿，秦苏也要去？”云霞蹙眉琢磨一下，问道。
大佛寺代理方丈点头，“是的，此次去寻玉矿，是老衲与秦少帮主共同带队。”
云霞忽的眼皮一翻，“不对，你早就计划好，要去寻玉矿，是不是！”
方丈……
反应好慢！
黑衣人……
要内讧吗？
快！
云霞语落，哼哼一声，“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亏得我机智过人！”
说着，云霞一抬手，她的暗卫嗖的递上一只麻袋，。
云霞拿了麻袋塞到方丈怀里，“你们回来，这只麻袋必须给我装的满满的最上品的玉！”
方丈……
黑衣人……
“玉矿的一成不都归了公主？”
云霞摇头，“一码归一码，再说了，就算是玉矿的一成都是我的，以后万一父皇收回呢，万一我出阁，驸马要分我一半呢！”
方丈……
头顶顶着一窝麻线，方丈令人送云霞下山。
再交谈下去，他怕他一颗苍老的心停止跳动。
都说吃啥补啥。
据闻，当初云霞公主启蒙那边，皇后娘娘为了让云霞公主变得聪慧些，给她吃了一个月的炖猪脑。
果真是……
吃啥补啥。
云霞一走，小沙弥们带着服了九步日照红的黑衣人们去更衣准备出发，大佛寺代理方丈朝着一处草丛看过去。
“秦公公，出来吧。”
草丛里的老头闻言，骤然虎躯一震。
然后，草丛里就冒出一颗头，再然后，上半身，再然后整个人站起来。
大佛寺代理方丈眼底含着笑，面上却是神色微紧。
“先帝御书房常年弥漫着一股奇特味道，旁人皆以为是先帝用了什么秘制熏香，却不知，御书房地下密室，稳了一口锅，锅里炖着羊汤。”
秦公公眯起眼睛，望着眼前的老和尚。
居然认识他！
可他不认识他啊！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先帝御书房地下密室的羊汤都知道！
什么人？
刚刚在路边，这老和尚就认出了他吧！
大佛寺代理方丈语落，深吸一口气，朝着秦公公走过去。
秦公公手里的铁铲，紧紧握住。
老和尚慢走几步，在秦公公面前一顿。
身子略向前探。
“我不管秦公公是出于什么目的藏在这里，也不管秦公公的羊汤为何卖到了大佛寺，更不在乎明明已经随着先帝去了的秦公公为何死而复生，我只告诉秦公公一点，眼下的大内总管，是福公公，他只有一个主子，是陛下，也是大夏朝唯一的主人！”
说罢，大佛寺代理方丈与秦公公擦肩而过，朝着大佛寺后门走去。
秦公公在原地愣怔一瞬，转头去看大佛寺代理方丈。
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话。
能说什么！
他就是来替先帝看看孩子的！
结果……
几条猪肉！
还暴露了自己！
不过，这老和尚到底是谁啊！
第九百八十章 二牛
代理方丈的身影已经隐没深林。
老头摇了摇头，转身下山。
慕容山庄居然派了人来伏击苏清的孩子，堂堂武林世家，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慕容鹤也太上不得太面了。
不过，慕容家发展到这一步，也并非无根可寻。
老慕容先生创办慕容山庄时，慕容山庄是武林界响当当的老大哥的地位。
可慕容山庄发展到慕容鹤他爹那一辈时，因着慕容鹤他爹好色，妻妾成群，儿子也成群。
每一个儿子都想继承慕容山庄，可慕容山庄只能有一个继承人，
这就导致慕容鹤的兄弟们开启了自相残杀的模式。
兄弟们你杀我我杀你，等到慕容鹤成年的时候，他身边活着的哥哥们，只剩下一个。
当初这慕容山庄掌门人的位置，原本是落在那一个身上的。
不成想接过掌门人身份的那天，慕容山庄大摆流水席，慕容鹤仅存的那个哥哥，吃多了，撑死了。
这就……
为了掩下这桩丑闻，慕容家只得当场宣布，真正的掌门人，其实是慕容鹤。
当时慕容鹤都惊呆了。
他不想当掌门啊！
他只想做天下第一赌王。
慕容鹤最爱的事情，就是赌。
最爱研究的事情，就是如何出千术。
他不想被家族事业耽误自己的个人事业，可当时慕容鹤他娘，慕容家的十八姨太硬生生一把将他按在掌门人的椅子上。
慕容鹤是做了掌门，可真正掌管山庄事务的，却是他娘。
慕容鹤依旧痴迷的研究千术。
直到先帝微服出访，在南梁和大夏朝相交的边境处的一家赌坊偶遇慕容鹤。
高手较量……
两人堵了整整三天三夜。
慕容鹤输光了他能输的一切。
起初，慕容鹤还觉得，自己之所以技不如人是因为自己被掌门人的身份耽误了。
可后来他偶然得知，应了他的人，是大夏朝的天子。
当时慕容鹤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的赌术只是被掌门人的身份耽误了，可人家的皇位都没有耽误人家的赌术！
刺激有点大，等慕容鹤回到慕容山庄便立下毒誓。
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沾赌，必定要将慕容山庄打理出个样子来。
并非侠者，便无侠者胸怀，更无侠者手段。
慕容鹤的手段相较其他掌门人来说，就卑劣的多了。
可他结交了南梁燕王。
在南梁，有燕王撑腰，慕容山庄风生水起。
……
当年先帝和慕容鹤的那场豪赌，老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
若非慕容鹤，先帝怎么可能攒下那么多私产。
往事萦绕，不知不觉已经下山。
没看到孩子，心头难免还是有些失望，担着扁担一路回到羊汤馆，已经是暮色时分。
老头才开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
听声音是福云那丫头的，一想到齐王还在屋里，老头心头一紧，吸了口气推开门。
福云正好转头，“秦爷爷，您回来了，我来给您送春衣。”
说着，朝齐王睃了一眼，“这是您儿子？”
老头……
先帝在天之灵听到这话，会炸了吧。
死后还要被他一个太监绿。
真可怜。
“是我朋友的儿子，家里爹娘都去了，人又有点傻，我放心不下，接了过来。”
秦老头觑着福云的神色，慢悠悠道。
福云嘻嘻一笑，“难怪呢，从我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不说，就藏在门后面不出来。”
随着福云说话，齐王一双眼机警的盯着福云，然后迅速的从门背后钻出来，几步奔到老头背后，警惕的看了福云一眼，然后朝老头道：“你可回来了，我都饿了。”
一面说，一面频频看福云。
老头指了一侧的大锅，“锅里有羊汤，你喝一碗。”
齐王就摇头，“天天喝，都喝腻了，我想吃包子。”
秦老头搓搓手，笑道：“好，晚上给你蒸包子。”
语落，转头朝福云道：“丫头着急回吗？不着急我给你蒸大包子，你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陷。”
福云笑着摇头，“小公主和小郡王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老头顿时眼睛一亮，“孩子……我是说，小郡王和小公主，都好吧？”
福云眉眼弯弯，“好，白白胖胖的，可招人稀罕了，就是小公主爱哭。”
老头一双眼，蓄着慈爱，“小姑娘家家的，爱哭点好，爱哭了有人疼。”
福云……
这是什么道理！
老头转身去开柜子，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小匣子，“这是一对镯子，算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还望九殿下和王妃莫要嫌弃。”
福云怎么也没想到，秦老头居然要给小公主和小郡王见面礼。
忙拒绝，“您这是哪里的话，再说，这东西我也不能收啊！”
等到孩子百天，必定是要摆宴席的。
难道还要请了秦爷爷去？
可这又是老人家一片好心。
福云推脱间，秦老头笑道：“你看我这一把年纪，送出去的都是长命百岁的好祝福，快收着吧，替孩子们聚福了。”
福云……
扯了扯嘴角，“这不合适吧。”
秦老头就道：“有啥不合适的，九王妃待你那么好，你喊我爷爷，她的孩子出生，作为你的家人送点心意不是很正常的吗，快收好！”
福云便没再退让，收了镯子，又闲话两句，急急离开、
她一走，秦老头咧着嘴满面笑容原地怔了一会儿。
一回头，看见齐王正在研究那个匣子。
“做什么呢？”
“我也想要镯子！”
秦老头好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要镯子做什么！”
“等我以后有了孩子，给孩子戴！”
秦老头看着齐王，只觉得心头有什么闪了一下。
吸了口气，胸口闷闷的，“一会儿吃大包子，你来和面。”
齐王嘿嘿笑道：“好，要吃肉包子。”
说起大包子，他立刻将镯子和孩子的事丢到一旁，两眼冒光的去准备和面醒面了，
秦老头看着齐王的背影，若有所思。
默了须臾，朝齐王道：“你弄面，我出去买几颗大葱买点猪肉。”
齐王没回头，应了一声。
老头抬脚朝外走，刚走出门槛，忽的一顿足，回头喊齐王，“二牛？”
声音不小。
然而齐王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
第九百八十一章 离开
老头盯着齐王的背影，嘴角动了一下。
“二牛！”
又加重了语气喊。
二牛是他给齐王新取的名字。
既是抹去记忆重新开始，就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如同这世间所有的大牛二牛们一样。
老头加大了声音，齐王和面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过来，“怎了？”
“还想吃啥，我一起买回来？城东头的糖葫芦要吗？”老头不动声色的慈笑道。
齐王抬手一抹额头的汗，笑嘻嘻点头，“要的要的。”
脑门多了三道面印儿，整个人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有人敲门不要开，等我回来。”
老头便转头离开，顺手将门关好。
迈出去的步伐，有些沉重。
他给齐王下的药，只是抹去齐王的记忆，却并不会让人变傻。
就算是因为记忆缺失，人看上去会呆呆的，可呆呆的与傻傻的是有本质区别的。
呆，只是反应慢。
而齐王现在看上去，却更像一个痴傻儿。
怎么会这样。
之前他不觉如何，方才齐王抱着匣子说也要镯子，要给他以后的儿子带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出不对。
齐王现在已经五十多了。
齐王自己知道他自己是个老头，昨日说起去棺材铺做学徒，他还自嘲说他这个年纪的学徒，足够给师傅当哥哥了。
虽然说话的样子依旧憨憨的，可到底说出来的话是正常话。
今日，福云来，齐王的反应，似乎太过了些。
想着这些，老头不知不觉走出巷口，脚下步子一顿，闪身上了一侧的墙头。
从另外一条巷子的房顶飞檐走壁不过眨眼一瞬，然后脚尖点着房顶纵身一飞，抵达羊汤馆的屋顶。
匍匐在屋顶，老头的心头格外的重。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齐王他……
无声的叹了口气，老头轻手轻脚的掀开一片瓦。
透过房顶细小的洞，老头朝底下看。
齐王并没有和面。
他打开了那些存放着药瓶儿的箱子。
老头只觉得心头像是有万马奔腾。
这些存着药瓶儿的箱子，他都放在后院的，为什么齐王把这箱子搬到这里。
屋里。
齐王嘴角噙着冷笑，俯身捡起一只药瓶儿。
若是所记不错，这药瓶儿里装的，是一味蛊物。
这蛊物嗜血，尤其是婴孩的血。
食这蛊物于腹中，若是身体没有哪里流血，这蛊物便犹如不在一般。
可一旦身体皮肤哪里磕碰流血，这蛊物便发疯一般从体内撕破身体钻出，伏在表面，迅速吸血。
而随着他的钻出，五脏六腑皆被破损。
苏清的一对龙凤胎儿女，怕是能成为这瓶中蛊物的饕餮盛宴。
将这药瓶儿装好，齐王又打开另外一只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五十六只药瓶儿，齐王随便拿出七八个。
这些药瓶儿里装着的，都是还魂丹，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该拿的东西拿完，齐王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将箱子搬到台旁。
老头伏在房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也得出一个结论。
他给齐王下的药，并未起作用。
怎么会？
那药的药效，霸道的很，怎么会失效？
除非……
齐王压根就没有吃。
他巧妙的避开了。
随着老头心头思绪盘涌，他望着下方的眼睛，倏忽睁大。
齐王将箱子里的药瓶儿一个一个的拿出，里面的药粉一个一个的倒在手边火铲里，然后火铲送入灶中、。
他在毁了这些药！
老头拳头一捏，翻身下地，一脚踢开大门。
齐王一愣，抬头去看，一眼看到老头，惊得满目慌张。
“你……你……”
老头愤怒的看着齐王，眼底汹涌的怒火却是在转瞬熄灭，只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你在做什么！”
那样子，仿佛才看到眼前一幕一样。
一面说一面朝齐王靠近过去。
齐王立刻敛起面上惶恐，压着极速的心跳，憨笑道：“这些东西都坏了，我把它们倒出来，把瓶子洗洗。”
面上是痴呆的样子，却是随着老头的靠近，齐王也起身，手里紧紧捏着火铲。
老头朝他的手看了一眼。
“拿铲子的动作，很标致嘛。”
齐王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
这哪是拿铲子的动作，分明是握剑。
就在齐王低头一瞬，老头身子忽的一闪，犹如一道闪电，直扑齐王。
齐王下意识躲开，顺便挥起手中火铲抵抗。
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他，齐王一面躲开一面怒道：“你放肆！你是父皇最为信任的人，却在父皇驾崩之后，对他仅存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毒手，你对得起那些年我父皇对你的信任吗！”
齐王闪开，老头一言不发再次向他扑去。
齐王翻身跳到门口。
老头一把抓住他的左臂。
就在老头欲要将齐王擒拿回来之际，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抱着一只碗奔来。，
“爷爷爷爷，我娘让我来买一碗羊汤，我娘说不要香菜……”
小孩子话音未落，便被齐王一把提起。
吓得小孩哇哇大叫，手里的碗跌落在地。
齐王抓了孩子在右怀里，回头眼中闪着狠戾的光，朝老头笑道：“放了我，不然，我捏死他！”
老头慌忙松手。
齐王蹭的飞身出去。
孩子在齐王怀里尖叫，齐王一掌将其劈晕，只抱在怀里当做人质。
老头追了齐王出去，“你放下他，那还只是个孩子！”
“我的儿子，也是孩子，却死了！我也是做爹的！”齐王朝老头咆哮道。
因着激动，全身都在抖。
“他们杀死我儿子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老头望着齐王。
娘的！
我就该当初直接捏死你。
还想着送你去棺材铺做学徒！
“而你！这世上本应该最帮助我的人，却在他们弄死我儿子的时候，打算用你那乱七八糟的药粉把我的记忆抹去，让我去做什么该死的棺材铺学徒！”
齐王激动之下，拼命的摇晃他揽在怀里的孩子。
孩子的脑袋就像是耷拉的茄子，甩来甩去。
有几次，险些撞到一侧的墙壁上，老头瞧着，胆战心惊。
他们的争吵，很快惊动了四邻。
第九百八十二章 告诉
齐王冲着老头，恶狠狠的道：“我的事，已经难以翻盘，可我不会让我的仇人逍遥快活！”
说着，齐王身子一闪，提着那孩子，飞身上了墙壁，跃到另外一条巷子去。
老头立刻要去追，却是被身后一只手拽住。
“你看见我儿子了吗？刚刚我让他来买羊汤。”
是方才那小孩的母亲，
老头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割了一下。
他想说，你儿子被人抓走了，可他不能说。
“没看到。”
三个字落下，老头转身就要走。
他必须马上追上齐王，否则，他不保证齐王能不能放了那孩子。
孩子的母亲却是抓着老头不松手，“我家的碗就碎在你家门口，你怎么没看见？我儿子从来不摔东西的！”
满眼的质问，疑惑和不相信。
“你家那个傻亲戚呢？是不是他打了我儿子？”
老头……
差不多吧。
他都要急死了、
现在多耽误哪怕一个瞬间，那孩子就多一份被齐王弄死的危险。
可他又不能直接将这个妇人推开，否则这些邻里围着，他更走不掉了。
“我没见你儿子，你儿子的碗摔碎在我家门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有事，你放手，哦，对了，我好像听到你儿子朝那边去了，我听他喊谁大伯。”
老头抬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妇人闻言，皱眉看着老头，“真的？”
老头嘿的一声，“骗你作甚，快去找吧，别是人贩子！”
妇人立刻朝老头啐了一口，“呸！你儿子才被人贩子抓走呢！”
骂骂咧咧，却也松开老头。
当着邻居的面吗，老头无法施展功夫，只得忍着心头焦灼，反身回到自己屋里、。
将门从屋里一锁，确保无人能进来，立刻去了后院、
后院通着另外一条巷子，此时并无什么人。
老头脚尖点地，飞快的离开。
可京都这么大，茫茫人海，他去哪找！
齐王要去做什么……
他临走的时候说，他不会让他的仇人逍遥快活。
也就是说，他要去给皇上添堵。
怎么添堵？
他要在京都闹事？要杀了九殿下？
脑子里的思绪飞快的旋转，忽的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老头猛地看向九王府的方向。
齐王这些日子一直伪装着。
今日却突然不装了，他今日突然开始行动了。
为什么！
因为福云来了。
因为容恒的孩子们回来了。
皇上杀了大皇子，他便要杀了苏清的孩子？
一捏拳，老头朝着容恒的府邸极速前行过去。
齐王走的时候，带走的那些药瓶儿，有还魂丹，明显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还有一瓶儿蛊虫……
难道他要给容恒的孩子下蛊虫？
一想到那蛊虫的威力，老头一身冷汗，脚下的步伐格外的加大。
他必须立刻提醒福云。
他做不到第一时间找到齐王，可他能做到第一时间找到福云。
至于齐王劫走的孩子……
他也很担心。
那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可没办法，他更担心容恒的孩子。
那是先帝的重孙子。
他只能自私了。
老头飞速前进，半柱香的时间，抵达容恒府邸。
“小哥，你能帮我叫叫福云吗？我是她爷爷。”
老头敛了急促的气息，陪着笑上前。
门口看门的小厮扫了老头一眼。
“呸！福云哪有爷爷，她爹娘都没在了，这么些年没见有个爷爷，你少来攀亲！”
小厮说着，要赶走他。
老头忙取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小厮手中，“小哥帮帮忙，我真的是福云的爷爷。”
小厮脸一黑，拿着碎银子丢到一旁。
“呸！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告诉你，我既是守着这道门，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欺负我们府里任何人！滚！”
老头……
“那个，我真的是福云的爷爷，我找她有急事啊！”老头都要急死了。
没想到碰到一个油盐不进忠心耿耿的小厮。
这真是……
老头都要给这小厮跪下了。
一侧另外一个年长一点的小厮看不下去了，过来拉住同伴，“说不定真的是福云的亲戚，去喊一声吧，若是敢欺负福云，到时候再撵走也一样。”
“可他万一是坏人呢！”年轻的小厮反驳道：“你忘了上次？”
上次朝晖郡主设计，让人引诱福云离府，欲图绑架福云，这事他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现在王妃在外征战，小郡王和小公主刚刚回府。
谁知道有什么人坏了坏心思。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小哥，我真的不是坏人啊，要不这样，你把这个给福云拿过去，她一看就知道是我，出不出来她自己决定。”
老头弯腰就去脱自己的鞋。
小厮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我这鞋是福云做的，她看了就知道。”
小厮一把拽住他，“你让我拿着你的臭鞋进去？”
一脸的匪夷所思。
老头……
迎上小厮，满目赫赫：那不然咋办！
小厮……
“得得得，我进去给你喊一声，等着吧！”
白了老头一眼，小厮转头朝府里走，一面走，一面和同伴道：“盯好他，要是敢欺负福云，一会儿揍他！”
老头立在不远处，嘴角伴着苦笑。
不过须臾，福云从府里奔出来，“秦爷爷，你咋来了？”
她背后，两个小厮目光如虎，盯着老头。
那样子，仿佛他敢动福云一根汗毛，他们就冲上来揍死他似得。
老头扯了福云的衣袖，拉她到一旁。
“我和你说，我家里那个亲戚，就是脑子坏掉那个，他没有真的脑子坏掉，他是齐王派来毒害小郡王和小公主的，知道咱俩的关系，从我这里入手，想要通过你，害了小郡王和小公主。”
福云瞠目结舌看着老头，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就在刚才，我看到他怀里藏着几个药瓶儿，从我那里离开，之前我见过他那药瓶儿，药瓶儿里装着是虫子，那虫子，估计就是人们说的蛊虫什么的。”
福云眼睛越瞪越大。
你在说啥？
老头……
“你……你说你家的傻亲戚，要害我们小主子？”
老头语落须臾，福云才抽着眼角道。
老头一脸严肃的点头，“信我的，赶紧把这话告诉九殿下，让他加强戒备，莫让齐王的手！齐王，你忘了齐王了？”
瞧着福云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老头心急如焚。
恨不得撬开福云天灵盖，直接把话灌倒她脑子里。
第九百八十三章 翻身
不过，不等老头真的要撬开福云的天灵盖，福云猛地一个深吸气。
“我滴天！齐王居然还活着，还想害我们小主子！秦爷爷，你那个亲戚怎么那么混蛋，居然和齐王勾搭到一起，不过……”
福云话音一顿，担忧的看着老头。
“秦爷爷，你去躲一躲吧，你是个好人我知道，可是但凡和齐王有关的人，官府抓了，就算不是死罪，那也是牢底坐穿，何况那个傻子又是你的亲戚，住在你那里，你脱不得干系的！秦爷爷，你去躲躲。”
说着，福云急急转身回府。
居然有人要害小主子们，她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殿下。
福云走的急，转瞬身影消失。
眼看着她离开，老头略略松下一口气，亦是转身离开。
现在，他得去找齐王去！
一是为了在他作恶前，控制了他，二是为了那个孩子。
可京都这么大，街头人流涌动，茶楼人影攒动，他去哪找？
大海捞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训练有素的犬。
可京都训练有素的狗都在京兆尹，他一个平头平头百姓，京兆尹怎么会借给他。
若是偷……
那些狗都忠诚的很，不是平日里训练它的人带着它执行任务，绝不会跟着走的。
思来想去，老头最终决定去一趟十里铺。
棺材铺的小伙计鼻子灵的很，许是有办法。
主意打定，老头去马行买了一匹马，策马疾驰，直奔十里铺。
九王府。
孩子们的回来让整个府邸充满了洋洋喜气。
皇后和慧妃已经回宫，容恒在正房守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并排躺在床榻上，怎么瞧都瞧不够。
地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是皇后从宫里送来的。
怕孩子不慎落地摔着。
长青跪在地毯上，半个身子趴在床榻边儿上，手指拨弄小郡王的小手。
“殿下，这手可真够小的，您瞧这手指头，多细。”
容恒半躺在床榻上，胸前就是两个孩子的头，胳膊肘撑着床榻，托着头看着孩子，一只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怎么都摸不够。
一盏茶前，乳娘才喂养过，孩子们吃饱喝足，现在精神正旺。
睁着黑曜石一般亮晶晶的眼睛，仰面朝天，咿咿呀呀，小公主的手放在嘴里，口水顺着嘴角直流。
容恒一面替她擦口水，一面笑道：“这手是抹了蜜了，怎么这么爱吃，让父王也吃一口好不好？”
说着，将孩子的小手从小嘴里取出，凑上前想要在她手背亲一口。
不知是孩子有意识还是无意，就在容恒凑上前一瞬，小公主的小拳头一拳落向容恒的眼窝。
啪的一拳，声音还不小。
容恒顿时鼻梁有点发酸。
“哎呦，大胆！敢揍你父王？反了你了？”
容恒笑着去捏孩子的脸，小公主笑得咯咯咯的。
笑声落进心田，成了蜜。
容恒满目的温柔，想要在小公主粉嫩嫩的脸蛋上亲一下，然而，再次被小公主一拳击中。
父女俩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看上去无聊的游戏。
相较小公主的“英勇”，小郡王就显得温和多了。
安安静静躺在那，抽抽腿，蹬蹬脚，挥挥胳膊。
反正自己玩自己的。
长青想要逗一逗他，小郡王完全无视长青的存在。
“殿下，奴才发现您重女轻男，您都不哄小郡王。”
屡次逗小郡王都碰壁，眼看着容恒和小公主玩的热火朝天，长青都快得红眼病了。
容恒伸手去用手指点小郡王的脸蛋，欲图让儿子也加入他和女儿的游戏中。
然而……
小郡王嗖的一个翻身，屁股一噘，扭向一侧，然后继续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翻身一瞬，噗的一个屁放出，恰好冲着容恒的嘴。
而那个时候，容恒正“乖，父王……”
长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地上铺着羊绒地毯，他笑得满地打滚。
滚了一下，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脸惊喜的看向小郡王，凝了他一瞬，然后朝容恒道：“殿下，会翻身了！他会翻身了！”
早在刚刚小郡王一屁袭击过来的时候，容恒就呆住了。
他儿子为了躲避他的手，居然翻身了！
他眼睁睁看着孩子翻身。
孩子的第一次翻身。
这种感觉真是……
容恒飞快的换了个姿势，与小郡王脸对脸躺着，伸手去捏他小鼻子。
手伸过去，小郡王嗖的一个翻身。
小屁股一噘，又翻到另外一侧，看着他妹妹去了。
小公主的手在半空中不知挥舞着想要抓什么，正好小郡王翻过身，拉了小公主的手。
兄妹两个手牵手，一个平躺，一个侧卧。
这一幕，容恒只觉得有些眼热。
他虽然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可他不会错过孩子的成长。
他会亲眼瞧着孩子们的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第一次坐，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牙牙学语……
想到这些美好的第一次，容恒眼底，有些泪花打转。
长青就不一样了。
意识到孩子会翻身，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小郡王翻身。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只要有人对着面逗他，他立刻一翻身，屁股对着人家，而且还要不时来个屁。
虽然哭声不怎么响亮，但是屁声非常豪放。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盏茶的功夫里，小郡王被长青逼着，犹如一个拨浪鼓似得，来回翻身。
这得亏是孩子小，若是再大点，被长青这么逼着，估计得跳起来揍人。
福云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在外屋烘暖了身子，轻手轻脚进屋。
进门瞧见床榻上可爱的孩子，再想到方才秦爷爷的话，福云脸上气咻咻的。
“何事？”容恒眼睛不离开孩子，轻声问道。
福云便将方才秦爷爷的话，转述一遍。
随着她的话音起，容恒和长青脸色凝重下来。
待福云说完，容恒起身坐在床榻边上，“这个秦爷爷就是上次从齐王手中将你救出的那个？”
福云点头，“是的殿下。”
容恒起身，在地上踱步几圈，“功夫不错，却是个卖羊汤的，且羊汤生意一般？”
福云有些意外，殿下怎么把重点放在了秦爷爷身上。
重点是齐王啊！
可殿下如是问，她只能道：“是的殿下，秦爷爷无儿无女，只靠着羊汤店过活，秦爷爷和齐王，绝对没有关系，否则他也不会来告诉奴婢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惊像
容恒深深看了福云一眼。
福云是苏清的人。
但凡是苏清绝对信任的，她才会将人带到府邸来。
他也一样，如同苏清信任福云一样的信任福云。
可那位秦爷爷……
齐王是什么人，当初能将福云从齐王手中救出来却没有被齐王追到灭口的人，能是什么简单的！
更何况，一把年纪，无儿无女却经营着一家不赚钱的羊汤店，他的收入从哪里来？
“你和这个秦爷爷，相识多久？”沉默须臾，容恒问道。
一听还是秦爷爷，福云心下有些急。
“殿下，秦爷爷真的是个好人，他不会是和齐王一伙的，若他当真和齐王一伙儿，当时就不会救奴婢了，杜之若的脸被毁容，都是秦爷爷做的，要不然，杜之若也不会成那样。”
容恒略笑，示意福云稍安勿躁。
“我只是问清楚更多细节。”
“四五年前，奴婢在街头被醉汉调戏又险些被拐子卖了，是秦爷爷救了奴婢，奴婢和秦爷爷也就是那个时候相识的。”
“四五年的时间里，你可曾听他提起过他的亲戚朋友？”
福云摇头，“秦爷爷只说，他的儿女不孝，他是个孤家寡人，有了我之后，我就是他的小孙女，是他的亲人。”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有朋友？”
福云摇头。
容恒便道：“那个傻子呢？他是什么时候去的秦爷爷家里？”
福云咬唇一瞬，“什么时候去的，奴婢不知，奴婢也是今儿去才见到他，当时他真的是傻傻的，奴婢去了，他就一直躲在门后面不出来，等到秦爷爷回来，他才出来，但也是躲在秦爷爷身后。”
“你可记得他的样子？”
福云点头，“奴婢记性好，仔细回想，应该画的出来。”
“你去找管家吧，让他带你去作画，画好了将图拿来。”
福云应声，转身离开。
她一走，长青凑到容恒身侧，“殿下是觉得那个秦爷爷有问题？”
“不好说，但起码不是个普通人。”
长青摸着自己下巴，“奴才也这么想，不过，可惜薛天不在，薛天追踪技术一流，他若是在，一定能追踪到那人的踪迹。不过，殿下，这事儿，有点奇怪啊。”
他们说话的功夫，两个孩子已经睡着。
容恒翻身给他们将小被子盖好，压低了声音，“说说看。”
一面说，一面朝外屋走去。
他们两人出来，一直守在外屋的乳娘便进了里屋看着孩子。
“这个秦爷爷怎么知道那个傻亲戚是齐王的人呢？既然是装疯卖傻就不是真傻，不是真傻，怎么会让秦爷爷知道他的身份呢？还有，他药瓶儿里装了蛊虫，秦爷爷怎么知道，那就是蛊虫呢？他不过是个卖羊汤的。”
容恒嘴角噙着一缕冷笑。
“所以说，这个秦爷爷不简单。”
坐在椅子上，容恒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默了须臾，道：“你去问问福云秦爷爷家的地址，亲自去看一看那里的情形。”
“是！”
长青抱拳领命，转身离开。
红烛灯光随着长青开门，火苗跳跃一瞬。
这个不安的夜里，谁也别想伤害他的孩子。
福云的记忆果然很好，画师用了不足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做出那傻子的画像。
福云将画像捧到容恒面前，“殿下，这就是秦爷爷家的傻亲戚。”
容恒一蹙眉，“四五十岁的人？”
他一直以为，秦爷爷不过是福公公那般的年纪，而这个傻子亲戚，兴许和他年纪相仿。
没想到，这个傻子亲戚直接和他父皇年纪相仿。
那秦爷爷……
眼角一抽，容恒看向福云，“那秦爷爷多大年纪？”
福云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六十多岁吧，不过精神很好。”
容恒……
秦爷爷六十多岁，收养了朋友家四五十岁的傻儿子？
而这个傻儿子却是齐王处心积虑安排到秦爷爷身边的？
这有何意义！
如果齐王的目标是他的孩子，为何要把人安插到秦爷爷身边呢？
为了福云的这一层关系？
可既是为了福云的这一层关系，现在人为什么又跑了，还在秦爷爷面前暴露了！
这完全不合理啊！
这个秦爷爷，根本就是在说谎。
福云惴惴不安的立在那里，察着容恒的脸色，手里一方帕子绞成麻花。
“殿下，秦爷爷绝对是个好人，他不会害人的，他……”
猛地，福云想到今儿秦爷爷给她的那对镯子，立刻掏出。
“对了，今儿秦爷爷还给了小公主和小郡王一对儿镯子，说是作为奴婢的娘家人，送给两位主子的礼物。”
容恒接了镯子细看。
镯子上没有任何的雕刻纹路，却是极品羊脂玉。
这样好的玉，怕也唯有宫里才有了。
可这样好的玉，居然没有任何花纹雕刻，可见这镯子的原主人，是个不爱那些繁复花哨东西的人。
这样的人，他只听说过一个，便是当年皇祖父的妃子，熹贵妃娘娘。
听闻她寝殿的东西，甚少有带花儿的。
许是因为将门出身吧。
如今这对镯子……
不知为何，看着这对镯子，容恒居然想到了熹贵妃，想到熹贵妃，容恒心头，狠狠一抽。
他一直觉得孩子们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至极，可孩子既与他不是十分的像，又与苏清不是十分的相，却又让他觉得倍感面熟。
现在恍然。
孩子们竟然是像熹贵妃！！！
怎么会！
他和苏清的孩子，怎么会像皇祖父的妃子。
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像。
他曾在宫中藏书阁见到过一卷画轴，画轴上画着的，正是熹贵妃、。
那是她豆蔻年华的画像。
一共两幅。
一幅冬日赏梅，她穿着猩红大氅，一幅秋日狩猎，她一身男装。
男装的熹贵妃，像极了他儿子。
女装的熹贵妃，像极了他女儿。
这真是……
记忆铺天盖地的来，容恒死死捏了捏拳，朝福云吩咐道：“你现在进宫，请了慧妃娘娘的安，就说本王的意思，让青穗带你去一趟宫里的藏书阁，找到熹贵妃的画像，带回来。”
福云不解，低头领命。
却在转身之前，央求一般看向容恒，“殿下，秦爷爷真的是好人。”
容恒看了福云一眼，“本王不会伤害他。”
第九百八十五章 认出
福云走了，容恒陷入沉思。
他的孩子，为什么像熹贵妃。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的父皇，可能不是先帝的骨肉，可他应该是父皇的孩子没错。
苏清是平阳侯夫妇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他和苏清的孩子，却不像王氏不像平阳侯不像父皇不像他母妃，偏偏像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熹贵妃。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父皇，可能是熹贵妃生的！
如果他父皇当真是熹贵妃生的，那熹贵妃就是孩子们的太祖母，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孩子们为何与她相像。
容恒……
这事，细思极恐啊！
父皇不是先帝的孩子，却是先帝妃嫔熹贵妃的孩子？！
熹贵妃和谁有了父皇！
容恒只觉得脑仁嗖嗖的疼。
还有，就算是熹贵妃与别人私通，怀了父皇，然后蒙骗了先帝，混淆皇室血脉，那么熹贵妃既然生了父皇，她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人呢！
要知道，他的父皇可是在太后那里长大的。
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还有，当年熹贵妃是被先帝亲自下令杖毙的。
而原因居然是因为太后指认熹贵妃私通苗疆蛊人，先帝信以为真。
这么可笑的理由。
更令人不解的是，熹贵妃的娘家可是威远将军府。
威远老将军是熹贵妃的亲弟弟。
凭着当时威远将军府的地位，先帝想要杖毙熹贵妃，难道不需要向威远将军府有个交代吗？
这都太奇怪了。
如果先帝杖毙熹贵妃，是因为父皇的缘故，可为何先帝杖毙了熹贵妃却让父皇登基呢？
满脑子的问好仿佛挂了千斤顶，压得容恒喘不上气。
太可怕了！
容恒百思不得其解间，长青推门进来。
裹着一身寒气，长青几步上前，“殿下，那个秦老头，果然有问题。”
容恒敛了心头心思，“怎么回事？”
“奴才前脚抵达秦老头的屋子，还未来得及在他屋里细查，就听着外面京兆尹带人过来，奴才才藏好身子，京兆尹就破门而入，在秦老头屋里找到足足几箱子的药瓶儿。”
“药瓶儿？”
长青从怀里掏出一个，递给容恒，“就这种药瓶儿，当时奴才进去，屋里当地摆着几个大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药瓶儿，奴才顺手拿了一个，还未来得及看，京兆尹就来了。”
“京兆尹？他们怎么去了？”
“奴才当时藏着，听他们的话音儿，好像是秦老头的邻居打发儿子去买羊汤，结果儿子丢了，碗碎在秦老头家门口，那邻居找了半宿孩子没找到，报案了。”
容恒眉心，骤然一蹙。
儿子丢了？
怕是被秦老头家的那个亲戚抱走了吧！
若秦老头当真如福云所言，是个好人，那情况应该是那人身份被秦老头识破，秦老头功夫了得，欲要将那人控制住时，恰好那孩子出现。
那人为了逃命，劫持了那孩子。
如此，便通顺了。
可问题是，如果是这种情形，秦老头为何要隐瞒而不是直接向官府报案。
隐瞒便说明秦老头很在乎那人。
甚至那个无辜的孩子都不及那人重要。
“京兆尹已经命人将屋里的药箱子全部搬走，屋里能搜查的都搜查了，没查出什么，京兆尹的人一走，奴才也就回来了。”
长青语落，朝容恒指了那小药瓶儿的口，“殿下，这个，是御用的。”
容恒拔开瓶塞，果然在瓶口处看到一个龙形标志。
皇家御用的药瓶儿，瓶口都有这个标志。
秦老头的手里，居然有皇家御用的药瓶儿，而且还是好几箱子！
这……
怕不是个偷药的吧！
“宫里可曾闹过什么太医院失窃案？”容恒抽着眼角抬眸看长青。
长青同样抽着眼角摇头，“不曾，奴才回来的路上，专门去了一趟太医院，查了近几十年的档，并未有过失窃案。”
容恒……
这不是一瓶儿两瓶儿，而是几箱子！
等等……
“福云是不是说，秦老头告诉他，那人拿了蛊虫欲要害我儿女？”
长青点头。
容恒将拔开瓶塞的瓶子递给长青，“看看里面是什么！”
长青探头，细小的瓶口在烛光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瓶子里蠕动的东西。
“一条虫？蛊虫？”
“应该是那人从秦老头那里拿了这个，欲要害本王的孩子，秦老头为此与他闹翻，特意前来警告福云，至于秦老头为何不去报案，要么就是怕自己被牵涉其中，要么就是担心那人！”
“秦老头那里，怎么会有这东西！”长青抓了抓后脑勺，“殿下，那我们怎么办？”
“加强府中防备，看护好孩子，另外你将这个送到京兆尹去，告诉他，偷孩子的人就是此人，让他暗中搜查，切不可满京城的贴告示，否则那孩子怕是小命难保。”
“是！”
长青领命，正要执行，福云跌跌撞撞一头冲了进来。
“殿下，奴婢，奴婢想起来了！”
上气不接下气，福云阚白着脸色，气喘吁吁迈过门槛。
容恒蹙眉看她。
福云大口喘着气，几步上前，福了福行了个礼，指了桌上画像道：“这个人，是齐王！”
“什么？”长青立刻大惊，“你说这是齐王？齐王长这样？齐王不是带着面具？齐王不是一张脸被大火烧毁？这人脸挺正常啊！”
福云便道：“当初奴婢被绑架，见过齐王，近距离和齐王说过话，虽然他带着面具，奴婢不知他长什么样，可奴婢记着他的眼睛，奴婢记着他的背影，方才去宫里的路上，奴婢细细回想，秦爷爷家那个傻子，身形与齐王一样，而且，他们的眼睛，也是一样的！”
大喘几口气，总算是气息匀了些。
“奴婢肯定，这人就是齐王，主子说过，这世上有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却绝对没有目光一模一样的人！奴婢不会认错。至于他为何脸上没有火烧的疤痕，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长青瞠目结舌看着福云，“你肯定？”
福云笃定点头，“肯定！”
长青嗖的转头看容恒，“殿下？”
容恒便朝福云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先去取东西吧。”
福云点头，转身离开。
长青也跟着离开。
大门被合上，容恒起身，来回踱步。
若那人真的是齐王……
当初父皇设计，诱捕齐王和荣瑞。
荣瑞被抓了，据荣瑞所言，当天有个黑衣人劫走了齐王。
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这个秦老头了。
为什么？
第九百八十六章 乳名
秦老头既然能从十里铺劫持齐王，可见他是知道齐王身份的！
劫走了齐王却任由荣瑞被抓被杀。
荣瑞可是齐王的独苗啊！
齐王全部的希望就在荣瑞身上。
他既是在乎齐王，也该在乎荣瑞才是！
还有，他既是带走了齐王，又因为什么和齐王闹翻，以至于齐王偷了他的药瓶儿劫持了邻居离开。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秦老头，到底什么人！
那些成箱成箱的药，到底从何而来。
所有的问题，夹杂着之前有关熹贵妃的疑惑，在容恒脑子里飞来蹿去。
解开熹贵妃的谜团，他可以慢慢来做。
只要孩子是他的，不管孩子与谁长得像，都是他的宝贝、
可齐王这事，不容耽误。
容恒略想一瞬，扯了大氅推门出去。
春日已来，却是依旧春寒料峭。
尤其是夜里，寒风凛冽，吹得人脸皮生疼。
立在廊下门前，容恒深吸一口气，抬手一个拍掌。
面前立刻闪现一个人影，灰色衣衫，抱拳而立。
“守好小公主小郡王，不得有分毫闪失！”
低哑的声音下达了任务，容恒紧了紧大氅的衣领，抬脚离开。
他一走，灰衣死士又消失在暗夜中。
而正院门外的一处暗影里，有人眼见容恒离开，转头拔脚就朝左后方跑去。
娇小的身影，跑的极快。
气喘吁吁，一个小宫女砰的撞开偏院大门。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九殿下出去了！”
正在熟睡中的云霞，蹭的坐起，一把掀开被子，跃下床榻，“皇兄出去了？你确定是出府？”
眼角还挂着眼屎，云霞一面提鞋一面问。
身侧贴身婢女哭笑不得的扶着她，“公主，小郡王和小公主那里有乳娘看着，不会有事的，您踏踏实实睡吧！”
云霞白了她一眼。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我的侄子侄女爹不在娘不在的，我这个做姑姑的能踏踏实实睡？我还是人吗？难道你没见过乳娘虐待孩子的？宫里的小十七是怎么被虐待病的你忘了！”
贴身婢女苦笑道：“可您难道要夜夜和衣而睡，随时奔赴正房？”
云霞一本正经理直气壮的点头，“当然了！苏清不在，我的确保孩子们时时刻刻是平安的，孩子们那么小，怎么能只有乳娘看着，万一乳娘黑心肠怎么办！跟前必须有亲人，九皇兄别看生养过，到底是个男人，男人哪会想到这些，孩子被虐待死他怕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说着，云霞扯了自己的大氅穿好，抬脚出门。
“身上有汗没？刚刚还在睡梦里，现在就出去，外面风叫的跟狼嚎似得，别再伤风了！”
云霞大步流星，“放心放心，母后总说我身子壮的紧，没事！”
从偏院到正房，云霞连走带跑，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抵达。
在外间烘暖了身子，轻手轻脚的进了里屋。
恰好两个孩子醒来，两位乳娘正在喂孩子吃乃。
小郡王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吃，小公主就一面吃一面手舞足蹈，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啪啪的在乳娘身上拍。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揍人呢！
云霞噗嗤就笑了出来。
背后小宫女跟着嘀咕，“公主还担心，现在看来，该担心人家乳娘了。”
一个穿着青衣的乳娘眼见云霞进来，正要行礼，云霞朝她压了压手，“喂孩子要紧。”
说着，凑上前去。
瞅瞅左边，粉雕玉琢，瞅瞅右边，活泼可爱。
自己家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意识到有人来了，小郡王一脸高冷继续吃奶，小公主立刻嗖的一个转头，朝云霞看过来。
不等云霞逗便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只拳头塞到嘴里，一只拳头朝着云霞挥舞。
云霞一张脸温柔似水，嗲声嗲气的道：“怎么？小手手给我吃呀？姑姑尝尝。”
嘴巴蹭了蹭小公主的小肉手，“真香。”
小公主笑得越发大声，一双脚也是不断地左踢右踢。
眼看她不再吃，乳娘便起身给云霞一福，“小公主如今还睡不了整夜觉，怕是要玩小半个时辰呢，殿下……”
云霞一摆手，“我守着我侄子侄女。”
身子半躺在小公主一侧，挠挠她小胸脯挠挠她小脚丫，要么扮个鬼脸用手捂住脸，再来一个“萌儿？”
小公主咯咯的笑。
相较这边玩的热火朝天，小郡王就不一样了。
足足又吃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毫无征兆的嗖的屁股一噘，翻身扭朝另外一侧。
正和小公主玩的云霞大吃一惊，“我去，会翻身了！”
乳娘笑道：“三翻四爬，再有一个月就该爬了。”
云霞凑到小郡王跟前，“小伙子，再给姑姑翻一个。”
小郡王用眼白看着云霞，一脸不鸟她的表情。
云霞热度不减，伸手去捏小郡王的鼻子，“翻一个嘛。”
小郡王一脸冷漠。
“嘿你个狠心的男人，快，给姑姑翻一个！”说着，云霞凑上前欲要在他小脸蛋上轻轻咬一下。
小郡王见势，小屁股一噘，嗖的翻身到一侧。
云霞……
刚刚，她仿佛在一个三个月的奶娃子脸上，看到了嫌弃！
嫌弃！
眼角一抽，云霞皱着眉心去看小郡王。
在他屁蛋上轻轻一拍，“臭小子，敢嫌弃你姑姑，长大不给你讨媳妇！”
惹得两个乳娘跟着低笑。
两个乳娘皆是孩子一出生就跟在孩子身边的，日子久了也熟络了，青衣乳娘试探性的朝云霞道：“公主殿下，两位小主子都出生这么久了，总要取个乳名啊。”
“苏清倒是给孩子取过一个乳名，可当时也不知道是怀了两个啊，只取了一个。”
“叫什么？”青衣乳娘便道。
云霞摸了摸下巴，“铁坨。”
这个名字，该给谁好呢？
左瞧瞧小公主，右瞧瞧小郡王。
到底谁叫铁坨呢？
两位乳娘瞠目结舌一个对视。
叫啥？
铁坨？我没听错吧？
我听着好像也是这个。
不应该吧！
呃……
在乳娘目瞪口呆下，云霞摸了一会儿下巴，“要不然，就一个铁坨一个铁蛋算了，好歹也是龙凤胎，名字总该是有个一样的字的才好，不过，也得等苏清回来商量一下。”
乳娘……
所以就是，坨坨和蛋蛋？！
第九百八十七章 地图
两个乳娘，四道同情的目光，落向床榻上两个一脸天真的孩子身上。
脑子里一片凌乱。
等到孩子们大些，与同龄的贵女公子们一处玩耍，人家孩子回家，父母唤着或温柔或吉祥或寓意深远的名字。
他们……
铁坨铁蛋回家啦！
这真是……
可怜！
云霞的婢女一脸嫌弃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扯扯云霞的衣袖，“公主，小主子们的乳名儿，不会真的叫这个吧？”
云霞摸着下巴，一脸沉思，没有回答。
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服侍了云霞这么多年的贴身婢女，看着云霞满面的神色，忍不住的心头为两个孩子点了两柱高香。
祈祷你们有两个好名字吧。
远离铁坨铁蛋铁栓铁柱铁锹……
……
长青才抵达京兆尹府邸，将手中画像交给京兆尹，容恒就赶来了。
“殿下，您怎么来了？”长青一脸讶异的回头迎上容恒。
京兆尹跟着上前作揖行礼，。
“没想到此事居然惊动了殿下，臣罪该万死。”
容恒一脸肃色，指了画像，“想来长青已经告诉你了，此人乃是绑架了孩子的元凶，也正是齐王。”
京兆尹点头，“殿下，确定吗？”
人是福云画的，说他是齐王的也只有福云。
没有任何证据。
容恒犹疑一下，点头，“确定，所以，务必天亮之前，将此人找出，时间拖得越久，那孩子的命越难保，齐王欲要使出什么手段我们也越难掌控。”
说着，容恒从衣袖间掏出一只小乌龟。
“这乌龟对蛊虫有着一定的感应，但凡靠近蛊虫，他便兴奋狂躁。”
京兆尹顿时眼前一亮。
当时太后跟前的容嬷嬷被揭穿，暴露了她苗疆女巫的身份，传言就有一只神龟现身。
难道……就是这只？
看着容恒放在他掌心的乌龟，京兆尹眼角抽了抽。
这也太小了。
传闻神龟与正常人一般大小。
难道这神龟如同话本子里传说的如意金箍棒一样，可以自由变化大小？
我去~
京兆尹一脸的匪夷所思。
忽略了京兆尹的神色，容恒继续道：“那人在羊汤馆居住多日，身上必定沾染了羊汤气味，你可以派特训良犬去寻找。”
京兆尹立刻道：“臣已经派了数十条良犬去寻救。”
摸了摸掌心的乌龟，京兆尹道：“这个神龟，要如何用，还望殿下指点。”
“要良犬寻到可疑之处，你带着它在可疑之处逗留片刻即可，齐王身上带着蛊虫，只要是百米之内的范围，它都有反应。”
“是！”
京兆尹立刻将小乌龟交给属下。
属下领了乌龟，转身离开。
“你这里，可有京都地域详细图文？”
“有的，殿下！”
京兆尹立刻命手下取来地图，在一张大长桌上将地图展开。
容恒将目光锁定在王府那里。
齐王的目的，就是他的孩子，他会想尽办法，进入王府。
“府中采办经常都是从哪里采买东西？”容恒盯着地图，问长青。
长青立刻拿起一侧的笔，在地图上圈画。
“果蔬从张家铺子，猪肉是这家李记肉店，牛羊肉都是庄子上送来，庄子分别在丰台和良乡，下人用的布匹是豆蔻裁缝铺的，您和王妃用的都是宫中特制，有时候也要从金玉楼选一些，至于饰品，下人们用的都是金楼一层的，您和王妃用的是金楼三层的……”
长青有条不紊的说着，在地图上画着。
京兆尹有些惊讶的看着长青。
长青只是容恒的跟班却不是府中管家。
就算是府中管家，对府中的事情怕也没有了解的这么细致，问起时多半也要拿账册。
长青却是张口既来。
记得当初九王妃出阁前，九殿下的府邸，那是出了名儿的筛子。
长青，明明有这个本事，怎么还……
京兆尹心下打了个激灵。
皇家的事，果然是装聋作哑最好。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最安全。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对！
我什么都不知道！
做好本职工作，我就是个京兆尹，我的职责就是维护京都治安。
京兆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作祟的好奇心掐死在襁褓中，耳边长青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些都是府中公办，不过府中人员也有自己私下采购的，婢女们喜欢采购一些棉线头绳饰品什么的，大多在这几间铺子，小厮们喝酒喜欢在这几家……”
随着话音儿，长青在地图上一点一点的标注。
容恒蹙眉深思。
齐王要怎么混到他的府邸！
吴非是混在什么人群里，或者被什么府中值得信赖的人带入府中。
府中值得信赖的人……
福星不在，薛天不在，他能利用到的，也只有福云，长青和管家。
长青和管家，功夫颇高，怕是不在齐王的考虑范围内。
唯有一个福云。
容恒望着那些标注，“这里面，哪个是福云会去到的？”
长青立刻点了几处，“……对，还有这家豆腐脑店，福云每次去看秦老头，都会去这里买豆腐脑炸油条，还有这家包子铺，福星爱吃，福云跟着也爱去这里买。”
豆腐脑铺子，不过是个清晨的早点铺子。
简易搭建，过了早点时间便扯掉。
而且只要福云不去看完秦老头，她就不会光顾这个铺子。
等等……
容恒脑中正要将这个铺子排除掉，忽的电光火石一闪。
福云并非没有软肋。
秦老头就是她的软肋。
如果齐王能用某种方法将福云引诱出来……
“派人在早点铺子处守着，莫要打草惊蛇，主意，对方是齐王，并非什么草莽悍匪，都警惕着点，别让他察觉了！”容恒冷声吩咐。
京兆尹立刻领命安排下去。
早点铺子之后，便是福云常光顾的包子铺，饰品铺…..
这些铺子，福云未必日日都去。
有什么东西是福云要经常出门去买的！
容恒绞尽脑汁的去想。
这个问题，怕是福云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容恒绞尽脑汁之际，秦老头从十里铺带着棺材铺的小伙计回京了。
一回京，秦老头立刻带着小伙计回他的羊汤馆。
却是在距离羊汤馆百米开外的地方，猛地顿住脚。
第九百八十八章 寻找
他跟了先帝大半辈子，经历过无数次明刺暗杀，此时这条寂静的巷子里涌动着的气氛，他太过熟悉。
有人在他的羊汤馆埋伏着。
什么人，他不清楚，不过可以做出基本判断。
要么，九王府的人。
福云将情况告诉了九殿下，九殿下第一反应便是捉了他去问话。
要么，京兆尹的人。
他的邻居报案了。
不管如何，现在他都回不去了。
他不怕死，可他怕死前找不到齐王。
若非他当日带走齐王，齐王怕就是和荣瑞一个下场，九殿下的孩子此刻也不会面临威胁。
齐王固然是先帝的亲儿子，可先帝也从未拿现任皇帝当后儿子对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的疼。
……
秦老头深吸一口气，拽了棺材铺的小伙计闪身到路边一颗大树下。
“羊汤馆我们是回不去了，原想着让你闻一闻那药的味道，现在看来，只能作罢，你就依着我身上的这羊汤味，找找那人吧。”
小伙计抽着眼角，吸了吸鼻子。
“成，不过咱说好了的，等我给你找到人，你在棺材铺给我和我师父做一年的羊汤喝，免费的那种。”
秦老头点头，伸出一把手，“只要找到人，我给你做五年！”
棺材铺小伙计一吸鼻子，转身就走，“就这么说定了，五年！”
赚了四年。
春日的夜里，北风席卷着这座古城。
除了更夫醉鬼还在街上晃悠，这漆暗的大街小巷，也就秦老头带着棺材铺的小伙计并京兆尹的人在来回穿梭、
一方牵着京兆尹特训良犬，分散在京都各个地方，竭力寻找。
一方棺材铺的小伙计吸着鼻子不断的判断着方向。
就在小伙计行到碎花楼后院门外的时候，忽的脚下步子一顿。
秦老头眼前一亮，“找到了？”
“老伯，我闻到官府良犬的味道了，你实话告诉我，你这亲戚是不是犯了啥案子！”
秦老头……
狗得味道你都能闻到！
而且还能判断出是家狗野狗官府狗？
小伙计就道：“前年我来京都卖棺材，遇到过京兆尹牵着特训良犬抓贼，为了检验一下我的鼻子和狗的鼻子谁灵，我专门和他们比赛来着。”
秦老头……
怎么感觉，头顶像是飞了几个线团。
“比赛？”
“官爷们手里拿着那犯人穿过的衣裳，他们给狗闻了，狗立刻去找，我也假装路过撞过去，趁机闻了闻那衣裳，然后也去找。”
秦老头……
撞过去，闻了闻，去找。
很有画面感啊！
“那找到了吗？”
小伙计一脸骄傲，“当然，我比狗先一刻钟找到！因为狗只会判断方向，不会判断眼前到底是死胡同还是大宅门，而我能。”
你比狗强！
真是……厉害！
“那快找吧！”秦老头催促道。
小伙计摇头，“您只和我说，是您的亲戚走丢了，可现在明明不是，官府也在找他，而且您还不敢和官府一起找，要不然您也不会深更半夜去十里铺寻我了，他是不是犯了案子！”
小伙计一双眼睛咄咄看着秦老头。
秦老头……
你一个棺材铺的小伙计，怎么感觉比京兆尹的衙役都有责任心。
“你别管这么多，只要你能率先找到人……”
小伙计直接打断秦老头，“如果他作恶，我是不会找的，就算找到，我也会报官，毕竟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找到了何时找到了。”
语气里带了威胁。
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威胁。
秦老头……
他能怎么办。
把人削一顿吗？
很明显现在形势不允许。
“他绑架了我邻居的孩子，想要勒索点钱财。”深吸一口气，觑着小伙计绝不退让的铁面神色，秦老头半真半假说道。
“真的？”小伙计一脸不信任，“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说。”
秦老头就苦笑，“骗你作甚，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谁想说，我就想着你赶紧找到他，把孩子救出来，我赔偿邻居点钱，让邻居撤销了案子，免得他受牢狱之灾。”
小伙计翻了个白眼。
“我倒是觉得，他应该受点牢狱之灾，免得他再胡作非为，傻子也是人，都知道绑架了，可见也没多傻！受点牢狱之灾，吃吃苦头就长记性了。”
话虽如是说，不过看在眼前老伯是他师傅救命恩人的份上，看在那五年免费羊汤的份上，小伙计还是开始了吸着鼻子闻味道的寻找。
暗夜里，齐王抱着那个三岁娃娃，立在一处民宅的房顶上。
院墙外的不远处，有官兵牵着狗在到处找。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找他。
他怎么能被他们找到呢！
开玩笑！
嘴角噙着一缕残忍的笑，齐王紧了紧抱孩子的手。
幸亏当时没有把这个小孩子弄死，手里多个人质便多一重保障。
一旦他被抓住，便能将这孩子推出去。
低头看着昏迷的孩子，齐王闪身没入黑暗。
一阵极速穿梭，他来到鼓楼大街一家笔墨铺子，一只胳膊夹着孩子，一只手握着匕首，将笔墨铺子的门轻轻撬开。
轻手轻脚进去，很快便闪身出来，再次将门关好，怀里多了一方砚台。
鼓楼大街有一处告示牌，告示牌上贴着免费入学的告示。
齐王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带着孩子抵达那告示牌。
孩子在地上一放，他手指沾了墨水，在告示牌的黄纸上，刷刷落字。
冰冷的地面让昏迷的孩子有了直觉，手指几下颤动，他睁开眼。
一眼看到四周漆黑的环境和面前那个劫持了他的男人，孩子扯着嗓子一声嘹亮的哭。
哭声打破了黑暗的静谧。
齐王手里写字的动作骤然一停，凶狠的瞪着孩子，俯身抬手，一掌将他劈晕。
满目惊恐来不及扩散，那孩子便在巨大的恐惧中再次不省人事。
几条街外，京兆尹衙役们手中的狗忽然停止了寻找，紧接着转头狂奔。
狗耳朵比人耳朵灵敏多了。
特训良犬带着官府衙役，直奔告示牌。
而棺材铺的小伙计虽然耳朵不如特训良犬，可秦老头的听力了得，听到声音，一把抓了棺材铺的小伙计，脚尖点地，纵身飞起，直奔声音的方向。
第九百八十九章 同意
因着秦老头施展轻功，比官府要早抵达告示牌。
然而齐王和孩子早已经消失不见。
告示牌上的墨迹还未干。
上面是齐王不遮掩笔迹的字迹：用容恒的孩子来交换百姓的孩子，一命抵一命，否则，这百姓的孩子便是你诞子的贺礼！
我不保证，只抓这一个！
这话，可谓恶毒。
若是交换了，便是成全了齐王。
若是不交换，便是让容恒陷入不仁不义，置百姓于不顾。
他孩子的命，是百姓孩子的命换来的！
这样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必定要受到百姓的恶意。
而且齐王说，他不保证只抓一个。
如果一直没有抓到齐王，那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孩子要遭到齐王的毒手，一直到他逼着容恒交出自己的孩子。
齐王……已经疯了！
秦老头气的双目圆睁，伸手就去撕告示牌上的纸。
这东西决不能让九殿下看到。
九殿下仁厚爱民，如果……
然后，秦老头才伸手，棺材铺的小伙计就一把抓住他。
“你做什么！不能撕了！撕了万一他去抓更多地孩子呢！”小伙计激动地咆哮。
他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绑架了邻居的孩子想要勒索钱财。
九殿下名讳容恒，他是知道的。
老百姓都知道。
这人明明是在用老百姓的孩子威胁九殿下。
可九殿下的孩子是孩子，老百姓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这张纸，应该让九殿下看到。
如果撕了，那老百姓的孩子怎么办！
活该命贱死掉吗？
小伙计怒火冲天，眼睛都有些发红。
眼看着他如此，秦老头几乎都能想到明日一早，那些京都的百姓会是什么反应。
尽管在外国使臣来京，搞出一系列分裂我朝活动的时候，老百姓们众志成城齐心协力。
可现在，与那时候的情况不同。
那孩子，代表了所有老百姓，代表了老百姓他们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在他们心里，或许根本不会想什么因果，只会去想，这是民间与皇权分量的较量。
是上位者是否将百姓放在心上的考验。
这是一种天性的计较。
就在两人拉扯间，不远处有极速的密集的脚步声传来，知道是京兆尹的人马抵达，秦老头无奈，只得拉起小伙计，脚尖点地，纵身飞起。
两人闪身避到一侧一家酒水铺子的院中。
隔着一堵墙，听到外面的声音。
对于面前出现的字迹，那些京兆尹的衙役愤怒震骇，一阵议论声结束之后，有人将告示牌上的字誊抄下来，飞速送回京兆尹府。
留下两人在此看守，余下人继续全力寻找。
小伙计怒目圆睁，瞪着秦老头，“到底怎么回事！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我就不找了！”
秦老头捏了捏拳，“你不着也得着，就算不为了我，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你也得找，不尽快找到他，就会有更多的孩子遭殃，你没得选！”
小伙计气的一拳砸在秦老头的肩头，“你特娘的到底什么人，为什么你家里有这么恶毒的亲戚，他和九殿下有仇吗？”
“这事，我无法与你细说，赶紧找人吧，就算是为了孩子。”秦老头的语气里，带了苦涩。
是他大意了。
第一次第二次吃药，齐王都好端端的吃了。
他便放松了警惕。
哪知道……
紧捏的拳头在半空虚砸一下，带着心头不尽的怒火，秦老头指了指酒水铺子，朝小伙计道：“拜托了，我们全力找吧。”
“找到了，人必须交给官府！”小伙计态度坚定。
秦老头默了一瞬，“好。”
因着前面告示牌有衙役守着，他们不能从大门离开，便只得从酒水铺子跳到隔壁胭脂铺，再从胭脂铺跳到首饰铺，兜兜转转几家铺子之后，才闪身离开鼓楼大街，继续寻找。
庆幸，鼓楼大街的店面，正门前都有一方小院。
不然，他们无处可藏。
这厢，秦老头心急如焚。
那厢，京兆尹府衙。
容恒看着衙役带回来的字迹，面色铁青。
好一个狠毒的交换。
他若不换，便是自私自利，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他若是换了，他的孩子，必死无疑。
真是……
长青立在一侧，气的腮帮子发鼓，“娘的，太特么缺德了，居然用处这样卑劣的手段！”
京兆尹一颗心砰砰的跳。
若是在他在任期间，发生这种事，不论是百姓的孩子死还是殿下的孩子死，他都必死无疑啊！
额头冷汗一层，京兆尹动了动嘴皮，抬手擦了把汗，转头看向容恒，“殿下，如何是好？”
愤怒之下，容恒眼底颧骨肌肉突突的跳，捏成拳的手背，青筋毕现。
沉默一瞬，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本王同意，换，让他给出时间地点。”
“殿下！”
长青立刻制止容恒。
容恒转头看长青，迎上长青焦灼的目光，容恒道：“本王没得选。”
长青急的不顾身份，“孩子若是有个闪失，你如何面对王妃！”
赤果果的质问。
京兆尹……
心惊胆战之余，被长青的质问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小厮！
这么大胆！
京兆尹抖着眼皮去看容恒。
容恒只是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却没有说话。
京兆尹……
倒是长青，脖子一梗，“不行，我不同意！”
京兆尹……
啊？
你不同意？
容恒缓缓一口气吐出，“有的选吗？”
长青一脸没商量的神色，“没得选我也不同意，孩子若是有个闪失，根本没法向王妃交代，更何况，您自己心里就能过得去，若是孩子真的被齐王……”
长青没有说下去。
但是他知道，一旦孩子真的出了事，紧跟着要出事的，就是他家殿下。
齐王大不了一死。，
可他家殿下呢？
跟着一死？还是一辈子活在桎梏中，折磨着自己，一辈子不见头顶的阳光。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容恒苦笑，“百姓的孩子，也是爹娘的心头宝，他不光是一家的孩子，在这种时候，他会成为成千上万家百姓的孩子，老百姓们，是有共情的。”
顿了一下，容恒又道：“如果本王不答应，他也未被及时抓住，那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因为本王的孩子，惨遭毒手，本王同样良心难安，本王的孩子，一辈子背负着血债成长。”
第九百九十章 布局
长青梗着脖子，眼睛有些赤红。
“奴才只知道，如果王妃在，她一定不会妥协！王妃的人生，没有妥协两个字，王妃的孩子，也不会向任何人妥协！”
这一刻，长青激动的犹如一头小兽。
仿佛那不是容恒的孩子，是他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他为何这么激动，为了孩子？为了王妃？还是为了福星，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孩子不能出事。
京兆尹立在一侧，都惊呆了。
我去，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容恒……
长青执拗又坚定的看着容恒。
“殿下可还记得上次福星被齐王绑架吗？王妃第一反应不是顾全大局，不是左思右想，不是考虑名声得失，她直接公权私用，调集平阳军围城！数万平阳军将京都围的水泄不通！”
京兆尹眼皮一跳。
这……
好像九王妃的确比九殿下更霸气些！
不过也正常。
九王妃是个粗人。
沙场上打磨下来的，战友情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那还是福星。
容恒在长青肩头一拍，“这两次情况完全不同，齐王手里，有活生生的无辜者的人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孩子为了我的孩子送死！”
这番话说出，容恒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不心疼孩子吗？
他粉雕玉琢的孩子。
他的儿子已经会翻身了。
他的闺女笑起来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可他能如何！
他若是个普通人，他可以自私，可以无情。
可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皇子，他是未来大夏朝的天子。
他可以对朝臣无情，可以对自己的子女无情，却唯独不能对百姓无情。
有些事，的确，不是他想要如何就能如何。
长青瞪着容恒，“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出事吗？奴才去找秦苏，有他在，殿下你休想动孩子分毫！”
说罢，长青转头朝外奔出。
京兆尹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神仙小厮。
九殿下会把他杖毙吧！
然而当京兆尹收了目光看向容恒的时候，却没有在容恒面上看到什么怒意。
他一脸冷峻朝京兆尹道：“吩咐下去，在告示下放回答他，本王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提出时间地点。”
京兆尹小心翼翼看着容恒，“殿下确定？”
容恒薄唇紧抿，“去做吧。”
京兆尹……
好想问一句，您不考虑一下王妃的感受吗？等王妃回来交的了差吗？
但是不敢。
吸了口气，京兆尹转身吩咐。
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浅灰。
容恒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这几处，派人暗中守好了，但凡发现齐王，莫要轻举妄动，定要确保能十拿九稳的抓住他再动手。”
话音顿了一下，容恒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
前方军务还有待商榷。
西北风沙卷地，人口牲畜失踪不少，需要解决。
江南春日忽发水灾，需要处理。
各地的学堂办的如火如荼，为了确保朝廷的旨意能准确的被执行，他必须亲力亲为，亲自过问。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科考，这次科考还要选拔一部分人才送到最新占领的西秦去。
……
朝务堆积如山，容不得他瞬间缓息。
天大的事，在黎明江山面前，都不能作比，哪怕他心如刀绞，如坐针毡。
“本王还要去上朝，这里，交给你了。”
在京兆尹肩头重重一拍，容恒抬脚朝外走出去。
转身一瞬，京兆尹在他眼底看到一抹晶莹。
容恒坐上轿辇，直奔皇宫。
鼓楼大街福源酒楼的楼顶，齐王手中钳制着小娃，略露出一个头顶，望着那马车远远离开，嘴角噙着冷笑。
皇榜上，已经写了容恒的回复。
他同意交换。
他当然要同意交换了。
即将登基的新任天子，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将百姓的子女置于不顾呢！
他必须同意！
这一点，齐王无比笃定。
一刻钟前，他在这房顶之上写好了回复。
手边一把偷来的弓弩，齐王将弓拉满，箭头上绑缚着他的回复，朝鼓楼大街的皇榜嗖的射去、
离弦之箭刺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
箭羽飞离一瞬，齐王带着孩子，立刻离开。
没有走远，而是翻身下了福源酒楼，从后院翻窗而入，进入三楼一间雅间。
他需要第一时间收到那边的反应，这里是最佳地点。
福源酒楼，一个酒楼，谁能想到他会藏在这里。
有狗又如何。
他身上的衣衫，早就换掉，此时再弄上一身酒渍，就算是哮天犬也未必找得到他。
天空已经泛起白光。
福源酒楼的伙计开始打扫每一个雅间，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齐王带着孩子，稳稳的藏在房梁上，看着小厮收拾干净转身离开，齐王轻巧的落地，坐在临窗边的椅子上，手边一壶酒。
福源酒楼的规矩，收拾好的雅间是要落锁的，直到有客人到来，才会开锁。
客人午饭时才会来。
他有的是时间。
齐王饶有兴致的盯着不远处皇榜前的百姓们。
很明显，他的留言和容恒的回复让百姓们炸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越来越兴奋。
已经订好了交换地点。
就在城南一家豆腐脑铺子前，由福云抱着孩子亲自来。
那家豆腐脑，福云轻车熟路，所以可以从王府徒步抵达。
对，他写的很清楚，不要马车。
他要福云抱着孩子从王府走到城南的豆腐脑摊位。
而从王府到豆腐脑摊位，势必路过福源酒楼，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福云和孩子。
容恒已经去上朝了。
一旦福云抱着孩子出来，九王府必定会派出全部的暗卫死士护卫。
那么，九王府就是一座空壳了。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去。
谁要和他真的交换。
蠢货一群！
这厢齐王构想着完善着自己的计划，那厢，福源酒楼的小伙计收拾完房间之后，飞快的下楼，走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刚刚我收拾三楼雅居轩的时候，房梁上有人。”
掌柜正在敲算盘珠，闻言一抬眼皮。
小伙计就道：“我不知道什么人，没敢打草惊蛇。”
掌柜思忖片刻，道：“我去看看。”
第九百九十一章 找到
这酒楼是福星开的。
酒楼的一切收入，基本都用于平阳军作战。
眼下平阳军正在前线浴血奋战，作为供给方，他可不能掉链子啊。
不管什么人，敢在福源酒楼撒野，得让他好看！
掌柜的提了口气，转身上楼。
正要走到楼梯口，门外一个老头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一愣。
这么大清早的来酒楼吃饭？
呃……
但是进门便是客，掌柜给一侧伙计递了个眼色让他去迎接，自己则依旧上楼。
“大爷，您吃点什么？”
小伙计热情的迎上去。
秦老头在一张才打扫干净的圆桌旁坐下，“酱牛肉酱肘子水晶虾仁锅包肉，红烧鱼酸辣汤毛血旺阳春面，来一份。”
小伙计……
瞪大眼睛看着大爷。
大爷，您大清早的，吃得下？
秦老头报完菜名，凶巴巴的瞪了棺材铺小伙计一眼。
小伙计白了秦老头一眼，转而朝福源酒楼伙计道：“去准备吧，还要来一屉猪肉大葱的大包子。”
店伙计……
“好，您稍后。”
专业术语在这份巨大的震惊下，说的格外结巴。
店小二转头去传菜。
收到菜名儿的厨子都惊呆了。
大清早，一个大爷一个小伙子，这么大的食量吗？
忍不住在做菜之前，排队偷偷围观了一番。
对于他们的偷偷围观，大爷完全不在乎。
店小二一走，秦老头便压低声音朝棺材铺伙计道：“你到底能不能找到！”
棺材铺小伙计翻了个小白眼。
“九殿下都同意交换了，我还找什么找！”
秦老头恨不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人揍一顿。
刚刚，是他说找了一夜找不动了，必须要坐下来吃点好的补充一下能量，鼻子才能恢复灵敏。
大清早的报上一堆油腻的菜名。
现在他满足了他的要求，却说出这种话！
难道真的要让齐王弄死九殿下的孩子！
秦老头气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你必须把人给我找到，要不然……”秦老头眼底迸射着凶光，一捏拳，手里攥着的青花瓷茶杯被他捏碎。
一旁的店小二看着，眼皮一抖。
三文钱！
“你想威胁我？”棺材铺小伙计一脸不以为意，“我要是……”
小伙计正要反唇相讥，忽的觉得一道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顿时话音儿打住，深深吸了口气。
就是那种味儿。
再吸一吸鼻子，对没错，就是！
小伙计眼前一亮，顺着味道，起身朝楼梯处走去。
秦老头眼见他如此，跟着心跳一闪，立刻跟上去，“你闻到了什么！”
瞧着这两个大清早要吃酱肘子的神经病朝楼梯处走去，店小二立刻迎上去。
“客官，是要接手吗，茅房在这边。”
对上店小二笑盈盈的脸，棺材铺小伙计一转头，“你们酒楼最高几层？”
店小二……
啊？
默默举起三根手指。
“三层。”
棺材铺小伙计就对老头道：“三层右侧临街处。”
秦老头眼中光泽，骤然璀璨一闪，还不及店小二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人影儿一闪，秦老头就上了二楼。
店小二慌忙喊着上楼，“客官，客官，掌柜的，有人上去了！”
头顶一阵脚蹬楼梯声。
飞身上了三楼，秦老头一双眼睛如同猎鹰，双手捏拳，随时准备出击，却是在飞冲至三层右侧临街处的雅间门口，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出来。
秦老头身后，店小二气喘吁吁奔上来。
“掌柜的，我没拦住他。”
秦老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应该就是店小二口中的掌柜。
越过掌柜的肩头，秦老头飞快的看向屋里。
窗台旁有一壶酒，屋里没人。
“人呢？”心头焦灼，说出的话便就格外狠绝。
掌柜的蹙眉看着秦老头，“你认识？”
秦老头一把推开掌柜的，走进去环视一圈，无人。
窗台处，有一只脚印。
“人呢？”
秦老头有些抓狂。
虽然没有看到里面人的面容，可他相信棺材铺小伙计的判断。，
刚刚齐王就在这里，现在，不在了。
“我进来的时候，他就从这里跑了。”掌柜的指了身后的窗子，“你若是认识，正好，他的酒费你付了吧！”
顿了一瞬，店掌柜若有所思看着秦老头，“一把年纪还要大清早的出来寻人，怎么，你儿子吗？”
秦老头望着窗台处的脚印，只觉得喉头血气翻滚。
他儿子？
他儿子就好了，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早一把捏死他了，还留着他祸害四方？
狠狠的捏了捏拳，秦老头朝掌柜的道：“看到长什么样了吗？”
掌柜的摇头，看秦老头的目光有些复杂。
秦老头掏出一块银子，丢给掌柜的，“他的酒水钱。”
说罢，转头下楼。
掌柜的接了银子，招了刚刚追上来的店小二，“去京兆尹报官。”
店小二一愣，旋即执行。
掌柜的一脸若无其事，缓缓下楼，立在柜台处，拨弄着算盘珠，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秦老头坐在棺材铺小伙计旁边，脸色阴郁。
棺材铺小伙计塞了一嘴的水晶虾仁，“这可怪不着我，我给你找到了，你去的晚，让人跑了！”
秦老头朝店掌柜看了一眼。
什么叫他去的晚让人跑了。
分明是齐王躲在那里观察形势，被这个店掌柜给打草惊蛇，吓跑了。
他晚到了一步。
刚刚他从酒楼大门进来的时候，店掌柜才上楼梯。
当时他要是先一步……
哎！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如果，要是……
“吃罢，吃饱了再去找，他约定交换人质的时间是两个时辰之后，还有时间。”
秦老头的声音，涩涩的。
棺材铺的小伙计没接话，拿了酱肘子啃。
他的鼻子他相信，那人应该还在附近，没有离开，。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老头了，他打算直接报官。
这老头什么身份，他根本不知道。
不能因为他是师傅的恩人，就放过一条恶狗！
他棺材铺小伙计岂是几碗羊汤就能收买的人！
小伙计吃着东西，心里琢磨着如何甩开老头自己去报官。
因着外面皇榜上的告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个悍匪绑架了一个小孩子，要和九王府的孩子做交换。
满大街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骂悍匪恶毒的，也有骂九皇子的。
若非他招惹了悍匪，人家怎么会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对他。
更多地，是同情那家丢孩子的。
好好地，招谁惹谁了就祸从天降。
既然已经答应了做交换，京兆尹的人和九王府的人配合着在清理道路，安排福云抱着孩子出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跑了
当福云抱着襁褓从府邸出来的那一瞬，整个京都都沸腾了。
云霞不放心孩子，更恼怒容恒的决定，然而作为皇室公主，她理解，天下苍生面前，容恒没得选。
皇室看似强大，可面对黎民百姓，其实是脆弱的。
尤其对于一个仁厚的明君而言。
百姓的口水讨伐便足矣颠覆一个皇权。
何况容恒现在的处境。
他还不得不考虑到平阳军前方征战，需要一个绝对平稳安定的后方。
这次征战不同以往，讨伐三国，大夏朝几乎是全军主动。
若是有心人用此事做幌子，闹出什么揭竿起义造反的事，亦或者被敌国利用民情，擅动民沸……
然而理解不代表就不愤怒。
云霞都想好了，等到了交换地点，她亲自问问那个混蛋，同样是公主，她可是正儿八经现任皇帝的嫡公主，她替孩子去做交换行不行。
要是不行，她和孩子一起被交换行不行！
铁青着一张脸，云霞走在福云身后，一脸的苦大仇深。
路两侧，老百姓簇拥着观望。
若是有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么劲爆的场面，居然没有京都百姓引领者，朝阳街的大爷大妈们不在。
不在。
福云面色凝重，抱着襁褓，一步一步朝着预定地点而去。
福源酒楼。
棺材铺的小伙计吃完盘中最后一颗虾仁，吧唧吧唧嘴，朝秦老头道：“这味道，比起你做的羊汤，差远了。”
秦老头心急如焚，“吃完了吧？吃完了，找人吧！”
外面百姓的议论声传进酒楼，他已经知道福云抱着孩子出来了。
一颗心，犹如被火油灼烧。
棺材铺小伙计点头，“成，不过等我去个茅房。”
“怎么那么多事！就不能忍一忍！”
棺材铺小伙计没好气的说：“拉屎放屁尿尿，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说完，棺材铺小伙计转头问店小二，“你家茅房在哪？”
店小二立刻笑道：“就在后院，从这道门出去就能看到，红色的门。”
棺材铺小伙计起身弯腰，从盘子里用手抓了几条芥末羊肚塞到嘴里，吮着手指离开。
福源酒楼的后院，宽敞且干净。
一出门，迎面便是那个红色大门的茅房。
茅房的大门上，还贴着对联。
上联：古有贤者三顾茅庐。
下联：今有能人喜登茅房。
横批：一爽到底。
棺材铺小伙计……
茅房文化，这么可怕？！
眼角狠狠一抽，才将目光从那一爽到底四个字上挪开。
要不是急切想要摆脱这老头，他真想进去瞧瞧，到底能有多爽！
作势朝着茅房走去，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
后院有一道小门，门不大，但是此刻上了锁。
门旁边是高高的一摞劈柴，劈柴再旁边，有四五口大缸，缸里存着水，估计是预防走水起火的。
大缸旁边，是三间棚屋。
棚屋里养着猪牛羊，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鸡鸭鹅。
鸡窝一侧，有一个大水桶，水桶里是活鱼。
“够讲究！难怪都说福源酒楼的饭，京城第一鲜！果然够鲜！啧啧，哪家酒楼有这条件，估计宫里的皇帝吃的也没有这个新鲜！啧啧，我今儿也算是弥补了昨儿一夜的辛苦了。”
说着，棺材铺小伙计左右环顾无人，几步跑到存水的大缸旁，身子一跃，攀上大缸，踩着大缸爬到劈柴垛子上，从劈柴垛子一翻身，跳过墙头。
墙头有点高，棺材铺小伙计落地一瞬，险些崴了脚。
然而，不及他起身，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便夹在他的脖子上。
棺材铺小伙计吓得一身冷汗，“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不是要逃跑，我是不小心跌下来的！”
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面前这双脚，穿的是皂靴。
皂靴？
官府的人？
棺材铺小伙计嗖的抬头，迎上一双肃穆凝重的目光，“老实点！”
棺材铺小伙计立刻道：“官爷，官爷，我能找到那个偷孩子贼！还有，他有同伙就在这福源酒楼！卖羊汤那个老头，丢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邻居，你们知道吧！”
因着他原本逃跑就是想要去报官，此刻见到官府的人，小伙计激动地两眼冒光。，
那样子……
惹得拿到架到他脖子上的衙役一蹙眉，回头朝身后的京兆尹看去，“大人？”
京兆尹原本一双如鹰的眼睛盯着福源酒楼的后院。
福源酒楼的店小二去报案说，偷孩子的贼兴许有同伙。
而这个同伙，此刻就在福源酒楼。
收到报案，他立刻亲自带了人马赶来。
已经派人将酒楼包围，就等着收网抓人。
没想到，跑出来一个。
目光落向棺材铺小伙计，京兆尹凝了他一瞬，看的棺材铺小伙计心头发毛，小腿有点哆嗦。
“那个，官爷，小人是十里铺棺材铺的小伙计，因着有一双比狗还灵的鼻子，被羊汤店的老头喊来帮他找人，小人来之前真的不知道，羊汤老头要找的人就是那个偷孩子贼，要是知道，小人肯定不来。”
京兆尹……
“嗯？”
棺材铺小伙计立刻改口，“小人的意思是，要是知道，小人肯定立刻报官！”
说着，棺材铺小伙计吸了吸鼻子，欲要上前，“那个……”
话音儿才起，脖子旁的刀将他拦住。
棺材铺小伙计吓得一个哆嗦，“大人，小人有要紧事要说。”
京兆尹抬手示意属下撤了刀。
棺材铺小伙计立刻上前些许，“那个，大人，你们是不是要抓那个偷孩子贼和那老头，我和你说，那老头功夫可好了，你们得派点厉害的，还有，那偷孩子贼，据小人这鼻子判断，就在这周围。”
京兆尹一脸狐疑盯着他。
棺材铺小伙计默默举起三根手指，“真的，小的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有一点假话，我师父就必遭天打雷劈。”
京兆尹……
你师父？
小伙计一脸诚恳。
对，我师父！
正说话，福源酒楼的掌柜的从后院跑了出来。
“大人，快，再增派人手，那老头功夫太好，里面的人抓不住，他怕是要跑了！”
随着掌柜惊慌一声喊，京兆尹立刻抬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