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抵挡
宋贺被大头打的脑子发懵。
这个时候,同样脑子发懵的,还有西秦的将领。
已经是第三波进攻了。
派出去的人,有去无回。
眼睁睁看着一批一批的人涌上城墙,却连个水花都没有泛起。
明明他们的人,前赴后继上了城墙足有数百人了,结果,城门没有被从里面打开就算了,那些平阳军,又在城墙上冒头了。
这些平阳军,怎么又出现了?
既是现在出现,那刚刚他们的人冲上去的时候,这些平阳军在哪?
他们的士兵,现在又在哪?
这才多长的时间,他不相信,单单是城墙上的近距离作战,他们的士兵就被全部消灭。
不可能!
可是,他们的士兵,究竟在哪!
还有,城里,到底有多少平阳军。
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望着对面城楼上那面迎风招展的平阳军军旗,西秦将领面色阴沉。
之前,他们收到的命令,只是驻军边境。
就在昨天,朝廷下发紧急通知,让他立刻进攻,并在一日之内,将战线全部推向大夏朝境内。
要想战线朝大夏朝境内推进,这座城,必须攻克。
不过一座人烟稀少的城,他压根没放到眼里。
拿下它,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却没想到,今日天亮,就在城门楼看到了平阳军军旗!
平阳军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
按照朝廷那边的消息,平阳军想要抵达这里,至少也要三天时间!
谁能告诉他,从哪冒出的这些平阳军。
死死捏着拳,西秦将领愤怒的在半空砸出。
一个副将在一侧觑着他的神色,犹豫道:“将军,就目前情形来看,一日的时间,根本攻不下来,我们连城里到底有多少平阳军都不知道!”
将军凝着远处的军旗,目光阴沉。
沉默良久,道:“城里,应该平阳军人数不多,目前他们这个神出鬼没的打法,应该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大部队到来!”
副将立刻道:“若是如此,我们就应该迅速破城才是!”
将军两道目光幽幽看向副将。
副将眼角一抽。
将军冷声道:“迅速破城?我们不是正在迅速破城吗?你能告诉本将,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射箭,射去的箭很可能就是给对方送去战略物资!
爬云梯,爬上去的人有去无回,生死不知!
还能如何!
副将吞了口口水,道:“将军,为了抓紧时间,不妨直接撞门。”
旁边一侧的另外一个副将立刻拒绝。
“不行,我们前三轮进攻,牺牲太大,没有撼动对方分毫,全部都是我们损耗,如果是直接撞门,只怕牺牲损耗更大!”
“牺牲损耗更大,那也得撞,不然怎么办?朝廷让我们一日之内破城!”
“那是因为朝廷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形,是朝廷的消息失误,如果朝廷知道对面有平阳军,就不会如此了!”
听着他们的争辩,将军脸色越发的凝重。
他就不信,他率的千军万马,连这么一个小城也攻不下。
莫说朝廷限时一日,就是他自己,也觉得必须速战速决。
不然,等到平阳军大部队赶到,只怕后果更严重。
虽然苏清死了,带队的是个不知名的杨子令,可据消息传,这杨子令曾经是苏清的在平阳军的领路人。
可见也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讲,他必须速战速决。
深吸一口气,将军下令,“准备下去,撞门!”
“将军三思!”
“末将这就吩咐下去!”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西秦军将军阴郁的面上,一片坚毅,犹如铁铸。
云梯战死了几百人,平阳军依旧监守,城墙不毁,城门不开,西秦军暂时退下去。
城墙上的平阳军,开始新的忙乎。
宋贺他们不知道这些平阳军在做什么,只能搭个下手,人家需要什么帮忙,他们就尽其所能的帮忙。
就在大家的忙乎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一阵大地的颤抖传来。
通过城墙垛子,宋贺发现,对方这次带着粗壮滚木而来。
浩浩荡荡的人群,滚木足有二十根。
“他们要撞门了!”
没有了前几次的惊恐,宋贺已经适应了平阳军的有条不紊,甚至在大头脸上,宋贺还观察到一个表情:老奸巨猾。
“撞门好啊,最喜欢撞门了!”大头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泽,不由自主,朝城门楼上的福星看过去。
只要那里稳若泰山,他们就什么都不怕。
城门楼上,福星大爷似的坐在那里。
手边搁着一盏茶,怀里抱着一只鸡。
鸭鸭挣脱福星的怀抱,立在城墙垛子上,居高临下,观察战况。
一目扫去,约莫此次进攻,足有两千人。
若是能一下子消灭两千人……
鸭鸭眼底,迸射着兴奋的精光。
福星嗔怪的看了鸭鸭一眼,“你就淘气,这是打仗呢,你以为观光呢,还站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家一箭射死你!”
说着,福星起身,将鸭鸭一把抱下,放在地上。
立在鸭鸭放在站立的城墙垛子旁,福星低头瞧着靠拢过来的人。
敲响手边大鼓。
大鼓敲响,城墙上的弓弩手,立刻箭羽连天,犹如瀑布一样一泻而下。
西秦军那边,立刻举起早就备好的盾牌、。
箭羽撞击到盾牌,发出砰砰的声音。
福星再次敲响身边大鼓。
鼓声一响,城墙上,箭羽变成带着火的箭羽。
火光登时冲天。
西秦军依旧用盾牌抵挡。
只是,火箭落地,火苗依旧在,发生了一定规模的火烧。
虽然不是多么严重,却也阻挡了西秦军的步伐。
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平阳军在竭力阻拦对方一样。
谁能看出,这是福星苦心设计的诱敌深入呢!
没有阻挡的进攻,不是完美的进攻,无法激起他们心中勇往直前的斗志。
只有敌人的斗志被点燃了,这战斗,才算是打响了。
火箭造成的阻拦,使得西秦军的步伐慢下来,可再慢,他们也在前行。,
终是黑压压的人,抵达城门下。
福星再次敲响手边大鼓。
城墙上,平阳军开始朝下面投掷火桶。
第九百三十三章 炸掉
巨大的火桶中装着石头,从城墙滚下,砸在城墙下的人头上,威力不小。
就算是烧不死,也能砸成重伤。
立刻城门前传来一片惨叫声。
这一切,在西秦将领看来,都是平阳军的常规守城战术。
他越发笃定,城里,没有多少人!
眼看着有人伤亡,主将下令,再发五百人补上。
不惜一切代价,敲开城门。
一旦城门大开,他们就算是胜利了。
平阳军大部队到来,无城可入,只能困在山野,天气已凉,就算是死耗,也能耗死他们。
福星立在城门楼上,看着又有五百人被派来,笑得合不拢嘴。
“鸭鸭,你看,又有人来送死了,开心不?”
鸭鸭……
等到木桶滚完,西秦军扛着巨大的滚木,开始撞击城门。
这是一座古城,城门并不结实,三两下撞击,城门已经开始吱呀作响。
宋贺趴在城墙垛子上,心跳如雷。
死死抓着大头的衣衫,宋贺大喘气,“大头,这下你们要怎么应对?这城门,马上就被撞开了!”
木桶丢完,城墙上的平阳军,只象征性的用强弩射击几下,其余人,慵懒的倒在城墙上休息。
相较山匪的紧张,平阳军犹如一个看客。
大头将自己的衣衫从宋贺手里拽出,一脸的不以为意,“撞开就撞开!”
眼看大头如此,宋贺知道他们早有准备。
可就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尤其是那一声一声的撞击声传来,撞得他心一抽一抽的。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彻底撞拦。
底下西秦军发出欢呼声。
一千多西秦军,叫嚣着,从城门冲了进来。
犹如洪水过境。
城墙上,宋贺心惊肉跳。
城门下,有平阳军戎装待发,一见有西秦军冲进来,立刻拔刀相迎。
然而,人数实在少的可怜,不过几次迎战,就不得不连连后退。
西秦军英勇向前。
平阳军溃不成形。
这边的战斗很快传到西秦大军主将那里,一声令下,西秦大军,全军开拔!
福星立在城门上,眼睁睁看着无数西秦大军靠拢过来,心跳渐渐加重。
手指在城墙垛子上一下一下的叩击,阴沉的眉目带着萧杀之气,双眼死死盯着不断前进的西秦大军。
就在西秦大军距离城墙百米之远,福星一把抓起手边鼓槌,朝着背后打鼓咚咚咚敲击三声。
巨大的鼓声传来,紧接着,宋贺还没有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砰!
砰!
砰!
无数的爆炸声,连环响起。
犹如除夕夜里的鞭炮,不绝于耳。
他面前的西秦大军,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硝烟遍地,黄尘漫漫,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呛得人头晕恶心。
他们虽然是山匪,可这样大规模的死亡现场,还是第一次见。
有素质差的山匪,当时就晕了过去。
宋贺瞠目结舌盯着眼前的修罗场。
大头犹如欣赏一件艺术品,看着面前的景象。
“早在西秦大军抵达三日前,我们就在这里埋了足量的火药,就等着炸他们呢!”
宋贺微张着嘴巴,侧头去看大头。
“你们早就知道,这里要打仗?西秦大军没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
大头笑着点头,“当然!”
宋贺下垂的手,微微发抖,“死这么多人!”
大头看了他一眼,“我早就和你说过,战争就是要死人,死很多人!现在你能站在这里,看别人死,那是你的运气好,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做好准备,那就是躺在死人堆里,感受到我们自己的死!”
说着,大头扯了扯嘴角,在宋贺肩头一拍,“怎么,同情他们了?”
宋贺只觉得胸口凝着一团气。
“都是人命。”
大头冷笑,“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永远不知道,你同情的人,下一瞬,会用什么手段弄死你!”
这个道理,宋贺明白。
可是身临其境,这心里,还是震撼无比。
山匪。
军人。
区别很大!
山匪残忍。
军人也残忍。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似乎他们没有区别。
可现在,这种区别,宋贺体会的明明白白。
军人残忍,但是在开战之前,他们转移走了老百姓,留下了自己。
他们对敌人残忍。
可山匪……
宋贺吁了口气,继续去看眼前的景象。
足有几千西秦军直接被炸死,数千西秦军被炸成重伤,那些尚未抵达近距离的,因着军中战马受到火药的刺激,受惊狂奔,踩伤无数。
一时间,西秦大军里,惨叫声惊天绝地。
人员骚动,慌乱不堪,鬼哭狼嚎声里,西秦军开始后退。
留在战场的尸体,成为一道壁垒,保护了这座他们欲要攻克的古城。
他们欲要再来攻克这座城,就必须要跨过自己兄弟尸体堆成的小山。
被这样一炸,西秦军损失惨重,一时间,不可能再次组织进攻。
今日份进攻,到此就算是结束。
平阳军却没有歇着。
他们抬了大口的锅到城墙上,城里有百姓养着的肥猪,宰了七八头。
排骨大肉,丢在锅里炖。
肉香味越过尸体壁垒,冲散弥漫硝烟,直直飘到对面活着的西秦大军的鼻子尖。
宋贺看着满锅的肉,哭笑不得,“这也是战略?”
大头得意的笑道:“那是当然,咱们吃酒喝肉,他们吃火药,你说这西秦军心里能舒服吗?打仗,一是真刀实枪的干,二就是心里战,这真刀实枪,咱们今儿算是结束,接下来,他们休息咱们不休息,咱们给他上心理战,战死他们!”
宋贺……
作为一个山匪,他都觉得,这个打法有点流氓。
这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给人家喘息的机会。
西秦军可是驻扎野外啊。
这时候要是再下一场雨……
上天没有做神助攻,没有下雨。
可城墙上的平阳军,也没有真的吃吃喝喝。
留了人在城墙上把手,余下的人下城墙,齐心协力,将被撞拦的城门,连夜修好。
虽然不结实,但总是一个存在。
城门修好,大头一把拉了宋贺,“走,带你去见见世面去!”
宋贺不明所以,跟着大头及十几个平阳军,摸黑出城。
第九百三十四章 转变
鼻尖萦绕着火石的味道,宋贺吸了吸鼻子,低声问大头,“咱们做什么去?”
“埋火药去!”
黑暗里,宋贺看不清大头的表情,却听得出,他声音里裹着亢奋。
白天的那一场大型爆炸,还留在宋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虽然死的是西秦军,可都是人命。
那些被炸飞的肢体,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那刺鼻的血腥味……
宋贺只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团脏了的臭了的馊了的棉花,不断地发胀。
“还要炸?”
说出话,不自觉嗓子有些暗哑。
“不炸难道等着他们冲进来?你真的天真的以为,我们一千余人能抵抗住他们千军万马?不炸死他们,死的就是我们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毁的就是我们的山河!收起你那一文不值的怜悯心!少和老子提什么同情什么道德,狗屁!老子只知道,老子是军人,军人就是保护自己的百姓!”
宋贺胸口堵着难受,有些说不出话,可又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憋了半天,他憋出这么一句。
大头抬手,黑黢黢的环境里,准确无误的在宋贺脑袋上落了一巴掌。
“亏你还是乡试第一,问出这种蠢驴问题,活该你名次被地主家的傻儿子顶了!你比他还傻!”
宋贺……
是富绅!
大头……
不重要!
宋贺……
眼角一抽,这是精神交流了一波吗?!
呃!
“各自过各自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打仗。”捂着头,宋贺低低的道。
大头没好气道:“地主家的傻儿子做傻儿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顶替你的名次!”
是富绅!!!
富绅!
“我们大夏朝的原则一项是明确的,我们不想打仗,但是我们不怕打仗,如果一定要打,我们全力以赴,揍得他娘的屁滚尿流!懂吗?还想参军,还想建功立业,什么觉悟!我和你说,朝阳街的大爷大妈觉悟都比你高!没文化,真可怕!”
宋贺……
他一个乡试第一名,被一个大头兵说没文化……?
大头瞥了宋贺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你没文化还委屈你了。”
宋贺……
蛔虫吗?
大头得意道:“老子实话告诉你,我爷爷,国子监祭酒,我爹,礼部尚书,你觉得我读的书会少?”
宋贺瞠目结舌。
官三代!
“那你为什么当兵?”这问题,宋贺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大头就道:“老子不想搞那些弯弯绕绕,老子就想跟着我们将军大杀四方,老子要靠自己的实力说话,回家拍着胸脯告诉我爹我爷爷,你们的安居乐业,是我保下的!”
黑暗里,宋贺看不清大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一股激流在流荡。
大头在宋贺肩头拍了一下。
“战争这玩意儿,永远没有仁慈,也没有道理!发动战争的一方,未必就是理亏的,被迫迎战的一方,未必就是占理的,既是上了战场,就不要想什么道理,你只记住一句话,你是大夏朝的兵,你守护的,是大夏朝的子民,就够了!”
许是他们的话引起旁边平阳军的兴趣,黑暗里,另一道声音响起。
“我们在这里用尽一切努力,不管生死,总好过,我们的亲人在我们的家乡,被敌人操控生死。”
这话,宋贺只觉得心头结结实实一个颤抖。
一旦亲人在家乡被敌人操控生死,那边意味着,国破山河碎。
书本上,读过那么多有关战争的诗句。
他一度以为,自己能体会的了什么是马革裹尸血战千里,他以为自己领悟了什么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原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读再多的书,不及这些兵的三言两语。
说着话,不知不觉,一行人抹黑抵达白日火药爆炸的地方。
吸了口气,宋贺朝大头道:“怎么做?”
大头就道:“你只负责把风就好,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提醒我们,然后你自己躺在死人堆里装死就行了。”
黑黢黢的夜里,宋贺看不清大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隐隐约约,听到有刨土的声音,有搬动尸体的声音。
仰头看看夜空,没有昨夜的璀璨星辰,天空也是黑的,纯黑。
靠在死人堆上,宋贺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夜行,仿佛成熟了许多。
是啊。
一个军人,如果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仁义道德。
一切不以保护自己国家的仁义道德,都是狗屁!
对,狗屁!
宋贺琢磨着这些道理,疏通着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大头他们那边,已经抹黑结束一切。
暗夜里,宋贺听着大头一声招呼,“走,回了!”
这厢,宋贺他们回城,那厢,西秦营帐。
白日冲锋,西秦主帅身先士卒,冲在第一列。
火药炸响,他第一个倒在血泊里。
西秦将士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现在,群龙无首。
一群当时被留在后方的幕僚和副将,阴沉着脸,围坐一起。
满桌里,官阶最大的,便是一个名叫肖荣的年迈副将。
“肖副将,眼下这个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一群幕僚并副将,心急如焚。
朝廷给出的命令,没有完成。
主将战死!
西秦军死伤过半,而对方,毫发无损。
虽然冲进城一千余人,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那一千人进去,就是去送死了。
肖荣沉着脸,紧锁着眉头,坐在主将位置一侧。
主将虽死,但他的位置,无人敢坐。
沉默许久,肖荣深吸一口气,叹出,“老夫连夜回京请罪,你们明日暂且不要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定夺。”
一个年轻人立刻道:“不行,这次回去,只怕您……”
凶多吉少四个字,他没说出口。,
另外一个副将截了他的话,“我们出征前,是立了军令状的!”
肖荣面容阴郁,“就算是死,也要向朝廷禀明一切,这里的情况,明显与朝廷收到的消息不同,若是不禀明情况,朝廷继续一意孤行,只怕损失更大。”
他不怕这一战败了,怕的是……败的更多更惨、。
大夏朝,分明是有备而来。
第九百三十五章 不够
一夜商议,及至清晨,天空泛起灰白时,肖荣策马离开。
西秦军休憩一日,平阳军便也跟着休憩一日。
距离大部队到来,又近了一日。
只要大部队来了,就没什么怕的了。
他们的将军,战无不胜!
城墙上,一群山贼围坐一圈儿,听着大头给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述苏清的战绩。
山贼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去!
这是人吗?
……
相较平阳军的放松惬意,城门楼上的福星,却有些焦躁不安。
比福星更加焦躁不安的,是鸭鸭。
福星手负在身后,城门楼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着远处的西秦军驻扎地远眺一番。
鸭鸭翅膀微动,城门楼上,来回鸡走,时不时跳上城墙垛子,朝着远处西秦军驻扎地远眺一番。
作战,最忌讳的,就是一方忽然销声匿迹。
你不知道他在蓄谋什么。
这种战争途中的突然寂静,令人心里窒息。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福星忽的顿步,朝鸭鸭看过去。
“鸭鸭,要不,我们主动出击?试探试探他们?”
不及鸭鸭点头,福星一把将鸭鸭抱起。
“好鸭鸭,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鸭鸭……
抱着鸭鸭,立在城门口上,福星一脸萧杀的凝视了前方一瞬,忽的拿起手边鼓槌,朝着背后打鼓,咚咚咚敲击三声。
鼓声响起,原本散懒在地上的平阳军,立刻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火速各就各位。
在他们的带领下,那些山匪也迅敏了许多。
因着方才听大头讲苏清的传奇故事,山匪心头,激荡着热血。
“拉着战车,抵达射程范围内,给我炸!”
城门楼上,福星一声吼。
宋贺吓了一跳。
一千多人,守城就够难的了,现在还要主动出击。
宋贺正要疑问,却见身侧的平阳军,齐刷刷执行命令、。
没有一人迟疑的。
宋贺疑惑着,朝大头看去。
不及宋贺开口,大头就道:“还有一条忘记告诉你,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说完,大头和同伴运他们手中的战车下城墙。
这边平阳军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对面的西秦大军。
眼看这平阳军运了他们的火炮战车下来,朝着西秦大军逼近过来,大军有些躁乱。
昨日被炸,实在是被炸怕了。
再加上主帅战死,群龙无首,一群小兵,没了主心骨,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们不知如何应对,平阳军这边,火炮战车已经架起。
随着背后一声鼓响,火炮齐齐发射。
砰!
砰!
砰!
站在城墙上,趴在城墙垛子上,山匪们心情激荡!
我靠!
这就是传说中威力无比的平阳军秘密武器!
果然牛!
相较其他山匪的激动,宋贺则满目担心。
他读过一点兵书,知道一个道理,守城者,守城为重,切莫擅自出城,更不能主动寻战,兵家大忌。
可眼前……
思来想去,宋贺觉得这些平阳军实在是太鲁莽了,他转身朝着城门楼方向走去。
“我要见福星。”
城墙上,宋贺仰头看着城门楼上的福星,朝着城门楼上的平阳军喊道。
福星一直目视前方,朝着身侧将士摆了摆手。
立刻有平阳军回答他,“现在不得空,一会儿吧!”
宋贺心急如焚,等不得,既然上不去,便扯着嗓子在底下喊:“守城者忌讳出城,这是兵家大忌,你难道不知道吗?三国时期……”
宋贺的话没说完,城门楼上就下来两个平阳军,一人正要开口,另一人朝着宋浙后脖颈子抬手啪的一掌。
手起掌落,宋浙白眼一翻,昏倒过去。
“和他废什么话,福星那还等着我们做事呢!”
将宋贺朝着城墙边上一靠,两人折返城门口。
福星远眺西秦大军。
在平阳军这边发出三波轰炸之后,西秦那边,组织起反扑。
福星立刻抬起鼓槌,五声鼓响落下,平阳军立刻折返。
火炮战车都是带着四轮的,平阳军飞速折返,火炮战车速度毫不逊色。
后面西秦军骑兵袭来,城墙上的弓弩手立刻为底下的平阳军射出一张箭网屏障。
箭羽之下,平阳军极速回城,西秦军吸取昨日教训,并未迎箭而上。
然而,不是他们不上,就没有危险。
眼看着平阳军抵达城墙根下,福星一声鼓响再次传出。
昏迷着的宋贺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炸醒。
紧接着……
砰砰砰!
连环炸响声转瞬响起。
宋贺一轱辘爬起,就见到昨日的尸体堆旁,漫起硝烟滚滚。
那是他们昨天夜里连夜埋下的火药。
回来的路上,大头告诉他,西秦人今儿没准儿去收尸,能再来一波轰炸。
没想到西秦人今儿按兵不动。
平阳军用了这种法子把人引出来,炸了。
不过,此刻宋贺的心情,没有昨日的沉痛和复杂。,
他没有了那种多余的怜悯,只是担心,依旧觉得福星的指挥,有些过于鲁莽。
现在看似成功了,是运气的成分。
摸了摸后脖颈子,宋贺朝城门楼上看去。
福星依旧犹如一尊雕像,立在城墙垛子那,眺望远方。
她身侧两个平阳军,一个端着个托盘,另一个,在托盘上的纸上,写写画画。
他们在做什么?
宋贺不解。
看到第二次轰炸给西秦军造成更大的躁动,福星眼底闪过满意的笑容,转头问身侧的人,“多少了?”
身侧将士便道:“至少有五千人,两千马匹。”
这是从昨日到现在,西秦大军那边消耗的人数。
福星瘪瘪嘴,“太少了,西秦数十万大军,我们才消耗人家这么点,留给主子的,还是个庞大的数目啊!”
这声音不算小,顺着风飘到宋贺那里。
宋贺蹙眉,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拧眉一瞬,宋贺仰头望着城门楼,“你们想要消耗更多吗?我倒是有个主意。”
福星低头朝他看来,盯了宋贺一眼,“让他上来。”
不过须臾,宋贺跟着一个平阳军登上城门楼。
城门楼上,立着一面大鼓,一方小桌,三把椅子,一个……鸡窝?!
一眼看到城门楼上的鸡窝,宋贺差点大腿一软踉跄一下。
紧接着,他就看到福星背后的一只鸡。
第九百三十六章 炸回
呃……
一眼看到那只鸡,宋贺没惊得从城门楼上栽出去。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鸡!
就在宋贺震惊之际,那只鸡面无表情的跳上福星身侧的椅子上,稳稳的坐下。
宋贺这才发现,这椅子是特制的,一只鸡坐在那,居然鸡的脑袋正好冒出桌面。
他还以为,这三把椅子,是福星与这两个平阳军的。
没想到……
其中一把,是这只鸡的!
这是一只什么神鸡,居然拥有一把椅子!
福星瞥了一眼宋贺,“坐吧。”
宋贺敛起心头狂涌的震骇,在福星手指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忍不住又看了那只鸡一眼,然后他就打了个哆嗦。、
他居然在一只鸡的目光里,看到了这样几个字:我有啥好看的!
宋贺……
是他疯了吗?!
“你说你有大面积消耗他们的法子?”
福星一句话,将宋贺的思绪拽回现实中来。
“不知你们听说过孔明灯没有?”宋贺朝福星道。
福星以目示意,继续。
“孔明灯能顺着风向在天空中飞,如果我们在孔明灯下放了火药,那么当孔明灯飞到西秦大军上方的时候,使其降落然后在军中炸响,这样,消耗面积会变大。”
福星抽了下眼角,指了背后的旗帜,“先不说如何控制孔明灯正好在西秦大军上方降落,单单一点,现在吹着西北风,朝向我们。”
宋贺……
福星看着宋贺,“我听大头说,你原先乡试状元,被地主家的傻儿子顶了名额?”
说着,福星啧啧两声,没再继续。
然而,那两声啧啧,胜过千言万语。
宋贺只觉得面上发烫。
他的确是建功心切,忽略风向了。
这么愚蠢又低级的错误。
他以为,他刚刚在城门楼下焦灼的,是福星犯了错误。
现在他才恍然明白,他焦灼的,是福星犯了错误他能立刻挽回大局。
他以为,他能挽回大局。
他比福星强!
为了扳回一点颜面,宋贺道:“这风向是不定的,我们可以等到风向朝向他们的时候……”
“等?等到明日,我平阳军大军就来了,我们将军就来了,到时候,就是热血冲锋,为什么要等风向。”
顿了一下,福星意味深长的看着宋贺。
“平阳军的每一个战士,都有一个基本素养,他们没有功利心,他们热血冲锋,只有一个目标,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不等于急功近利。”
说完,福星一摆手,“带他下去吧。”
宋贺从城门楼下来,只觉得有些浑浑噩噩。
仿佛受到了很大的羞辱,却又没有愤怒,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堪。
仿佛整个人被人剥光了,然后当众游行。
宋贺正怔怔立在城门楼下的城墙垛子处,大头从城墙下上来。
“站这里做什么呢?吹风呢?”
宋贺抬眸,朝大头看过去,“你立过多少战功?”
大头眼角一抽,看神经病似得看着宋贺,“发烧了还是被炸傻了?”
宋贺盯着大头,“你爹是尚书,你爷爷是祭酒,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吗?在家中兄弟面前,你不觉得无光吗?”
大头的脸,唰的沉了下来。
瞥了宋贺一眼,“成为平阳军一员,保家卫国,就是最大的光,他们能成为尚书,能成为祭酒,那是因为有我,岁月安好,那是因为我们负重前行!”
说罢,大头不在理宋贺,跟着战友一起朝原本的驻守地走去。
宋贺呆呆立在那。
他之所以不报考明年开春的军校,一则因为,他没有身份,他的身份,是通缉犯,是杀人犯。
二则,他想建功立业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走捷径。
可现在……
他身边的这些军人……
民族大义,他懂。
可是当民族大义与个人荣耀并提,他模糊了。
他不知道是该取悦自己还是取悦民族大义。
他不知道那些平阳军是怎么做到的,可以为了民族大义,牺牲个人得失,甚至拼死打仗都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荫庇子孙。
就在宋贺愣愣怔怔之际,忽的一声巨响从脚下传来。
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震得宋贺站都站不稳,一个踉跄,扶着城墙垛子歪到在那。
转目去望,就见原本被他们炸的七荤八素的西秦军,忽然大规模进攻过来。
黑压压一片!
这突然的进攻,令城墙上的平阳军始料不及。
城门楼上,福星一脸凝重,双拳紧握。
鸭鸭立在城门楼上,鸡眼之内,全是震骇!
西秦军这边,发出的是始料不及的突然进攻,自杀式的极速前行。
骑兵打头阵,后面是步兵。
只不过,在骑兵之前,西秦大军前方空地上,拉出了火炮!
刚刚惊天动地的声音,就是那门火炮发出的。
宋贺目瞪口呆。
听到大头在不远处骂骂咧咧。
“娘的!西秦怎么也有火炮!特娘的,从哪弄来的!”
城门楼上,福星敲响大鼓。
平阳军的火炮立刻发动。
苏清特制的火药炮弹,犹如下雨一般,落向对面征地。
然而,不及炮弹落下,对面的西秦大军忽的扬起一张大网,被平阳军投掷过去的火炮炮弹,被大网接住,并未立刻炸响。
那大网仿佛有弹性,接住炮弹之后,立刻反弹,炮弹几乎被原路弹回!
眼睁睁看着自家炮弹朝着城墙飞来,平阳军惊得忘记反应。
就连身经百战的福星,这一瞬,也震惊了。
只不过,她的反应,到底比别人快了很多,立刻朝着底下的平阳军大吼,“用火炮在空中拦截,让它们炸在空中。”
半空中飞回来的火炮,他们不可能像西秦军那样用大网兜住再丢回去。
已经没有时间了。
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就是让它在半空炸响。
平阳军领命,立刻执行。
所幸,炮弹在空中被拦截的位置,更接近西秦军、。
火炮轰隆隆的炸响,西秦军那边,一片人仰马翻。
不过,不同上次被炸,这一次,就算是人仰马翻,后面的西秦大军,依然继续前进,不要命的前进。
福星一拳砸在墙头垛子上。
鸭鸭盯着底下逼近来西秦军,在城墙垛子上,来回鸡走。
第九百三十七章 进攻
是继续死扛,还是打开城门,用空城巷战拖延时间。
这是福星脑子里继续盘旋的。
鸭鸭脑子里盘旋的,也是这个。
继续死扛,就目前这个形势,他们最多可以抗四五个时辰吧。
打开城门,用空城巷战拖延时间,一定能拖延的更长,但是,有一个危险,那就是西秦军可能会发现后山里藏着的百姓。
几乎是一个吸气的功夫,福星犹如喃喃自语犹如寻求赞同,朝鸭鸭低声道:“我们死扛,可好?鸭鸭,怕吗?”
鸭鸭转头看福星,满目慈光:好孩子。
但是,福星没有看到鸭鸭的目光,却是在转头去看鸭鸭的一瞬,只觉得面前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
福星脑子里一空,紧接着……
福星将鸭鸭从城墙垛子上抱了下来,放到墙角的鸡窝里,鸡窝铺满了厚厚的干草,鸭鸭双眼紧闭,仿佛很安详的鸡睡。
福星转手将一把椅子放到鸡窝上面。
一切收拾妥当,她双目锋锐的扫了一眼城墙下汹涌而来的西秦军,从城门楼下去。
身后跟着两个平阳军,只觉得福星的气场,与平时不同。
平时的福星,虽然在战场上,也带着萧杀的杀气,可这一瞬,他们感觉到的,仿佛面前走了一尊战神。
那种气场,格外强大。
仿佛面前走着的,不是福星,而是一个经历过半生戎马的老将!
城墙上,平阳军被突然进攻来的西秦军怔住。
山匪吓得屁滚尿流,瘫在城墙上,不停地哆嗦。
宋贺到还挺立在那,只是嘴唇紧闭,侧脸坚毅,看不出什么表情。
平阳军看到福星过来,齐刷刷看过去。
福星径直走到中央位置,眼瞧着大批西秦军扑来,扯着嗓子道:“血战到底!我们在这里战死,总比我们的亲人在家乡被欺凌而死的强!给我集中注意力,听指挥!”
城墙之上,一千多号平阳军,齐刷刷一声吼,“是!”
各就各位,时刻准备。
宋贺狠狠一怔,这一瞬,他感受到的,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平阳军。
和昨天一整天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军人,这个词,在他眼里,现在,是复杂的,又是单纯地。
滚滚黄尘伴着西秦军的进攻,冲天而起。
就在西秦军抵达城门下五百米距离时,福星手中军旗一挥。
轰!
轰!
又是火药炸响的声音。
宋贺不知道福星在城门前的地里到底埋了多少炸药。
随着火药炸响,对面的西秦军发生大规模的骚动,但是,不影响大部队继续前行。
西秦大军,总数达到十万之余。
福星他们埋得那点火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只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羁绊,却无法阻挡对方的步伐。
更何况,现在的西秦大军,是不计生死的冲击。
一轮火药炸完之后,福星下令,平阳军的火炮开始进攻,目标是西秦军的火炮。
而西秦军的火炮,在平阳军火炮打响的一瞬,也跟着发射出来。
谁都不知道,西秦大军从哪弄出的火炮,可它就活生生摆在面前。
西秦大军,肖荣一脸萧杀,骑马立在军前。
他打算回朝禀报领罪,然而朝廷那边,已经得到消息。
之前朝廷获得的一切消息都不准确。
朝廷根据最新情报,制定了最新的作战计划,并且派出五万精兵增援他们。
另外,送来三十门火炮。
肖荣不知道朝廷从哪搞来的火炮,他也没有时间去想。
朝廷送来了增援,也送来了圣旨。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座古城,并阻挡住即将到来的平阳大军。
不惜一切代价!
此刻,肖荣正在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他们虽然有火炮,可使用火炮的将士,明显对火炮并不十分熟悉。
仿佛这炮是临时抢来的,而他们都是门外汉,完全不会操作。
火炮用起来,威力并不十分大。
再加上火炮行动缓慢,还耗费巨大的人力,肖荣发现平阳军火炮的火力集中在他们的火炮之上时,就做出决定。
手里的火炮,作为吸引平阳军火力的存在。
而主要战斗力量,还是他们。
有火炮吸引平阳军的火炮火力,他们的前行,果然顺畅很多。
城墙上,福星盯着对面的战场,很快发现,对方的火炮,似乎连瞄准都是问题。
“左四路火炮,集中进攻火炮,余下的,进攻骑兵!”
城墙上的火炮,改了方向。
西秦大军的前进速度,立刻受到阻拦。
火炮的威力,非同小可。
可是,火炮的数量,也不十分的多。
福星他们带来的火炮,眼看全部用完。
薛天清点之后,朝福星报告:“还剩四十二颗!”
福星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打出三十颗,留下十二颗!”
“是!”
宋贺不解,为什么不全部打完,还要留下十二颗。
大头不知为何,抽出时间,回答了他这个没有问出口的疑惑,“留给自己的,如果失守,同归于尽。”
宋贺结结实实一颤。
他在平阳军的任务非常简单,递送箭弩。
现在是火炮集中进攻,轮不到箭弩手,宋贺还有心思琢磨他肚子里的那点事。
可是不过三五个弹指的功夫,福星批准的三十颗火炮,全部发射完毕。
秦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十万大军的人数,不是说消耗没就消耗没的。
更何况,朝廷还派来五万精兵。
乌泱泱的人群,裹挟着黄尘,呼啸而来。
火炮没了,接下来,便是强弩。
这一次,福星的战术,连平阳军都震惊。
城墙上的干草帘子,被孔武有力的战士甩出。
战士朝天甩出一瞬,城墙上的强弩手齐刷刷射箭。
这干草帘子便犹如一张飞毯,朝着西秦大军飞去。
干草帘子被浸过火油。
飞去西秦大军的一瞬,一支火弩射去。
轰!
巨大的火苗在西秦大军中绽开,加上此刻的西北风,草帘落入大军之后,被风裹着翻飞,形成第二次伤害。
宋贺看的目瞪口呆。
平阳军一千余人,亢奋不已,对福星五体投地的佩服。
而此时,那只神鸡,鸭鸭,安睡在城门楼的鸡窝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福星迎风而立,一双布满沧桑的眼,凝视着眼前一切。
第九百三十八章 人质
草帘的作用很好,按部就班,平阳军又射发出几十张草帘。
兴许是西秦大军看到了平阳军城墙上的草垛子,对着城墙,射发火弩。
然而,火弩插入平阳军背后的草垛子中,却并未燃起熊熊大火。
宋贺这才发现,后面的草垛子,是被冷水浸透过得。
宋贺转头,敬佩的看着福星。
福星双目冷冽,全神贯注看着面前战场。
任何西秦大军的漏洞,等能成为她的机会。
可面前的西秦大军,不顾生死的冲锋,没有漏洞。
她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没见过这种大军。
到底是什么使得他们这样拼命。
若说是军事素养……
平阳军有这样的气场,西秦军没有,她和西秦军交过那么多次手,他熟悉。
福星想不通。
可底下的肖荣,心头却是一片苦涩。
朝廷抓了几乎所有士兵的家属,哪怕是军中伙夫的家眷,也不放过。
只要战事失败,所有人的家属,格杀勿论。
上至古稀老人,下至才落地的孩童,无一幸免。
朝廷无疑是残忍的,可……
战争本就是残忍的。
如果他们不能不顾一切的冲锋,一旦让平阳军冲进来,也许他们的家人,一样活不成。
肖荣的心里活动,福星猜不透。
不过,在人手紧缺的关头,她还是派出两人,从古城后门出去,绕过大山,越过西秦边界,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打听回来的消息,她已经听不到了。
但是苏清听得到。
平阳大军听得到,就够了!
西秦军射来的箭羽,被城墙上的草垛子接住,成为平阳军攻击西秦军的武器。
一千多人的平阳军,在城墙之上,硬生生将十几万西秦大军,压制在箭羽射程之外。
只要靠近,立刻火弩送去。
火炮数量不多,但是箭羽的数量,管够。
真的是管够。
宋贺眼睁睁看到有十几个平阳军从城墙下,有抱上几百捆的箭羽。
只要弓弩手不倒,这防护线就不断。
这一点,西秦军也发现了。
于是,城门下,他们果断改变了战术,所有弓弩手,集中进攻城墙上的平阳军弓弩手。
然而,无效。
平阳军的箭弩,是架在城墙垛子上的。
而箭弩之外的地方,有盾牌抵挡。
盾牌上,有不算太小的孔,让弓弩手判断方向。
虽然这个孔不小,可西秦的弓弩手要想将由下而上将手中箭弩射到这孔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西秦大军并未放弃。
哪怕是乱射,他们也要不断的进攻。
城墙上,盾牌手手持的盾牌,被外面射来的箭,敲击的砰砰作响。
巨大的声音导致整个盾牌在震动,盾牌手的手臂也跟着震动。
震动的久了,全身都是麻的。
便再更换一侧等候的盾牌手。
就在两个盾牌手交替之际,因着全身发麻,大头的盾牌手踉跄一步。
仅仅是一步,大头便被暴露在外。
密密麻麻的箭羽,朝着他飞射而来。
大头慌忙蹲下,已经来不及。
宋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这一瞬,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可以这么快!
直到肩膀被射成箭囊,疼痛钻心传来,宋贺才反应过来,他给大头挡了数箭。
大头依旧中箭,不过因为宋贺的缘故,大头只是左臂擦伤,不影响他射箭。
来不及对宋贺说什么感谢,宋贺已经被军医抬到一侧。
战争还在继续。
一个居高,一个临下,彼此绝不退让分毫,就这样,空中箭羽飞射。
不过,在草垫之后,平阳军射出去的箭,基本都直插西秦军体内。
而西秦军射来的箭,基本被盾牌挡掉,或者,插入城墙垛子上的草垛中,成为平阳军的补给。
这场射箭比赛,一直持续到天黑。
双方的弓弩手,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是战争没有因为天黑而偃旗息鼓。
西秦大军像是一头饿急眼的猛兽,迫不及待想要吞掉眼前的肥肉。
西秦大军人数多,弓弩手累了可以换掉一批,又是重新开始。
可平阳军不行。
就这么一千多人。
若是这么打下去,必败无疑!
眼看着身侧的将士们渐渐体力不支,福星额头,渗出细汗,一捏拳,抬手一挥,“停,原地休息!”
福星一声令下,所有平阳军弓弩手一愣。
齐刷刷看向福星。
这种紧要关头,怎么能原地休息!
若是原地休息,这箭,谁射。
福星朝着弓弩手言简意赅道:“你们休息两个时辰,闭眼,立刻给我睡!两个时辰之后,我叫你们起来,给我精神抖擞!”
弓弩手不知福星有什么盘算,但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是!”
这几百弓弩手,一声应诺之后,转头抱着自己的弓弩,闭眼就去睡。
宋贺瞠目结舌。
这个时候,只怕福星下令,让所有人撒尿,他也毫不疑惑,这些人能齐刷刷撒出一样的尿来。
弓弩手歇下,福星令人在城墙垛子一侧点燃火把。
火光照亮一瞬,立刻有无数箭羽飞射过来。
福星立在盾牌后,朝着城下的人喊道:“杜之若,诸位不陌生吧!此刻在我手上!要想让他活命的,不妨我们谈个交易!”
福星的声音传到城门下,果然引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箭羽飞射的声音消失了。
城门下,有人喊话,“你说杜尚书在你们手里,有何证据?”
福星抬手一挥,被绑在旗杆上的杜之若,被人徐徐举了起来。
嘴巴用绳子勒住,杜之若说不出话,只能呜呜着。
“看清楚了,你们的杜之若,杜尚书,西秦人民的灵魂领袖,怎么,想要自戕灵魂?”
福星的声音里,带着戏虐。
肖荣仰头望着面前的城墙,城墙上被举起的人,火把照亮他的脸,千真万确,就是杜之若、。
只是……
脸中间,从额头到下巴一道通长的疤是怎么回事?
看了杜之若一眼,肖荣道:“怎么,想要拿杜尚书的命,来威逼我们退兵吗?不可能!”
福星仰天大笑。
“你可真会说笑话,退兵我怎么敢奢望,不过是让你们看清楚,我手里有什么!”
“你想要什么?”肖荣直截了当。
福星笑道:“我想要的多了,你能都满足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心术
面对福星的嬉笑,肖荣肃容道:“休要拖延时间!”
福星便扬声三笑,笑过,冷声道:“你们知道,杜之若为什么年纪轻轻,在你们西秦的地位就如此高吗?”
被绑在旗杆上的杜之若,此刻全身发抖。
杀千刀的!
福星从城内搜寻出无数的鞭炮,此刻就缠在他的身上。
他不怕死!
但是他怕被炸死!
要是单纯的炸死,也就算了。
关键是鞭炮一想,他就忍不住的惊恐,慌乱,忍不住的大腿夹紧,忍不住的觉得屁股上有无数双手。
他不想灵魂在屈辱中死去!
可嘴巴被绳子勒住,他说不出话。
只能迎风发颤。
福星轻飘飘扫了杜之若一眼,朝着城门下的西秦大军道:“因为杜之若手里,有一本册子!”
杜之若……
什么册子,作为本人,我怎么不知道。
福星一面说,一面给站在她身侧的薛天做手势。
薛天会意,一脸萧杀,重重点头,背起箭弩,转身离开,消失在暗夜里。
福星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知道,是什么册子吗?”
底下肖荣不耐烦道:“你说就是!”
福星嘿嘿的笑起来,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底下的西秦军,有些躁动。
福星心满意足的道:“这册子,记录了每一个西秦官员贪污受贿的全部过程。凭着这一个册子,杜之若的官职,想要做到多高,就多高。”
底下西秦大军,轰的爆出议论声。
去年的全国大范围查处贪污,杜之若是主办官员。
结果……
西秦大军只觉得匪夷所思。
肖荣眼见身侧将士骚动,立刻发出指令,指令一下,不过一个弹指,立刻全军肃静。
“想要扰乱军心吗?”肖荣不客气的怒道:“你还太嫩了点,当年西秦大战大夏朝,你们的威远老将军,阵前扰乱军心,一手权术玩的炉火纯青,我佩服,可你……”
肖荣话音里,全是蔑视。
“我们不会被你蛊惑。”
福星立刻大笑,“你当然不会被我蛊惑,不过,若是我将你克扣军饷,欺压将士家属的事情抖出来,你觉得,他们会被蛊惑吗?”
“去年西秦大战北燕,朝廷拨下军饷二十八万两,这银子,发到将士们手中了吗?但是你肖荣,却在你西秦京都,一口气添了三处宅子!”
福星这话,其实完全是信口开河。
但是,就算是信口开河,也有人信!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越是丑恶的东西,越容易相信,越是美好的单纯地越没人相信。
仿佛信了那种单纯的事情,就侮辱了他们复杂的智商一样,
果然,这话一出,底下的西秦大军再次喧闹起来。
很快有军中将领呵斥他们。
“杜尚书一心为民,这种时候,就算是为民而死,杜尚书也心甘情愿,休要再妖言惑众,拖延时间!”
肖荣一声怒吼,扬手要做进攻。
福星立刻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叫肖荣吗?”
这话一出,底下西秦大军,又是轰的一声。
肖荣是军中老将了。
他这个年纪,原本早就不必上战场。
只是这一次对战大夏朝,原本的主将心里并不十分踏实,才请了他。
没想到,主将被炸死了。
无法,肖荣只得暂时代替主将,统领大局。
肖荣甚至没有和苏清有过正面交战,为什么对面的平阳军知道他的名字!
福星如是一说,肖荣自己也心头一紧。
福星跟着就继续道:“你们西秦朝廷,有人收了我三万两白银,买给我一份文函。”
“你胡说!”肖荣立刻反驳、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朝廷甚至为了逼迫将士们英勇杀敌而抓了他们的家眷。、
现在,福星告诉所有人,朝廷有人得了平阳军三万两的好处,出卖他们。
这让将士们如何作想。
不管平阳军这边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刻,肖荣必须立刻停下这场谈判。
哪怕杜之若死了!
“我要求不高,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带着五百人守这里,只要你还给我那三万两,并给我们一刻钟的时间撤退,这座城,你不战而得!没有牺牲,没有阵亡,只需要付出三万两,三万两,对于克扣军费数年的你来说,不算多!这些将士们,可都等着回家呢!”
福星撒出戳心窝的一句话。
是撒出三万两,换的一座空城、。
还是用无数将士的命来得这座空城。
这都不需要考虑、
平阳军的人,把路给他堵死了。
他克扣军饷。
克扣军饷,若这种时候,还要再让将士们冲锋,只怕迎来的,不是冲锋,而是兵变。
肖荣骑在马上,不寒而栗、
二十多年前,他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蛊惑人心的高手。
威远将军。
当时,明明威远军剩余人数不足千人,而他带的大军,足够万人。
可威远将军硬是凭着一张巧嘴,全身而退。
二十年后。
他又遇到这样厉害的人。
而且,这人说话的风格口气,与二十年前,如出一辙。
循序渐进,循循诱导,在你猝不及防之际,猛地抛出致命一击。
若非出口的是个女声,他隐约猜得道,是苏清跟前的福星,怕就要以为,面前与他对话的人,是当年的威远将军。
不过怎么可能,威远将军,早就带着威远军,全部埋骨他乡了。
深吸一口气,肖荣转头去看身侧将士。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看着他。
那种目光,带着怨恨,带着愤怒,带着希冀……
唯一没有的,就是一战到底的血性!
肖荣心头叹一口气。
这一场仗,还未打,他就败了。
“好,你放了杜之若,我给你三万两银子,你们撤出古城!”
肖荣这话一出,顿时感觉到四下里齐齐松下一口气。
心头苦涩辗转,肖荣知道,今日是遇到玩弄心术的高手了。
“口说无凭,先拿银子来!”
“行军在外,谁有银子!”
“你要空手套白狼?老子可从不干那白嫖的活!”福星一声嗤笑。
惹得城墙上的平阳军一阵吹口哨。
底下,肖荣脸色铁青。
“反正现在黑天半夜的,你派人回去取呗,快马加鞭,必定能天亮之前赶回!明明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你难道非要用命解决?合着死的不是你,都是小兵!”
福星再次抛出锥心的话。
明知道,对方就是在挑拨离间,可西秦大军的将士,就是忍不住的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
肖荣感受着四下的气氛,无法,只得下令原地休息,命人回去去银子。
第九百四十章 翻脸
明知顺着对方的话做,就是上当了,可这个当,他今儿必须要上。
攻下这座古城,他只能从这一个门进攻。
这古城设计的巧妙,背面靠山,两侧挖有大沟,沟中被填了含有鹤顶红的水。
他们只有正门这一条路可选。
这厢,西秦大军原地待命。
那厢,城墙上,平阳军煮起大肉来。
无数酒坛子在城墙上被敲碎,酒香混着肉香,丝丝缕缕飘出。
城墙上,平阳军们开心的高谈阔论,商量着拿到三万两银子,平分之后要如何乐呵乐呵、。
有人说,回家,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有人说,回家,回家提亲,隔壁村的小芳等着他去提亲结婚呢。
也有人说,捡最好的窑子最好的赌场,玩个昏天黑地。
还有人说,三万两银子,五百人平分,一人足足六千两,足够他开一家商铺,从此安居乐业。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但结尾都不忘加上一句话。
咱们用的,可是被克扣下来的西秦将士的军饷啊!
真特娘的爽!
他们流血卖命,拿不到钱!
银子被咱们乐呵了!
活该!
谁让他们头儿要贪污军饷呢!
对,活该!
这话,顺着风,也飘到了对面的阵地上。
这深秋的夜里,寒风萧瑟,闻着酒香肉香味,已经够摧残人心的了,现在还要听这种话。
真是……
西秦大军里,有愤怒弥漫。
福星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宋贺躺在地上,从背后看着福星。
这个看上去还不足二十岁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老练!
不过,有一点他不解。
既然福星有这种不战而屈的法子,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呢?
还有,等拿到银子,平阳军又要如何呢?
可惜,大头正在奉命睡觉,无法回答他这些疑问。
时间,就在这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消失。
对平阳军而言,这是一场享受的表演,对西秦大军而言,尤其是对肖荣而言,此时,万般煎熬。
他最怕的,不是拿不下古城,而是兵变!
平阳军的话,说的太过刻毒,太过刁钻,也太过深入人心。
这种时候,他无法用严令去斥责他的兵,必须要血战到底。
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肖荣仰头望天。
而此时,黑暗的山林里,一个身形,犹如鬼魅,极速穿行。
受命的薛天,正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往西秦驻军的大本营。
西秦大军,几乎全员开拔。
留在营帐大本营的,除了造反伙夫外,也就是一些寻常把守。
这种时候,正是困乏之际。
西秦大军围堵在城门口,他们很难想想到会有平阳军连夜绕山来到大本营。
大口喘着气,薛天跑出了他最快的速度。
终于,在天边即将泛起白光之际,薛天抵达大本营外的林子边缘。
天色微亮,燃起一点小火,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背后沉重的火弩被他卸下,检查了每一支火弩上的石棉,确保每一支火弩在射出之后,都能带出巨大的火势,薛天将火弩石棉沾到脚旁火苗旁。
火舌舔上石棉,一簇烈火燃烧。
咻~
长弓被拉满,一直火箭被薛天射出、。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每一支火箭,都准确无误的落在西秦大军阵地中的营帐上,草垛上。
每一支火箭被发射,距离下一支火箭,不过眨眼一瞬。
整整五十支火箭射完,不做任何停留,熄灭脚旁火苗,薛天立刻消失在背后林子里。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围坐在城门前的西秦大军,不知谁第一个发现了火势,一声惊慌大喊,立刻引得所有西秦军回首去看。
肖荣面色铁青,立在人群里。
望着北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浓烟,心头怒火灼灼。
与当年,如出一辙!
当年也是这般。
威远将军那老贼,偏他在阵前苦等,结果……
阵地被人烧毁!
二十年过去了,他再一次,上了同样的当!
怒火在心头焚烧,肖荣转头,怒目看向城墙。
城墙上,一排盾牌,如同铁壁一样伫立在那里。
很快,大本营那里,有人慌张奔来。
“启禀将军,粮食干草,全被被烧,我们……我们救不过来!”
肖荣啪的一巴掌打在前来报信的将士脸上。
“是你们救不过来,还是起火之际,你们在酣睡!”
那将士垂头,满面羞红,不敢抬头。
他们就是再睡。
不过,那样的火势,就算是他们不睡,也救不了。
整个大本营,四面八方,全是火!
所有的营帐,全部被烧毁了。
若不是跑得快,他们也被烧死了、。
肖荣犹如一头年暮的狮子,愤怒的喘着气。
头顶,福星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怎么样,三万两可是准备好了?”
肖荣铁青着脸,仰头看过去,“是你纵火烧了我军营!”
福星立刻冷声道:“休要冤枉好人,我也看到你的军营浓烟滚滚,但是,我们被你们围在城中出不去,如何烧你的军营,我看,分明是你想要破釜沉舟,不想出银子,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逼着你的将士们血战!还要冤枉我!”
肖荣被气的浑身发抖。
一把年纪,实在有点扛不住。
然而,福星的嘴,犹如连环炮,不停。
“西秦将士,你们自己想想,我们如何去烧你们的大本营,距离远不说,而且我们根本出不去,就算我们从其他城门出去,想要过去,必须要翻山才能抵达吧,翻山的话,这么短的时间,长八条腿也翻不过去!”
这话,在西秦大军,引起一阵阵议论。
“昨天我都说好了,三万两银子,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给你们一座古城,谁都不吃亏,你们却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冤枉我们,那就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福星抬手一挥。
一张被燃了火的草帘,从城墙上,飞射而下。
底下的西秦军,完全猝不及防。
惨叫声顿时在人群里响起。
若说昨日的西秦军,是饿狼是猛兽。
那一夜之后,现在的西秦军,就是被人抽了魂儿的畜生,毫无战斗力、。
一夜修整,平阳军的弓弩手,精神焕发。
宋贺敬佩的看着福星。
这才是大将风范!
她尚且如此,那苏清……
可惜,苏清死了!
这平阳军,以后,该是福星统帅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你爹
宋贺心头唏嘘之际,平阳军已经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底下,西秦大军再精神不振,面对死亡,也要做出反抗。
在肖荣的组织下,数万西秦大军很快开始全新的进攻。
进攻的气势,明显没有昨夜的强。
居高临下,在城墙上,平阳军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只要箭弩不断,西秦大军就休想抵达城门。
一方是血气涌动,英勇无敌,另一方是萎靡不振强行进攻,这战争局面,很快分出高下。
眼瞧着目前的形势,肖荣极怒攻心。
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头顶上这些人,就能把他十几万的大军灭了!
而且,头顶这些人,如此肆无忌惮,必定是因为援军就在路上。
深吸一口气,肖荣大声吼道:“兄弟们,只要今日拿下这座城,我肖荣的家产,任由大家平分,城内的一切金银女人,任由兄弟们瓜分!”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鸡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萎靡不振的西秦军,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肖荣再加一把劲,“想想我们的家人,如果我们不拿下这座城,后果是什么!”
冲锋的号角吹响,西秦大军,再度勇猛起来。
城墙上,平阳军能做的,就是保持一定的节奏和精准度,射出箭羽。
底下的西秦大军,一波一波自杀式的进攻持续不断。
战斗正在白热化,忽的城墙上有一个瘦弱的山匪满目惊恐的看着眼前,“天哪,你们看,从城后门又来了好多人!我们被包围了!”
一句话落下,并未引起那些正在射箭的平阳军任何异动。
他们依然坚定如松,射出每一发箭羽。
倒是福星,转头去看。
瞧着远处黄尘滚滚,感受到脚下的微微颤抖,福星眼底迸射着慈爱的笑,“是清儿来了!”
宋贺瞠目结舌看向福星。
清儿?
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别扭。
且不说苏清已经死了,就是活着,苏清不是福星的主子吗?福星怎么管苏清叫清儿。
还是说,军中另有一个比福星还要小的悍将,叫什么清的。
宋贺蹙眉之际,福星已经飞快的转身,朝着城门楼上走去。
椅子挪开,将还在鸡窝里安睡的鸭鸭抱出,福星一双眼睛盯着鸭鸭。
盯着,盯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福星……
我滴天!
怎么没有交换回来?
抬头不安的望望都快进城的苏清,福星焦灼的搓了搓手。
别人认不出他和福星的区别,他借了福星的身子假扮福星,无所谓。
可苏清认得出啊!
该死的,怎么换不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福星一把抱起鸭鸭,然后一鸡一人额头相抵。
耳边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逼近过来。
他还是福星。
耳边有脚步声正在上城墙、
他还是福星、
我滴天!
该不会,以后他就是福星了吧。
那他岂不是一把年纪,要和长青成亲?!
一把年纪,做了许久鸭鸭的威远老将军,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做一只鸡,已经够悲催了。
为什么还要让我做福星。
福星的脑子那么奇葩,谁能模仿的了她!
“福星呢?”
是苏清的声音。
福星的身体里,威远老将军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
紧接着有人道:“在城门楼中。”
是宋贺的声音。
那颗心,跳的更快了。
额头身上,全是汗珠。
脚步声逼近过来,有人朝城门楼走过来,正在上台阶,已经上来了,正在开门。
我滴天!
威远老将军的灵魂在福星的身体里,眼睛一闭,一颗绝望的心正打算面对苏清,忽的只觉脑中一道白光乍现。
紧接着,鸭鸭忽的睁眼,用一道劫后余生的目光,看向风尘仆仆的苏清。
她的肚子,已经有些隆起。
“你做什么了?”
苏清一进来,就看到福星将鸭鸭抵到天灵盖处,然后保持一个神奇的姿势,一鸡一人,无法描述。
福星瞠目结舌回头,头顶举着鸭鸭,面上满是惊喜,“主子,你回来了?”
苏清狐疑看了福星一眼。
我又不是偷摸回来的。
我回来的阵仗这么大,你不知道?
“战事如何?”
福星……
抬手一摸后脑勺,一脸迷茫。
只是一摸后脑勺之际,似乎忘记自己头顶上举着一只鸡,鸭鸭就被福星抓着冲向了后脑勺。
所以,场面就是,福星抓着鸭鸭,摸了自己的后脑勺。
苏清……
这人数日不见,怎么跟个神经病似得!
福星意识到自己居然用鸭鸭抓后脑勺,立刻心疼的将鸭鸭抱在怀里,“吓坏你了吧,没事没事。”
拍拍鸭鸭的鸡毛,福星朝苏清言简意赅的将战事描述一遍。
苏清眉心不动声色的蹙了蹙。
这和方才大头说的,不是完全一致。
不过,就这个呆傻劲儿,福星的确是福星。
苏清目光朝着鸭鸭撇过去。
鸭鸭立刻鸡脑袋一转,看向别处。
苏清……
这是一只鸡学会了目光躲闪?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先安排人员交接吧,我休息一下,马上下去。”
说着,苏清伸手将鸭鸭从福星怀里抱出,“就不必带它下去了,让它鸡窝睡会儿。”
“嗯!”
福星应诺,抬脚离开。
一边走,一边挠着后脑勺。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喝多了断片了似得。
有点记忆不连贯。
刚刚她在干嘛?
昨天西秦大军汹涌攻来,然后呢……
我去!
我该不会精神高度紧张,然后断片儿了吧!
我真牛!
福星转瞬就想开了,精神抖擞又欢天喜地的去安排交接。
主子来咯!
我平阳大军来咯!
你们等死吧哦!
苏清瞧着福星的背影,须臾,抽着眼角朝鸭鸭看去。
鸭鸭……
我只是一直弱小无助的鸡!
迎上苏清凛冽的目光,鸭鸭一阵鸡走,奔回鸡窝。
苏清一步一步跟过去。
场面就是,一个大将军,在威胁一只鸡。
鸭鸭缩在鸡窝里不动。
苏清就蹲下,双目阴沉,“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敢伤害福星分毫,我把你煮熟了放到大佛寺的供台上去!”
鸭鸭顿时鸡眼里露出怒光。
老子是你爹!
第九百四十二章 捷报
然而,苏清没理会他的怒火、
伸手进了鸡窝,一把抓住鸭鸭,嚓,拔下一根鸡毛。
鸭鸭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不孝女!
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鸭鸭用它愤怒的鸡眼,瞪着苏清。
苏清将拔掉的鸡毛轻飘飘的吹掉,“看到了吗?我弄死你,犹如弄死一只鸡!”
鸭鸭……
瞠目结舌看着苏清。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
“虽然你曾经做了无数次的神助攻,也虽然你曾经无数次的大展神威,但是,我警告你,不要伤害福星!”
说罢,苏清将鸭鸭放回鸡窝。
正要起身,又蹲下去拍了拍鸭鸭的头,“乖,回去给你吃鸡腿!”
鸭鸭……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老子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在鸭鸭愤怒又绝望的注视下,苏清拍了拍衣袍,转身下城门楼。
平阳大军抵达,与西秦的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苏清下去的时候,薛天正好折返回来。
捧上三万两银票,薛天道:“将军,这是肖荣派人取来的银票,属下接了胡。”
苏清望向福星。
福星一脸懵。
这打仗还带捞油水的?
苏清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楼,让福星将那三万两银票收好,转而朝头顶悬挂的杜之若看去。
“杜尚书,带着你亲自瞧瞧,你西秦,是如何在你的一力部署之下,成为我大夏朝的属国的!”
杜之若被捆在木杆上,嘴里呜呜的叫着。
在说什么,没人能听懂,谁也不在乎。
苏清点了三千精兵支援城墙上的平阳军,压制住西秦大军的进攻。
其余一路远奔的平阳军,原地造饭休息。
休息三日,精神养足,大开城门。
苏清对着西秦大军一举爆发进攻那日,恰好,宋兮带着西蜀的军队,抵达西秦背部。
五皇子不知道从哪拉来一支乞丐队伍,混进了西秦。
不等宋兮的大军开打,西秦背部的防卫,已经被一群乞丐端掉。
这事传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正在同兵部尚书下棋。
已经是初冬,宫里烧起地龙。
皇上呷了一口茶,落下一枚白子,朝兵部尚书道:“按照计划,这个时候,苏清应该抵达北燕边境了吧,不知北燕人看到苏清还活着,会是如何震惊。”
皇上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话音才落,外面一个小侍回禀,“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皇上立刻起身,“快送进来!”
随着说话,走到桌案后坐定。
兵部尚书也跟着起身,在桌案前立好。
皇上眼底迸射着热光,一个苍蝇搓手的功夫,小侍打开门,一个将士裹着战地的风尘,急急走进来。
单膝跪地,行礼问安之后,将战报捧上,“启禀陛下,末将从战场出发时,将军已经率平阳大军,破了西秦边防1”
皇上一脸笑容霎时间凝固。
“你说哪里?”
那将士语气铮铮,“回禀陛下,西秦!”
皇上眼角一抽,朝兵部尚书看去。
兵部尚书在震愕之际,不忘飞快低头,避开皇上的目光。
皇上给苏清的命令是,让她挥师直捣北燕,皇上都派了人去那里接应了。
怎么传来的却是西秦。
这是赤果果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
那报信的将士一见皇上黑脸,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将军率着全军热血杀敌,你黑什么脸!
不满意你自己打去!
我们将军还怀着身孕呢!
做人要知足!
要知道感恩!
那将士低着头,心里翻滚着怒火。
福至心灵,皇上虽然第一次见这将士,但是……莫名其妙的体会到了他内心的咆哮。
呃……
深吸一口气,皇上转头看福公公。
朕的脸色很难看吗?
福公公……
抽屉里有镜子!
皇上……
你怎么知道朕的抽屉里有镜子!
皇上思绪跑偏之际,福公公已经尽职尽责的将那封信函递了上前,“陛下,请过目。”
一句提醒,将皇上的思绪拽回现实。
抖开信函,皇上放目扫去。
信函上说的明白,苏清已经率军捣毁西秦对大夏朝的边防线,一路挺进西秦腹部。
目前轻伤过千。
重伤五百。
死亡人数零。
对于一场战役,这是非常小的伤亡率了。
就在皇上看在这优秀的战绩的份上,要原谅苏清的擅作主张时,皇上的目光,落向第二封信函。
还是苏清的亲笔信。
西蜀方向,宋兮已经率军打开西秦大门。
等等……
皇上唯恐自己看错了字,特意揉了揉眼。
宋兮?!
为什么是宋兮!
按照之前的计划,难道不应该是杨子令吗?
为什么是宋兮!
在皇上的瞠目结舌中,看到了接下来苏清的解释。
杨子令去了南梁战场。
从大齐率军,直攻南梁后背,与苏掣形成夹击之势。
所有的现存战争局势,除了苏掣还在进攻南梁以外,其余的,与他设定的完全不同。
为什么是宋兮!
就算是再不济,人手不够,还有邢副将啊!
为什么让宋兮率军!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懂个屁!
再然后,皇上就看到了令他怒火直烧三尺的东西。
西蜀那边,配合宋兮作战的,是一支丐帮队伍。
皇上第一瞬间想到了他的五皇子。
“那个畜生!跑去当丐帮帮主了吗!”
皇上看过的内容,福公公陆陆续续转交给兵部尚书。
皇上怒斥之际,兵部尚书已经看完全部信函。
眼角一抽,很想说一句,陛下您怕是误会了,丐帮帮主,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五皇子那样的,充其量就是个分舵主。
然而,这话他当然不能真的说了!
他还要继续做官呢!
“陛下,王妃送回的战报,虽然与我们之前设定不同,但是,就这份战报而言,全部都是捷报,陛下还是当赏!”
皇上抬眼,朝兵部尚书看去。
“赏?”
兵部尚书苦笑道:“臣知陛下此刻心情,只是,王妃那里,兴许有苦衷,战事瞬息万变,兴许我们的计划,在王妃那里,已经被迫成了变化,王妃不得已为之。”
皇上哼哼两声。
不赏怎么样,难道真的罚吗?
瞪了兵部尚书一眼,皇上道:“赏自然是该赏,只是宋兮率军,实在太过儿戏,朕知道苏清与宋兮的私下感情,因着云霞的关系,尚且不错,可这是战事,别以为朕不知道苏清为何这么做!宋兮与老五的婚事,宋兮身份配不上老五,苏清这是给她捞军功呢!可是,再捞军功,也不能拿这种事玩笑!”
第九百四十三章 狼队
兵部尚书垂着头,默默翻个白眼。
五皇子为了追求宋姑娘,都去做乞丐了、。
陛下您确定,宋姑娘为了嫁给五皇子,需要在乎身份?
臣怎么觉得,需要在乎身份的,是五殿下!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苏清违抗圣旨,朕念在她怀有身孕,战事颇佳的份上,不行追究!但是宋兮,已经完成说客使命,立刻回朝,若有耽误,就地正法!”
皇上铁青着脸!
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
语落,却还是抿了抿嘴,“把人活着带回来!”
福公公……
想说别伤到您未来儿媳直说啊!
皇上……
关你屁事!
一波灵魂对话尚未结束,外面小侍就报:“陛下,边疆急报!”
皇上剑眉一横,“进来!”
另外一个将士,就风尘仆仆急步走进。
单膝跪地,行礼问安,将手中战报捧上,“末将送西秦西蜀战报归来!”
一听是西蜀的,皇上心头咯噔一声。
让宋兮率军,怕是已经出事了!
深吸一口气,皇上铁青着脸,从福公公手中接过战报抖开去看。
战报上,言简意赅写着,五皇子率领的乞丐被西秦大将捉拿,宋兮单枪匹马将人救出,此刻人已经安然无恙,望皇上勿念。
另外,宋兮率领的西蜀大军,已经抵达西秦京都附近,很快将与苏清率领的平阳军形成夹击之势,包围西秦京都。
皇上瞠目结舌。
宋兮……
脑子里浮现出宋兮柔弱温和的样子,皇上简直难以想象,这战事,是宋兮拿下的。
匪夷所思看向前来送战报的将士。
“你从西蜀战地来?”
那将士应诺。
皇上便道:“宋兮做主将,谁是副将?”
将士便道:“副将乃是赵德保,秦旭,王友聪,皆是西蜀大将。”
皇上……
他原想着,苏清就算是想要让宋兮立战功,为了辅佐宋兮,一定会派几个平阳军的干将去的。
没想到……
“一个平阳军没有?”
那将士摇头,“没有。”
皇上忍不住嘴角颤了颤。
宋兮不仅打了胜仗,而且,还让西蜀的大将心甘情愿的听她调度?
赵德保可是西蜀名将!
“你确定,宋兮是主将?赵德保是副将?”
那将士便道:“启禀陛下,为了确保战场之上指令统一,出征之前,宋将军与西蜀大将进行过一次单兵比赛,宋将军全面碾压式胜利,所以获得这次作战的指挥权,西蜀大将,心服口服。”
皇上……
国有大将,实乃幸事!
可为什么,这些大将,都是姑娘,要么已经是他的儿媳妇,要么即将是他的儿媳妇。
而他的儿子们……
老五被人活捉,还得宋兮单枪匹马去救。
老九……
那个混蛋瘪犊子玩意儿,给了他自己一刀!
是个男人吗!
皇上很生气。
兵部尚书非常理解皇上的愤怒。
媳妇都比儿子强,做爹的,低人一等啊!
这等到大战结束,苏掣回朝……
呵呵,怕是有戏看了。
忽然,好期待,感觉人生又有了新的希望。
不过,陛下您才下旨,让宋兮立刻回朝,耽误了就要就地正法……
君无戏言呐!
皇上没好气的瞥了兵部尚书一眼,转而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让宋兮集中精力好好打仗,打好了,朕回来亲自给她操持婚事!”
兵部尚书……
啧啧。
脸疼。
皇上……
你心里活动太多!
两名送信的将士退下,皇上吸了口气,起身。
虽然目前结果与预设不同,但是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皇上想要维持一个君王起码的尊严,愤怒一下下,但是心头的狂喜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
脸皮紧绷,嘴角却偏要上扬。
忍了忍,皇上干脆放弃。
大大方方一个苍蝇搓手,嘿嘿的笑道:“后生可畏啊!”
兵部尚书……
好猥琐的形象。
“平阳军与杨子令夹击南梁,必胜无疑,不论是平阳侯还是杨子令,军事素养绝对可以,西秦这边,目前看来也不必陛下操心,就看北燕如何反应了。”
皇上搓着手,嘿嘿的笑。
“之前南梁和西秦使臣分别发回密信,南梁和西秦已经调兵进攻北燕,而这个时候,南梁和西秦又被朕的大军裹挟,进攻北燕的大军,势必回撤,但是,就算是回撤,也是杯水车薪,北燕那边,不会给与任何一方任何的救援,说不定,想要与朕联盟的消息,很快就能传来了。”
兵部尚书冷哼一声。
“北燕联手南梁,将我威远军数十万英魂埋骨他乡,也有脸与我朝联手!”
皇上摇头,“利益当前,脸皮算个屁!”
兵部尚书……
皇上,主意身份!
皇上……
身份算个屁!
兵部尚书……
“朕现在,就等北燕使臣来,一旦北燕真的与朕联手,北燕发兵南梁和西秦,朕的叱云军,就能直击北燕了。”
皇上面上,涌动着澎湃激荡。
一点看不出,就在不久前,他还耿耿于怀不能退休。
然而,七日后的黄昏,皇上没有等来北燕的使臣,却是等来了战报。
当北燕战地的将士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问安结束,捧上一封战报的时候,皇上都懵了。
北燕和大夏朝,啥时候开战了!
朕怎么不知道!
谁去打的!
蒙圈的皇上,抖开信函,落目一瞬,手结结实实抖了一下。
信函是王氏写的。
他们奉命率叱云军抵达北燕边境,还未及做好掩护等待命令,就在北燕边境听到一则骇事。
一支狼队,袭击了北燕边防,并且,冲破了北燕边防,直逼北燕腹部。
介于此,王氏与王召之一番商议,决定立刻乘胜出兵。
送信的将士出发时,王氏他们的叱云军,恰好正要攻克一座城池。
皇上目瞪口呆惊在座位上。
盯着那信函,良久,缓缓抬起眼帘。
“朕,难道真的是天选之子?”
福公公差点膝盖一闪,跌倒在地。
皇上,你够了!
皇上还沉浸在天选之子的震惊中。
不然,为何连森林野物,都来帮助朕。
狼队!
那可是狼队啊!
待到送信将士退下,福公公朝皇上道:“陛下,老奴记得,威远老将军当年作战时,有一次曾被困陷雪原,当时,似乎就是一头狼救了他。”
第九百四十四章 心酸
咣当!
皇上有关天选之子的幻想,被福公公一句话击碎!
碎了一地。
皇上转目,满目怨念的看向福公公,“你的记性,还真是好。”
福公公……
眼角一抽,朝皇上道:“早在先帝时期,就有传闻,说威远将军培训过一支秘密部队,是狼队,只是这个部队,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传闻闹得神秘兮兮的,当时却也无人知道,这是否真的存在。”
皇上眼底的怨念,渐渐淡去,他明白了福公公的意思。
“你是说,这是威远老将军当年的那支狼队?”
摇了摇头,皇上又道:“不可能,威远老将军已经过世十六年,那支狼队就算存在,如今也早就没了!”
福公公就道:“可万一有幸存的威远军呢?万一有被狼叼走的威远军呢?”
皇上眼底,立刻迸射出灼热的光芒。
福公公垂头,“老奴不敢妄言,不过,这狼队的出现,实在诡异,恰好陛下要攻打北燕,这狼队就出现了,训练一支狼队,并非易事,就算是猎人所为,可他为何要与军事结合。”
皇上陷入沉默……
沉默只维持了不足一刻钟,皇上就忽的抬眸,一拂手,“不去想了,毫无意义,不管是谁,是友非敌便是,等到将来事成,他若愿意现身,朕给他恩赏,他若不愿,朕只念他的恩情便是,多想无益!”
福公公……
您倒是真的想得开!
这厢,皇上再次陷入战争连连捷报的兴奋之中。
那厢,容恒府邸。
因为身体内的阴阳蛊虫已经被触发,容恒胸口的那道刀伤,没过了半天,就瞒着皇上愈合完毕了。
伤口愈合了,人也不孕吐了,容恒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弄清楚苏清在哪,然后去找她。
太想媳妇了。
结果,他人还没迈出门槛,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张嘴哇哇吐了出来。
这一吐,一个月吐过去了,人虚软到连床榻都下不去。
黑着脸躺在床榻上,容恒想要捏死面前的大佛寺老和尚。
“你不是能治疗本王的孕吐吗?本王命你,立刻给本王治了!”
这一个月,容恒派长青去大佛寺找老和尚找了无数次,老和尚都不在寺院里。
说是去云游四海了。
这好容易回来,立刻被长青请了过来。
大佛寺代理方丈慈眉善目双手合一,念了一句佛号,慢悠悠道:“殿下玩笑了,殿下孕吐,实则乃体内蛊虫作用,老衲哪里控制的住!若想真正控制,便将体内蛊虫取出,但是一旦取出,那就意味着,王妃流产,殿下要取出来吗?”
容恒差点被这老和尚气死。
这说的是人话吗?
出家人这么说话不怕被佛祖收了吗!
“那之前,你是如何做到的?”
大佛寺代理方丈就一盏真诚的看着容恒,“之前情非得已,殿下若是不出面,大夏朝将会动荡……”
“胡说,之前分明都是我父皇设计好的!我出不出面,都是一样!”容恒快要气死了。
然而因着接连不断的孕吐,这话说的,犹如蚊呐。
老和尚笑得慈善。
“殿下息怒,的确是陛下设计好的,可若是殿下不出面,塔塔尔的人便就不会出面,只有殿下引得出来他,所以,陛下也是不得已!”
容恒没好气横了他一眼。
“本王不与你说这些,你之前既是压得住本王的孕吐,那现在,也照做就是!”
老和尚摇摇头。
“殿下为难老衲了,老衲当真做不到,当初之所以能如此,那是因为平阳侯夫人王氏在离京之前,曾经给过老衲一包药粉,说是情非得已的时候,给殿下用一次,可以克制孕吐一日。”
老和尚肩头一耸,双手一摊。
“这药粉是平阳侯夫人王氏从何得来,老衲不知,药粉是何配方,老衲也不知,而且,这药粉,已经用完了。”
脸上的表情,简直比针都真。
容恒震惊的看着他。
王氏?
王氏手里既然有让他不孕吐的方子,为何早不给他呢?
为何只留下一包呢!
虽然女婿不是儿,可是一个女婿半个儿。
他吐成这样,王氏就没有一丁点的心疼吗?
斜仰在床榻上,容恒绝望的无力的望着头顶的帷幔。
我的命,好苦。
长青送走了大佛寺和尚,折返回来。
塞了一颗梅子给容恒,立在容恒一侧,幽幽道:“殿下,奴才许是知道夫人为何不给您解吐的药。”
容恒翻了翻眼珠,生无可恋的看向长青。
长青同情道:“自古皇室,三妻四妾,正妃侧妃无数,王妃有孕,十月不能同房,夫人怕您和别人搞到一起去吧。”
容恒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王氏防他,用这么防吗?
他早在和苏清成亲的时候,就立下字据,他要是再纳侧妃,家产全部归苏清。
而且……
苏清要真是介意,他要是再有侧妃,苏清把他脑袋拧下来都有可能!
而且……
他根本不会有别的女人好不好!
瞧着容恒的面色,长青同情的道:“殿下,奴才也只是猜测,您别当真。”
容恒一双眼睛带着寒芒的刺向长青。
那你就别说啊!
长青……
你让我说的!
容恒不想再多看长青一眼,生无可恋的抵靠在床头,望着外面的冬日寒阳。
天气这么冷,苏清在荒郊野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上一口热水,能不能睡上一个暖觉。
这心里,真的是针扎一样的难受。
关键,苏清在荒郊野地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在温室里!
拳头一捏,容恒忽的身子起来。
长青立刻去扶他。
“殿下,您要干嘛去!”
容恒身子一弯,哇的一口吐出来。
干嘛去,我还能干嘛去!
我到真是希望我能去干点什么!
长青……
好心酸。
还是别看了!
而此时,被容恒惦记的苏清,正围坐在一簇极旺的篝火旁,吃着福星递给她的烤野猪肉。
肥肉流油,瘦肉喷香。
福星还烤了几根大葱,裹在这烤肉上。
一口入嘴,味道美极。
可惜……
怀着身孕,不能喝酒。
苏清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主子,现在这战事也算是稳定了,要不您先回朝?这肚子眼看这么大了,您总不能把孩子生在战场上啊!”
福星嚼着肉,含混不清的道。
第九百四十五章 得失
邢副将看过来,“是啊将军,这里有我们盯着,足矣,您先回去吧!”
苏清一口扯下一块肥瘦相间的烤肉,大嚼几口,笑道:“我的孩子,就应该生在战场上,等孩子出生,我就给他取名,叫战火纷飞。”
福星差点一口酒呛死。
咳嗽几声,带着眼泪看向苏清,“所以,孩子的名字叫,容.战火纷飞?小名就是火纷飞?”
说着,福星小白眼一翻,“不对啊,小的怎么记得,您以前给孩子取名叫铁坨还是铁蛋来着。”
苏清……
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好吗?
你怎么这么认真!
一侧鸭鸭一脸担忧的看着苏清。
枉顾老夫一世英名,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给孩子取名战火纷飞,你是有多盼着这个世界不安定!
看看老夫给你取的名字!
清!
多好的名字!
你可真是不让老夫清净!
宋贺正和大头在另外一堆火旁吃烤肉,听到这边的笑声,转头去看,一眼看到一只鸡正在翻白眼,吓得宋贺一个哆嗦掉了手里的烤肉。
大头抬手一巴掌,朝着宋贺脑袋敲过去。
“瘪犊子玩意儿,这是能吃的!你咋这糟践粮食!肉也是粮食!”
宋贺捂着头,心思完全不在大头这里,双目死死盯着鸭鸭。
他千真万确的肯定,那只鸡刚刚在翻白眼。
猝不及防,大头又一巴掌打上来。
“我和你说,别惦记福星,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说完,大头脸色难看的仰头灌了几口酒,忍不住又回头去看福星。
多好的姑娘,长得铜墙铁壁似得,可惜了~~~
哎!
我大头就没有长青那个小白脸那个命!
福星都和长青结拜为兄弟了,也不肯收我做小弟!
想要找个大哥,怎么这么难!
对于西秦的战事,苏清与宋兮双面合击,一路畅通,只打了一个多月,就直逼西秦京都。
然而,西秦不发兵了。
城门严守,不知在密谋什么。
三四波攻城战打下去,收效不大,苏清决定开始围成。
背后依仗着已经收复的城池,苏清他们不缺粮饷军需。
而面前的西秦京都,却是被她带的平阳军与宋兮带的西蜀大军合围。
不知能坚持多久。
围城战……
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三五年。
苏清早就做好准备,孩子怕是得在这边境长到会说话才能回去了。
苏清正摸着肚子畅想未来如何在战场溜娃,一个传令兵急急走上前来。
“将军,急报送来的!”
苏清转头,就看到传令兵身后,七八个平阳军抬着十几个大麻袋上前。
苏清眼底笑意一闪,搓了搓手,“没想到,那群老头儿动作倒是快!”
“这是什么?”
福星话音未落,麻袋里的东西便被抖出来。
装订好的册子。
图文并茂,讲述了杜之若是如何与大夏朝京都的百姓大联欢的。
某些部位,画的格外逼真详细。
这书要是快速的翻,简直就是一部影视作品。
名字就叫,杜之若的传奇人生。
一本书草草翻完,苏清嘴角噙着浓笑,将书扔到麻袋里,转头吩咐薛天,“今儿夜里,把书送进去!”
薛天立刻领命。
围城这些天,薛天抓了一只大雕。
日日训练,如今,这只大雕虽然还不能成为杨过的大雕,但是,飞个往返没有什么问题。
攻城攻心。
杜之若在西秦百姓心中的分量,实在太足。
这样的东西送到百姓手中,再加上之前福星散播的肖荣克扣军饷的事情,这些百姓,怕是已经对他们的朝廷失望了。
更何况,她还有胡一为呢!
早在薛天来西秦之前,胡一为就已经抵达西秦边境,作为行商,活动在西秦境内。
随着大军挺进,战事开始,胡一为的商队也逐渐转移,如今正在京都。
这些书一旦被西秦百姓翻阅,再加上胡一为的刻意挑唆,这事,怕就成了一半了。
说不定,在她生产之前,就能拿下西秦京都。
到时候,她的孩子,没准儿能生在西秦的皇宫里。
仰头望了望天,苏清抚着肚子吁了口气,转而看向前方远处西秦京都紧闭的城门。
战火纷飞,时光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转眼已经隆冬。
大夏朝,京都,御书房。
眼看年节要至,苏清那边却还无回朝的迹象,已经知道苏清在围攻西秦的容恒,惨白着一张脸,立在御书房的桌案前。
“父皇,您就让儿臣去吧,再有一两个月,苏清就该生了,孩子生在战场,对她对孩子,已经够残忍了,苏清怀孕,儿臣不能在身侧照顾,已经心头万般难受,总不能孩子出生儿臣也不在啊!”
皇上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是朕不让你去,你这身子,熬得到西秦吗?西秦不比大夏朝,天气异常寒冷,每年大雪没过膝盖,那边还在打仗,你就……”
皇上想说,你就不要添乱了。
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太残忍了。
媳妇在冰天雪地里打仗,丈夫在温室里度日,跑去看媳妇还是添乱……
这得多扎心。
更扎心的是,万一容恒去的路上,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敌国分子给抓了,那岂不是更加添乱!
虽然说西秦已经被苏清打的就剩京都没有拿下了,但是谁能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呢!
哎!
顿了一下,皇上道:“更何况,朕这里,还有一些政务要交给你处理。今年湖广突发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百姓苦不堪言,这折子,是今日才递上来的,朕这里,需要你亲自前往湖广,替朕慰问民心。”
容恒……
台州大地动,为了稳定民心,不在国内引发暴动而影响前方战事,他奉命连夜奔赴台州,灾后救援做了将近二十天。
这才回来!
原想着能去见媳妇了。
这又……
深吸一口气,容恒绝望的看着皇上。
他无法拒绝!
可是,真的是想媳妇!
皇上语重心长道:“身在皇室,许多事,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许多事,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眼下形势特殊,不光是你要牺牲个人感情,就连云霞,一样要四处奔波,大局当前,所有个人得失,都不是得失。”
容恒……
他能说什么、。
一张嘴,哇的一声,容恒孕吐出来。
皇上……
出去!
第九百四十六章 蛾子
吐得稀里哗啦的容恒,被皇上无情的撵了出去。
福公公望着御书房的大门被合上,无声的叹了口气,替皇上续上一杯暖茶。
茶气氤氲,皇上沉默了须臾,转头看福公公,“接生的产婆,可是选好了?”
福公公……
话题转换这么快真的好吗!
您就一点不担心九殿下的心情?!
亲爹!
“回禀陛下,是皇后娘娘和慧妃娘娘一起选的,一共选了六个产婆,六个太医和六个民间大夫,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再派六百六十六个人送去,凑个双数的六六六,六六大顺。”
皇上……
眼角一抽,惊愕的看着福公公,顿了好一会儿,抽住的眼角才放松下来,“好,依他们,这么迷信,还六六大顺,真是妇人见识!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吐槽一句,皇上忽的想到什么,眼底一亮,又朝福公公道:“从库房里拿最好的人参和最好的燕窝,对了,全部都拿双份,每份六个!”
福公公……
您真是不迷信呢!
皇上无视福公公的眼神,又道:“另外,小孩子的包被,苏清做月子特制的暖帐,可是备好了?”
福公公就道:“暖帐该不会也要六个吧?”
皇上立刻脸一沉,“你这是什么语气,暖帐怎么就不能要六个了!六个,到时候把六个暖帐打通了,另外,波斯进贡的羊毛地毯,选最大最厚的六个,对了,包被要蓝色的。”
福公公翻起他的大白眼!
皇上全部无视。
“蓝色,寓意拦住,把那些不好的都拦住,母子母女平安,你知道什么!”
福公公……
您真是不迷信呢,一点都不迷信!
“另外,宫里用的银霜炭拉去几车,那边未必有好的,还有今年宫里新得的狐皮料子,全部拿到战场去,再派六个裁缝一起过去……”
昨天皇后和皇上念叨要准备的东西时,皇上还觉得皇后太过繁琐。
生个孩子,感觉搞得比登基都要隆重。
现在好了,皇上好像比皇后还繁琐。
福公公一一记着皇上的吩咐,等皇上说完,福公公感慨道:“陛下送去的这些东西,奴才看,足够在战场开一座行宫了,必定委屈不了王妃。”
福公公这话一落,皇上眼底,骤然有精芒一闪。
福至心灵,福公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呃……
“陛……下?”福公公偏着头,弱弱一问。
皇上一摆手,“没事,你出去忙吧!”
福公公深深看了皇上一眼,转头惴惴不安的告退出去。
他一走,皇上一脸兴奋的起身,苍蝇搓手在御书房里来回徘徊。
行宫……
啧啧!
好主意!
而此时,长青扶着不断孕吐的容恒,终于气若游丝的抵达慧妃寝宫。
才要抬脚迈过门槛,一个宫女风一样的奔了出来,差点将容恒撞翻。
长青正要发作,那宫女却连停留都没停留,一阵风的跑走了。
长青气的脸都绿了,转头看容恒,“殿下,这真是……”
他话音没落,就听得前面那宫女一边跑一边喊,“陛下,不好了,慧妃娘娘不见了!陛下,不好了,慧妃娘娘不见了!”
长青……
啥?
慧妃娘娘不见了?
啥叫不见了?
变成蛾子飞走了吗?
容恒……
他母妃不见了?
容恒眼角一抽,看向那个风一样的宫女的背影,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走,我们回御书房。”
有气无力,容恒吩咐道,说着话,又扶着一侧的门框哇哇的吐了几下。
御书房。
皇上正红光满面的来回踱步,门口一个内侍忽的回禀,“陛下,慧妃娘娘宫里来人求见。”
皇上心头一闪,以为是慧妃那边准备苏清生产的事情有问题,立刻道:“进来!”
语落,御书房大门咯吱打开。
宫女一脸急色进来,扑通跪下,“陛下,慧妃娘娘不见了!”
皇上眉梢一挑,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那个宫女,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说什么?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宫女瑟瑟发抖。
“陛下,就在方才,慧妃娘娘正在收拾王妃生产用的垫褥,箱子里的褥子怎么放,慧妃娘娘都觉得不够吉祥,就干脆自己坐到箱子里去放,然后,皇后娘娘那边来人催促,说是马上要启程了,青穗姐姐一着急,把箱子盖上了。”
皇上一双眼,睁得牛大,宛若铜铃。
宫女抖得更加厉害了。
“青穗姐姐盖上箱子盖之后,立刻吩咐寝宫的人将箱子全部搬出去,寝宫外,皇后娘娘那边派了马车过来接应,慧妃娘娘被抬上马车运走了!等马车开拔,青穗姐姐回寝宫才发现,慧妃娘娘不见了,被运走了!”
皇上……
这都行?
朕怎么那么不信呢!
为什么来回禀的人是你不是青穗!
若有所思看了那宫女一眼,皇上道:“青穗呢?”
宫女就道:“青穗姐姐意识到,慧妃娘娘可能还在箱子里,立刻去追了,让奴婢来回禀一声。”
话音才落,不及皇上作答,外面小侍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寝宫来人求见!”
皇上心跳一突,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目光微深,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进来!”
一个宫女便急吼吼的推门进来。
行礼之后,噼里啪啦一通说。
简而言之就是,皇后娘娘不见了。
至于不见的方式,与慧妃不见的方式一模一样。
皇上偏着头,目光一瞬不瞬看着面前两个宫女。
被皇上这么盯着,两个宫女大气不敢出,勾着脖子跪在那,不停地抖。
沉默许久,皇上阴测测的道:“你们确定,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欺君之罪是什么,你们可想好了!”
两个宫女抖着肩膀双双一个对视,转而以头抵地,齐齐道:“陛下,奴婢不敢妄言,句句属实。”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要朕请慎刑司的人来吗?”
两个宫女吓得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头如捣蒜,却还是口口声声道:“陛下英明,奴婢不敢说瞎话。”
皇上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