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不信
从别馆出来的时候,只记着要给杜之若要药,心头着急,倒也没多想。
可进了宫,使臣一下子反应过来。
杜之若来大夏朝,压根没有进宫面圣。
这……
一步一步走进御书房,使臣心头,有一股浓浓的不安,翻来滚去。
希望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几步上前,使臣一甩衣袖,行礼问安。
御书房里,角落处的瑞兽香炉,升腾着袅袅青烟。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檀香味,让人心头微微镇定下来。
皇上觑着使臣,含笑道:“怎么,是军营那边的学习不顺利吗?”
使臣忙摇头,“平阳军军营的学习,很是顺利,陛下隆恩,西秦铭记。”
一顿,使臣将衣袖中的药方取出,恭敬捧上。
“杜之若杜尚书忽然中毒,大夫开了药方,有些药,臣等此次来使未随身带着,恳请陛下能恩赏一二。”
杜之若中毒了?
皇上眉心一蹙,满眼的狐疑,转头朝福公公看去。
这么大的好事?
福公公……
看了福公公一眼,皇上没有让福公公接药方,只是朝使臣道:“怎么就中毒了,什么毒?”
听闻皇上关切询问,使臣心头大松一口气。
看来,是他多心了。
悬着的心一落下,使臣就道:“今日晌午,杜大人与五殿下在五殿下府邸把酒言欢,却不知,五殿下府邸的酱油被人下了藜芦汁。”
皇上闻言,顿时心头一紧!
上次四皇子受藜芦和丹参的毒害,那惨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难道老五又被人害了?
上次害老四的,是老四的生母德妃。
原本要害老九,结果……搞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这次,是谁又要害老五!
老五屁股挨了板子,定是要喝丹参茶的,把藜芦汁子下到酱油里,真是……恶毒!
皇上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使臣只当是皇上在乎杜之若的情况,心下就更加平坦自在了。
“从五殿下府邸回到别馆,杜大人饮用了丹参茶,一盏茶喝完,杜大人便昏迷不醒了,当时昏厥的突然,我们的随行大夫并未查明中毒缘故。
还是五殿下府邸的管事来转告,说酱油里有藜芦汁子,这才查明中毒缘故。”
说着,使臣将药方高高举过头顶。
“这几味药,就要劳烦贵朝御医帮忙一下了。”
皇上盯着使臣,默了一会儿,道:“你说,是老五府里的管事去别馆告诉的你们,酱油里发现了藜芦?”
使臣点头,“是。”
皇上皱着的眉心,便松开。
既是有时间去别馆告知杜之若不要饮用丹参,却没有进宫来回禀老五如何,可见老五是没事的。
这么一想,皇上眼底骤然泛起幸灾乐祸来。
这么说,给老五下的毒,最终毒到了杜之若?!
这真是……天作之合算不算乱用成语!
不再担心,皇上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好好的,杜之若年纪轻轻怎么就喝了丹参?”
使臣……
这个,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从当时大夫的眼神来看,似乎与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有关。
事关自家尚书的颜面和西秦的名声,使臣只道:“这个,杜大人昏迷,臣也不知道。”
皇上就笑道:“不过,你确定杜之若此时就在京都?”
使臣……
一句话说的,使臣直接一脸震惊加懵逼的抬头看向皇上。
眼角狠狠一抽!
您不是已经询问了这么多了吗?
您询问这些的前提,不就是默认杜之若在京都吗?
不在京都,他怎么和五殿下把酒言欢!
不在京都,五殿下府邸的管事怎么来回禀!
可这话,他没法和皇上说啊。
心头那股才淡下去的不安,再次席卷上来。
使臣不安的看着皇上,“陛下,杜大人之前未进宫请安,的确是事出有因,可现在……”
皇上摆手打断了他。
“杜之若,西秦史上,迄今为止,最年轻有为的尚书,他若当真来到我大夏朝的京都,不管什么事出有因,他都绝不会不进宫的!”
皇上的态度,非常的坚定。
“你们一行人出使大夏,你们进宫了,他却没进宫,现在你告诉朕他就在京都,你觉得,朕会相信吗?”
使臣…..
眨眨眼,张张嘴,说不出话。
“不要和朕开这样的玩笑了,朕很忙的!”
使臣……
扑通,使臣就跪下了。
“杜大人入京不进宫,是杜大人做的不对,可陛下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皇上挑眉,“为什么不能?他能对朕不恭,对大夏朝不敬,朕为什么不能见死不救,给朕个理由!”
说着,皇上冷哼一声。
“朕都能亲自陪着你们去平阳军营,亲自陪着你们观看学习,亲自答应你们,留下十五人学习,怎么?难道杜之若的身份,比朕都要高贵?还是朕不配接受他的朝拜!”
最后一句,皇上加重了语气。
使臣不禁瑟瑟。
“陛下。”
除了磕头,他还能怎么样!
毕竟,杜之若入京不进宫,这的确是千真万确的大逆不道了!
之前就觉得奇怪,杜之若做出这么大不敬的事,大夏朝的皇帝为何还能对他们和颜悦色。
现在看来,似乎是在挖坑。
可仔细想想,这坑,似乎又不是人家挖的。
毕竟,在街头挑衅惹起群怒被围殴的,是杜之若。
他要是不挑衅容恒,也就不会被围殴了。
毕竟,要和丹参茶的,也是杜之若自己,谁也没有灌他。
而且,他都没有喝丹参茶的习惯,怎么就偏偏喝了!
这明明是杜之若在给自己挖坑!
这……
一时间,西秦使臣有些无力。
这种感觉,就像是张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结果发现,咬的是自己的胳膊。
疼,又没法怒!
可杜之若还瘫在床榻上等着救命呢!
他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陛下,杜大人是做的不对……”
皇上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他既然做的不对,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背,当真以为谁都是他爹吗!”
皇上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行了,你退下吧,除非朕亲眼看到杜之若,否则,朕不会相信杜之若就在京都的,毕竟,你们西秦的尚书,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来!”
皇上语落,端茶。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后,一扫佛尘,“大人,请吧。”
御书房的大门,在福公公话音落下这一瞬,咯吱,打开了。
秋日的凉风,刮过抄手游廊,直接吹进来。
西秦使臣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
第七百五十二章 表现
皇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能怎么办!
除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出,还能如何。
出了御书房,使臣仰头望天。
明明一切在西秦都计划的好好地,怎么到了大夏朝,一切就都跟脱缰的野马似得。
计划,是怎么失控的。
深吸一口气,使臣出头出宫。
好像,他们的计划里,完全没有料到大夏朝的百姓会做出这种事!
杜之若都说了,自己是西秦尚书。
大夏朝的百姓就跟都是聋子瞎子一样,不要命的往上冲。
他们就不怕被抓被处罚吗?
这是什么神仙百姓!
老百姓不都是用来被利用的吗?
煽动一下,鼓动一下,舆论立刻就成为当权者手里的锋刃,说杀谁就杀谁。
毕竟,老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不可估量的。
被煽动的老百姓,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疯狂的冲向受攻击者。
怎么大夏朝的老百姓,就不被煽动了呢!
无力的吸了口气,使臣出了宫,心里情绪万千。
从皇上这里没有讨到药,使臣犹豫了一下,去了五皇子府邸。
他去的时候,五皇子正在睡觉,府中的管事接待了他。
开门见山,使臣将药方递出,“杜尚书还昏迷不醒,需要这几味药来调制汤药,我们此次前来贵朝,没有带这些药材。”
管事接了药方,扫了一眼,满面歉然道:“实在是对不住,这几味药材,都比较珍贵,整个大夏朝,也就三处有。”
话音一顿,管事看着使臣道:“第一处在宫里的太医院,第二处在四殿下府中,当时四殿下也是中了藜芦和丹参的毒,为了解毒,陛下送了一些过去,第三便是在九殿下府中,九殿下身子弱,他府中常年备着这些药。”
使臣满面匪夷所思。
“五殿下同样是尊贵的皇子,怎么府中竟是无药?”
这话,他并无挑拨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震惊。
毕竟在西秦,各位王爷皇子府中的东西,都是各凭本事的挣。
有时候,他们府邸的东西,比宫里的还要金贵。
迎上使臣的疑惑,管事就笑道:“寻常药材和一些珍贵的营养品,五殿下府邸是有的,只是这几味药,实在罕见珍贵,我朝一直是太医院统一调度。”
话音一顿,管事笑了笑。
“大人救人要紧,不如去太医院或者九殿下府邸看看。”
使臣……
他能说,他刚刚灰头土脸的从宫里出来吗?
还有九殿下那里……
杜之若当街羞辱九殿下,九王妃没有登门寻仇,已经够出人意料了。
他还要送上门去挨打吗?
而且,就算是挨打了,也未必就真能拿到药啊!
出了五皇子府邸,使臣一时间满目茫然,不知该去哪给杜之若找救命的药。
四皇子……
四皇子被禁足呢,怎么见!
难道要半夜翻墙进去?
要真是那么做了,一旦被发现,大夏朝的皇帝立刻抓了他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旦他们被抓了,这次的计划,谁去执行!
任务没有完成,现在他们自己却陷入了死局。
四皇子那里不能去,那就只有九皇子了。
吸了口气,使臣转头去了鼓楼大街。
求人办事,总得带上厚礼。
这厢,西秦使臣去采办礼物。
那厢,忙完了军务的苏清,带着福星回了府邸。
一进门,长青就一脸焦灼的扑上来,“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苏清眼角一抽,朝长青看去。
福星脱口就道:“殿下没了?”
长青……
苏清……
迎上两道目光,福星一摸后脑勺,一脸无辜,“你说出大事了嘛。”
长青……
“在你眼里,只有殿下没了,才叫大事?”
福星就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大事,凡是用钱解决不了揍一顿也不管事的,才叫大事,比如,生老病死。”
说着,福星一挑眉毛,“显然,九殿下不会生,也没有老,至于病……昨天夜里见的时候还好好地。”
长青……
抖了抖眼皮,果断转头朝苏清看过去。
“王妃,九殿下的师傅昨日夜里毁坏了大佛寺的东西,那些东西,价值十几万两!”
福星……
小白眼一翻,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我家主子安排的!
“天啊,这么大的事啊!”福星眼珠一瞪,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用更加夸张的语气,惊叫道:“什么东西,居然十几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苏清……
太夸张了吧你!
福星……
还好啊。
长青……
他原本以为,福星会冷冷的嗤一声,然后说:揍他们一顿就不敢了!
没想到,福星居然反应的比他当时都震惊。
这……
皱着眼角看着福星,长青道:“就是一条桌子腿,一套茶盏,一个烛台。”
用一种极其随意的语气。
福星立刻再次跳起来,“我去!这么昂贵的东西!那是得赔!”
苏清……
长青……
盯着福星,长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有说是金丝楠木的桌子腿吗?
我有说是柳大师的关门作吗?
我有说烛台是金楼的限定款吗?
我……
我怀疑,你是一个假福星。
长青心头颤抖之际,福星一拍长青的肩头,表情无比的痛心疾首。
“大家都是文化人,做事情要讲道理,讲道德,既然损坏了人家的东西,该赔还是要赔的,不能当老赖!这是做人该有的起码素质!”
说完,福星抱着鸭鸭转头走了。
娘的。
表现震惊真是太难了!
还好我福星准确的把握住了!
望着福星离开的背影,长青瞠目结舌,心头仿佛长了草。
苏清……
无力的扶额,朝长青道:“到底是毁坏了什么,怎么要那么多钱?”
长青吸了口气,目光从福星的后背收回,将大佛寺的事,朝苏清说了一遍。
苏清满目凝重,“也就是说,大佛寺那边,更倾向于让殿下去作画?”
长青点头。
“可殿下的身子,您也知道,白天吐了一天,晚上哪还有精力。”
又不是画一只小鸡。
大佛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要殿下画大佛寺的全夜景图!
这起码得画上一个月都不止。
第七百五十三章 心疼
苏清点了点头,“是有些累。”
一顿,朝正房看去,“殿下呢?”
长青就道:“吐得累了,睡着了。”
“我去看看。”
轻轻推开门,苏清放轻了脚步进去。
床榻上,容恒苍白着一张脸躺在那,紧蹙的眉头看上去很是痛苦。
坐在床边,苏清轻轻用指腹去抚平容恒的眉心,“睡个觉都这么痛苦,做什么梦了!”
低低的呓语才落下,容恒忽的身子猛地朝外一翻,面朝下张口就是哇的一声吐。
并没有吐出什么实质的东西来,只是恶心的干呕,肺都要呕出来了。
听着容恒的声音,苏清只觉的揪心揪肺的。
忙轻拍他的后背,“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容恒趴在那,吐了三四下,喘着气翻过身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手里一方棉质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轻车熟路的从枕头边的话梅罐子里取了一颗话梅含在嘴里。
眼底,带着宠溺的笑。
苏清伸手从话梅罐子里取了一颗,含在自己嘴里,褪了鞋笑眯眯盘腿坐在容恒对面。
“想你了,就回来了。”
说着,身子轻轻一探,要去容恒脸上轻啄一口。
眼底,带着碎钻石一样熠熠的光泽。
却是在苏清靠近的一瞬,容恒眉心狠狠一皱,捂着胸口就是一个干呕。
别头躲到一侧,挥着手帕道:“快走开,你身上这味道,怎么这么大!”
苏清……
以前,容恒也吐,她从来没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
看着容恒,怎么就好像在看自己怀孕的媳妇!
她的媳妇!
这真是……
哔了狗了!
抖了抖嘴角,扯嘴一笑,苏清翻身下地,“应该是身上的汗味儿,我坐那边和你说话。”
苏清下地坐在椅子上,容恒骤然觉得身边空气清新起来。
胃里是很舒服了,可看着苏清,心头又歉然起来,“那个,我不是不让你挨着我,我就是……”
苏清爽朗一笑,“没事,你怀着身孕,对味道敏感些也是正常,我能理解,要是这种事都不理解,还谈什么恩爱!”
容恒……
我怀着身孕?
苏清……
呃!就这样吧。
“刚刚听长青说,你师父毁坏了大佛寺贵重的东西?”苏清果断转移了话题。
话题都被转移了,容恒自然不好再揪着到底谁怀着身子去问苏清,就点了个头,“大佛寺要赔偿十二万两。”
苏清唏嘘啧啧,“这么多!”
容恒就道:“一套茶盏,是柳大师的关门作,已经绝世了,独此一套,要多少也说得过去。”
苏清看着容恒,“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有答应大佛寺那边的要求,毕竟不是个小事,想着回来先和你商量一下,要说是去作画,倒是也行,毕竟赔偿的话,这笔银子数目实在太大。”
“你师父呢?肇事之后就跑了?”
容恒……
肇事?
呃……
无力的吁了一口气,容恒道:“师傅昨天夜里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苏清心头还是很有些不甘。
毕竟有关江心月的事,她还有很多没有问明白,原想着把人留在大佛寺,今儿夜里还能继续灌醉了问话。
没想到……
真不知道师傅的突然离开对她而言,算不算因祸得福。
斜着眼睛看了容恒一眼,苏清道:“有个事,我倒是正好也要和你说一声。”
“什么?”容恒又含了一颗话梅,捂着胸口蹙了蹙眉。
红唇皓齿,肤若凝脂,捧胸拧眉,状若西子。
苏清……
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好媳妇啊!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找了一些写话本子的人,编写有关杜之若的话本子吗?”
容恒点头,“怎么了?不好找吗?”
苏清摇头。
“人已经找到了,就是这些人,我实在安排不出他们的创作地点来,原本,打算把人藏在军营里,现在西秦安排了十五人在军营学习。”
说着,苏清愁眉不展的重重叹了口气。
上头!
“他们编写的内容,本就是绝密又敏感的,在事成之前,绝对不能泄密分毫,宫里那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各方势力,父皇不好亲自安排。
我自己又不能分身,找地方是其一,还总得找个靠得住的人盯着他们点,这个人,身份还得足够的高,理由还得足够的恰当,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苏清揉了揉眉心,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一副心力交瘁精力不足的样子。
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容恒看着,心头就狠狠一抽。
为了家国大事,真是劳累他媳妇了。
偏偏他现在又孕吐不止,什么都帮不上忙!
真是……
这一刻,容恒无比恨自己无能。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找一个合适的人。
心疼的看着苏清,容恒脑中猛地电光火石一闪,蹭的坐起,容恒满目亮光看着苏清。
“我盯着他们,这个身份,合适吗?”
苏清怔怔一愣,抬眸看容恒,茫茫然点头,“当然是合适,可……”
容恒满眼的欢喜,打断苏清的话,“既是合适,不如把人带到大佛寺,我就在大佛寺作画,就说他们是给我帮忙打下手的。”
玛丽莲.苏清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容恒,“啊?”
容恒就笑道:“正好啊,大佛寺让我画一幅大佛寺夜景图,这么大的工程,肯定是需要帮手的啊,明天我就对外招募,然后选定他们去大佛寺帮忙。”
玛丽莲.苏清立刻摇头。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的身子,白天要吐,晚上怎么还能作画,你要休息……”
面对苏清坚定不移的拒绝,容恒也坚定不移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苏清一拍桌子,“胡闹,我是不会同意的!”
容恒就道:“我是你的男人,我为你分忧,那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是大夏朝的国事,我作为皇子,更应该尽力!”
说着,容恒声音柔软下去。
“你怀着身孕,还要每天为了国事军务操心劳神,费心费力,我,一个男人,每天却什么都不能做……”
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容恒抿了抿唇。
“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苏清……
突然,她后悔了。
原本是打算设一个计,让容恒顺理成章的去大佛寺。
让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无懈可击。
可看着容恒落寞的样子,感受着他一个男人的尊严在渐渐碎裂,她心疼的有些难受。
第七百五十四章 求药
深吸一口气,苏清心头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以后多对容恒好些就是了!
岁月绵长,总要有些艰辛的隐忍和选择。
谁让他们,出生在帝王和将相之家。
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就要付出比之更多的辛劳,回馈百姓的爱戴。
攥了攥拳头,苏清将心头沉甸甸的心思拨至一旁,面上,挂着甜甜的笑。
朝着容恒抛了个媚眼儿,苏清笑道:“你真好。”
容恒……
结结实实一个激灵。
啊?!
话题不够沉重吗?
他出现幻觉了吗?
苏清笑着两手比在胸口,一个小爱心飞出送向容恒,然后一手做出个笔芯的动作,“爱你哦。”
容恒……
看着一瞬间变身成二傻子的容恒,苏清笑道:“傻啦?我说我爱你,你都不反应一下!”
容恒耳根微红,看着苏清,满目沉溺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前一瞬,还满腔的涩涩难受,这一瞬,就被所有的甜蜜取代。
“我也爱你。”
低低的声音,带着醇厚的微哑。
苏清就笑道:“真的?”
容恒抬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苏清,“自然是真的,此生不负。”
苏清……
鼻子有些酸,可纵然再是动情,也要将沙雕进行到底。
毕竟,沙雕的人生才是快乐的。
动情的人生……再甜蜜也不能滚到床上去。
吸了口气,苏清满面狡黠的笑,“爱我就给我跳个蓝精灵。”
容恒……
这是什么神仙媳妇!
我真是……
无力的扶额,容恒非常抗拒的道:“我还在吐。”
苏清摇头,“不,你不吐了,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容恒……
咦,好像真的不吐了。
意识到这一点,容恒立刻翻身下地。
夜幕降临,他终于可以做个真正的男人了。
两步走到苏清面前,身子一弯,俯身将苏清打横抱起,“一身汗味,总要洗洗才是。”
苏清攀着容恒的脖子,脑袋幸福的抵靠在容恒肩头。
“是啊,总要洗洗。”
一室旖旎,甜腻的不像话。
一幸福,苏清打算提前脱了鞋。
两脚一蹬,嗖嗖。
两只鞋就飞了出去。
然而……
不知道这力道是怎么控制的,飞出去的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
砰!
砰!
相继砸到容恒头上。
沉重的军靴!
“啊!”
静谧的夜幕下,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正房上空飘出。
容恒脱口哀嚎,苏清五官一皱,忙翻身下地。
“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滴天,看着都疼!
军靴的底子,不比普通鞋啊!
容恒……
我招谁惹谁了,抱自己的媳妇也不行吗?
揉着额头红肿起来的大包,容恒只能坚强的道:“没事。”
苏清……
眼睁睁看着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在极速扩大的红包,苏清身子向前一探,在红肿的大包上轻轻一啄,又吹了吹。
“呼一呼,就不疼了。”
容恒一颗心,直接被吹化。
简直甜的要死了!
什么额头大包,什么军靴重击,值了!
被军靴打散的浓情蜜意,再次强势来袭。
容恒正要伸手揽住苏清的腰肢,门口,长青的声音响起。
“殿下,王妃,西秦使臣求见。”
容恒果断道:“不见!”
说着,一把再次抱起自己的媳妇,直奔盥洗室。
别说是西秦使臣了,就算是皇上来了,他也不见!
多久没和自己的媳妇在一起了!
多久!
幸福的容恒,压根不会管杜之若的死活。
……
会客厅。
长青立在那,朝着西秦使臣不卑不亢道:“我们殿下歇下了,什么事,您明天再来吧。”
西秦使臣……
抖着眼皮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这不是才太阳落山吗?怎么就歇下了。
迎上西秦使臣浓浓的怀疑的目光,长青一脸坦然,我家殿下就是歇下了。
西秦使臣……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劳烦再通禀一声,我实在是有要紧事求见九殿下,事关杜尚书的生死。”
长青抱臂斜昵着西秦使臣。
“杜尚书的生死,关我们殿下什么事,所记不错的话,贵朝的杜尚书,昨天夜里还在京都街头蓄意挑唆百姓对我们殿下不利呢,这事儿,您不知道?”
长青目光赫赫。
要是知道,你是以多厚尺寸的脸皮登门我们府邸的!
西秦使臣……
一口恶气,翻滚在心头。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今儿这样的憋屈气!
从来没有!
可今天……
偏偏他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
所有的事情,都是杜之若没理!
他入朝不进宫,错在前!
他当街亮明身份挑衅容恒,错在前!
他……
素日里那么精明的杜尚书,怎么现在看起来,就那么蠢呢!
活活像一个笑话!
说是来步步为营的算计别人,结果现在他自己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真是……
如果是大夏朝的人出手陷害,也就算了,偏偏人家什么都没做,他自己个就把自己个放到了!
那种浓稠的无力感,像是一击重拳,打在使臣的心头。
可不管怎么说,总得救杜之若啊!
吸了口气,使臣堂堂西秦重臣,朝着长青陪笑道:“劳烦你了,再去通禀一声,千真万确的事关生死,还望九殿下能不计前嫌,毕竟,涉及两国友好。”
他才语落,外面响起苏清的话音。
“涉及两国友好?这么严重?”
长青立刻回头,朝苏清行礼,“王妃。”
苏清一摆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了,长青就站在福星以往站着的位置,苏清的背后。
西秦使臣忙抱拳行礼,“王妃,我们杜尚书中了藜芦丹参的毒,毒液已经清除,可依旧昏迷不醒,现在需要几味药来调配汤药,可这药,听说只有宫里,四殿下处和九殿下这里有。”
苏清一脸意外的看着使臣。
“杜之若中了丹参藜芦的毒?谁给他下的?”
使臣……
他自己!
无法回答苏清这一问题,使臣就笑道:“拜托王妃,救杜尚书一命。”
苏清冷眼看着他,眼底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我这个人,一向纯善,最是看不下去有人受苦。”
使臣……
“是是是,王妃仁善纯良的美名,西秦人人知道,求王妃赐药。”
长青……
我们王妃,美名远扬的,不是杀人如麻么?
第七百五十五章 要价
苏清端着一盏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
一脸的慈悲为怀(老奸巨猾)。
茶盏转手搁下,斜昵着西秦使臣。
“什么药?”
西秦使臣立刻将手中药方递上,“就是这几味药材。”
苏清接了扫了一眼,嘴角挂着笑,“这药,都是罕见的啊!”
西秦使臣点头应和,将带来的礼品向前推了推。
苏清放眼去看。
有金楼的匣子,匣子的包装,是最高级别的。
有珍品斋的匣子,包装也是顶级的。
目光略过礼品,缓缓挪向西秦使臣,“按理说,你们出使大夏朝,出了事,是该进宫回禀的,这些药,太医院就有,怎么……”
苏清疑惑的目光直戳戳的戳进了西秦使臣的心头。
真是……
皇上坚定不移的不承认杜之若来了大夏朝,他能怎么办!
而且,这话,他能告诉苏清吗?
告诉了,苏清一旦知道皇上不肯给药,还会再给他药吗?
肯定不会!
心头像是被尖锐的砾石磨了磨一样,西秦使臣忍着滴血的心尖,面带笑容道:“陛下日理万机,外臣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陛下。”
苏清略略一挑眉,一双眼直直看着西秦使臣。
西秦使臣一颗心……
砰!
砰砰!
砰砰砰!
当年参加西秦的科举考试,都没有现在心跳的快!
这真是……
今儿一天,他都经历了什么!
先是在平阳军营被长矛大刀利箭轮番恐吓,再是进宫被羞辱,现在又要迎接苏清这种直戳灵魂深处的目光。
史上最憋屈的一次出使,没有之一!
苏清就那么直直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西秦使臣,一言不发,并且有一种接下来的时间依旧一言不发的趋势。
西秦使臣经不住这种带着沙场杀气的注视,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抱拳道:“杜尚书昏迷不醒,难以完成此次出使大夏朝,促进两国友好往来的任务,有劳王妃赐药。”
苏清依旧眼皮不眨的看着他。
西秦使臣……
为什么不说话!
想要干嘛?
心里思绪翻滚,就像有羊群奔腾而过一样。
“只要王妃肯赐药,西秦必定铭记王妃的大恩大德。”
苏清继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西秦使臣……
汗珠子开始密集的出现在额头背心手掌。
心跳继续加快。
“那个,昨夜在鼓楼大街,杜尚书的确是言行失当,杜尚书自己也很后悔,原本是打算今日登门给九殿下赔不是的,没想到就中了毒。”
话音及此,西秦使臣舌头忽的一闪。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遭报应了呢!
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吁出,西秦使臣继续顽强的开口。
“王妃仁厚,九殿下更是宽爱,恳请王妃莫记前嫌,若是杜尚书在贵朝出了什么事,实在也是影响两国和睦往来。”
苏清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涌起一缕杀气。
这是威胁吗?
很好!
精神一抖,苏清就翘起二郎腿。
“你说,昨夜的事,杜尚书感到非常的抱歉,想要向我们九殿下赔罪?”
西秦使臣……
终于开口了!
要是苏清继续一直保持沉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口就好。
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然,西秦使臣抱歉笑道:“是啊,昨夜,其实也是杜尚书喝了点酒,酒后失言了,并非他的本心,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对不住九殿下。”
长青……
好像,更对不住他自己吧!
听说,被护卫从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是个光溜子。
史无前例的尚书!
外国人就是开放!
“既然觉得对不住九殿下,他也打算登门道歉,他打算怎么道歉呢?是轻飘飘说句对不起就过去了呢还是有实质的道歉!”
苏清把玩着自己的鞭子,轻声慢语道。
长青顿时从苏清的话音里,闻到了金钱的铜臭气息!
小眼神,嗖的亮了!
他们殿下正好要赔偿大佛寺十几万两银子呢,这是不是就是送上门的银子!
精神抖擞,长青看着西秦使臣,仿佛再看一对元宝。
迎上苏清的话音,西秦使臣只能尬笑道:“既是要道歉,自然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苏清就道:“我们全家人都不喜欢礼物,只喜欢银票,既是你们要真心实意的道歉,说说吧,你们的真心实意,折合成银票,是多少!”
长青屏气凝神看着西秦使臣。
多少!
西秦使臣……
啊?
虽然听说过,九王妃敛财成性,而且,残暴无度,可也不至于就这么直接吧!
瞠目结舌看着苏清,西秦使臣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清朝他挑了个眉毛,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多少?”
西秦使臣……
“这个,外臣说了不算,毕竟是杜尚书的事,想必他心中,自有计较。”
苏清就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等杜尚书醒了,来给我们九殿下赔了罪,我们再谈药材的事,毕竟,事情有个先来后到。”
微微一顿,苏清又笑着补充,“还有一个,轻重缓急。”
西秦使臣……
杜尚书等着药材救命呢!
有个轻重缓急,我们这边救命,难道不是更重更急。
苏清仿佛看穿了西秦使臣的腹诽,顿了一下,又道:“九殿下是我的夫君,在我眼里,夫君最大,至于杜尚书,我记得,他好像进京没有进宫吧?”
西秦使臣原本就乱糟糟的心,倏地一紧。
糟了!
苏清笑道:“他进京不进宫,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就等于是从西秦来我大夏朝的散民,算不得使臣,既是算不得使臣,他死不死活不活的,还当真是不影响两国和睦,当然,西秦的陛下也可以是非不分,毕竟是他的自由。”
西秦使臣……
苏清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摆明了也没有给他使臣该有的颜面。
西秦使臣沉了沉脸,起身。
“既是王妃不肯赐药,又何必侮辱我朝陛下。”
语落,甩袖离开。
苏清望着他的背影,幽幽道:“给九殿下赔礼道歉,我只要十万两,出了这道门你再来,就别怪我翻番。”
西秦使臣一顿不顿,径直离开!
真是……
没了你九王妃,我们还找不到药了?
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还翻番!
第七百五十六章 心仪
受了一天的气的西秦使臣,义愤填膺的离开了苏清的府邸,直接回到行馆。
他一走,长青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头失望又可怜的看向苏清。
“王妃,他走了,银子怎么办!”
苏清嗤笑一声立起身来,“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长青不解又充满求知欲的看向苏清。
“杜之若是西秦的尚书,使团出事,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进宫,很显然,父皇没有给他们药。”
入朝不进宫,出了事了想起进宫要药了,做梦呢!
真以为我大夏朝是开慈善堂的呢!
“有这几味药的,除了太医院,就是四皇子府中和咱们府中,四皇子被禁足,他们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去,不过,只要他们敢去,我就立刻抓人,压根不用刑部出面,直接军方出面!”
长青……
听上去,有一种热血沸腾荡气回肠的感觉!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所以,你放心,要么他们被抓,要么就是回来送钱。”
长青立刻点头,“有王妃在,奴才放心!”
“杜之若中毒,是怎么回事?”苏清狐疑朝长青看去。
长青摇头,“奴才不知,奴才这就去打听。”
“去吧!”
长青领命,转头就走,走出去没两步,忽的想起,刚刚殿下和王妃不是一起在屋里的吗?
怎么王妃突然就出现了。
心里一疑惑,长青回头朝苏清道:“王妃,殿下呢?”
苏清……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睡着了!”
原本是要一起去洗白白的。
结果,某人先入盆,等她准备好走过去的时候,某人已经睡得流出哈喇子了。
她除了把人抱出来,放到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再给他一个安眠美梦的吻,还能怎么样!
毕竟是正在给她孕吐的男人!
再过分也得宠着!
……
长青闻言,眼角一抽。
睡着了?
殿下睡着了,王妃却出来了?
这……
长青的脑子里,顿时回荡出一副不可描述的场面,激烈又狗血。
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场面回荡一瞬,长青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
只要王妃是清醒的,殿下怎么可能太累了,累也是王妃累啊!
而且,王妃有孕在身还不满三个月,他们能累什么!怎么累!
所以……
他家殿下是单纯地什么也没做的给睡着了?
这真是……
那么久不见王妃,现在太阳又落山了,您居然睡着了!
您对得起太阳落山吗!
……
长青心头带着一股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离开了。
他一走,苏清让厨房摆了晚饭。
有孕在身,胃口格外的大。
吃饱喝足,苏清正坐在院中花架下看书,长青就折返回来了。
“王妃,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儿中午,杜之若是在五殿下府中用的餐,五殿下府里的酱油被人下了藜芦汁,杜之若吃了饭回到行馆,又自己泡了丹参茶,喝了好几壶。”
苏清……
眼角一抽,皱着五官看向长青。
杜之若年纪轻轻又身体健康,喝什么丹参茶,还一口气喝了好几壶!
不怕喝的血旺上火流鼻血?
难怪方才问西秦使臣,杜之若怎么中毒的,他避而不谈呢!
无语的翻个白眼,苏清一摆手示意长青退下,自己继续看书。
对于杜之若为什么喝丹参茶和五皇子府里的酱油为什么有藜芦汁子,她一点兴趣没有。
都是别人家的事。
此时,不被苏清惦记的五皇子,正蹙眉立在书房,面色凝重。
手里拿着杜之若给他的那封信,犹豫不决。
到底要不要打开看!
事关苏清的秘密以及他能否登基的关键……
如果这封信是他自己搞到的,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看。
可这是杜之若送来的,外国人送来的东西,一定都带着利用色彩和分裂色彩。
不看,好奇。
看了,怕中计。
五皇子那叫一个愁啊,愁的都忘了屁股疼了。
忘记屁股疼的五皇子,在地上徘徊了一百多圈之后,腿脚一累,转头重重跌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啊!”
一声惨叫,顿时破天而起!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咆哮。
“我的屁股!”
随从……
无语的上翻了个白眼,真是够了!
要让多少人知道你屁股受伤了!
白眼翻过,随从上前扶了五皇子趴在床榻上。
“殿下,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您打开看了,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烧了,您这再犹豫下去,今儿一夜就过去了,明儿宋姑娘就是您妹妹了!”
五皇子……
屁股的疼还没缓过气,被随从一刺激,心口更是疼的一哆嗦。
“你就不能说句吉祥话!”
随从……
“奴才说了吉祥话,您就吉祥了?还不是一样的屁股难受心里不快,所以啊,您就赶紧的,快刀斩乱麻,看完这个,进宫去找宋姑娘。”
说完,话音一顿,随从又补充道:“殿下吉祥。”
停了一下,“这样,您舒服点没?”
五皇子……
他这随从,莫不是个傻子吧!
然而,随从用一种看破世事的表情看着五皇子,双手一摊,“看吧,吉祥话并不能真的让您吉祥,关键还是行动,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五皇子……
狐疑看着他的随从,“你最近,都和谁接触了?”
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随从……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呃……
被发现了吗?
迎上五皇子质问的目光,随从蓦地耳根一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殿下,您别生气。”
说着,随从扑通跪下,一脸坚毅的看着五皇子,举起三根手指在自己的耳边,信誓旦旦,“奴才不管与谁接触,都对殿下忠心耿耿。”
五皇子……
这么说,有故事?
沉着脸,五皇子道:“谁?”
“福云。”随从低着声音道。
五皇子一挑眉梢,错愕又震惊的道:“谁?”
“福云,九王妃跟前的婢女,福云。”
五皇子……
大睁眼看着自己的贴身小厮。
“你说你最近都和福云接触?”
随从急切道:“殿下不要误会,不是殿下想象的那种接触,奴才和福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谈各自的主子,就是散散步,聊聊天,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吃点好吃的,真的,从来不谈主子的事!”
五皇子……
这么说,他的随从都有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并且有追到手的趋向。
而他,心仪的姑娘要成了自己的妹妹了?
这真是……
第七百五十七章 进宫
你们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散步聊天,有没有想过我还在这里经受相思之苦!
真是!
岂有此理!
五皇子沉下来的面容,骤然带了怒气。
小厮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殿下息怒,奴才真的没有刻意要瞒着殿下的意思,奴才就是想着,等殿下和宋姑娘的事解决了,奴才在和殿下提。”
说着,小厮觑着五皇子的面色,压着声音低低的道:“福云虽然是个婢女,可奴才想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她,还要殿下为小的和九王妃提亲。”
五皇子差点原地炸了!
让他登门去向苏清提亲?
你是忘了当日在前礼部尚书家,苏清是如何一鞭子将我卷起抛到后花园的了?
你是忘了那天在宫里,苏清怎么戏虐嘲笑我了?
你是忘了我和苏清是政敌,手里还捏着能弄死苏清的信函了?
你到底是从脑子的哪个部位想出的这个,居然让我去给你提亲!
老子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呢!
对上五皇子的愤怒,随从干脆豁出去了。
反正今儿都说了。
“殿下,奴才保证,不会将您的任何事告诉福云的,奴才难得遇上一个能入心的姑娘,求殿下看在奴才跟了殿下十几年的份上,成全奴才吧!”
“福云是苏清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本王登基,苏清必定获罪,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福云,还有未来吗?”
随从就道:“殿下,您都登基了,难道就不能为了奴才,放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
五皇子……
真是,头秃!
这是一回事吗!
“就算本王放过她,她呢?她心里就不恨本王处置苏清?”
随从就一脸坚定的道:“殿下,若真是那样,奴才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绝不危害殿下!”
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五皇子……
你是要弃我而去吗?
狠狠瞪了小厮一眼,“只要本王没有娶到宋兮,你就别想着成亲!门儿都没有!”
说完,五皇子愤怒之下,一把将信封里的信函取了出来!
太可恶了!
你们都想着成双成对,本王就要兄友妹恭吗?
里面泛黄的信纸一共两章,是放荡不羁的笔体,带着一种豪迈的气势。
五皇子落目去看。
随从……
犹豫了那么久到底看不看,现在,这么痛快就看了?
早知道奴才就早早告诉您我和福云的事了。
五皇子看着信函,随从跪在地上一脸沉思。
福云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苏清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是不会嫁的。
可要九王妃同意他们的婚事……
这得多难。
哎!
到底怎么才能让九王妃同意呢?
随从心思翻滚之际,五皇子原本带着怒气的面色,渐渐凝重到发黑。
随从眼角余光一眼瞥见,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了?”
五皇子捏着信函的手,微微发抖。
看完信函上的最后一个字,朝随从道:“我记得,府里有一本战事随记,是老平阳侯当年写的,你去找来。”
随从皱了皱眉,好好地,怎么要起这个来了。
可殿下吩咐,他就立刻起身去找。
长久不用的书,被安置在书架最不常碰触到的地方,擦拭了上面积落的厚厚的灰,随从将书递给五皇子。
五皇子迫不及待翻开。
老平阳侯亲笔所写,笔迹字体,飞扬不羁,洒脱霸气。
与信函上的,一模一样。
五皇子凝重的面色,铁青铁青的,颧骨处的肌肉,时不时的颤抖。
信函,是老平阳侯写给南梁的信。
南梁……
五皇子心头,血气澎湃,激荡难安。
信函里,写的清清楚楚,苏掣的生母,是南梁前朝废太子膝下心月公主的孩子。
苏掣的母亲,是南梁人,还是南梁皇室的人!
这真是……
五皇子每喘一口气,气息都在颤抖,抖得不像话。
身上流淌着南梁皇室的血,如今却掌管着大夏朝的兵马。
一种剧烈的压迫感,骤然而生。
苏掣的母亲,是南梁的公主,苏清是苏掣的孩子,身上也就流淌着南梁皇室的血脉。
她这样的身份,如何做皇后!
如果这位新月公主是上任皇帝的女儿,也就罢了,勉强称作两朝联姻。
可南梁前朝废太子,是南梁前朝人人喊打的人物!
南梁的皇弟,甚至将其名讳改为猪狗!
这样的人,生出的女儿,哪有荣耀光彩可言!
身上有的,只是污秽的黑点。
苏清作为她的孙女,怎么堪任大夏朝的皇后。
容恒想要登基,除非废掉苏清王妃的位置。
可没有了苏清的扶持,容恒还能考什么!
杜之若说的不错,这封信函,的确足以将他送上皇位。
可这封信函一旦公之于众,整个大夏朝都要受到动荡。
轻则,苏清苏掣被缴械兵权,收押入监。
重则,平阳军原地造反,整个大夏朝陷入水深火热。
不论哪种情况,都是自损利敌的局面!
难怪杜之若要给他这封信。
可……
他看过之后,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不能,至少,他要把信函给父皇看了。
如何定夺,那是父皇的事!
只是……
如果父皇看过,却选择接纳一切,照样将皇位给了容恒,他心头,想必会不甘和怨恨吧。
五皇子嘴角噙起一抹苦笑。
杜之若这一举,还真是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位了。
就算他不中计,也会心生罅隙。
狠狠捏了捏拳,五皇子朝随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都怪你,你要是不气我,我至于一气之下就看了信吗?
随从……
迎上这莫名其妙一瞪,随从一抽眼角,您是老大,您高兴就好!
捏着信函默了一会儿,待情绪稳定到全身不再发抖,五皇子吩咐:“备轿,即刻进宫。”
宫门尚未落匙,五皇子扶着随从,在屁股的疼痛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竭尽全力的走快一点。
入秋的夜,夜风寒凉。
没有了白日的威严耸然,更添几分静谧凝重。
琉璃瓦,青石板,月色下的皇宫,涌动着无人可知的暗流。
就在五皇子刚要抵达御书房门口时,福公公带着两个小侍从御书房出来。
手里拿着圣旨,背后两个小公公,一个托盘里捧着衣裙,一个托盘里捧着玉牒。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云锦
捧着衣裙的小侍朝福公公低声的道:“这个衣裙,是内务府那边赶工赶出来的,用的底色,还是公主及笄礼那日的衣裙底色,宋姑娘该不会计较吧。”
福公公半回头瞪了他一眼。
“什么宋姑娘,现在要唤云锦公主。”
“是是是,云锦公主,云锦公主。”
云锦,从云霞一辈,寓锦口绣心,锦上添花。
皇上对宋兮,寄予厚望。
福公公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走路。
“衣裙虽是当年的旧底色,可内务府也算是花了心思,绸缎上的刺绣赶工绣出了双面玲珑绣,若不是咱们知道这料子的来历,谁能看得出是当年云霞公主用过的。”
顿了一瞬,福公公又道:“再者,这样的金丝雪缎,整个宫里,拢共也找不出几匹,这是最好的,陛下看重云锦公主,能轻怠了她吗?莫要嚼这些莫须有的舌,惹出事端来,我也捞不起你们!”
话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怒意和权威。
“是,奴才知道。”
小侍恭恭敬敬的捧着托盘,低头应道。
五皇子立在拐角处的阴影里,只觉得手脚生寒,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天雷轰隆隆的炸。
云锦公主……
宋姑娘……
宋兮已经被封了公主!
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五皇子脚下一个趔趄,向后倒了半步。
被随从一把稳稳扶住,人却半个身子抵靠在后面的墙上,虚弱的立都立不住。
屁股撞到墙上,传来的疼却不及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他心爱的姑娘,就这么,不声不息的成了他的妹妹?
大口喘着气,五皇子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扯开,扯得很用力,鲜血淋漓。
随从同情的看着五皇子,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张了张嘴,随从道:“不是说明日才行册封礼吗?怎么今日就送了玉牒,这像是,已经册封了。”
五皇子幽幽看着他,“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随从……
好像,是雪上加霜。
咬了咬嘴,随从为难的道:“殿下,陛下如果真的已经发了圣旨,您就是再闹,也没有用了,再闹那就是抗旨。”
五皇子……
心里难受的上不来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通红,“你就不能说句安慰我的话?”
随从……
奴才也想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啊。
关键是,现实太过残酷。
“要不,殿下您去见见宋姑娘……啊,不,云锦公主,看看公主怎么说?”
五皇子双眼一道锋锐的光射向随从。
随从……
“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咬牙切齿,五皇子带着诅咒一般的怨恨,狠狠瞪了随从一眼,起身抬脚,朝福公公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全然忘记自己来御书房是做什么的。
随从……
摸摸后脑勺,跟上。
奴才倒是希望我全家都是公主啊,这样,奴才也就是皇子了,可奴才有这个心没这个命啊!
“殿下,您去哪?”
跟上五皇子,随从忠心耿耿的问道。
“入夜了,您一个已经在外开府的皇子不能在内宫里走动,被朝臣知道了,会弹劾您的。”
五皇子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找宋兮吗?”
随从立刻道:“奴才没说让您现在去啊!”
现在,妃嫔都睡下了,您一个成年皇子晃悠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像什么!
难道屁股还要挨打?!
“殿下您……”
“闭嘴!”
“奴才就是……”
“闭嘴!”
……
宋兮所住的殿宇,名唤朝云殿。
这是原先皇上专门给云霞修建的殿宇,只是云霞喜欢腻着皇后住,这殿宇就空了下来。
殿宇修的富丽堂皇,宫里许多公主都眼热这个地方。
可皇上宁愿空着,也没有赏给过别人,只是说,既是给了云霞的东西,她不住也是她的。
可现在却给了宋兮。
可见皇上看重宋兮。
五皇子的心头,像是被密密的针戳过。
父皇这么看重宋兮,他去求父皇收回成命的几率,就更小了,小到渺茫。
气息像是被千斤顶拖住在胸口,喘不上来。
福公公他们进去不过须臾,三人便折返出来。
等福公公他们稍稍走远,五皇子迈着灌铅的腿上前。
一个宫女正要关门,五皇子惨白着一张脸忽然出现。
啪!
一手拍在门上,双目空洞,眼球赤红,面无血色,盯着那宫女,“我要见宋兮。”
声音有气无力,带着重重的喘息声,像是年迈的有严重的肺部问题的老翁。
宫女……
大半夜的,忽然冒出这么个人,她没吓得惊叫出来,都是心理素质好的。
拍着胸口一个倒吸冷气,宫女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盯着月色下的五皇子。
“殿……殿下?”
五皇子无神的目光,生无可恋的落在她的面上。
“去通传。”
宫女……
哆哆嗦嗦缓了口气,目光小心翼翼在地上瞥了一眼。
地上有影子。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像鬼一样的五皇子,还是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宫女松了口气。
再加上五皇子身侧,他的随从面色很正常,跟人一样,她就又松了口气。
屈膝行礼,恭顺道:“殿下,已经入夜,公主要歇息了,什么事,殿下明日……”
五皇子都快疯魔了,哪里还等得到明日。
“去给我通传!”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狰狞的眼底迸射着令人生寒的红光。
宫女……
呃……
我就是个跑腿的!
“您稍等!”
宫女转身拔脚就跑。
云锦公主真可怜,封个公主那是陛下自己愿意封的又不是云锦公主自己求来的。
才来了一拨公主们,对云锦公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衅了一番走了,现在五皇子也来找茬。
一个皇子,来为难一个公主做什么!
带着对宋兮巨大的同情,小宫女一路抵达宋兮门外。
“公主,五殿下要见您,奴婢瞧五殿下的样子,怕是拦不住。”
语落,屋里默了须臾,宋兮的贴身婢女传出话音,“请五殿下进来。”
说是宋兮的贴身婢女,倒不如说是皇后的贴身婢女。
此次宋兮出使各个小国,她全程陪护。
一则是照顾侍奉。
二则是撑腰,毕竟她跟了皇后有些年头,许多他国的女眷来使,都是见过她知道她身份的。
三则,也是皇后最为看重的一点,就是盯着宋兮。
第七百五十九章 揣测
皇上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皇后不放心。
毕竟是涉及江山大业。
好在,宋兮明理,她刚刚一来,宋兮就将话挑明,一切都摆到明面上说清楚了。
宋兮坦然接受皇后的监督。
但是有一个要求,事后必须让她和五皇子完婚。
对于这一点,皇后欣然同意,并且承诺,到时候送上厚礼。
……
小宫女去传话,不过须臾,外面响起五皇子的脚步声。
贴身婢女低低的提醒了宋兮一声,“公主,明日,您就要出发。”
宋兮朝她淡淡一笑,“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语落,起身去给五皇子开门。
五皇子正要叩门,大门忽的打开。
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忽的出现在面前。
柳眉杏眼,红唇皓齿,黑曜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五皇子一颗心,疼的颤抖。
伸手想要一把将她抱住,可宋兮身上,穿着方才那小公公送来的衣裙。
公主的服饰,刺的五皇子眼疼。
明明是他心爱的女人,明明是个和皇室没有半分钱关系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妹妹。
一把抓住了宋兮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五皇子低沉的怒吼。
通红的眼底,像是困兽一样。
宋兮看着五皇子,心疼,却只能忍着。
抿唇一笑,“殿下莫要激动,那日在御书房,殿下不就知道,我要被册封公主了吗?”
五皇子盯着宋兮,眼睛似要冒火。
自从那日御书房之后,他吩咐小厮百般打听有关宋兮被册封公主的事,可什么内幕都打听不出来。
想要请了宋兮去府上问清楚,可偏偏宋兮一直在宫里。
抓着宋兮的手,因着心头的情绪激动,不由的用力。
宋兮眉心微蹙,转瞬含笑看着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打断宋兮。
“你为什么被父皇册封为公主,为什么?一点征兆没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颤抖的话音,带着遮掩不住的哽咽。
宋兮吸了口气,“殿下对我的感情,我又岂能不知,我对殿下的心意,殿下也该知道,殿下信我,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只要三个月,我一定能处理好。”
微微一顿,宋兮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五皇子紧蹙的眉心。
“这三个月,你好好地,等我。”
宋兮的指腹触及到五皇子的眉心,五皇子只觉得有暖流流淌全身。
“为什么是三个月?”
宋兮摇头。
“殿下安心养伤,三个月后,只要殿下心中还有宋兮,我们必定能大婚,殿下可愿意等宋兮三个月?”
温温淡淡的声音,带着平和的祥静。
五皇子激动暴躁的心,渐渐平缓一些。
“你要如何?”
宋兮浅笑,偏头看着五皇子,眼底的狡黠闪闪一片,“殿下信我吗?”
我皇子握着宋兮的手,“我信你,这世上,我最信的人,就是你。”
“既是信我,殿下就不要问那么多,三个月的时间,不算长,殿下既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娶我,也可以静下心来安排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一晃就过去了。”
五皇子看着宋兮,单纯可爱的她,这一瞬,他看不透。
宋兮笑嘻嘻从背后拿出一包黄瓜味薯片,塞到五皇子怀里。
“明儿一早,我让人送好多薯片给你,你吃完薯片,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五皇子一蹙眉,“回来了?你要去哪?”
宋兮笑道:“新封公主,我自然是要去敬天祈福。”
五皇子疑惑看着宋兮。
一个民女被收为义女,却要敬天祈福?
宫里的公主,也只有云霞有这样的资格。
为什么宋兮也要去。
可宋兮说了,让他信她。
握着宋兮的手,五皇子深情道:“好,我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还是公主,我就带你远走高飞,你愿意吗?”
宋兮莞尔一笑,“愿意。”
只两个字,犹如千斤顶一般沉重,压在五皇子心头,他却只觉得温暖踏实。
“好。”
不再顾及礼服究竟是什么身份,五皇子将宋兮一把用在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转头就走。
迈脚走到中庭,月色下,头也不回的道:“此生不相负,白首到老!”
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出了宋兮的寝宫,刚刚还脊背挺直气宇轩啊的五皇子,骤然脚下步子一顿,弯腰双手撑在膝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大滴大滴的落泪。
他不是个笨的。
父皇也不是个傻的。
父皇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收个义女还让她去敬天祈福。
三个月!
宋兮明确了时间,只要三个月。
也就是说,宋兮心里,是知道的,她只作三个月的公主。
这三个月,她要做什么去!
一个民女公主,身份地位,堪比宫中真正的公主,甚至住进了云霞的朝云殿。
父皇为什么要给她这么高的身份!
五皇子落着眼泪,只觉得脊背寒凉。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之前只顾焦心焦肺的琢磨他和宋兮的婚事以及消化宋兮突然成了他妹妹的噩耗。
加上屁股挨板子,没有多想更深一层的意思。
现在……
五皇子立在寒凉的夜里,全身汗毛立起。
直觉告诉他,宋兮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难道……
父皇为了两国和睦,要送了宋兮去和亲?
所以才赐封她为公主,让她去敬天,给她无尚的荣耀?
可宋兮为什么说,让他等三个月。
他笃定,宋兮心里有他。
若是当真去和亲,就算是逃跑,且不说她一旦跑了会惹起两国战火,单单她回来,也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吸一口夜里的凉气,五皇子仰头望着天上明月。
蓦地,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他想到随从回禀的一件事。
苏清最近,频频入宫。
尖子兵大赛即将开始,按理说,苏清应该专心在军营才对,怎么会频频入宫。
难道是……
要宋兮去和亲,维持两国表面的和睦,然后苏清来个出其不意的进攻?
这么一想,五皇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宋兮岂不是太危险了!
不行!
顾不上屁股的疼,五皇子几乎一路小跑,直奔御书房。
第七百六十章 劈晕
御书房门口。
五皇子苍白着脸立在那。
一个小侍恭恭敬敬的拦下他,道:“殿下,陛下正在和六部尚书议事,您稍等。”
五皇子心头,那种不安,浓郁激烈。
眼下大夏朝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现在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候,父皇却还在和六部尚书议事。
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
另外,以往父皇和六部尚书议事,他们这些皇子若是突然来了,父皇都是会让他们跟着参与的。
不说能贡献什么计谋,只求他们能学到点什么来成长。
这次……
不仅没有让他进去,甚至传话的小侍直接将他拦在距离大门十步以外。
完全听不到里面说话。
心跳砰砰的加重,五皇子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
宋兮要去做诱饵!
望着面前御书房通明的灯火,五皇子一颗心,仿佛被炽烈的烛火灼烧。
苏清的军事能力,他是信服的。
既然是提前预谋好的,他也相信,苏清有必胜的把握。
可宋兮……
一想到宋兮有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五皇子不寒而栗。
若是宋兮来不及撤退,苏清的进攻激怒了对方,然后宋兮就被……
那两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全身颤抖的停都停不下来。
这份惶恐,加重蔓延,五皇子再也多忍受不住一刻,顾不上小侍的阻拦,硬生生要朝御书房冲进去。
派人去和亲,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派宋兮!
就算要派,他愿意男扮女装,替宋兮去!
小侍瑟瑟不安的拦在五皇子面前,央求道:“殿下冷静些,陛下在和尚书大人们议事,很快就完了,殿下。”
小侍都要哭了。
五皇子的随从想要上前拉住五皇子,可迎上五皇子赤红的双目,随从犹豫一下,直接手起掌落,啪的一掌,朝五皇子后脖颈子劈去。
然而……
劈歪了。
没有劈到后脖梗子上,直接劈到肩膀上了。
肩头被重重一击,五皇子吃痛,骤然回头去看随从。
眼底喷射着怒火。
随从……
正在此时,御书房的大门打开,福公公从里面出来。
五皇子转头去看福公公,“我要见父皇,现在就要见!”
一个吵着要见爹的儿子。
福公公身子一侧,恭顺道:“五殿下请。”
五皇子微微一愣,看了福公公一眼,抬脚就大步走进去。
随从立在那里,大松一口气,惆怅的四十五度斜向上翻了个白眼。
一会儿殿下出来,他该怎么解释刚刚那一掌。
说是拍蚊子可以吗?
……
五皇子带着满面的火气,进了御书房。
六个尚书沉默立在一侧,心头默默祈祷,五殿下千万不要再语出惊人了。
皇室的丑闻秘密,他们一点也不想知道!
皇上冷冷横了五皇子一眼,“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进宫闹腾什么!”
五皇子扑通在地上一跪,砰砰就给皇上磕了三个头。
“父皇,儿臣是真心真意的爱宋兮。”
六部尚书顿时一个激灵打过。
警惕又充满戒备的看向五皇子。
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会些拳脚,彼此交换一个眼神:要不要在五皇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之前,先把他扔出去。
就算犯个御前以下犯上的错,也不能听五皇子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万一以后五皇子登基,这些就都是黑历史!
这种黑历史知道的多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在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动手之前,皇上率先道:“闭嘴,出去!”
五皇子纹丝不动跪在那,“儿臣已经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封宋兮为公主了!”
皇上心头一动,深邃的目光凝着五皇子。
六个尚书眼底闪过惊讶。
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啊!
谁泄露了秘密!
“父皇要宋兮去和亲,儿臣不同意,父皇若是非得需要一个公主去和亲,儿臣愿意男扮女装成公主,配合苏清的行动,儿臣绝不同意宋兮去冒险!”
皇上……
眼角一抽,看神经病似得看着五皇子。
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还男扮女装,去和亲?
啊!?
你怎么不去炸天啊!朕给你火药!
无力的一个扶额,皇上朝兵部尚书看过去。
迎上皇上的目光,兵部尚书结结实实一个激灵。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皇上是在指使他给五皇子后脖颈子一掌。
这……
明君!
眼神会意,兵部尚书立刻一步上前,朝五皇子靠近过去。
“殿下,您听臣说……”
一面说,兵部尚书一面眼睛瞄着五皇子的后脖颈子。
然而,五皇子跪着他站着,角度不太好,要想不引起五皇子主意的完成任务,那就得也跪下。
就在兵部尚书打算跪下一瞬,刑部尚书忽的一个箭步窜过来。
动作之迅敏,手起掌落,一掌就直接拍向五皇子后脖颈子!
啪!
咕咚!
砰!
五皇子白眼一翻,栽倒在地。
余下四个尚书……
所以说,他们没有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得皇上信任倚重,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加分技能不足?!
这真是……
又是一个充满黑历史的夜晚。
从这一刻起,六个尚书,无比期望,以后五皇子不要登基。
尤其是刑部尚书。,
不然,他就是那个敢在皇上头上动土的人~~~~~~
五皇子倒地,福公公抬手一挥,一脸见过大世面的风轻云淡,命人把五皇子拖了出去。
门外。
五皇子的随从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殿下被人拖了出来,心头顿时长草。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他当时,当机立断再补一巴掌。
也免得他家殿下进去丢人现眼。
真是……
点头哈腰朝着几个小侍,“辛苦各位了,交给我就好了。”
从小侍手里接过五皇子,肩头一抗,随从带着五皇子走了。
一封信函,从五皇子的衣袖,轻飘飘落下。
福公公眉心微蹙,指了那信函,“那是什么,捡起来。”
一个小侍忙捡了捧到福公公面前。
一眼看到信函封皮上的字迹以及封皮的标识,刚刚还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的福公公,顿时面色大变。
信函小心翼翼收到袖子里,转头进了御书房。
第七百六十一章 相信
看着福公公发青的面色,皇上以为是五皇子被打出了什么好歹。
可是,是自己唆使人家下手的,这又怪不到刑部尚书头上去。
匆匆议完手头事务,皇上遣散六部尚书。
“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是老五刚刚被劈的重了?”
皇上关切焦灼的看向福公公。
脑子里,忍不住的脑补,以后该不会是要有个歪脖儿儿子吧!
真是太惨了!
意识到皇上跑偏的思绪,福公公却无心翻白眼。
吸了口气,将信函递上。
“这是方才五殿下被带走,从五殿下身上落下来的,这信函的封皮,该是老平阳侯的。”
老平阳侯苏衡,写信有一个怪癖。
喜欢在装信函的封皮左下角,画一只奇丑无比的乌龟。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反正,越是重要的信函,乌龟画的越丑。
听说当年先帝的抽屉里,装满了一抽屉的乌龟封皮,各个丑的惊世骇俗。
福公公话音一落,皇上捏着信函骤然脸色铁青。
“苏衡?”
惊疑的看着福公公一眼,低头落目去看手中信函。
封皮上,的确有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丑的吓人。
封皮只有两个字,亲启,写的飞扬跋扈,的确是苏衡的字迹。
捏了捏拳,皇上青着脸将信函取出。
两张信纸,不过倏忽便细细看完。
看完最后一行字,皇上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这是从老五身上落下的?”
福公公点头。
皇上起身,拧眉绕出桌案。
深夜的御书房里,灯火通明下,他负手踱步。
信函是苏衡写给南梁前废太子的。
苏掣,是南梁前废太子的外孙。
他的生母,是南梁前废太子膝下唯一的女儿,心月公主的。
难怪……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江心月,心月公主。
而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并非江心月,而是当年收养江心月那家人家的小姐。
江心月生下苏掣难产而死,收养她的人家,横遭大火,平阳侯府老夫人抱着刚出生不足一月的苏掣,逃离湘北,奔赴京都。
苏衡写信给前废太子,就是告诉他,江心月死了,苏掣还平平安安活着。
可……
这样一封信,怎么会落在老五的手里!
如果是老五用来扳倒老九的有力武器,老五为什么会带在身上,难道他打算今夜就把这封信公之于众?
皇上轻轻摇头。
老五不是那种人。
兄弟争夺再凶残,他也不会置大夏江山于不顾。
一旦让人知道,苏掣的生母是南梁前废太子的女儿,苏清的真正祖母是南梁心月公主,只怕大夏朝的江山,都要震颤三震。
蓦地,皇上想到今儿下午,西秦使臣进宫说,杜之若今儿中午在老五那里用的饭。
中午杜之若在那里吃饭,晚上老五就拿了信函进宫……
这绝不会是巧合。
这信,该是杜之若给的老五。
杜之若是什么目的,皇上一清二楚。
想及此,皇上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想要害人?
哼!
朕的江山,得佛光庇佑,岂是那么容易。
杜之若要不是在老五那里用饭,他也中不了藜芦,杜之若要是不去害老九,他也不会被人揍得都开始喝丹参茶了。
现在,也不会昏迷在那里。
自作孽!单纯地自作孽!
心里腹诽了杜之若一会儿,皇上的思绪,再次回到这封信上。
按照老五的性子来看,他该是打算把信交上来,至于如何处置苏清和苏掣,由他来决定。
只是……
不知道怎么,被爱情冲昏了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进门就是要男扮女装去和亲!
真是……
无力感再次袭上,皇上有些心竭气短。
怎么养出的儿子,一个个的都这么……奇葩!
学富五车的皇上,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儿子们。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皇上继续踱步。
苏衡能写这封信,并且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笔迹和信封上乌龟的爱好,可见,他压根不畏惧什么。
为什么不畏惧?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帝知道。
可他就不怕引起南梁皇室那边的报复?
毕竟,南梁前废太子,是南梁的一个禁忌。
前南梁皇帝,登基手段狠辣血腥,可以说,他的皇位,积满卑鄙龌龊阴毒阴损。
有关前废太子的一切,都是他的忌惮。
若是他知道,苏掣就是江心月的儿子,他岂能放过苏掣?
绝不会!
苏衡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把握,觉得这封信一定不会被南梁皇室发现呢?
皇上踱着步,想不明白。
另外,西秦那边,杜之若又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呢?
显然,西秦也是刚刚得到,否则,西秦早就出手了。
南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这样的信函能被翻出来。
这都几十年过去了!
苏掣……
苏掣的娘就是南梁的公主,而此时,苏掣正在南梁的战场上,大肆进攻,逼得南梁人毫无招架之力。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皇上心头,隐隐的涌出答案。
苏掣知道真相。
就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最初,他就设了苏清在碎花楼前暴揍南梁使臣的那一幕,彻底拉开两国征战。
苏掣,就是要打南梁!
目的很明确。
并且,看样子打算狠狠的打。
不然也不至于明明都打的南梁求饶了,他还不肯撤兵。
他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给南梁前废太子,也就是他的外祖报仇吧?!
呃……
皇上被自己的这一猜测吓了一跳,可继而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当初平阳侯府老夫人去世,为什么王氏一点反应没有,甚至都不去吊唁。
足以见得,他们知道,平阳侯府老夫人,根本不是苏掣的母亲。
甚至……有可能是仇人。
这真是……
狗血的家族史!
吸了口气,皇上转头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大窗,初秋的凉风灌进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默了一会儿,皇上道:“明儿一早,下了朝,把苏清叫来。”
苏清是他信得过的大将。
君臣交心,其利断金。
有些事,不能瞒着。
可用,继续用,不可用……
皇上深邃的目光凝着院中的月色,让人捉摸不清。
第七百六十二章 跟随
京都的夜,彻底黑下去的晚,早早亮起来的却早。
忙碌了大半夜的皇上,感觉自己才睡了不足一刻钟,外面就响起内侍在金銮殿前抽鞭子的声音。
几米长的大鞭子抽在地面上,啪啪的,格外的响亮。
被子一扯,直接蒙住头。
听不见!
朕要再睡会儿。
优秀的智力需要充足的睡眠!
肌肤的状态也需要睡眠来保证。
福公公立在一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弯腰伸手,将皇上的脑袋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陛下,该早朝了。”
福公公将被子扯下,皇上闭着眼嗖的再将被子拉上来,福公公再扯下,皇上再拉上来。
拉锯战持续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皇上生无可恋的睁眼。
“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为你自己个的身体着想一下吗?昨天睡得那么晚,你干什么要起这么早,多睡一会儿不好吗?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不要总是那么尽职尽责,会累的!偶尔偷懒一下怎么了,朕又不会怪你!”
皇上说的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福公公面无表情,“陛下,起床了,该早朝了!”
皇上……
真是……
怕了你了!
无条件投降!
一番洗漱,福公公服侍皇上去上早朝,打发一个小侍去九王府传召苏清。
苏清一套晨拳打完,正吃早饭,小侍前来传召。
容恒捏着帕子捂着胸口,“我陪你一起去。”
说的气若游丝。
已经整整吐了半个时辰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昨晚难得的夫妻团聚,他还直接睡在澡盆里了。
今儿一早起来,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呕的他……直接就吐了!
瞧着容恒菜瓜一样的面色,苏清温柔笑道:“你踏踏实实在家里,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别折腾,折腾的更难受了。”
小侍立在一侧,眼角一抽。
这一幕,瞧着怎么那么诡异!
看上去,很像小时候在兄长家,兄长出门前对嫂嫂说的话啊!
这真是……
小侍眼皮一颤的功夫,苏清已经拿着鞭子起身。
隔着一张饭桌,朝着容恒脸颊吧唧了一口,苏清转身朝外走,“走吧!”
小侍颤抖的目光朝容恒看去。
容恒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追望苏清的背影,“晚上早点回来。”
今儿我绝对不睡了!
苏清头也不回,却情意绵绵道:“知道了,处理完事情我就早早回来,你踏踏实实的。”
小侍……
全身像是让电击了一样,头皮一麻,转头跟上苏清。
都说九王妃是苏世子,九殿下是九公主。
以前他总觉得是老百姓闲得无聊胡说八道。
可现在……
九殿下,许真的就是九公主……吧?!
要不然,眼前这一幕,也太诡异了!
……
苏清抵达宫门口的时候,一顶轿辇正从里面徐徐而出。
秋风吹拂车帘,缝隙间,苏清看到宋兮红唇皓齿盛装坐在里面……抱着一袋薯片。
这真是……美好的画面!
无力的翻了翻白眼,苏清上前,“等等。”
陪着宋兮一起出宫的重量级人物,有工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眼见苏清喊停,两人狐疑看过去。
轿辇停落,苏清胳膊支在轿辇窗棂上,用鞭子将窗帘撑开。
宋兮飞快的将薯片藏到一群下,瞪着眼睛吞下嘴里的一口,在看到撑起窗帘的是苏清的一瞬,大松一口气,低低的道:“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苏清……
画着精致的妆,长着甜美的脸,抱着薯片骂着你大爷!
真是完美人设!
鞭子稍挑起宋兮的下巴,苏清勾着嘴笑道:“都准备好了?到了那边,切记,说不过赶紧闪,别等着让人瓮中捉鳖了,我还得去救你。”
宋兮翻了苏清一个白眼。
“什么叫到了那边,说的好像我要死了一样,管好你自己吧,尖子兵大赛诈死,可别死的不逼真让人看出破绽,拖我后腿!”
苏清嗤的笑了一声,手里鞭子放下,转身进宫。
身后,宋兮轿辇附近的仪仗随从……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九王妃调戏了新封的云锦公主?
一群随从头顶飞着麻线,轿辇继续前行。
浩大的仪仗队,穿过热闹的鼓楼大街,直接奔赴京外。
鼓楼大街,人人乐道,曾经和定国公府结下梁子的民间姑娘,被皇上收为义女,一段佳话,传颂不息。
而热闹的人群里,有两张格外肃穆的脸。
五皇子的随从皱着五官,做最后的努力,“殿下,当真要去吗?您要是去了,万一被陛下发现怎么办?”
五皇子一脸笃定。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兮往火坑里跳!”
随从就道:“殿下,都是您自己个猜测的,陛下也没有真的说,宋姑娘就是去和亲的啊,再说了,就算是和亲,这种大事,肯定是朝野皆知的,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连个消息也没有,再怎么说,也得知道宋姑娘是被送到哪一国啊!”
五皇子就冷着脸道:“那就更说明,此行凶险!”
随从……
“殿下,如果宋姑娘不是去和亲呢?”
五皇子就道:“我绝不相信,她是真的去敬天了!就算是真的敬天,我暗中陪同怎么了!”
随从……
怎么了?
怎么了您不知道吗?
封了藩地的王爷无召不得入京,没有封地的皇子同样无召不得离京。
一旦擅自离京,那就是担着谋逆的风险。
您问奴才怎么了?
随从不顾尊卑,一把拉住五皇子的衣袖,“殿下,三思啊,就算要跟着宋姑娘,您好歹问清楚情况啊!”
五皇子一把拽出自己的衣袖,“没有时间了!”
语落,身影猥琐又诡异的跟上前面的仪仗队。
看着前方打扮成叫花子的自家殿下,随从深深的无力的仰头望天。
这是做了什么孽!
五皇子一路尾随宋兮,而苏清也抵达御书房门口。
皇上已经下朝,苏清进去的时候,皇上正黑着脸坐在桌案后。
桌上,摆着一张字条。
父皇亲启,儿臣不孝。
原本有一封苏衡亲笔写的信函,杜之若给儿臣的,儿臣打算给父皇,结果昨夜不慎将信函失落,信函内容,儿臣自己撰写一遍如下……
内容属实,没有虚构,因内容太过重要,儿臣自知有罪,决定去京郊深山,闭山思过,父皇勿念。
另,盼父皇早日找到信函真迹,避免事端。
第七百六十三章 自信
信函是皇上上朝之际,五皇子亲自放进来的。
看着眼前的信函,皇上气的简直快要原地暴毙了。
他到底生了个什么儿子!
幸亏那封信函昨夜是被福公公捡回来了,不然,若当真被别人捡走,那还了得!
结果,这臭小子倒好!
丢了信函,自知有罪,要去山里闭山思过?!
你有本事去山里闭山思过,昨天夜里怎么就昏头昏脑的脑子里装的只有女人!
这么重要的江山大业,都不记得了!
皇上气的拍了拍桌子。
福公公立在一侧,劝慰道:“陛下,五殿下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才去思过的,您就看在这信函未丢,殿下也真心知错的份上,莫要生气了!”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你看看这个臭小子,长这么大了,这字写得,还不如宋兮一个姑娘写得好,还要娶人家,拿什么脸娶,就知道丢人现眼!”
福公公……
啊?
苏清一进门,正好听到这一句。
眼角一抽,啊?
什么时候,皇子娶妻,字体也是一个加分技能了?
皇上正在气头上,可苏清一条腿已经迈进来了,再原路返回,似乎不大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走进去。
上前行礼。
不及苏清抱拳,皇上就道:“你的字好看,还是恒儿的字好看?”
福公公……
陛下,您够了!
说重点!
苏清……
啊?
我和容恒谁的字好看,您不知道吗?
我经常递折子文书的啊!
“父皇,儿臣和九殿下的字,各有千秋,风格不同,做不得比较。”
皇上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纸。
纸上,是前些日子容恒写的治水方略。
将纸摆在一侧,皇上朝苏清道:“来,写两个字。”
亲自拿了一方白纸摆在那里,将毛笔递给苏清。
苏清……
睁大眼睛看着皇上,目光赫赫:去龙案上写?
皇上点头,“来。”
苏清……
您大早起的叫儿臣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比较谁写的字好看,然后决定五皇子配不配娶宋兮吧?
一想到宋兮也是心悦五皇子,苏清深吸一口气,上前。
宋兮是她的好战友好闺蜜,为了闺蜜这辈子的幸福,她就算用光吃奶的劲儿,也得把字写好。
精神高度集中,犹如当年参加高考。
苏清握着笔,“父皇,写什么?”
皇上朝容恒所写的内容瞥了一眼,“就写,治水宜疏。”
苏清提一口气,刷刷落笔。
四个字,霸气威武,张扬凌厉,带着沙场将士特有的风沙气息。
最后一笔落下,苏清看着自己的字,微微松一口气。
应该是此生到目前为止,写的最好的一次了。
宋兮,五皇子,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里了!
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
皇上看着苏清的字,脸都黑了。
相较苏清的霸气张扬,容恒的字,看上去,就只显得……端正。
这真是……
这是上天注定,他的儿子们都不如儿媳吗?
恒儿功夫不及苏清,带兵不及苏清,身体不及苏清,写字不及苏清……
老五口舌不如宋兮,敏捷不如宋兮,记忆不如宋兮,写字不如宋兮……
余下一个老四,将来要有个什么厉害姑娘来配他?
这一瞬,皇上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儿子,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大好前途。
福公公同情的看着皇上。
一个年迈的父亲,为自己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操碎了心。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的小孙女,福星,是那么优秀!
还是女儿好啊!
叹息间,皇上眼角余光就看到福公公心满意足的表情。
皇上……
得意什么,福星是你孙女,你自己认了,人家福星认你了吗?
福公公……
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皇上,您要不要这么好强到牙尖嘴利的地步!
皇上……
放肆!
福公公……
陛下,您跑题跑远了。
皇上……
苏清立在那,默默看着皇上和福公公眉来眼去,一时间,目光复杂。
她该做点什么?
跑题的皇上,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看着就糟心的字推到一边,然后从桌案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递给苏清。
“你自己看看。”
苏清忙双手接过。
取出信函,抖开信纸,落目一瞬,胆战心惊。
最后一行看完,苏清扑通跪下。
“陛下明鉴,平阳侯府上下,赤胆忠心,绝无二意,莫说儿臣的祖母是南梁废太子的公主,就算儿臣的祖母是南梁皇帝,儿臣也只效忠于大夏朝!”
皇上……
福公公……
你祖母要是南梁的皇帝?
这个,难度系数有点高啊!
眼角一抽,凝着苏清坚毅的面色,皇上道:“你早就知道了?”
苏清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当时湘北赈灾,她就知道她祖母是江心月,并且猜测江心月身份不低。
那日在大佛寺后山,容恒的师傅振阳子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可这事,不能让皇上知道啊。
否则,皇上知道她知道了却不回禀,那不就是欺君之罪了?
苏清一脸坚毅的笃定道:“儿臣先前不知情,只是看了信函才知道的!父皇,不管是儿臣,还是儿臣的父亲平阳侯,都是忠心陛下的。”
皇上挑眉,“哦?先前不知情,现在看到信函,朕这么觉得你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
苏清就立刻道:“儿臣心理素质好!当初圣旨下发,儿臣一下子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儿臣也没有震惊。”
皇上……
福公公……
你赢了!
原本,皇上也没有怀疑苏清和苏掣的忠心。
毕竟,这件事,事实摆在那。
现任南梁皇室与南梁前废太子,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世,凭着苏掣和苏清的性子,也只能是血洗仇人,为亲人报仇。
前废太子究竟是如何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变成猪狗不如的废太子,那段南梁黑历史,足够让苏掣想要将南梁皇室夷为平地了。
更何况,他信苏掣为人。
看着苏清,皇上默了一瞬,道:“朕之所以给你看这个,就是要提醒你,即将到来的尖子兵大赛,南梁一方,可能会对你下手。”
说着,皇上一指苏清手中的信函。
“这个东西,是杜之若给老五的,杜之若能拿到这种信函,可见南梁朝廷发生了动荡,而你父亲的身份,也可能曝光。”
第七百六十四章 固定
顿了一下,皇上吸了口气,缓缓叹出。
神情有些凝重。
“当年,江心月之死,极有可能就是南梁朝廷那边做的,如今,他们若当真知道苏掣的身份,必定不会手软,你是苏掣的女儿,更是如此优秀,南梁对你,必一样的忌惮。”
苏清听着,心里思绪翻了翻。
当日在江心月的墓旁,看着那方玉佩,她就怀疑过当年的那场大火。
就算老夫人嫉妒江心月,趁着江心月生产之际,夺命谋子,她也真的是没有必要一把火烧死自己全家啊!
这种事,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
况且,祖父明知老夫人对父亲并不是太好,他深爱江心月,却包容了老夫人的那种行为,可见,祖父对老夫人,该是有愧疚的。
这种愧疚,怕就是那场大火,以及她家丧生的那么多条人命,或者,因为她的父亲,当年收容了江心月。
当初的怀疑,如今再被皇上提起,苏清越发笃定,这该就是事实。
只是,老夫人已死,无从验证。
扯嘴一笑,苏清抬眸看皇上,满目如铁般的坚毅,“能被敌人忌惮,是儿臣的荣幸,父亲在前方战场将南梁打的一退再退,这次尖子兵大赛,儿臣也将团灭南梁。”
皇上……
团灭?
眼角余光朝福公公瞥去,什么意思?
福公公……
您都不知道奴才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字面理解,应该是组团灭掉南梁。
皇上转头,满目欣慰的看着苏清,慈爱有加,又关切十足。
“你的能力,朕是相信的,可是,有时候有心算无心,无心的人难免吃亏,这次大赛,你要小心些。”
“是。”
“再有,从我们拦截下的,定国公写给塔塔尔的那封信来看,定国公许就是被南梁买通,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这次大赛,你的敌人,不仅仅是南梁,还有本朝的人。”
无奈的一叹,皇上道:“朕会尽量安排信得过的人去做大赛的后方工作,可朕却无法保证,朕安排去的人,一定都是忠心于朕的。”
当日,他最为信任的禁军,都被镇国公收买,自那之后,身边这些人,皇上就不那么完全信任了。
毕竟,人心难测。
苏清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小心应付的。”
沉默了一下,皇上又道:“当年南梁前皇帝登基,手段血腥卑鄙,这桩南梁皇室秘闻,朕有所耳闻,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朕。”
苏清就一脸锋锐的坚决。
“父皇,儿臣没有任何好奇的,儿臣只知道,儿臣是平阳军副帅,平阳军是大夏朝的子弟兵,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大夏朝的百姓养育了平阳军,平阳军就誓死守护大夏朝的百姓!”
略一停顿,苏清满目决绝。
“至于南梁,血海深仇也罢,骨肉亲情也好,上几辈人的恩怨,儿臣不参与,不过,只要大夏朝有需要,儿臣金戈铁马,血染沙场,在所不惜。”
声音铿锵有力,这一刻,仿佛她在号令全军。
“尖子兵大赛,儿臣必定不辱使命。”
皇上听着,有些动容。
他没有看错人。
温和一笑,皇上道:“你起来吧。”
苏清……
有句话,我还没说。
那个,我也有可能不是平阳侯的亲生女儿。
所以,江心月不是我祖母。
呃……
这话,还是留在肚子里吧。
反正,不管江心月是不是她的亲祖母,这个仇,她有机会,也会帮江心月顺便报了。
听说南梁燕王,是南梁前任皇帝登基时的肱骨之臣。
就是前任皇帝登基,燕王有了从龙之功,才位极人臣。
很好!
攥了攥拳头,苏清起身。
皇上指了一侧的椅子让她坐了,“宋兮已经出发了。”
苏清点头,“方才进宫的时候,儿臣遇见了,陛下放心,宋兮一定也能不辱使命。”
皇上微挑眉梢,“你很了解宋兮?”
苏清……
是很了解啊。
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一起泡过粪坑一起受过集训。
生死与共,臭味相投。
过命的!
连穿越,都是你追我赶同样上进。
心思一闪,立刻摇头。
“儿臣和宋兮接触不算太多,若说了解,许还不及云霞公主,只是儿臣相信儿臣看人的眼光,就好像,儿臣喜欢九殿下一样,父皇赐婚之前,儿臣都没怎么见过九殿下,可见了,儿臣就知道他好。”
睁着一双坚定的纯粹的眼睛,苏清说着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选择性忘记,当初她是如何逼着容恒签下夫妻共同财产分配条款的。
皇上眼底欣慰,再加一层。
那是,朕的儿子,能有不好的?
个个都是最好的!
福公公……
是吗?!
语落,苏清猛地想到杜之若的事,便问道:“父皇,杜之若中毒,昨儿使臣去了儿臣那里,想要求药,儿臣给吗?”
毕竟是皇上拒绝过的,她总要得了皇上的示下才好。
皇上眼底飞过冷笑,“给啊,价格公道就给,毕竟,咱们的药也不是刮风抓来的。”
苏清……
好皇帝!
正事说完,一盏茶的闲话议过,苏清起身告退。
尖子兵大赛,云霞公主也要参赛,这么些天一直忙东忙西,始终没有抽出时间看看云霞准备的如何。
出了御书房,苏清直奔云霞寝殿。
而此刻,定国公府。
定国公当日在平阳军军营被带着倒刺的利箭一箭射穿小腿。
此刻小腿被缠着厚厚的纱布,由两块木板夹住,固定在床榻上。
胸口的伤,原本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崩开,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算是痊愈了。
然而……
他当时被从观看台上抬下去的时候,因着他要挣扎起身,军医一把按住他,不偏不倚,军医的大手,正好按在他的伤口上。
不知军医当初用了多大的力气。
反正,大夫给定国公拆开纱布观察伤口的时候,伤口上,糊着一个血糊糊的手印子。
伤口崩开,并且加重。
身上两处伤,两处重伤,定国公煎熬难耐。
“眼看尖子兵大赛就要开始,现在,我却闹成这般,西秦大业,如何成功!”
苍白着一张脸,定国公坐在床榻上,满目的怨气。
老夫人坐在一侧,心疼的看着儿子。
“杜之若不是来了吗,那些事,让杜之若去做就是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无视
说着,老夫人叹了口气。
“西秦那边,一直说,杜之若年轻有为,是几千年难得的英才,是陛下的好帮手,可照我看来,实在是有些毛手毛脚的不踏实,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
老夫人一脸的不满。
“堂堂西秦尚书,又不是街头杂耍,居然在鼓楼大街闹出那样的笑话来!我都替他丢脸!听说,被救走的时候,是个光溜子!像什么话,西秦不要脸的吗!”
迎上老夫人义愤填膺的灵魂质问,定国公道:“杜之若,的确算是个人才了,这次的计划失败,主要是他错估了京都的百姓。
我若是猜得不错,杜之若的计划,应该是想要煽动百姓去围攻九殿下,然后引得苏清对他下手,以此,他就能向皇上提出一些要求了。”
至于要求……
应该是增加西秦护卫的数量来保护他。
毕竟,苏清的名声在那!
这个计划若真的能达成,那他们即将到来的行动,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只可惜,京都的百姓不仅没有被他煽动,反倒是把他揍了一顿。
老夫人嗤的哼了一声,没说话,眼底却是不屑。
定国公就道:“遭遇那么大的事,前天夜里我去看他,他却依旧能保持镇定冷静,耐心的处理事情,真的算是不错了的人才了。”
老夫人就一撇嘴,“我看,他那是单纯的脸皮厚,不以为意罢了。”
定国公……
老夫人语落,看了一眼定国公身上的伤,“既他是千年等一回的英才,那些事,不如你就交给他做吧,你这一身的伤,如何还能动弹!”
定国公吸了口气,叹出的时候,却是胸口疼。
“不知是儿子想多了还是如何,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很信任我。”
定国公眼底,闪烁着些许黯然。
老夫人微微诧异,“不信任?怎么会,不会的,这些年,你为了西秦,做了那么多事,不说别的,单单大夏朝的边防设计,你冒着生死危险弄到,给他们递去,这就足以说明一切,怎么会不信任!”
定国公定定的看着他被木板固定住的腿,没有说话,
母子俩正说话,外面随从回禀,“大人,西秦使臣求见。”
定国公顿时眼皮一跳,错愕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蹙眉,“他们怎么来了?我就说,杜之若太年轻太不知轻重!眼下这种紧要关头,他们来,岂不是要闹出乱子,你还是不要见了!太不懂事了!”
定国公犹豫一瞬,“杜之若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该是有急事。”
老夫人撇嘴,到底还是起身。
“注意自己的身体,什么事别跟着太着急上火,自己个的身子,自己心疼着点。”
叮嘱了定国公一句,老夫人拄着拐杖离开。
及至门口时,忽的想起一事,又顿住转身。
“对了,你媳妇铁了心要给康儿迎娶云霞,可皇后那边不肯松口,这件事,你看……”
定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劳母亲再操劳一二吧,我们的事,的确是太需要塔塔尔的帮助了,她既是想要娶云霞,就随了她的心吧,熙儿已经不在了,就一个康儿。”
定国公提起郑若熙,眼底浮过厌恶,当着老夫人的面,将目光挪至一旁。
老夫人看着定国公,嘴角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
她推门,恰好西秦使臣抵达。
身份年龄摆在那,老夫人便端了身姿站好,面露一个恰到好处的慈笑,看向使臣,等着使臣向她行礼。
晚辈礼。
然而,老夫人端好一瞬,西秦使臣却压根一眼不看老夫人,下颚微扬,大步流星,直接进了定国公的屋。
老夫人……
慈笑的脸,顿时碎了一地。
她被无视了?!
在大夏朝这么多年,她去哪里,不是被恭恭敬敬的尊着。
就算是进宫,皇后还要给她三分薄面呢!
以前太后还没有被大皇子劫走的时候,常邀她进宫打叶子牌,在宫里,那么多妃嫔见了她,都客客气气尊尊敬敬的。
现在,她被自己国家的人无视了?
这种滋味,老夫人只觉得心头涩的紧。
立在门前,一时间怔住没走。
可等她再提脚,耳边传来门内的声音,却是引得她抬不起脚。
屋里。
定国公苍白着脸看着使臣,“怎么突然就来了,出什么事了?”
使臣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自斟一盏茶,一口喝尽。
“杜尚书中毒了。”
定国公闻言,蹭的坐直,“什么?”
动作太猛,扯动伤口,本就苍白的脸,愈加白得一点血色没有,汗珠吧嗒吧嗒从额头顺着脸颊落下。
小腿和胸口的疼,刺激的定国公差点嚎叫出来。
使臣看了一眼定国公的腿,抽了抽眼角。
应该不是定国公与大夏朝的皇上合谋的苦肉计吧。
看上去,真的很疼的样子。
目光从腿上收回,再看定国公,就柔和了许多。
“是藜芦丹参的毒。”
使臣将杜之若是如何用了藜芦又如何服了丹参的过程,言简意赅的说了。
定国公……
这么说,就是他自己给自己下了个毒,然后把自己放到昏迷不醒了?
这……
狐疑看着使臣,定国公耳边回荡起老夫人方才的话。
年轻气盛,毛手毛脚。
呃……
吸了口气,定国公心思一敛,“可是进宫了?这毒,当初四殿下也中过,可能毒势比杜尚书还要严重,服用几天药,就没事了。”
使臣叹了口气,“因为杜尚书没有入朝面圣,皇上不承认杜尚书就在京都,说西秦不存在这么没有礼貌的尚书。”
定国公……
门口老夫人……
果然是年轻气盛,毛手毛脚!
“陛下不肯赐药,这事,就有些难了。”定国公紧紧皱着眉,快愁死了。
“这药,太过罕见,民间谁家有不好说,可京都,有的也就是太医院,九王府和四殿下府里,陛下不肯赐药,九王府和四殿下那里,你也未必拿得到。”
使臣就道:“是啊,所以来找你。”
定国公……
你看我这样,还能做什么!
使臣……
“你一定要拿到药救杜尚书!对了,苏清倒是说了,她愿意给药,但是,必须我们要先就那天夜里的事,给九殿下道歉,她张口就要了十万两!”
使臣说的义愤填膺。
定国公倒是松了口气。
“以苏清的性子,要十万两,不多!”
先前镇国公,前礼部尚书,长公主,哪个不是被苏清勒索过的。
哪个开口少过十万两!
何况你这是救命的!
真心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