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听到
眼角一抽,苏清敛了思绪。
手头正处理的公文一合,放到一侧。
“进来!”
苏清语落,营帐门帘被掀起,一个小侍躬身进来。
“奴才给九王妃请安。”
小侍作揖行礼,恭恭敬敬。
“陛下口谕,传九王妃即刻进宫。”
苏清蹙眉,怎么又传进宫。
难道是黑狐岭那里无法就地取水,皇上心意已决,要大战一场?
不能这么冲动啊!
毕竟打仗不是小事!
而且,你还打算一打就打这么多国!
“有劳公公,父皇可是说,是何事?”
小侍便恭敬道:“回王妃的话,奴才出宫的时候,陛下正派人去请宋姑娘,听福公公的话,像是要比赛什么。”
比赛口才?
选择使臣?
苏清……
真的要打了?
一扶额,苏清有点头疼。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这么冲动。
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打仗。
留了福星在军营监督参加尖子兵大赛的将士训练,苏清骑马直奔皇宫。
才到宫门口,正好遇上五皇子进宫。
两人也不算太熟,走在一起,难免尴尬。
为了避免尬聊尬笑,苏清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五皇子身后。
前方不远处。
五皇子惴惴不安的抱着厚厚一摞摘抄,颇为紧张的朝身侧随从道:“你说,父皇能答应吗?”
随从就道:“殿下是真心喜爱宋兮姑娘,就算是陛下不答应,殿下娶了宋姑娘做侧妃,给她正妃的待遇也好啊。”
五皇子一脸坚定。
“侧妃委屈她了,本王要娶的,就必定是本王的正妃,她若是为侧妃,将来必定父皇还要再给我指婚一个正妃,到时候,宋兮该如何!本王又该如何!”
随从就道:“可宋姑娘到底身份有些低,奴才就怕陛下不那么容易同意,九王妃虽然粗鲁,可到底也是平阳侯唯一的女儿。”
五皇子就仰天一声叹。
“是啊,苏清那么粗鲁的人,都有那么好的出身,宋兮那么温柔可爱漂亮多才,却偏偏是个平民。”
苏清……
走在五皇子身后,感受着从前方发射而来的滚滚天雷。
我滴娘!
五皇子这是看上宋兮了!
打算娶她为正妃?
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吧?
还有……
老子这叫威武,不叫粗鲁好吗?
没文化!
随从眼见五皇子神色难看,安慰道:“殿下,奴才只是说了最不好的一种结果,陛下一向英明,未必就真的不同意。”
一顿,笑道:“再说,您摘抄了这么多民女配皇子的历史典故,陛下一定会被您的一颗真心感动的。”
苏清……
眼角一抽,从背后看到五皇子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文稿。
顿时……
为了让皇上同意他迎娶宋兮,他抄了这么多典故?
相比较五皇子对宋兮的付出,当初她嫁给容恒,似乎就……
那货满腔不情愿的迎娶了她。
除了吐血,别的什么也没干!
别人的爱情,回忆起来都是甜蜜。
她的爱情,回忆起来,全是容恒血格放空?
真是……果然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随从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五皇子越来越紧张,已经有点要走路同手同脚的趋势了。
随从拧着眉,挖空心思的琢磨如何宽解自己家主子。
须臾,忽的眼底一亮,随从转头朝五皇子道:“殿下,若是陛下不同意,奴才倒是想到一个提高宋姑娘身份的法子。”
“什么法子?”五皇子的声音,有些要死不活。
“宋姑娘不是与云霞公主和九王妃结拜了吗?要让云霞公主认宋姑娘做义妹什么的,不大可能,毕竟涉及到皇室宗牒,可让九王妃认宋姑娘做义妹就可能啊!”
随从语落,五皇子倏地精神一抖。
眼看五皇子神色亮起来,随从跟着道:“只要平阳侯夫人认了宋姑娘做干女儿,宋姑娘就能以平阳侯府小姐的身份出阁,到时候,这身份不就够了!”
五皇子抬手在随从肩头一拍。
“好主意!”
一掌落下,随从咧嘴笑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的人。
挪目一看,顿时眼角一抽,差点腿一软就跪了。
“九……九王妃……”
五皇子抱着怀里沉甸甸的摘抄,“什么九王妃,九王妃爱财,到时候多送些银子,她肯定会同意的!这个主意好,不过,就是可怜宋兮要被九王妃的恶名牵累了。”
苏清……
你大爷的!
利用了老子的身份,还要嫌弃老子名声不好?
赶明儿我就带宋兮去逛碎花楼去!
苏清翻了五皇子一个白眼。
五皇子的随从扯着五皇子的衣袖,都要哭了。
一脸的不忍直视,抬手指了指身后,“殿下,九王妃就在后面。”
五皇子脊背倏地一寒,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去。
四目相对,苏清朝五皇子咧嘴一笑,抬手一嗨。
“殿下打算去碎花楼乐呵乐呵吗?一条龙服务,我请客!”
五皇子……
这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刚刚他们说的话,岂不是都被苏清听去了?
嘴角一扯,五皇子露出一个勉强而不是礼貌的微笑,“我就不去了,多谢。”
“那便算了,我带宋兮去,毕竟是我干妹妹,总要和我有一样的兴趣爱好才是,要不然,这干妹妹认了做什么?”
说完,苏清和五皇子擦肩而过,朝他嘿嘿一笑。
笑得五皇子毛骨悚然。
惊恐的看着苏清的后脑勺。
完了,刚刚的话,苏清果然都听到了。
带宋兮去碎花楼,这是要报复他吗?
脊背一挺,五皇子大步上前,与苏清并肩而行。
“我有什么得罪九弟妹的地方,九弟妹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莫要为难宋兮,她是无辜的!”一副护妻心切的样子。
苏清挑了挑眉梢。
“是吗?为难吗?碎花楼那么好玩,宋兮不会觉得为难的。”
五皇子黑着脸。
“九弟妹执意要为难宋兮吗?”
苏清就笑道:“为不为难的,等会见了宋兮,咱们亲自问问不就行了?”
宋兮什么尿性,她最是清楚。
并不是古人眼中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可能为了应和谁就变成那个样子。
若是五皇子只是迷恋宋兮的才貌,纵然皇上同意他的求娶,这婚姻也未必幸福。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冲动
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舍不得她为他做任何改变,因为她任何在旁人眼里的不堪或者格格不入,在他眼里,都是可爱到爆的粉红泡泡。
他全盘接受她一切的优秀和不优秀,并包容她所有的小缺点,那才是爱,才能幸福。
而这种,又和霸道总裁爱上农家灰姑娘的一时好奇不同。
好奇维持的住一时,真爱却能演变为亲情。
瞧着五皇子,苏清挑着眉梢,嬉笑道:“若是宋兮愿意,你该要如何?”
五皇子沉着脸,看着苏清。
“若是宋兮愿意,我就买下碎花楼送给她,让她天天去,但是,宋兮若是不愿意,任何人想要勉强她,也休想!”
说完,五皇子狠狠瞪了苏清一眼,昂首进了御书房的院子。
苏清……
“那个,第一,碎花楼好像是四皇子的产业,他辉煌的人生,就是在那里出现的转折,所以,要不要买,你还是考虑一下,说不定风水不好。
第二,你对我这个态度,到时候要我认了宋兮做干妹妹,我会加价的!毕竟,你也说了,我贪财。”
说完,苏清昂首,超过了五皇子。
五皇子……
真是……
宋兮怎么就和苏清交好了,一点也不可爱!
正要再说什么,御书房的大门打开,四五个朝臣一脸挫败的从里面鱼贯而出。
朝着苏清和五皇子各自行了个礼,灰头灰脸的走了。
御书房里,皇上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苏清推荐的人,果然不错,朕喜欢!”
皇上语落,宋兮温柔的声音跟着传出,“能得陛下欢喜,民女三生有幸。”
听这话音儿,苏清就知道,方才那些离开的朝臣,应该就是和宋兮比拼口才的人。
宋兮获胜,皇上喜得良才。
可不明真相的五皇子,此刻脸都绿了。
父皇喜欢宋兮?
宋兮还三生有幸?
那他算什么?!
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一摞摘抄,五皇子黑着脸,深吸一口气,想都没想,抬脚就直接冲进御书房。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冲进御书房,不及大家反应过来,五皇子就扑通跪在皇上面前。
“父皇已经有了母后和一众母妃,儿臣还没有王妃呢,求父皇开恩,儿臣难得看上自己喜欢的人,儿臣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迎娶宋兮为儿臣的王妃,父皇就恩准儿臣吧!”
说完,五皇子砰砰开始磕头。
宋兮震惊的看着五皇子,眼底泛起浓浓的恋爱的气息。
靠!
这个男人好帅!
皇上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抽风的儿子。
“什么话,你好好说,额头磕烂了,要讹朕不成!”
五皇子就跪的笔直。
“方才在外面,儿臣听到父皇说父皇喜欢宋兮,可父皇已经三宫六院了,儿臣就这么一个心上人,父皇您不能和儿臣抢啊!”
苏清……
我靠!
你厉害!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敬你是条汉子!
宋兮直接懵了。
啥?
皇上……
一张脸黑如锅底,皇上捏了捏拳头,几乎从嗓子眼迸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而皇上的愤怒,落在五皇子耳中,那就是争夺美人的愤怒。
五皇子抱着破釜沉舟的心,道:“父皇,儿臣此生,非宋兮不娶,父皇若是不许儿臣娶了宋兮,儿臣宁愿去大佛寺出家!”
话音一落,五皇子又哀求道:“父皇,您已经美人无数,就别和儿臣争了。”
皇上一张脸,黑绿黑绿的!
抄起手边茶盏,朝着五皇子就砸了过去。
盛怒当头,可又怕真的把这个臭小子给砸出点毛病来,毕竟是自己儿子,砸出毛病,心疼的还是自己。
一盏茶,终是与五皇子擦肩而过,落在他身后。
duang的一声,四分五裂。
朕这是造的什么孽!
当爹容易吗?!
这都生出一群什么儿子!
老大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好歹是他养大的,结果是那么个玩意儿。
老四……
老四目前忽略不计。
原以为老五是个正常的,结果,现在为个女人跑到他面前来放出这种混账话!
真是……
想要一把捏死你!
至于老九……
为了媳妇,也没少做混账事!
深吸一口气,皇上胸闷的喘不上气来。
真是江山后继无人啊!
皇上一双充满怒火的目光,幽幽落向苏清的肚子。
朕的壮孙。
御书房里,气压空前的低。
宋兮看看皇上,看看五皇子,咬了咬唇壮着胆子抬脚走到五皇子身侧。
原本,她是想要低声提醒五皇子,他误会了。
然而,宋兮的走来,让五皇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心头一热,脑子跟着就一热。
不及宋兮开口,一把拉了宋兮,朝皇上道:“儿臣请求父皇成全!”
掷地有声!
宋兮被他一拽,跟着扑通跪下。
“你误会了。”
宋兮低低的道。
就在宋兮话音儿响起的同时,皇上咬牙切齿的道:“把他给朕拖出去,杖责五十,重重的打!你们六个,负责给他解释清楚!”
皇上语落,苏清眼角一抽,这才看到立在一侧的六部尚书。
足足六个人,被迫围观了这一幕。
苏清……
同情的看向皇上。
六部尚书……
这是造了什么孽,要看到这一幕!
六个人领命,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原地消失。
不等小侍上前,六个尚书就齐齐上手,亲自把五皇子拖了出去。
这倒霉熊孩子!
是该打!
六部尚书拖了五皇子离开,外面转眼就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皇上黑着脸坐在御书房里,默了一会儿,朝福公公道:“谁在行刑,板子打这么大声,朕还能议事吗?”
福公公……
不是您说的重重的打吗?
白眼一翻,福公公立刻抬脚出去。
外面的板子声立刻停了下来,六部尚书一阵旋风似得把屁股挨打的五皇子带走了。
御书房里。
皇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宋兮惴惴不安的朝苏清看去:怎么办?
苏清回了她个目光:没事!
当初大皇子造反,皇上都舍不得杀了他,何况五皇子。
皇上最多气上一阵子,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谁家还没个熊孩子。
爹妈早就适应了。
何况,皇上不是一般的冷血皇上,咱们的皇上,有血有肉,很疼爱孩子的。
宋兮……
说实话,她要是皇上,今儿未必都忍得下!
皇上沉默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指了地上的文稿:“那是什么。”
声音嘶哑。
第七百二十三章 听命
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奈。
爹拿儿子的无奈!
苏清忙上前,弯腰将五皇子洒落一地的文稿捡起来,捧上桌案。
皇上随便拿了上面的一份,落目去看。
工工整整的字,写着一段历史典故,某某朝某某皇子与一个民间姑娘的爱情故事。
皇上……
蹙了下眉头,什么玩意!
又拿起一份手稿。
工工整整的字,写着的,还是某某朝某某皇子与一个民间姑娘的幸福故事。
皇上..…
一抖眼角,看向苏清。
“他这是干嘛呢?”
苏清……
“儿臣也不知五皇兄这是写的什么。”
你们父子的事,我不想参与啊。
皇上看了苏清一眼,又扯了几份文稿来看。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有史可寻的典故,全部都是皇子配民女。
联系方才五皇子的表现,皇上要是再猜不透五皇子的来意,他都不是他亲爹!
无力的叹了口气,皇上一脸嫌弃的将那些文稿扫到一边去。
转而目光灼灼看着苏清的肚子。
朕的壮孙!
大夏朝唯一的希望了。
迎上皇上的目光,苏清忍不住汗毛一抖,只觉得背心凉凉的。
“父皇召儿臣进宫,可是尖子兵大赛一事,定下了?”
皇上敛了心思,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点头道:“这件事,朕另有打算。”
语落,看了宋兮一眼。
“你之前的表现,朕很满意,朕要你做的,是出使他国,替朕来争取战争盟友,你有把握吗?”
方才只是皇上选题,六部尚书做评委,在宋兮和几个能言善辩的朝臣当中选择一个能力最佳者。
现在,皇上透露真实意图。
一听战争盟友这个词,宋兮隐约猜到一些实情。
就算猜的不完全准,也知道,又要打仗了。
宋兮顿时身上热血一抖,抱拳道:“民女愿意为大夏朝的国土,肝脑涂地。”
这一瞬,身上亢奋的,是一个战士的血,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做过军人的人,骨子里的热血是抑制不住的。
没办法,爱国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深入骨髓。
苏清看了宋兮一眼。
宋兮一脸坚毅,双目微垂,腰杆挺得笔直。
英姿飒爽。
皇上颔首,满目欣慰。
“你虽是普通百姓,可身上却有着和清儿一样的那种气质,一种有担当有能力又足够让朕放心的气势。”
话音一顿,皇上又道:“出使他国,需要的,不仅仅是能言善辩,还要对这个国家的一切有更可能多的了解。
从今儿起,你以云霞陪读的名义暂住宫中,朕为你准备好需要了解的所有资料,你务必做到,熟记于心。”
云霞心头,一片激昂。
“是,民女领命、。”
“带她过去,皇后那里,你亲自去说。”皇上转头吩咐福公公。
福公公应命,领着宋兮离开。
他们一走,待御书房的大门被关上,皇上将桌案上摆着的一份手稿递给苏清。
“你看看。”
苏清忙接了。
“坐下看,看完了,朕听听你的意见。”
苏清领命,转身落座、。
御书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苏清被皇上手稿上的内容震撼,却又忍不住的心头惊涛骇浪。
一字一句看完,思忖一瞬,苏清满目肃然道:“父皇,风险很大,一旦荣瑞和齐王得逞,到时候,局面未必就如您所能预测的一般,或许,会超出掌控。”
皇上点头,“这个,朕知道。”
苏清就又道:“另外,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果定国公与塔塔尔草原和大皇子敌对,也就罢了,万一他们看出父皇的真实意图,儿臣担心,他们会联手,到时候,我们只怕会玩火自焚。”
苏清说的很直接。
皇上摩挲了摩挲手上的珠串。
“你觉得,胜算多大?”
苏清就道:“儿臣控制的平阳军,万无一失,所有的不确定,都在定国公和齐王那里,应该是五五吧。”
皇上就笑道:“朕原以为,只有四分胜算,可就算是四分,朕也愿意一搏,这是铲除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这两颗毒瘤的唯一办法。”
先帝的荫封,定国公府世代掌控塔塔尔草原的战马。
而塔塔尔草原,世代负责为大夏朝养战马。
这是个被先帝定死的格局。
想要打破这个格局,实在不易。
可战马这种牵系到国家命脉的东西,必须掌控在朝廷手中,而非个人。
苏清理解皇上的初衷和决心。
想了想,道:“父皇需要儿臣怎么做?”
皇上就道:“很简单,尖子兵大赛,给朕卯足劲的赢他们,不需要克制也不需要中庸,朕要你们甩出第二名百丈之外。”
苏清……
呵呵,呵呵,真是很……简单!
皇上眼底,迸射着灼热的光。
“尖子兵大赛,是定国公计划除掉你的关键时期,所以那个时期,定国公一定会行动,你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让尖子兵大赛临近尾声的时候,被定国公除掉!”
苏清……
摩拳擦掌,皇上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平阳军的威力,而你,被定国公除掉,所有人都会蠢蠢欲动起来。”
“父皇,你在引狼入室。”苏清皱着眼角提醒道。
皇上就笑道:“非也,朕是在引狼入翁,变狼为鳖。”
苏清……
“你参赛的时候,朕会让宋兮出使他国,形成联盟,到时候,你假意出事,再暗中去到那些小国。”
苏清骤然明白皇上的意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儿臣必定不辱使命。”苏清起身,抱拳领命。
皇上朝苏清压压手,让她坐下。
“这期间,京都传来任何消息,你都不要当真,朕会亲自与你联系。”
说着,皇上将一块玉佩拿出。
“到时候,会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找你,你听命便是,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相信。”
皇上的话音里,带着老狐狸一样的老谋深算。
苏清心头,滚动着一股激流,澎湃激荡。
“儿臣遵命。”起身抱拳领命,苏清犹豫一下,道:“九殿下那里,儿臣要告诉他吗?”
皇上默了默,摇头,“此事唯有你与朕两人知道,不必告诉任何人。”
苏清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言。
第七百二十四章 解释
皇上看着苏清,慈爱一笑。
“到时候,你假装被定国公铲除,恒儿必定伤心,你莫怪朕心狠,定国公老奸巨猾,塔塔尔那边,虎视眈眈,南梁和北燕,更是居心叵测,只有恒儿伤心的逼真,他们才会进朕的翁。”
苏清深吸一口气,点了个头。
可怜容恒。
白天孕吐已经够难受了,不久之后,还要收到她“死掉”的消息。
真是……
眉心微微一蹙,苏清忽的想到一件事。
“父皇,儿臣和九殿下,因着怀孕一事,彼此息息相关,儿臣出没出事,他怕是感觉得到,儿臣不在了,他的孕吐也该不在了。”
皇上……
忘记这一茬了。
“这个,不用你来担心,你只负责尖子兵大赛的事和后续的平阳军调动即可,余下的,朕来解决。”
苏清只得领命,“是。”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尖子兵大赛,小组赛中,儿臣原本拟定的名单,有云霞公主,公主还能参赛吗?”
皇上就笑,“可以,云霞摩拳擦掌好久了。”
“那儿臣到时候要暴毙的事,她知道吗?”
皇上就道:“不知道,到时候,所有与你亲近的人的伤痛表现,都将成为验证你的确暴毙的因素。”
苏清……
真是惨无人道啊!
“原定的,宋兮是代表从百姓中选定的人,她另有任务,那儿臣就需要重新择定人选,可平民身份,儿臣一时间并无合适人选。”
皇上一摆手。
“这个,朕刚要告诉你,你原定的名额,被迫裁员一人,正好,宋兮的名额被裁掉。”
苏清皱眉,“为何要裁员?”
“大赛各国组委会一致认定,你身怀有孕,腹中胎儿算一人,所以,必须在名单里裁掉一人。”
苏清……
靠!
大爷的!
老子带球上阵,已经算是吃亏了好吗!
毕竟一个孕妇,总要担心滑胎流产好不好!
你们不仅不照顾孕妇,反而给我裁员?
真是……
“父皇,他们这是针对儿臣,实在不公平。”
皇上就点头,“是的,所以,你要给他们点颜色,让他们知道,就算你怀孕上阵,又缺一人,照样可以把他们甩开百丈之远!”
苏清……
“父皇,您未免对儿臣,太过自信了些。”
皇上一摆手,“朕对朕的孙儿自信。”
苏清……
眼角一抽,苏清道:“父皇,前不久,您还担心儿臣身孕有恙,让儿臣比赛的时候,意思意思就行了,第二轮就让儿臣败退的。”
皇上嘿的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
苏清……
直到从御书房出来,苏清都觉得有些脚下发飘,就跟喝酒上头了似得。
感觉……
皇上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皇上了。
苏清一走,皇上吸了口气起身。
负手走到窗边,立在那,怔怔的瞧着窗外。
也不知道王氏能不能顺利抵达叱云军和王召之会和。
这一次,能否成功,一看宋兮,而看苏清,三,就是要看王召之在叱云军的号召力了。
还有,王氏说,苏清体内有蛊虫,因着蛊虫的作用,胎儿在体内便拥有一道常人不及的屏障……
怎么感觉就跟听神话故事似得、
可王氏是苏清的亲娘,总不会拿自己闺女的性命开玩笑。
朕这壮孙……真的彪壮啊!
大夏江山,后继有人啊!
而此时,皇上的另一个后人,五皇子,正一脸痴呆儿童的表情,趴在床榻上。
屁股挨了板子,一动就疼。
可六个尚书的话,如同几个惊雷,轰隆隆的炸在他耳边,惊得他屁股一抽一抽的疼。
吏部尚书一脸语重心长,“殿下,臣说句僭越的话,您如今也这么大了,陛下统共就你们几个皇子,大皇子造反了,四皇子还被禁足,九殿下又在孕吐,也就是您,还能给陛下分忧解难,您怎么能这么给陛下添堵呢?”
兵部尚书叹一口气。
“陛下真是好脾气了,这事,若是搁在臣身上,臣怕是当场就忍不住要捏死那个孽障了!”
工部尚书跟着就道:“是啊殿下,尤其您还当着臣等的面,您让陛下的面子往哪搁?陛下能忍住没直接将您杖毙,真是慈父了!”
户部尚书就道:“殿下,那可是陛下啊,天子,您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他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您可想过后果?”
五皇子……
冷汗连连。
原来,父皇说的喜欢宋兮,是喜欢宋兮能言善语的才能。
他……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糊涂事!
刚刚在御书房,他都说什么了?
趴在床榻上,五皇子恨不得用被子捂死自己算了。
以后,还怎么见人!
瞧着五皇子一脸懊恼的样子,礼部尚书叹了口气。
“五殿下也是情至深处失了理智,殿下也不必太过自责,陛下能心疼您挨板子,可见心里并未当真动怒,殿下放宽心养伤就是,等伤好了,进宫给陛下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五皇子感激涕零的看过去。
“多谢几位大人,今日我身子不适,等好了,必定亲自登门,答谢各位。”
几位尚书便起身。
“臣等就不打扰殿下养伤了,殿下千万宽心,莫要想多了。”
五皇子的随从,一脸陪笑的上前恭送各位大人。
正要出门,礼部尚书忽的回头。
“对了,殿下,您对宋兮姑娘的深情,老臣劝您,还是趁早收起,毕竟,再过几日,你们就要是兄妹了。”
礼部尚书说完,摇着头负手离开。
五皇子恍然被雷劈了一样惊呆在那。
成兄妹?
一双眼,震愕的看着离开的几位尚书,想都没想,五皇子蹭的翻身起来,下床就要去追。
一翻身,屁股疼的冷汗直冒。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毅力,五皇子硬是咬牙忍住这份疼,“大人留步。”
已经走出去的六个尚书,齐刷刷顿足,回头。
“殿下怎么下来了?”
距离五皇子最近的礼部尚书忙上前扶他一把。
五皇子反手握住礼部尚书的手,“您刚刚说什么?我和宋兮,要成为兄妹了?”
礼部尚书同情的看着五皇子。
“陛下应该要收宋兮姑娘为义女,封做郡主,如此,的确是算作兄妹了。”
五皇子惊得险些跪了。
“好好地,怎么就要收做义女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感情
话音出口,整个人都在颤抖。
礼部尚书叹了口气。
皇上欲要开战,但是这件事,是朝中机密,知情人也不过是他们六部尚书。
五皇子并不知道。
所以,皇上要收宋兮做义女的真实目的,五皇子也不能知道。
同情的看着五皇子,礼部尚书道:“陛下觉得,和宋兮姑娘很是有父女缘,故而想要收做义女,已经命臣草拟宋兮姑娘封做郡主的文书了。”
父女缘是什么鬼!
父皇要封宋兮做郡主?!
那他怎么办!
好不容易,宋兮不是他母妃了,这口气还没缓过来,现在,又成兄妹了?
五皇子只觉得胸口翻滚着一口血,憋得胸口疼。
不及礼部尚书语落,五皇子哇的一声喷了出来,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地。
脸先着地,结结实实撞了上去。
嘴里喷出的血还流着,鼻子被这么一撞,跟着也开始流血。
五皇子猛地喷血倒地,吓了礼部尚书一跳。
“殿下……”
自家主子什么原因,五皇子的贴身随从最是知道。
眼见五皇子倒地,一个箭步冲过去,俯身弯腰将五皇子捞起来,转而一脸歉然看向几位尚书。
“让几位大人费心了,奴才这就带殿下回屋,几位大人慢走。”
说完,随从扛了五皇子就进屋。
六个尚书齐刷刷抽着眼角,看着五皇子被抗走。
鼻子还在流血,随着随从的步伐,鼻子里流出的血一甩一甩的在半空飞舞,划出一道道弯曲的弧线。
场面堪称……血腥。
六个尚书……
而此时,五皇子府中一处幽静的小院里。
“昏迷”数日的窦四小姐,幽幽醒来。
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眼角眉梢,带着克制不住的笑。
“消息属实?”
窦四小姐抱着怀里的抱枕,情绪激动,死死抓着抱枕的手,骨节发白。
贴身丫鬟立在一侧,一张脸洋溢着欢喜。
小鸡啄米点头,丫鬟压着声音道:“小姐,属实,奴婢亲耳听到的,五殿下以为陛下想要迎娶宋兮,大闹御书房,被陛下打了板子,六个尚书送他回来的。
礼部尚书亲口说的,陛下打算封宋兮做郡主,收为义女,如此算来,五殿下和宋兮,就是兄妹!”
剧烈的激动下,窦四小姐嘴皮都在颤抖。
缓了几口气,窦四小姐道:“五殿下现在呢?”
“得了礼部尚书的话,晕倒过去了,此时在屋里。”
窦四小姐眼底嗖的一亮,蹭的就翻身下地,“更衣,我们去看看五殿下。”
“小姐,您还病着……”丫鬟立刻提醒。
窦四小姐一摆手。
“这个时候,还病什么,不病了,我的病好了,我要去看五殿下。”
一番收整,窦四小姐打扮的光鲜亮丽,抬脚就出门。
一只脚迈出门槛,忽的一顿。
“怎么了小姐?”丫鬟差点撞到窦四小姐身上去。
窦四小姐蹙眉一脸凝重,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门一合,窦四小姐朝丫鬟道:“上次我让你买的安神香,还在吗?”
丫鬟顿时心头一跳。
说是安神香,其实就是让人昏睡不醒的香。
“小姐要这个?”
窦四小姐点头,“快去给我寻来,我现在就要。”
丫鬟心跳加快,“小姐,您……”
“只要五殿下在宋兮被封了郡主之前都昏迷着,一旦宋兮封郡主的圣旨下了,五殿下就做什么都枉然了。”
窦四小姐眼底冒着灼热的光,催促丫鬟,“快去!”
丫鬟犹豫道:“小姐,该不会被发现……”
窦四小姐就道:“怎么会发现,不会的,你立刻去找,我来做。”
丫鬟惴惴不安的去找香。
重新收整一番,窦四小姐带着小丫鬟直奔五皇子的院子。
屋里。
在贴身随从奋力的掐人中下,五皇子幽幽醒来。
嘴唇上方,火辣辣的疼,感觉半个嘴都要掉了。
忍不住摸了摸人中,摸到一道横着的沟壑,五皇子黑着脸瞪着随从,“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随从叹了口气,一脸无辜的看着五皇子。
“殿下,奴才难道还要再去请大夫?”
您不怕丢脸,奴才也怕啊!
放眼整个大夏朝,例数历届皇子,哪有一个像您这样丢人现眼的。
居然以为皇上要和您抢女人。
以为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九王妃当着六个尚书的面,那么直白的质问皇上。
天地良心,皇上当时没有把您驱逐出宫,废黜身份,已经是慈父了。
看着自己个的随从,五皇子没好气的重重喘出一口气。
一脸的生无可恋,趴在床榻上。
“父皇要封宋兮做郡主,你说,这是谁给父皇提的,怎么好好地就封了郡主!”
一提起这个,五皇子就难受的一颗心都像是被火钳夹了、
随从就叹气道:“殿下,事已至此,您还是放下宋姑娘吧,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您和宋姑娘,也是有缘无分。”
放弃?
五皇子一捏拳,在床榻上重重一砸。
“本王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二字。”
随从……
您没有人生字典!
没有!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小厮不要命的劝五皇子,“殿下,您大闹御书房,已经是不尊不孝了,陛下已经让礼部尚书准备草拟御封一事,您还要如何。”
“你放肆,怎么和本王说话呢!”五皇子瞪着眼。
随从就道:“殿下,奴才这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您不愿意听,奴才也得说!”
五皇子……
幽幽看着随从,满眼迸射着可怜兮兮的光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难道你就想要让我一辈子都过得像是泡在药罐子里一样苦吗?”
说着,五皇子眼泪漾了出来。
“你是我母妃亲自选来跟着我的人,从我懂事起,咱俩就在一处,虽说是主仆,可更是兄弟朋友,难道你就忍心看我一辈子郁郁寡欢?”
一顿,五皇子幽幽补充道:“听说,郁郁寡欢,容易早死。”
随从……
“殿下,您不要和奴才打感情牌,这件事,奴才也想让您称心如意,可您总不能和陛下拧着来吧!”
五皇子就道:“我就想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封宋兮做郡主,好端端的,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
“礼部尚书不是说……”
“他那明显是敷衍我,你现在就去查,若当真是有什么非要封郡主的原因不可,本王姑且认了,若是不是,是有人从中作梗,本王必定不能让父皇糊涂。”
随从……
第七百二十六章 想开
到底是皇上糊涂还是您糊涂!
您自己个心里就没点数吗?
皇上真可怜,一个个的儿子,怎么都这样。
小厮无力的望了望头顶,同情了皇上一瞬间,转而朝五皇子道:“奴才这就去打听,不过,如果陛下封宋兮姑娘为郡主,的确是陛下自己的想法,殿下您就放弃,可好?”
五皇子趴在那,摆了摆手,“你快去,打听了再说!实在打听不到,就把宋兮请了来,我亲自问她。”
小厮无可奈何的离开。
他前脚一走,五皇子才要琢磨这件事,门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殿下,民女可以进来吗?”
民女?
他府里什么时候混进民女来了?
五皇子皱了皱眉。
呃……窦四!
不是说撞了脑袋昏迷不醒了吗?
怎么醒了?
“你别进来了,本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窦四小姐正要抬起的脚,顿时一僵。
被拒绝了?!
错愕的望着屋里床榻上爬着的五皇子,窦四小姐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咬唇一瞬,道:“殿下,民女有话对殿下说。”
心爱的媳妇都要变成妹妹了,五皇子哪有心思和人聊天。
心头烦躁,难免声音有些狂暴。
“本王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喘气的声音,你出去吧。”
窦四小姐……
“殿下……”
“滚!”
贴身小厮跟着他十几年了,那是有感情的,说话虽然放肆,但是句句是为了他好。
五皇子从不对身边对他好的人发脾气。
可今儿……
肚子里的火气,实在很大啊!
莫名其妙头脑一热就冲撞了皇上,屁股挨了打,又疼又羞耻。
这也就算了,美好的爱情也要一瞬间变成谁都不想要的亲情。
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非要在他屁股挨揍之后和他聊天?
聊什么?
聊屁股吗?
五皇子没好气的抓起手边抱枕,砸了出去。
“本王说话你听不到吗,滚!”
窦四小姐整张脸都白了。
惊愕的望着面前门帘,珠串晃动,五皇子的身影若隐若现,窦四小姐全身战栗。
贴身婢女眼见如此,忙拽了拽窦四小姐的衣袖。
“小姐,改日再来吧。”压着声音劝道。
窦四小姐盯着门帘另一端的五皇子,一双手捏着丝帕,用力用到丝帕生生被戳了个洞都浑然不觉。
丫鬟担心的看着窦四小姐,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姐,走吧,”
默了一瞬,窦四小姐铁青的面色舒缓过来。
朝着门帘一个屈膝,“那民女告退,殿下休息吧。”
语落,窦四小姐转身离开。
原本,眼角眉梢克制不住的喜悦,这一瞬,消失无遗,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恨。
我窦四,哪里不如那个贱人宋兮。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出了五皇子的院子,窦四径直离开府邸。
热闹的鼓楼大街,窦四直奔一家药房。
“姑娘,看病还是抓药?”
门口药童热情的迎上。
窦四面容柔和,笑着轻声道:“我来买一味药。”
“姑娘买什么?”
“藜芦,要二两。”
药童蹙眉,看了窦四一眼,“姑娘是单一买藜芦还是也要买旁的?”
窦四就一脸纯良的笑道:“只买藜芦,家中苍蝇蚊虫太多,听邻居大娘说,藜芦汁子能驱除蚊虫,来买些。”
药童听她如是说,便笑道:“藜芦的确是能驱除蚊虫,不过,藜芦药性强,切不可被孕妇和孩童误食。”
窦四就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家没有孕妇和孩童的。”
药童称了药,包好递给窦四,“姑娘拿好,一共是一两五钱。”
顿了一下,药童又提醒道:“藜芦虽然可以驱除蚊虫,不过,不能与丹参共用,否则可能危及性命。”
窦四笑着给了钱,“丹参这种东西,我家哪里就用得起,那都是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用的,咱们平头百姓,谁用那个。”
说笑完,拿着药离开。
出了药堂,小丫鬟不安的跟在一侧,“小姐,买这个做什么?”
窦四眼底蓄着一道阴戾的光,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小丫鬟就道:“小姐,您该不会是……”
“闭嘴!”
窦四满目凶光,朝她看去。
小丫鬟吓得肩头一缩,“小姐,藜芦和丹参,毒性很强的,当初四殿下不就是……”
窦四阴笑道:“强不强的,关我什么事,难道五殿下好好地,他就会心里有我?既是心里没我,他好与不好,与我什么相干。”
我没有的幸福,别人谁也别想要。
看着窦四娟秀的面庞一片狰狞,小丫鬟满目惊恐,瑟瑟发抖。
“小姐……”
窦四盯着小丫鬟,车水马龙的鼓楼大街,她阴沉着脸。
低声道:“今日之后,我就离开京都,你若要同我一起,就踏踏实实回去收拾东西,你若不同我一起,等我离开三日,你再检举我就是,如此,殿下也不会为难你。”
小丫鬟惊得倒吸一口气。
“小姐,您要离开?您要去哪?”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我手里有银子,何必委屈在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身边受气。”
窦四话音坚定,看着小丫鬟,“我不为难你,你自己想好了。”
小丫鬟咬着唇,眼底的惊恐不安浓的散不去,却是抓住窦四的手,“小姐,奴婢跟着您,奴婢是您的人。”
窦四一笑,在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好,我不会委屈你的。”
窦四在五皇子府邸,之前的身份,一直算是半个府中的女主人,她出没哪里,并无人询问阻拦。
藜芦泡水,拧出汁子,窦四没有直接放到五皇子用的药膏上,却是将这汁子倒入小厨房的酱油瓶里和醋瓶里。
一切做完,窦四去见府中管事。
“窦小姐身子好了?”
窦四突然出现,管事倒是大吃一惊,毕竟昨天大夫来瞧,还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头上的伤,可是无碍了?”
窦四一脸感激的笑道:“已经无碍了,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拂,之前殿下说,让我在京都买一处宅子搬出去,您看……”
窦四一提这个,管事倒是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那天殿下要窦四搬出去,她就要巧不巧的摔了个昏迷不醒。
这么些日子,管事心头始终怀疑,她就是不想搬出府邸,故意的。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狐疑审视了窦四一眼,管事笑道:“小姐已经看好宅子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离开
窦四含笑摇头。
“我不想在京都住了,昏迷数日,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到苍山洱海闲云野鹤,我想去大理看看。”
“小姐想要去云南?”管事惊讶道。
窦四点头,“已经想好了,只是……”
面颊微红,满是羞赧,“银钱不足,所以……”
管家顿时明白她的来意,立刻道:“殿下既是说了,许您在京都一套宅子,您既是不在京都住,我这就将买宅院的银子给您,如何安排,您自行决定。”
语落,管事立刻招了一个府中小厮,“去账房支两万两银子来。”
小厮得令,领命而去。
窦四感激涕零,“多谢了。”
搅了搅手里的丝帕,窦四垂着头,耳根微红,道:“承蒙殿下照拂,无以为报,方才在厨房为殿下做了十二道菜,算是一点心意。”
管家叹了口气。
“殿下已经知道您要去云南了?”
窦四摇头,“方才我去,想要告诉他,只殿下似乎火气很大,且作罢吧,劳您替我转达一下,我祝殿下和宋姑娘,百年好合。”
管事嘴角一扯。
犹豫了一下,没再多言。
说什么呢?
难道要告诉窦四小姐,殿下被陛下打板子了?
宋姑娘就要成为殿下的妹妹了?
百年好合要变成兄妹一家亲了?
这么丢人的事,还是算了。
闲聊两句,待小厮取了银子回来,窦四拿了银子起身告退。
小丫鬟早已经收拾好行囊,两人当即离开。
她们一走,管家犹豫一瞬,抬脚去了五皇子屋里。
五皇子正愁眉不展趴在床榻上。
“把这些都撤下去,本王没有食欲!”
婢女一脸为难的立在一侧,劝道:“殿下,这些都是窦四小姐亲自下厨做的,您好歹吃一点。”
五皇子朝饭桌瞥了一眼,“窦四做的?”
婢女点头。
五皇子一脸烦躁的摆摆手,“谁做的本王也吃不下,端走吧,怕浪费,你们分着吃了就是。”
婢女正要再劝,管家朝她摇了摇头,婢女会意,不再多言,几人默不作声的将一桌子饭菜重新装入食盒,带走。
她们一走,管家朝五皇子行了个礼,道:“殿下,窦四小姐方才离开府邸了,她没要宅子,要奴才把买宅子的银子给她变现,奴才给了她两万两。”
两万里,在京都买个三进三出的好宅子,足矣。
五皇子闻言,眼底闪过微惊,“她已经走了?”
管家点头。
五皇子耸了下肩头,“走就走了吧。”
语落,沉沉一叹。
窦四都走了,宋兮也还没嫁进来。
心头一刺,五皇子难受的趴在那,打不起精神。
眼见五皇子压根不问窦四的事,管家斟酌一瞬,便道:“窦四小姐说,不愿在京都住着,带着银子,要去云南。”
五皇子心烦意乱一摆手,“随便她去哪吧,她高兴就好,朋友一场,本王尊重她的选择。”
管家……
窦四小姐那样子,分明是想要留在他家殿下身边的。
可惜,殿下……
原本,殿下说,要在京都给窦四买个宅子,他还以为是殿下暂且将窦四安置在京都。
等到将来王妃进府了,殿下再寻个机会把人接回来。
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窦四小姐对他家殿下有情,他家殿下对窦四小姐,好像压根无意。
算了!
殿下不伤心就好,至于旁的,反正都是外人,无所谓了。
要回禀的事回禀完,管家告退。
正要离开,五皇子忽的喊住他,“窦四之前住那个院子,你好好翻修一下,把她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那院子,就暂时用来做库房吧,宋兮有个杂货铺,到时候要搬来不少东西,那个院子清幽,给她放东西正好。”
管家……
眼角一抽,管家语重心长道:“殿下,礼部尚书不是说……”
一提礼部尚书,五皇子立刻暴躁上身。
“本王说了算!你立刻就去翻修院子,本王要让那个院子,彻底改头换面,看不出一点住过女人的样子!”
管家……
“还有,宋兮有个沙发,大概两张桌子那么大,婚房里面,你腾出个地方用来放沙发和茶几。”
五皇子如同着魔了一样。
似乎布置了婚房,兄妹就能成为爱人一样。
管家……
您要痛苦转移,奴才明白。
可……
沙发和茶几是什么鬼?
皱着眼角,管家朝五皇子道:“殿下,什么是沙发和茶几,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奴才好安排位置。”
五皇子……
看看,看看!
宋兮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连她拥有的东西,都与众不同到他见多识广的管事闻所未闻。
心里又是狠狠一疼,五皇子吸了口气,道:“就是和床榻差不多的东西,有靠背,平时用来坐着喝茶看书用,累了也能睡会儿。”
顿了一下,五皇子指了一侧的美人椅,“就像是五把美人椅并排一起,除去中间扶手,上面铺了松软的垫子。”
管家……
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不过,既然是个用来休息的东西,他大约知道如何安置。
躬身低头,“奴才这就去安排,殿下好生休养。”
顿了一下,又道:“奴才知道殿下心头烦闷,可吃好饭才能养好身子,养好身子,您才有精力把王妃娶回来不是。”
五皇子看着管家,感激一笑。
一天了,就他说了句人话。
什么谨言慎行,忠言逆耳。
全都狗屁!
爱情面前,没有忠言逆耳,只有轰轰烈烈。
如果本王的爱情,不能风平浪静,本王愿意经受暴风雨的洗礼,来争取本王的爱人!
“行,你去吧。”
五皇子的目光,一瞬间坚定无疑。
管家眼角一哆嗦。
他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时光流转。
转眼日落。
这厢,五皇子在自我催眠和自我加油下,总算是开始吃饭并战斗力满血复活。
那厢,九皇子结束了一天的孕吐,吃完饭,带着长青去平阳军营找苏清。
按照约定,今儿夜里子时,他们要去大佛寺见师父。
骑马而行,走到鼓楼大街的时候,长青朝容恒道:“殿下,您先走,奴才去给鸭鸭买两只鸡腿。”
第七百二十八章 当街
长青前脚一离开,容恒正要叮嘱长青给苏清也带只烧鸡,话音没出口,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包围了。
那群人,就跟突然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
倏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哗啦啦就把他包围了。
一点过程都没有。
直接上结果。
一群大爷大妈,面色不善,层层叠叠将容恒围在当中。
容恒当时就被惊懵了。
眼角一抽,看着周围一脸凶残的大爷大妈。
暗卫心头一紧,眉眼间带着杀气,握刀就要冲上去,才抬脚,就听得一个大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九公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还我们苏世子清白!”
暗卫抬起的脚,就猝不及防的僵硬在半空,险些将手里握着的刀落在地上。
九公主?!
人群里,被包围的容恒脸刷的一黑。
早就听长青说,坊间朝阳街区的大爷大妈成立了苏清后援会。
每天为苏清声讨正义,要求皇上恢复苏清男儿之身。
为此,父皇贴了无数道皇榜,证明他就是个皇子,苏清是个女子。
然而,面对铁一样的事实,老百姓就是不肯承认。
仿佛,承认了这个直白的事实,有辱他们智商一样。
他们坚定不移的的认为,皇榜有猫腻。
苏清被迫成为女子,一定是背负了她不该背负的重担。
可怜他们苏世子,既要带兵打仗,还要假装自己是个女人,真是命苦。
……
以前,也只是听长青说说而已,现在,本人直接被围堵了,容恒满心复杂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大爷大妈。
“各位,本王并非九公主,苏清也的确是本王的王妃,各位不要再误会了。”
秉着爱民的原则,容恒压着心头火气,好教养的说道。
然而,不是他客气,老百姓就也客气。
一个大爷跟着就道:“你的话,我们不会相信,我们就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苏世子换给我们!”
大爷语落,大爷大妈跟着就握拳高举。、
“还我苏世子,还我苏世子,还我苏世子!”
面对大爷大妈声嘶力竭的讨伐,容恒脸色一层黑过一层。
“你们不要误会了,本王当真是男的!”
说着,容恒豁出去的一扬脖子。
“你们见过哪个女子有喉结的?”
众目睽睽之下,容恒露出自己颀长的脖颈,然后当着一群大爷大妈的面,吞了一口口水。
“看到了吗?”
本王的喉结在动!
本王是个男人!
声嘶力竭的场面,倏忽一静。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容恒的脖子。
一个大爷一脸新奇的指着容恒的脖子,“快看,真的有喉结啊!”
容恒大松一口气,一脸骄傲,“本王早就说了,本王是男子,你们散了吧,今日冲撞,本王不予计较!”
不远处,暗卫一脸复杂的抽了抽眼角。
当众表演吞口水,您有什么好骄傲的!
您是个皇子,不是个演杂耍的。
暗卫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人群里,一瞬间的静默过后,议论声轰的响起。
“有喉结就一定是男人吗?”
“不一定吧,我还见过一个男人,胸肌发达的比女人都厉害!”
“是吧,有胸都不一定是女人,有喉结也不一定是男人!”
一群百姓经过短暂的激烈讨论,纷纷目光带刺的看向容恒。
一个大妈指着容恒道:“你既然是男人,为什么会怀孕?”
容恒耐心解释道:“本王没有怀孕,怀孕的是王妃。”
大妈显然不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是我们苏世子怀孕,为什么孕吐的是你?”
在老百姓的观念里,根深蒂固,怀孕是女子的事,孕吐也是女子的事。
这才是引发这场性别风暴的根源。
面对大妈犀利的质问,容恒一脸骄傲的道:“那是因为,本王太过爱自己的王妃,爱的太深,就替她孕吐了。”
大妈瞪着容恒,“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糊弄我们?今天,您必须给我们所有清粉一个交代,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苏世子做回苏世子!”
“对,我们清粉需要一个交代!”
容恒……
清粉?
人群的呼喊声里,容恒很头大。
解释清楚,怎么解释清楚!
连贴皇榜都解释不清楚的事,他怎么解释。
可要是不解释清楚,就意味着在苏清生出孩子之前,他有可能每次出门都要遭遇围堵。
或者,苏清生完孩子,他还会被继续围堵。
本朝律法,对老百姓实在宽容。
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只要行为不过激,不造成人员伤亡,不损害他人正常生活,完全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要拿一个皇子的身份去压他们吗?
不是不行,但是,一旦他动用皇子的身份压了,那老百姓就会更加坚信,他是心虚使然。
堵不如疏。
容恒惆怅的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清粉们,“本王如何,你们才能相信,本王是男人。”
长青买了鸡腿,从熟食店里挤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人群中央,容恒在大声的说出这句话。
惊得长青差点落了手里的鸡腿。
本王是男人!
感觉,这是呼出了殿下您的心声啊!
眼角一抽,就在长青抱着鸡腿打算冲进人群营救容恒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人群里,一个大妈上前,一脸恭顺的朝容恒行了个礼,然后朝容恒的肚子摸去。
容恒……
一脸的大义凛然。
长青……
大妈认真的摸过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容恒,怔了一瞬,回头朝同伴们道:“肚子是平的!”
容恒就道:“本王早就说了,本王没有怀孕。”
一个大爷就道:“怀孕早期,肚子是平的,这多正常,要想证明你不是公主是皇子,要想证明我们苏世子是九王妃,只有一种方法,最为准确!”
长青一个激灵朝容恒下三路看去。
我滴天!
他家殿下要当街被人摸……
长青一个激灵,想都不想,抱着鸡腿就朝人群冲了进去。
人太多,长青冲的很复杂。
前面,说话的大爷已经目光赤果果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容恒一黑脸,“放肆!”
皇子发怒,气势还是强大的。
喧闹的人群,倏地就是一静。
然而,人群一静,一道声音就突兀的响起。
“要是去摸,是男人上去还是女人上去?要是男人上去,他要是公主怎么办,要是女人上去,他要是皇子怎么办?”
第七百二十九章 清粉
声音清洌洌的。
一语道出事情的关键。
容恒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男子,玉冠长袍,立在一侧。
眼底噙着笑,见容恒看过来,挑着眉梢打了个口哨。
轻佻至极。
容恒一张脸,唰的铁青。
长青趁着老百姓分神之际,飞速挤到容恒身侧。
“殿下,这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容恒青着脸,周身气势变得凌厉起来,“怎么,阁下有何高见?”
老百姓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哥。
目光不善。
小哥摇着扇子,风流倜傥,没注意老百姓的目光。
“高见不敢,不过,既是谁上去摸都不合适,殿下不如自证清白。”
长青……
自证清白。
怎么自证?
当街脱裤子吗?
作为容恒忠心耿耿的随从,长青心头,一股火蹭的窜起。
手里鸡腿朝容恒怀里一塞,脚尖点地,提剑直朝那人飞了过去。
然而,不及长青扑到那人身边,围着容恒的老百姓,立刻就转了方向,将那小哥齐齐围住。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一个大妈厉声怒斥。
话音落下,一个大爷跟着就道:“那是我们的九殿下,我大夏朝的皇子,岂容你这等小肖拿来取笑!哪来的土包子,居然敢轻薄我们殿下!道歉!”
容恒……
大爷,您维护我,心意我领了,不过,咱能换个词吗?
这轻薄是什么意思。
容恒眼角一抽之际,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已经将那小哥围了个密不透风。
“赔礼道歉!赔礼道歉!赔礼道歉!”
挥着拳头,愤怒声讨。
眼睁睁看着,方才还逼他证明自己不是公主是皇子的老百姓,这一瞬又这么激烈的维护他,容恒心头,一时间复杂无比。
长青握着剑,剑尖儿直指那小哥。
小哥摇着扇子,面色不变,抬手将长青手中的剑轻轻一拨,眼底带着蔑视的笑。
“在下不才,西秦尚书杜之若。”
容恒骤然一惊。
西秦本朝出了一个神童。
三岁能诗,五岁能赋,十岁便能将西秦一位年过四十的大将军打翻在地。
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十六岁入朝,十七岁官至尚书,至今二十,在朝四年,地位无人能撼动。
就是西秦的皇上,也要对其敬让三分。
对于这位年少尚书,容恒早就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被其当街羞辱。
这份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捏拳,容恒眼底,迸出杀气。
长青就更是怒不可遏。
一个西秦来的,居然敢侮辱他们殿下!
比起长青的怒不可遏,四下围观的老百姓,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
砰就炸了。
“靠!原来是个外国人!”
“一个外国人,居然敢在咱们京都嚣张,能忍吗?”
“当然不能忍!”
“九殿下,你退后,你要上手,那是国际纷争,这种小事,交给我们,这叫街头斗殴!”
“清粉们,保护苏世子的女人,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上!”
几声慷慨激昂的声音落下,还不等容恒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乌泱泱的朝阳大街的大爷大妈们冲向了被围在中间的杜之若。
电光火石之际,长青不知被哪个壮汉一把提起,从人群里扔了出来。
身子在半空打了个空翻,长青一脸受惊的在地上站稳。
抽着眼角,看着面前一场空前盛大的街头斗殴。
这一瞬,长青深刻的理解了福星的骄傲。
福星总说,谁敢欺负苏清,平阳军的将士不用出手,直接用挤的,就能把人挤死。
以前,这话长青也就是听听而已。
现在,他面前,有图有真相。
武功高强的杜之若,被一群没有武功全靠晚饭之后聚众遛弯儿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挤得动都动弹不得。
大爷大妈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力气不大,可架不住人多拳头多,更架不住,有的大爷大妈出门,随身携带臭鸡蛋。
长青挪到容恒身边,一脸惊恐,“殿下。”
容恒心里,还回荡着一句话。
保护苏世子的女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以前,容恒总觉得,做男人难,做有名的男人更难。
可这一瞬,他深切的体会到,只要你是名女人背后的男人,就一个字,爽!
一拽长青,容恒翻身上马。
坐在马上,清清楚楚看到人群中心被围殴的杜之若鼻青脸肿的样子,容恒吹了个口哨,离开了。
点了暗卫,让他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京兆尹,令京兆尹即刻进宫,回禀皇上,让皇上对这场街头斗殴有个心理准备,容恒直奔平阳军军营。
他们到的时候,苏清正在开会,对尖子兵大赛,做最后的部署和安排。
容恒立在营帐外耐心等着。
长青抱臂托腮,皱着眉心朝容恒道:“殿下,杜之若怎么来京都了?他一个西秦的人,又不是平头百姓,来京都,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容恒眼底带着寒凉的冷漠。
“应该是率领西秦参加尖子兵大赛。”
长青就道:“参加尖子兵大赛,不是都在黑狐岭集合吗?而且,按照赛程,他们要在大赛开始前一天抵达黑狐岭才对,他怎么今天就在京都。”
一顿,长青换了个姿势抱臂。
“而且,看他的样子,很高调啊。”
敢当街羞辱容恒,已经高调到爆了。
“殿下方才怎么不让暗卫跟着他?”
容恒扯嘴一笑,“他既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本王寻衅,自然就做足了准备,盯着也无用。”
不过,饶是杜之若做足了准备,怕也没有准备好会在大夏朝的京都,被大夏朝的百姓围殴。
最有实力的百姓!围最有实力的殴!
回想着方才的场面,容恒心头有些发热发暖。
这就是大夏朝的百姓。
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一致对外。
是非对错放到一边,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人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很热血啊!
不愧是清粉。
就在容恒语落一瞬,不远处,一个将士领着一个小侍走近过来。
第七百三十章 脸面
小侍一眼看到容恒,忙上前行礼。
“怎么了?”
小侍躬身弯腰,一脸恭顺道:“奴才来传陛下口谕,明日一早,西秦使团要来参观平阳军军营,陛下让九王妃准备的隆重些。”
容恒和长青对视一眼。
眉梢微动,容恒朝小侍道:“西秦的使团,什么时候到的?”
小侍就道:“今儿半下午的时候进宫的。”
略略一顿,小侍又道:“具体如何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福公公说,这些人来之前,并未提前发送文书,故而陛下也是他们到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来了。”
容恒眼底,冷色流转。
猝不及防的到来,却又在夜晚的京都,高调闹事。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不管他们是何居心,今儿一场,怕是杜之若有生之年,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了。
朝阳街的大爷大妈说的没错,他们上手,那就是个街头斗殴。
街头斗殴,杜之若就是连让皇上给他做主的理由,都没有。
二十岁的青年才俊,西秦国宝级别的人物,想必对此次大夏之行,记得深入骨髓吧。
京都的百姓,用实力的拳头告诉他,什么叫实力爱国。
“来的都是哪些人?”默了一瞬,容恒又道。
小侍便道:“使团领队的,是西秦最年轻有为的尚书,杜尚书。”
“杜尚书进宫了?”
小侍摇头,“奴才出来的时候,杜尚书未曾进宫,只是西秦其他朝臣入宫了。”
容恒就皱眉。
西秦这是要做什么。
使团进京,领队的杜之若却没有进宫,而是派了自己的下属官员进宫。
藐视大夏朝吗?
挑衅皇权吗?
故意滋事吗?
还是要做什么。
看来,今儿晚上这顿揍,真是不屈他。
一颔首,容恒道:“好了,本王知道了,父皇的话,本王会转告王妃,你回去吧。”
小侍朝容恒应了声谢,行礼离开。
他一走,长青一脸狐疑的朝容恒道:“殿下,西秦这不太对劲啊。杜之若居然没有进宫!您说,刚刚他在鼓楼大街,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恒面色微沉,正要说话,营帐门帘掀起,里面开会的将士鱼贯而出。
福星立在门口,一眼看到他们,忙招手道:“殿下,进来吧。”
营帐里,苏清一合手头的文书,抬头朝容恒道:“你怎么来了?吐了一天,在家休息会儿养养身子,昨儿一夜也没睡,身子怎么受得住。”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亮晶晶的眼底,全是欢喜。
容恒在一侧坐了,福星上茶,容恒就着热茶抿了一口,朝苏清笑道:“想着夜里要见师父,就直接来找你。”
背后,长青将鸡腿递给福星,“你最爱吃的,麻椒鸡腿,我还买了鸭鸭的份。”
福星接过袋子,一皱眉头,“怎么袋子破个洞?”
长青就一拍脑门,道:“糟了,肯定是刚刚被挤破的。”
说着,长青看向苏清。
“王妃是不知道,刚刚奴才和殿下经历了什么!”
一想到杜之若被揍,长青满眼都放着热光。
福星啃着麻椒鸡腿,眼底放着更加灼热的光,八卦之光,“什么什么?”
接下来半柱香的时间,长青口若悬河噼里啪啦将容恒被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围堵以及杜之若被揍的事说了一遍。
语落,长青挑眉一声哼。
“杜之若那个蠢货,怕是这辈子也不敢再登我大夏朝京都的门,我朝阳街的大爷大妈,不揍得他心里全部阴影都愧对自己的身份。”
苏清起初听容恒被大爷大妈围堵,还笑得肩头一抽一抽的。
等听到杜之若的部分,一张脸就沉了下来。
待到长青说罢,苏清黑着脸在桌上啪的一拍。
“太过分了!”
福星朝着鸡腿咬下一口肉,一面嚼一面道:“就是,太过分了!主子,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脸凶残。
苏清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起身绕出桌案。
自己的男人,居然被人如此当街羞辱,这口气,岂能咽下。
她苏清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侮辱她的男人,比侮辱她更可恨百倍。
“杜之若!”咬牙切齿,苏清念着这个名字,下垂的手,捏成拳,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长青一抖眼角。
仿佛听到了杜之若被王妃捏碎骨头的声音。
“王妃,那些大爷大妈,已经揍了他了,揍得鼻青脸肿的,奴才亲眼看了。”
福星柳眉一立,对向长青。
“你家主子,是我朝堂堂皇子,被一个外国来的大臣当街侮辱,难道仅仅是被人揍一顿就能解气了事吗?要是侮辱我朝皇子的代价这么低,那其他国的人还不都疯了似得效仿!”
长青……
脑中闪现出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如同海啸一样围殴杜之若的场景。
杜之若,一个天之骄子,西秦的国宝,这辈子别说挨揍,就是挨训怕都凤毛麟角。
在大夏朝的街头,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揍了,结结实实的揍了。
确定这代价很低?
他不要脸的?
长青抿着嘴,看向福星。
福星又咬一口鸡腿,怒气冲冲的嚼着,“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我家主子,征战在外,丢不起这个人!我家主子不要脸的?”
赶明儿打仗,人家敌方一说起来,堂堂将军,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面子往哪搁!
长青……
眼角一抽,默默转头,朝容恒看去。
王妃是要脸的,所以决不能放过杜之若。
您呢?
您好像是靠着清粉脱身的。
容恒……
本王凭实力靠自己的媳妇,有错吗?
长青……
没错!
这软饭,吃的硬核。
奴才佩服!
大写的,加粗的!
容恒……
主仆俩一个对视,神交流之际,苏清来回踱步的脚步一顿。
长青和容恒双双看向苏清。
瞧着苏清的面色,长青觉得,他家王妃极有可能要直接杀了杜之若。
苏清脚步一停,嘴角勾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杜之若,西秦的天才,西秦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偶像级人物,敢动老子的男人,老子就让他的国民形象,彻底崩了!”
福星满目闪着灼热的光芒,“主子,怎么做!”
第七百三十一章 营救
树立一个深入人心的人设难,想要毁掉一个人设,却没有那么难。
加上皇上本就想要一统天下,这到真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明儿天一亮,你去坊间寻几个会些话本子的,把昨日鼓楼大街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以此为基础,给我写出个精彩的话本子来,写的最好的,我赏他一千两。”
福星立刻应命。
苏清补充道:“重点在,丑话杜之若,弘扬我朝百姓的大无畏精神和不畏强权的精神。”
长青听着有点懵,“王妃,找写话本子的做什么?”
苏清眼底含着笑,道:“毁了他。”
声音一顿,又朝福星道:“另外,给我请几个擅长作画的,到时候,把话本子的内容,给我全都画出来。”
容恒就道:“你要把东西送到西秦去?”
说着,容恒摇头,“杜之若在西秦的声誉很好,很受百姓爱戴,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苏清就笑道:“若是我们直接投入民间,必定会弄巧成拙,可杜之若那么优秀,他的政敌一定也不少。”
容恒眼底一亮,“交给他的政敌?”
苏清点了个头。
不过,这个交给杜之若的政敌,苏清还打算再交给他的政敌另外一样东西。
原本,为了征战西秦,苏清就打算将她亲手制作的,大夏朝的伪边防图递到西秦那边。
诱敌深入,然后再给其致命一击。
毕竟西秦兵强马壮,对付起来不易,要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就要在战争打响的第一时间,挫败西秦的势气同时给与其不可恢复的重创。
可始苏清终没有找到恰当的契机投递假的边防图。
既能递出东西,又不惹人怀疑。
现在,杜之若的事,倒是给了她机会。
然而,这话,她不能和容恒说。
毕竟涉及到皇上的宏伟大计。
苏清没说,容恒也没多想,只是道:“杜之若的政敌,只怕不会轻易上当,毕竟,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清笑道:“放心,到时候不行,我再补后招。”
说着,苏清走到容恒身前,弯腰在他面上一啄,笑道:“我的男人,一定不会让他白白羞辱了的,这个仇,我给你报!”
容恒……
他能说什么。
“西秦使团入京,杜之若没有进宫,而是派了他的下属官员进宫,他本人却出现在鼓楼大街,高调闹事。”
除了岔开话题,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对苏清说:你真好~~~
略一停,容恒又道:“对了,方才宫里内侍来传话,父皇说,明日西秦使团要来平阳军军营参观。”
福星立刻怒道:“参观什么?参观怎么被爆头吗?”
长青……
好血腥。
苏清蹙眉,“杜之若没有进宫,直接去了鼓楼大街?”
容恒嗯了一声,“那小侍是如此说的。”
苏清就扶了扶眉心。
作为使团的带队人,居然不进宫,而是直接出现在鼓楼大街。
出现也就罢了,还高调的羞辱容恒。
今儿这事,也就是朝阳街的大爷大妈不按常理出牌,把他给揍了。
若是大爷大妈不是爱国的,是胆小怕事的,那结果是什么……
他如此煽动群众,又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对容恒,又是极度不善,并且深知容恒的身份还故意如此。
故意……
杜之若不是寻常什么闲汉纨绔,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不是大爷大妈动手,当时,你们会如何?”苏清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容恒和长青。
长青立刻道:“羞辱我家殿下,奴才一定不饶他。”
苏清就朝容恒道:“你会拦住他吗?”
容恒就道:“不会,这是大夏朝的颜面问题,我不是臣子,我是皇子,有些屈辱忍得,有些屈辱忍不得。”
所以,如果不是大爷大妈出手,今儿就是容恒亲自上手。
容恒亲自上手,杜之若会如何?
那位自命不凡的尚书……
一时间,苏清无法准确的抓住杜之若的用意,不过,她可以确定,杜之若的计划失败了。
而且,他作为使团领队者,入朝不进宫,明日,怕是要代表西秦赔罪。
而皇上又知道了他当街欺辱容恒,这罪,怕就没有那么好赔。
想象一下明日杜之若猪头一样的神仙风姿,苏清忽然有些期待。
这厢,苏清和容恒闲话几盏,直奔大佛寺后山。
一面等着容恒的师傅,一面揣测杜之若的真正用意。
那厢,使团所住的别馆。
杜之若鼻青脸肿被两个随从扶着从外面回来。
几个使臣正聚在一起说话,听到脚步声大家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猪头直扑眼底。
几个使臣直接惊懵了。
有一个没拿稳茶盏的,茶盏咣当落地,声音在这一瞬,格外巨大。
一个使臣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皮一跳,起身朝杜之若走过去,忙扶住,“杜尚书,您这是……”
杜之若黑着脸,一言不发直接朝自己屋走去。
当然,他脸上青肿一片,也不大看得出到底黑着脸没有。
使臣忙拽了一下扶着杜之若的随从,“出什么事了?”
几个使臣,屏气凝神,心跳的砰砰的。
随从眼底,闪过复杂又惊恐的目光。
天地良心,这些年,跟在杜之若身边,他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
可像大夏朝这样彪悍疯狂的百姓,还是头一次见。
都是老头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生生挤得他们杜尚书连脚尖点地原地起飞都做不到,更不要左勾拳右勾拳了。
那么大规模的百姓围殴一人,有生之年,只见过这一次。
而且,围殴的百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感觉,全京都的人都参与了这场战斗。
他们想要救杜之若,都无从下手。
直接杀过去?
不可能!
这是人家的国家!
再说,就算是在西秦,他们也不能直接朝那么多老百姓杀过去。
那规模,杀过去,就等于屠城了。
而且,还不一定谁屠谁呢!
可又不能任由杜之若被围殴不管。
绞尽脑汁,他们最终几乎像是拔萝卜一样,将杜之若生生从百姓中间拔了出来。
人是拔出来了,衣服却留下了。
杜之若被救出来的时候,是个光溜子。
第七百三十二章 郑曦
这可是他们西秦的全民偶像啊!
英俊,潇洒,聪慧,睿智,英武不凡的杜之若杜尚书!
多少西秦少女的梦中情人。
今儿夜里,在灯火辉煌的大夏朝京都鼓楼大街,赤条条的被从人堆儿里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时候,还有无数双手拽着杜之若的屁股不松手。
更有无数臭鸡蛋,直接在杜之若身上磕破了皮,蛋液流了一身。
这种场面……
惨绝人寰!
有生之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只此一次,莫说是杜之若,他们都觉得是噩梦!
这是什么神仙百姓!
都是大内高手伪装的吧!
随从面对几位满目关切的大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抿了抿嘴,干脆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跟着杜之若走了。
然而,杜之若进屋,他们正要进去的时候,杜之若歇斯底里一声吼,“滚!”
巨大的咆哮声,破喉而出。
两个随从顿时步子一颤,没敢跟进去,立刻麻溜滚了。
毕竟,他们也得消化消化这场劫难。
杜之若黑着脸,哐当将门关上。
今儿夜里的计划,他原本计划的多么完美。
寻找机会,当街挑衅容恒。
以容恒的性子,必定出手反击。
然而,容恒的功夫,并不如他。
到时候,容恒被他结结实实教训一顿。
而他是使臣,大夏朝的皇帝就算是要处理,也不会当真对他如何了,大不了像是对北燕皇子那样,立刻下了逐客令。
苏清就不同了。
性子暴戾,杀人如麻。
苏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的,就是苏清直接对他出手。
只要苏清对他出手,后面的事,就能开展了。
现在……
他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揍了!
他,杜之若,十几岁就能打败西秦最厉害的将军,数年来不曾懈怠一日武艺练习,每天收到无数少女的明恋暗恋……
今儿,在大夏朝的街头,居然被一群老头老太太揍了!
揍得结结实实!
揍得毫无还击之力。
揍得……一丝不挂!
杜之若心头翻滚着羞耻愤怒的火焰,可这怒火,又不知道该发向何处。
揍他的,是全京都的百姓。
他要怎么要求大夏朝的皇上来解决这件事!
而且,还是他挑衅容恒在前!
这真是……
猴皮筋拉长了,弹到自己脸上了。
拳头死死的捏着,杜之若一肚子火气上蹿下窜,他一把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门外,几个使臣担心的立在那,听着里面的动静。
猛地传来巨大的杯盏落地声,几个使臣眼皮一跳,彼此相视一眼。
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过,凡是住进这家别馆的使臣,没有一个善终的。
北燕的三皇子,第一次入住这个别馆,入宫当天就被勒令离开。
第二次入住这个别馆,听说北燕损失了十几座玉矿,北燕一群使臣还被关到牢里去。
还有一个使臣被一只鸡还是一只鸭子给揍得精神错乱。
他们该不会……
几个使臣对视一眼之后,为首的一个鼓足勇气朝屋里道:“杜尚书,您没事吧。”
杜之若大喘着气,立在屋里。
能砸的,都被他砸了,但是,越砸心头的怒火越大。
他杜之若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杜之若闷不做声,外面就又传来声音。
“杜尚书,按照您的要求,下官们已经告诉大夏朝的皇帝,明日我们去平阳军军营参观,他也同意了。”
杜之若黑着脸,简直想要拍着胸膛仰天长啸。
参观军营,参观个屁!
到底是参观军营,还是平阳军组团参观他!
大口喘着气,杜之若气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郑曦呢?做什么呢!”
隔着一道门,杜之若怒道。
阴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门口几个使臣彼此相视一眼,为首的道:“定国公大人在家养伤呢,前些日子,定国公大人夜里遇刺,伤势颇重。”
“让他滚来见我!”
几个使臣又彼此相视一眼。
“大人,定国公的伤势,听说实在是重,前几日还昏迷着,这才醒来……”
杜之若咬牙切齿,“让他滚来见我!”
语落,屋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duang的一声,杜之若一脚踹翻屋里的桌子。
如果不是太长时间没有收到郑曦的来信,他也不至于今日就提前抵达京都,做出那一系列的计划安排。
一切都在节骨眼上,郑曦却遇刺了!
杜之若一脚踹翻桌子,咆哮道:“立刻,马上。”
外面使臣不敢再刺激他,忙应命。
点了一个暗卫,让他悄悄去了定国公府上。
而此时,定国公府。
定国公正半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眉心微蹙,显然思绪有些不太稳定。
派出去给塔塔尔送信的贴身随从已经走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到哪了,信是不是安全送到塔塔尔了,路上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定国公心头,涌动着一腔的不安。
很浓。
总觉得要出事,可一直也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吧。
毕竟,那封信,表面看起来,只是夫人的家信,他派出去的人,功夫也不差。
定国公闭着眼睛,吁了口气。
正在此时,他另一个贴身随从从外面急急走进来。
满头大汗,神色凝重。
听到急迫的脚步声,定国公本就紧蹙的眉心,更是紧了紧。
随从进屋,定国公睁眼,一眼看到随从的神色,定国公道:“出什么事了?”
那随从就上前,压着声音道:“大人,杜尚书出事了。”
定国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谁?”
随从就道:“西秦杜尚书,杜之若。”
定国公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顾不上胸口的伤口经不住撕裂,他蹭的坐直起来。
“怎么了?”
语气里的紧张,让话音带着颤抖。
随从就把方才在鼓楼大街的事细细回禀上来。
“……大人,当时杜大人被救走的时候,是赤条条离开的,身上挂满鸡蛋液和烂菜叶,这次群殴,几乎全京都的百姓都出手了,整个鼓楼大街,围的水泄不通。”
定国公震惊的看着随从,人都要吓瘫了。
嘴皮一抖,“怎么……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随从就道:“起初,只有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后来,来来往往的人见大爷大妈动手,就秉着路过不错过的原则,也动手了,人就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多。”
定国公……
路过不错过?
这是什么原则!
第七百三十三章 会见
随从洞悉了定国公的眼神。
“整个事情,奴才也没有亲眼目睹,是鼓楼大街太过拥堵,京兆尹和京卫营的人前去疏通的时候,奴才听百姓们说的,好多百姓扔完臭鸡蛋也不知道是扔的谁,当时京兆尹问话,那些百姓就说,路过不错过。”
定国公……
这一届的百姓,怎么这么奇葩!
真是……
脑子里吐槽一句,定国公来不及多思其他。
杜之若在京都被打,那他……
狠狠打了个激灵,定国公忙要下地。
“杜尚书他们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入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定国公一面穿鞋,一面问。
随从就忙去将他扶住,“说是今儿下午突然入京的,使臣已经进宫过了,不过,当时杜大人没有进宫。”
定国公动作一僵,匪夷所思看向随从,“他没进宫?”
杜之若带着使臣来京都,他本人没有进宫?
“有西秦的皇子一同来了?”
随从摇头,“杜大人就是领队,没有皇子公主一同前来。”
定国公……
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他怎么有些搞不懂杜之若的套路了。
作为领队,却不进宫。
这是要做什么,公然挑衅吗?
西秦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提前和他商量!
他这里,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安排着,西秦那边,为什么不等他!
定国公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崩了出来。
不等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来大夏朝的京都,当街丢人现眼。
行为艺术吗?
就算你自己不要脸,西秦不要脸的吗?
愤怒使然,定国公穿衣的速度减缓了。
就在定国公才穿好外套,一柄飞镖忽的破窗而入,直直钉在他一侧的柱子上。
嗡的一下,声音巨大。
随从当即拔剑,做出防御动作。
定国公却是瞥了一眼那飞镖,在随从肩头轻轻按了一下。
“是青龙飞镖。”
青龙飞镖,杜之若的暗卫专用飞镖。
定国公的随从松下一口气,转头将飞镖拔下,飞镖上,带着字条,递到定国公手里,“大人。”
定国公接了,展开来看。
上面就三个字:来见我。
定国公盯着眼前这三个字,皱了皱眉,转手将字条置于一侧烛火之上。
火舌舔上字条,瞬间燃成了灰。
在刚刚听到杜之若被揍的那一瞬,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要立刻去见杜之若。
可现在,见了字条,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的身份,是大夏朝的定国公,而且身负重伤。
半夜三更,却要去见一个他国使臣。
他如何去?
寻什么借口?
他的计划,虽然一步一步正在进行,可毕竟还没有成功。
一日没有成功,他就一日还是大夏朝的定国公,他的一言一行,就要对皇上有个交代的过去的借口。
皇上要是问起,他该怎么作答?
扶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下。
随从觑着定国公的神色,道:“大人不去见杜大人吗?”
定国公抬眼看他,“怎么去?陛下会起疑的,这种关键时候,莫说这个时候见,我任何时候,都不能见他。”
随从就道:“可杜大人一向深谋远虑计划周全,这次突然进京,想必有重要的安排,杜大人发生意外,也许,他的安排就要中断,奴才想,杜大人是不想计划失败,才冒险要见您的吧。”
随从说的,正是定国公想的。
杜之若那个人,他没有直接打过什么交道。
毕竟,他从小在大夏朝长大,而杜之若又是地地道道的西秦人,和他又差了那么多年岁。
可杜之若在西秦的呼声那么高,可见本事非凡。
只是……
他真的要冒险吗?
定国公犹豫不决。
随从就道:“大人,咱们的事,终究是会成功地,等到成功之后,您的功劳必定最大,可最大的功劳,未必能得到最好的待遇,杜尚书年轻有为,实在是怠慢不得。”
这话一出,定国公心头打了个激灵。
做潜伏者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可潜伏的时间久了,他虽忠心不变,可那边,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这么些年不在那里,皇上的身边,充斥着各种新人旧人,有人是他的同伴,可也有他的政敌。
如果事成之后,他却被政敌反咬一口……
定国公心头,仿佛有毒蛇盘绕。
一捏拳,定国公蹭的起身,“走,我们去看看,备轿。”
随从立刻领命。
京都的夜里,没有一丝往常夜里惯有的静谧。
本就该入睡的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今儿晚上在鼓楼大街的盛况。
人们心头,热血沸腾。
穿梭在人群中,隔着窗帘听着外面人们肆无忌惮的讨论着当时杜之若的狼狈,定国公一路心神不宁。
轿辇很快抵达使团所住的别馆。
被随从搀扶着,定国公一路进去。
几个使臣立在杜之若的门前,眼见他来了,客气的点了个头。
“这么晚,辛苦国公爷了。”
“我们杜尚书,脾气有些大,一会儿若是有什么,国公爷担待着些。”
定国公看着他们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几个大臣,都是知道他身份的。
知道,却如此疏离客气。
定国公捏了捏拳头,吸了口气朝杜之若道:“杜大人,我进来了。”
屋里静默一片。
定国公顿了顿,推门进去。
他前脚进去,刚刚将门关上,后脚就听到门口一句嘲谑。
“也不知道傲慢什么,居然不理我们!”
定国公抬起的脚,那一瞬,狠狠的一抖。
心里翻滚着万千滋味,定国公闭了闭眼吸了口气。
屋里一团漆黑,杜之若没有点灯。
定国公立在那,适应着屋里的黑。
“你来了。”
默了片刻,坐在黑暗里的杜之若忽的开口。
“坐吧。”
适应了光线,定国公在书案后,看到杜之若。
一言不发,定国公在一侧的椅子坐了。
“把你叫来,是因为我之前的计划失败了,需要你的帮助。”
杜之若开门见山。
等待定国公郑曦的功夫,他敛起了自己暴怒的情绪。
此时声音颇为温和。
第七百三十四章 训示
杜之若开门见山,定国公便道:“杜大人什么吩咐。”
杜之若就笑道:“吩咐谈不上,您是我的前辈,我们都是为了西秦的明天努力。”
定国公笑了笑,没说话。
杜之若顿了一瞬,道:“原计划,明日我们要去平阳军军营观摩学习,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明天是去不了了。”
言语间,带着自嘲的笑意。
被揍成这样,还能这么坦然的坐在这里和他提起这件事,定国公对杜之若,不由得高看一眼。
二十岁,能坐到西秦尚书的位置,可见能力显著。
杜之若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次来大夏朝,我明面上带了十五个护卫。
原本,按照计划,我会和大夏朝的皇帝提出,尖子兵大赛期间,让这十五人留在平阳军军营学习。
可惜,现在计划出现变故,我不再是这件事的主导方,可计划内容却不能变。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让这十五人留在平阳军军营。”
定国公听着,不由得皱眉。
“留十五个人在平阳军军营,是为了之后的行动应援吗?”
杜之若点头。
“平阳军和其他军队不同,陛下心里,实在不放心,故而如此安排。”
话音一停,杜之若狐疑看向定国公。
“之前给你发来消息的,怎么,没有收到吗?”
定国公一愣。
发来消息?
他怎么不知道发来消息。
不对啊,西秦那边发来的消息,他不可能错过的。
就算是他昏迷的时候错过了,老夫人也不可能错过的。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问过老夫人,有没有那边的消息,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老夫人比他都渴望能早一日回到西秦,绝不会骗他。
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呢?
杜之若觑着定国公的神色,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却没有继续这个看上去已经很明确的话题。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任务。”
定国公就敛了心思,道:“我一定尽力。”
杜之若摇头,“不是尽力,是一定。”
定国公…..
“以我现在的伤势,根本是不上朝的,连朝都不上,更不要提去平阳军……”
杜之若打断了定国公。
“您该知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克服一切困难,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西秦的一统大业,重担落在你我肩头,我们不能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定国公……
人不大,狐狸到不小。
你完不成的任务,丢给我,还告诉我,必须完成。
要是必须,你怎么不去呢!
可这话,定国公不敢和杜之若提。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放飞在外的风筝,那边一旦不收回线,他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露声色的笑了一下,定国公道:“行,我一定完成。”
杜之若笑道:“你放心,明日我虽不去军营,但他们几个会去,他们会配合你的,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这话,落在定国公心头,宛若一根尖锐的刺。
脑子里,盘旋起方才刚进门时听到的那句话。
定国公没多言。
杜之若就道:“您身上有伤,我就不耽误您夜里休息了,回去吧。”
定国公起身,朝着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杜之若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抬起的脚,再落下,像是落在地刺上。
这么些年,从未与西秦的人有过这样的私下来往。
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来往,他这心里却非常的不是滋味。
不是他想象中的,亲人的见面,更像是,主人在见他养的一条狗。
定国公一走,杜之若阴沉着脸坐在黑暗里。
已经洗过两遍澡了,身上还是挥之不去的臭鸡蛋味。
坐在这里,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无数双肮脏的手在抓他。
死死捏着拳头,杜之若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
默了一会儿,杜之若抬眸看向大门方向,“你们进来。”
居高临下的话音,带着上位者的绝对权威。
语落,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四个使臣,鱼贯而入,轻手轻脚。
“杜大人。”
“坐。”
杜之若指了对面的椅子,四个使臣摸黑坐了,有些惴惴不安。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凝滞沉重。
“你们对郑曦说了什么?”
劈头盖脸,杜之若就是一声质问。
四个使臣懵了,茫然看向杜之若,为首的一个道:“什么也没有说啊?打了个招呼,他就直接进来了。”
杜之若眼底带着阴酷的笑。
“我不管方才你们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但是,从这一刻起,都给我记住了,郑曦才是这一局棋的关键者,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成功。
郑曦在大夏朝潜伏了几十年,他比我们,更了解大夏朝的皇帝和大夏朝的一切,收起你们那些心思,事成之前,都给我对郑曦恭恭敬敬的。”
杜之若的声音,不高,但是阴戾狠绝,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是个使臣忙齐齐道:“下官知道。”
杜之若就道:“希望你们是真的知道了,此次来大夏朝,事情出了一丁点纰漏,我饶不了你们。下去吧。”
四个使臣,立刻起身告退。
及至要走到门边的时候,杜之若补充道:“明日,我不去军营,那件事,让郑曦去做,你们配合好了,明日,我去五皇子府邸。”
四个使臣应诺,推门离开。
出了大门,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
可大家眼底的心思,是一样的。
凭什么出了纰漏就饶不了我们。
第一个出纰漏的是谁?
是你杜之若!
然而,纵然心头再怎么愤愤不平,可没人敢开口说第一句。
毕竟,那是杜之若,是陛下最为宠信的臣子,在西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四个使臣一走,杜之若开始准备明日见五皇子的事宜。
他现在这个惨样子,去了别处,那是笑话,可若是去了五皇子那里,这笑话许就成了最有用的利器。
听说,五皇子才被打了板子。
一个皇子,被打板子,还是当着六部尚书与苏清的面,这种脸,丢的也够大的。
共患难,才是拉拢人心的最佳时机。
毕竟,眼下大夏朝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就只有五皇子和九皇子了,他俩,必定是死敌。
他现在,有绝对的理由支持五皇子,而五皇子,看着他这一脸伤,也该信他有多恨九皇子。
第七百三十五章 师傅
有共同的敌人,就是达成联盟的良好开始。
这厢,杜之若琢磨着明日去见五皇子的事宜。
那厢,容恒和苏清并肩坐在大佛寺后山,等着容恒的师傅驾到。
苏清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面前的小草。
一片小草,被她薅羊毛似得薅的光秃秃的。
容恒朝苏清道:“等尖子兵大赛结束之后,我们的胎教,就必须提上日程了,耽误了这么多天,我都给孩子补上,决不能让孩子落后别人。”
微微一顿,容恒觑着苏清的神色,试探道:“你说的那些娱乐课和谈心课,我们暂时搁置,先学文化知识。”
苏清含笑点了个头,“好,都依你。”
容恒有些意外,“这次,你倒是不反对了,不提劳逸结合了。”
苏清就笑道:“你是孩子的父亲的嘛,你总不会害了孩子,你读书比我多,我听你的。”
容恒简直受宠若惊,探着头在苏清面颊啄了一口,面上全是幸福。
苏清眼底闪着狡黠的笑。
反正尖子兵大赛之后,我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你都见不到我,更别说胎教了,且让你高兴一会儿吧。
上了战场,我儿子的胎教,那就只有兵刃相见和战火燎原了!
没准儿,我儿子还得出生在战场上。
这才是我苏清的孩子!
容恒不知道苏清心底的思绪,幸福的揽着苏清的肩头,把苏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们孩子的名字,大名都是父皇亲赐,小名你来取好不好?”
苏清就道:“已经取好了,就叫铁坨。”
容恒揽着苏清的手,骤然一僵,面上幸福的笑容,瞬间石化,然后裂掉。
“叫什么?”错愕的转头看苏清,容恒把苏清的头挪开自己的肩头。
苏清就笑道:“他跟着我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结实的像铁一样,一点不动胎气,可不就叫铁坨,多写实的名字。”
容恒……
“要是女儿呢?”这话说出来,声音都在抖。
苏清就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女儿怎么了?难道她不配拥有这样的名字?”
容恒……
有点上不来气。
看了苏清一眼,容恒眼睛一闭,再次将苏清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
“我们的孩子,大名一定是父皇亲赐,小名,就我来取好了。”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一段,剪掉,不要。
“行,依你。”靠在容恒肩头,苏清宠溺道:“不过,别取得太难听了。”
容恒……
这一刻,他不太想说话。
有什么会比铁坨更难听!
将来孩子生出来,他带着孩子出门,就要介绍,“这是我家公主,铁坨。”
……
抛开正面脸色和心里活动不提,单单从背影看,苏清靠在容恒的肩头,星光下,当真算得上一对璧人。
这对璧人,商量着孩子的名字,他们背后不远处,另一对璧人正……
福星斜靠在树干上,抱臂看头顶密叶缝隙里透过的星光发呆。
长青立在她对面,痴迷的看着福星。
啧啧一叹。
怎么看,都好看。
一侧,鸭鸭无语的翻了一个鸡的白眼,拍拍翅膀踱步去一侧的暗影中。
才走没两步……
“啊!”
一道惨叫,从鸭鸭所去的暗影里,突然爆发出来。
巨大的夜空划破大佛寺后山的静谧,惹得树上老鸦拍着翅膀呱呱叫着飞走。
苏清一个敏捷的翻身,警惕的立在那,双目如鹰,盯着发出惨叫的方向,手里鞭子紧紧捏着。
容恒皱着眉心立在苏清身后,怎么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抱臂靠树正在发呆的福星,在这突然的一声惨叫下,吓的一个激灵蹿到长青背后。
一把抓住长青的衣袖,瑟瑟发抖,“鬼!”
长青……
他该高兴的跳起来吗?
反手拍拍福星抓住他的手,长青温柔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语落,长青神色一沉,厉声朝着那片暗影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就在长青语落一瞬,鸭鸭摇摇摆摆一阵鸡走,昂首挺胸出来了。
它背后,跟着一个人。
月色下,脸上带着一个鸡爪印,鼻子流着一股鼻血,正在可怜兮兮的用衣袖擦。
长青顿时眼角一抽,差点跪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容恒匪夷所思向前几步,“师傅?”
苏清……
纳尼?
真是……头秃。
容恒的师傅,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月色下,除了有些猥琐外,整体面容还是颇为英俊的。
老帅老帅的。
容恒扶了师傅,皱着眼角看着他脸上的鸡爪印儿,“您这是怎么搞得?”
福星眼见出来的是个人不是个鬼,顿时心下一松,放开了扯着长青衣袖的手,顺势弯腰将鸭鸭抱起来。
长青……
这一刻,无比盼望他家殿下的师傅是个鬼!!!
无比!!!
出场有些尴尬,容恒的师傅振阳子朝着苏清尴尬一笑,“贫道振阳子,是恒儿的师傅。”
苏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以微笑,抱拳道:“在下苏清,是九殿下的王妃。”
振阳子用衣袖抹了抹鼻子下的鼻血,鼻血还在汩汩的朝外流。
“不知王妃的手帕可否借贫道一用。”为了堵住鼻血,振阳子也不顾第一次见面,太过丢脸,朝苏清道。
反正,这老脸也丢了不少了。
苏清忙歉然道:“实在抱歉,带兵打仗习惯了,不常带手帕。”
说着,苏清朝容恒道:“还不赶紧把你的手帕给你师父堵鼻血。”
容恒……
他媳妇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他一个大男人却有!
真是……
只想说一句,我也没有,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流鼻血不管。
黑着脸,容恒抽出衣袖里的手帕,朝他师父翻了个白眼。
您就不能直接问我要啊!
非得让我也跟着您一样丢人现眼。
师父……
自己媳妇面前,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你什么人你媳妇不知道!
一个白眼将容恒回瞪回去。
容恒……
师徒才一见面,一波眼神交流,立刻分出高低。
振阳子不慌不忙的将手帕扭成一个小长条,塞到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