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登徒浪子
“茹雪,你原谅我们吧!”陆怡咚地跪了下去,苦苦哀求。m.www.uu234.net
原谅个屁。
张茹雪忍住骂人的冲动,真相若真是如陆怡所说的那般,此刻的她只想找个山头呐喊几声,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派这两个脑筋不正常的人来毁她?
“告诉陈晶,他当年对我的欺瞒是对我的侮辱,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且不说所谓的不治之症还能存活八年,就算是只有八个月,当年的她也会甘之如饴地陪在他身边。
他的欺骗,不只是对她的不信任,而且毁了她对感情的所有想望,心如死灰地一身只扑在琴艺之上,这样的她,与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而你,”张茹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怡,“也不用再这般作态,你我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雪儿,怡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陆怡顾不得擦拭眼眶打转的泪水,忙转身过去扶起走两步就摔倒在地的陈晶,“晶哥,外头风大,你怎的还出来?”
陈晶大口喘着气,仿佛短短不过几步距离就像是走了千山万水一样,他并没有看向站在门口的张茹雪,而是温柔地望着陆怡,“怡儿,是谁来了?怎么这般久都不回来?”
陆怡张了张嘴,扭头看向张茹雪,低声道,“晶哥,是茹雪来了。”
“茹雪吗?”陈晶微笑着转过头,面向着大门,“茹雪,谢谢你来看我们夫妻俩,我们都很好,你也要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张茹雪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陈晶,他眼底满满的柔情似水,那曾经极为熟悉的柔情似水,如今都是为陆怡倾泻的,她勾了勾唇,嘲弄地看了眼陆怡,扭身飞快跑远而去。
陈晶看着消失了身影的门口,目光久久不舍得拉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般美,美得让他连呼吸力气大一点都觉得痛。
“晶哥,你这又是何苦?”陆怡拉着陈晶的手,却被他轻轻地推拒开了,“你日夜伴着那七弦琴,如今茹雪来了,为何不留她多说几句?”
“怡儿,雪儿说得对,”陈晶痛苦地闭上眼,苦楚煎熬了八年,他终于快要可以卸下这副重担了,“我们,不值得她原谅。怡儿,让我安心地去吧。让雪儿就这么忘记我们吧。”
张茹雪一路狂奔地钻入了旁边的巷子,眼泪好像擦不完似的,擦了流,流了擦,她远远避开人群,越跑越是偏僻
在某个转角处,嘭地一声撞上了一道钢墙。
她摸上撞痛了的鼻子,意欲后退,却感觉被箍住了无法动弹,低头抹掉泪水,张茹雪抬起头,落入一双带着笑谑的幽深瞳子,他语言生硬,说出的话却足以气死张茹雪,“软、玉、温香,抱……满怀。”
“登徒浪子!”张茹雪猛地运气挣脱他的双臂,扬手就是两个耳光,完了狠狠踩了这男子一脚,才跑开了去。
“天皓城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姑娘!”男子倒也不恼,摸着下巴望着张茹雪离去的背影,身形一闪也离开了去。
入夜。
凌泽二班校舍厢房。
一道黑影闪入李煦的房内,他抬眸睨了一眼旁边叨叨不停的彭大胜,彭大胜机灵地躬身行了礼,退到门口驻守。
可算是清静了。
“殿下,有人看见郝越的随从在城北里巷附近出现,”黑影单膝着地,声音低沉,“属下已派人驻扎在里巷附近,如有消息便会传回。”
李煦并未说话,食指反叩着桌面,陷入沉思。
“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人在找郝越?”
自从上次在盈月楼露过脸之后,郝越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天皓城。如果不是今日有人发现他的随从在城北出没,怕是都以为他已经暗中潜回利桑国了。
“除了我们,大概还有三四拨人,都在寻找郝越的踪迹。”黑影回应道,“尤其是曹尚书派出的人马追逐得最凶。”
“曹尚书,”李煦浅吟道,“如此急不可耐,倒是让人寻味。”
自从十数天前得知利桑国三皇子郝越一路与人追杀入了天皓城,朝堂上就炸开了锅。
曹尚书为首的一应官员,主张迅速捉拿郝越以示国威,堂堂一国皇子,未有提前申报就闯入帝都,端的是什么心思?自是要捉拿归案,亲自送还利桑国,最好还能讨价还价,为本国争取更多利益。
言辞间是那个冠冕堂皇,让人无法辩驳。
直到周正元拿到定边城传回来的消息,此次郝越私入天皓城,是因为被利桑国一组不明势力追杀,双方且战且逃,以至闯到了天皓城中。
一时朝堂又有势力认为,只要郝越尽快离开天皓王朝,这件事情就没有必要摆到明面上去宣扬。
利桑国多年前已与天皓王朝签署了顺从合约,每年上贡一成国库收入,如果因为郝越此事而大动干戈,没得怕一不小心又掀起战火。
两方争辩,均有各自的立足点,实在僵持不下,便都看向当今皇上李昱天。
没有定论之前,李昱天自是不会偏颇任何一方,凉凉地丢下一句找到人再议就散了朝。
李煦却是知道父皇内心是想要对郝越网开一面的,虽然原因他并不清楚,但从父皇私下让他和四哥去查探消息来看,定是此意无疑。
所以他要先曹尚书一步找到郝越。
眯起眼睛,李煦脑海里浮现郝越的信息。
郝越此人虽是利桑国的三皇子,但性格浪荡随意,从未有过争储之心,利桑国前年立下太子之后,他更是四处云游,一副做定一个潇洒闲散王爷的派头。
究竟是什么人不远千里地追杀他?
而他,为何手持带血大刀,不惜暴露行踪也要去盈月楼,只为买两身女子衣裳?
这其中奥妙,让李煦不由得眯眸出神。
“这些日子,曹尚书可还有私自与利桑国太子联系?”过了许久,李煦又开口问道。
黑影沉声应道,“自从郝越入了天皓城,曹尚书不曾再传过消息。”
李煦颔首,“继续追踪郝越,务必第一时间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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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寿宴(一)
镇北侯老夫人寿宴这天,镇北侯府门前的长安大街上车水马龙,一辆辆华贵的马车排着队路过,前来道贺的名门世家不知凡几。m.www.uu234.net
长宁侯府的马车刚转进长安大街,就因着前头排了长长的车龙停了下来。
今日是欧阳氏带着姜书璃等四姐妹来镇北侯府贺寿,侯府的马车宽敞明亮,坐下七八个人也绰绰有余。
见马车停了,青纸利落地下了去,过了小半会儿才红扑扑着脸跑回来,“夫人,小姐,前面至少还有十多辆马车在排队呢,好生热闹。”
“镇北侯府老夫人寿宴,可不就是得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欧阳氏笑道,“今年因为不是整寿,所以邀请的人家不算多。去年过来的时候,可是整整一个时辰才进了镇北侯府。”
欧阳氏性情好,和蔼可亲,三房的姑娘们素来与她亲近,是以说话也不那么拘束,姜书欣接了话,“我记得去年长安大街上挤得可是两辆马车并行一块儿进去的呢。”
“可不就是。”姜书璃点头,去年因说是皇上在朝堂上表态要出席镇北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天皓城的名门世家几乎都一窝蜂儿地赶来贺寿了,那空前的盛况让人经久不忘。
姐妹们在马车里吱吱喳喳地闲聊,时间倒也过得快,待到马车在镇北侯府门前停下是,徐嬷嬷和青纸伶俐地下了马车,扶着欧阳氏和姜书璃出来。
镇北侯府大门牌匾上先皇亲手所提的四个大字‘镇北侯府’,端的是龙飞凤舞,气势逼人。
侯府门前站了许多丫鬟仆妇长随小厮,女方中间簇拥着的是镇北侯夫人胡氏和周嘉莹,大姑奶奶周元芳和她的女儿吕婷,还有程副将军的夫人莫氏。
男方中间站着的是两位俊朗的年轻男子,分别是程副将军的儿子程岚远和周元芳的儿子吕殷。两人今年都是十八岁,是天皓王朝今年同科状元郎和探花郎,气质儒雅俊秀,神态从容,惹得不少闺阁女子悄悄张望。
来镇北侯府贺寿通常是名门世家的宗妇带着子女前往,因此女眷则由胡氏领头迎接,男方则是交给了今年炙手可热的程岚远和吕殷。
镇北侯府人丁单薄,镇北侯老侯爷和老夫人膝下只育有一女,就是嫁到兵部尚书吕府的周元芳。唯一男丁庶长子周正元,如今的镇北侯侯爷,除了周正元她娘外,也只有一个正妻胡氏,膝下同样只有一女周嘉莹。
因此老夫人寿宴,周元芳一大早就带着儿子女儿前来镇北侯府帮忙接待宾客。
胡氏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腹部微隆,整个人看着珠圆玉润,福气满满。她今天精神不错,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周元芳与周嘉莹长相有些相似,同样有两道英气的眉,明艳利落,笑脸迎人。
吕婷是周元芳的小女儿,今年十三岁,看着也是娇俏可人,恁得乖巧。
伴在胡氏旁边的程夫人,身板笔直,看着一丝不苟,是个严肃的妇人。
说起程家,程副将是周正元的左膀右臂,一直追随在周正元身边四方征战。这些年周正元奉召回了天皓城,定边城就是由程副将亲自带兵镇守。
程副将是孤儿,自幼被周正元相救之后就誓死追随他的身边,因此成了亲之后索性就带着夫人直接在镇北侯府偏院住下,如今育有一子一女。镇北侯府亦将他家人视为己出,儿孙们关系甚好,不分彼此。
欧阳氏带着侯府姑娘们上前道了贺,与胡氏和周元芳寒暄几句,又让随行婆子将礼物送上,才在周嘉莹的带领下进了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果然不愧是将军府,与别的官邸的雅致婉约不一样,一进大门便是宽阔平整的练武场。练武场约有数丈见方,旁边还立了不少梅花桩,兵器架,让人不由生出肃穆凛冽之感。
走过练武场,再沿着笔直的小径从外院入了内院,方才有了官家府邸的味道。假山流水,池塘晚亭,曲径通幽。
镇北侯老夫人接受宾客的拜寿的地方设在出水堂,出水取自二龙出水阵,乃十大兵阵之一。
周嘉莹带着欧阳氏和姜书璃等人步入出水堂时,欧阳府的谢氏正带着欧阳岑在给老夫人拜寿。
欧阳岑献上的寿礼是一幅亲手绣制的百寿双面绣,绣工精巧引来堂内众人不住称赞。
“岑儿真是有心了,”老夫人很是开心,“回头你祖母一准得羡慕我。”
镇北侯府老夫人与欧阳府老夫人年轻时是手帕交,是以两家关系甚好,往来得多,玩笑开得也自然。
欧阳岑温婉一笑,“祖母今早还笑着说您一定会这般讲。”
这边正说着,就见程岚远引着大理寺卿府上的大夫人仇氏,以及他家的子女刘哲和刘霜走了进来。
欧阳岑边回着镇北侯老夫人的问话,边悄悄地瞅了一眼程岚远,温柔婉约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老夫人见进堂内拜见的人愈发多了,才笑眯眯地放开了欧阳岑。
谢氏带着欧阳岑下了来,转身看到欧阳氏,便笑吟吟地走了过去,姑嫂俩关系和睦自是有的话聊。
欧阳岑与姜书璃也是自小相熟,拉了衣袖往边上站了细语起来,“岑表姐,你脸蛋好红。”姜书璃眯着眼睛笑,伸出小指头轻轻戳了戳欧阳岑,“你那双面绣可真是绣得好,花了不少功夫吧?”
欧阳岑声音细如蚊吟,“莫要取笑表姐,”双目泛着淡淡的春意,眼神儿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程岚远,“我女工还不算好,那双面绣用了小半年时间才绣好。”
姜书璃不免惊叹,向来欧阳岑半年前就决定要给镇北侯老夫人送上这份寿礼了,不若她们前些日子收到宴请函才开始准备,竟是这么用心。
她想想欧阳岑面若飞霞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压低声音附耳问道,“岑表姐,你可是属意程大哥才这般费心思呀?”
“书璃!”欧阳岑被说中心事,顿时红透了脸,伸手捂住姜书璃的嘴,嗔道,“你小声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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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寿宴(二)
由于前来贺寿的人多,进入出水堂的人都先寻了相熟的人低声说话,待婆子按顺序喊了名号,才上前去给镇北侯府老夫人道贺。www.uu234.net
周嘉莹又接来了一拨女眷,见姜书璃和欧阳岑聊得开心,不由上前凑了过去,笑眯眯道,“什么小声点儿?”
姜书璃打趣地看了眼欧阳岑透红的脸,拉着周嘉莹道,“我正在夸岑表姐的绣工出色呢,她那双面绣可是花了小半年功夫才做好,她倒是害羞了。”
周嘉莹惊讶地张大了嘴,她素来是坐不住的人,心下不免佩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旁有人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三人扭头看去,是刘霜走了过来,后边跟着的,是她的嫡亲哥哥刘哲和程岚远。
几人相互见了礼,刘霜拉起欧阳岑的手,面带艳羡的神色,“欧阳姐姐方才献给老夫人的双面绣真真绣得太好了,让妹妹好生羡慕。”
欧阳岑客气地回应道,“不过是幅绣品罢了,当不得妹妹这般夸赞。”
刘霜扭头冲着程岚远娇俏地撅了噘嘴,不依地扭了扭身子道,嗔声道,“岚远哥哥,我本来央了父亲从南洋带回来一盒上好的东海珍珠送给老夫人想讨她欢喜,可是见了欧阳姐姐的双面绣,怕是老夫人就没那么喜欢霜儿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程岚远摸摸鼻子,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刘哲不由歉然地看看大家,拍拍程岚远的肩膀道,“小妹淘气,莫要放在心上。”
“我哪有,”刘霜扬着脸蛋儿甜笑地看着程岚远,“岚远哥哥,你说说,老夫人喜欢欧阳姐姐的双面绣,还是喜欢我的东海珍珠?”
欧阳岑又羞又恼,脸色微微发僵,姜书璃和周嘉莹则闻言满头黑线。
姜书璃清了清嗓子,带着略略上扬的音调笑问,“嘉莹,今年你给你祖母准备了什么寿礼?”
周嘉莹摸摸头,她知道好友是为了救场找了话题,可怎么哪壶不开提的哪壶呀,她瞪了瞪姜书璃,却见她眼底带着笑谑,明明白白写着就是知道这壶不开才提了这壶。顿时道,“我……”
“大关刀。”程岚远感谢姜书璃的帮忙,笑谑地看着周嘉莹,“嘉莹今年又送了一把风格特异的大关刀。”
“岚远哥!”周嘉莹磨牙,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反手掐住程岚远,切齿道,“不是说了不讲出来的吗!”
说起寿礼,还得追溯到周嘉莹刚从定边城回来的第一个老夫人的寿辰,当时周嘉莹不知如何送礼妥当,她老爹一拍胸脯,告诉她送礼就送自己最喜欢的物事,那样就是最真心真意。
所以八岁的周嘉莹扛着一柄大关刀冲进了老夫人的寿宴,因此还闹出不少笑话,让她顿觉委屈,老夫人只好哄她说最喜欢她送的寿礼,周嘉莹高兴,承诺以后年年都给老夫人送把大关刀。
就在这时,出水堂门口传来小厮恭敬的宣唱声,“四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八公主驾到!”
堂内各种低语声霎时停了。
李褚一跨进门槛,看到的就是周嘉莹伸手掐着程岚远的脖子,他不由得凤目一眯,啪地一声打开纸扇,信步往里走去。
三人并列步入出水堂,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暗赞不愧是皇家子女,端的是俊逸丰朗,风华无双。
老夫人亲自迎了上来,“老身见过四皇子、六皇子、八公主。”
李煦连忙快一步扶起欲做礼的老夫人,有礼道,“晚辈当不得老夫人如此大礼。今日老夫人过寿,我等奉父皇之意前来贺寿,恭贺老夫人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
一旁的太监开始宣读皇上送来的贺礼,堂中所有人都忙跪下听宣,长长的寿礼单可见皇上对镇北侯的重视,在场的人心中都暗自铭记。
待太监唱完了礼单,李煦和李褚忙上前扶起镇北侯老夫人,送她到太师椅坐好,李煦笑道,“老夫人,不若让状元郎程岚远带我们去外院一叙?”
老夫人忙应了好,程岚远见自己被点了名,笑着走了上前,“殿下请随我来。”
李煦和李褚随着程岚远往堂外走,路过姜书璃等人时,李煦目光柔和地对着姜书璃笑笑,而李褚则跨前一步,啪地一开折扇,挡在嘴边俯身冲着周嘉莹小声说了句,“不知羞耻。”
随后又风度翩翩地跟着程岚远出了出水堂。
堂内顿时气氛迥异。
且不说李煦对姜书璃的微笑让众人心下猜想纷纷,李褚那明显的举动,更是惊得诸人都睁大了眼。
老夫人故作平静地示意婆子继续让人拜寿,心下却琢磨着她家这皮猴精什么时候与四皇子交好了?该不是又是不打不相识吧?得罪了皇亲贵族可不是好事,回头要仔细审问一番才行!
这厢又开始唱礼,那边姜书璃见周嘉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好奇悄声问道,“嘉莹,四皇子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欧阳岑和刘霜也看了过来,周嘉莹咬牙,广袖下的手紧紧握了拳,又张开,随后又握紧了拳,眼底深处燃烧着火花,压抑半天才从牙齿间蹦出几个字,“没什么。”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还能说什么?她心底暗骂,莫名其妙说她不知羞耻,真真以为她是吃素的?
“方才我在门口看到芷蓉和珊儿府上的马车了,”李诗晴转了话题,“一会儿嘉莹你可得带我们出去转转。”
待到众人都贺了寿送了礼,夫人们在出水堂各自安坐闲聊,姑娘们则都耐不住性子,在长辈属意下三三两两结伴到堂外花园湖边散步。
姜书璃一群人湖边晚亭里闲聊,“嘉莹,今天怎么没见你的表姐?”
“正是,”经姜书璃这么一说,李诗晴也好奇问道,“不是说正想趁今个儿的机会,给我们好好介绍下你表姐么?”
詹芷蓉和于珊对周嘉莹这位医术高明的表姐也甚是感兴趣,皆笑意盎然。
周嘉莹转头看了看周遭,低声回应,“程家妹妹昨个儿夜里因为月事肚子疼得厉害,今早找表姐就过她那儿去看,说是要施针缓解,所以会晚点儿才过来。”
众人惊奇,因着是女儿私事,都压低了声音,“月事疼还能施针?”
“当然。”周嘉莹点头,“程家妹妹那可是疼得惊天地泣鬼神,”周嘉莹见过一次程岚梦疼得满床打滚,最后直接昏厥过去,看得她心有余悸,“表姐说施针只能缓解,要调理还是得用上一段时间的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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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寿宴(四)
女儿家家哪个没有月事疼的时候?
周嘉莹这般一说众人都来了兴趣,纷纷低声询问她,她的表姐可有不疼的好法子。顶 点 X 23 U S
周嘉莹还真是百中无一的那个来月事时上房掀瓦舞枪弄剑全不耽搁的主儿,看见这一双双求知欲极高的好友目光,顿时有些哑然。
她挠挠头,抬眼正好瞧见母亲大人步出出水堂,旁边陪着的不正好是她那仙子表姐胡新月?
于是笑道,“我表姐来了,你们问她去!”
大家闻言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周嘉莹的母亲胡氏身旁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婉约女子,她墨发如瀑,星眸点漆,娇嫩的薄唇是淡淡的粉色,极为好看。
胡氏带着胡新月见过一圈贵妇们,如今带她出来,正是让她去和周嘉莹等人多亲近亲近。
胡新月俏俏亭亭地走了过来,大方地见了礼,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周嘉莹先是问了程岚梦的情况,随后又把姐妹们的疑问抛了出来,胡新月听了微微一笑,“岚梦妹妹施针后就睡下了,醒了再用些药,应该会好上许多。”
“不少女子月事期间容易轻微腹痛,”胡新月侃侃细谈,“都是正常的事,要注意不要贪凉,做好保暖,忌辛辣,好好温养便不会有碍。”
“像程家妹妹这般痛,”于珊想起堂姐妹中也有似程岚梦一样的,于是发问,“可是什么毛病?需要怎么治理?”
“若是年轻女子,即便痛得厉害,多也是因着经脉不畅引起,”胡新月耐心解释,“只要缓解疼痛就不会对身子有什么影响。但具体的情况,还需把脉问诊才可确定。”
詹芷蓉露出深思的神色,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开口,“我曾听说年轻时月事容易腹痛的女子,大多成亲后都会不药而愈。但若是有年纪稍长的妇人仍会疼痛不已,这种又是如何情况?可严重?”
胡新月一听,正色道,“如若妇人月事期间仍会剧烈疼痛,那就最好尽快医治,以免耽搁了病情。”
詹芷蓉面色微沉,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未说什么,这时吕婷匆匆走了过来,到了周嘉莹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周嘉莹一惊,“什么?”
吕婷怕她失口喊了出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此事不宜张扬,嘉莹你带着新月表姐快些过去就是。”
“我也去。”吕婷虽然声音小,但是姜书璃和李诗晴都有修为在身,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方才吕婷说的是程岚梦的闺房走水了,让周嘉莹带上胡新月快点过去,怕是程岚梦有了损伤。
她安抚地拉着周嘉莹,扭头对李诗晴道,“诗晴,你在这边照应,我陪着去看看。”
“阿婷,”周嘉莹情绪稳了稳,叮嘱道,“这儿就麻烦你了,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赶到内外院的交界处,正好遇上程岚远身后跟着李煦和李褚,也是跑向程家院子的方向。
程岚远担心妹妹,匆匆对三人打了招呼,便又复拔腿就跑。
周嘉莹她们跑不快,是因为胡新月并无修为,此刻一路赶着已是气喘吁吁。
反观李褚,大步流星地走着,却优雅依然,周嘉莹霎时来了气,往前冲了两步,“娘娘腔,你跟进来做什么?”
李褚一滞,没料到周嘉莹竟然将这三个字宣之于口,气得脸色发白,哼声道,“爷要来你还拦得住?”
“你!”周嘉莹怒目相对,旁边的胡新月却被她不小心一拉拽倒在地,忍不住哎哟一声,被周嘉莹扶起来时蹙起了眉,歉然道,“嘉莹,我好像扭到脚了。”
“新月表姐,对不起,是我冲动害你扭伤了。我来背你。”周嘉莹蹲下身子将胡新月背起,懊恼道,“一会儿到了程家妹妹那,再仔细看看严重不可好?”
“应该不碍事,”胡新月本就是医者,“回头热敷下就好。”
周嘉莹放下心,扭头再度用目光射杀了李褚一回,哼地一声背着胡新月就跑。
李褚何曾被这般嫌弃过,大踏步地追了上去,“喂,你……”
李煦和姜书璃跟在后边,两人同时摇头叹了口气,不由得相视一笑,也追了上去。
“程副将镇守边关,地位举足轻重。是以我和皇兄冒昧进来了解下情况。”
姜书璃闻言一愣,想不到李煦竟然对她直白说明来意,微一思忖,回应道,“莫非学长怀疑这走水可能是人为?”
李煦不掩目中赞赏,“不是的话自是最好。”
程家的庭院在镇北侯府的西北处,是专门开辟的一处独门独户的内院宅子。
程家院子是个三进的院子,虽说不是特别大,但也绝不算小。花园小塘,扶疏绿柳,布置得甚是精致,可见镇北侯府对程家的重视。
当他们跑到程家院子里时,远远就能看见最里头的屋顶浓烟滚滚,仆妇小厮们都往来提着水去扑火。
跑到程岚梦的闺房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周嘉莹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张口就问,“程家妹妹怎样了?岚远哥人呢?”
丫鬟见是周嘉莹,忙行礼回应,“程姑娘晕过去了,婆子们将她抬去了西厢房,程公子和程夫人都过去了。”
进了西厢房,程夫人正扑在床榻边哭着,程岚远站在一边安抚,而周正元也赫然站在堂中,浓眉横皱,一脸深思。
“爹!程姨,岚远哥,”周嘉莹背着胡新月快步走了过去,“新月表姐来了,她路上崴了腿,不过说是无甚大碍。”
“胡姑娘,”程夫人如同落水人抓到浮木一样紧紧攥着胡新月的手,“快给我们家梦儿看看,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可不会有什么事吧?”
胡新月在床榻边上俯身看了看程岚梦,转头道,“屋里人太多空气不好,麻烦尽量都到外头去等,”然后她又吩咐一旁的婆子,“去把门窗统统打开。”
镇北侯府上下对胡新月那是打心底的信服,她这话一说,除了程家母子,闲余人等都自觉散了出去,丫鬟婆子推开门窗也都低头撤离。
见乌央央的屋子总算清静下来,胡新月满意地点点头,抬眼望了下一旁的支摘窗,蓦地瞳孔一缩。
那支摘窗边上一闪而过的那个人,那双眼,就算化了灰她也不会错认。
郝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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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寿宴(五)
胡新月蓦地站起身,忍住脚踝疼痛走到支摘窗前,她探身望了出去,哪有什么身影?
但是她绝不可能看错的,那个一闪而过的人,一定是郝越,一定是他。顶 点 X 23 U S
他怎么会来了天皓城?
胡新月心中惊疑不定,他是利桑国的皇子,只身来天皓城是极危险的事!难道,他是一路追踪那群抓住她的人,才跟来了天皓城?
想到郝越在天皓城随时可能陷入困境,她不由得心头一紧,抓住支摘窗的指尖微微发颤。
“胡姑娘!胡姑娘!”
程夫人焦虑的连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胡新月转身歉然一笑,不再多说,走到床榻前为程岚梦进行诊断。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微笑着对程夫人道,“程姑娘并未吸入太多浓烟,身子没有大碍。”
“那她怎么一直昏睡不醒?”程岚远心下松了口气,但看着双目紧闭的妹妹仍放不下心。
胡新月解释,“因着昨夜程姑娘彻夜未眠,是以早上的药方子我加了助眠的药材,所以程姑娘现在不是昏迷,而是单纯地在睡觉。”
程夫人和程岚远闻言对看一眼,不觉莞尔,合着他们这般劳师动众一番也没能吵醒睡得喷香的程岚梦。
“难怪婆子说火苗刚起她就央人一块抬了梦儿出来,”程夫人是关心则乱,当时哪听得进别人的安抚,“都跟我说应该不会有事,偏生我听不进去,还惊动了侯爷过来。”
她面带愧疚。
胡新月忙笑着说道,“程夫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如此这般才是正常不是?”
程岚远也帮腔道,“镇北侯府内起火,尤其还在咱们程家居住的宅子起火了,侯爷肯定会过来弄清情况的,并非是因为母亲,莫要思虑过多。”
方才一众人被胡新月赶出了厢房,就齐齐去了二进的正堂等待消息。
侯爷周正元依旧是浓眉微皱,与李煦和李褚两位皇子简单谈了几句,就见一名长随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虽是身着长随服侍,但这名男子走路沉稳有力,明显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行者,他走到周正元面前,单膝下跪行了礼,“属下在侯府外以北的河边看到一串脚印,并且找到这个。”
他双手地上一个火折子。
众人围过来,凝眸一看,顿时气氛僵冷下来。
周正元猛地站起身,将火折子抄到手里,看着大家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随后对着跪着的长随一挥手,冷酷着一张脸如疾风般卷出了正堂,“我去查探一番。”
留下姜书璃等四人面面相觑。
“那火折子上的文字,”姜书璃发问打破僵局,“是利桑国的文字,可对?”
虽然长随拿出火折子后一瞬就被周正元抄到手里合拢,但她还是瞥见了,求证似的看向周嘉莹。她不通晓利桑语,但幼时族学有介绍过各国文字,所以有些印象。
周嘉莹点头,她在定边城居住了许多年,对利桑国的文字很是熟悉,甚至能流利地说利桑语,“确实是利桑国的文字。”
“利桑国的火折子,”姜书璃奇道,“利桑国的人潜入我们天皓城,到镇北侯府的一个厢房纵火?这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可不就是,”周嘉莹耸耸肩,皱眉思索道,“今日是祖母寿宴,要真是想烧把大火,前院热闹才是好的起火点吧?来这犄角旮旯烧一把火,与其说另有谋算,看起来更像是只为了引人注意?”
“噗呲!”李褚不给面子地一笑,打起折扇逍遥地扇了扇,凤目眯着看向周嘉莹,一副看蠢人的模样,“我倒是觉得这其中谋算大了!”
周嘉莹咬牙,走到李褚身前一挺胸脯,抬高脸蛋满脸愤愤,“还请学长指教一二,这到底能有啥谋算?”
“就怕说了你也听不懂。”李褚扳回一城心情大好,低下头看着个子不高却气焰十足的周嘉莹,似笑非笑。
周嘉莹瞪得溜圆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忽然哈哈一笑,“不知道就直说,何必卖弄关子?我怕学长你连利桑文都没见过吧!吧啦吧啦吧啦啦。”
周嘉莹接了一串利桑语,嘲讽地看着李褚。
李褚脸色发绿,“周嘉莹!吉里吉里吉里里!”
“吧啦吧啦吧啦啦!”
“吉里吉里吉里里!”
姜书璃和李煦站在一旁,失笑地看着用利桑语打嘴仗的两人,“李褚学长也精通利桑语?”
“皇室子弟都要求学习周边数国的语言。”李煦温言解释道。
姜书璃恍然了悟地点点头,她忽然想起盈月楼的那位持刀大汉,祖父说那人是利桑国的三皇子郝越,“学长对火折子一事怎么看?当真是利桑国人所为?”
“不无可能。”李煦思寻着,“近日确实有利桑国的人潜入我朝。”
“你是说利桑国的三皇子郝越吗?”
李煦并不惊讶姜书璃知道此事,遂解释道,“除了郝越,还有另一拨利桑人也一道来了天皓城,是否是他们所为还需进一步查证。”
没过多久周正元便带着长随回来了,他面容严肃地说道,“放火之人已走远,并未追到。我此刻便出发入宫给皇上禀报此事。”
李煦和李褚闻言,起身道,“我们与周将军一同回宫。”
姜书璃和周嘉莹则回到寿宴上,此时在戏台子上已有戏班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绝大多数人都不知起火之事,仍旧开开心心地给老夫人过寿宴。
她们俩悄悄地入了席,不多会儿镇北侯老夫人就派人来找周嘉莹过去一趟,想必是要问后院起火之事。
姜书璃抬眼望去,只见镇北侯老夫人从容淡定地听着周嘉莹低声耳语,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待周嘉莹讲完后,便挥挥手让她离去,依旧笑容满面地看向戏台子。
不愧是镇北侯府的老夫人,姜书璃暗叹,这份冷静的气度确实不一般。
“程家妹妹情况如何了?”李诗晴也看着周嘉莹上了前头,探头问姜书璃道,“怎的不见胡姑娘随你们一道回来?”
姜书璃回应,“程家妹妹没有受伤,反倒是新月表姐不太舒服,所以就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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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月下重逢
夜凉如水。m.www.uu234.net
已近子时,胡新月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满满是支摘窗外的那抹身影和那双眼睛。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索性起身拥被而坐,目光落在月光洒入地面拉长的桌影上面。
忽地,地面多了一道身影,胡新月一愣,惊呼一声,“是谁?”
她还没有来得及爬下床,就感觉一道风迎面扑来,随后就被狠狠地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中。
是他!
混杂夜间冰凉气息的是她熟悉的味道,胡新月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到他的衣裳上。
“新月!”郝越低沉地唤道,“我来了。”
胡新月没有回应,微微耸动的肩膀让郝越紧张地握住她的双肩,借着月光看向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容颜,“新月,不要哭,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你为什么要来?”胡新月楚楚怜人地回望着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这是天皓城,你为什么要来?”
郝越忙笨拙地替她擦着泪,手足无措道,“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啊,你别哭。”
胡新月看着他紧张万分的脸不由得扑哧一笑,那笑容宛如山谷中绽放的幽兰,直让郝越迷了眼,“越郎,你身为利桑国皇子,随意潜入天皓城,这要是让人发现了可怎生是好?”
“发现不了,你放心,”郝越拉了梳妆凳过来坐下,细细地看着胡新月问道,“那日我赶到定边城,就听说一群歹人将你们家洗劫一空,随后我一路紧随,在天皓城外才追上那群人。”
“他们却说你死了,”郝越想到那一幕仍心头发痛,“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
胡新月心疼地拉住他的手,轻轻依偎过去,“他们其实没有骗你,我那时确实是‘死了’。”
回想起那段时间,胡新月忍不住蹙起了眉。被掳的那日她是刚给村子里的一位邻居看完诊,出了门不多久后忽然后脑一痛,醒来后已在颠簸的马车之上了。
随后的半月时间一直在马车上,他们将她捆在车里,只给她最少的吃食,几乎是不分昼夜马不停歇地赶路。
因为被蒙面歹人下了蒙汗药,胡新月前十天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后来许是因为她乖巧不来事(事实上是没力气行事),就放松了警惕。
有天混合着蒙汗药送来的茶水,胡新月趁蒙面歹人不注意,含在嘴里等他走后偷偷地吐掉,才逐渐恢复了气力。
“虽然不知道马车要行向哪里,”胡新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但有时路过官道,我听见外头路人用天皓官语说话,便心知应该是往天皓城方向而来。”
“你还记得不?”胡新月忽然扭过头,黑瞳含笑,俏丽地看着郝越,“你帮我查到我小姑应该是嫁给了周正元的大将军的事。”
郝越颔首,接话道,“于是你就假死摆脱那些人,前来投奔你的小姑了?”
他很好奇胡新月是怎么做到的。
“这还不简单。”胡新月皱皱鼻子,眼睛露出娇柔可爱的骄矜之色,“如果不是被他们打晕又用了蒙汗药,身为神医的我早就想法子跑了。”
“我服了假死的药,”胡新月笑道,“待他们发现后,紧张地进了车厢里查探时,再趁其不备让他们都昏迷过去。然后我下了马车,逃进了城,找到镇北侯府投靠我的小姑。”
郝越却笑不出来,想到那惊险的一幕他的心脏都能揪成一团,他紧紧地抱住胡新月,头依着在她颈窝喃喃道,“是我不好,让你受难了。”
“你呢,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追过来的?”胡新月细声问道,郝越的胡渣子扎得她脖子痒痒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现在住在哪里?”
“问题姑娘。”郝越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只是草草讲述听说她被抓之后就一路追随而来,期间数次差点追上,却又被那群蒙面歹徒甩开。待他赶到天皓城外,才追上马车,那时,那群蒙面歹徒说胡新月已死,他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将人全部杀了。
“对了,”夜色中郝越的脸忽然有些发烫,他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锦缎包裹,递给胡新月,“这是给你的。”
是盈月楼的裙裳!
胡新月惊喜地将裙裳摊在床上,透着月色欣赏着,“越郎,你怎知我喜欢盈月楼的衣裳?真是太美了!”
衣裳再美,也不如你那抹笑容美。
郝越静静地看着胡新月,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胡新月将裙裳收好,想起白日里见到郝越,于是问道,“今日纵火之人,你可有看见?”
郝越摇头,“我找来镇北侯府时已见火光,放火之人已经逃远了,”他浓眉一簇,“周正元的人找到的火折子,上面有我利桑国的文字,这件事情,我觉得定有内情。抓你的人,与这次放火的事,也许有着什么关联。”
“说起这个,”胡新月想了想,“掳走我的那群人,却并非都是利桑国的人。其中有两人,应该是天皓王朝的人。”
郝越惊疑,连问原因。胡新月则告诉他,在一路行来的路上,她曾听那几人休憩时候,因喝了酒说话肆意了些,话里话外竟然提到了天皓王朝与利桑国之间的事情,“虽说语焉不详,但我直觉掳我一事,怕是两国之间有人勾结一起共同做的。”
郝越闻言,久久不语。
自从立了太子做储君之后,他闲散周游四海,摆出无碍太子登基的姿态,但私下里追杀他的人却从未断过。往日他并不放在眼里,而今却连胡新月都牵扯进来,这就不由得让他重新思量一番了。
“你且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事。”郝越站起身,他不宜逗留太久,“新月,你就在镇北侯府先安置下来,待我处理好事情后,我会来接你。”
“你要离开天皓城了吗?”胡新月不舍,追随他走到窗前。
郝越回头笑道,“暂时还要打探些事情,我还会来看你的,若是要走,定会先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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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月娘子
盈月楼。
梅娘如平日里般去了茶水房,准备好茶水后端着往头等绣室走去。
路过她身边的人不时对她指指点点,细声嘀咕,待她靠近了又都掩了嘴转身离去。
梅娘对此早已习惯,不知是否因为即将要做母亲了,原本她性子里的那些冷傲似乎被磨平了一般,旁人的看法对她来说不再重要。
只是,今天的闲言碎语比往常的要多,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楼里头的姑娘婆子都不乐意与她交往,自是没人会主动告诉她事情,若是与她无关便罢了,倘若与她相关
想到这里,梅娘不禁顿住了脚,转头四顾,恰好看见不远处的秦婆子,那是楼里对她算得上和颜悦色的人之一。
她快步走了过去,拉住秦婆子问,“秦嬷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嬷嬷是从梅娘被盈月楼收留了就一直看着她长大的,对梅娘的事情虽然在心中也是怒其不争,但梅娘年幼时时常帮她做事,如今梅娘又怀着身孕,是以到底也对她狠不下心。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那表哥,真是个混不吝的,前些日子在后门吵闹便罢了,今日一早,竟然到楼正门那儿闹,这不卢嬷嬷也不在,方才月娘子她们三人出去料理了。”
梅娘面色一僵,手里捧着的茶盘子差点抓不稳,秦嬷嬷见状忙帮她扶了扶,劝声道,“你现在有身孕,就别理这些个事儿,好生将养才是。月娘子她们会处理好的,快些回去吧。”
梅娘感激地道了谢,抱着茶盘子匆匆回了头等绣室。
头等绣室里空空如也。
最近因着新的样式出炉,盈月楼的生意大好,卢嬷嬷几乎天天都脚不着地地各家贵府去跑,为各家贵妇贵女选样版,做身量,一天由早忙到晚。
今天正巧是平王府要定制衣裳,指明让安娘子也随着过去,所以卢嬷嬷一大早就带着安娘子出了盈月楼,奔赴平王府。
盈月楼外。
一名身穿青色棉长袍的男子正双膝跪地,面容悲切,情深义重地呼喊着,“梅娘!表哥纵有再多不是,对你的心意确实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如今你有了表哥的子嗣,又怎忍心让我们父子分离,求你还是快快随表哥回家吧!”
旁边早已围了许多路人百姓,皆兴致勃勃地听着八卦,对跪地男子的话语更是激动地评头论足。
“原来竟是个痴情汉子!啧啧!”
三位头等娘子走出盈月楼就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这架势,是不打算让她们盈月楼做生意了吗?
月娘子眯起潋滟美眸,眸底燃烧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火焰,她勾起唇,快步走到跪地男子跟前,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他,“你就是那个骗了姑娘的心,又骗了姑娘的身子,明明家有媳妇却谎称未娶的贱男人?”
她声音清脆利落,一字不落地让周遭路人听了个清楚,霎时又掀起了路人的一番讨论热潮。
“夭寿咯!还以为是痴情种,没想竟是个卑鄙下流无耻之徒!啧啧!”
路人们毫不掩饰的议论声涌入耳里,跪地男子面色忽青忽白,抬头辩解,“那些都是误会,我对梅娘是真心的!我今天来就是接她回去,我要给她一个名分,我娶她做平妻!”
“唷!”月娘子双臂环胸,嗤之以鼻道,“现在倒是承认你是有媳妇的人了?当时来骗我们梅娘时候不是还发誓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这等事情都能随口相骗,今天在这里演这么一出戏,可又是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我、我哪有!”跪地男子神色闪烁,“我是真心的,不忍见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没了父亲,我是真心来求娶梅娘的。”
“表哥此言当真?”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家纷纷让开一条道,梅娘单手扶着腰走了出来,她目光如夜光下的刀锋,冷得渗人。
跪地男子闻言却是一喜,抬起头情深款款地呼唤,“梅娘!表哥所说字字发自肺腑,绝无虚假!”
梅娘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地男子,就是他这般模样将她骗得如此之惨,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师父,害了盈月楼,她忽而冷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
“如若表哥句句是真,”梅娘将宣纸平举,“便签下这张坦言书,盖上手印。我盈月楼会将此誊抄粘贴到城中内外,公之于众。你可愿意?”
跪地男子一怔,张大眼睛正欲细看宣纸上所写内容,却被月娘子一把将宣纸抄了过去,笑盈盈地说道,“我给大家念念。”
“我袁洪文,为了让盈月楼一等绣娘梅娘将簪丝绣法盗去玉兰坊,存心诱骗其失了身心。如今勃然悔悟,不齿玉兰坊的卑鄙行径,特诚心向梅娘和盈月楼致歉。”
月娘子口齿清晰地高声诵读着,美目流盼,见路人们都听清楚了,才挥一挥宣纸,冲着面色阴沉的跪地男子道,“既然梅娘愿意原谅你,那就好好签个字,盖个印,今日这么多人都为你们作证呢,可是欢天喜地的大事不是?”
“梅娘,”跪地男子不理会月娘子的戏谑,依旧拿出往日情深意切的模样对着梅娘,“表哥娶你!但这坦言书……要不就算了?”
梅娘坚持,“签了坦言书,再谈别的。”
“那”跪地男子一咬牙,“将与玉兰坊相关的字句删掉,表哥签!咱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扯上玉兰坊,对不对?”
“如果不是玉兰坊的老板看上了我的簪丝绣法,”梅娘不为所动,“表哥怕是也不会找上我吧?”
跪地男子意欲反驳,但目光接触到梅娘那心如死水的眼神,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梅娘扯了扯嘴皮,“我的要求已经说清楚了,也有这么多街坊可以作证。如若表哥愿意签下坦言书,今日我梅娘就跟你回去。如果表哥不愿意,还请今后不要再来骚扰盈月楼。”
“你、你委实欺人太甚!”跪地男子被月娘子和梅娘这咄咄逼人气得心头发火,忽地站起身,一拂袖袍,“我袁洪文不过是看你孤儿寡母可怜才前来求娶,可不是为了让你蹬鼻子上脸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人物吗?我呸!今后可别带着你肚子那个上门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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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安娘子遇袭
平王府。顶 点 X 23 U S
这季的新样式让平王府女眷们都大为动心,里里外外下了不少订单,卢嬷嬷喜得眉开眼笑,伺候贵人们量身段更是心细如发,服务到位。
待身量基本上完了事儿,一众仆妇开始收拾物件时,一名婆子匆匆走了进来。
在卢嬷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就见卢嬷嬷脸色一变,转身对着正在核对身量数据的安娘子道,“安娘,楼里有些事情,我先带人回去处理。你手头事情完了之后,帮我向平王府的管事告个歉,我另外安排马车到王府侧门接你。”
安娘子自是应了是。
于是,卢嬷嬷就与抱着大包小包的几名仆妇匆匆离开了平王府,而安娘子恰好发现平王府有位姑娘的身量数据有些问题,于是又央了王府管事带着她去姑娘的院子重新量了数据,待走出王府侧门时,已近正午时分。
侧门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见安娘子出来,忙躬身相迎,“这位可是盈月楼的安娘子?小的在这里已经守候多时,还请上车。”
安娘子想起卢嬷嬷的话,不疑有他,颔首道了谢,就上了马车。
忙碌了一上午,安娘子已觉疲惫,很快就依着车厢眯上了眼,待迷迷糊糊中清醒时,心下有些奇怪。
盈月楼离平王府虽说不近,但也不过一刻钟的车程,怎的这般久还没到?
掀开车帘,车外的田野景色让她顿时大惊失色,“停车!快停下来!”
马车居然就真的慢慢停了下来,安娘子见状,扶着车壁站起身,伸手去掀车厢的门帘,帘外站着的正是那位车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从身后拔出一柄大刀,朝她劈头砍来
那电光火石之间,安娘子直觉脑袋一片空白,直觉地抱住头蹲下,迎接那恐怕会要了她的命的一刀。
然而等到的不是那致命疼痛,而是一声惨叫。
她悄悄地将挡在眼前的手臂腾开了去,只见掀开了的门帘外,道路边上倒地的是那车夫,正嗷嗷大叫。
一旁是一个穿着普通麻布衣衫的男子,似是对车夫的叫声不满,拿了块布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又拿了一捆绳子严严实实地将车夫捆成了粽子。
安娘子看得不自觉张大了嘴,正欲说话,又见那男子将粽子丢上车辕,冲着她问道,“安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娘子摇头,眼睛避开车辕上面容扭曲的车夫,定在一边的野草上,“感谢恩公相救,我是……”她这才想起那人竟然直呼她的名讳,“这位恩公认识我?”
男子笑笑,“我是大小姐派来保护盈月楼的,安娘子,这里不宜久留,还请上回去坐好,我送你回盈月楼。”
有人想要谋害安娘子的性命!
这个消息宛如平地一声雷,将盈月楼高层炸得一蹦三丈高。
安娘子可说是盈月楼安身立命的重要人物之一,少了安娘子的存在,盈月楼会少了多少拥趸?
就连欧阳氏听闻后也马不停蹄从侯府赶来了盈月楼。
而那被暗卫打包得结结实实的车夫,在各种手段审问之下,也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就是一江湖混混,收了银钱杀人放火无所不干那种。有人给了钱让他在平王府侧门接到安娘子之后,带去城外人少的地方直接杀了,他领了钱就照办事。对给钱的人是谁一概不知。
他的功夫在凡人里算是高超,但在有修行的暗卫手里就是个渣,所以轻易就收拾打包带了回来。
只可惜提供的信息毫无用处。
欧阳氏大怒,命人将这混混丢去了官府,但由官府去收拾他。
而这次的事情,也让她对盈月楼头等绣娘这些会行走的重要资产起了保护之心,私下为每人都安排了功夫高强的婆子前后追随,以免再落入圈套。
玉宁宫的淑贵妃当天下午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彼时她正在轻挑慢捻地弄着花汁染指甲,闻言勃然大怒,一掌就将花汁琉璃小碗拍翻在地,四溅的花汁染赃了衣裳,见状更是生气,“薛实那个蠢货!脑子里装的是花汁水吗?竟然动心思动到这上头了?”
垂眼看着身上她最心爱的华美袄裙,正是出自安娘子之手,想到安娘子要是没了,她顿时觉得心都抽痛起来,“来人!去给薛实说,他要是再敢让安娘子少一根汗毛就提头来见本宫!”
随伺嬷嬷忙安排人去传话,一边给淑贵妃更换擦洗更衣,忐忑试探,“贵妃娘娘让那薛实想法子在绣贡会上赢了盈月楼,他这法子倒是想得歪,委实该好好教训一顿,”见淑贵妃面色稍霁,又接着说道,“只是娘娘这不让他动安娘子,他又该怎么……”
淑贵妃斜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这天底下让人三两天无法动弹的法子多的去了,若这等小事都要本宫来教,薛实他还是会老家种田算了,没得在这里碍风景。”
而此刻皇上正为镇北侯府被纵火一事勃然大怒,“周将军,你且说说对此事的看法。”
周正元拱手恭道,“臣以为未必是利桑国人所为。虽表面看似利桑国人对镇守定边城的程副将不满而纵火内宅,但明理之人都应清楚这事可掀起两国征战,并非小事。”
李煦和李褚在旁颔首赞同。
皇上瞳孔一缩,“如若不是利桑国人所为,又是何人想嫁祸利桑国?到底抱的什么居心?”
正在此时,皇上身边素来得宠的刘公公小跑入了殿内,跪下禀报道,“皇上,睿王爷在殿外有要事求见。”
皇上剑眉一挑,“让他进来。”
李睿天走进殿内,端正地行礼,“臣弟见过皇上。”
皇上素来疼爱这个幼弟,亲自将他扶了起来,“睿天,可是要进宫看太皇太后?”
李睿天向来不关心朝政,来宫中无非也是探望亲人,是以皇上有此一问。
然而李睿天这次却摇头称否,取出一个玉简递了上去,“臣弟正好抓到纵火凶徒,这是他们所说之词,还请皇上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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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陆怡又来
皇上手指婆娑着录音玉简,却不急着激活,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睿天,他这个皇弟如今冷清孤僻,不喜近人,今天竟然去镇北侯府祝寿了?
他笑着问道,“睿天,你怎会去了镇北侯府?”
李睿天身上的气息如同月夜寒潭透着丝丝凉意,淡然回应道,“听说镇北侯府又出一名神医,是以想去一会。www.uu234.net”
皇上挑眉,对此事他却是不曾听说,转而问周正元,“真有此事?”
周正元拱手,“睿王爷指的应是妻侄女,医术确实不凡。”
“如此便请来为太皇太后看看诊。”皇上宽慰一笑,对镇北侯夫人的医术他极有信心,如若连她都推崇的大夫,那当然是错不了。
随后便激活了录音玉简,众人皆是凝神倾听,闻后却是皱眉不语。
“天地盟是一个无国界的组织,”周正元说道,“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只要付得起代价,什么任务都能接。而且他们对顾客的**从不泄露,信誉极佳。”
被李睿天抓到的两个人是天地盟的任务执行者,本欲自戕,被李睿天用特殊手法制止。他们虽坦诚来自天地盟,但对顾客的信息是一概不知。
天地盟的任务执行者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只通过特殊渠道交叉领取任务,完成任务后拿去奖励,仅此而已。盟地内的成员甚至彼此不识。
“他们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在镇北侯府纵一把火,然后留下带有利桑国文字的火折子。”李煦思忖,“表面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认为是利桑国人所为,真正的原因会是什么?”
“利桑国借机挑衅想掀起两国征战?”李褚眯眸。
周正元摇头,他对利桑国甚是了解,“可能性不大。如今利桑国皇帝身子不大好,虽说立了太子,朝局却也不稳,利桑国不会轻举妄动。”
“那,”李褚其实真正想讲的是第二个可能性,也是他最开始的猜疑,“有人想嫁祸利桑国,意欲挑起两国征战?”
皇上闻言深吸口气,目光炯炯地望向场中四人,“有此可能?”
周正元并未立即答话,而是想了片刻,才道,“我朝周边小国除了利桑国,就只剩下羌无国算得上规模,羌无国因国君新丧,恐怕更无瑕分身。”
李煦道,“是否与郝越有关?他最近私下进了天皓城,有可能是他吗?”
皇上肯定地摇头,“不可能是郝越。”
李煦不禁心下暗奇,父皇对郝越如此信任,到底源于何故?
李褚但倒是想起一事,“据闻郝越是追杀一群利桑人而来,会不会是那群利桑人所为?”
仿佛有重重迷雾遮掩事实的真相,一时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也许,”李睿天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有人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皇上挑眉,看向李睿天,“睿天,此话怎讲?”
“郝越与人追杀追到天皓城,”李睿天道,“用此计来借天皓王朝的手,去捉拿郝越。”
这个想法瞬间点亮了迷雾中的数人,李煦眸光一亮,“睿皇叔说的有理,我正苦苦想不明白的是,如若为了挑起战事,又为何只是放这么一把小火,连人都没伤半个,实在说不通。”
“而如果只是为了让我朝警惕之下捉拿城中出现的利桑人,”李褚拍地一收纸扇,“逼出郝越自是最好,逼不出来也能让他狗急跳墙,自然就容易暴露行踪。果然是个好法子!”
“郝越来天皓城的原因,”李睿天问道,“可有查出来?”
“还没有,”李煦回答,“只知他初来天皓城那日到盈月楼买了两套女装,之后就未曾露面,这些日子明察暗访,倒是发现些蛛丝马迹,还在追查中。”
因为不想将郝越的事情公之于众,所有追寻都是私下为之,是以效果并不是那么好。
李睿天微微眯眸,看向周正元,“周将军,贵府神医据说也是近日才投奔镇北侯府?”
周正元一愣,还未回答,就听皇上带着恍然又疑惑的声音问道,“周将军,我记得你夫人曾说双亲俱亡,乃是孤儿?怎会突然又有了侄女上门投亲?”
“回禀皇上,”周正元立即回话,“臣妻十多年前战乱时母亲惨死,当时与父兄失散,寻找多年亦无音信,是以以为均死于战乱。不曾想岳父和大哥逃出生天,大哥还育有一女,而岳父的医术全部传给此女,正是臣妻之侄胡新月。”
“新月半月前来镇北侯府投亲,是因为辗转得了臣妻的去向才投奔而来。”
皇上凝目,忽而道,“明日周将军将此女带入宫中给太皇太后诊治罢,”随后他看下堂下两个儿子,“煦儿和褚儿,你们继续找郝越出来,都散了吧,睿天留下。”
翌日一早。
姜书璃姐妹在学院门前刚下了马车,就见一名青衫粗布女子在门口拉着路过的弟子,挨个哀求。
两姐妹互视一眼,走向大门。
果然那女子匆匆走了过来,拉住姜书璃的袖子戚戚说道,“这位学生,能否请你进去给一位叫做张茹雪的先生传个话,就说故人已逝,但求一见。”
姜书璃蹙眉,这名女子拉着所有入学院的弟子都这般传话的话,对张茹雪夫子的名声影响可是不好,她扭头让姜书欣先行进学院,回过神来,却见那名女子又去拜托旁的进门弟子。
“姜学妹。”
身后传来李煦的声音,姜书璃扭头,只见阳光从他背后洒落,印得那个笑容更加璀璨,“学长早。”
李煦走到她身边,一同看着那青衫粗布女子,“又是她。”
姜书璃闻言,秀眉微挑,“莫不就是那日给夫子送琴之人?”
“没错。”
李煦倾耳一听,霎时明了姜书璃为何紧皱眉头,他转身一,彭大胜忙乐呵呵地跑了上来,“敢问主子有何吩咐?”
李煦不语,朝女子努努嘴,彭大胜立即会意,“老奴这就去请那妇人到车厢里候着,也免得扰了澜山学院的弟子上学。”
“跟她说我们这就去转告张夫子,让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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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里巷
午后又是琴艺课。
本来并不是琴艺课,而是礼仪课,因着刘夫子有事,便让琴艺课做了替代。
待凌泽一斑的弟子们来到射御场,过了上堂的时分也不见张夫子出现,素来主动积极将班级之事当作自己的事的洪浪主动请缨跑去问个原因。
回来后告诉大家,张夫子上午就离开了学院至今未归,怕是也忘了给刘夫子代课之事。
顿时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不会又让他们去女子二班上琴艺课吧?
洪浪一看同窗们的神色,就猜到了众人的想法,嘿嘿一笑道,“我还专门问了夫子,女子二班现在是不是正在上琴艺课,你们猜猜,夫子怎么说?”
“怎么说?”十多个带着将心肝肝提到嗓子口的紧张声音响起。
“夫子说,女子二班现在并没有在上琴艺课。”洪浪做了个鬼脸。
霎时班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将心肝肝放回肚子里的叹惋声。
“夫子还说,”洪浪咧嘴一笑,“既然上不了琴艺课,就让我们去灵幽涧修炼,待下堂课再回来上堂。”
在灵幽涧修炼是同窗们的最爱,大家伙儿喜出望外,急急往射御场外走去。
“书璃,”李诗晴和周嘉莹边走边问她,“我们去灵幽涧,你去不去?”
姜书璃自从在后山洞府修炼之后,就自觉每天都去报道,没有再去过灵幽涧。她摇摇头,心里倒不是想回后山洞府修炼,而是琢磨着张夫子的事情,“你们去吧,我先不过去了。”
早上她和李煦去转达张夫子门口那青衫粗布女子的话后,就回来上堂了。不想夫子那会儿出去后,至今未归,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着门口女子四处拉人转述的模样,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姜书璃去了趟夫子院舍,问了张夫子的住址后,决定亲自去一趟看看。
凌泽二班此时正在上书法课。
彭大胜在课室外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每当夫子察觉异样往外瞧时,他就会利落地猫下老腰,动作熟练又轻巧,而夫子转头继续查看练字的弟子时,他就垫高脚尖不住地给里头的李煦挤眉弄眼。
李煦本不欲理他,但实在被那张能夹死蚊子的老脸忽上忽下地弄得心烦,索性搁下了笔,向夫子道了歉,走出课室外。
“何事?”李煦走到树下,背手问道。
彭大胜嘿嘿一笑,双手揉搓了下,试探地开了口,“小的看见姜小姐匆匆去了夫子院舍那边……”
李煦眉一挑,“继续。”
彭大胜松了口气,忙噼里啪啦将凌泽一班的情况说了一通,最后挺起胸膛总结道,“主子,老奴看姜姑娘八成是要去趟城北里巷。”
“说完了?”李煦凉凉道。
彭大胜顿时又紧张了,垂首恭声,“打扰主子是老奴僭越了。”
李煦抬脚往课室方向走,看得彭大胜苦起脸,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嘟囔着‘都是老奴多事’,忽而听到李煦丢了一句过来,“还不赶紧去准备马车!”
“哎!好嘞!”如获大敕的彭大胜连连应道,一溜烟小跑了出去。
姜书璃走到学院门口时,就看见彭大胜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迎了过来,“姜姑娘,可是要去城北里巷?”
姜书璃一愣,旋即点头笑道,“彭公公,正是。”
“我家主子正打算去一趟,”彭公公愈发恭敬,“请姜姑娘上马车。”
马车里是跑得太快正努力调整呼吸的李煦,一本正经道,“姜学妹,我听说张夫子一直未归,里巷那边恐怕出事了,不如一道前往看看?”
姜书璃点头,“张夫子没来上堂,我也是有此忧虑。”
马车行至里巷,因着里巷太窄,马车进不去,于是两人便下了车步行进去。
本还打算找个路人问路,哪知里巷却是热闹极了,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有不少从外面闻风而来凑热闹的。
“听说有家死人了,”路人甲八卦,“棺材都搬到另一家门前,非要那家出仪钱。”
“听说那家女儿在澜山学院做夫子呢!”
路人吱吱喳喳,听得李煦和姜书璃一惊,互视一眼,急急从人群钻了进去。
只见一处半旧不新的宅子前头,停着一副薄棺,两名女子正在扶棺而哭,其中一名正是早上在学院门前出现的青衫粗布女子,她此刻已换上了粗麻孝服。
另一个妇人约摸五十上下,亦是形容哀戚。
而宅子大门紧闭,前头站着的白衣女子,正是张茹雪夫子,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家门前的薄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感知不到似的,心和魂不知去了哪里。
“我家阿晶死的太惨了!”妇人低声哭喊着,“他才刚过而立之年啊!张茹雪!你赔我儿子来!”
她走前了两步,奋力推着张茹雪,一旁的张老爷子看不过去,忙扶了扶摇摆的张茹雪,劝声道,“陈家婶子,不是我张老头偏帮谁,你家阿晶当年与雪丫头订了亲事,可是阿晶他辜负了雪丫头,娶了这个,”他指了指扶棺的陆怡,“娶了她过门的。”
“可不就是?”张老大爷旁边站着的老婆子,也是里巷住了快一辈子的邻居,“你家阿晶那是抛弃了雪丫头,负心另娶!雪丫头一直未嫁,年华可都是因为这个耽搁了,真是夭寿喔!”
一席话迎来里里外外的街坊的共鸣,霎时都在对陈家婆媳指指点点。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大家了,”陈晶母亲擦擦眼泪,“我家阿晶当年之所以毁了婚约,是因为得了不治之症,不想耽误了雪丫头,才那般做的,我们阿晶可不是负心啊,我可以对着天老爷发誓啊!”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没想到个中内情如此,原本的负心汉竟然是个痴情郎!
张老大爷也怔了半晌,叹息一声,“我张老头算没看错人,阿晶自幼就是个老实的孩子,当年取消婚事,我还找他一通骂,不料竟是如此,唉!竟是如此!”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怪到雪丫头身上吧?”有人仗义执言。
“我儿子是因为她才死的!”
第一百零一章 又遇郝越
“是她害死我儿子的!”陈晶母亲语出惊人。
众人皆是一惊,张老大爷忍不住为张茹雪辩解,“陈家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雪丫头这些年回里巷的时间少,又从不掺和你家的事,这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陈晶母亲擦了把泪,眼里又是悔又是恨,紧紧地盯着张茹雪,“我儿子八年前如果不是为你摘什么破灵材,也不会中了毒!大夫说那种毒天下无药可解,只能慢慢等死!不然我儿子又怎么会悔婚?他不过是怕自己时日无多,耽搁了你!他这辈子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张茹雪闻言,蓦地从呆滞中清醒,她双唇颤抖,“陈婶,你是说,你是说那次晶哥受了伤回来,就是中了毒?不是普通外伤?”
陈家婶子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道,“正是那次。他以死相逼不让我告诉你真相,还让我到你家退亲。”
张茹雪脸色白得如冰似霜,身子微微晃动,似乎快站不稳,她嗫嚅着,“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这时候,却不知哪里有那看好戏的,插了一句话,“虽说你儿子为了这姑娘中了毒,但好歹这姑娘也不知情,加上你儿子不都成亲了,人家姑娘这么大还云英未嫁,也算不得对不起你儿子了吧!”
这话虽不好听,但让许多路人纷纷点头,认为颇有道理。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貌美如花,年纪看着已经不小了,却因为你儿子退亲一直未嫁,也很可怜啊好不好!
说到这个,陈家婶子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扶棺嘤嘤哭泣的陆怡,儿子这么多年都只是当她做亲妹妹看待,她依然不离不弃地陪伴着儿子,导致她这个做母亲的,连生气都不知道要怎么生。
如今这个境况,说心里话,她倒是希望陆怡有一条新的路子可以走,不要把青春年华都耗在她们陈家了。
她一咬牙,再度语惊四方,“陆姑娘与我儿子陈晶是假成亲!他们从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平日里不过像兄妹一般。怡儿,你为晶儿做了太多,是我们陈家对不起你。”
四周一片静默。
这都什么事情!人人心里都禁不住摇头叹息。
就在此时,陈家婶子后边站着的两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恶狠狠道,“张姑娘,现在你肯给银子了吧?!一百两银子可没多要,我们家的陈晶可是因为你而死的!一天不给钱,这棺材就一直放你们家门口!”
周遭众人的长长的叹息声还没有来得及收尾,就又都睁大了嘴定住了表情,对喔!一开始不就是这两个中年男子凶神恶煞上门要钱,才引得他们都过来看热闹。后来陈家婶子声泪俱下的话儿,让他们都忍不住掬上一把同情泪,但转眼就又一副讨债的样子,这基调实在是变得太快,让观众的表情跟不上来啊!
张茹雪冷冰冰地一笑,“钱我没有,晶哥死了,我下去陪他便是!”
话音方落,在大家都还没消化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张茹雪手中拿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脖子就唰地一声抹了过去。
糟糕!姜书璃和李煦心里同时一紧,两人正欲推开人群奔上去救人,一道黑影如同天边划过的流星般飞跃到张茹雪身边,随后一阵雪亮的光芒飞至墙边,定睛一看时,那匕首已经整个扎入到墙壁内,只剩下把手露在外边。
姜书璃顿住了脚,凝神望去,忽听李煦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利桑人。”
只见一名五官深邃高大魁梧的汉子将张茹雪一把箍住,张茹雪奋力挣扎,“你放开我!让我去死!”
汉子张嘴欲言,见全场好奇又期待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又闭上了嘴,索性一个手刀劈晕了张茹雪,扛起她飞奔而去。
姜书璃扭头看向李煦,见他低语一声“追!”,于是便发足狂奔,两人一路沿着小巷追赶,嘴里高呼,“放下张夫子!”
高呼张夫子,是以弟子的身份追逐,以免让利桑人起了戒心。
却见那利桑人将张茹雪扛在肩上,七转八拐地在巷子间穿梭,越跑越远,越跑越偏。
转过一处拐角,姜书璃忽然直觉有异,她不假思索地拉住往前冲去的李煦,两人身形一顿,刹那间数把飞刀堪堪从两人面门飞过,凌厉的刀光闪烁得让人双目一痛。
李煦从怀中掏出两枚符往自己身上拍了一个,递给姜书璃一个,“防御符,能挡住筑基期以下修士三次击中。”
两人继续追了上去,前方不远处是死胡同,而扛着张茹雪的大汉正不耐地看着他们,操着生硬的天皓语道,“走开!”
“放下我们的张夫子,我们就走。”姜书璃走前一步,“我们自会照顾好夫子。”
“不放。”大汉皱眉,大掌一挥,一道炽热的火浪席卷而来,“小心!”李煦拉着姜书璃急急后退,这时三道黑影闪现,将火浪反逼回去。
李煦拉着姜书璃退远,“这人修为太高,远不是我们能及,且先看看我的护卫是否能拿下他。”
这边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那边的打斗就已经是数十个来回,李煦的护卫自然是练气后期的高手,加上以三对一,顿时扭转局势。
大汉既要顾及张茹雪,又不想大动干戈露了行迹,一时之间也无法尽施身手。
就在双方酣战不下时,一道刀影带着盘古开天般的气势从半空劈下,将两方都逼得倒退半丈。
与此同时,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六皇子,姜姑娘,不如进屋一叙。”
“是郝越。”姜书璃记得这个声音,低声对李煦道,“我们过去吗?”
李煦是皇子,照理说不该以身试险,但他却毫不思索点头道,“去。”
胡同尽头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一扇木门缓缓打开,两人并肩走了过去,郝越雄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内,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单手作着请的手势,“请进。”
第一百零二章 盟约
“我来天皓城,是因为镇北侯府的胡新月。”
郝越开门见山。
李煦和姜书璃自是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均是一惊。
想起睿皇叔提及胡新月入城时间与郝越极为吻合而有过怀疑,李煦脱口而出,“莫非你是追着新月姑娘而来?”
郝越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与新月早有口头婚约协定,一群凶徒掳走新月,是以我一路追来天皓城。”
“原来,你到盈月楼买女子裙裳,”姜书璃恍然,“是为了送给新月姐姐。为何当时你的表情像是新月姐姐遭受不测似的?”
“是我弄错了,”郝越不打算解释过多,冲着姜书璃笑笑,又看向李煦道,“我请六皇子进来,是有事相求。”
“请说。”
“我要迎娶新月。”
李煦一脸横线,这种事情为何要相求于他?他长得很像媒婆吗?蹙了蹙眉,他想起太皇太后,于是说道,“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恐怕需要新月姑娘留在天皓城为她看诊。”
“自然不是现在,”郝越心中已有计划,“短期内我不会接新月回利桑,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做完之后我再回来接她。”
顿了顿,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李煦,“我怀疑天皓王朝中有高级官员与我利桑国人勾结,此次掳走新月之事,恐怕就是两边的人联手所为。”
这话一出,霎时让李煦浑身僵硬,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默默地看着郝越,半晌才道,“三皇子还请慎言。”
“目前我并没有证据,”郝越坦然,“确实也只是怀疑而已。此次掳走新月的凶徒,既有利桑人,也有天皓人,这就是疑点。”
自从胡新月将她所知告诉郝越之后,他便从这个角度着手进行了一番考量和查证,他决定这两天就回利桑国细查,而天皓城这边,他希望找到结盟,而李煦,无疑是最好的盟友。
“如果天皓王朝真有与我利桑人勾结之高官,恐怕也会成为六皇子登基后的心腹大患,”他徐徐图之,“不如趁现在大势未成,与我联手拔除毒瘤?”
“郝越!”
李煦瞳孔一缩,冷声道,“请勿妄言!”
“妄言?”郝越丝毫不紧张,哈哈一笑,“你是指的勾结一事,还是登基一事?”
李煦铁青着脸,“如果三皇子没有别的要事,请恕李煦告退。”
说完拉起姜书璃,转身欲走。
“你大哥入了仙门,而你父皇与母后素来伉俪情深,立你为储君在我看来是很正常的事,”郝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是你上有李述和李褚,怕是不易。如果我们联手,我愿意承诺利桑国百年内不起战事,这个承诺,你觉得如何?”
李煦停下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道,“你并非利桑国储君,你的承诺有什么意义?”
“我将会是。”郝越淡淡道,“我近日就会回利桑国,今日与你彻谈一番,并非需要天皓王朝助我,而是如若我寻到两国勾结的证据时,还请六皇子行个方便。”
“你若是真的能做到,可以和我联系。”李煦平静地回望过去,身上带着素来掩饰得极好的皇者风范,“但是我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如此便可。”郝越一击掌,站起身道,“有六皇子此句足以。事成之后,我将前往镇北侯府求娶胡新月,还请六皇子届时协助一二。”
所以,他看着还是像个媒婆?李煦又是一头黑线。
“如无其他事,恕我先告辞。”李煦拱手欲走,姜书璃忙开口道,“郝公子,我们要带张夫子回去。”
郝越挑眉,看向一旁一直扛着一个姑娘站定不动的下属张横。
他这个下属本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这些年随他周游列国遇到过不少女子投怀送抱,皆视如粪土。
前些天回来却忽然像发了情一样,没事就嘟囔什么‘软玉温香抱满怀’,抱着几本地摊里抢走的话本子嚷嚷啥‘为伊消得人憔悴’,特么把他给恶心了好几回。
一早又跟游魂似的出门荡,方才红光满面地匆匆回来告罪,说要去救伊人于水火之中,没料到这出了门去给他捅了个大篓子回来。
所幸他原本就打算找李煦,如若换了别的人,怕是又有一番收拾。
张横见郝越目光含刀,脚步缓缓往后缩了缩,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主子。”
郝越努努嘴,“还不赶快把姑娘还给人家。”
张横闻言,默默往后又挪了半寸,抱住张茹雪的手紧了紧,“这是我的。”
“张夫子又不是物件,还请你不要乱说,以免污了夫子清名。”姜书璃往前迈了一步,义正言辞,“请将夫子还给我们。”
“她要自杀,”张横坚持,“我才可以保护好她。”
“方才夫子不过是一时冲动,”姜书璃好言相劝,“我们带夫子回学院,会照顾好她,开导她的。”
“我……”张横仍想挣扎,郝越扫了他一眼,叹口气,循循善诱,“天皓王朝的姑娘家可不是这么追的,往后与六皇子通信的事情就让你来跑腿,多来几趟天皓城,让姑娘知道你的真心,才有戏!知道不!”
张横大悟,“新月嫂子莫非就是这么追来的?成,那我媳妇先还给你们,回头我再来找她。”
姜书璃和李煦带着张茹雪回到澜山学院时,已是散学时分。
将夫子送去院舍交给袁夫子照看,姜书璃就回了凌泽一班的校舍,周嘉莹和李诗晴都在等她,于是将张夫子的事道了一遍,相约明天一早来了先去探望夫子在回来上堂。
第二日,姜书璃和李诗晴早早来了学院,左等右等却不见周嘉莹,直到上堂时间到了,才见她白着一张脸赶来了课室,“新月表姐不见了!”
姜书璃和李诗晴闻言一惊,“怎生回事?”
“昨日新月表姐去宫中给太皇太后看诊,”周嘉莹微喘着气,“回来时半路上被人劫走了。昨晚我爹带人找了许久都不见人。”
第一百零三章 共商密计
出了凌泽一班的校舍,迎面而来是彭大胜熟悉的笑脸,打了个千道,“老奴给各位主子请安了!”
三人连忙唤了起,姜书璃笑问,“彭公公找我们所为何事?”
彭公公呵呵一笑,恭敬道,“我家主子有急事想找三位主子磋商,还请主子们移步。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有急事找她们?
带着疑惑,姜书璃她们跟随彭公公去了凌泽二班的一间小课室,进了课室,见李煦和李褚都在。
李煦随手布下一个防御阵法,“今日请八皇妹和姜学妹、周学妹过来,是为了新月姑娘被掳之事。”
“你已经知道了?”周嘉莹蹙眉,昨日阿爹回来就要求全线封锁消息,让阿娘对外声称新月表姐被太皇太后留下住段时日,镇北侯府里除了几位主子,旁的人都不知内情。
李褚用同情白痴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嘉莹,“封锁消息是皇上下的旨意。”
周嘉莹深吸口气,这些日子与李褚见一次闹一次,她反复思量过了,认为两人远无愁近无恨的,这般掐架委实没有意思,她作为将军之女,理应大度些,于是默默地瞥了李褚一眼,闭嘴不语。
李褚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没趣,摸摸鼻子也停了嘴。
李煦继续说道,“新月姑娘被掳之事,不能外传。”
昨日回宫他便将郝越之事禀报了父皇,不久后便见周正元急匆匆地进殿提及胡新月被掳之事,父皇震怒,当下便下了封嘴令,并要求李煦尽快将胡新月找回。
“郝越这些天就要返回利桑国,”李煦神情严肃,“如果让他知道新月姑娘不见了,恐怕会多生事端。”
姜书璃点头,昨日她与李煦亲耳听郝越说了这两天要走,以郝越对胡新月的重视程度,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人会将新月姐姐掳了去?”李诗晴蹙眉,从皇宫到镇北侯府距离并不算远,马车也不过两刻钟的距离,况且在天皓城内处处有巡逻兵士,光天化日掳人绝非易事。
这就是让皇上震怒的原因,天子脚下竟然大白日里就敢当街掳人,而且还是刚给太皇太后看过诊的胡新月,这简直就是打脸么不是!
李煦和李褚互视一眼,对这个他们虽然有所猜测,但却不敢笃定,李煦开口道,“现在无法确定,但是我们有大致几个猜想。”
自从郝越被发现潜入天皓城后,朝中就分成了三拨人,一拨强烈要求将郝越抓拿,一拨反对,一拨中立。
而第一拨则是以曹尚书为首。
“所以,是曹尚书掳走了新月表姐?”周嘉莹说话向来直接,“那我们要怎么做?”
“只是怀疑新月姑娘可能被曹尚书的人掳走,”李煦更正,“昨日一得到消息就加重城防,对方肯定来不及出城,因此可以断定,新月姑娘还在城里。”
“天皓城如此大,”李诗晴提出疑问,“就算挨家挨户搜寻,怕也不容易找到新月姐姐。”
姜书璃凝眉思索片刻,说道,“皇宫到镇北侯府经由的街道均是朝中官员的府邸,这些街道的巡逻兵士多,并且换班时间短,由此看来,掳走新月姐姐的人,一定很熟悉这个片区。”
她见大家颔首同意,继续分析,“能够在换班时间内掳完人还不被发现,将人掳到朝中官员府邸的可能性极大。”
周嘉莹眼睛一亮,双掌一击,“书璃分析的好!这么一说,我觉得曹尚书掳了新月表姐那是**不离十了!”
李褚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曹尚书的府邸并不在这个片区内,周嘉莹。”
周嘉莹一滞,兴奋的心情霎时跌到谷底,她咬咬牙,“李学长,也许凶徒先找了哪家府邸落脚,再趁其不备送去曹府也不无可能。”
“哟,居然变聪明了。”李褚斜斜地勾起唇角,啪地开了纸扇,风度翩翩地扇了扇,眼底满是戏谑。
“说正事。”李煦也不明白素来善于讨女子欢心的四皇兄为什么每每遇到周嘉莹就化身毒舌男,他摇摇头,专注地看了眼姜书璃道,“曹府过两天会举办‘三郎宴’,届时你们一定会收到请柬,我和四皇兄今天请你们过来,正是想与你们商量营救新月姑娘的计策。”
三郎宴是天皓王朝每年科举结束后,在前三甲中任选其一的府邸进行举办的庆祝宴会,三郎就是指的皇上钦点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郎。
宴会邀请当年高中的学子,达官贵人,以及众多名门淑女参加,连皇上也会拨冗前往,可谓是朝中盛宴。
“曹月回来了。”李褚语出惊人,自从退学后,曹月就被送去了城郊庄子,是以大家也许久不闻她的消息,“听说是在庄子上走水伤了额头,曹夫人素来疼爱这个女儿,来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曹尚书不得已就将她接了回来。”
见姜书璃三人听得入神,李褚瞥了眼周嘉莹,不无得色地将自己了解的小道消息也道了出来,“走水是曹月自己做的,本想随意受个小伤,能借机回京城就行。却不料她的心腹丫鬟一个不小心在火里拿了剪刀划伤她的额头。”
他啪地收起折扇,“最有趣的是,那剪刀上也不知招惹了什么东西,导致曹月那伤口一直无法完全愈合,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周嘉莹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赞叹道,“不愧是李学长,连这等闺闱之事都了如指掌。”
李褚面上得色一僵,咬牙眯眸看了周嘉莹一眼,“我要说的重点是,胡新月也许就被困在曹月闺阁之中也不一定。”
姜书璃眼睛一亮,“如此说来,只要接近曹月的院落,就有机会查探一二。”她想了想,笑道,“这倒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即便我们找到新月姐姐,曹府也可以用请医诊治为由推脱掳人之事。”
“端的是好心思。”李诗晴眯眸,语气淡淡。
李煦则目露赞赏,他的想法与姜书璃一致无二。
第一百零四章 薛天青
每年的十二月初一是天皓王朝绣坊界最重要的日子,因为绣贡会将在这一天举行。
绣贡会是有朝廷举办的大会,将聚集天皓王朝各个地区的绣坊界的顶尖人物,在会上现场竞艺,竞艺中夺得前三名的绣坊将会获得皇室服饰供应权。
皇室服饰供应权对绣坊来说,不仅是一项大的进益,更重要的是名声。
而盈月楼,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绣贡会魁首的获得者,因此它享誉天朝内外实在是当之无愧。
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前往天皓城参加绣贡会的绣坊越来越多,以至于绝大多数上等客栈渐渐住满了人,而城里大大小小的绣艺社团开始举办各种绣艺切磋活动,好不热闹。
盈月楼的头等绣室依旧如往常一般安静而忙碌,头等绣娘们的纤纤玉手如同花丛间翻飞的蝴蝶,轻盈而跳跃。
梅娘悄无声息地为大家续上了水,又默默地静立在一旁,目光流连在一幅幅精致如画的绣品上,专注得差点没留意到欧阳氏的出现。
与欧阳氏一道进来的除了卢嬷嬷,还有一位长相平凡但是坚定从容的女子。
“夫人来了,”梅娘猛然醒觉过来,忙上前一步行礼,欧阳氏和善地笑着喊了起,“梅娘,你肚子里头这小家伙可还听话?”
梅娘闻言,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摸摸已然明显的肚子,朝欧阳氏屈了屈身子,“回夫人,这小家伙很是乖巧,谢夫人关心。”
“如今应该会踢你了吧?”欧阳氏在心底算算日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梅娘的肚子问道。
“是的,前些个日子开始踢我了,”梅娘眼底是满满的满足,“只是劲儿还小,要静下心才能感觉到。”
欧阳氏笑着说了句,“等过些日子肚子再大一些,一准能踢得你睡不了安稳觉。”
随后才走向绣室里头,对着已然起身过来的四位头等绣娘道,“大家瞧瞧我今天带来什么贵客了?”
“薛娘子好久不见。”
安娘子笑盈盈道,“薛娘子可真是我们盈月楼的贵客,今年比往年来天皓城的时间要早呢。”
每年绣贡会上几位头等娘子都会交流绣法,是以关系还不错,薛天青微笑地回了礼,“久闻盈月楼大名,这些年绣贡会来去匆匆却未曾登门拜访过,今日前来,各位姐妹可要请我喝上一盏好茶。”
“自是应该的。”欧阳氏喜意盈眉,很快便吩咐丫鬟婆子收拾好旁边的会客室,一群人进去落了座。
薛天青喝着茶,目光凝视着袅袅上升的热气,身上的气息渐渐冷肃,她忽而开口道,“往年因为天青绣庄绣活忙,所以都是到了绣贡会开始前夕才赶来天皓城。这次得了闲,终是感受到了绣贡会的热闹之处。”
“只可惜,我们天青绣庄今年无法参加绣贡会了。”
语出惊人。
连本是带着喜意的欧阳氏也蓦地一僵,今晨薛天青去长宁侯府找她时,只说是想与盈月楼的头等绣娘交流下凝青绣法的绣艺,能够深入了解凝青绣法自然是好事,只是如今见薛天青这般,怕是另有蹊跷。
“薛娘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薛天青扯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她将手从广袖中伸了出来,只见上头裹着厚厚的白布,“数日前,我出门在外时被人砍伤了手,怕是需要三五个月才能恢复,是以今年的绣贡会无法再参加了。”
“好端端怎会受这么重的伤?”欧阳氏一惊,身子往前倾了倾,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薛天青苦笑,“我在淮阳城居住十多年,从未出过岔子,这次的事情,实在巧了些。”
“本来歇一年不参加绣贡会亦无大碍,”薛天青道,“但是想想玉兰坊夺我凝青绣法,在天皓城卖得红红火火,心里到底不平。”
薛天青和薛雁娘本是薛氏同族,因着薛天青接掌了家传绣坊,曾在族里寻找合适的绣娘,薛雁娘就是其中之一。
薛雁娘本是旁系子弟中的庶女,出嫁后因恶疾被夫家休弃,回到族里自是各处不受待见,薛天青见她可怜,便送了些银子给她看病。
病好之后,薛雁娘就只身前往淮阳城投奔薛天青,于是薛天青就收她做了天青绣庄的绣娘。
薛雁娘在绣艺上底子还是相当扎实的,因为是弃妇,平日里就闷头钻进了绣活上,薛天青见她老实,一来二去慢慢就开始教她天青绣法。
渐渐地,薛雁娘成为了天青绣庄除了薛天青之外的头等绣娘。
薛天青对自家族人自是信任,研究出凝青绣法后,也传授给了薛雁娘。
不想薛雁娘却跟着玉兰坊的掌柜走了,带走了凝青绣法,气得薛天青卧床半月都起不来。
“凝青绣法出自我手,”薛天青淡淡道,“本打算绣贡会上与玉兰坊一争高下,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今日我来拜访盈月楼,”薛天青看向安娘子,“是想将凝青绣法教于你们,今年的绣贡会,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夺得头名。”
“什么?”四名头等娘子齐齐惊呼出声,独家绣法可是绣坊的安身立命之本,轻易都不能传授给绣坊中的绣娘,更何况传给别家绣坊?薛天青这番话委实太过震撼。
“不仅如此,”薛天青笑,“待绣贡会后,我还打算将凝青绣法公之于众,只要愿意学,都可以来我天青绣庄学习。”
拍拍拍!
欧阳氏默默地鼓掌,眼底充满敬意,“薛娘子果然气度惊人,让我等佩服。”
薛天青淡笑,“要在盈月楼打扰两天,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接下来的几日,盈月楼推却了数家订单,原因是头等绣娘们没空!
而头等绣室内,几乎是通宵达旦地亮着灯光,四大头等绣娘都专心地听薛天青介绍凝青绣法,学习和尝试,过程中彼此交流许多绣艺,各有所得。
期间,让众人没有留意的是梅娘。
她一直默默地跟在安娘子身侧,虽然从未说话,但薛娘子的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句讲解,她都仔仔细细地记在了心头。
第一百零五章 炼丹天才
每日去后山洞府修炼是姜书璃最喜欢的事。www.uu234.netwww.uu234.net
后山空气清新,灵气充沛,草木皆似带了灵性一般让人心生欢喜。
而夫子的洞府更是如同凡间的一方净土,再多的喧嚣杂事,到了这里也仿佛被洗涤过似的,不再叨扰心神。
一人一石边玩边走,好不乐乎。
很抱歉的是,姜书璃至今仍不知小灰石是何方神圣。
她到族学翻阅过祖宗们留下的各种书籍杂记,到澜山学院的藏书阁查看过各种奇闻轶事的杂典,均没有与小灰石有丁点相似的记录。
虽然不知道小灰石的来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小灰石有了更深的了解。
首先,这货绝对是个活物,它有自己的想法,还不时会引导姜书璃协助它达成所需。
例如,它在后山找到过几次灵果,还拽着姜书璃去摘,摘了后竟然自己吃掉了几个,只留了一个给姜书璃吃。
石头吃东西,那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就见它飞扑地撞向果子,然后果子就凭空消失了。
再来,这货绝对修为高深,别看它到了后山就胡飞乱冲,但却一次都没让李睿天发现过。
这灵敏劲儿,姜书璃甚是佩服。
轻车熟路地进了洞府,却不见李睿天和小狐狸,姜书璃丝毫不觉得奇怪,掐指纵身一跃跳入灵泉之中。
灵泉之下别有天地。
有一处植了许多叫不上名号灵材的小灵圃,从小狐狸每次张牙舞爪地与妄图闯进去的小灰石激斗的情况来看,许是真有什么厉害的灵材。
还有一处小桥流水,半大的亭子,看尺寸应该是专门为小狐狸设计的。
当然,最有意义的是边上的好几个洞室了。
姜书璃信步来到一处洞室前,俏生生地喊了句,“夫子,书璃来啦!”
李睿天言简意赅,“炼丹。”
前些天夫子忽然解锁了灵泉,带着她来到炼丹洞室。
作为澜山学院的一班小菜鸟,丹嘛,她自然是炼过的,掰了掰手指,三次。
姜书璃还清晰记得夫子瞪着她那三根白白嫩嫩的小指头阴云密布的样子。
不知为何,与夫子相处久了,她渐渐不再怕他,反而在他面前不自觉会流露出在家人前才会有的顽皮模样。
“今日同时炼五炉,”李睿天指着已经价好的炼丹炉和备好的灵材,“开始吧。”
姜书璃应了是,乖乖在蒲团上坐好,扭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夫子和小狐狸,两人的神色出奇地一致,她眯眼一笑,“夫子,那我开始了!”
“仔细点。”李睿天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多话些,其实是心疼每一份得之不易的灵材。
“嗯嗯。”姜书璃点头如捣蒜,在她看来,一次炼五炉是小菜一碟。
洞室有地火,姜书璃将灵力一分为五,均匀地将地火引到炼丹炉底进行温炉。
待温度合宜之后,就开始调度不同属性的灵力去调配不同属性的灵材,无论是比例,还是投入灵材的时间点,都精准地掐算好,信手拈来般忙碌地同时操作着五份灵材。
随着时间推移,她自身的灵力也在逐渐消耗,额间微微沁了些汗却无暇顾及。
旁边的李睿天和小狐狸身板同时僵直地立着,四目炯炯,一瞬不眨眼。
最后一步,姜书璃指尖轻弹,撤火,随后五股温和的灵力流将五个炼丹炉包裹,心里默数五十下后,倏地将灵力撤回。
这时,一阵阵丹香芬芳馥郁得满室生华,李睿天眼睛一亮,单手一挥,五颗完美的灵丹从炼丹炉浮起来,落入到五个玉瓶之中。
“夫子,”姜书璃看着李睿天收好玉瓶,好奇问道,“弟子炼得这个是什么丹药呀?弟子是不是炼得特别好?”
李睿天顿了顿,默默地背过身将炼丹炉擦拭好放到架子上。
姜书璃没有听到答复,一点也不恼,如跟屁虫似的跟着上去帮忙收拾,灵动的翦水眸子亮晶晶地望着李睿天,“夫子,弟子是不是在炼丹上有那么一点点天分?”
李睿天被她吵得头疼,墨黑星眸看着那张俏丽活泼的脸蛋,话语到了嘴边又压了下去。
何止是一点点天分?
姜书璃在炼丹上的天分简直变态到令人发指好不好?
李睿天让姜书璃尝试炼丹是因为她对灵气分离的掌握仿佛与生俱来一般娴熟,哪知她对炼丹却如同初生的雏鸟,什么都不懂,仅仅在了澜山学院的炼丹课上炼过三次丹。
原本抱着希望的他稳住了情绪,想着既然来了炼丹室,又身为夫子,就教教姜书璃一些基础的炼丹知识。
哪知姜书璃不仅照单全收,而且在他让她尝试炼个小丹时,一举成功就算了,还直接就炼了个上品丹出来!
李睿天暗中惊诧,作为修炼天才的他,在炼丹上的造诣也极高,比起姜书璃来说,还是远远不如。
于是,他提高了要求,从最简单的灵丹,到炼气期能够完成的最难的灵丹,姜书璃都基本上一次成功,并且绝大大多数都是上品丹!
李睿天每每看着她收丹,都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这么逆天的弟子,让身为夫子的他情何以堪?
“夫子夫子,”姜书璃歪着头,锲而不舍,“这到底是什么丹药呀?看夫子这般郑重,莫非这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筑基丹?”
“咳咳咳。”李睿天差点被口水呛到,捂嘴咳了几声,转身往外走去,“筑基丹的灵材珍贵少有,你认为夫子会让你这个练气四层还不到的小家伙随意浪费?”
姜书璃努努嘴,她的观念中最厉害的丹药就是筑基丹了,既然夫子一直不肯告诉她炼得是什么丹,她就随口胡诌咯!
李睿天神色复杂地走出洞室,又去取了二十份灵材进来,“今天将这些灵材练完。”
“哦……”姜书璃接过一大筐灵材,不由傻眼,夫子你都收好炼丹炉了怎么又要她炼丹?
老实地继续去炼丹,姜书璃没看到她身后凝视着她久久无语的李睿天。
真的就是筑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