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李世民不再往后靠了,而是坐直了身体,李承乾也翻了一张纸来,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做好了准备,这已经不是闲聊,而是奏对了。
夏鸿升也坐直了身体,说道:“微臣说的法子,其实就是占领,却不是派一支部队,安置一个都护府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占领,不仅仅是占领他们的土地和人口,还有他们的经济、文化、思想、思维方式乃至于生活的每一个习惯,都彻彻底底的打上大唐的烙印,让草原成为大唐普普通通的一个道,让突厥人亦或是其他的不管什么人,都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唐人。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经历一代甚至几代人才能够完成,可以这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也并非是一个空想不可操作的办法。虽然,的确会旷日持久,但同化一个民族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夏鸿升的话没有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要看看李世民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下去。夏鸿升相信,也能够从李世民和李承乾愕然的神情上看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或许想过有朝一日突厥臣服成为大唐的一员,也只是仅仅到突厥覆灭那种地步而已。
李世民的神情先是茫然,继而又变成了一副深思的样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兴奋,似乎眼前出现了一扇新的大门,却不知该如何去将这扇大门打开。
良久,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蓦地,就见他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方向一般,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说下去!”
夏鸿升朝前拜了一拜:“陛下,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其目的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利益。人民的生命、国家的领土、经济的强势,政权的稳固,对外的控制力……所有这些全都是国家的利益,而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我们才去发动战争。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保护国家利益的形式也是一样,除了士兵征战之外,战争还有其他的许多打法。军事战争永远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打法,在此之前,还可以有外交战、经济战、文化战……许许多多。微臣方才所说的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全部占领,就要综合运用这多种战争方式。我们要攻打突厥,就要在外交上附和道义,所谓师出有名,这个微臣不用多说,国与国之间的约纵连横也是外交,陛下深谙此道,微臣也不用多说。战场厮杀,陛下同样比微臣要擅长的多,我朝还有那么多的名将,更不用微臣多嘴。微臣所要说的,是如何利用经济和文化,在击败了突厥之后,彻底将将他们控制起来。”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爱卿请讲!”
“臣……”夏鸿升刚开了口,就听见中亭子里面传来了“咕……”的一声,由于李老二和李承乾都在静静等着夏鸿升开口,所以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满怀期待,却等来了这么一声,顿时一脸黑线,李承乾也是手一抖正要落笔,结果纸上就多了一点墨花。
“呃,微臣早上起得晚,那啥,没吃饭就过来了……陛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夏鸿升讪讪的挠了挠头,赶紧赔笑道。
李老二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看亭子外面,时间也正到中午了,于是就回头朝旁边侍立的王德说道:“去传膳吧,朕今日就在这里与承乾和夏卿同食。”
王德躬身施礼,然后便出了亭子招呼来了外面的黄门传膳去了。
“嘿嘿,谢陛下!”夏鸿升朝李老二施了一礼,然后又说道:“这经济战嘛,却不是经时济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买卖,是敌对双方为了夺取战略优势和战争胜利而进行的商业斗争,比方说咱们要和谁打仗了,先买断他们的粮食物资,造成他们缺少粮草,就是一种很浅显的经济战手段。陛下,我大唐物产丰富,有些东西是这些国家所无法出产的,却又必不可少的,比如丝绸、茶叶之类,这些周边国家基本上都要靠和大唐商旅进行贸易来获得。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用大唐丰富的物产和钱财,使商人们深入周边这些国家做生意,没有盐,我们卖给他,没有丝绸,我们卖给他,没有粮食,我们更加优惠的卖给他,我们甚至可以通过贸易引导他们的生态,比如说,好,想卖我的粮食茶叶和丝绸,那我不要钱财,我只要牛马羊来交换,而且给他优惠,他一年种到头来能种一千斤粮食出来,那好,那几百头牛马羊之类的过来交换,我给你两千斤!陛下,若是您去做这生意,您会选择自己种粮食,还是会选择用牛马样来跟我换?”
“草原之地不适合种植作物,倒是那马牛羊,却正好最是合适。如此,朕自当是选择用牛马羊与你交换了。”李老二略微一想,便有了答案。
“是呀陛下,粮食可以这么换,盐业可以,丝绸也可以,甚至那些牛马羊,我们加工过之后也可以重新卖给他们。草原人的生活方式粗放,中原人的生活却细致,咱们可以把马匹留下,把牛肉制成肉干,把羊毛织成布匹,再转过来卖给他们。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他们身上穿管了丝绸,再也穿不上兽皮,当他们嘴里吃惯了黍米和精心烹制的肉类,再吃不惯直接煮了撒盐,等他们吃惯了精盐,再也吃不下苦涩的卤盐,等他们喝惯了茶叶,再也喝不下羊奶的时候,而这些东西,偏偏又是他们不与大唐贸易就无法得到的,这样一来,我们就逐渐控制了这些国家的交易,到时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那里的大唐商铺里面购得,大唐商人就可以完全在那里立足,他们整个国家的商铺和物资都是我们大唐掌握的!陛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任由我们控制了。不服?想挑起战争?好啊,只需陛下一道旨意,切断经济来往,商人闭市,商旅不前。那粮食、盐、他们的衣物,贵族的茶叶,他们生活里的一应东西,就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草原,和一些牛羊,而他们却又吃惯了我们精心烹制出来的牛羊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而民众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那么发起战争的人只会遭到那些民众的抱怨,抱怨他终结了他们原本美好富足的生活。陛下,这样的突厥,对咱们还算是威胁么?”
李老二这会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了,以他的雄才大略,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依赖着大唐的商人的货物才能生活下去的突厥,那就再也兴不起半点风浪了。
而李承乾,则是皱着眉头苦思着,似乎不太明白。于是夏鸿升决定再说的更加浅显易懂一些:“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张三和王五家是邻居,张三只会放羊,旁的什么都不会,他做衣服的布匹,吃的粮食,饭食里的盐,生活的一切用品,都需要并且只能够从王五家里用羊来购买。然后有一天,张三对王五不满了,说你家占了我的地,我要揍你一顿。王五说好啊,你来打吧,以后我就再也不卖给你东西了,你将没有盐,没有粮食,没有衣服,什么都不会再有了。这时候,张三还动得了手吗?”
李承乾顿时一脸恍然,不过却突然眉头又是一紧,复问道:“那张三虽然这次不打了,心里的恨意却没有消除,以后有机会脱离王五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把之前的痛恨都发泄出来?!”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也是不由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
“这就需要另一个形式了,也就是微臣所说的文化战。”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当初秦统一六国,然后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巩固天下一统,当时六国各自为政,使用的文字也各有不同,始皇帝为了便于统御六国百姓,是以下令书同文,这些指令,皆是为了其能够保持对六国百姓的控制。”李老二看来历史学的很好,张口就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其实这便是一个文化战的体现。极西之地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要瓦解它的文化。当我们打败了突厥,占领了突厥的土地和人口之后,我们不应该在他们投降称臣之后就这么离开。我们应该牢牢控制住那片土地,留下士兵,留下商人,留下文化。咱们要在那里开设学馆,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去学习咱们的语言,学习咱们文化,孔孟之道,君子之言,全都要教给他们,禁止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突厥话响起,哪怕是突厥人之间交谈,也必须使用大唐官话。所有的突厥后代,从小就要受到咱们的教育,从小讲的就是大唐官话,学的就是孔孟之言,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也是大唐人的一员。如此一来,几代人之后,那片土地上只有大唐,而没有突厥,再也不会有人说突厥语,再也不会有人些突厥文字,再也不会有人将唐人和突厥人区分开来。汉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理念,再也不知突厥为何物!”
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都惊呆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本就也没有指望他们现下就能明白,只是现在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种子种下了,早晚会有发芽的一天。
而这个过程又何其之难,看看后世里西边的情况就明白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距离夏鸿升与唐太宗李世民的奏对,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要半个月。李世民屁话没说,就是一句“此事乃百年之计,朕需细细思量”就把夏鸿升给打发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信儿了。夏鸿升只能一边吐槽着我把这千年后的民族政策都给你胡咧咧出来了,你好歹给点儿赏赐意思意思呗,千儿八百贯的对你来说不多对我来说不少,怎么就没信儿了呢?一边老老实实的每天去弘文馆里上学。中间倒是嫂嫂终于到了长安了,一见面,便又是抱着夏鸿升一阵涕泪齐流,嘴里不住的叨念着祖宗开眼,还不停的掐自己,生怕这是在做梦,夏鸿升花了老大功夫才将她安抚下来,让她相信自己现在已经真的是大唐从五品开国县男了。
是以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夏鸿升过的很是安稳,皇帝也没有召见,庄子那边的宅子还没有盖成,有工部营造监的人看着,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整日里在弘文馆跟一帮同窗插浑打科,因为他有许多趣闻,又容易相处,所以在弘文馆中也颇受欢迎。
只是夏鸿升觉得,古代人真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古代的学生,早上起得早不说,一整天都是那些之乎者也这个曰那个云的,也不知道缓缓脑子,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脑子里面及时一团浆糊,偏偏书本里的字密密麻麻的竖排在一起,还没有标点符号隔开,那家伙看起来跟咒语似的,看一会儿都眼晕眼花,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从小看惯了啊。而且有时候先生讲解的道理,在夏鸿升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有一些断句方面的错误,后世里的学者经过考究进行修正了,可是现下却还是错误的断句,也就导致了错误的意义,夏鸿升在下面急的是抓耳挠腮,没办法,后世里的职业病:怎么办,这句话翻译错了啊,好想给他纠正过来……
比如现下这位正在前面唾沫横飞讲的红光满面的弘文馆学士谢偃,就正在讲着孔夫子的一句话,这句话在后世里因为断句不同而出现了五六种的释义,可这位谢先生讲解的,却偏偏是其中被后世里的学者们普遍认为最错误的一种。而且教室里都没有个黑板之类的,只靠先生一张嘴在哪里讲来讲去,殊不知许多东西嘴里说着说多少次都没用,而在黑板上写出来画出来,下面的学生直观的去看,一目了然,就可以理解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乃出自《论语·泰伯篇》之中,研其句读(句读:judou,文词停顿的地方,也就是断句),可谓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耳。释其义,何晏《论语集释》之中,乃曰: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谢先生在前面的案几后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圣人之道深且远矣,人不易知。士大夫亦不可窥探一二,何况于民哉?是故,孔圣人认为,可以让百姓按照朝廷指引的道路走,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要这样走,唯有如此,百姓方才能为朝廷所用,无所背离。”
谢先生自顾自的讲解着,自我陶醉其中,那副神情就如同圣人加身了一般。你听听人家的这个解释,百姓只能被引导,却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是按照这样来理解了,那不就成了愚民政策了么?这帮人也不想想,孔夫子一贯主张“有教无类”,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孔子是中国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孔子把一生中的精力奉献给教育事业,孔子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愚民政策呢?这是统治者和文学流氓相互勾结的结果,故意曲解先贤的意思来达到自己控制百姓的目的,却被后来的人真理般的给奉行了下来。殊不知,开启民智比愚民更加利大于弊,不论是客观上对国家的发展而言,还是主观上的对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地位而言。
就好比陈胜吴广起义,那种把写了“陈胜王”的纸条塞进鱼肚子里面和半夜学狐狸叫的把戏就能忽悠住一大批人跟着他造反,这要换到了后世里,哪个白痴会信啊?!
夏鸿升正思绪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着呢,就感到背后有人戳了戳自己,抬头看看,谢先生已经陶醉在自己的圣人梦里面了,仰头晃脑讲的正激情,于是偷偷转头了过去,就见背后的李敬业给他塞过来了一张纸条来,然后又往旁边指了指。夏鸿升顺着看了过去,就见徐慧在那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这些年纪小一些的一起,徐齐贤他们那些年纪大点在另外一处。
夏鸿升接过那张纸条来偷偷的展开,却见徐慧在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来:沙冰。
回头朝徐慧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来,才想起来徐慧根本看不懂这个手势,于是又朝她点了点头。
看来也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好好听讲嘛,夏鸿升心中倍感欣慰,好容易挨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课间了。夏鸿升正要出门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看,却始上课时坐在自己后面的李敬业。
“夏兄,那沙冰是什么东西?”李敬业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夏鸿升问道。
嘿你怎么偷看人家的小纸条啊?!夏鸿升顿时一把揪住了李敬业:“好你个李敬业,竟然偷看我的纸条?!”
“嘿嘿,夏兄莫恼,莫恼,小弟是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心下好奇,这就稍稍微微瞥见了那么一眼……”李敬业小小年纪这脸皮子却不薄,此刻涎着脸笑嘻嘻的说道。哼,指不定就是跟着李恪李业诩那帮子纨绔学的!
“是一种喝的东西,把冰捣碎成沙状,然后混入冰糖和果汁,喝起来凉爽舒惬,暑意顿消,这种热天里头喝上一口,那才叫一个滋润。”夏鸿升松开了李敬业,跟他解释道。
却见李敬业眼前一亮,明晃晃的眼神儿就瞅过来了。这种眼神儿夏鸿升太熟悉了,这帮纨绔们听到新奇东西的时候都是这副土鳖神情,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冰会融化掉,这给你捎不成。等等吧,等我在泾阳的宅子成了,我请你们大家都去,到时候让你尝个痛快。”夏鸿升同李敬业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学室,到了外面,树荫下凉亭里,李恪跟李丽质正在下棋,夏鸿升就想起来徐慧阴自己的那一次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过去看了一会儿,夏鸿升就看出来李恪撑不了多久了,想不到这货也跟徐齐贤一样,都是家里妹妹的手下败将。
不过显然不能忽视李恪的厚脸皮程度,这货见自己快要输了,就开始利用夏鸿升前几日跟他们讲的心理干扰法了:“长乐,皇后娘娘令为兄多加督导于你,今日上午先生跟你讲了什么,你可曾用心记下,好好听明白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在心里大叫李恪无耻,看自己快输了就要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先生今日说了孔夫子的《论语》,讲授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李丽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手中落下了子来。
“哦,这个道理妹妹可听明白了?此句乃是说,百姓可以使他由着既定的方向进行指引,却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说的就是这个理。”李恪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哈哈,长乐,你快要输了。”
李丽质往棋盘上面看看,不慌不忙又落下一子来,就见李恪顿时变了脸色,眼珠一转,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为兄当为妹妹讲解一二……”
夏鸿升终于听不下去,往边上一站:“你够了啊,不带这么耍赖的,而且别听信谢先生的话了,那句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想想,孔圣人弟子三千,他要是主张‘不可使知之’,那干啥还要有教无类呢?”
“哦?夏兄以为谢先生和我的释义不对?那夏兄台若何解之?”李恪眼前一亮,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从棋盘前面跳起来,然后又回头很是大义凛然的冲李丽质说道:“恩,为兄和夏兄台要进行论解,此局就到此为止吧,你我输赢未定,以后再做较量!”
夏鸿升顿时乜斜了过去,果然够无耻,这就借机逃跑了啊!但见那李丽质也是无语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自己收拾起棋盘来了。
听到夏鸿升和李恪要进行论解,凉亭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夏鸿升很享受这种目光啊,让他找回了以前在讲台上面吹牛的情形了,于是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断句有误了,诸位且想,孔圣人首先创立私学,为普通百姓讲解道理,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思想。所谓“有教无类”就是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都可以入学受教。孔子弟子三千均来自不同的诸侯国度,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孔子吸收了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邦”的楚国人公孙龙和秦商入学,还欲居“九夷”施教,孔子弟子有来自贵族阶层的,如南宫敬叔、司马牛;也有很多的是来自平民家庭,如颜回、子路、公冶长、子贡等,这些大家都知道吧?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孔子是倡导百姓和民众知晓道理,拥有智慧的。试问,这样一个人,会说出‘百姓可以被引导,而不可以让他知晓道理’这种话吗?”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鸿升此语一出,立刻引得凉亭周围一片哗然,一众学子有的皱眉沉思,有的窃窃私语,却见李恪愣了一愣,想了想,又朝夏鸿升说道:“哦?那依静石来看,此句该当何解?”
“孔夫子既然有教无类,那这句话所表达的定然就不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后人都会理解错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断句用的标点符号,导致记录的时候没有断句,后人不在现场,也很难知道孔圣人当时是如何断句的。于是就自己加以猜测,结果导致了断句的错误,从而就导致了释义出现了歧义,结果就同孔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或许骨子里就是个**的人,喜欢其他人以自己为中心吧,这会儿夏鸿升找回了自己教育学生的感觉,于是干脆走出亭子捡了一块儿石头来,在地上将这句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倘若从中见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就是谢先生教的意思,也是一直以来的说法。可是咱们刚才已经结合分析了孔圣人的思想,已经确定孔夫子是不会表达这种意思的,那要如何断句,它的意思才能够跟孔夫子一贯的主张相符合呢?诸位且看,我从这里给它断句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此句的意思就变成了:百姓若是可以,就由着他,若是不可以,就让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可以。也就是说,当执政者认为老百姓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时,就随他去,不要过多管他;如果老百姓的道德、行为不符合“道”“礼”的要求,那就要告诉他,引导他,教育他,使他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这样解释,就符合孔圣人一贯的主张了,也恰恰是儒家德化政治、顺民应天、开启民智思想的体现。所以,这样解释,才是孔圣人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听到夏鸿升的话在,周围顿时又是一片哗然,那些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鸿升在地上写下的断句,嘴里喃喃的叨念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并可以遵从道与礼,那就由着他,不要多管;百姓不知道遵从道和礼,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道和礼,让他遵守道和礼……所谓教化万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看着他们那一副点癫狂的样子,夏鸿升心中大感满足,果然能够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别人也知道,看着他们学会自己所教授的知识,这种内心的富足感是怎么也无法比拟的啊!
一众学子皆向夏鸿升投来了震惊的神色来,李恪则在哪里挤眉弄眼了老长时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朝夏鸿升拜服了一下,然后说道:“静石兄所言,今日教恪茅塞顿开,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若不是静石,恪险些犯下大错,将错误之言奉为真理。静石,当受恪一拜。”
对方是王子,夏鸿升也不敢真的就受他一拜,于是自己也往前躬身回了一礼,说道:“为德兄谬赞了,所谓真理越辨越明,你我同窗之间理当相互论解,共辨真理,共同进步。”
李恪拉着夏鸿升大笑起来,周围人这会也终于想通,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夏兄,这……夏兄此解虽然颇有深意,然我等之解皆为先生所授,岂敢有违师道,违背师尊?”这会儿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学子也是一愣,继而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没想到古时候对老师的尊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明明是错误的释义,竟然就因为不能违背师长,而放着正确的释义不去接受。这令夏鸿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世里的一个名篇,说的正是这种情况,夏鸿升觉得,有必要让这些人知道。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的话夏鸿升现下说不出来,但是在中国古时候,有一位文学家也提出了同样的看法来。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夏鸿升负手而立,目光从周围的一众学子身上缓缓扫过,然后朗声而诵起来。这首《师说》流传了千百年,韩愈能够在那个时候写出这篇《师说》,是对师生关系、师道关系的新的概括,将师生之间的那条人为的固定界限取消了,并对自古以来的“师道尊严”传统提出了挑战,这种以能者为师的观点就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种思想是极其进步的。自古以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一味的拘泥于师长的说法,思想只会越来越禁锢,越来越保守,失去创新思想,失去创造能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会因此而垂垂老矣。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夏鸿升缓缓诵念完毕,抬眼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学子,他们此刻已然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凉亭周围一片岑寂,那些学子先是被从夏鸿升嘴里说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然后思绪却又随着夏鸿升的话语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来。师尊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不,刚才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足以证明师尊也会有错误的地方。我们一定要必须遵从师尊的话吗?可若是师尊的话是错误的,那我们的遵从是否还有意义了?
看着周围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纠结的模样,夏鸿升决定再给他们添一把火来,于是朗声说道:“师长教授我们知识,提升我们的智慧,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我们尊敬师长,所以对师长的话遵从而并不违背,这是千古之理,我们必须也不应该不遵守。可同时我们也要保留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认识,不能一味的拘泥于师长。诸位,孔夫子曾是从老子,若是他也一位的拘泥于老子的教导,那还岂会有后来的儒学?韩非子跟随荀子学习,荀子是儒家子弟,若是韩非子一位的拘泥于荀子的教导,岂会又有后来的法家?诸位,我们尊敬师长,可若是师长有了不正确的,错误的思想,我们知道了却不指出,替师长纠正错误,陷师长于错误而不知的境地,那我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不孝。若是毫无原则,连那些错误的思想也只是一味遵从的话,那又与指鹿为马有何区别?!”
夏鸿升的话犹如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一众学子的耳畔,在场的一众学子皆是浑身巨震,脸上神色不停变换。
夏鸿升也不再说话,当头棒喝之后,该是他们自己去思考理解了。
良久,却听见幽幽的一息长叹,然后就见魏书玉从一众学子中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夏鸿升面色不改,脸上淡笑,也回望着他。又是许久,魏书玉方才又是一叹,然后后退一步,朝夏鸿升深深的拜服了下去,说的:“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听闻夏兄一席话语,在下犹如醍醐灌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夏兄这一席话语,当可为吾师矣!”
夏鸿升回敬一礼:“书玉兄谬赞了,兄长精研经文,郑国公乃当世之诤臣大儒,言传身教,书玉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信口胡言,些许诡辩,兄长若有所得,则幸甚至哉!”
“呵呵,若你这是信口胡言,那天下儒学者,岂不是……呵呵……”李业诩也倒抽着凉气摇头叹道。
众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兴许是听闻的夏鸿升的话心有所思,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夏鸿升的差距而黯然,总之一时间凉亭周围不复方才的热闹,都各有所思了起来。
却不知道,在凉亭的另外一侧,两个老者正并排而立,定定的看着这边,然后又相视一眼,各自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我一生身在儒林,为人师长,到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少年郎看的清楚明白,哈哈,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真算是笑话了。”二人中更老一些的那个收回了目光,摇摇头笑叹道。
另外一位老人也笑着点头抚须,说道:“先前我还不信,这一路看来,却也不禁惊奇,莫非这山中真有仙人居所?否则此子先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判若两人?先前我还道此子年少,心性未定,不知其可。如今,倒是觉得看走眼了,李师,此子若是能一心从文,将来儒林成就必在你我之上啊!可惜,此子心术,在格物一道,想来,日后名望有加,也是一代格物之宗师,却是与我儒林无缘了。”
“这些便都是日后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那位老人捋须笑道:“日后的事情,老夫尚不知能不能等到,也不想去考量。如今眼前之事,老夫却是对此子方才所说之‘断句用的标点符号’,甚为好奇。他既为你门生,师古,可否替老夫一问之?”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学生辛苦呢,晨鼓还未有响罢,夏鸿升就打着哈欠出了门,去弘文馆里用不着带着齐勇,夏鸿升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弘文馆里走去。按说这夏鸿升和她嫂嫂这会儿也已经都到了长安了,可屈突通的这剩下的二十来个亲兵却一点儿没有返回洛阳的架势来。这事儿夏鸿升也不好问,反正这宅子也是屈突通的,自己和嫂嫂只是借宿,只等泾阳那边的宅子一成,就搬过去了。而且,据说也快要成了,前几天里营造监的人还到弘文馆里找了夏鸿升,说是外面的东西已经基本完工了,只剩下里面的装潢了,问一问有什么要求。夏鸿升虽然不懂的现下的规矩,但是却知道古代的房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由着自己的意思来了,要不然容易逾制,这个度没有比营造监的人把握的更好的了,是以夏鸿升也就没有提自己的要求,只说让营造监自己按制看着办就行了。
这么一算,才惊觉原来到了长安之后也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弘文馆,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到了,遇见了就一块儿走,夏鸿升人缘不错,跟弘文馆里的人关系都处的不赖。旁的不说,那些相熟的纨绔家里,哪家如今没有一个烧烤架,用的不是夏鸿升给的调料配方呢?
早课开始,一众学子回到各自的学室,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也不用先生过来转悠,都卖力背诵着呢,要不然被先生提问到背不上来,就得罚抄,还有可能手心挨板子,这些个老学究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甭管你是王爷公主还是国公子弟,到了铁尺下面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痛揍。好容易挨到了早课结束,众人出了学室,一出来夏鸿升就看见了个熟人。
“刘大哥?”门口站着的,正是颜师古身边的侍从头子刘方。
“哎哟,这可折煞小的了!”刘方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小的拜见爵爷,颜大人来弘文馆了,命小的请爵爷过去一叙。”
“颜师?”夏鸿升一愣,到长安的这两个月里夏鸿升也过去拜见了颜师古几次,过去聊一聊,动手给颜师古做些好吃的,他家里很是朴素,一看就是两袖清风的主。
夏鸿升回头跟几个同窗说了一嘴,然后便跟着刘方匆匆过去了。
到了后面,外面告见一声进去,就见屋里坐了俩老头,一个是颜师古,另外一个看上去比颜师古还要略老一些,却不认识是谁了。
“学生拜见颜师,拜见这位长者。”夏鸿升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这些老儒生们最重视这个,稍微有些礼数不周都会得罪了他们。
颜师古点了点头,另外那个老人捋须而笑,说道:“老夫李纲,汝且坐下吧。”
夏鸿升心头一震,李纲?可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太子杀手么!这位老大人可是个传奇,从隋朝就开始,一直做了仨太子的老师,前隋杨坚为帝,立杨勇为太子,他就是杨勇的老师,然后杨勇被他弟弟干掉了。然后到了唐朝李渊称帝,立李建成为太子,这位李老大人又开始做李建成的老师,结果李建成也被他弟弟干掉了。后来李世民登记,立李承乾为太子,又让他做李承乾的老师,结果李承乾最后也挂掉了。如今见了这么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能不多看两眼。
夏鸿升又施了一礼,然后老老实实的在旁边案几后面跪坐了下来,然后心里暗自想道,总有一天,要让沙发椅子普及大唐,不用到哪里都跪坐着,真的难受啊!
“昨日里,静石可又是大出风头啊!”颜师古缕缕胡须,笑呵呵的开了口:“以先圣人之主张,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确如静石所释之义更为妥当,而后那张口拈来的师者之论,更是令老夫也深以为然,颇为叹服。想来,以汝之才,这弘文馆中,怕是再无能出其右者了。”
恩?一上来就扣高帽子啊?夏鸿升往前躬身拜了一下,说道:“学生些许诡辩,能得颜师称赞,学生不胜激动,颜师教导有方……”
“老夫无功不受,你也莫要客套了。”颜师古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说道:“老夫早说过,不会将老夫的理解强加于你,以免干扰了你自己的学问,到时候不伦不类,就难为大家了。今日唤你过来,是对昨日里你所言的断句颇有所感,故而欲探讨一番而已。先贤之言流传至今,其见解甚多,纷繁之中,歪曲误解也常常发生,盖因时日长久,传之有误,无法辨别先贤真正所言耳。昨日偶然听到你说‘断句之标点符号’,老夫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却不甚明了,故而唤你过来,细致讲解。”
听了颜师古的话,夏鸿升也不禁佩服这位老头的胸襟,你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儒林大家而担心有损颜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发问,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啊,孔子不是也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吗?
于是夏鸿升恭敬的又是施礼,说的:“学生愚钝,哪能堪称讲解,的确是有一断句之法,这边献于师长,还往师长教导。”
“且说来便是,老夫等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说为讲解又有何不可?所谓达者为师,昨日里汝也不是曾说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么?”李纲笑着捋了捋胡子,向夏鸿升说的。
“学生遵命!”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又说道:“还请是容学生写来。”
夏鸿升去过纸笔来,走到了李纲和颜师古二人中间,现在纸上写下了一些标点符号来,然后又说道:“这些标记,学生称之为标点符号,不同的标点符号代表着不同的间隔、停顿和语气。咱们说话,一句话的前后都有停顿,且带有不同的句调,这些停顿和语调,结合我们说出的话,来表示完整的意义和心境。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带有不同的停顿间隔和语气,可写在书里,我们怎么才能如实的还原出来说话的人,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出的停顿和语气呢?古往今来,多少古籍中都有因为句读不对而产生的错误和歧义,乃至于弯曲圣贤原本的意思来,误导后人。学生这套标点符号,就可以避免这个问题,让无论是过了数百年,还是数千年之后的人,只要看见了这些标点符号,就能够正确的知道当时的人说的话来。这个蝌蚪一样的,学生叫他逗号,表达半句话中间的停顿,这个小圆圈,学生叫它句号,表达一句话说完,一个意思表达完了。这个木棒似的,学生称之为感叹号,涌在句末,既有句号的作用,表示一句结束,又能表达出这句话的情感语气是十分激动的……如此一来,如果我们都能够在书写中加入标点符号,那么就算是过去了成百上千年又如何?后人们也掌握了标点符号,就能够知道千百年前的人说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了!”
颜师古和李纲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们激动的相视惊诧的神情,和用力捻动着胡须的动作来看,两个人都明白夏鸿升所说的话一旦成为现实,将会产生多大的作用。想想看不是么?若是孔圣人当初有这么一套标点符号,加入了《论语》里面,那么现在人们看到了都是已然原模原样照着圣人之言断句好的《论语》,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圣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了,哪里还会出错,哪里还会误导后世千百年之久?!
一念及此,李纲和颜师古俱都激动了起来。
夏鸿升在纸上提笔写下了几个句子,然后标上标点符号,颜师古和李纲二人仔细的听夏鸿升讲解着各种不同的标点符号不同的用法,夏鸿升教了半个上午,李纲和颜师古二人又练习了半个上午,二人总算是将标点符号的用法全都给掌握住了。
“妙哉!妙哉!”李纲拿着自己加了标点符号的句子端详着,一边交口称赞的:“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果然精妙,只要掌握了标点符号的用法,便再也不怕将录于纸上的话会错了意,一看之下,便知说话者如何说,表何意,说此话乃是何种心情境地……此法精妙绝伦,若是推而广之,那日后读书之人,便再也不用受那揣测误解之苦!大功德!此乃大功德啊!”
“不错,此法当尽快推广开来……”颜师古也是目光灼灼,眼中精光不断闪烁,死死的捏着那一叠纸张来,生怕它们会不小心飞走了一样,像李纲说道:“李大人,此法,我看咱们还是需先得往国子监一行,孔大人那里……”
“是极,与老夫想到一处了。”李纲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眼,继而开怀大笑起来。
第九十四章 新式教具,白板炭笔
李纲和颜师古要走标点符号的第二天,夏鸿升就又一次背颜师古叫到了跟前,告诉他,要让他开始在弘文馆之中教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而且已经同孔颖达老大人达成一致,国子监也会派学子来听讲,学习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带回国子监再教给国子监学子,将此法先从国子监于弘文馆中推广开来,以作尝试,继而再向各道学馆进行推广。
“颜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若真想让所有的学子都去掌握,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列入科举之要求,凡科举之文章,若无标点符号断句,则视为无效,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所有的学子去真正掌握此法,此法也才能够流传下去。”夏鸿升对于让他教这些学子们标点符号并没有多少感觉,这些东西放在后世里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习接触了,后世里夏鸿升自己学的中文又是个教语文的,不在话下。而且,这书院之中还有谁比他更加了解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呢,所以颜师古让夏鸿升来将受,他也不意外。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这套方法在地方上推行不开,尤其是在各道的官学之外,那些私塾甚至自学的学子们,他们的数量更多,若是没有一个硬性的要求,让他们不得不掌握这种方法,那很可能这办法就跟古代的“普通话”——官话一样,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全国性的推开的。
颜师古点了点头:“这点老夫省的,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命令就可以完成的,其中涉及诸多方面,这头一遭,就是现行之书本,就需要对其进行标点符号的标注,再行刊发天下,单单是这个问题,就何其之难了。校订添加标点符号倒还不算太难,数十学士年余便可,只是刊印起来……这些事情自有老夫等操心,静石莫管了,只管把弘文馆和国子监的学子教会,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来头疼吧!你且放心,标点符号断句之事,涉及万万读书人,也关乎文道传承,乃千年大计,老夫必定将他做成!”
听见颜师古这么说了,夏鸿升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只要他们能够清醒的认识到标点符号断句的重要性,那就行了。这些大佬们比自己更加适应大唐的规则,更加知道该如何在大唐的规则下完成这件事情。
颜师古又同夏鸿升交代了几句,便放了夏鸿升的假,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等第二天国子监的人来,就要开讲了。
夏鸿升其实不用准备,这些东西他太熟悉了,该怎么讲也再熟练不过,甚至连标点符号的顺口溜也能回忆起来,所以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想要把课讲的直观易懂,另外一些东西却必须得准备出来。夏鸿升先前还有些犯愁,就这么空口白话的站在那里讲,未必能够讲的清楚明白,先下有了一天的空闲,倒是可以试试把必要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黑板与粉笔,这两样东西虽说都不贵重,但是对于教育来说却是绝对不可少的东西。俗话说言语千声,不如画写一遍,有些事情讲来讲去都讲不通透,在黑板上画一画,写一写,举个例子,直观又清楚,学生们就容易理解明白了。而且写在黑板上,学生们可以看到,一边看一边听讲解一边记忆,效果绝对要比只撑着俩耳朵听要好的多。
黑板倒是好说,复杂的弄不来,简单的黑板做出来一个还是可以的。找个木匠做两个架子腿,中间顶上一块木板,木板涂上黑漆,虽然效果没有后世的好,但好歹也能写上去东西,这就成了。至于粉笔,夏鸿升就有些不明白了。最早的时候,粉笔出现在欧洲,据说是用石灰兑少许水,做成块状抓着写的,可石灰里加水不是会发热还会腐蚀人么?而且就算是做成了,那块状的石灰块儿伤手不说,写的时候还容易散,不方便。
不过,咱是人,是具有聪明才智懂的变通的人,万物之灵来着,这点小问题难不住咱。
黑底白字的写不出来,那可以换成白底黑字也好使啊!
白灰直接刷出来,把黑板做成白板,然后把木炭削成条状拿来代替粉笔书写,临时用一用,这不是也行么?等以后谁搞清楚粉笔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加了什么成分了,再来改革就好了,总的给后人也留些机会不是?
夏鸿升就这么说服了自己,便急匆匆的回去叫了齐勇和几个人来,就直奔西市跑了过去,东市局里勋贵的居住区近,里面东西档次高一些,像工匠这类的,大都在西市里面。
到了西市找了木匠,说明了来意,这木架子多容易打啊,连料都是现成的,照着夏鸿升说的样子就给黑板的轮廓打出来了。可惜木匠那里没有白灰,没法往上刷。这时候就体现出做贵族的好处了,夏鸿升才说了一声,就有一个亲兵知道哪里有白灰的,带了俩人抬着就去找去了。夏鸿升就嘱咐另外两个亲兵去买木炭来,买了之后回去都给削成一指长两指厚的条条来,木炭也软且酥,不耐用,不粗点儿不行。那两个亲兵便领命去了。夏鸿升呢,就带着齐勇,一边感叹着果然贵族好办事,一边回家里等着去了。
当兵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午饭成的时候,那几个亲兵就回来了,手里抬着刷好了白灰的黑板,另外两个各自背了一袋子的木炭来。
经过一下午的暴晒,白灰彻底干透,夏鸿升试了试,写上去很是显眼,就达到目的了。至于想要擦去,直接用湿布抹了便是,木炭写上去的时间不长,还能擦掉,白灰也干了,没事。
准备工作做好了,翌日清晨,几个亲兵抬着黑板,齐勇背着削好的碳条,到了弘文馆里。
一众学子都围过来了,不知道夏鸿升摆在树荫底下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放到早课结束,夏鸿升从学室里走出来,就见颜师古和李纲正围着黑板左右的瞧,还抬手敲敲,很是好奇。
夏鸿升走了过去,向两人行了礼,颜师古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李大人与老夫今日有暇,故而就来看看你是如何教授其他同窗学子们的。待会儿国子监的学子就到,静石可准备充分了?且放心的讲授便是,老夫等就在旁边。”
夏鸿升心下了然,这是颜师古和李纲担心一众学子们不服气他来讲授,所以亲自来给他镇场子来了。于是夏鸿升再行一礼,谢道:“学生谢过颜师于李老大人!学生准备充足,请颜师与李老大人放心。”
颜师古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静石,听说这东西是你弄来的?这是何物,有作何用?”
夏鸿升又恭敬的施了一礼,答道:“回禀颜师,昨天颜师令学生今日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学生寻思着,这些东西只从口中讲来难免模糊,远不如在纸上写下来直观清楚,可要是望纸上写,这么多的学子有顾不住,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所以昨天颜师让学生准备的时候,学生就去找匠人做了这东西来,这白板就相当于纸,学生用碳条来代替笔,在这上面书写,如此一来,讲解的东西直观的呈现在白板上面,能让所有的学子都看到,学习起来也就更加容易理解了。”
说完,夏鸿升从白板的架子腿上挂着的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然后抬手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带着标点符号,一目了然。
“此物……若为教具,则对讲学大有裨益!”李纲和颜师古吃惊的对视一眼,说道。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付的惊讶,他们两个都是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的人,夏鸿升往这上面一写,立刻就看出来这两样东西的妙用了。
“静石,半日功夫,为了方便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你就想出来了这么个教具来?”颜师古吃惊的看看白板,又看看夏鸿升:“都说世上有七窍玲珑心,莫非说的就是你不成?有了这种教具,不论教授其他什么,岂不都可以使用,让学子们直而观之?!”
“学生有感于光凭口头讲授难以理解,远不如书写出来一目了然,是以才有此想法。此物制作起来很是简单,成本也小,很是适合学馆之中讲学之用,随便找一木匠一看便会了。”夏鸿升答道:“这扇白板,学生想留在馆中以便众位先生讲授,不知可当否?”
“甚善!”李纲颔首抚须而笑,颜师古也是笑着赞许的向夏鸿升点了点头。
颜师古和李纲二人试着在白板上书写了几下,更觉这种教具当得大用,当即决定这几日里便要在弘文馆中配备到位。说话间,就见前面弘文馆的护卫领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到了。
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的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这么想想,心里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
第九十五章 来到大唐第一课
树木多而枝叶繁茂,树荫便也足够大,有微风习习,日头透亮。
弘文馆的学子和国子监来的学生一起搬来了案几和席垫席地而坐,学室里地方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就在夏鸿升的建议下都坐外面树荫下了。
学子们还是头一次在坐在外面上课,也是第一回集体一起上课,兴头很高,精神很好,这正是夏鸿升愿意看到的。
“师弟,这几天颜师叫你过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国子监的学子也来了,咱们这是要作甚?”徐齐贤转头瞅见了夏鸿升,于是开口难道。他这一问,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希望能够从夏鸿升的口中得到些消息。
夏鸿升笑笑,也不说破:“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转眼看看,李纲和颜师古两人就坐在白板右侧一列,左边是白板,右边是学子,这是不打算插手,纯属看戏的架势。不过,后世里的听课多了去了,一星期最少都得被听一节课,倒也算不得什么压力。夏鸿升心下坦然,朝颜师古看去,颜师古正看过来,两人对上眼神,颜师古便朝他点了点头。
夏鸿升也点点头,颜师古于是便一抬手,底下顿时一片肃静,再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来了。夏鸿升便站了起来。
众人吃惊,都纷纷向夏鸿升看过去,就见夏鸿升迈步走上了最前,笑着朝下面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学子们扫视一眼,然后一声不发的从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句话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这本是明朝祝枝山的一个故事,可是夏鸿升为了引发这些学子的兴趣,就给篡改了,放在这里用了。
下面一众学子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写了东西,就都不明所以的看着。
却听夏鸿升说道:“在下曾经遇上过一个书生,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坐在路边,想着同为读书之人,所以就上前问了问。那书生告诉我说,他穷困潦倒,也文思不行,蹉跎办生碌碌无为,混的连口饭也吃不上的地步。年了,见邻舍家里有喜事,就想着过去讨顿饱饭,那家主人对待读书人倒也客气,给足了饭食让那书生好生生的饱食了一顿。那书生呢,就觉得不能吃白食,这样,我写一句祝词给你,也算是上了礼了。那家主人当然高兴,当即裁了红纸铺开,书生想了一想,便提笔在红纸上写了句祝词来。不用我再说,大家估计也猜出来了,就是刚才我写的这句话。”
夏鸿升两手一摊,错身开来,指了指白板上面写的那句话。
底下的学子虽然不知道夏鸿升要做什么,但是却听懂了这个故事,当即就有人在下面哂笑出声:“怪不得那书生会被打的鼻青脸肿。人家好心好意让他饱食一顿,他却写字咒这位主人家,当真太不厚道!不过,静石,你这是作甚?”
夏鸿升笑容更甚了:“哦?兄台,你怎的得知那书生是在诅咒那个主人家的?”
“这一看就看出来了呗,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这书生也太坏了。”还没等那个学子回答,另外一个学子就哂笑了一声,说道:“怪不得那个书生潦倒,这般没有良心,却是怪不得旁人了。”
底下一众学子顿时随声附和。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诸位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听了之后很是气愤,就说道那个书生,说人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却写红纸的诅咒人家,这顿打没有白挨,活该!可谁曾想,那书生比我脾气还大呢,用力一拍旁边的石头就大叫冤枉,说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写了祝词,虽然自己文采不行,但祝词和咒骂岂会分不出来?再说,虽然未有成就,但是圣贤之书也不是白读的,怎会那般下作,得了人的好处再去咒骂人家?”
“可他明明就是写了咒骂人家的话来!”下面有学子不满了:“还想狡辩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的学子顿时附和了起来。
夏鸿升一拍手:“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谁知那书生给我念了一边,我就顿时傻眼了,然后灰溜溜给书生道了歉。”
“啊?”
“岂有此理?!”
“是怎么一回事儿?!”
底下的一众学子顿时吃惊了起来,纷纷问道。
“呵呵……”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书生给我念了: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然后一拍手,问我,你说,这哪里是诅咒了?在下真是冤枉啊!”
夏鸿升说完,就笑着看着底下的那一群学子们,不再说话了。
底下那一群学子大吃一惊,看着白板上夏鸿升写下的那句话,嘴里来回叨念着,一会儿成了诅咒,一会儿成了祝词,念叨了几回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都在下面大笑了起来。
夏鸿升摆摆手,又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就又想起来一个故事。说是两国交战,其中一支军队埋伏了起来,想要等另外一国的军队经过时进行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埋伏起来之后,斥候来报,说发现敌军踪迹了。副将提议派人过去看看情况敌军的人数,于是就又派去了一个识字的小将,让他爬上山头看看,写下来系在弓箭上射到山下,这样比较快,不至于失了先机。那人爬上山头一看,嚯,密密麻麻的敌人大军啊,人数太多,偷袭不成。于是就赶紧写了,用弓箭射向山下。还没等他下去山呢,就听见一片喊杀声,原来自己的队伍冲上去了,这个小将顿时大惊失色。当然,最终这支队伍伤亡惨重,都被俘虏了。两人在敌营中遇见,那小将就问:将军,我明明告诉你了敌人太多,偷袭不行的,为何还是冲上去了?那个将军一听,大怒道,胡说,纸条上命名写了,‘敌人大军不行’!竟然在山谷中停止行军,此时不偷袭更待何时?!那个小将一愣:我说的是,‘敌人大军,不行’,敌军人数太多了,偷袭不行咱们要撤退,纸条太短,写不下那么多字……两个人顿时泪流满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俩人都被砍脑袋了。”
夏鸿升耸耸肩膀,说道:“你们说,这俩人就因为这一句话理解错了,害死了自己不说,还害死了多少将士?”
下面的学子们又是一阵的哄笑起来。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众学子在那里边叨念变发笑。
颜师古看那些学子们笑的有些放肆了,于是就想出声帮夏鸿升控制下场面,看了一眼夏鸿升,夏鸿升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微微摇了摇头。颜师古一愣,便笑着又看起了戏来。夏鸿升这么讲课,还真让颜师古很是新奇。
夏鸿升也不管下面的学子们笑,转身又在白板上写了几句来,正是那两个句子,却都从断句处留下一个间隔来。同样一句话,就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了。
夏鸿升写完,让开白板,静静的看着下面的学子们。他们看看夏鸿升又写下的东西,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收住了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了。夏鸿升继续等,下面的笑声渐渐变小,渐渐止息了下来,转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刚才的那几个,现下已是似乎有所了然了。
“静石,先前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之误,今日这句话,也是因断句之不同,而导致两种截然不同之意义。”魏书玉站了起来,向夏鸿升抱了抱拳,问道:“今日,静石要做之事,莫不是与这断句有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扫视了下面一众学子,说道:“古往今来,多少先贤留下了睿智的话语和典籍,来教导和指引我们。可那些话语于吾等来说,毕竟不是耳听面授。有好些,已经过了千年。千年间无数人解读,我们谁又能保证,这解读之人不会发生就像刚才我说给大家听的事情里面的主人家犯的错误?因为断句的错误,而导致‘祝词’变成了‘咒骂’,曲解了先贤的意思,成了错误的指引,把我们带入了歧途?我们也写文章,也作诗作,甚至以后我们之中有人也能够成为儒林大家,被后人尊称先贤。可后人没有亲耳听见我们说的话啊,有人这样断句,有人那样断句,千百年之后,谁知道咱们写下的文章会被如何解读?我们是不是非要像那个书生一样,被人冤枉了好意,曲解了我们的意思吗?我们为何不能有一种办法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像那个书生,如果他有一个办法,能保证别人不会误解他的意思,那样他还会被冤枉,被误打吗?打个比方来说吧,就当这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是我们今日所写,用书信赠予远方友人的,我们本来是祝贺他的,到了他那里却变成了咒骂他,恐怕这朋友就做不成了。那我们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看到了这句话,一定不会曲解我们的好意呢?”
“这……总不能派人跟着书信去告诉他怎么断句吧?!”一个学子思考道。
“恩……对了!我们也可以跟静石刚才写的时候一样,间隔开来不就行了!”这个学子很聪明啊。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我们是可以间隔开来,可若要不是一封书信,而是一本典籍呢?若我们写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内容,而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们该怎么保证让其他看的时候,不会曲解我们,清楚明白我们写的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去写下来的呢?”
“这个……”
“静石,你今日既然提出来了,想必一定已经想到办法了吧?”李恪站了起来,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不错,今日便要教授诸位一套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以此法行文,则断不会被旁人误解。想来,若是那书生也有此法,就不用挨那顿痛揍,若是那军士有此法,就不会因为误会了意思而兵败喽……哈哈,诸位,可愿学否?”
“固所愿也!”下面的学子顿时热情高涨,呼喊了起来,就见那李业诩在那儿抓耳挠腮的:“静石,赶紧的,有什么法子快告诉我等!”
第九十六章 颜师古的用意
“静石,你讲课听起来要比夫子们讲课有趣多了,听夫子们课我就总是瞌睡,刚才听你的课就觉得有意思多了,一点瞌睡劲儿都没有了。”送走了国子监的一群学子之后,众人围聚在夏鸿升的周围,房遗爱那个大块头冲夏鸿升说道。
“对啊,为兄从来没有想过课还能这样上的,先生们整天就知道摇头晃脑,实在太没有滋味。”李业诩也在一旁说道。
“呃,你们这么在背后说先生真的好吗?”魏书玉的人品比较正,对李业诩和房遗爱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不过,静石讲的课确实是吸引人,为兄的心思一直随着静石的话走,呵呵,有种颇为沉迷的感觉。”
众人说话间,就见李纲和颜师古走了过来,众人赶紧住了嘴,一齐向这二位施礼问好。
李纲缕缕胡须,说道:“静石讲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尔等可用心记住了?”
“学生谨记在心!”众人回答。
“恩,尔等不光要记住,日后还要开始使用,行文间加上标点符号进行断句,莫要忘记了。”李纲又说道。众人再次答应下来。
颜师古也点了点头,说道:“此法一定要好好掌握熟练,尔等皆为勋贵之后,虽不用参加科举,可此法却断不能忽视。”
夏鸿升一听这话,就心头一跳,抬眼看看这群学子,果然见就有几个灵醒的正吃惊的抬起了头来。颜师古笑着捋捋胡须,便同李纲一起转身离开了。
想想颜师古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夏鸿升很快就想通为什么颜师古要将科举取士中加入标点符号断句的消息透露出来了。这个消息不是透露给这些学子们的,而是要通过他们的口,透露给那些世家大族。这些勋贵子弟,他们家中的亲戚长辈,甚至他们的母亲,都有可能是世族中人,这就是一张大网,世族与勋贵联姻的不在少数。唐初世族门阀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有五姓七望,为初唐时势力名望最大的世族。而许多勋贵也因为身份,与世族联姻,比方说程咬金他老婆,就属于五姓之一的清河崔氏。这些世族几乎垄断整个文化集团,寒门士子想要出头是很难的,唯有科举中击败那些世族子弟,方才有所可能。颜师古把这话透露出来给这些学子,这些学子回去之后自然会告知家中长辈,相信很快,这个消息就会提前传遍这些世族门阀之中。既然科举要加入这一项内容,虽说世族能够以门荫入仕,不必科举,但是依附于各个世族下的无数读书人,却就不得不参与科举了,这个消息被世族提前知道,定然也会透露给依附于他们的那些读书人,那些读书人为了科举,必然会赶快学习此法,如此一来,反倒有利于标点符号断句之法的推广了。
国子监派来了学子学习,就说明李纲和颜师古已经说通了那位掌管着国子监的孔子后人孔颖达了,也就不怕世族会反对此法,到时候孔颖达出来推行此法,孔子后人的名声就是最大的推动力,总是这些世族也无法阻止。
不过,这标点符号之法,对于世族来说有益无害,他们还可以用此法重新解读古代典籍,这对于几乎垄断了文化集团的世族来说并不难做到,所以这反而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提升名望的机会,想来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阻力吧?
满朝朱紫贵者,十之六七都与世族有所联系,其中不少更是直接便是世族出身。这也导致了后来世族的傲慢自矜,以及李世民的忌惮厌恶,才会有李世民打压世族的事情。
夏鸿升看透不说透,世族这东西就是个倒霉催的,一旦沾上,最后肯定没好果子。尤其是现在,李世民还在旁边盯着自己呢,绝对不能让李世民觉得自己超出他的控制了,否则就是自己遭殃的时候,这一点夏鸿升早已知道。
“静石,伯父令我嘱托你一声,明日朝会,莫要迟到了。”临走的时候,徐齐贤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道:“徐哥,要不要去我那儿吃饭,嫂嫂今天做油泼面吃。”
徐齐贤眼睛一亮:“要!必然要!且等我过去说一声!哈哈,那油泼面的滋味为兄是日思夜想啊!”
很快,徐齐贤就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徐慧和李丽质。
“夏家哥哥,你家做好吃的,怎么不叫我?!”徐慧一过来,就冲夏鸿升说道。
“这不是让你哥叫你了么。”夏鸿升咧嘴笑笑,又看向了旁边的李丽质。
“夏公子好。”李丽质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有些慌张的问了声好。
看看人公主,多有礼貌!夏鸿升也施了一礼:“见过长乐公主殿下。”
“长乐姐姐是被我拉来的,她还没有吃过你家的饭食呢!”徐慧拉住李丽质的手,又对李丽质说道:“他家的饭食可好吃啦!”
“我……我还是……”李丽质对于去夏鸿升家里蹭饭而感到很不好意思:“母亲还……”
夏鸿升看出来了,这位小公主心里是有些想去的,可是又抹不开面子。于是上前说道:“殿下还请不要客气,也无需担心皇后娘娘斥责,我有办法。”
说完,夏鸿升回头瞅瞅,然后又进去弘文馆里,出来的时候拉着李恪。
“我在家里做东西吃,徐慧想带你妹妹去蹭饭,你去不去?”夏鸿升一边拉着李恪出来,一边对他说道。
“去!当然去!”李恪也是眼前一亮,打猎的时候见识过了夏鸿升的手段来,所以对夏鸿升做的饭食很是期待。
这样,夏鸿升带着徐齐贤兄妹和李恪兄妹,一同回去了宅子里面。
到了旁人家中要先拜见长辈,向长辈请礼问好,这是断不能少的礼仪,可夏鸿升的长辈就只剩下嫂嫂了,于是徐齐贤和李恪四人便去拜见了夏鸿升的嫂嫂来。女人还没有被这么见礼过,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却知道是夏鸿升的同学来了,也很是热情的招待起来。
“你们在这儿聊,我去帮着嫂嫂张罗饭食去。”夏鸿升给徐齐贤和李恪说了一句,就去了后面厨里了。
女人看见夏鸿升进来,顿时赶紧就要把他往外赶:“鸿升,你同窗在呢!怎么敢进这里来?嫂嫂来做就好了!”
“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夏鸿升根本不听,洗了手撩起了袖子就进去拿起菜刀了:“人有点儿多,我再弄几个菜得了,嫂嫂做油泼面吧,别下面太多,给他们留点儿胃口吃菜。”
“这怎么行呢?来者是客,就是剩下了也不能让客人吃不饱!”女人顿时在这件事情上立场变得很是坚决:“如今你也是有了爵位在身的人了,咱家里也过得好了,要是让客人吃不饱,旁人会在背后说你呐!”
眼看着女人又拿出了她做小吃摊时候的海碗来,夏鸿升吓了一跳,小吃摊的生意留给嫂嫂的弟弟林二狗夫妇了,可嫂嫂怎么还拿有碗呢?!赶紧过去给换了小两号的碗来,给女人说道:“嫂嫂,你听我的,这碗大小就行了。前面还有好几个别的菜呢,等吃完了菜把油泼面作为主食来,到时候吃不下那么多了!”
“不行!不能小气!”女人态度坚定不移:“你当官了,就更不能小气了,凭白的惹旁人笑话的!”
夏鸿升无奈的松开了手,嫂嫂本就是个大方的人,出小吃摊的时候也是,给人加量,请人白吃都是常有的事情,夏鸿升见她如此坚决,也就任由女人去做了。
麻溜的整出来了几道菜肴来,那边油泼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下人端着东西出去送到庭上,等夏鸿升过去了的时候,四个人正围着那张大一些的折叠桌抽鼻子呢。
“哈哈哈,静石果然好手艺……”李恪见夏鸿升进去,开口夸赞道,不过眼睛却从那几个菜上挪不开,嘴里也不停的吞咽着,暴露了他的心思。
徐齐贤也是在旁催促:“赶紧,赶紧,就等你来开宴了!”
“哪儿那么多规矩,都赶紧吃吧,等会儿凉了。这些都是开头小菜,主食在最后呢。”夏鸿升坐下来,嫂嫂死活不愿意出来坐一起吃,夏鸿升就只有一个人来了。
这两位还能顾上自己的身份,听到夏鸿升的话,各自先给自家妹妹夹了东西,然后自己就开吃了。桌上四人,用风卷残余来形容也不为过,一个个跟没吃过东西似的,吃着吃着都开始抢开了。连平时最文静有礼的李丽质,这会儿也是脸上红扑扑的,手中下筷如飞。
夏鸿升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他等着吃油泼面呢。
很快,菜就见底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很是可惜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这么好吃,怎么可就完了呢?
正想着,就见下人抬了一口锅出来,还有人端着碗放在了他们的面前,碗里白底儿的厚实劲道的宽面条,上面放着葱蒜小菜和暗红的茱萸粉末。
“瞧好了。”夏鸿升嘿嘿一笑,接过铁勺来,舀出一烧热油来浇进了碗里。
“滋啦啦啦……”顿时浓香四溢,众人眼睛都直了,口水瞬间涌了出来。
第九十七章 无奈当了官儿
朝会,夏鸿升心中位列第一头疼的事情。
弘文馆中的那些同窗纨绔们,都还只是勋贵子弟的纨绔,没有官职品阶在身,什么时候等他们建功立业,又或是老豆挂掉继承了爵位了,才能有资格站在朝堂上面。所以对于夏鸿升能够参加朝会,这些人很是羡慕,毕竟,以自己的本事十三岁封爵,让谁看来都是眼红的一件事情。
不过现下夏鸿升却更加羡慕他们。吃喝不愁,家里的事情也暂时还不用他们去发愁,弘文馆里进学,散学后各种花样的玩耍,更重要的是,早上不用起的这么早!
四更天就得起床,五更天卯时就得点卯,一想到自己半夜三点多就已经起床准备上朝了,心中的酸苦就不打一处来。
其他人过来打招呼,夏鸿升也是迷迷糊糊的回应几句,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梦游来的。其他人见此,也是咧嘴笑笑,也就同旁人攀谈起来了。
怎么说呢,年纪小还是有年纪小的好处的,要是换了旁人,这幅样子对待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可就要被人讨厌和孤立了,还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等到点完卯,文武官员各成一列,进入了宫中,等内侍一声呼喊,缓缓步入了太极殿中,三呼万岁之后,便各自站到了两侧。
汇报事情都是那些大佬,官职低的人只是陪衬,夏鸿升深知自己就是来站在这里充个人数,于是才不管他们讨论还是争吵,商量还是骂街,自己悄悄的往后一靠,正好靠着身后的柱子上,还能放松一会儿。话说回来,不会有人打小报告吧?赶紧周围看看,发现自己左边的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另外一个人更吊,站在那里微微颔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仔细一看,却是闭着眼睛瞌睡呢!看来大家对于朝会,都各有各的对策啊!
于是夏鸿升不再顾忌,就那么靠着柱子也打盹儿起来。
不过到底也睡不实在,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人在自己耳朵边喊着:“夏爵爷?夏爵爷?”
夏鸿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来,就见旁边站着的官员正拉拉自己的衣服喊着,再一看,就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自己。心中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夏鸿升顿时睡意全无。
“大胆!朝堂之上竟敢呼呼大睡,置朝廷威严何顾?!陛下,臣请治其藐视朝堂,大不敬之罪!”刚陡然清醒过来,就听见有人跳出来义愤填膺的指着自己喊道。
夏鸿升一拂额头,怎么了迷迷糊糊眯了一眼,就成了这个局势了?
却见上面李老二抬了抬手,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夏卿,朝堂之上为何昏昏欲睡?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真要治尔之罪了。”
夏鸿升赶紧匆匆走出了队列,站到了中间:“这个……臣自得圣上赏赐以来,深感陛下恩德,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一意报效陛下,为国出力。我大唐如今虽四海升平,但是细想之下,仍旧有许多问题,内有梁师都之患,外有突厥之祸,因为接连的战乱,人口也少了,关内的良田有限,今年天有些旱,还听街上的一个老人家说明年粮食可能会不够吃,岭南倒是有许许多多的良田,可是还没有开发……唉,臣空长这么多岁,还是没能为陛下,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贡献,每思及此,伤心欲绝,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思考着如何才能够为我大唐锦上添花,让我大唐成为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
“所以说夏卿是为我大唐劳心过度,是以才会在朝堂之上昏昏欲睡了?”李世民一脸黑线,嘴角抽了抽,忍住没跳起来给他一脚。
“陛下明鉴……那个,微臣有罪,还请陛下恕罪!”夏鸿升听出来了李老二口中的嘲讽意味,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认罪好了。
却不料李老二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在上面说道:“既然卿拳拳报国之心若斯,那朕及诸位臣工今日恰好为一件事情头疼,不若夏卿来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夏鸿升两眼一愣,啥事儿?刚才只顾着迷瞪呢没有听到啊!
“呵呵,方才,老夫等正与陛下商讨关于以何人操持对梁师都行那心理战之法一事。此法乃是夏爵所提出,想来,应该更加明了才是。”就在夏鸿升为难的时候,就见前面一个长得眉目慈善的老头捋着胡须笑着对他说道。
老大爷真是高义啊!夏鸿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微臣初入朝堂,对诸位大人也不熟悉,让微臣举荐倒真是为难了。不过,微臣可以分析一二,给陛下及诸位大人做个参考。心理战最主要的,就是制造和传播舆论,制造出来的舆论要能够恰到好处,正好能够切中人心。而传播舆论就要危险的多,这些舆论对梁师都是不利的,所以梁师都必然不会不管,所以散步舆论之人非常人所能莫属。这些散步舆论的人要深入梁师都势力中心,既要散步舆论,蛊惑众人,还要能够躲避追捕,应对各种意外状况,所以散步舆论这一条,必然只能是军中细作才行。此事不能单方面的完成,陛下宜遣一武官操持军中细作,往梁师都部散布舆论,令置一文官,负责教会这些军中细作去散布些什么,如何去说才更容易让人相信,让梁师都控制下想百姓心驰神往。两者合力,缺一不可,方能见效。”
“如你所言,乃是一人负责制定舆论内容,引导梁师都部下及百姓,一人负责训练细作,深入梁师都部,将那些内容散播出去?”李老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英明,言简意赅,寥寥数语就把微臣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清楚了!”一记马屁赶紧跟上。
“依朕看来,完全不必二人嘛,我朝文武百官皆是人中龙凤之辈,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文武双全的来?”李老二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夏鸿升看起来阴险诡异的笑容来,直勾勾的盯着夏鸿升。
夏鸿升看到李老二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我朝中有一人可担此重任。”就见前面一个胖乎乎的大佬走了出来,说道:“臣推荐泾阳县男夏鸿升一力操持此事,县男名动洛城,才名远播,一曲《满江红》喝退突厥人,一首《精忠报国》更是拳拳之心,是为文。马掌之法扭转我朝骑兵之颓势,使我朝骑兵真正堪称铁骑,配套新式马刀,更易军阵冲杀,此为武。一文一武,岂不正是陛下所言文武双全之人?况且,那心理战之法,本就是县男所献计,朝中还能有人比县男更清楚明白此法的?故而,臣以为泾阳县男乃最佳之人选。”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一个看上去脸色很黑,一副别人都欠他钱不还一样的不爽神色的人走了出来,说道。
“陛下,臣也附议。”从武官那一列最前面走出个老头来,说道。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开口:“陛下,微臣身份低微,年纪又小,恐不能服众啊!到时候那些细作不会听臣的话的……”
“就是!陛下,一个小娃娃能做出什么本事来,不如让老程去,不说多,一万铁骑足以,老程定然把那梁师都一部尽数荡灭!把梁师都的脑袋拿来给陛下当夜壶!”真神奇,一个放大版的程处默蹦了出来,锤着胸口大声喊道。
李老二顿时一脸黑线,朝堂上顿时也是一片强行按下的扑哧之声,夏鸿升也惊呆的睁大了眼睛,这货也太碉堡了吧。
“程将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有不动刀兵之计,何至于再劳程将军出马?”刚才那个一脸不爽样子大臣张口冲程咬金说道。此话一出,俩人之间顿时起了火药味儿来。
“恩……依朕来看,夏卿的确是不二之选,此法乃是夏卿提出,最为熟悉其中门道。如何,夏卿可愿担当此任?”李老二坐在上面说道。
“这……”夏鸿升这会儿还迷糊着呢,怎么看这剧情也不该如此发展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
看到夏鸿升迟疑,李老二眉头一挑:“怎么,夏卿方才所说,拳拳报国之心,难道是欺骗朕的?还是说,夏卿这是怕了?哈哈哈……”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敢再多说一句么?夏鸿升只能故意做出一副受不了激将的样子,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微臣才没有怕!陛下不要小看微臣,这件事就交给微臣了,陛下放心,臣定让梁师都的部下提着梁师都的脑袋来向陛下投降!”
“哈哈,好!夏卿有此志气,不愧是少年英才!”李老二见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于是哈哈一笑:“既如此,拟旨,擢泾阳县男夏鸿升为折冲都尉,从右羽林军卫之中挑选细作,一力操持此事!”
第九十八章 军中应卯
唉!夏鸿升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不是寒碜人么,谁见过十三岁的人去训练军队里面的细作的?那帮子老兵痞怎么可能会好好听话?
想起来临出宫门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王德带来的李老二的那句话,就更是令夏鸿升头疼了——“朕给了你一个机会,莫要让朕失望。最迟明年,朕就要看到结果。在朕派出大军之前,朕希望你能够做到让梁师都众叛亲离。”
夏鸿升又焦躁的挠了挠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烦躁着呢,就听外面传来了声音来:“公子,汉王殿下领人来了,您是不是……”
夏鸿升一愣,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前面,就见李恪和那一帮纨绔一个没漏,全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徐慧和李丽质,这俩萝莉一准儿是听到李恪和徐齐贤他们来蹭饭,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哈哈,恭喜静石兄得陛下看重,授折冲都尉一职!兄台可是咱们兄弟里面头一个有了实职的,必须请客!”还没等夏鸿升开口,李业诩就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夏鸿升的肩膀,说道。
众人都起哄起来,让夏鸿升摆酒宴请客来,在院子里面哄哄闹闹的,反而令夏鸿升跟着笑了起来,刚才有些烦躁的情绪不见了,我怕什么?后世里那么多年的人生经历混过来的,还怕镇不住那些兵痞?再说了,就是我什么都不做,等明年柴绍和薛万均的大军出动,梁师都也会被他弟弟给砍了脑袋送过来。这是历史的走向,怎么想我都是稳赚不输的,我怕什么?!
一念及此,夏鸿升顿时豪情大涨,一挥手:“好!走,醉仙楼里摆酒宴,小弟请诸位兄台!”
“不不不,今日我等是决计不会去醉仙楼的。”程处亮从后面钻出来:“上午在学馆里听了,恪王爷,还有长乐公主,还有徐兄兄妹二人都对那油泼面赞不绝口,咱们今天可是专程来吃那油泼面的!少拿醉仙楼混弄我们!”
“想尝尝我的手艺?”夏鸿升眉头一挑,斜眼看向了这群纨绔。
“那是自然!”一众纨绔高声应道。
夏鸿升两手一拍,很是豪迈的道:“好!来人,出去采买东西来!今日且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会做美食的文人不是好将军!”
从屈突通家里来的那个管家办事很是靠谱,平常夏鸿升让他买的东西他都知道,也不用夏鸿升吩咐,领着人就往市集上去了。没过多久,东西就采购出来了,都是平常夏鸿升让买过的东西,还有他自己决定的一些,送到了厨子里去。
张罗出来一桌子东西,不要太容易了,什么大盘鸡麻辣香锅霸王猪蹄之类的什么咱不会做?不仅咱会做,这段时间里面早就教给了那厨子许多东西了,还有嫂嫂帮忙,今天管教他们吃了再忘不掉夏府的宴席来!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府邸还未有建成,什么时候才能在真正的夏府里面摆上一桌酒席,那就完美了。
一盘盘的菜肴放入了热屉保温,夏鸿升特意做了许多,让那些下人们也都跟着大吃一顿好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下人,而是屈突通派过来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帮助了自己不少,虽说是下人身份,可咱是后世来的文明人,总得知道感谢不是。
一直忙活到了日落西山,总算是整好了全部的东西,夏鸿升一边接过了下人地上了的毛巾擦手,一边说道:“都端过去吧,你们也都聚到一起另起几桌,算是我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
那个管家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的感激涕零了,还是演技太好了,竟然滚滚的冒出了两行眼泪来了,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这……爵爷竟然亲手……小的……小的……”
还泣不成声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好了好了,看你那样,都叫他们过去吧,我特意做了很多,管够你们吃了,你们坐一桌,让齐勇他们坐一桌,东西都一样,快去吃吧。”
那个管事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夏鸿升摇头笑笑,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是不敢真吃的,也就离开了。
到了前面,就见那帮纨绔已经坐下来摩拳擦掌了,那副架势就跟正在两军阵前等待冲锋的将军似的,只等夏鸿升一声令下,就对面前的菜肴发起疯狂的冲锋。
夏鸿升坐下来,拿起筷子来:“诸位,请!”
瞬间,就好像往热油里面滴入了水滴似的,这群纨绔顿时就哄的一些沸腾了。
“那猪蹄是我的!”
“撒手,再跟我抢小心我捶你!”
“哪个混蛋夹走我的红烧肉了!”
……
夏鸿升看着下面狼吞虎咽的众纨绔,咧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端起酒杯来:“来,诸位兄台,共饮一杯!”
“呜……等,等会儿!”满嘴东西的李恪赶紧摆手:“吃东西呢!等会儿再喝!”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坐在李恪旁边的李丽质顿时一脸都快要哭了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想露出一个嫌弃的神色来,又不感过于明显,只得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架势。
犹如龙卷风刮过去了一般,那叫一个杯盘狼藉。众人一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样子,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李恪打了一个饱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道:“糟糕,吃的太饱,酒水也咽不下去了……”
夏鸿升劝了几次酒,众人都是硬喝几口,就难以下咽了,最后只能放弃。
“静石兄啊,这手艺真是没话说,便是我父亲吃的,恐怕都没有这么多花样,这么好吃……”李恪吃的太撑,这会儿懒洋洋的靠着垫子,叹道。抚着肚子的样子跟怀孕似的,夏鸿升恶意的腹诽道。
众人闲聊起来,开始给夏鸿升出谋划策,让他能镇住那帮子兵痞,不至于到了军中受欺负,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夏鸿升感到了这帮子纨绔是真心拿他当朋友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众人这才告辞,然后挺着撑的鼓鼓的肚子结伴离开了,大唐纨绔团成立以来,因为吃的太撑而喝不下酒了的宴席,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夏鸿升送人到最后,就见徐慧和李丽质俩人过来了,就问道:“公主殿下,小丫头,你们俩吃的怎么样?”
“你再叫我小丫头!”徐慧一听这个称呼就顿时不满了。
李丽质拉了拉徐慧,然后自己对夏鸿升微微施了一礼:“丽质从未尝过如此美食呢,还有昨日的油泼面也是……丽质谢过夏都尉了,今晚丽质很……开心,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开心就好。”夏鸿升笑了笑,让她开心的不是这些饭食,而是刚才那无拘无束的气氛啊!
送走了这些人,夏鸿升回头走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明天就得上班了,这我上哪儿去报到啊?!
夏鸿升回去,那帮下人还有齐勇他们都出来给夏鸿升叩了头,反倒是弄的夏鸿升怪不好意思的。不就是请他们吃顿饭么,也帮助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了……看来还是没有习惯封建地主阶级的生活形式啊!
翌日一早,晨鼓刚过,夏鸿升就带着齐勇和另外几个屈突通的亲兵出门了。
“齐勇啊,你说我这是应该去哪里报到……应卯呢?”夏鸿升向齐勇问道。
“公子奉陛下旨意为折冲都尉,又从右羽林卫中挑选细作,自当去右羽林卫官衙应卯。”齐勇回答道:“小的知道怎么走,这就带公子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齐勇,你是军伍中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看不起我?”
“这个……”齐勇迟疑了起来。一看他那副迟疑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答案了,却听齐勇说道:“公子,一定要镇住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到公子的手段,要不然不论是上面的将军,还是下面的兵卒,都会欺负公子的!毕竟公子还没有什么军功在身……”
夏鸿升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直接被李老二安排进来,又年纪不大,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军功在身,军队是最重实力的地方,所以难免会被人瞧低了去。
哼,夏鸿升冷笑了一下,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新生开学第一课,军训!
到了军衙外面,齐勇几人就停下了,只听齐勇说道:“公子,军衙不是小的们能进的,咱们在外面等着您。您小心了,里面坐镇的是右卫羽林大将军,褒国公段志玄老将军。段将军治军极其严厉,比屈突将军更甚之。”
夏鸿升点点头,然后转身迈步走进了军衙,正堂前笔直的坐着一位胡子有些花白,面无表情的将军来,看上去很是肃穆,不怒自威。两侧已然有不少人跪坐着了,皆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夏鸿升走到堂中,说道:“末将折冲都尉夏鸿升,拜见羽林大将军!”
段志玄点了点头:“坐。”
夏鸿升也不多话,到旁边坐了下来。
段志玄扫视一圈,鹰眼一般的目光,立刻让堂下登时又是一片肃然。
第九十九章 初入军营
段志玄的话不多,分派了堂中的将军们任务之后,就让他们各自离开了。又对夏鸿升诫勉了几句,也无法就是军中森严,不可违纪,完成好陛下交办的任务之类的话来。然后,就派了一个自己的亲兵领着夏鸿升去往军营里面了。
到了军营,就见外面正等着一个年轻将军来,马背上看见了夏鸿升过来,于是便纵马上前,到了夏鸿升跟前才用力猛一勒马,只见马蹄踏起,一声长嘶,前蹄重重的擦着夏鸿升的脸前踏了下来。继而就见那个年轻将军翻身跳下马背,在夏鸿升面前抱了抱拳,声如雷震,大声喊道:“末将果毅都尉段瓒!见过夏都尉!请恕瓒身披铠甲,无法下拜!”
故意在夏鸿升身前勒马,吆喝的这么大声,还不下拜,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在夏鸿升身后,齐勇和另外那几个亲兵眉头皱起,变了脸色。
熟料夏鸿升却是面不改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瞟了那个果毅都尉一眼,淡声说了句:“这么的大人了,也不嫌无聊。呵,幼稚。收起你那一套,随我去检阅士兵。”
说罢,便自顾往前继续走去了。
“公子,此人乃是羽林大将军段老将军之子。”齐勇在夏鸿升的耳朵边小声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往军营中去了。
身后,段瓒一脸的愕然,愣愣的看着夏鸿升闲庭信步似的背影来。不应该啊,这招怎么对他没有效果呢?以前效果挺好的啊,哪个人不是被马蹄吓的大惊失色赶紧连连后退的,见自己这般无礼的态度,哪一个不是气的大呼小叫?!想起来刚才那个视若无物的眼神,段瓒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怒火来,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敢说我幼稚?!哼,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也妄想统御我们这些战场上杀出来的人,休想!
想到此,段瓒匆匆跟了上去,走到了夏鸿升的旁边,斜眼看了一眼一脸兴致勃勃的夏鸿升,看着吧,小子!马上就有吓住你的时候!
夏鸿升走进了军营里面,那些兵卒们正在操练,夏鸿升走走停停,到处看看,周围的喊杀声也并没能让夏鸿升吓住。
这一处营地不大,里面也就几百号的人来,折冲都尉本的官职不算很大,营地里面的人少也是正常,倒是方便夏鸿升管理了。
夏鸿升没有见过大唐其他的军队,就单以眼前这几百号人来论,可绝对没有后世里的士兵那样令行禁止,而且训练也很单一,后世里那么多花样的训练一个没见着,就是在那里练习兵器,跑来跑去而已。可刚才齐勇已经说了,这是段志玄带的兵,已经是纪律性十分高的一支部队了。
转一圈结束,又回到校场上面,就见段瓒在往前一步,抱了抱拳,高声喊道:“请将军下令,让小将等操演一番,羽林军乃精锐之师,也好让将军看看!”
“准了!”夏鸿升点点头,走上了校台上面。
嗵嗵嗵嗵……一阵鼓声急促响起,声浪如同从大海中升腾的海啸一般渐次而来,猛地齐声猛捶几下,便顿时如同天际滚雷的轰鸣,刹那间在耳边炸响起来,用力的冲击着人的耳膜,仿佛那些鼓声是直接从脑中发出了一般,嗵嗵的直想要挣破身躯,炸响出来。
这感觉,如同有无数个低音炮围绕在夏鸿升的周围,然后一起发出了声音来一样!
齐勇担心的看了一眼夏鸿升,却见夏鸿升面不改色,脸带淡笑,不由心中一惊,也暗暗为这位公子的胆识称道。
三通鼓毕,校场之上站满了披甲执矛的羽林卫悍卒,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然,便顿时有一股惨烈而粗狂的沙场杀伐之意扑面而来。
“请都尉检兵!”段瓒板着一张脸,神情十分严肃,动作有力猛地转过身来,朝夏鸿升抱拳一声高呼。
“请都尉检兵!”校场之上,几百号人齐声发喊,吼声惊天动地。相信换了别人的这个年纪的小孩,亦或是那些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人,恐怕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都会被吓的愣住吧?夏鸿升冷笑一声,可惜,你们碰上的是我夏鸿升,区区几百号人,还镇不住我!毕竟,我可是连大阅兵都现场看过好几次的人啊!
段瓒有些得意的斜眼了过来,想看看这个小公子被这军中杀伐之意震慑住的呆愣愣模样,年纪轻轻,就回去安安生生的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公子就是了,别来这军中惹咱们这帮人的晦气!段瓒心中如此想着,侧眼看了过去。
不过愣住了的却是他自己。因为他看见夏鸿升不仅一点儿被吓住的样子也没有,反而还饶有趣味的扫视着下面的士卒们。
下面的士卒看不清夏鸿升的神情,见夏鸿升不说话,还以为夏鸿升被他们的气势吓的丢了神儿,这就开始幸灾乐祸了,有的开始吊儿郎当的不再站直了,也有的开始嬉皮笑脸了起来。
“段都尉。”夏鸿升淡声喊道。
段瓒一愣,然后上前一步:“末将在!”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果毅都尉,是夏鸿升这个折冲都尉的副手,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却也只能应声。
“段都尉乃羽林大将军,褒国公之子。段老将军治军极严,想来段都尉也不会给褒国公抹黑,散漫治军,是也不是?”夏鸿升仍旧看着下面校场中的士卒,淡声说道。
“自然!”段瓒抬起了头来,神情很是骄傲。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段都尉对这军中条令,也是十分熟悉了。”
“家父治军极严,得陛下盛赞,‘周亚夫无以加焉’,末将自然不能丢了父亲的脸面。这军中条令,丝毫不敢忘记!”段瓒高声说道。
“哦。”夏鸿升又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告诉我,藐视上官,不尊将令,校场验兵中嬉皮笑脸,当何以处之?”
“这……”段瓒迟疑了。
夏鸿升眉头一挑,露出了一抹冷意的哂笑来:“怎么?段都尉忘记了?”
“这个……末将不敢忘,军中不尊将令者,斩!军中藐视上将者,鞭三百!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段瓒高声答道。
“哦,原来如此。本将初入兵营,对这些规矩还不是太熟悉,多谢段都尉了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话音刚落,却见夏鸿升脸色陡然一变,立刻化作一片冷然来,转头一手指向了下面的士卒,冷喝一声:“来人,拿下!”
“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高喝一声,立刻直接跳下了高台,到了那个兵卒跟前,一人一边立马将那个士卒摁倒下去,跪在了地上。
那个士卒拼命挣扎,但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也是战阵里厮杀出来的,跟着屈突通做亲兵,岂会是一般的士兵能够比得上的,只见齐勇往那人腿上不知何处脚尖一点,就见那个士卒登时散去了腿上的力气,软软的跪了下去。
“方才段都尉已经说过,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不尊上将者,鞭三百。此人演兵之中不知配合他人,争强好胜,故意挤开其他兵卒,站定之后,本将尚未训话,此人却在下面嬉皮笑脸,两罪同犯,共罚之,行刑!”夏鸿升冷然高声喝道。
另外两个亲兵立刻一把将那个兵卒的上衣扒拉了下来,作为屈突通的亲兵,他们没少干这种事情。齐勇从腰间一抽,抽出夏鸿升让他准备好的皮鞭来,对着那个兵卒就抽打了起来。
“将军,这……”段瓒此时已经大吃一惊,也明白了夏鸿升这是在拿这个士卒立威。
话刚出口,就见夏鸿升眉头一挑:“怎么?此人违犯军中条令,理当受罚,段都尉莫不是想袒护不成?”
段瓒一声叹气,这个士卒的确是违犯了军令条例,却是没话说了,只得抱拳一下:“末将不敢。”
那个士卒的惨叫声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兵卒的耳朵,夏鸿升继续大声说道:“方才验兵,本将对你们已经有所了解。都说羽林卫乃是军中精锐,可若是方才尔等的表现便能堪称精锐的话,那本将倒是对这军中精锐不再抱有甚子期待了。”
一句话,顿时令下面的兵卒们一下子就立刻双目喷火了,连段瓒也是两眼圆瞪怒气冲冲的瞪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视若不见,继续说道:“尔等既为军人,可知道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台下无一人应声。
“看来尔等是都不知道了。”夏鸿升笑了笑:“想要成为真正的军中精锐,那就拿出精锐的态度来,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别说精锐了,连军人都不配。”
“将军,末将等也是征战沙场厮杀出来的,将军这么说,也太……”段瓒总算是被夏鸿升那副轻蔑的口气给彻底激怒了,出声反驳道,不过没说完,就被夏鸿升抬手阻拦了下去。
“连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们配吗?”夏鸿升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既然想要成为精锐,那从明日开始,本将就以精锐之法,重新训练尔等,教尔等看看,真正的精锐是什么样子!”
第一百章 打赌
“段兄,今日小弟言语上有所冒犯,实乃无奈之举,您也知道,这些个士卒们不镇住不行,毕竟陛下把这活计摊派给咱俩,咱们若是做不出来一些成就来,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说,让旁人看来咱们脸面上也搁不住,是吧?”一进入营帐里面,夏鸿升就立刻三百六十度大变脸,上前朝段瓒拱了拱手,说道:“早就在弘文馆里听他们说了段兄的名头,段兄有公务在身,所以上一次游猎时没去,还未与小弟见过面来,不过想来那烧烤架之类的,业诩兄台他们也没有忘记了段兄的一份,哈哈,今日冒犯之处,还请段兄不要往心上去哇!”
段瓒被夏鸿升的转变惊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抱了抱拳,说道:“末将不敢。”
“嗨,别将来将去了,我与业诩、处亮几位兄台交好,以兄弟相称,段兄也与他们称兄道弟,你我便也是兄弟,什么将不将的,那只是外面的称呼而已。”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对了,段兄,昨天大家伙儿已经说过,下午去我那里聚一聚来,想来段兄今日也无事,一道过去吧。恪王爷、业诩兄台、处亮兄台他们也全都过去,嘱咐我一定要叫段兄也去了,说是好几日都没有一齐耍耍了。”
段瓒被夏鸿升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拉着段瓒坐下来,又跟他说道:“段兄只知道陛下让我来这里,恐怕还不知道为何的吧?嘿嘿,告诉段兄,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旁的不说,让段兄的官职升上一升,那是有保证的。”
“哦?”段瓒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一听到能升官,就眼睛发亮起来了。他父亲虽然是褒国公,又是羽林大将军,可是却为人刚正,段瓒这果毅都尉,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上来的,他生性不喜欢读书,认识了字就不愿意再就学了,于是就投入了军伍中来。
“段兄可知梁师都一部?”夏鸿升压低了声音来,神神秘秘的对段瓒说道:“明年,陛下就会对梁师都开战。我等的任务,是培养出来一批细作来,深入到梁师都所控制的地区,散布对梁师都不利的谣言,扰乱梁师都军心,离间梁师都手下的军士,争取梁师都控制地区的百姓民心,以备朝廷大军出征之后,梁师都军无心恋战。”
“军中细作离间,这自然是有,不过,要论大功,却算不得。”段瓒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要派军镇压的,可惜我等是羽林卫,想来这这一份功劳怕是得不上了,陛下是不会让咱们出动的。”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来,对段瓒说道:“非也,非也!段兄,陛下不会派咱们出征,这是肯定的。可是段兄难道没有听说过,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吗?段兄,你说咱们要是能够在陛下派军出征之前,率先策动梁师都手下的军士造了梁师都的反,砍了梁师都主动投降,如此一来,咱们既平了梁师都,又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祸,你说,这是不是大功劳?”
段瓒眼中一亮,惊喜的看着夏鸿升来:“倘若真能如此,那定然是大功一件!只是,梁师都的人能那么容易策反么?”
“这就要看你我所做的事情了啊!”夏鸿升向段瓒说道:“段兄,要说梁师都的手下,也容易策反。你想,现下全天下谁不知道陛下一定会拿梁师都开刀?他手下的那些军士们更加清楚,如今咱们大唐兵强马壮,他们若是对上了咱们大唐铁骑来,是毫无胜算的。梁师都所依仗,乃是突厥的颉利可汗,可眼下真突厥内部也不稳定,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的矛盾日益激化,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去帮梁师都?这些大形势梁师都收下的军士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啊,要小弟来看,梁师都手下的军士早有投降之意,只是没有门路罢了。这对咱们要做的事情来说,可是大为便利的。小弟有这个把握,就看段兄愿不愿意支持小弟了。”
段瓒眉头略微一皱,一咬牙,抱拳站起身来,说道:“好!都尉有何吩咐,末将一定全力合作!”
“哎,段兄,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再将不将的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夏鸿升也站了起来:“既如此,下午还是早些回去吧,咱们兄弟好好畅饮一番。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曰服从,一曰纪律,唯有具备这两样东西,才能够真正团结在一起,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一个合格军人的首要标准,也是成为一支精锐部队的基石,明日里,小弟就以军训之法进行练兵,还望段兄多多帮助。”
“哈哈,夏兄放心,末将倒要看看,有哪个敢不服!”段瓒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既如此,段兄还是带我去看看被打的那个军士吧,今天打了他,怪不好意思的。”夏鸿升笑着说道,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段瓒跟着夏鸿升离开了营帐。
段瓒带着夏鸿升走到了一处军帐外,刚走到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声音来。
“嘿,今天那小都尉还真看上去不是好欺负的主儿,没被吓住不说,反而拿三儿开刀,你们看看这打的……”
“三儿,你忍着点儿,哥这就给你涂药。”
“那小子也太狂了,竟然说咱们羽林精锐连当兵的资格都没有!”
帐子里面一片议论纷纷,外面段瓒听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就要大步望里面进去收拾那几个士卒,但是却被夏鸿升给拉住了。
夏鸿升摇了摇头,然后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见夏鸿升走进去,营帐里面一下子立刻鸦雀无声,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人立刻面色紧张了起来。不过夏鸿升却并没有怎么他们,只是笑着走到了卧着的那个士卒跟前,他的背上如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这位,怎么称呼?”夏鸿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
“俺没名字,自小就叫三儿!”那个人翁声瓮气的说道。
“三儿,可知今天本将为何打你?”夏鸿升看了看他,问道。
“将军像要打人立威,小的就该让将军打,没有什么理由。”那个人听起来还很不服气,旁边的段瓒立刻羞恼的脸上又是一阵通红,立刻就要张口骂他,却被夏鸿升抬手阻拦了下来。
从旁边那个士卒手中拿过药面儿来,夏鸿升转身往那个军士的背上敷去,吓的他赶紧就要起来,不过却在夏鸿升的授意下被齐勇按住了。夏鸿升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藐视上官,这就不说了,我知道我年纪小,也没上过战场,没有露出能力,所以被他们瞧不起也是正常。且说说你在操演之中,自己为了跑在前面,挤开原本在你前面的人来,还差点儿将人拌翻。你自己说说,这是对待同袍,对待战场的样子吗?你有没有想过,若今天这不是操演,而是真正在战场上,你这一挤,可能把他拌翻在地了,军阵冲杀你也知道,后面那么多人冲上来,谁会注意到脚下?他这一摔倒,可能又会绊倒好几个人来,后面的大军冲上来,这些被绊倒的人可能还没有杀敌,就先被自己人踩死了,你说,因为你挤这一下,害死了他们,你心中不会愧疚吗?再者说了,今日你推他一些,他若是大度则还罢了,他若是跟你记仇了呢?你岂不是要失去一个同袍来?其实比起同袍,我更加愿意将军伍中的这种关系称之为战友。大家是一个队伍里面的,一起入伍,一起训练,一起上阵杀死,这可是战阵里杀出来的情义,是战场上的兄弟啊!是兄弟,在战场上,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知道他一定会护着你,然后自己一往无前的冲锋陷阵,他也可以将后背交给你,知道你一定会护着他。可是你这一推,却断了这份情义,你说说,这值得吗?”
“这……小的……”床上的那个人本来就因为夏鸿升亲自给他上药,而很是紧张,又被夏鸿升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无言以对,羞的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将军,您别说了,小的错了!小的认罚!心服口服!”
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大丈夫知错就改,给你敷上药,你好好养伤,养好了还是一条好汉子!本将且跟你打个赌,明日开始,本将将会以新法练兵,一月之后,咱们看看效果,用事实说话。若是比先下好了,说明我有本事,你就为你藐视上官这件事情给我道个歉。若是到时候没有效果,不能成为精锐之师了,那我向你们道个歉,然后辞去这折冲都尉一职。怎样,这个赌,你敢接下么?”
“将军!小的有罪……”那个士卒这会儿正满心羞愧呢,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更加惭愧不已了。
“不,这个赌,本将就与尔等赌了,众位都是堂堂男儿汉,怎么,都不敢接么?”夏鸿升替那个士卒搭好衣物,站起来笑着向那些士卒说道。
“末将赌了!”段瓒抱拳高喝一声,一个都尉,而且还是身负爵位的都尉,能亲手给一个区区小卒上药,这令段瓒很是敬佩,他自己都做不到。看到夏鸿升要赌,于是就决定支持夏鸿升一把。
有人开头了,其他人就胆子大了一些了,也纷纷开始应承了下来。
夏鸿升笑了起来,普通的军训,对于这些悍卒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那看了无数的战争片也不是白看的,普通的不行,那就来特种兵的,就不信制不服他们!
第101章 吃肉
屈突通派过来的厨子,这段时间以来跟着夏鸿升学会了不少的新式菜式,夏鸿升也不藏私,乐得他都能学会,自己想吃什么了就只需交代一声,便等着吃现成的就是了。每天都不用为这些杂事操心,让夏鸿升充分体会到了封建地主阶级的优越性。到时候这些人都还给屈突通了也不亏,屈突通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还给他一个做饭可口的厨师也应该。不过,这些小厮丫鬟厨子就不说了,可齐勇他们是屈突通的亲兵,却还是迟迟不返回洛阳,而是仍旧跟着他身边,让夏鸿升多了一种考虑来,仔细想想,也很有可能,不过也只是猜测,不敢当真。
总之,那个厨子已经被夏鸿升给培养了出来了,实际上许多时候,已经不用夏鸿升再亲自动手了。也就弘文馆的那帮子纨绔来的时候,夏鸿升才自己动手张罗一些吃食来,大家玩的高兴。今天,却是那个厨子派上大用场的时候了。
“这……爵,爵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小,小的只是家厨,让小的去军中……”那个厨子战战兢兢的,浑身发抖,上牙磕下牙,身上抖的跟筛子似的:“小,小的这身板儿,也经不起……爵爷待小的不薄,还亲手给小的做东西吃,就是要了小的的命,小的也不会犹豫一下,可是这从军……”
“说了就是让你去做一顿饭而已,你瞎琢磨什么呢?”夏鸿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吓的脸都发白了的厨子说道:“让你带人去买猪肉,我前几天教你的猪肉烩菜记得不,就是让你去做一顿烩菜,不过数量比较多,得足够一百来号人敞开了肚子吃,肉也不能少。做得好了就是你的功劳,回来给你二十贯钱!”
“不敢不敢……爵爷真的不是让小的从军?”那个厨子脸还是煞白煞白的,确认道。
“再废话真让你从军了啊!”夏鸿升眉头一横:“告诉你,今天这顿饭我有大用,你可得给我做好了。今天把东西正好之后,我让齐勇他们帮你,把东西带到校场上做,我要馋死那帮兵痞!”
厨子一愣一愣的,不过听见不用他自己去从军,于是就放心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够让爵爷满意。
夏鸿升带着齐勇去了兵营,到了那里,段瓒已经将那几百名军士集结到了校场上面。
照着夏鸿升昨天的嘱咐,段瓒将这些兵卒拆分了开来,原本八十个人一队,现下被拆分成了四十个人一队的小队,队正和副队正作为两个队伍的队长,如此一来,原本的八百人就被拆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来。
夏鸿升在段瓒的陪同下走上了校台,夏鸿升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士卒,他们的状体比之昨天好了许多,总算是有一副严谨治军的样子了,看来夏鸿升昨天先打一棒槌又给一甜枣的办法有了初步的效果。不过,夏鸿升也知道,那还不算,等到军训结束,这帮士卒才会真正对自己心服口服。
“想必尔等都已经听说了,昨天,本将与一些兄弟打了个赌。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本将就再说一遍;今日开始,本将就要以新法练兵,一月之后,咱们看看效果,用事实说话。若是比现下好了,说明我有本事,你就为你藐视上官这件事情给我道个歉。若是到时候没有效果,你们还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我向你们道个歉,然后辞去这折冲都尉一职。”夏鸿升扫视一圈之后,站在台上朗声说道,根本不会紧张,后世里上台演讲,下面的人比现在多的海了去了!
台下一片安静,昨天挨打的那个人今天竟然又撑着身体出现了,果然不愧是羽林卫精锐。不过这会儿他脸上一副羞愧的神情,都不敢直眼看校台上面的夏鸿升了。
却听夏鸿升继续说道:“今天上午的内容不多,只有三项。这第一项是站军姿,站军姿是军人的第一课,也是要想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所必学的本领,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现下就将这站军姿的要领告诉尔等,听好了:两脚分开,两腿挺直,第一大指贴于第二指第二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必须贴紧,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如通去拽你的手,就是把你的人拽到了,你的收也不能松开!这第二项,是立正、稍息。立正是军人的基本姿势,是队列动作的基础……”
夏鸿升开始了自己的军训计划,头几天就轻松一些,就是后世里常见的军训项目,等到这些他们都熟悉了,就开始加重训练,什么负重跑啦,越野跑啦,匍匐前进了,钻铁丝网啦,潜伏啊等等之类,反正就按战争片里面特种兵的训练项目来,就不信一个月之后他们的面目不会大为改观!
“……好了,今天上午的需要掌握的这三项内容,要领已经给尔等讲述完毕了,现在,各小队的队长出列上前,本将亲自督导教授尔等,然后再有尔等教给自己小队的人,保证自己小队之中的所有队员都务必学会!”夏鸿升讲完之后,向下面说道。
很快,那二十个小队长就在校台下站定了。军训这一套东西夏鸿升算是很熟悉了,自己做学生的时候就军训过多次,上大学的时候更是直接被拉到军营里面军训过一个月,后来学校军训的时候,也看过许多次。很快,夏鸿升就让那二十个人按照刚才的要领练习了起来。
夏鸿升在前,段瓒跟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夏鸿升突然抬手朝着跟前的那个士卒的手挑了一下,将他的手给挑动了。
“啪!”的一声脆响,段瓒手中的鞭子就抽了上去。
这两人昨天下午玩耍的时候,那帮酒疯子耍起酒疯之后,就凑一起商量好了,夏鸿升教,段瓒来管,两人合力管教。
段瓒的抽打很有技巧,声音很响,力度其实不大,也不会造成伤害,顶多就是火辣辣的,不过旁人看起来却很是唬人,立刻都紧紧的用手贴着大腿,夏鸿升又一脸突袭了几个,都没有再将他们的手挑开。
夏鸿升见这二十个小队长的动作姿势能够到位了,于是开始让他们回去各自的小队里面,领着自己小队的人开始训练起来。这三个动作其实很简单,但是难的是能够坚持不懈。很快,那些士卒就觉得枯燥了,就这么站着,或者几个动作而已,哪有拿着横刀纵马来的爽快!
一直在来回转着的夏鸿升见开始有人松懈了,于是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齐勇说了几句。
齐勇立刻领命跑了出去,稍过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厨子和那几个搬了许多东西的亲兵来。
却见那个厨子将东西摆到了校台下面,然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夏都尉,这……”段瓒看看厨子,有些疑惑的向夏鸿升问道。
“段兄,你看有人松懈了。”夏鸿升笑了笑,指指周围的几个人,段瓒脸色一黑,就要过去收拾他们,却被夏鸿升拦住了:“段兄,这些都是悍卒,让他们重复这几个动作,他们难免会枯燥,放心,本将自有办法。”
柴火的气息传来了,厨子开始在前面做饭,饭菜其实没有什么花样,但就是肉多,大片大片的五花肉,随着厨子和带来的帮手的小厮的忙活,而进了锅里。很快,校场上空就弥散开来了一股浓郁诱人的肉香来,纵是夏鸿升,闻到了这股子气息也是顿觉肚子饥饿,只听得身后跐溜一声,回头一看,就见段瓒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厨子忙活的身影,喉头不断耸动吞咽着。
在看周围的士兵,无一不被这勾人的肉味所吸引,好几个小队甚至停下了动作,紧紧的盯着前面。军中的饭食其实并不好,肉本来吃的就不多,又哪里抵得过夏鸿升的配方做出来的肉来,你看就是见识过了夏鸿升家里的宴席的段瓒,这会儿不也还是控制不住的直吞口水么!
夏鸿升见此情景,笑了一笑,转身走上了校台之上,朗声说道:“诸位将士,这是本将今日特地为了犒劳大家,特意请来的厨子,来做的这么些肉菜来。香气大家也都闻见了,现在告诉我,想不想吃?!”
“想!”底下的百八将士齐声大吼,那副声势比昨日里来震慑夏鸿升的声势更加浩大。
“本将也很想让大家都吃上啊!”夏鸿升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本将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买足够八百人吃的肉来,也不敢被上面知道自己在军中请了厨子做肉来,否则,本将可就要受罚了。所以,只能少少的弄一些来,怕是不能让每个人都吃上这里面的肉了。诸位听好,今日正午,本将会初次考核上午练习这三项内容。每个小队四十个人里面,做的最好的前五个,就能上来吃肉!每个人一大碗!所以啊,哪个兄弟想吃肉了,可得努把力,大家都不是怂瓜,凭什么别人吃得上我就吃不上肉?是不是?好了,将士们,好好操练,挣肉吃!到时候吃上肉的兄弟,尽情的嘲笑、眼气那些没吃上肉的吧,哈哈哈!开始!”
“吃肉!吃肉!吃肉!”那帮兵卒们一片怒吼,化吃肉的**为动力,弥散在空气中的那股子肉香实在是太诱人太勾魂了,谁都想把散发出这种香味的肉塞进嘴里去!
夏鸿升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热情高涨的军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夏都尉,末将也去训练!……末将也想吃肉!……”
夏鸿升吃惊的扭头看看段瓒,哑然失笑。
第102章 军训第一天
校场之上,有人眉开眼笑,一脸贱兮兮的笑意,端着手里的大海碗左窜右跳,筷子上夹着一大片香喷喷的五花肉来,逮人就一脸欠揍的神情凑上去,扒拉着自己的海碗:“兄弟,看,喷香的五花肉,来,哥哥让你闻闻!”
有更多的人则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默默的端着碗蹲地上,眼中恨恨的盯着那些在人群里穿梭得瑟的,吃上了肉的那些人来,又低头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几片不仔细看就找不见的星点儿油花,只能重重的长叹一口气来。
吃上肉的将士一个个乐的找不着北,没吃上的一个个愁眉苦脸。
夏鸿升看的直想笑,不过却强忍住笑意,做出了一副狼狈相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相当沉重。
“将军,您也……”一个士卒见了一脸沉重的夏鸿升走了过来,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中的东西问道。夏鸿升手里也端着一个碗,不过里面却不是肉,而是跟他们一样的清汤寡水。
夏鸿升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惊讶,刚才我已经说了,每一个小队里表现最好的五个人能吃上肉,我都没有参与训练,自然当不上那五个最好,自然也没有肉吃了。况且,我身为都尉,自己手底下的兵训练的不好,我也有责任,也不该吃这肉。”
说完,夏鸿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跟那些士卒们蹲在一起喝起了汤来。见夏鸿升也蹲在那里喝汤,周围那些喝汤的军士大为触动,也都端着碗围了过来,蹲在夏鸿升的周围。
“唉,这汤真是每个鸟儿味,本将是不甘心。我问大家,你们甘心不甘心?”夏鸿升拧着眉头拳头往地上一锤,指着周围兴奋的得瑟着上蹿下跳的那些吃肉的士兵,说道:“你们就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这里吃肉,咱们在这里喝这没甚子鸟味儿的汤?!”
“不甘心!”周围的那帮子士兵高声吼道,顿时眼中烈火熊熊,一双眼睛瞪的圆睁睁的,死死的盯着那些人手里的海碗,碗里的大肉,原本的馋嘴,现在已经变成了怒火和斗志了。夏鸿升都感到好似周围的气温都升高了一般,简直斗志燃烧了都。
“很好!本将也不甘心!”夏鸿升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哼!本将拼着让那帮子言官弹劾,明天也要让那个厨子再来整出来一堆好吃的来!明天!兄弟们!明天!今天下午的训练,还有明天上午的训练,咱们大家都好好努把力,争口气!把吃好东西的权利从他们的手中争回来!干不干?!”
“干!”周围所有的将士都猛地站起了身来,两眼圆瞪,昂首挺胸,想着今天上午没吃上肉的羞辱,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站成了军姿来,一个个站得笔直笔直的,语气有力而坚定的吼叫了出来。
夏鸿升心里满意的笑了起来,恐怕现在这些士兵的士气都已经不能用高昂来形容了,只能用沸腾来形容才更加合适。
果然,到了下午,训练的时候再也没有上午时候的那样有些抵触的情绪来,一个个都认认真真的对照着小队长的姿势和动作一丝不苟的用心练习起来。这是心中都憋着一股子劲儿呢,看着身边中午吃上了肉的那五个人,心中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来,一定要挤下去他们,自己过去吃肉!
整个校场上面,就只能听见各个小队的军士们整齐的呼喊声和转身声音来,似乎连整个军营中的气氛都为之一振。
“将,将军……末将还从不知道,这练兵还能够这样练的!现下这些士卒们的士气干劲儿,末将都觉得吃惊!”段瓒站在夏鸿升的身后,很是吃惊的看着校场里面四十人一小队的训练方阵,满脸敬佩的向夏鸿升说的:“末将现下越来越期待之后的训练,和一个月后这一帮子士卒的样子了!”
看到了如今的场面,看到了士卒们士气的转变,段瓒这才终于真心的觉得夏鸿升可能带兵真的有一套了,才算是真的服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折冲都尉来。他父亲一生戎马,战功卓著,他更是自幼便见识军阵,家传深厚,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士卒的转变,这种精神头的转变是士气旺盛的体现,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回头我把军训之法写下来,到时候若是段兄不嫌弃,就也给段兄一份。”夏鸿升转头笑了笑,又问道:“段兄,咱们这八百将士中,原先有多少个斥候细作?”
“斥候每队五人者,共计四十人。细作就少些了,毕竟大多细作都不是咱们能用的……咱们这八百人中,细作就只有那么两个而已,还是家父指派给末将的。本来,像咱们这种小军伍里面,是不会有细作的,都是大将军身边才有。”段瓒对这八百人的情况十分了解,都不用怎么想,马上就回答出来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夏鸿升的预料,不过想想也是,这帮子人是拱卫京城的,就算是里面有细作,也是皇帝派来监视羽林卫动向的。而出征的军队之中更是,细作打探的情报只会交给军中的最高决策者,下面这些炮灰兵卒自然接触不到那些细作。
夏鸿升想了想,便道:“也罢,陛下既然命我从羽林卫中挑选,恐怕也是想要考校一下我的能力,看看我能不能自己训练出来用于对梁师都部下进行心理战的人了。好吧,段将军,下午训练结束之后,暗中召集所有的军中斥候,和那两个细作,本将要给他们上课!”
“啊?……上课?!”段瓒一愣,不明白夏鸿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夏鸿升既然在这里称呼他为段将军了,也就是说这句话已是夏鸿升下达的将令,是以段瓒虽然疑惑,却也是猛一抱拳:“末将领命!”
夏鸿升想要给他们上的课,其实就是想要让他们相互交流一下,然后再结合一下自己从后世通过看谍战片得来的丰富的经验,让他们知道该如何顺利的融入到梁师都控制区域的百姓中去,如何暗中传播那些针对梁师都的言论信息来,如何引导舆论导向,煽动当地的百姓反抗梁师都,并在此过程中保密自己的身份,不暴露出来。在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开始接触梁师都手下的将士,对那些将士进行策反。
下午的训练结束,跟自己当初军训结束后一样,那些士卒们也是一个个拖着身体的往营帐里面走去,累的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夏鸿升又下达了一道将令,那就是命令全军烧火烧水,不过却不是做饭,而是让这些士卒们轮流着全部泡澡,而且跑进去之后还必须要揉捏小腿和脚掌,每人一盏茶的时间!军中的木桶并没有太多,那些士卒们排着队,一个个跳进去泡一会儿,水很热,泡的浑身冒汗了,就该出来了。没几个人下去,一桶水就变成了黑水了,只得重新换掉。
将士们虽然全都不明白夏鸿升这是何意,但是军令难违,只得一个个排队去泡了澡。
“将军,让他们这么做,这又是为何?”段瓒仍旧不理解夏鸿升的命令,下达将令让士兵泡水?这将令下的也太儿戏了吧!
夏鸿升哪能不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解释道:“段兄,今日的训练,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耗费体力,这样泡一泡热水,明天他们不会身上酸痛,影响明日的训练,这是其一。站军姿,是最基本的,每天开始训练之前么,都会让他们站军姿,站军姿很磨脚的,让他们泡泡揉揉,不容易出汗,而且脚底穴位许多,关联人体,这么揉揉按按的,能很容易接触身体上的疲劳,这是其二。至于这其三嘛,段兄,你不觉得这些士卒身上也太脏了?那股子臭味儿隔老远都能闻见,这样不好,很不卫生,十分容易得病的。”
段瓒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太明白,却又觉得夏鸿升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果然不愧是名动洛城的才子,这泡个热水澡也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等这些军士泡完,看看天色,夏鸿升也不准备回去了,就在帐中睡一晚算了。想想现在跟那些斥候们讲东西还早,于是眼珠一转,又想起来了一样东西来。
军训之中,哪里能少得了拉歌呢!拉歌可是军训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你唱罢我登场,此声未落彼声又起。一经“拉”上,战士们的情绪马上就被煽起来,不消一个回合就能热血涌头。此起彼伏的吼声,有板有眼的节奏,声嘶力竭的嘶喊,都能够让人浑身血脉贲张,热血沸腾,情绪马上被强烈的氛围所感染,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融入这个洪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积聚了全部的力量的为自己的队伍去呐喊,加油,用力!
这是一种十分能够培养和增强集体凝聚力和团结的一种方法啊!
可是这群军士怎么会唱歌呢?就是唱歌,估计也是那些腥荤调调而已。
不行,身为军人,怎么能唱那样的歌呢?
既为军人,就应该唱那些激励士气的,歌颂军队,赞颂军人的红歌来!
于是夏鸿升下达了自己今天的第三条军令来,召集所有人集合校场,学!唱!歌!
第103章 锻体之法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歌词被修改过的大唐版《团结就是力量》响彻了军中校场,士兵们也不用讲究什么技巧唱法,扯着嗓子用尽力气吼出来就行,听起来倒也是另一番粗狂豪迈的气概来。一曲吼完,一众将士顿时士气高涨,投入了新一天的训练之中。
每天中午,夏鸿升都会让厨子在校场中当着那些士卒的面换着花样的做吃食来,还是第一天的方法,表现最好的五个人才能吃上。那些士卒们刚开始是憋着一股劲儿想吃好东西,到后面是吃过的拼着还想尝尝新花样,没吃过的,这么几天了自己一次都没有吃过,说出来也感到丢人,中午的那一顿吃食,已然是关系到了脸面和荣誉的表现了,所以那些士兵训练起来都跟是卖力,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表现最好的那五个人来。
“将军,末将真的服气了,才七天的时间而已,军中的氛围已然大为改观,立正则鸦雀无声,令下则令行禁止,末将还从未见过纪律如此之好的军卒!”段瓒站在校台上面,很是感慨的向夏鸿升说的。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做到这一步,只能说他们现在才刚刚合格而已,能够称之为军人了,却还远远达不到精锐的地步啊。”
“一来,他们的军事能力还达不到特种兵的要求,二来,他们还欠缺许多知识。”夏鸿升向段瓒解释道:“当然,特种兵的要求,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实际上,明天开始,本将就准备进行特种兵选拔了。”
“特种兵?”段瓒对这个新鲜的名词感到很是不解。
“所谓特种兵,就是从军中选取的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不会被作为常规部队来使用,而是执行小规模高难度的任务,他们能够适应并应对各种复杂的环境和恶劣的条件,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要是将他们放到复杂环境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凭借周边环境而以一敌百的能力,同时,他们还掌握着各种野外生存的技能和其他能力。对于特种兵,咱们不求数量求质量。那些选拔出来的特种兵,会成为我们派去梁师都那里的第一批人。”夏鸿升向段瓒解释道。
段瓒听得不太明白,想了一想,问道:“将军是说,要练出像那陷阵营、虎豹骑、燕云十八骑乃至我朝玄甲军一样的士卒?!”
“虽然不太一样,不过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夏鸿升点了点头,他的打算是这样的,从这八百人中挑选出一个小队的兵卒,以特种兵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负责在梁师都控制区域里面暗中的作战性质的行动。再以细作为主,培养一批间谍人员,散布到梁师都控制区域中的百姓里,负责制造舆论进行煽动。二者相互配合,瓦解梁师都大军的士气,使其二心,再从中离间梁师都与其手下的将领,促成策反。
“将军,那可是千里挑一的悍卒,咱们这区区八百人里……”段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且锻体之法乃是兵家不传之秘,便是陛下的玄甲军也鲜有人知道,将军如何能够得到这锻体之法?”
说道这里,就见夏鸿升突然脸上的神情一变,顿时化作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凑到了段瓒跟前:“嘿嘿,段兄,这八百人里面,我估计能选出来十来个人都难。段兄,您家里可是将军世家,褒国公沙场之上纵横一生,鲜有败迹,手中精锐无数,嘿嘿,段兄,难道说褒国公还拿不出几个千里挑一的高手来?”
段瓒一愣:“你,你是让我去问家父要人?!”
“对!段兄,此事可关系到你我兵不血刃剿灭梁师都一部的关键,还请段兄高义,问褒国公要几个精锐军人来,不用太多,随随便便送咱们几十个就行!”夏鸿升嘿嘿笑着向段瓒说道:“此事若成,段兄当有一份大功劳,褒国公也脸上有光啊!想来,褒国公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儿子建功立业的!”
“不行不行!这行不通!”段瓒连连摇头:“自打我入军以来,父亲鲜有给我提供帮助的,肯定不行。再说了,你道是那些精锐之士一抓一把么?就是父亲愿意给我,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夏鸿升似乎对段瓒的回答早有所料,嘿嘿一笑,手从长袖中一番,掏出来了一沓纸张来,递给了段瓒,说道:“段兄放心,小弟早有所准备。这是军训手册和特种训……恩恩,锻体之法,小弟已经都详尽的写下来了,段兄且把这拿给褒国公,就说小弟愿意用这东西从褒国公那里换来几十个精锐之士来!恩,段兄想必知道这法子的难得。还请褒国公莫要敷衍打发,小弟是要真真正正的精锐!”
“这……”段瓒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中的手稿,自古以来,练军之法都是每一个领兵之人视若珍宝的东西,是一个将领带兵的总结,夏鸿升虽然是头一次带兵,可是这几天的成效是明显摆在了段瓒眼前的,眼见为实,这是真的行之有效,且有极效的练兵之法。而锻体之法更是兵家的不传秘辛,高顺得之而有陷阵营,刘备得之而有白耳军,曹操得之而有虎豹骑!如今这两样东西就在自己眼前,伸手就能够得到,而所付出的代价,就只是一些精锐悍卒而已!不用问了,段瓒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一定会答应!
夏鸿升将东西交给段瓒,让段瓒依照军训手册进行训练,这七天里段瓒对军训这一套已然十分熟悉了,而且现下也对夏鸿升心服口服,所以夏鸿升才敢放心交给他,让他带着训练,自己总算是出来军营了。
回了家里,夏鸿升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在军营里面待了这么多天,身上都臭了。
舒舒服服的烫了一身红肉,嫂嫂亲自下厨给夏鸿升整了碗面来,夏鸿升大快朵颐,就听女人在旁边有些担心的问道:“鸿升,如今你有了公干,就这么回来好不好?”
“嫂嫂放心,有了公务也不能不让人回家吧!”夏鸿升一边跐溜面条,一边向自家嫂嫂说道:“对了,嫂嫂,你这几天有空了且去找人看个日子,子爵府已经成了,可以找时间搬进去了。”
“哎呀!这可是大事!”女人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嫂嫂明天就去找位先生看看,只是不晓得哪里有好先生了。”
听到她这么说,站在一旁的管家就上前一步,行了礼来说道:“其实不必去外头寻人,公子乃是县男爵位,又是四品折冲都尉,央太史局的人算个日子,他们还不敢不算呢!”
夏鸿升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那嫂嫂且莫管了,等我闲暇了便去太史局一趟,定下日子来,咱们好挪过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朝里面喊道:“夏家嫂嫂,我来蹭饭啦!”
夏鸿升一听,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自家嫂嫂,女人笑着说道:“这几天,你那位徐师兄,还有他妹妹经常来家里吃饭,嫂嫂一个人也没意思,有他们来了也很高兴。”
“啊!你怎么回来了?!”门口传来了徐慧吓了一跳的声音来:“是我哥非要来的不是我!”
说着就转身跑出去了。
夏鸿升在后面端着碗哑然失笑,就见徐慧藏在徐齐贤的身后又进来了。夏鸿升大感意外,嘿,这小丫头片子还会因为自己不在家来蹭吃蹭喝而感到不好意思啊!
“得了,别装模作样了啊,想吃什么?”夏鸿升朝徐慧问道。
“师弟,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如何,在军中没有被欺负吧?!”徐齐贤过来先向夏鸿升的嫂嫂施了一礼,然后坐下在了夏鸿升的对面,问道。
夏鸿升得意的一笑:“区区几个兵痞,我能被他们欺负到?我不去欺负他们就已经是好的了。不过,他们的好日子明天也要到头了,哈哈……恩,此乃军中机密,不能跟你们说。”
徐齐贤冲他翻了翻白眼,不理会他了,转头向管家说道:“麻烦让厨上给做炸酱面!多放些酱啊!”
管家应了一声,然后就出去通知去了,夏鸿升翻了翻眼睛,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几人一块儿吃了晚饭,夏鸿升又跟他们讲了一些这几日里自己在军中的经历,徐齐贤听得一脸艳羡,徐慧听得一脸神往,管家在屈突通家里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会儿神情无波无澜的侍立在旁,唯有夏鸿升的嫂嫂,眼睛在两边来来回回的看,看看笑笑,笑笑看看,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夏鸿升在家里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就早早的重又起来,往军营里去了。今天,原本对于这些兵卒们来说颇为轻松的军训式的训练就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军队训练了!
第104章 段志玄查岗
军营当中旌旗飘飘,夏鸿升伫立校台,扫视下方。场中八百军士皆身披明光铠,斜背着长槊,腰系着横刀,身体绷的紧紧的,微微前倾站的笔直,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之久。
“很好,诸位的军姿如今已再无可挑剔之处,本将心甚慰之。”夏鸿升站在校台上面,朝下面的士卒们说道:“诸位可还记得,我打赌说要将诸位打造成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这第一个阶段算是过去了。何为真正的精锐呢?诸位身在军中,当听说过古之陷阵营、虎豹骑的威名,此二者,乃真正之精锐耳!须知,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诸位想要成为如同陷阵营、虎豹骑那般的悍卒,也要付出比一般的士卒更多的汗水,吃更多的苦头才行。从今日起,本将便要以更加严苛的训练之法来训练尔等。本将先把话说在前面,今天开始的训练会很苦,会让你们前所未有的觉得劳累、痛苦,甚至能让你们掉下眼泪来!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若承受住了这样的训练,那本将保证,便是古之陷阵营到了你们的眼前,也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本将说过,这个训练十分艰苦,所以自觉吃不了这个苦头,不愿意成为精锐中的精锐的人,可以先行站出来,本将允尔等退出,且不会处罚尔等。训练之中,有受不住了的,也可以随时退出,本将亦不会怪罪。只是,自然,便也成不了精锐中的精锐了,以后,也再享受不到那份属于军中精锐的荣光。尔等之中可有想要退出的人?且往前一步,本将说过,绝不怪罪,因为这个训练,本将原本就觉得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挺过来。”
下面鸦雀无声,八百士卒也全都是一动不动。
良久,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看来没有人愿意就这么退出来。那好,本将现在送给尔等一句话,尔等记住: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无论你是何出身,只要你在军中努力拼搏,就有机会成为将军。不要责怪本将在训练中对尔等严苛,让你们进行这么难的训练啊,须知,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所以……今日的训练现在开始,列队,绕场三十周,以一盏茶为限,超出一盏茶时间者,加跑二十周!开始!”
底下的士卒一愣神,继而立刻转身就开始了,夏鸿升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军人基础,七天的军训效果很好,要是换做以前,恐怕夏鸿升说完这句话之后,下面就是一片哗然了。
段瓒骑着马跟在最后,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鞭,看谁跑的慢了,上去就是一鞭子,那一身明光铠就有几十斤重,没多久,就只听见下面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和段瓒大声的吆喝着让他们快跑的催促声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算好,八百将士,只有少数人没有完成。
“本将说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未完成者,加跑二十周,尔等不要停下,开始吧。”夏鸿升朗声喊道。
那几个将士死咬着牙,继续跑了起来。、
那几个人拖着身体死命的往前跑着,汗水如同小溪一般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将军……”旁边的一个队正看着场中仍旧在拖着身体跑,看上去随时都要摔倒的士兵,一咬牙张了口。
“不要替他们求情。”夏鸿升打断了他的话,故意很是大声的说道:“这里是校场,周围都是自己的兄弟。可你想过没有,这里若是战场,周围全都是敌军,你替他求情,敌人会答应么?敌人只会残笑着追上他,一刀斩下他们的头颅来!这种时候,他们唯有坚持!坚持跑下去,跑下去就是胜利!”
听到夏鸿升的话,那个队正不说话了,他无力反驳,因为夏鸿升说的是事实,而且他们已经见证过了无数次。看看里面自己手下的兄弟,那个队正一咬牙,转身又冲进了校场里面,喊道:“兄弟!跑!咱们一起跑!老子们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绝不能死在敌人的手里!”
听到那个队正的话,跑不动了的那几个士卒顿时仿佛涌入了一股力量一般,用力咬着牙撑着双腿重又大步迈开了步伐,发出了一声大吼,往前冲了起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去,同那几个人一起跑了开,夏鸿升也不阻止。
终于,二十周也跑完了,那几个士兵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众人全都围了过去,夏鸿升也走了过去,到了他的跟前,说道:“士兵,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中途已经不行了,但是你却还是坚持了下去,完成了任务!恭喜你,你战胜了你自己,你最终还是胜利了!每一个战胜的人,都值得本将敬佩,希望你也不要忘记了,在你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你身旁的兄弟们,给了你鼓舞,给了你力量,他们不顾自己的劳累,陪着你完成了任务。当有一天,他们也需要这样的鼓舞和力量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想起来今日,然后,也像他们今日给了你力量一般,成为他们的力量!”
“末将记住了!”不论是地上的那个人,还是周围的那些人,甚至连段瓒,也一同高呼了起来。他们手挽着手,互相传递着自己的力量,感受着彼此的激动。
“很好,原地休整。一盏茶之后,继续下一项训练!”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说完,夏鸿升便同段瓒一起转身离开了。就见一个人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是我父亲身边的亲兵!”段瓒看见了来人,对夏鸿升说了一句。夏鸿升点点头,迎了上去。
“拜见将军!少将军!”那人跑到了夏鸿升跟前之后,行了礼说道:“大将军已经在帐中等候了!”
段瓒一愣:“父亲亲自来了?!”
“是!”那人应答道。
夏鸿升与段瓒对视一眼,两人匆匆的往帐中过去了。
到了帐中,就见段志玄正站在案后,两人连忙上前见了礼:“拜见大将军!”
段志玄点点头,示意二人起来。
刚一站起来,就听段志玄问道:“方才老夫刚来之时,见所有将士均在场中狂奔,却是何故?”
夏鸿升上前一步,答道:“回禀大将军,方才众将士在进行体能训练。体能是作战的基础,体能好,则作战中气力充足,能够支撑起长时间的厮杀搏斗和奔袭,体能差,则没战斗多久便气力不足,连跑都跑不动,还怎么去杀敌?故而末将对其进行体能训练,绕场三十周,以后每日都会进行两次,上午开始训练之前一次,下午结束训练之前一次,以锻炼体能。”
段志玄点了点头:“昨晚,老夫已经看过你之练兵之法。那军训之法,老夫深以为然,且听瓒儿之言,又结合老夫今日所见,成效显著。只是那锻体之术,老夫尚有几个疑惑,故而今日特来请教。”
“末将不敢。大将军有何疑惑,末将当尽力解之。”夏鸿升抱拳施礼,问道。
“其一,那锻体之术名曰特种兵训练法,那特种兵可有何详解?”段志玄问道。
“此特种者,乃指其特殊之意耳。军训之法,乃是基础,军中将士皆须以此训之。而特种训练之法,却并不能大范围的推开,因其太过苛刻,能够全部完成的人少之又少。将士按照此法训练,则必成悍卒,而若是能够完全通过这些训练,那将成为军中刀尖之所在。以末将来看,能够完全适应下来所有这些训练者,千里挑一而已。可这些人就会成为军中最具战斗力的一部分,许多时候,我朝不便派出大军,便可让这些特种士兵出击,深入敌后,完成高难度的任务,进行小规模的局部战役,堪当大用。”
段志玄又问道:“老夫观之,那训练之法的确苛刻。可这其中为何还要学会认识食物,甚至还要跟郎中学习医术?!”
夏鸿升笑了笑,说道:“如此,容末将举个例子来向大将军说明。比方说,如今岭南之地,丛林深处瘴气密布,有一部落自立为王,妄图谋反,周边各国都在看咱们笑话,陛下欲镇压之,该当如何?大军前去,定然是不行的,岭南丛林密布,大军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便是进去了,里面毒蛇毒物到处都是,恐怕还没找到那个部落,就已经死伤大半了。这种时候,就是这些特种部队出击的时候了。他们会深入丛林之中,他们懂得如何在丛林之中获得食物,保护自己,免遭毒虫噬咬,潜入部落之中,以一敌百,将其首领击杀于帐内。又或者,暗中潜入突厥牙帐,刺杀突厥可汗,却不能让人发现是我大唐所为,这也需要他们出动,悄然而至,然后在悄然而去。适应各种复杂艰苦的环境并进行应对,执行超高难度的作战任务,没有丰富的知识支撑是不行的。”
段志玄听完之后,思量了一下,然后笑道:“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老夫一直相信眼见为实。也罢,今日且许你二十名军中精锐,不过却不会当即给你。你且以那特种训练之法试之,一月为期,一月之后,老夫要让你手下的那些人同老夫手下的精锐比过,以证此法。若不成,老夫当以军纪处罚于你,若成……便是大功一件!老夫便交给你二十个精挑细选的军中精锐,定然不叫你失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