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是不是苗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林彩儿应接不暇,忙侧步闪身,正要接连避过时,奈何对方速度实在太快。
好像她每个动作,甚至想怎么逃脱,对方都知道。
结局无疑,她的衣领被揪起,就像拎小鸡一样整个拎住,转了一个圈。
“身子骨轻,没有接受训练的情况下,能有这个反应,自创的一套野路子,还行。”
秋桐呢喃自语,上下打量林彩儿。
而这时候,林彩儿被制住,十分不舒服,双腿不停蹦,圆溜溜的眼睛直瞅秦云舒。
仿佛在说,哪来的朋友,出手真野,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正在她满腹狐疑时,只见秦云舒笑了,笑的很是欢畅。
“依你看,是不是苗子?”
“尚可,相对迅猛速度,我更看中她的力气,若耐力持久,战中扛大旗不错。”
扛旗,看似简单,实则重中之重,听将领指挥,所有兵士望旗行动。
历来这份活都是力气大,且机灵的男子。四国中,未有女子。
想到这,秋桐不禁目露精光。
林彩儿听着你一言我一语,彻底懵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回事?
“行了,别折腾她了,教她几招。”
秦云舒一边说一边瞧着秋桐,片刻,林彩儿被攥紧的衣领松开,后脑勺再次被制住绕了一个圈。
四目相对,林彩儿抬头瞅着上来就动手的高大女子。
还别说,细细一瞧,真漂亮!那双眼睛,英姿飒爽。
“她的眉毛,和我如出一辙。”
秋桐轻笑,说罢微微挑眉,话音落下,“最基础的动作,所有身手都从此而来,看好了!”
前一刻还清风笑语,后一秒厉光乍现,将领威仪毕现。
秦云舒往后退去,站在空地最边沿,瞧着场中秋桐比划,出手有力,仿佛在空中划下飒爽弧度。
渐渐的,眉眼越渐松缓,书佑这段日子,便是这么练习吧?
唇角不由勾起,视线偏转,却无意中看到静立场外的楚凛。
他身侧毫无旁人跟随,神色淡漠疏离,唯一双黝黑眸子,幽沉如海,透着不一样的意味。
不知在琢磨什么,可能奇怪为何秋将军出现在童子军营,又教导后帐杂役。
“记得了?”
一连比划三遍,秋桐才停下,话音凝重肃穆不已。
林彩儿不知她的身份,却被她周身气势感染,连连点头,“记住了。”
秋桐点头,扬手一摆就要她当场示意,不禁意扭头就见楚凛站在场外。
还真逮着了!
“自己练。”
说罢,大步连迈直往场外去。
楚凛眉头微皱,眸色渐沉转身就走。
“跑什么,我会吃了你?”
秦云舒看过去时,秋桐已经追上楚凛,越行越远。
四皇子在旁人眼里,静默淡沉,看似十分懂礼,实则生人勿近。
不知为何,她倒是觉得,每每遇到秋桐,这些都破功。
偏偏有人无视他的冷漠,也忽略他的孤冷,而这人,也巧,叫他无法斥责,更不能出手对付。
“云舒,这人是谁?”
林彩儿终于缓过神来,抓住重点。
“周国第一女将,秋桐。”
秦云舒依旧瞧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飘飘来了一句,
一时半会,林彩儿没反应过来,顺着说道,“哦,原来是周国人,第一……”
话音戛然而止,平缓双目刹那一瞪,嘴巴更着张大,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再次出声时明显有了颤音。
“你说那是谁?”
虽是疑问,更是笃定,就是那个入伍,战功斐然,英气卓越的周国女将。
秦云舒扭头瞧着她,在她惊讶到无法控制的时候,轻声道。
“如你所见,你的榜样。”
林彩儿因激动颤的说不出话来,双脚不自觉往前迈去,片刻停下。
“刚才她亲自教我,还说我是个苗子。”
平静出声,天知道她此刻的心,汹涌澎湃。
“的确,是个苗子。”
秦云舒一脸淡然,照旧轻飘飘的开口,若刚才左都尉眼力好,听得懂弦外之音。
怕是不久,林彩儿会得到重视,至于以后,看她的造化。
“云舒!”
猛的一声娇响,秦云舒的手已经被握住。
“你特意带她过来,还让她教导我,我真不知怎么谢你。”
高兴溢于言表,手还在颤着。
秦云舒反握住她,“不是我,是你自己,初步得到她的认可。”
至少在力气上,令人侧目,啧啧称奇。
林彩儿松开握住秦云舒的手,不停的深呼吸,因为激动,脸腾的一下涨红,浑身燥热。
浑身血液仿似奔涌,她一边绕小圈走一边扬手使劲扇风。
秦云舒站在一旁,静静瞧着她,她还真是喜武到了骨子里。
“阿姐。”
突如其来的低声,溢着丝丝磁性,又有一些嘶哑,听着十分陌生。
若不是熟悉的两字,秦云舒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书佑。
他的嗓音,从来都是温诺,现在完全不同。
看来,进来不久,开始变声了,再瞧他的喉咙,突出不少。
真不是孩童,是个大人了。
秦云舒眼里含笑,忍住伸手摸他脑袋的冲动,“你现在过来,不会有人发现?”
“吃完午膳,休息半个时辰,他们都入帐了。”
说着,秦书佑看向林彩儿,“阿姐,她怎了?”
“有些激动。”
话落,她认真的打量书佑,长高不少,先前还比她低,现在已经比他高了。
这段时日,个子飙升。
“彩儿姐每天都给我夹肉,还偷偷给我喝骨头汤,许是吃得好,我比棍子都高。”
棍子?估计是哪个人的小名。
“阿姐,你还好吗,父亲呢,母亲又怎样,家中可好?”
秦云舒看着他不停开合的嘴,念的全是府里怎样。
果真,人要出来历练,日日月月,迅速成长。
“我们很好,盼着你成功入选童子军,好好练。”
秦书佑连连点头,“好,即便休息,我也不能出来太久。”
离开前,他再次看了林彩儿一眼,不知遭了什么惊吓,现在还没缓神。
秦云舒看着书佑远走,来军营目的达到,她要准备回去了。
“彩儿。”
第632章 陈芝麻烂谷子
轻唤一声,才将不停转圈的林彩儿拉回神。
“我要回了。”四字,以示告别。
“这么快?我送你出营。”
此刻,林彩儿的脸还是红的。
秦云舒点头,营地不大,不一会就到了营口,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林彩儿。”
募的,只见左都尉从营中走来,看到秦云舒时,虽不知什么身份,仍旧躬身行礼。
“都尉,有碗要洗了,还是剁猪肉?”
说完,她就想往营帐走,却被都尉拦住。
“上头命令下来,今日起,不在后帐当值。过几天,你的训练军装就来了。”
什么?军装!
林彩儿懵了,脑子仿佛闪过一道白光,震在当场。
秦云舒听的清楚,上头命令,可是四皇子?
不论谁决定,可能因为秋桐,彩儿已经得到重视。
看林彩儿还没反应过来,她也不多说,悄悄后退几步朝马车走。
不多时秦云舒来到车前,掀开帘子,空空如也,秋桐还没回来,还和四皇子在一块?
举目四望,看不到人影,她索性先上车,靠在车壁上闭目等待。
这一等,就是好久。
掀开帘子的那刻,黑云滚滚,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但很明确,大雨即下,变天了。
盛夏的天,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变的尤其快。
秦云舒拧眉,秋桐再不回,等雨势小了,回京可能晚上。
估计在军营,她回头找。
主意定下,她立即下了马车,往前走了没几步,却听树林内一阵动静。
脚步匆匆,好像带着戾气。
秦云舒还没循声看去,就听一道气急的声音。
“楚凛,你摆着一张臭脸什么意思?耍威风装清高?”
秦云舒眉头一跳,想当然的后退几步,以树遮挡。
谁会想到,她等了那么久的人,就在旁边树林,和四皇子在一块那么久。
“你这样的,稀奇了,我活到现在都没见过。眼里的嫌弃什么意思?我还没说你刚才欺负人。”
仿佛将男人彻底震怒,出口都透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秋桐。”
“恼羞成怒,想杀我?得了吧,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我一条命。”
之后,寂静无声,连脚步声都没了。
秦云舒眸神急转,信息太多来的太快,两人不是一般的认识。
可是,她站在这不就成了偷听?但她真不是故意的。
正在想办法怎么撤退时,却听一阵脚步,紧接着戛然而止。
秦云舒还以为怎了,忽感身后冷气,忙转身望去。
只见楚凛正在眼前,眸底早不是一贯的淡漠疏离,怒火烦躁又无法发泄。
总之,起了很大波澜,不似以前的他。
秦云舒拼命挤出笑来,十分尴尬,“殿下。”
“呀,云舒也在,我耽搁太久,等急了吧?”
秋桐快步而来,姣好的长衫起了褶皱,领口仿佛被人扯过,就连唇,都有些不一样。
秦云舒经历过,知道可能两人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看楚凛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秋桐,再缠着本殿,休怪本殿不客气!”
微微侧身,透着汹涌怒意,说罢,不等回答,脚步连迈,不一会走远。
“你来啊,以为我怕你?这条命都是我的!”
此处离营口并不远,秋桐的声音再大点,都能传到营地了。
秦云舒分明看见四皇子步子微顿,在那一刻,背影仿似都僵了。
思来想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一次楚凛总算遇到让他没办法,偏偏又不能对付的人。
所有的恼怒全都撒在一堆棉花上,只有闷闷的声音,令人郁结。
秋桐飒爽一笑,收了视线,“让你久等了,以示赔罪,今晚我做东。”
一听今晚,秦云舒有些头大,她的意思,白天不够,还要到晚上。
“放心,我又不是男的,两小姐妹在一起叙叙,秦太傅定同意。”
秋桐自小在军营,没那些闺阁礼仪,可她知道,那些闺秀都有门禁。
若是外出,一定要带丫鬟,独自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晚上还在外面的,绝无可能。
“衣领暗扣,系住了,腰带也松了。”
秦云舒轻语出声,一边说一边扬手点了几处。
再开大点,内衫都要被看见了。
秋桐却毫不在意,懒懒的系起,“我和他,打起来了。”
说着,眉眼上挑,十分得意的模样,“先前还说我,和六年前的身手一般无二没有任何进步,今天他就被我打趴下。”
不过她用了窍门,挺卑鄙的。
秦云舒上下瞧着她,打成这阵仗的,真不多见。
“你当心点,幸好没把衣服撕了。”说着,她又瞧了眼天色,黑云滚滚袭漫天。
“等会走,去军营避避。”
话落,秦云舒朝营口走,更朝小厮递去一眼,命他赶车去军营。
而这小厮是跟着秋桐的,自然朝主子的方向望去。
秋桐早已整好衣衫,扬手一指,“听她的,雨过了再走。”
说着加快速度往前,步伐又大又快,不一会跟上秦云舒,紧接着放慢。
“我衣服没破,但把他衣服撕破了,背上一个大口子,把他气的,脸比这天都要黑。”
秋桐一阵爽快,眸里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得意浓浓,如果给她脑门安个耳朵,肯定高兴的竖起来。
秦云舒扭头稍看她一眼,唇动了动,别人的事,她还是别插话。
就算从小就在军营,对男女情不懂,但一味接近戏弄四皇子,两人间……
“慢着!”
刚要入营,两旁兵士立即横起剑戟,生生拦住。
秦云舒面色淡然,秋桐却是眸底一沉,径自上前,语态铿锵。
“我刚才进了,现在不准了?”
这时候,左都尉从最靠近营口的帐子走出,见是两人,躬身行了一礼。
“秋将军,殿下说了,不准您进。”
话落,他又朝秦云舒行礼,语态恭敬,“殿下已为您备下营帐,等雨势过后,您再走,请。”
态度分明,差别极大。
秦云舒拧眉,四皇子这是和秋桐怄气?
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对付一个女子,可见,火气不小。
“你家殿下小鸡肚肠,不让我进?好啊,我就站在这,把他陈年烂谷子的事说出来,叫他属下好好听听!”
无比响亮,嚣张不已,英气浓浓的剑眉弯起,处处透着放肆。
第633章 灭你锐气
秦云舒也没想到,竟下令不许秋桐进入,怕是真的恼了。
营内毫无动静,守在营口的侍卫横戟依旧扬起,阻在秋桐前。
“快下雨了,小姐速进。”
左都尉恭敬有礼,手再次往前伸。
秦云舒没有急着进,扭头瞧着秋桐,眼看她就要张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要道出。
“秋将军。”
适时出声,她上前一步飞快扯住秋桐,力道也大,硬生生将秋桐扯愣住。
“怎么了?”
秋桐疑惑出声,继而右手推着秦云舒,“你别管我,别说淋雨,风暴我都闯过,怕什么?倒是你,娇滴滴的,别凉着。”
一边说一边更加用力,下令不许她进的人是楚凛,她和楚凛的事,与旁人无关。
“秋将军,不要冲动。”
说着,秦云舒按住秋桐的手,眼神示意,片刻后她才往里走。
“左都尉,这是我的马车,一并进吧。”
“是!”
左都尉恭敬一声,紧接着车轴转动,只有秋桐一人留在营口。
笔挺而立,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神寂寂的看着往营地走的秦云舒。
越接触越觉的不一般,看似闺阁女子名门千金,可周身溢出的淡离,不是常人该有的。
自小在军营长大,十二岁跟着父亲上战场,十几年来,她不知经了多少事,见了多少人。
察人观色,她眼力不错。
可秦云舒,有些看不懂,兴许是她的错觉,总觉的和她一样,经历了很多,甚至更多。
黑云压城,漫天迅速黑了,雷声滚滚,随着轰的一声,刺目的电闪划开夜空,可怖不已。
倾盆大雨就要落下,秋桐依旧站在营口,不动声色。
不多时,只见左都尉走来,摆手撤下两旁守卫。
“秋将军,请。”
秋桐神色肃穆,一步一缓走去,营帐被安排在中部。
掀开帘后,只见秦云舒坐在椅上,桌上放着茶水糕点,正在品茗。
见她来了,弯眸一笑,“坐。”
说罢,秦云舒执起茶盏,倒了杯茶。
秋桐渐渐走近,当她刚坐下时,轰,雷声伴着电鸣闪过。
哗,像划开天幕,滂沱大雨漱漱而下,砸向地面,仿佛要砸出坑来。
帐内,秋桐眸里多了深思,变幻莫测。
“你最后给我的眼神,叫我等,你见他了?怎知他会改变主意?”
她和楚凛六年前就交过手,他的臭脾气,她很清楚。
今天,她算是彻底把他惹恼了,以他的性子,定要给她教训。
秦云舒却是一笑,执在手中的茶盏放下,“我没见他,也没和他说话,来了后就在帐里,品茶吃糕点。”
听到这一句,秋桐的脸止不住垮了,入喉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磕的一下,放下茶杯,瞅着她,“亏我以为你求情了。”
“他是皇嗣,执掌军营,握有齐军几乎全数兵权。这样的人,我想见就能见?”
何况,即便这里是训练童子军的地方,也是军营,纪律森严。
先前能进来,全是秋桐的面子。
寥寥几句,秋桐竟觉的自己无法反驳,可她又奇怪。
“你为何笃定,他会放我进来?”
她的确以六年前的事威胁他,但他不是喜欢被威胁的人。
“你是周国将领,就算你俩有点什么,该给的面子,他会给。不许你进来,也灭你锐气。”
之前,秦云舒也疑惑,仔细想后,就明白了。
怄气罢了,等冷静下来,就知自己冲动。而四皇子,冲动的次数,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镇定也只需片刻。
“就说他心胸狭窄,毁了他一件外衫而已,他不还是把我的……”
说着,秋桐立即闭嘴,爽快一笑,随手拿起一块糕点。
“味道不错。”
秦云舒看了她一眼,即便她及时止住,她多半猜的出来。
淡漠冷情的四皇子,终究在秋桐这,有些不一样。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又或许,秋桐也不知。
人在棋局外,总能更清楚的看清对弈的两人。
秦云舒轻轻一笑,什么都没说,静静品茶。
而这声笑,却令秋桐有丝骇然,后背起了鸡皮疙瘩,仿似被人看穿的错觉。
帐内寂寂,外头依旧电闪雷鸣,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亮堂。
可这雨,仍噼里啪啦下着,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总不能晚上歇在这,不妥。
秦云舒左右思量,上前掀开帘子,观察雨势,见西边出了七彩光。
“彩虹一出,快停了。”
秋桐出声,瞧着越渐明显的彩虹,几乎话落的同时,雨势忽然变小,四周更亮。
她记得,曾经,也是这样的天气,她看到奄奄一息快死的楚凛,也是一道炫目的七彩光。
那时候,齐周水火不容,她明知敌国将领,若杀他取下头颅,秋家该是何等荣耀!
可她,没有这样做。
“我们走。”
清亮一声,拉回她的思绪,瞧着已经走出营帐的秦云舒,她立即跟上。
两人出了营口,马车也已驶出,这时候,营地东侧,立着一道修长男子身影。
秦云舒略看一眼,步子未停,兀自上了马车。
靠在车壁上,她在等秋桐。
不稍多时,前帘微动,人已进来。
“走。”
沉静利落,命令一下,侍卫领命,扬起马鞭车轴转动。
摇晃的车中,透过帘子缝隙,秦云舒看到站在营口的男人。
面色一如既往,淡漠冷然,和之前在树林旁看到的,判若两人。
一路,秋桐都静默了,快到秦府时,她忽的一笑,“急着回?说好今晚我做东,去我那喝一杯?”
除了世敏公主刚入宫的那晚,其他时候她在京中驿馆。
时辰已经不早,再去用膳,回府就晚了。
秦云舒要回绝,马车忽的停下,只见秋桐掀帘,见外头侍卫,立即下马。
也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她就见秋桐掀了车窗帘子,面色凝重。
“临时有事,改日再约,我命人送你回去。”
说罢帘落,赶车侍卫听令,直将马车驶到秦府门前。
秦云舒蹙眉,看秋桐一脸急相,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第634章 哪有萧将军有用?
“大小姐,到了。”
赶车侍卫恭敬出声,秦云舒掀了帘子下车。
此时,府门管事已等候在旁,一早就出去,现在才回来。
不过他知,大小姐是和秋将军一起的。
“途中下了大雨,因避雨才回来晚了,父亲用膳了吧,这会在书房?”
秦云舒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随意的问着,谁知等走到大道,却听
“老爷还没回来,奴才已经派人去宫外不远处等着了,若有消息,速速回禀。”
现在时辰真的不早了,已经入夜,寻常这时候,早已用膳。
秦云舒敛神,眉头略略一蹙,不知怎的,总觉的父亲没回,秋桐又一脸急色。
许是什么不好的事,也可能是她多想。
停步片刻,最终转入小道回了云院。
虽不明确小姐是否回来用晚膳,但小灶头仍旧热着备好了。
见天色不早,柳意一直站在院门处,当看到熟悉的身影时,她立马上前。
“大小姐,您可用膳了?”
秦云舒摇头,不一会进了院门,“没有,去端吧,小心烫。”
“好嘞。”
柳意一溜烟进了云院后厨,不一会领着个小丫头,各端一个托盘。
四菜一汤,以素为主,都是容易消化的。
因在军营吃了糕点用了茶水,秦云舒不是特别饿,每道菜尝了几口,吃了几口饭,就放了筷子起身。
“去备洗漱水,拿一件白色透气的衣衫,不是裙子。”
柳意还在想,怎吃这么点,就听到吩咐。
她也不敢问,立即转身去准备。
大雨过后,一切那么苍翠新鲜,每盆绿植缀着晶莹雨竹,天色已黑,七色彩虹消散。
处处透着泥土方向,大有一种局势变化打乱顺序,重新造就的感觉。
秦云舒忽然面色一种,直到听到柳意唤她,才恢复常色进了洗身屋。
洗身时,她吩咐柳意放上沙漏盘,足足沙漏落尽瓶中空空如也,她才起来穿衣。
半个时辰已过,穿戴完毕出屋那刻,她就见府门管事走来。
可能父亲回来了。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遣您进宫。”
这么晚了,怎突然叫她入宫?
“来的是位公公,却不是孙公公,也不报名号,真不知宫里哪位。”
管事这么一说,秦云舒眉头拧起,倒也平静,“我去看看。”
出了院门朝右拐,走小道又横穿一个园子,到府门时,绣鞋顶端染了草叶上的雨水,稍稍湿了。
秦府门旁,停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今日无月也无星辰,一片漆黑,只有府门两旁挂的红灯笼,折射微红光芒。
顺光瞧去,秦云舒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公公,细细琢磨,她不认识。
却在他开口的那瞬,忽然想起是谁。
椒房殿有位掌事嬷嬷,也有一位大太监。
“原是皇后邀请,这么晚了,若非急事,您也不会到这来。”
“大小姐所言不差,今日后花园,柔姑娘摔了一跤,只有惠妃在身旁,晚上肚子忽痛,情况不明。”
听到柔姑娘三字,秦云舒一点兴趣都没,若这时因为秦柔去椒房殿,怕是引人诟病。
可是,惠妃,不就是世敏公主?
今天秋桐突然急着走了,是不是为了这事?
秦柔未到足月,若因此早产,世敏公主吃不了兜着走,连带秋桐……
念及父亲不在府中,秦云舒眸色沉沉,最终点头,“我去。”
话落,几步上前,径自上了马车。
离去的前刻,秦云舒掀了帘子,朝管事道,“恐怕回来已经晚了,吩咐下去,叫云院的丫头,都去歇息。”
可别干等着她不睡,特别是柳意。
管事点头,朗声应是。
秦云舒这才放下帘子,车轴转动不一会没入夜色。
仍从皇宫西门进,但这次,两旁却没有禁军值守。
很不对劲,皇宫大小三十六道宫门,每一扇哪怕小到只能一人进入,也必有禁军。
遑论东西南北四扇不小的门,怎没人?
秦云舒没有朝前走,“为何没有禁军?”
大太监望去,恭敬道,“这几日,楚郡王忙着红河一事,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四大宫门都是他巡视范围,可能忙,现在又是禁军交接时分。”
解释严丝合缝,抓不住丝毫破绽。
秦云舒渐渐放下怀疑,进去的那刻,恰见远处走来几个禁军,疑惑彻底散去。
大太监走在前头,领着秦云舒从偏道去椒房殿。
夜色寂寂,晚风吹拂,因在后宫,察觉不到前堂,仿似和往常一般,平静不已。
椒房殿内
秦柔自从入宫,一直由皇后娘娘派专人伺候,居所就在偏殿。
当秦云舒到的时候,殿内很安静,太医也不在。
只有皇后坐在上首,见她来了,眸眼弯起笑道,“秦丫头来了,坐。”
一语落下,大太监躬身退出,关上所有殿门。
“坐。”
皇后再次出声,姣好双眉更弯,溢着浓浓笑意。
见她神情十分轻松,秦云舒便知,被骗。
可能秦柔真的和世敏公主碰擦,但危及不到孩子,否则,皇后怎有闲情逸致安然坐着?
从她进来,殿门就关上,无外乎禁闭。
“娘娘,私下扣押世家女,您不怕?”
一顶帽子扣下,笃定不已,几乎定罪。
皇后依旧坐在上首,听了这声,笑意更浓,“本宫怎担得起这罪名?你看到哪个被扣押,好茶好果对待?这可是正殿。”
说罢,站起身来,缓缓朝秦云舒走去。
“看你花容月貌,正值佳龄,本宫羡慕,更想起年轻那会,谁都有美好年华。”
说着,眸色暗淡几分,“时间如流水,一晃,几十年过去。莫说后宫,就连朝堂,新人进旧人出。”
“恕臣女直言,入夜邀臣女进宫,不是为说这些吧?”
到底是什么,让皇后不惜利用未出世的孩子。
皇后眸眼波光流转,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长叹,“秦丫头聪明,本宫没有这么无聊。只要你乖乖在这,本宫不对你怎样。”
这一刻,秦云舒确定,朝堂出了大事。
皇后扣押她,必是牵制。
思及此,她一阵轻笑,缓缓走到旁侧坐在椅上,“威胁我父亲?”
“太傅确是重臣,可现下对本宫而言,哪有萧将军有用?”
第635章 快关门
字字入耳,秦云舒的心仿佛瞬间骤停,呼吸放缓,隐在袖中的手握紧,眸色依旧淡然,神情丝毫不变。
皇后低头细细观察,眼底波光潋滟,“众闺秀中,就你最能沉住气。你的反应,本宫会以为请错人了。”
一言落下,殿内无比寂静。
片刻后,她只见秦云舒慢悠悠的执起茶杯,放在唇边轻抿。
“娘娘,你这话一说,臣女更不懂。您是后宫之主,萧将军是朝中猛将,奉主四殿下,与您何干?”
声音清亮,神色淡然,瞧不出任何情绪。
“有用没用,即刻便知。”
一语落下,皇后不再多言,秦云舒京中出了名的清冷,从她嘴里探不到任何消息。
可她查到的事,岂会有假?萧瑾言多次出入太傅府,秦太傅对他的态度,从两不相干到敬佩,最后十分要好。
多次朝堂献策,首肯萧瑾言建议。
秦云舒依旧坐在椅上,看着皇后一路走出,殿门大开,黑夜寂寥,须臾间又关上。
她更看到两旁站了不少守卫,笔挺而立严阵以待,这个时辰,为何?
皇后要用她威胁萧瑾言,软禁她的地方不是别处,竟是椒房殿!
光明正大,决绝,孤注一掷。
秦云舒的心渐渐沉了,如果她没猜错,太和殿怕是……
思绪刚落,只听重重的一声,殿门再次大开。
可这次,却是一众闺秀被押着进来,身后跟着侍卫,毫不留情推她们进去。
“快关门!”
大太监尖着嗓子命令,不多时殿门关上,只留昏黄烛光闪烁。
视线逡巡而过,她看到了谢蔓儿,常知茉,杜思雁……
别说三品官员女儿,就连四五品的,都在。
做的太狠辣,毫不隐藏,她更确定心中所想。
没想到,周国使臣还没离开,大齐就如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秦姐姐。”
此刻,杜思雁拼命缓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当看到秦云舒的那刻,她立即跑来。
而这时,常知茉和谢蔓儿也朝她看来,几乎不由自主朝她走去。
其余闺秀,嘤啼一片,心神慌乱坐立不安。
“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好多士兵将府邸包围了,哥哥也被押走了。”
“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斩杀,也要圣旨。”
秦云舒敛神,那些心慌的闺秀无意中说到重点。
不论几品,生死全有皇上裁决。
除非,反了。
“秦姐姐。”
杜思雁忽而伸手,一把握住她,相碰的那刻,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再颤抖。
仿佛回到以前,站在她眼前的人,她能依赖,无论在哪,她不怕。
秦云舒朝她点头,然后看向常知茉和谢蔓儿,刻意压低声音,只有她们几人能听到。
“那么多人被扣押,你们是否明白了?”
常知茉和谢蔓儿四目相对,两人接连点头。
“小叔一整天都没回府,曾祖母因在大慈恩寺诉斋,逃过一劫。”
“除了我父亲,常府满门都被抓了,关押在不同地方。”
秦云舒轻嗯,循着烛光看向殿外,这一步,皇后怕是筹划已久。
为何选在今日深夜动手?
皇上可是……?
第636章 撼动人心
秦云舒眸色深沉,片刻后恢复常色,“殿中有椅,坐。”
说着,率先在临近座位坐下,淡淡目色逡巡而过。
原本慌乱甚至开始啼哭的闺秀见她如此,悄然被影响,心稍稍镇定,各自坐下,没有座位的便靠在椅边。
一室寂静,只有烛火摇曳。
“秦姐姐。”
轻唤传来,秦云舒见杜思雁没有坐,靠在她坐的椅边。
“别怕。”
她一边说一边扬手落在杜思雁手上,轻拍几下,继而起身,“你坐。”
杜思雁还未开口,就被按坐在椅上,紧接着茶盏递来,塞入她手中。
“自你出嫁,我很少去看你,多有不便。”
秦云舒缓缓说着,眸色忽闪最终化为平静。
她知道郡王府接了许多妙龄女子,纳为妾室,也知杜思雁因此闹了。
杜思雁想起曾经的歉疚嫉妒,以及优柔寡断和贪心,做了不少错事,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她想通了。
“秦姐姐,那以后我多去秦府。”
说着,杜思雁扬唇,笑容灿烂,双目诚挚,仿佛回到从前。
柔婉,乐观又活泼。
常知茉静静看着,只觉心中一暖,又十分羡慕,两人不是亲姐妹,关系却相当好。
特别是秦云舒,对杜思雁多有照拂,就像大姐姐,无处不给人依靠,叫人不自觉的接近。
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杜思雁一进来,发现秦云舒的刹那就走去,片刻不离。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朋友,哪怕折了她半数寿命,她也愿意。
十几年来,她从未感受过姐妹情,只有无尽的嘲笑和算计。
就连谢蔓儿,眸中也起了涟漪,这一刻,她很希望秦云舒能成为她的婶婶。
到时候入了谢府,她定时常探望,百倍讨好。
各有心思,先前的不安和恐慌,顷刻消散。
危险中的温馨,仿佛悬崖峭壁上的树枝,落在上面偏享安隅。
哐,就在这时,殿外突然起大风,快的让人毫无准备,心上下连跳。
只听狂扫树叶,窗门阵阵,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次凝重。
砰,不知何人,蛮横的开了殿门,凶狠的视线一扫而过,脚步连迈,一把揪住坐在殿中最右的女子。
“干什么,你们做什么!我父亲在刑部当差!”
闺秀完全被制住,被强行往外拖,她一边挣扎一边叫嚷,到最后成了尖叫,目光越发绝望。
“遵皇后令,杖毙。”
殿门关上的那刻,只听大太监尖刻的嗓音,在漆黑的夜,伴着肃杀的风,尤其森冷。
“怎么办,要杀人了!下一个谁,会不会就是我?”
“我们都要死了吗?一个个杀……”
短短几句,却将沉闷紧张的气氛,搅的更乱,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沉了,甚至有人开始颤抖,也有人呜咽。
却在这时,棍棒夹杂痛苦的喊叫传来,一声声清晰传入。
“啊,啊!救命,救我,救……”
叫嚷越来越小,最终安静再无声息。
紧接着,尖锐的棍棒落地声,不一会人被偷走,或许该说尸身。
没有亲眼所见,却亲耳目睹,最叫人害怕。
一向镇定的常知茉,双手握紧。
谢蔓儿双目幽沉,唇紧紧抿住,刚才被拖出去杖毙的女子,春来节那天她见过。
父亲在刑部当差,就是刑部侍郎秦山远的属下,是个从五品官。
再怎样都在京中当官,不是随便的偏远小县,抓家人不说,更直接杀了。
先杀一个从五品官的女儿,接下来四品,最后是不是轮到她们?
谢蔓儿头皮紧绷,身体跟着僵硬。
不能一直在殿内任人宰割,与其等死,不如冲出去。
大胆想法一晃而出,她立即看向秦云舒,就要提出建议,却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取。她既敢这么做,定部署一切,不止椒房殿,更有其他地方。”
兴许就连太和殿,也有。
这是一步绝棋,一旦下了,没有收回的余地。
堪堪几句,就将谢蔓儿燃起的疯狂念头浇灭,的确,是她冲动了。
“等着,她不会成功,你会活下去。”
话音笃定,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有力,浑身气韵恬淡非常,仿佛刚才被活生生打死的闺秀,丝毫都没影响到。
秦云舒这么肯定,因为她知道结果,即便她前世活的不长,可也知道,谢蔓儿还在世。
会活下去,简单四字盘旋在耳,谢蔓儿的心没来由的安宁。
“秦大小姐,我们也会活着吗?”
其余闺秀纷纷看来,仿佛只要她一句话,她们就不怕。
这一刻,秦云舒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强大的精神支柱。
薄唇轻启,淡然非常,“当然。”
其实,那些闺秀她不认识,至于今后,也不知。
为稳住局势,她仍这样说。
两字一出,大家的心顷刻平静,呜咽声止住,再次安静坐下。
可就在这时,砰,大门再次被蛮横打开,先前进来的侍卫又来了。
好不容易平静,再次起了波涛,根本不敢和侍卫对视,疯狂躲避甚至开始尖叫,场面尤其混乱。
直到清亮的女子声传出。
“皇后娘娘做事果真不留余地,那些女子,身家不过小门小户,椒房殿染上太多血污,不怕折寿?”
话音清冷,却又透着些微讽刺,说罢,秦云舒起身,一步步走向旁人避之不及的侍卫。
“秦姐姐!”
杜思雁第一个叫出声,立即跑过去,一把扯住她,“你不要去。”
谁都不知,去了会如何,可能就是死。
却在这时,只听侍卫不屑的一笑,毫无恭敬。
“秦大小姐,您真来对了,奴才就是来找您的。不用奴才多说,请吧。”
话音落下,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常知茉谢蔓儿纷纷拧眉。
难不成下一个被杖毙的,秦家那位?
怎么会!
“大胆!她可是当朝太傅的女儿,若出事,遍及天下的书生文人,岂会放过你们?势必讨伐!”
杜思雁尖叫出声,字字用力,随即扯住秦云舒,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文人的力量,在动真格的时候很微弱,却也最能摇动人心。
第637章 你也不相上下
秦云舒看着杜思雁,明明吓的身体都在颤,却仍站在她身前。
越是害怕,声音才会越响。
“思雁。”
她轻唤一声,扬手就要扯住,杜思雁却抿唇,硬是不愿动。
“秦姐姐,你不能去,皇后娘娘这是疯了。”
最后一句话,听的旁侧闺秀心猛然一跳,即便她们也这么想,可这是皇后的地盘,谁敢忤逆?
说不准你说个不字,下一刻就把你杀了。
“思雁!”
秦云舒故意沉了声,手用力一扯杜思雁,将她扯到一旁,随后快步朝殿外走。
“怎了,不是叫我出去,你还在殿内作甚?”
到了门外,秦云舒目色冷冷看着还在原地的侍卫。
“大家都说你聪明,我看你是傻,哪有赶着去死的。”
满满讽刺,话音尽是不屑,说罢更笑了笑,格外阴森,随后走出。
“秦姐姐!”
眼看殿门就要关上,杜思雁忙往前跑,她听的分明,赶着去死!
“郡王妃,您也别急,您的命可都拿捏在楚郡王手里,就瞧他怎么做了。”
侍卫森森一笑,仿似挥泄痛快一般。
他是低微的奴才,这辈子都没想到,竟有这么爽快的一天,那些闺秀在他面前,吓的跟啥一样。
仿佛他是主宰,把控她们生命。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千金,特别是眼前这位。
啧啧。
“跟我来,你死的地方可不在这。”
一声落下,秦云舒四周涌现多名侍卫,比起刚才被杖毙的那位,她这阵仗算大的。
既然来了,就淡然处之。
她一步步跟着领路的侍卫,是一条小道,不是椒房殿,似乎朝冷宫方向走。
一开始,她不确定,等看到旁侧一棵大树时,她确定了。
这棵树,她小时候经过在上面刻过字,很深的几道印子。
灯笼照过,恰巧落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上。
所以,准备执行的地方在冷宫?
秦云舒眉头微拧,余光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有侍卫。
她想逃,几乎不可能。
但是,她已经出了椒房殿,上辈子在逃上,算得上很有造诣。
就在接近冷宫时,她步子一顿,忽而墩身,就要开口时,却听前面一阵匆忙脚步,更隐隐传来刀剑碰撞声。
“就在这,给本宫杀了她!”
声音又尖又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原本整齐装点发髻的凤冠早已滑落,气息更是不稳。
秦云舒上辈子逃多了,一眼就看出,皇后在逃,可这副阵仗,哪里逃得了?
这时候,兵器声已从隐约到明显。
她见旁侧侍卫被突如其来的命令和状况惊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迅速逮住时机,身子一侧,从空隙溜到旁边树林。
对皇宫地形极其熟悉,仿似如鱼得水,黑夜中,动作敏捷,速度极快。
“快,抓住她,立刻杀了!”
皇后心中一紧,一边急令一边朝树林内去,秦云舒一身白衣,在黑夜尤其眨眼。
她一定要逮住萧瑾言的心头宝,直接杀了!
呵,她没想到,原以为他多喜欢,还不是权势第一,根本不顾秦云舒的性命。
男人都一样,就连她的枕边人,她辛辛苦苦伺候那么多年,紧要关头摆了她一道!
周密部署一切,谁想到最后一步错了,全盘尽失,她不甘心。
夜色如沉重黑色幕布,笼罩而下,后方密集迅速的脚步,伴着刀剑交接声,处处阴森可怖。
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秦云舒飞快跑着,哪里地形复杂往哪里去。
而每一条,都是通往中庭大道,宫内干道。
一切像极了前世,追兵齐齐而来,而她只能拼命跑。
“就要窜进园子了,快抓住!”
急切的吼声近在耳畔,秦云舒根本顾不及看,不停的往前,跑到气喘吁吁,额上汗意层层。
却在这时,另一条道忽然涌现几个侍卫,包抄过来,隐隐有种瓮中捉鳖之感。
秦云舒眉头微皱,身子迅疾一侧,不进园子,直朝另一条小道。
“哪里跑!”
尖亮一声,只听呲,刀剑出鞘,竟要远距离朝她掷来。
“啊!!”
刺耳惨叫,紧接着,秦云舒脚边落下泛着银光的利刃,她安然无恙。
先前侍卫倒地不起,一把精致的短小匕首不知从何处飞来,快准狠的没入心脏。
密集的追讨声,在这一刻寂静,秦云舒细细望着那把匕首。
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沉稳脚步声忽然从身后响起,她立即收回视线就要看去,手臂募的被扯住。
大手握着她一晃而过,定神就见硬挺宽阔的胸膛。
刚毅的男子脸庞映入眼帘,薄唇轻抿,眸中尽是关切。
看到萧瑾言的那刻,她的心全然放下,紧绷的身体跟着松缓。
“放肆!”
尖刻的女子叫声打破寂静,萧瑾言右手稍稍用力就将秦云舒拽至身侧。
这时候,秦云舒才看到皇后,她左右双手已被禁军制住,无法动弹。
后宫一主的威仪已经不在,凤冠更不知在哪里掉落,青丝滑落,狼狈不堪。
偏偏凤眸夹着厉色,尽是讥讽。
“本宫没想到,这朝中除了谢凛是狐狸,你也不相上下!”
竟声东击西!
她明明看到他严守太和殿,原来早就在此布局,更知她会选在冷宫附近动手。
可惜,她怎么就没杀了秦云舒!
“触犯宫规律法,押往刑部,连夜随大理寺审问。”
比起皇后的字字珠玑,萧瑾言沉静冷然,一双眼犀利如鹰,魄若猎豹,泛着冰冷残酷。
“是!”
两旁一队禁军听令,就要押皇后下去。
“大胆!本宫如何,轮不到你来审问!你算什么,出生低贱,和你主子一样,不入流!”
字字带刺,刻薄讥讽,听的秦云舒很不舒服,秀眉当即拧起,双目直视皇后。
“他们低贱,你高贵到哪里去?你的命,包括静北王今后,全都拿捏在他们手中!”
不似平常说话,溢满浓浓厉色,话音仿佛带着利刃,出手便是刺中要害。
念及儿子,皇后所有的气焰瞬间消散,双目失色,顷刻恍惚。
布下棋局,满盘皆输,是她低估萧瑾言。
她知道,依楚凛孤冷的性子,逮到大好机会不可能放过她。
可是黎北……
“带下去,子时送她上路。”
第638章 总之,谢了
低沉幽冽男子声从偏道传来,话音平稳,字字淡淡宣判生死。
紧接着,沉沉脚步缓缓而起。
待人走出,秦云舒才看清是谁,谢凛。
忽的,她想起那把没入侍卫心口的匕首,之前就觉的舒服,好像哪里见过。
现在看到谢凛,她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同样的匕首,对付过她。
他什么时候隐匿在这,又呆了多久,为什么现在出来。
谢凛视线在秦云舒身上掠过,而后沉沉的看向皇后,目光冷冽。
“谢某不才,被娘娘赞誉狐狸。到了子时,娘娘好走。”
语调微扬,透着轻快,在他眼里,仿佛小事,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本宫没想到,堂堂内阁首辅,竟也投靠没任何家世的皇子,他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最后两字落下,谢凛剑眉微拧,眼神冷光闪烁。
“押下去。”
三字,冰冷不已,两旁禁军先前就已领了萧将军令,如今谢首辅再次发话,立即动手,强行拖皇后下去。
“谢凛,与虎谋皮,你终有一天后悔!”
尖刻嗓音划破天际,人已消失,却始终回旋在耳。
谢凛沉寂,抬头的那刻看向秦云舒。
他做出的决定,从没后悔。
而这时候,萧瑾言侧身,长臂伸出将秦云舒一拽,拽直身后,隔绝谢凛的视线。
“谢了。”
轻缓两字,少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多了几丝和缓。
谢凛却是一笑,“为何说谢?我出手,不是因为你的面子。”
“总之,谢了。”
照旧道谢,说罢扬手拉住秦云舒,转身带她往另一侧道中去。
离开前,秦云舒扭头看了谢凛一眼,眉头微拧,最终收了视线,随萧瑾言走。
寂静的宫道,只有谢凛一人,笔挺而立,平静的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忽的,他扬唇轻笑。
那句谢谢,他不接受,秦云舒不是萧瑾言的人,他救她,出自本意,何需道谢?
“大人。”
此时,暗卫忽现,躬身一礼,即便四周无人,也刻意压低声音,“皇上薨了,皇子们全在太和殿外守着,殿内只有太傅和孙公公。”
今日自下朝,太傅就在宫中,随后更被急召太和殿,半个时辰前,随伺皇上左右的孙公公才进去。
联想起燃烧足有一月整的龙檀香,在此之前,皇上就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命太医院掌医严守病情,朝堂仍旧威严有态,款待周国使臣晚宴,精神气相当好,足足喝了好几杯酒。
怕是回光返照,否则,怎么也要拖到使臣离开。
“下去。”
谢凛摆手,一步一缓朝前走去。
皇上驾崩,未立太子,这空悬的皇位,传给谁,第一个知晓的只有太傅。
但无论如何,即便不是,结局也只有一个。
楚连城号令所有禁军随时待发,京外众士兵听命萧瑾言,而他早已笼络诸多大臣。
大势所趋,皇后又在此谋逆,静北王终究成为过去。
他已笃定结果,脚步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朝太和殿去。
当他到时,只听尖着嗓子的太监声,只见孙公公手拿懿旨,于殿门前笔直而立。
“朕已知时日无多,红河一事,也算一桩心愿了却。深深细想,唯皇四子能担大任……”
谢凛眸色沉静不已,和他料想的分毫不差,步步缓缓走至群臣上首,在孙公公宣读最后一句时,随众臣跪拜节哀。
而这时,文臣以秦太傅为首,左侧萧瑾言,右侧楚连城,谢凛紧临其旁。
字字清晰,传入太和殿偏殿,即便秦云舒没有亲眼目睹,也知道正殿前,多么凝重。
前几天宫宴,她还见皇上身子硬朗谈笑风生,殊不知几日时间,都撑不到周国使臣离开,就已西归。
此刻的她,心情无法言喻,很闷很沉。
她稍稍闭眼,睁开时平静无波,生死面前,权势荣耀皆成空。
尊为帝王,发号施令,主宰生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无力。
曾经对父亲起疑心,下令诛杀满门的皇上,现下已经去了。
随他永远闭眼,众事分叠。
“秦大小姐。”
一声轻唤传来,秦云舒没有出声,开口的人是惠妃,周国世敏公主。
在她被萧瑾言带进来时,惠妃就在这。
“秋将军和我说过你,说你性子很好,她很欣赏你。”
周敏敏语态轻缓,面色平静,仿佛丝毫都没被皇上的死影响。
这一去,除了朝堂,后宫更有影响。
诞下龙嗣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妃子,安享晚年,没有的,一律陪葬。
秦云舒侧身,瞧着眉宇平淡的惠妃。
其实,她的样貌算不上好看,五官也不突出,非要说优点,就是皮肤,白皙如玉,毫无瑕疵。
“能入秋将军眼的,必是好女子。她这辈子,从没夸过谁。”
说着,周敏敏笑了起来,随即又道,“唤我敏敏吧,兴许你我初见,也是最后一面。”
最后两字,意味深长,秦云舒听出,她已做好准备。
“敏敏。”
她终是轻唤出声,眸神忽闪情绪复杂,只因曾经,她也和周敏敏一样,困于权势无力挣脱。
吱嘎,忽的,偏殿门开了,一阵匆忙脚步声传来,却只有一人。
秦云舒定睛看去,仅看一个侧影,她便知是谁。
“公主,快随我出宫。”
秋桐来不及观察四周,冲进来就扯住周敏敏的手,面色凝重。
话音落下的那刻,她才发觉,还有一个人,是秦云舒。
“秋将军。”
秦云舒平静出声,朝她打了一个招呼。
两人在京城告别,没想到这么快再次见面,更在动荡慌乱的时刻。
秋桐眸神沉重,她明明探听,这里只有公主一人,怎多了一个?
她要趁乱带走公主,否则,依照皇庭规矩,只有一个字,死。
“你走吧,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语气坚定,目光清冽,说罢,更退后一步,指着殿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经历过前世逃难,争分夺秒就是阴阳。
“多谢。”
秋桐郑重一声,片刻后拽紧周敏敏,“走。”
力道极大,速度非凡,一转眼就要出殿门。
第639章 只要你点头
秋桐步子还没跨出去,却见一片亮堂,灯火通明。
她的心一沉,如今宫中混乱,她隐藏踪迹一路至此,还未出门,一队士兵就已经过来。
速度太快!
秦云舒见此,眉头跟着拧起,只见一名身穿校尉服十分魁梧的男子走来。
到殿前时,拱手以礼,“秋将军。”
说罢,再次叩首,在大齐,这礼节堪称大礼。
“请您放下惠妃。”
秋桐面色沉重不已,她忽然想起来,为什么不将敏敏关在后宫,而是太和殿偏殿。
就要带走时,士兵却又包围。只要她放手,敏敏必死。
在周国皇庭受了那么多罪,到了齐国没几天,却要陪葬!
“秋桐,我不再是世敏公主,而是大齐惠妃,先帝已去,作为后妃,本就要跟随。”
周敏敏一边说一边挣着,脚步更往后退,接连几下,挣脱开来。
她知道,秋桐可怜她,在周国,秋桐就待她不薄。
这是她的命,强求不来,得此挚友,仅有的丝丝关心,今生无憾。
“我跟你去。”
话落,周敏敏抬脚往前,可一脚刚踏出,一道清亮的女子声传来,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人按住,直将她推到后处。
抬头看去,她不敢置信,出声的是秦云舒。
“新皇下令,此刻带走惠妃?由哪些妃子殉葬,需宫中祭司坊随同礼部尚书拟定名单,递皇上查看。而这日子,按照规矩,先帝龙体前往皇陵那日。”
而那日,七天后。
“秦大小姐,您所言不假,卑职领命而已。您若想问,就去问皇上。”
恭敬有礼,心思缜密,叫人揪不出错。
在秦云舒听来,只有一个意思,带走惠妃。
“秦大小姐,谢谢你。”
突的,温婉女子声响起,周敏敏眼中尽是柔光,感激又动容。
她这辈子被人冷待惯了,曾经就连下等宫女都敢叫她死丫头。
“怪不得秋将军说你很不错,你的心肠,真好。”
不熟的人,都能挺身而出。
说罢,周敏敏走出,来到校尉面前,“走吧。”
“请。”
这一次,秦云舒没有出声,静静望着周敏敏被带走,而秋桐就要冲过去,也被她拦下。
“她已经够可怜了,还要早死!”
殉葬,死的过程极其痛苦,在先帝下葬的那天,一并活埋。
“秋桐。”
沉冷一字,继而抬头,“只有一人能救她,皇上。”
便是四皇子,秋桐六年前救他一命,现在还周敏敏一命,过命的恩情,了结。
秋桐神情凝重,她不是没想过,而是……
她在周皇庭看的太多,能成为皇上,不仅智谋,更有狠心。
冰冷心肠,残忍无情,手段层出不穷。
她很难将楚凛和这种人对应,她认识的他,不是这样。
秦云舒看出她的纠结,提出这个建议前,并没有十分把握。
“总要试试,万一行呢?七天时间,我去探听世敏公主关在哪。”
秋桐抿唇,思虑片刻才点头,“好。”
说罢,身形一闪极快离去。
这时候,秦云舒更加觉得,越是历经沙场染满鲜血的人,越是珍惜生命。
不仅是自己的,更有无辜的人。
“世敏公主在青液殿。”
忽而传来的男子声,十分熟悉,秦云舒一听就知是谁。
她扭头看去,不等她开口,萧瑾言就已出声。
“先帝懿旨,惠妃殉葬。”
秦云舒怔住,没有子嗣的后妃,确实要殉葬,大齐开国以来,却没有帝皇点名要谁陪葬。
开国帝后伉俪情深,皇上先行西归,生下三子一女的皇后,根本不需要殉葬,却在当日自缢。
“舒儿,我带你出宫。”
说罢,扬手挽住她,直往前走。
如今先帝刚西去,事宜繁复,不宜久留皇宫。
“瑾言,有挽回余地吗?另想他法,行不行?”
萧瑾言步子停住,低头看着她,“你想救她?”
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只问她,你想救?
“如果死了,十几年对她来说……”
秦云舒没有继续说,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父亲遭诬陷,没有同僚帮助,皇上下了死令,楚凤歌带兵围剿。
所有的愤怒和解释,在铁蹄刀剑面前,苍白无力。
“舒儿,只要你点头,我就去做。”
字字沉稳,双目诚挚,说罢再次挽住她往前去。
“宫内不能久留,等处理好,一切我都会向你说明。”
萧瑾言一边走一边说,挑的都是小道,寂静无人。
“好。”
她有太多疑问,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太傅这几日也不会回府,随同礼部商议先帝厚葬大典。至于惠妃,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就够?”
之前不知道先皇懿旨时,她抱着一丝丝希望,叫秋桐去和皇上谈判。
“够了。”
此时,两人已到偏西道,秦云舒知道这条道,通往御膳房。
“马车安排妥当,小八送你回去。”
除了他自己,他放心的也就只有小八。
秦云舒点头,两人在御膳房托运菜蔬的侧门分开。
离去的那刻,萧瑾言再次握住她的手,“局势很快就能安稳。”
说罢,又轻拍她的肩膀,见到她点头,他才放手。
不多时,秦云舒上了马车,疾驰出宫。
出了宫门,她只觉的空气都新鲜了,不禁挑起帘子看着无边夜色,深呼吸几口气。
待凉风吹过,她才完全松缓。
马车飞驰,不到半个时辰到了秦府,子时已过,黑夜漫漫,只有府门前的红灯笼散着光亮。
直到府门打开,小八才驾马离开。
只有府门管事一人等候,其余人,依照大小姐命令,全都遣去歇息。
京城众多府邸,只怕也就秦府,如往常安详。
其余府邸,女眷全被扣押,男嗣也照抓,不得安生。
“大小姐。”
府门管事见到秦云舒,松了一大口气,也不知怎了,自她上了宫车,老爷也不回来,他这心突突直跳。
看出来他的紧张,秦云舒笑道,“我就进宫吃了点果子。”
说罢,她径自入府。
短短几个时辰,皇宫发生巨大变化,到了明日天亮,消息就会传开。
府门管事关了门,跟着秦云舒往里走,“老爷没和您一起回?”
第640章 费了不少力
秦云舒步子微顿,缓缓撂下一句便往前走,神色安然如常。
“皇上西去,父亲需留皇宫,和众臣料理后事。”
管事面色陡然急变,呼吸跟着窒住,他确定没有听错。
大小姐说,皇上人没了。
帝王归去,新皇上位,大齐的天,顷刻间变了。
他又想到大小姐被请进宫去,几个时辰间,他根本不知经历了什么。
现在云淡风轻的……
“大小姐,奴才给您炖安神汤去。”
这种事,放在哪个闺秀身上不害怕?即便大小姐再镇定,在皇宫这几个时辰,肯定受了惊吓。
秦云舒刚想说不必,就见管事急急走去。
已经过了子时,夜色早已深了,炖汤可不是一时半会。
她站在大道上,看着管事迅速走远,凝神片刻,就朝云院走去。
先前院中丫鬟就得了大管事吩咐,很早就歇了,院内一片静悄悄。
秦云舒放轻脚步,透着纱窗,里头摇曳昏黄的烛光。
必是柳意知她入宫,特意点上一盏灯。
她双手抵在门上,轻轻推开,却在刹那,盘坐在地背靠门睡的一道娇小身影,猛然跌落。
脑门直接砸在坚硬的地上,柳意眼睛立刻瞪大,抬手揉着发疼的额头,睡意尤在,惺忪不已。
“柳意,你怎么睡这?”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这时候,她才猛的回神,忙起身。
“大小姐,奴婢在等您。”
看着额上迅速腾出的红包,秦云舒不禁上前,抬手替她揉着。
“就算等我,也不能睡地上,盛夏虽热,地上寒凉。”
说罢,她放下柳意的手,径自入了内寝,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一盒膏药。
视线偏转,恰见放另一侧的小盒药膏,眼神微顿,这是上回她被杖责,谢凛送来的。
论药效,比军中药膏还要好。
想到他,眉头拧起,片刻后她放下原本拿的那盒,直接拿了这一小盒。
“我给你涂涂,明日一早就好。”
柳意一瞄,对这盒药膏记忆犹新,“大小姐,奴婢这点小伤,用不着这么好的药,别浪费了。”
那药效,堪称神奇,哪怕皮肉都翻出来,也就几天时间。
最重要的一点,根本不留疤。
“毕竟额头上,落下点什么,不好看了。”
秦云舒轻声说着,动作很快,指尖黏了一小点,伸手而上。
刹那,柳意额上清亮一片,秦云舒手还没离开,她就不疼了。
“给你,日后磕了碰了,就涂。”
话落,那盒药膏被强行塞给柳意。
“大小姐,奴婢不能要。”
柳意的手都在抖,手心里更有些发烫,这盒药在她眼里,比宫中生肌膏都要好。
她怎敢要?
“既给了你,你就拿着,出去吧,早点休息。”
秦云舒不听她说话,扬臂推着她的背,直将她赶了出去。
吱嘎,轻轻一声,屋门紧闭。
柳意站在门前,低头看着掌心中的小小药膏,思绪万千。
大小姐赏了她不少东西,姑娘家最喜欢的首饰胭脂,她屋里有不少。
有时候她想去哪里,只是好奇,或是府里呆久了无聊,每次求小姐,几乎都带她去。
哪怕小姐自己不感兴趣,但为了她,还是去了。
对她的好,无法诉说难以言喻,心潮涌动。
夜风袭袭,她竟差点落泪。站了良久,她才拿着药膏走了。
这盒药,她不用,暂且放在她这里,她会好好保管。
一夜寂静,后半夜风吹阵阵,天快亮时瞬间变小,到太阳升起,已经无风,伴着蝉鸣,十分闷热。
秦云舒起身后,先吩咐柳意备水,去洗身屋,半个时辰后,换了件纯色直缀白衣。
没有花样,款式很简单。
“大小姐,您也穿太素了。”
秦云舒没有说话,去了云院正厅用早膳。
皇上昨日去了,从今天起,七天内,全京城的百姓都要穿白衣。
到第八天,只要后妃皇嗣穿白衣,一年内不能穿红紫色,其他颜色,太鲜艳的也不行。
厅内,秦云舒遣了所有丫鬟,一人坐在椅上,缓缓喝粥。
当最后一勺白粥入腹放下勺子,她就见柳意气喘吁吁跑来,一张脸因为惊讶和急切,通红不已。
“大小姐,皇上他竟然死了,满城百姓穿白衣,不许任何喜乐声。就连酒馆茶馆,七日内都关门了!”
柳意说的急,眼睛瞪的很大。
秦云舒嗯了一声,然后拿了帕子擦嘴。
“新皇是四皇子!谁会想到,竟然是他!还有皇后,和皇上感情深啊,子时自缢,百姓都说,效仿开国帝后呢!”
秦云舒放下帕子,眼神悠长。
大齐开国帝后,感情深厚,现在这位不是,趁着皇上龙体不适,掐着时辰,只为助儿子夺取帝位。
当然,周国使臣还在,为稳固局势,不可能将皇后的真正心思公布于众。
“帝后在同一天前后去世,静北王痛心疾首,请求新皇下旨,前去皇陵守孝。”
听到这,秦云舒眸色微变,没有削去王爷头衔,也没有收回封地。
可这些,对一个在皇陵的人来说,又有什么用?
这一去不是一两年,怕是终身,一辈子就在那,清苦孤独。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是孙公公!”
忽的,府门管事急急而来,到了跟前,声音都有些急。
就算昨日他已知皇上没了,可今天一早听到的,仍叫他缓不下神。
孙公公是伺候先帝的大太监,又一早投诚四皇子,现下新皇确立,该守在楚凛身边才是。
怎入秦府了?
秦云舒立即出了厅门,不一会出了云院。
到府门时,她看到了孙公公,更有一辆宫车。
“大小姐,杂家领皇上命令,带柔姑娘的母亲入宫,见她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她距离生产尚有一月,不留在皇宫,和静北王一起去皇陵?”
孙公公摇头,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子时一过,柔姑娘忽然腹痛,早产,孩子头大,太医费了不少力才保住,她却……”
秦云舒明白了,这最后一面,不是秦柔要去皇陵,而是快死了。
“皇上仁慈,才派杂家过来。”
第641章 最不引人注目
纵然秦柔曾经心思甚高自作主张,自她进宫那日,秦府就已表明态度。
斩断关系,无论以后荣光还是低谷,都和秦府无关。
现下生死存亡,毕竟生养恩情,秦云舒没有多想,转身就唤了管事。
“去叫花姨娘,嘱她穿白衣,速速过来。”
府门管事立即应是,忙不迭去办。
“大小姐,您随行前往,皇上驾崩,众臣料理后事繁忙,宫中不能再出乱子。”
秦云舒了然,秦柔的死,不能宣扬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思及此,她点头答应。
不稍片刻,花姨娘穿一身白色衣衫出来,毫无胭脂点缀,简单束发,也无发簪。
她知道皇上归去,全京城百姓都必须如此。
只是,为何叫她?疑惑不解,她频频看向秦云舒。
“上车,等入宫,你就明白。”
秦云舒没有多说,若她说了,这一路,花姨娘必定不得安生。
眼看大小姐上了宫车,又见孙公公立在旁侧,她有再多疑问也不敢出声,低头迅速上车。
随着尖细的一声起,马鞭落下,车轴滚动疾驰而去。
花姨娘瞅了秦云舒好几眼,发现她正闭目,怕是昨日没休息好。
所以,满肚子问题,一个都没问。
直到宫车停在最偏僻的宫门,这扇门通往冷宫,秦云舒一清二楚。
也只有这条道,最不引人注目。
进了皇宫走在宫道上,两旁树木枝繁叶茂,繁盛的过头,枝丫杂乱,蔽天盖日。
盛夏的天,竟丝感阴冷。
花姨娘越发肃穆,脚步跟着放轻,不敢多看,唯盯着秦云舒的背影,心里稍微安稳些。
直到,眼前的路她有几分熟悉,这不是之前去椒房殿的路吗?
又能见到柔儿了?
掐着日子算,离足月还有一个月,柔儿又要见她了?
可这个时间,帝后接连去世,椒房殿无主。
花姨娘心跳陡然一停,椒房殿院门近在眼前,她却不敢进去,越来越缓。
最终,她停下,呆呆的望着,仿似没了魂魄。
秦云舒见她神情,料想她大概猜出。
孙公公瞧她停下,想到太医说的时辰,时间已经不多了。
于是,他再次出声,“你若快点,兴许……”
还未说完就见秦云舒摆手,明了她的意思,他也不再多说,径自往前走去。
这时候,秦云舒来到花姨娘身侧,扬手轻触她的后背。
“走吧,还能见她一眼。”
话已至此,含义不言而喻。
花姨娘的眼眶顷刻间红了,身子都在颤。
她没有猜错,柔儿出事了。
之前见到柔儿,还是前段日子的事,她在椒房殿呆了好几个时辰,柔儿和她说说笑笑。
因为要做母亲了,满目的柔和,不像从前那样倔强。
“柔儿……”
几乎哭咽着出来,却在进了院门快进屋前,所有的泪全部拭去,呜咽强行止住。
最终,她缠着手推门。
秦云舒站在她身后,门推开又关上,她没有进去。
离别的时光,短暂又刻骨铭心,该留给她们母女。
于是,她身形一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椒房殿厅门。
昨晚这个时候,她和众多闺秀被关在这里。
现在,寥寥寂静,殿门紧闭,庭院前的园子郁郁苍苍,偶有飞鸟啼鸣而过,蜜蜂嗡嗡徜徉花丛。
朝夕之间,人去楼空,里里外外宫女太监全都不见。
“大小姐。”
忽的,细细的一声夹杂隐忍的颤抖传来。
秦云舒转身瞧去,是花姨娘,她已经出来,秦柔已经没了?
“大小姐,柔儿有些话想和你说。”
话落,噗通一声跪下,眼眶通红,“虽然她和秦府没关系,求求你……”
断断续续,话不成话,就要朝着地面狠狠磕头。
秦云舒立刻阻住,“皇宫不能再出岔子,起来。”
声音一大,动静大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罢,秦云舒径自走了进去,穿过外堂,挑起帘子入了内室。
空气中弥漫丝丝血味,床上躺着娇小的人,呼吸微弱的已经听不清楚。
迈过屏风,秦云舒渐渐走近,一眼就看到依偎在秦柔怀中的孩子。
早产儿,皮肤薄弱,经脉都能瞧见,此刻正闭着眼睛,安静的睡了。
倘若不是能听到呼吸声,她会以为这孩子……
“大姐。”
孱弱的声音,面色苍白,头发凌乱,颊边的屡屡被汗浸湿贴在脸上。
“嗯。”
毕竟快死的人,秦云舒出声了,但没有多余的话说。
“大姐,我错了。”
秦柔强忍眼泪,唇死死抿住。
以前在江南,她看着秦蝉穿丝绸衣裳,挂缀金耳环,吃的用的,都是她可望不可求的。
从那时,她就想摆脱命令,一味幻想飞的更高。
到了秦府,看到秦云舒,羡慕嫉妒,野心逐渐增长。
而现在,她好想活着,以前忽视的空气,此刻她觉的多么新鲜。
她很想陪着母亲,看着孩子日日长大。
权势再大,地位再高,有什么比得上家人?
可她选择错了,没有后悔路走。
眼泪就要漱漱而下,却被一方白帕子擦去。
“女子生养不能落泪,对眼睛不好。”
秦云舒轻轻说着,手上动作轻缓,眼神再次落在孩子脸上。
睫毛很长,因为睡着,看不出眼睛大不大。
“大姐,是个女儿。”
秦柔缓缓说着,现在的她,完全强撑而已,周身力气仿佛散尽,鼻间呼出的气比进的都要多。
她努力的睁眼看着女儿,心是难以言喻的揪痛。
“大姐,她不是足月儿,身子薄弱,我求求你救救她,让她远离纷争平安长大。”
仅有的夙愿,也是她强求秦云舒进来的原因。
父母纵有千错万错,孩子无辜。
秦云舒清楚,如果是男孩,楚凛不会让他活着,早在出生时就命太医不动声色动手脚。
因为是女孩,才有活命的机会。
“大姐,所有的错,都是我的贪心。求求你……”
眼睛依旧努力强睁,气息微弱几乎听不见,只有牢牢拽住秦云舒的手,浑身不能动弹。
秦云舒双目平静,神色如常,只有出声的话音有丝丝异样。
“好。”
几乎一字,秦柔的眼睛闭上,拽住秦云舒的手落下,彻底没了生息。
第642章 不到最后一步
安静祥和,一派静谧,即便面色苍白,依旧能看出,死的很平静。
唯有抱住孩子的手,就算无声无息,仍旧紧紧揽住。
秦云舒弯身,动作轻缓,小心翼翼的抱出还在睡觉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抱孩子,那么小,那么柔弱,同样那么无辜。
“柔儿……”
颤声不止,呜咽大起,花姨娘撑到现在,在女儿离开的这刻,眼泪漱漱而落,声泪俱下彻底失控。
“先帝后事未成,婴孩尚在熟睡,不要扰了清净。”
虽残酷,至亲归去,怎能控制?
可现在境况,若想孩子平安,必须克制。
说罢,秦云舒迅速出了椒房殿偏屋,出门的那刻,屋内哭声戛然而止。
殿外,孙公公恭敬而立,看到秦云舒抱着的孩子,心意已明。
“遵皇上令,先帝后事一月后,再宣柔姑娘心碎而亡,腹中孩子没有保住。”
今后皇嗣乃至族谱,不会记入孩子,彻底和皇室没了关系。
秦云舒点头,“好。”
其实,就算秦柔不开口,这也是皇上的命令。嘱孙公公领她进宫,不就为了让她带走孩子?
孩童无辜,上辈子的过错不应在它身上延续。
离开椒房殿时,秦云舒没有唤花姨娘,兀自走了。
宫内不宜久留,秘密带走孩子,速度必须快。
从来时道走,早已清理毫无一人。
秦云舒很快出了宫门,上了送她来的那辆宫车。
走之前,她挑起帘子朝宫内看去,没有看到花姨娘,思量片刻,她直接命侍卫走。
秦柔已去,身子不能带回,更不能光明正大下葬。
一切都听皇上安排,宫内会有人妥善处理,这是花姨娘见女儿的最后时刻,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一路上,怀中孩子都在睡觉,十分香甜,在它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安详不已。
无论发生多大事,仿似它都置身事外。
看着它小小的模样,秦云舒神色缓和,身子也跟着松缓。
因皇丧在即,店铺全关,过往行人很少,马车直接从最近的大道前行,不稍半个时辰就到了秦府。
秦云舒紧抱孩子,下车时十分小心翼翼,脚步连迈迅速进了秦府。
刚走到大道,就见王管事步子匆忙。
“大小姐,您走后不久,突然有人送了两只刚产羊羔的母羊,奶水不停。我问那人谁送的,他只说上头命令,放下羊就走了。”
秦云舒点头,直往前行,“速将母羊牵至二院,叫二叔过来。”
说到这步子一停,随后又道,“庄姨娘一并来。”
她没有生过孩子,除了抱,其他都不会。现下花姨娘心思不稳,叫她看护,实在不妥。
不若庄姨娘,仔细认真。
秦云舒走得急,王管事没有瞧清她怀里抱了什么,领了命令,他不敢耽误,忙叫了秦衡和庄姨娘。
二院,安静素朴,里外都很干净。
秦云舒抱着孩子进了最宽敞的一间屋子,将它放在床上不久,秦衡和庄姨娘都来了。
“大小姐,您叫……”
话未说完,庄姨娘双眼募的睁大,疑惑的瞧着襁褓中的婴儿。
这么小一个,刚生下不久。
大小姐怎带了一个婴儿入府?还到二院?
忽的,庄姨娘明白了,这是秦柔的孩子,估算日子,早产了。
而秦衡,一脸淡然,除了眸中波动,看到孩子,他就知道柔儿生了。
“二叔,二妹妹生了个女儿,我奉命接她入府。你的孙女,你可要好好看护。哪里不懂,就问庄姨娘。”
秦衡点头,看似平静,心中早已掀起骇浪。
皇后已去,静北王也遭殃,依傍没有了,秦柔哪会安然无恙?
若生下的不是女儿,只怕……
如今,也算留了一条血脉。
他上前几步,走到床前,右手颤抖伸出,又不敢直接探抚孩子,生怕搅了她睡觉。
“大小姐,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你放心,由我在,准把她照顾好。”
当年,夫人生下大小姐,身子孱弱,是她随伺在旁,一手带的。
加上书佑,她算带过两个孩子,就算十几年生疏了,但经验可以。
“大小姐,羊牵来了。”
王管事轻轻一唤,秦云舒从屋中走了出来。
不多时,庄姨娘也来了,卷起袖子直接上前。
“王管事,你去拿个干净的盆来,还得买纱布,孩子一来,府里热闹了,要做的事多着呢!”
生活瞬间充实,庄姨娘一下子忙碌起来,但她很欢欣。
“啊?”
王管事一时半会没反应,直接怔住,哪来的孩子?刚才大小姐怀里的,是个孩子,哪来的?
疑惑满满,又在瞬间明白,忙不迭道,“我这就去。”
一语落下,转身急走,不一会出了二院。
整整一天,秦云舒和庄姨娘两人,一直在忙活孩子的事。
羊奶温好备用,纱布剪成一块块,拿个不细不粗的绳子戴上。
忙到傍晚日落,秦云舒出了一身汗,之后交给庄姨娘和二叔,她回了云院。
顾不上用膳,洗了一个热水澡,等她出来时,就见院中站了一人。
秋桐。
“我求他了,他没有答应。”
眸色安然,语态静静,仿佛意料之中,却又十分失望。
“能做帝王的人,逃不过铁石心肠四字,是我瞎了眼,看错人。”
只要他一句话,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能留下,毫无商量的余地,更命人强行拖走她。
现在,他是齐皇,她是周国将领。鸿沟天嵌,无法逾越。
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更不能肆无忌惮说他一副死样。
“不到最后一步,你怎知成败?”
秦云舒淡淡出声,如果没有萧瑾言,她现在估计也和秋桐一样,毕竟是先帝的口谕。
“公主在哪里,探听出来没?”
秦云舒知道周敏敏在哪,但她决定不说,一旦说了,秋桐会去劫人,反而坏事。
“没有,再给我两天时间。”
萧瑾言许她三天,快过去一天,还有两天,到那刻,秋桐就能见到人。
“好,多谢,两天时间刚好,我可以筹划,办的干净利落,不拖你下水。”
说罢,秋桐按照军礼,朝秦云舒拜谢,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秋桐,如果顺利,什么时候离开大齐?”
第643章 越快越好
急往外走的步子瞬间停住,秋桐眼中深沉一片,最终她扭头看向秦云舒,扬唇一笑,还是那么恣意。
“齐国先帝要公主的命,若能救她出来,当然越快越好。”
说着,她顿住,双目诚挚,“能认识你,还能得到你的帮助,是我来大齐最幸运,也是这辈子最珍贵的事。无论以后是否相见,我都会见得你。”
长长几句,诉说真意,话落又是一笑,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她不能在秦府呆太久,身边已有齐国暗兵跟随,之前她也是想尽办法甩掉尾巴才过来。
秦云舒猜出秋桐处境,静静的看着她一路出院门。
的确,不管今后是否有机会再次相见,她都会记得,世间有那么一个姑娘,心情洒脱,飒爽不羁。
在庭中站了许久,就要进正厅时,柳意透着惊呼的声音传来。
秦云舒扭头就见柳意滴溜溜圆的大眼睛,全是疑惑和惊讶。
“大小姐,二院收养弃婴了?我怎听仆人说,有婴孩啼哭?”
身份没有公开,就连秦柔的死,大家都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弃婴。
“是个可怜孩子,今后就是秦府二院的小小姐。”
她没有道明,也没有否认。
“还真的收养了。”
柳意轻声一句,却见秦云舒眸色微沉,她立即改话,“秦府有小小姐了,庄姨娘忙里忙外的,听说她还要暂时搬到二院呢!”
秦云舒没有多说,低嗯一声入了正厅。
随后的两个时辰,仅她一人在厅内,期间用了晚膳。
直到红烛点燃至大半截,她才起身,却在这时,只见两位大管事相继而来。
“大小姐。”
到了厅内,纷纷恭敬行礼,秦云舒摆手示意二人起身。
王管事率先上前一步,“大小姐,庄姨娘派奴才来,小小姐名字未取,您给取一个如何?”
婴孩的名字,诞生一日后,必须起好,寓意美满。
秦云舒思量片刻,最终道,“单字珍,珍惜珍贵,秦珍。”
望她以后长大,能看清什么是最珍贵的,不要走她母亲的老路。
“好,奴才这就告知庄姨娘,并转速二老爷,记入族谱。”
说着,王管事躬身而退,不多时出了院门。
府门管事没走,可见两人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秦云舒平静的瞧着他,就要开口询问,就听
“大小姐,萧将军来了,在秦府侧门等着。”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这时候来……
秦云舒忽的想起他先前说的,立即走出厅门,府门管事连忙跟上。
秦府共有三扇门,正处四扇大门,后门两扇,侧门很窄,只能一人通过。
既在侧门等,必定隐藏行踪过来。
现在京城境况,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等走到直通侧门的小道时,府门管事停下,留在这里把风。
齐京出了大事,老爷不在府中,大小姐掌管内外,不能出了差错,他也必须紧了身子骨。
侧门开着,笔挺身影已经进来,站在府墙旁。
没了旁人,秦云舒说话也无顾忌,“瑾言,办好了?”
说着,她扬手关上侧门。
“嗯,人已送到秋将军那,今晚先派人送世敏公主出京,明日秋将军拜别皇上,离开齐国。”
过了今晚,再无齐国惠妃。
秦云舒点头,又想到秋桐今天和她说的,已经求了,皇上不同意。
“瑾言,你怎么做到的?皇上可知?”
这件事,萧瑾言不打算细说,但她问了,他也不隐瞒。
“不知,先帝旨意,既然下令惠妃陪葬,君命难违,皇上必须遵行。”
秦云舒整个人瞬间绷紧,唇跟着抿起,“你暗中行动,若被皇上发现……”
“舒儿,不用担心。就算皇上知道是我,也不会怎样。”
先帝离世,新皇掌制,武力摇动人心,最重要的是安抚。
他又是左右股肱,如果因为这事发难于他,朝野必动荡。
这个道理,他相伴皇上多年,皇上明白。
“今夜,皇上和太傅,两人灵堂守夜,我要去值守。”
说罢,萧瑾言扬手按在秦云舒的肩上,随即将她扯入怀中。
胸膛宽敞,听着有力的心跳,让她心安。
“书佑已经入选童子军,我虽不在军营,问了左都尉。”
说着,放开秦云舒,人往后退了几步。
“好。”
轻轻出声,知道他要走了,她又扬手稍扯他一下。
“这段日子你很忙,注意身子,别太累。”
有时候,累没有办法,事情必须去做,人有多大权,就有多大事。
“舒儿有时间,替我补补?”
萧瑾言略挑眉眼,话中透着趣意,随即打开侧门,身影一晃而过。
不一会,消失眼帘,开玩笑的一句,秦云舒记住了。
羹汤,特别是炖四个时辰以上的汤,最滋补人。
回云院的路上,她就在琢磨这事,看到把风的管事,吩咐道。
“明日去抓一副药膳来,再买一只鸽子。”
药膳鸽,放点小肉园子,撒上葱花,最补。
管事一听,十分纳闷,萧将军入府,说的不是严肃事,和鸽子有关?
“明天一早就去,买肥嫩的鸽子。”
再次一声,管事飘飞的心绪被拉回,躬身应是。
秦云舒这才往前走,直接入了云院。
有了萧瑾言的消息,也有他的保证,她的心松缓不少,入了内寝,点上驱蚊草,一夜无梦。
…………
翌日,辰时未到,天都没亮,秦云舒就被摇醒了。
睁眼就见柳意急切的样子,所有的惺忪睡意立刻消散。
“大小姐,有个自称周人的男子入府,硬要见您。太早了,可他神情凝重,奴婢不得已叫醒您。”
这时候在齐京,更有胆子进秦府的周人,是……
秋桐的手下?
按照萧瑾言和她说的,周敏敏这会已经出了京城,今天是秋桐拜别的日子。
难道……
秦云舒来不及深思,忙起身,洗漱穿衣,早膳都没吃,直接出了厅堂。
最后,她在正厅中见到了这位周国人。
样貌陌生,却令她有点印象,那晚宫宴,和她一桌,这男人就坐在秋桐身旁的位置。
第644章 成全你
男人见到他,立即按照大齐规矩作揖行礼,恭敬不已,语态溢满急切。
“秦大小姐,按理说这件事,我不该找您。可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到谁还能帮忙。今日一早,秋将军正要拜别齐皇,驿馆四周却被禁军包围。”
秦云舒清亮的眸子顷刻深沉,禁军包围,那就是强行带走。
“秋将军跟着禁军去了皇宫,已经一个多时辰,毫无音讯,我想进宫查探,却在宫门处被值守禁军拦住。”
根本进不去,才令他起疑,齐皇这么做,分明要对秋将军下手。
他也知为何,昨日子时,世敏公主就被秋将军命人悄悄送走。
不需齐皇多说,他也明白,以人换人。
可是,世敏公主被送走时,秋将军下了死令,务必送出京城,隐藏所有踪迹。
见他十分焦急,秦云舒缓下眸中深沉,“别急,周国将领,皇上不会对她怎样。”
周国人,根本不是齐国臣民,皇上素来理智,不会真的下手。
“现在,你立刻回驿馆,安抚众人,秋将军很快就能回来。”
秦云舒神情淡淡,一边说一边走向府门,“王管事,备车进宫。”
皇上派禁军,这么大动静押秋桐,不是真要对她怎样,而是威胁她的手下。
知道世敏公主在哪里,不仅仅秋桐一人。
男人跟着出府,见秦云舒上了马车,他立即上前,“多谢大小姐。”
“你速回驿馆。”
一语落下,秦云舒摆手示意小厮,不一会马车直朝宫门去。
出府的那刻,她也不确定,依现在情况,她能否顺利进宫?
但相比秋桐的手下,她进去的机率大。
车轴阵阵,齐京干道铺满一地白色,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白色灯笼,就连丝带也是白的。
这里已被禁军拦断,皇丧期间,只许行人通往。
马车只能从偏道过去,过了半个时辰才到宫西门。
“在远处等着。”
秦云舒下马,吩咐后朝宫门去。
比起往常,两旁值守禁军多了不少,一身禁军服,胸口别着白花。
“没有口谕,不能进!”
有力的一声,横戟扬起,将秦云舒硬生生拦住。
她早已料到会被挡在门外,往后退了几步,望着宫内,“能否通禀,我有要事。”
“秦大小姐领了口谕,再来。”
禁军见她退了几步,放下横戟,态度照旧强硬。
“那我就在这等着。”
秦云舒往旁侧一站,眸色平静,安然不已。
听她这么一说,禁军更加肃穆,他们知道她的身份,放在以前,怎可能拦?
但现在……
纷纷拧眉,态度稍稍软下,就要劝她走,却听
“站直了,一个个东张西望作甚?”
声音清朗,透着斥责,秦云舒听的出来,是楚连城。
禁军立即躬身行礼,“统领,是……”
“退下。”
楚连城摆手,眼中厉色而出,众禁军不敢多嘴,忙应声退下。
不一会,宫西门只有他们两人。
秦云舒清楚的听到,那些禁军唤楚连城统领,他已经晋升成为禁军总统领了?
“舒儿,你现在不能进去。”
没了外人,楚连城眉宇缓和,说罢,他又道,“太傅在祭祀坊,和大臣商议出葬事宜。”
“我不是找父亲,秋将军被扣押皇宫,你可知?”
既是禁军派去,作为统领,他该知道。
楚连城点头,“皇上请她入宫,自有理由,惠妃不见了,她在殉葬名单里。”
“我要进去。”
坚定四字,秦云舒目光毫无闪烁。
楚连城了解她,一旦决定,十匹马都拉不回,他就是不明白,事关周国,为何她要浑水?
“你放心,秋将军不会有事,只要交出惠妃,她就能出来。”
“如果交不出,一直关押?周老国君总会下令,嘱她们回去。”
秦云舒一字一顿,目光依旧坚定,她这次来,不仅仅为了秋桐。
既然皇上察觉,顺藤摸瓜,可能查到瑾言头上。
楚连城目色幽沉,深深看着她,片刻后步子一侧,“跟我来。”
他终究让步,在她面前,他无法招架。只要她开口,哪怕违抗命令,他也去做。
“谢谢。”
两字,轻轻传来,楚连城的表情僵住,转瞬即逝恢复常色。
“她在青液殿,从这条道去,没有人。”
来到岔路口,楚连城停下,他片刻不离宫门,需四处巡视,只能给她指无人的宫道。
秦云舒点头,“好。”
青液殿是先前扣押世敏公主的地方,现在关秋桐,用意很明显。
今天,她要尽可能将秋桐带出去。
寂静的宫道,秦云舒迅速走着,拐过另一条小道,穿了一个园子,她到了青液殿。
本以为院门前都是禁军值守,却不想毫无一人,庭院内外,空空如也。
她步子放缓,轻轻入院。
青液殿很小,只有一处庭院,也只有前后两排屋子,主屋在前。
她就要走去,却听哐,一声巨响,不知是谁的身子碰了桌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茶盏。
瞬间,秦云舒停下脚步。
“楚凛,你说的不错,就是我带走世敏公主。要我交出她,不可能。先帝已经去了,何故再搭上一条性命?”
话到此处,冷哼更重,“非要这样,我去殉葬,以命换命!”
“你以为我不敢?你想死,成全你。”
不是平日的寡淡疏离声,溢着满满幽冷,以及被克制的怒意。
秦云舒听的一清二楚,原来,皇上在里面。
之后,里头声音突然变小,不知怎了,一片寂静。
可没过一会,啪,无比响亮的巴掌声,震惊又尖锐的女子声随之响起。
“你卑鄙!和秦云舒无关,都是我一人!”
话落,又是一阵厮打声。
“你敢对她怎样,我杀了你!”
“秋桐,现在你能杀得了我?”
无比阴冷,更透着丝丝不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她无关,她根本不知道。”
字字句句,再次撇开关系。
紧接着,又传来拳脚交加声,秦云舒眉头拧起,这么打下去,不行。
可她现在进去,也不好。
第645章 带着你的人,走
正在思量时,殿门忽然打开,只见楚凛一身孝服走出,龙身腰带悬束腰间。
白色玉冠缀在脑后,额前屡屡碎发,略显凌乱。
看到秦云舒的那刻,楚凛眸色接连变幻,最终化为黑一般的沉,出声低沉冰冷,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和她无关,她进宫作何?”
视线落在秦云舒身上,话却是说给秋桐听的。
刹那,秦云舒听到急躁的脚步声,不一会秋桐出来,比起楚凛,她更凌乱,一袭青丝散乱,玉冠滑落至中部。
“你怎来了?”
眸中尽是疑虑,担心不言而喻,秋桐快步而上,就要扯住秦云舒拉至身后。
“我来,自然找你。”
说罢,秦云舒侧身避过她的手,扬唇轻笑,“你不是说,秋老将军喜欢家父的书画,央我在你离开大齐那日,送你一副。我已准备好,去驿馆,却不见你人,只能来了。”
点名驿馆,便是向楚凛说明,事情我全部了解。
秋桐一听就明白,肯定手下去秦府通禀。
真是,她能有什么事,楚凛不可能杀了她,她就不交出世敏公主。
“皇上。”
秦云舒恭敬唤道,紧接着福身行礼,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不起身,话音却不停。
“您扣押秋将军在此,倘若她的手下拒不告知惠妃在哪,周老国君见秋将军迟迟不回,会怎么想?望皇上三思。”
一言一句直戳楚凛,他押秋桐到青液殿,不是真的对她下手。
这一点,秦云舒肯定明白。
“皇上,您还记得琉璃吧?她已不在人世,离开的那刻,定内心孤独十分恐惧。臣女知道,所有公主中,也就琉璃和您走得近。世敏公主和琉璃同年,花一般的年纪,如果琉璃在,肯定不忍心。”
字字句句,语气缓缓,动之以情。
楚凛眉头皱起,片刻后松缓,眸色沉沉瞧着秦云舒。
睁眼说瞎话,论世间谁最厉害,也就她了。
琉璃没有死,一切都是萧瑾言布局,她怎可能不知?
“云舒,你别说了,如今他不再是皇子,贵为皇上,不用卑躬屈膝忍气吞声,毒狠心肠,你快起来。”
秋桐一边说一边拽起秦云舒,一番话令楚凛瞬间皱眉。
“狠毒心肠?”
四字反问,幽沉不已,声音是止不住的冷。
若他真狠,何必大动干戈,直接将秋桐抓起来,限定时间内不交出惠妃,直接杀了。
身在大齐,乱了规矩,以此定罪,周老国君也不敢问。
毕竟如今局面,两国不适合开战,作为君主,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子对他国发难。
“皇上。”
沉稳有力的男子声忽从院门响起,不多时脚步阵阵。
这时候,秦云舒看到一身军装的萧瑾言进入。
楚凛眸色深重,凭秋桐一人,不可能成功带走惠妃,有人帮忙。
而这个人……
“先帝殉葬事宜已定。”
说着,手中呈上微黄册子,一页页全是用度。
楚凛结果,一目十行迅速翻动,“就这么定了。”
说着,册子一抛,入了萧瑾言的手。
“众臣皆在祭祀坊,请皇上移步。”
说罢,萧瑾言脚步一侧,恭敬相迎。
“萧将军自作主张,朕不点明,不代表不追究。”
楚凛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向秦云舒,眸中暗芒微闪。
秦云舒眉头拧起,就要开口,却见萧瑾言躬身行礼。
“待皇丧过去,皇上再罚不迟。”
不卑不亢,做了的事也不否认。
楚凛没有出声,眸色无比冰冷,所有事只要不涉及秦云舒,他这位手下干将都会处理妥当。
可一旦触及,全都变了。
男子当以大局为重,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为何不清楚?
纵然女子再好再体贴,不过昙花。
倘若秦云舒真为萧瑾言考虑,明知违抗皇令,却让他去做,简直蠢。
楚凛心中蕴藏薄怒,最终看向秋桐,“带着你的人,立刻走,否则,朕主意一变,秋将军替了惠妃殉葬,未尝不可。”
说罢,转身直接出了青液殿,全身溢满寒意,属于高位者的杀伐果断,森冷无情。
秋桐的心狠狠沉了,双手止不住握紧。
之前他说的所有话,她都没当真,可刚才那句,她知道,他说真的。
如果她再激怒他,他真的会杀了她。
她本以为两人不一样,至少在她面前,他不是寻常的样子。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或许该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六年前,她就不该救他。
“秋将军,我派人送你出宫,迅速离开京城。”
秋桐的心绪被拉回,她看向萧瑾言,又望着秦云舒。
这一刻,她懂了,怪不得他会帮忙。
也只有他,楚凛不敢动,股肱干将,定罪他,不就相当于折断自己的手臂。
“萧将军,谢谢你。”
说着,她退后几步,一手抚着玉冠,迅速扎了发髻,而后按照周国礼,九十度躬身。
这时候,秦云舒上前扶起她。
秋桐笑了,“第一次见你,我就觉的你这双眼睛会说话,原来不光水灵,眼光也极好。”
说罢,她视线不断在秦云舒和萧瑾言之间逡巡,最终停了眼神。
“劳烦萧将军送我一程。”
说着,再次躬身行礼,随即直了身子往殿外走。
萧瑾言来之前就已安排好人,就在青液殿不远处等着,秋桐走到那,就能见到。
“舒儿。”
“你料到我会来?”
秦云舒抬头问他,不然,他怎么出现的刚刚好?
“不,楚郡王告知。”
萧瑾言一边说一边拉住她的手,“皇上扣押秋将军入宫,为了一口气罢了。即便你不来,她也会离宫。”
时间长短的区别,可能关几天,也可能十几天,又或许一个月,直到秋桐低头认错。
秦云舒有点明白,却又不是太懂,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皇上,岂不是有点意气用事?”
萧瑾言清朗一笑,“皇上也是人,是人,都会情绪波动。比如我现在……”
说到这,忽的低沉,迅速凑近她耳畔,丝丝缓缓,温诺不已。
“很想靠近你。”
四字缓缓,又在瞬间离开,唇不禁意靠到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