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规矩很多的古老村庄
邵东无法去想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知道,凶手做这一切一定有目的。
他很想在这案发现场去找到一个可能存在的规律或者线索,但现实总是残酷的,除了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这让邵东十分的头疼。
如果说,徐老汉是被之前的凶手所杀,那么凶手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凶手的目的难道不是他之前所分析的那样?
但邵东想不明白,既然凶手决定要杀徐老汉,那么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动手呢?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难道没有机会动手么?
这绝对不现实,如果他铁了心要杀徐老汉,就算没机会,他也制造出机会来了。
但凶手就是没有这么做,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好不好。
“邵局长。”就在邵东左思右想都没得出一个结论的时候,一旁的刘军走了过来,说道:“之前您吩咐的事情,我调查了一下。”
在之前,邵东在西河村做走访调查的时候,他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虽然邵东当时就想过把这双眼睛给揪出来,但一直到最后,就算王博亲自出马,也没有任何效果。
所以,在邵东离开西河村的时候,跟刘军吩咐了一句,让他暗中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在盯着他。
这会儿,刘军也就是来汇报这个工作。
“是什么情况?”邵东没有迟疑,直接问了一句。
刘军说到这个问题,有几分尴尬,因为他是真的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久。
“之前你们走后,我绕了一圈就又转了回来,前后没几分钟,但是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而且我还仔仔细细的去过我们之前停留过的地方观察过,同样是没有任何收获。
怎么说呢?其实我在之前也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但是当我再回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没了,而且我在我们之前停留过的附近都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就我来看,这是不现实的,一个人只要曾经在这里活动过,总会留下或多或少的踪迹。”
说到这里,刘军看了一眼邵东的反应,然后才小声的说道:“你说,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根本就没人窥视我们?”
听刘军这么说,邵东直接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不管是你,还是我又或者是王博我们三个人任何一个人有这种感觉,都可以理解成是我们精神紧张什么的,出现了错误,但是现在是我们三个人同时都有这种感觉,基本上就不存在弄错了,总不能一个人错了,大家就都错了吧?
而且我和王博都是军人出身,对于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直觉还是蛮准的。”
刘军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之前老赵就没这种感觉啊?”
对于老赵一点儿反应都没,邵东并不奇怪,说道:“一来,他年纪大了,这种感知力比我们差一些是正常的,二来,他经常来这西河村,估计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一开始,邵东也是很疑惑的,为什么四个人就老赵一个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但是最后想来想去,他的年纪确实大了,而且又是经常的往这里跑,估计从内心出发,他就不愿意相信这些东西。
说完,邵东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之前回来有没有感觉被人盯着。”
刘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回来之后我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直到我离开的时候,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这也正是刘军疑惑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个疑惑,刘军才会觉得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什么。
而邵东听刘军说完,心理顿时更加肯定了。
很显然,那双幕后的眼睛不是为了刘军而来,而是为了他和王博。
换句话说,别人想盯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刘军,所以不管你刘军在或不在,根本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在邵东他们都在的时候,你恰好跟他们在一起,那就勉为其难的顺便瞅瞅你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前刘军的感受最轻的原因,因为别人根本就没有把主要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当然,做为当事人的刘军不是这么认为的,既然被人盯梢了,那肯定是一样的待遇,至少他不认为自己除了在职位上比不上邵东两人以外,其他的有什么比不上的。
但让邵东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是第一次来这西河村,为什么就有人盯上他了?
如果是凶手,凶手盯上他干什么?总不能说凶手知道他是个破案高手,防备着他吧?
而且,以凶手那神乎其神的隐藏手段,就连王博出马,他自己做饵都没有吸引出来。而且他还敢继续监视邵东几人,可以说,这个人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应该是那种十分自信的人。
他会害怕邵东等人的到来么?他会害怕有人把这几个案子翻过来么?
说句邵东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真觉得这个凶手一点儿都不怕曝光,一点儿都不怕被警察找上门去,甚至他还觉得凶手就是一直在等着他们警察带人冲上去。
“这事儿先就这样吧。”没有任何线索,邵东也怨不得刘军,毕竟从目前发生的几个案子来看,凶手是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而且,当时王博亲自出手,不也是无功而返么?
说实话,邵东本来也就没抱多大的指望,只不过是顺手撒个网,能不能捞起鱼来就只能看运气了。
“孟队长,之前你们在这里走访的都是哪几家,带我去走走。”邵东见武威,于水斌他们还在继续对现场进行勘察和技术化验,这功夫也不想打扰他们,便打算去了解一些情况。
孟青点了点头,当下也就带着邵东在村子里转了起来。
西河村说是不大,但是人家户集中,而修房子都是就着自己家的自留地或者宅基地修的,所以颇有一个小型集镇的样子,而且四通八达,巷道贼多,
就连带路的孟青,都是绕了几转才找到地方。
第一户人家,蒋姓,家里
也就四口人,户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孙子跟他一起住。
“老人家,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哦。”一进家门,孟青就招呼了一声。
看到几个人进来,老人连忙吩咐着在家的儿媳搬凳子泡茶,手上敲了敲长长的烟杆,很是客气的说道:“打扰什么,你们随时来都可以,只要能把害了徐家父子的人捉出来就可以。”
说真的,本来徐平的死对于他们村子来说,虽然有打击,但大家总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此也不太上心,除了茶余饭后聊起来唏嘘一阵之外,他们还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就算徐老汉今天大闹,直接说出了是村子里有人针对他们老徐家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家也不怎么上心。
有人怀疑,就有人质疑,毕竟他们老徐家接连死的几个人都是他们见证过的意外不是么?
但是,直到徐老汉在自己家里被人杀了,他们才感到了害怕,感到了恐惧。
都是一个村子的,谁知道哪天那个天杀的凶手会不会跑到自家搞这么一下子?
而且,他们可是清楚的记得,老徐家也着实没和什么人家有过这种非得杀了全家的仇不可?这要是不把凶手揪住,哪天自家一不小心把凶手得罪了,那还不得跟老徐家一个下场?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此时孟青再次带着邵东等人登门的时候,蒋家的老人殷勤了许多。
至少孟青清楚,他之前来的时候,虽然老人家不算抗拒,但可是没给凳子没给茶,而且当时老人家正在修剪自己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孟青可是一直仰着脖子跟他聊的。
“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徐老汉在家被人杀的事情了吧?”孟青直接问到。
老人家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不知道呢?你们说,这凶手得是一个多心狠的人啊?徐老汉都那么可怜了,还不肯放过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话茬子一打开,老人家比孟青的问题都多,差点儿搞得孟青都摸不着北了。
不过好在孟青也是几十年的老警察了,虽然干刑警这还才没两年,但毕竟干了那么多年的警察,经验还是有的,当下就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个凶手怕是杀红了眼,可是个危险分子。”
“嗯,的确是个危险分子。”老人家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可要早点儿破案啊,一定要把这个凶手赶紧抓住,不然我们这世代祥和的西河村,保不齐就要被他弄得个鸡飞狗跳。”
从西河村建村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村里杀人的,曾经在古时候的时候,大家都比较团结,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闹了什么矛盾,也都有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组织调解,一般来说,都没多大问题,而闹到要两家人刀兵相向的,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说,徐平死了,大家还没反应,毕竟看上去不是用刀兵什么的杀害的,而且警方也说了,是惊吓过度导致了心脏出血。
在西河村,他们是信奉鬼神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个该死的丧钟了。
但是,徐老汉的死,可是刺激到了他们的软肋,不单单是见血了,而且还见刀了。
这是任何一个西河村村名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鸡飞狗跳倒是不至于,但真要这么一直闹下去,西河村肯定是要被闹个不得安宁的。”
孟青也有意给老人家施加点儿压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想着主动为警方提供线索。孟青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们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那我就把这事情和你们拉上关系,我看你们还能不能抱着这样的一个态度?
哎,老人家又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西河村是有着我们西河村自己的规矩。”
“自己的规矩?”邵东跳了出来疑惑的问了一句,虽然他也是第一次了解这个西河村,但是今天怎么说也是来了好几次了,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西河村有着什么规矩的。
之前徐老汉在村子里寻死觅活大闹的时候,邵东是出现过的,所以老人家对邵东也不陌生,见他这么问到,老人家解释道:“你们外人不了解,我们西河村有着数百年的历史,虽然没有文字记载,但是代代相传,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告诉了我们很多很多。”
说起西河村的历史,老人家一副缅怀的摸样,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慢慢的抽起一口老烟杆,这才说道:“我们西河村,最开始只有四户人家,蒋,张,王,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人口也逐渐变多了,但是规矩不变。”
“等等,您是说徐家不是西河村的本土人家?”邵东听出了问题的关键,当即就问了这么一句。
老人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别看现在徐家像是我们西河村的最庞大的家族,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西河村的人,具体时间记不住了,反正在我爷爷那一辈人开始,徐家就已经在西河村扎根了。只是我们也没想到,这徐家怎么就在短短百年时间,发展成了今天这样,你们知道吧,现在徐家年纪最长的那个老爷子,可是我们这儿村里最有声望的人,死后是绝对有资格敲响丧钟的。”
说到这里,老人家一脸的感怀,在他们西河村,每个村民都以能在死后敲响丧钟而为最高荣誉。
如果是换做蒋、张、王、杨其他任何一家人能得到这个荣誉,他都不会有任何的不满,但就是这个偏偏是外来人的家族,居然有这样的赞誉,着实让他想不通。
这就像你父母买了一件新衣服,本应该是你的,但是却给了一个陌生人,换谁,谁都不舒服。
羡慕,嫉妒,甚至是厌恶都不意外。
这就是老人家此时的心态。
而对于邵东来说,他此时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西河村本地的村民,其实是对徐家抱有敌意态度的。
如果这么来看的话,那么这么这个案子一瞬间又变得复杂了,毕竟如果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对徐家有意见的话,
嫌疑人瞬间就多了起来。
把这个问题记在心里后,邵东问道:“对了,老人家,您首先说的规矩又是什么规矩?”
规矩这个词,邵东在西河村这里已经听到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这西河村的规矩也太多了一点儿,真不适合邵东这个在现代社会习惯了的人。
现代社会的人怎么可能服从他们这么多形形色色的规矩?
“这规矩说起来,比丧钟的规矩还早,早在我们西河村刚开始的时候,当时蒋、张、王、杨四个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因为当时蒋、张、王、杨四个家族的族长是结拜兄弟,他们为了各自的后人能在未来还像他们几个结拜兄弟一样,同甘共苦,又怕这些后人闹什么矛盾而影响这种关系,所以就立下了一个规矩。
第一,村内严禁内斗,如果有后人之间发生矛盾,村外解决,不论输赢,都必须揭过这一茬儿。
第二,不伤性命,尽量不见红。
第三,不准使用利器。
第四,不论输赢,其族人严禁打击报复。”
这就是西河村的规矩,但是听在邵东的耳朵里,却是一脸的惊奇。
居然还有这种规矩。
而且,这都什么时代了,这种规矩又还有几个人遵守呢?
当下,邵东就直接问道:“这规矩还有人会遵守么?”
“遵守么?”老人家也是一脸的惊奇,说道:“请把么字去掉。既然生在西河村,就要遵守西河村的规矩,这是我们西河村世世代代的先辈用尽了一切来捍卫。”
邵东当下更是惊奇了,到了现代社会,居然还有人遵守这么一个村的规矩。
他当然不知道,当年的西河村,为了捍卫自己的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规矩,付出了多少鲜血。
而且,西河村对孩子的培养,从小就注重了这方面,可以说,在西河村,天王老子说的话,都抵不上祖辈遗留的一个规矩。
而到了近代,国家层面暂且不说,地方上为了打造一个特别的村庄,对西河村的规矩也是相当看重的。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流传了几百年的文化,虽然有些规矩有点儿封建迷信,但这也证明了一段历史的存在。
对于这方面,就是从国家层面来说,也是很支持的,毕竟几百年前留下来的规矩也证明了我们曾经的文明和素养。
在这个放个屁都怕影响国家形象的时代,但凡能提升国家形象的东西,都是值得国家重视的。
而且,文化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在丢了,几千年的文化,因为无数的战争,已经不知道遗失了多少。
已经遗失的没有办法,但是没有遗失的,有关部门绝对是要保护起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博物馆明明知道西河村有口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愣是没给拉走的原因。
当然,邵东是想不通这些的,他所惊奇的是,都到了现代了,还有人遵守他们那口口相传的规矩?
“这么多年,总有人破坏过这些规矩吧?”邵东又问了一句。
但是老人家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说到这里,老人家非常的气愤,几百年都没有人破坏这些规矩了,但是在今天,这些规矩被人一口气破坏了好几个,这着实让老人想不明白,心里郁气渐升?
但是听到邵东耳朵里,这问题就不一样了。
几百年的规矩,大家都在遵守,为什么到了今天就有人破了这规矩呢?
而且,在之前的分析中,邵东断定了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问题就来了,不管是徐老汉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或者他的老婆孩子遇害的时候,都会诡异的发现,这几个案件都完美的避开了西河村的规矩。
换句话说,就是遵守了这个规矩。
但是为什么到了徐老汉这里,凶手就不再遵守这个规矩了呢?
这不应该啊,因为从凶手以往的手法来看,他是非常遵守西河村的规矩的。
而且,抛开规矩来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旦有了一套固定的犯案模式,是不会轻易更改自己的犯罪手法的,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作案常理。
在这一点上,邵东也是想不明白的。
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在这个时候放弃了西河村的规矩,违背了自己的作案常理,来做了这么一个案子?
如果是激情杀人,是徐老汉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凶手出于灭口的原因,情急之下抛下了那些规矩和自己的作案习惯,这说得过去。
但是从徐老汉被害的这个案子来看,凶手显然不是激情杀人。
第一,就算徐老汉有怀疑的对象,也只能是他找上门去,跟凶手对质,绝不会是凶手自己找上门,跟徐老汉瑟这些案子都是他做的。
第二,就目前的案发现场勘察得出线索来看,着绝对不是激情犯案,激情犯案的嫌疑人,是不会在犯案之前想到自己会犯案的,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在犯案之前就开始隐匿自己的行踪,至少,鞋印,指纹这些东西,他是不可能在犯案之前就有所防备的。
第三,就从案发现场的凌乱来看,凶手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徐老汉应该还藏得很深,显然不会轻易给别人。怀着这样的目的去徐老汉家,徐老汉要是同意,才怪了,所以凶手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要杀人,而是为了他的目的,早就有所谋划的。
就以上这几点,邵东已经断定,凶手绝对是蓄意谋划的这一起案件。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已经放弃了自己习惯的作案手法以及西河村的规矩。
但让邵东想不明白的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他以往的杀人手法来看,其实他是完全有能力做到杀人不见血,而且还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没必要搞得这么血腥,这么恐怖,甚至违背了自己一贯的作案手法,包括西河村的规矩。
第196章 那一段陈年旧事
“这些年,就没人质疑过这些规矩么?”
在邵东琢磨了半天,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孟青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老人家依然是摇了摇头,说道:“质疑,不,我们村里从没有人质疑祖辈给我们留下的东西,不管好坏,那肯定都是祖祖辈辈用了很多时间,包括生命去证明过,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质疑?”
不得不说,西河村对祖辈的这种敬仰,绝对是国内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因为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忘了自己的祖宗。
这话不是骂人,但却是事实。
再看看西河村,你听老人家说的多好,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管从哪点儿来看,都不会害你,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代呢?
人们把钱挣了,生活也过得不算差了,但就是忘了自己的根。
无数人都想奔着城里去,在城里安家立户,别说祖宗了,父母都忘了还在山里。
空巢老人,空村,这就是现代人。
不知道为什么,邵东听了老人家这么说,感触良多,也许,这就是我们国家的文化。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我们国家文化的时候,邵东回过神儿来,便问道:“老人家,以您在这西河村生活了几十年的经历来看,您觉得这谋害了徐老汉一家的人有可能是谁?”
“这个老汉可不敢乱说。”老人家连连摆手,他不知道他说的一句话会不会害了别人,虽然他心里恼火那个凶手破坏了西河村的规矩,但是淳朴的性格早已深深的刻在了他们这些人的骨子里。当然,凶手不能算在其中。
来了这个西河村几次,邵东也发现了,这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淳朴的,只是有那么一个较真的人,不愿意放下心中的怨恨罢了。
“那您知道有哪些人和徐老汉一家有矛盾么?”见老人家这么说,邵东也不逼他,换了种说法,继续问到。
对于这个问题,老人家并不排斥,说道:“真要说矛盾,那肯定是有的,老人常说,牙齿和舌头还打架呢,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是的,别说是乡里乡亲的,就是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也还要闹点儿矛盾,这确实没什么。”
邵东顺着老人家的意思,说了一句,他知道,这种老人家,你要引导着他往下说,不然他会觉得索然无味。
这是一种问询的手段,年纪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方法都不一样。
比如说老人家,他们喜欢缅怀过去,那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东西,那也是一种彰显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见证,或者说是他们吹牛逼的资本。但是说得多了,家里的晚辈也就都不爱听了。
但他们真的喜欢缅怀过去,因为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上了年纪,说白了,就是离死不远了,再不缅怀,就晚了。
在邵东的一番引导后,老人家想了想,说道:“真要说起来,和徐老汉一家闹过矛盾的还不在少数,就比如我本家的叔叔家,和他们家就没少闹过矛盾。
这徐家不都是从外面来的么,之前我本家叔叔家的田地,要不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就是自己开荒开出来的,结果几十年前搞土改,按人头分,徐家是我们西河村的大姓啊,人口自然是最多的,就老徐家分得最多,而我本家叔叔家里,因为人口少,反而把自家的土地都分了出去。
他们两家之所以闹矛盾,是因为徐老汉家有块土地离我本家叔叔家不远,而且还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原本他想用另一块土地跟徐老家换,大小都差不多的,都是五分地的样子,但是徐老汉家说什么都不换,说是国家给的,就不换咋的咋的。
说起来,以前没土改的时候,徐老汉家哪儿有什么土地,这不,一分到土地立马就变样了,把我本家叔叔给气得。
就这么点儿事儿,一直扯到徐老汉的父亲过世了,我本家叔叔才说,人都死了,就算了,地也就一直没换过来。”
老人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是说那块地有多好,就是我那本家叔叔一脉,在这块地上耕耘了几百年,不管是在灾年,还是丰年,都养活了他们一家子,有感情了。”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一块地养了他们一脉人,确实是有感情的。
可以想象,在当初,他们这一脉在哪个地方扎根过后,自己开荒种粮,养活一大家子人,确实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做为后人,感怀祖辈的恩情,想换回这块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邵东也知道他说的本家叔叔是谁,不出意外就是那个跟他们说早就怀疑徐老汉的父亲死得不简单的那位蒋姓老人了。
“可以理解,毕竟盖怀祖辈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不是。”应承了一句后,邵东又说道:“那还有呢?”
“那就多了。”老人家说道:“像这种勾勾挂挂的事情,在我们村里还是发生了很多的,不过不管是早就扎根这里的四大家,
还是后面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来这里的外乡人,对西河村的规矩都很重视。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闹出过大的矛盾,所以村里的调解会也没什么记载。
但是像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那就真不少,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大多都知道一点儿。
比如说当年徐老汉家和村西头的张家,就因为挖引水沟吵起来过,还有王家和徐老汉家因为一头牛吃了田里的禾苗还差点儿打起来了,还有……
类似这种事儿,不说徐老汉家,家家户户都有过,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就杀人吧?”
老人家的确是知道很多,但是他却是不相信杀害了徐老汉一家的人,会是为了这些原因。
当然,不止他不相信,邵东同样不相信,但是他知道,不管相信不相信,调查是一定要调查的。
而且,从老人家的话语中,他不难听出来,老人家是不太愿意接受凶手是本村人的。
他每说一个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为他们开拖,这可能连老人家自己都没发现。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邵东此行的目的,他此行,想了解的不是这些,见老人家迟迟没有说到他想了解的那个方面,于是,邵东主动问道:“老人家,您能说说,徐老汉和他们那个本家徐老爷子家是怎么回事儿么?”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这个问题,老人家顿时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还低头抽了好几口老烟杆。
邵东也没打扰老人家的思绪,只是静静的等着老人家表态,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在老人家的吞云吐雾中,慢慢过去。
“罢了罢了,本来是不应该跟你们外乡人说这些的,不怕你们笑话,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那件事儿一直被我们村当做禁忌,就是我们自己,平日里也不会再谈论这件事儿,不过你们既然是警察,是来帮我们破案的,我想破这么一个例,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家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咂吧了一口老烟杆,说道:“其实,那件事儿也不能单单说是他们两家的事儿,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怎么说呢,那应该是全村的事儿。”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邵东连忙问到。
老人家做了个回忆的摸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真要说起来,那件事,不是徐老汉家和徐老爷子不对付,是我们全村绝大多数都跟徐老爷子不对付。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就是因为丧钟。”
“丧钟?”邵东听老人家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感觉,要入正题了。
老人家又咂吧了一口老烟杆,说道:“是的,就是丧钟,这说起来,就要说到徐家的发家史了。
要说这徐家能在最短的时间发展成全村数一数二的大户,那全赖他们那个老祖宗当年搞得联姻,你们说,我们这屁大一点儿地方,搞什么联姻?
但他们徐家就是搞了,那年头不是每家每户都娃娃多嘛,他们老徐家的老祖宗,愣是把他们徐家的闺女嫁给了村子里所有的家族里面,不管是最开始的蒋、张、王、杨,还是后面进来的小姓家族,只要是我们这西河村有的家族,他们徐家都能攀上一个亲戚来。
而当年的那件事儿,就是因为徐老爷子的爷爷,将徐老爷子的妹妹嫁给了老张家。
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发生了两件事儿,影响了我们西河村几十年。”
“哪两件事儿?”邵东急切的问了一句。
老人家却是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良久,才咂吧了一口老烟杆,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一件事儿嘛,就是徐老爷子的妹妹自从嫁到老张家以后,她嫁过去的那一脉,陆陆续续的死了好些人,最后就剩下她和两个孩子了。不过这徐老爷子的妹妹也是个清苦人,愣是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了。”
老人家像是陷入了回忆,想起了那个曾经风雨不动的铁娘子一般的女人。
而邵东则是差点儿惊讶的站了起来,他一直要找的不就是这种人么?
家庭遭受了重要的变故,对当事人打击很大,现在这么看,这徐老爷子的妹妹一家,就她两个孩子,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毕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这种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邵东这边正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老人家又说道:“这要说第二件事儿吧,那应该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你们也知道,那个年头,粮食的产量低,家家户户饿死人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但徐老爷子的这个妹妹,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她愣是想了一些办法,将粮食做成一种粑粑的样子,虽然味道不好,但是吃一口下去,再就一碗凉水,愣是能让人管饱。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你们是不知道她这一个方法,救了多少人的命。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她想出来的那个方法,我们西河村六十岁以上的只怕现在剩不了多少了。”
对于老人家的这个说法,邵东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经
历过那个年代,但是大饥荒他还是知道的,那个年代,啃树皮,吃观音土,只要是能果腹的,就没人不吃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饿死了无数人。
这可以说是建国以来,我们国家经历过最惨痛的一次自然灾害。
而老人家说完,自己抬头看了看被柴火熏得漆黑的屋顶,默默的说道:“但就是这么一个救了我们西河村的女人,却是在最后下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去帮衬一下。”
说完,老人家忍不住的唏嘘,可能是动了情,眼泪都忍不住落了下来。
但是邵东等人不解啊,为什么这样的女人死了下葬,村里的人都不去帮衬呢?
从各方面来看,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才对。
当下,孟青就问道:“为什么?”
老人家还没说话,邵东却是又问道:“因为丧钟?”
“是的!”老人家激动得说道:“就是因为那该死的丧钟!”
看得出来,老人家这会儿有些情绪激动了,上了年纪的人,喜欢追忆过去,但是感情却是自己把控不住的。
邵东准备稍等老人家平复一下心情,再问,但是孟青显然也是充满了疑惑,继续问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老人家揉了揉眼眶,说道:“当年她过世的时候,老张家的人商量了一下,就吵着要给她敲响丧钟。
说实话,我们老祖宗的规定没有规定只能是男人死后才能敲丧钟,条件是并没有限制性别,只要做到条件上所要求的,都可以。
想想徐老爷子的那个妹妹,一个被生活所逼迫,没办法之下才弄了一种粑粑的女人,愣是救活了全村人,这种功劳,对我们村子的贡献大吧?而且,人家在研究出来这个方法后,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将方法告诉了全村人。
说白了,这是活命之恩啊!但是村里其他人一听,就炸了锅了,说什么从没有为女人敲响丧钟的先例之类的种种。
本来这种说辞,倒也没什么,的确,我们西河村有记载以来,的确是没有为女人敲响过丧钟,这是有理有据可以说的。
但是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了一句,说徐老爷子的妹妹就是个扫把星,刚进家门就克死了自己的公公婆婆,没多久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之类的。
那一下子就炸锅了,徐老爷子本来就是练功夫的,当时就想找人比划比划。
我也不记得最后究竟是谁跟徐老爷子去了村外,反正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的。”
老人家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大篇,但邵东就听到了两个关键的东西。
一,徐老爷子的妹妹一家的确是有着惨痛的经历。
二,曾有人阻止为徐老爷子的妹妹敲响丧钟。
“最后呢?”在邵东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孟青又问了一句。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道:“哪儿有什么最后?最后还不是让大多数人满意,不过闹成了这样,大家都不好意思,所以,最后徐老爷子的妹妹下葬时,除了徐老爷子一家还有张姓的几户人家,其余人家户都没去。可以说,这是对一个曾经对我们有活命之恩的人,最大的羞辱。”
说打这里,老人家心情有几分沉重。
他有些话没有说,比如,当时他就是很反对为那个女人敲响丧钟的一员。
其实,在当初,抱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倒也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只能说他们太过于迂腐了一些,他们没从记载上找到为女人敲响丧钟的先例,就拒绝开这个先例。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正是那个时候的迂腐,到了今天,老人家后悔不已。
良久,一直在思考其中问题的邵东,抬头问了一句:“那这件事儿,和徐老汉家有什么关系?”
“徐老汉家?”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事儿要说起来,跟徐老汉家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但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那又跟徐老汉家脱不了干系。”
“这又是什么个说法?”邵东不解的问了一句。
因为老爷子这话说得稀里糊涂的,邵东也没搞明白,什么叫有关系又没有关系?
“怎么说呢?当时我们村里分成了两伙人,一伙是以老张家和徐老爷子家为主的,主张,支持给那个女人敲响丧钟。
另一伙就是我们这些人了,大家都一致反对为一个女人开这个先例。
但是徐老汉一家比较特殊,他们是唯一处于中立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们都不发表任何意见。”
“中立?”邵东能听懂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中立在当时的西河村意味着什么。
而老人家听到邵东念叨着这个词语,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的说道:“其实,全村人都反对也好,中立也好,就他们徐老汉家,是最没资格选择什么中立的。”
“这又是因为什么?”这会儿,是真把邵东搞迷糊了。
第197章 那该死的丧钟又被敲响了
“为什么?要不是徐老爷子的妹妹,在大饥荒的时候,徐老汉一家只怕早就死绝了,要知道,那时候徐老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姐姐,他两个哥哥姐姐就是在大饥荒的时候死的。顶 点 X 23 U S”
老人家对这些事儿,还是非常清楚的,当下如数家珍起来。
而邵东却是非常好奇,之前老人家不是说,在大饥荒的时候,因为徐老爷子他妹妹发明了一种粑粑,不是解决了大饥荒的问题了么?
怎么还有人因为大饥荒而死了呢?
所以,邵东当下就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而老人家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说徐老汉的哥哥姐姐就是饿死的,虽然当时我们的处境离饿死还有些距离,但是我们几乎都浑身乏力,而徐老汉的哥哥姐姐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上山去捡柴,最后体力不支从山上滚下来,摔死了。”
“那这跟徐老爷子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邵东不解的问了一句。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见他们家一下子死了两个人,徐老爷子的妹妹才把自家的粮食分了一些出来给徐老汉家,那时候,徐老汉家的人太多了,所以粮食根本不够吃,就算做成那种粑粑,也不是顿顿都有……
哎,你们没经历过那种日子,是不能体会到那种无奈的。”
对于老人家的说法,邵东是能理解的,他虽然没经历过那个大饥荒的年代,但是小时候也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
在那个年代,一块馍馍都能分成好几顿来吃。
当然,邵东也能理解老人家的话,毕竟在当年,徐老爷子的妹妹是对徐老汉一家有活命之恩的。
就算别人反对或者别人中立,但是徐老汉他们家是真不该这么做。
咚……
就在这时,一阵钟声响起,邵东和孟青等人同时站了起来,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
“老人家,今天麻烦您了,我们先走了。”邵东急忙说了这么一句。
而老人家却是没搭理邵东,抬头看了看小山头的方向,喃喃地说道:“又来了,又来了,这是老祖宗发怒了么?”
说完,老人家一脸哀愁的瘫软在了地上。
而他这么一弄,把邵东等人吓了一跳,原本准备离开的几人,连忙将老人扶了起来,一个二个都是一脸紧张惊奇的摸样,这老人家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老人家的儿媳,一出来就听到这一声钟响,看着老人家摊到在地了,居然没想着来扶一下,而是跟老人家一样,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着实让邵东等人蒙圈了。
不得不抬头看了看小山头的方向,心说,这丧钟敲响就真的有这么邪乎?
还是这西河村的人都中毒太深了,还对一个钟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事实上如何,谁也不知道,也没人知道,邵东等人只好将老人家扶起来坐好后,又让人去把老人家的儿媳给扶了起来。
这才问道:“老人家,至于么,不就是钟响了一下么?”
“至于么?”老人家气急了,说道:“你们这些外乡人知道什么,在我们西河村,什么都不至于,但是这丧钟,就是我们的命、根子,走吧走吧,你们这些什么也不懂的外乡人,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走吧走吧。”
自从听到钟声后,老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原本邵东几人还想多问几句,但是老爷子却是不耐烦的把他们几人送出了家门。
和之前进来的时候,态度截然相反。
邵东始终不明白,丧钟,对于西河村,究竟有着怎样的影响?
而从老人家出来以后,邵东看到了更惊奇的一幕,只要是能在路上看到的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一副犹如蒋家老汉的摸样。
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一脸的茫然样。
这让邵东等人仿佛走进了一个诡异的世界一般,整个世界的人都仿佛魔怔了一样。
虽然他们都没做什么,但是就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得慌。
而邵东几个人装着胆子去问了几个老人家,但是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这让邵东等人更加好奇。
而村里那些年轻人,虽然没有如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但也都是守在自己的长辈身旁,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每次想要询问的时候,那些瘫坐在地上的老人家都是直接打断了,然后将邵东等人轰走。
在这个时候,这些仿佛魔怔了一样的老人,是全然不管邵东等人是不是警察,又或者是什么别的身份,在他们无神的双眼中,只有一个方向是清明的,那就是坐落着丧钟亭的小山头。
邵东知道在这里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线索了,当下也就是带着几个人朝着小山头去了。
这原本也是他们一开始就准备来的地方。
毕竟听到了丧钟被敲响的声音,对他们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是见到了老人家们的那些反应,让邵东迟疑了一会儿而已。
在朝着小山头走去的时候,邵东揉了揉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太让人意外了。
从早上徐平的死,到现在徐老汉也死了,都是在这一天之间发生的,而且,这西河村,他们一天之内都来了好多次了,每一次都觉得自己了解了这个村庄,但是到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透这个村子。
说真的,邵东已经快被这村子绕糊涂了。
一路上,也是一言不发,不停的在心里推演整个案件。
之前是他让王刚带人去的小山头埋伏,他心里已经觉得凶手是绝对会再次敲响丧钟的,如今,丧钟的确是再次被敲响了,但是邵东的心里却是有些惆怅。
不知道为什么,邵东在从蒋老汉家走出来后,看到村里的场景,那历历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心里咯噔不止,让他十分的难受。
在小山头的山脚下,邵东
等人遇到了刑警队的同事。
“邵局。”
刑警队的同事看到邵东等人后,也是急忙过来打了个招呼,邵东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上面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刑警队的同事说道:“之前布控的时候,王队长让我们留在山脚,以防嫌疑人因为熟悉地势而跑了,顺便也在这里盯着,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上山,而我们在这里守着没有多长时间,就听到了山头上传来了钟声,现在王队也没有新的指示,我们也就一直守在这里。”
对于王刚的安排,邵东倒是能够理解。
这个小山头不大,虽然山脚下未必就是这个小山头下山的必经之地,但这样的安排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那好,你们继续在这里盯着,我们上去看看。”既然是王刚的安排,不管结果如何,在这个时候,邵东是不会轻易去干预的。
他虽然没有做上级领导的经验,但是当初他在市局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上级领导随意的更改他对工作的安排和部署。
所以,在这方面,他是不会做让手底下的人不高兴的事情的。
而几位同事,都没有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就找了个地方猫着了。
既然是盯守,那么就一定要隐蔽,这方面他们都是很清楚的。虽然在这山脚下想找个百分百隐蔽的地方不可能,但找个能藏身的地方,也还是很轻松的。
而在他们走后,邵东等人直接朝着小山头上去。
不过,在路上,邵东却开始担心起来了,听那个刑警队的同事说,他们也是在山脚下盯梢不久就出了情况,那么山头上的王刚等人,又有时间埋伏下来么?如果埋伏不下来,那他们又能将敲响丧钟的人抓住么?
不说那个嫌疑人本身就是非常狡猾的人,就是在这小山头上,王刚等人也没有嫌疑人那么熟门熟路。
好在之前爬过一次小山头,这一次邵东显得驾轻就熟,加上这小山头本身就不高,邵东的思绪还没完,就已经听到一阵的吵闹声。
“邵局,你们来了。”看到邵东,就有人走了过来,邵东抬头一看,还是刑警队的同事。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丧钟亭前,王刚等人正在哪里跟什么人拉扯,但是显然不是捉拿犯罪嫌疑人的样子。
更像是谁和谁打架一样,其余人则是在那里劝架。
看到这一幕,邵东脸都黑了,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儿?”
说到这个,刑警队的同事也是一脸的尴尬,半晌才说道:“之前我们上山不是找了个人带路么,给我们带路的是村里的张大傻,原本一路都好好的,但是上山之后,我们一同事喊他,他没搭理,然后我们那个同事就一直喊他,结果他毛了,炸起来了,非要跟我们那个同事拼命不可,就在这丧钟亭前,纠缠了好半天了,拉都拉不住。”
“张大傻?”对于西河村这个人尽皆知的张大傻,邵东也是熟悉的很,毕竟之前就是张大傻带他们在这西河村转的,当下,邵东就问道:“是不是你们直接喊人家张大傻了?”
听到邵东的问题,刑警队的同事愣了一下,说道:“大家都这么喊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跟着喊了一声。”
“不是,就喊个张大傻,这应该没什么吧?而且他本身就是傻子,这没毛病啊?”
一旁的孟青也是闹了个迷糊,一脸疑惑的说了一句。
而邵东这会儿却是气得不行了,他是知道这个张大傻的,这家伙虽然是个傻子,只是脑子不正常而已,但不代表他就真的傻。
像村子里的人喊他张大傻,不论男女老少他都可以笑脸相迎,接触的时间久了,像老赵那样的家伙,喊他张大傻他也不反感,唯独就陌生人不能这么喊。
刘军之前就吃过这个亏,最后都是张大哥张大哥的招呼着。
所以,邵东一听这个刑警队的同事一说,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当下就是无语的说道:“你们真把人家当傻子啊?就算人家真的是傻子,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当面喊人家傻子,谁给你们的脸,嗯?谁给你们的脸?”
邵东的确是无语了,哪儿有当面喊人家傻子的?只不过,他可能忘了,之前他们好像也是这么招呼张大傻的。
而刑警队的同事被邵东训愣了,这个新局长虽然在人前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平日里对人还是蛮不错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邵东动怒,当下也不敢说什么。
而在哪里拉扯着张大傻的王刚,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是急忙跑了过来,说道:“邵局,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问题,他们也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儿而已。”
做为一个领导,不论大小,永远都要护着自己的人,这是做领导的学问。
毕竟谁也不想跟着一个只会领功,出了点儿事儿就让手底下的人顶雷的领导。
当然,这种人不是没有,只是在警队里,这种人要比其他职业的少很多罢了。
而邵东见王刚过来,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王刚想做什么,毕竟曾经他也这么做过,这很正常。
至于把王刚训一顿,那不现实,毕竟这里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他的下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这不好。
加之这本来也只是一个意外,经过刚刚的发泄后,邵东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张傻子的时候,若不是刘军,估计当初他们就跟现在的王刚等人一样。
揉了揉头,邵东说道:“算了,刚才也是我太紧张了。”抛开这个话题,邵东问道:“对了,你们一直在这里,就没见到是什么人敲响的丧钟么?”
说到这个话题,王刚顿时尴尬了,说道:“其实,敲响丧钟的就是我们刑警队的人。”
“你说什么?”邵东更愣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王刚他们是来盯守敲丧钟的人的,结果人没盯到,反而是他们把丧钟给敲响了。
王刚十分尴尬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在之前他们上山之后,因为有人一直就这么喊张大
傻,而张大傻则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傻子,非常坚信自己不傻,就一直不搭理他们,在他看来,真要答应了他们,自己不就真成傻子了?
原本,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儿,虽然张大傻不搭理他们,但是因为是村里老人让他来带路的,他带的还是尽职尽责的,完全就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摸样。
但是谁知道,上了山头后,还是有人一直喊张大傻,张大傻的,更甚有人说了一句“张大傻,你是不是不光傻,还聋了是么?”就是这么一句话,彻底让张大傻炸毛了,跳起来就要跟说这句话的干架。
别看张大傻脑子不好使,但是手上可是有着劲儿的,愣是将说这话的人一拳头就给放到了,其余人都看懵了。
而被张大傻放到的那个刑警队的同事也是火冒三丈,爬起来就准备跟张大傻干,但是被王刚给吼了一句。
毕竟张大傻一不是犯罪嫌疑人,二不是故意打你,毕竟是你自己最贱,而且,人家还是好心给我们带路,不能就允许你骂人,就不允许别人动手了吧?
而那个同事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自己的不对,当下也就没说什么,拍拍身上的泥,准备把这事儿了了,而且非常大度的跟张大傻道歉。
而问题呢,就出现在这个道歉上面,谁知到这个家伙就像是脑子缺一根儿筋一样,居然开口就说“张大傻,之前的事儿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
“歉”字都没说出来,张大傻就又冲了上来,而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意识到了,你说你都道歉了,怎么还是开口一个张大傻,闭口一个张大傻,这不是找揍是什么?
知道自己理亏,刑警队的同事也就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还手,只好到处跑,这一跑,张大傻就追,最后就把这同事堵在了丧钟亭里。
丧钟亭就那么大,张大傻和那个同事你追我赶的,也不知道怎么,那同事就把丧钟给敲响了。
丧钟一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而还没反应过来的丧钟亭的守护者,葛衣老人直接就懵了,张大傻也懵了。
两个人就这么瘫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双眼空洞的看着宛如余音绕梁的丧钟,半晌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张大傻站起来,看向了刑警队的那个同事,那个时候,张大傻的眼神绝对是凶狠的,慕怒凶光,恨不得吃人一样。
然后他就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看那架势,非要跟刑警队的那个同事拼命不可。
就这样,一直闹到了现在。
还别说,邵东对这比电视剧还精彩的剧情,那是相当的无奈。
他能理解张大傻一开始的委屈,因为之前接触过,他知道,张大傻能听懂别人一些简单的话语,所以,当张大傻一直听别人叫他张大傻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不甘心?
有心解释一句我不是傻子,但是又无能为力,压抑过后的疯狂,绝对是狂暴的,所以才有了最后的一幕。
而刑警队的同事知道张大傻有苦说不出后的道歉,也是真诚的,至少那个时候他真的像一个爷们儿一样去面对了,只是他那一张嘴就是贱,明明是诚心道歉,却闹出了最后的一幕。
其实,这时候我们都能发现,张大傻只是生气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伤人。
他是傻,但是他心不坏……
至于最后,张大傻会暴起伤人,那是因为丧钟响了,丧钟对于西河村有着怎样的意义,邵东不了解,但是从这一路走过来,他知道,这种意义绝对不简单。
村里的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精神本就不正常的张大傻。
“你说说这都是干的些什么事儿?”邵东也是无语,还以为是有凶手的线索了,但一上来才知道,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不对,这甚至连虚惊一场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
“都是我们的问题。”王刚的态度是非常诚恳的,连忙说道:“我们刑警队队员的素质教育的确是差了一些,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一定给他们申请几节素质教育的课程去进修一下。”
说到这里,王刚却又是委婉的说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间天的都是跟一些凶残的犯罪分子打交道,我们都知道,犯罪分子哪儿有什么素质可言,时间长了,不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他这么说,邵东是完全能理解的,刑警队的基本素质的确是缺了一些,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开口闭口就喊人家张大傻了。
至于后面王刚为刑警队的同事开拓,这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每天接触的人就是这么些人,你指望他们像个大学士教授一样,有素质,那是不可能的。
“行了吧,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都去找两节素质教育课进修一下,不光是他们,我们都要去。”对于这一点儿,邵东是下了狠心的,毕竟基本素质教育还是需要的,不然像今天这样的事儿,以后还会发生。
对于邵东的这个安排,王刚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后,却是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说完,他看了看丧钟亭外面。
几个警局的同事架着张大傻,而张大傻依然是一副面露凶光的盯着刑警队的同事,一副要杀人的摸样。
看到这一副画面,邵东也是倍感头疼,你让他像刘军一样喊一声张大哥,他还真喊不出来,迟疑了片刻,邵东说道:“这样,你让我们那个同事先下山。”
说到这里,他想到村里那些老人的摸样,说道:“最好是让他直接回去,不要让人知道丧钟是他敲响的。”
想到村里那些老人的样子,邵东还真怕他们知道了是谁敲响了丧钟,来跟他拼命。
一个张大傻就有得搞了,要是多来几个“张大傻”他们还不得疯。
“那好,我这就安排他回局里,反正今天的事情多,在哪里都有事情要做。”
王刚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邵东的安排。
至于后面说别让别人知道他就是敲响丧钟的人,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领导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第198章 西河村的恐惧
在王刚安排那个同事下山以后,邵东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上去,他虽然不知道丧钟对他们西河村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就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www.uu234.net
此时,张大傻还是被警局的几个同事抱住的,虽然当事人已经走了,但是张大傻的情绪依然很激动。
在他蓬头垢面之下的双眼,不时泛着凶光,整个人也是用尽了力气在挣扎,可想而知,此时他的愤怒是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
“那个,老张,我们那个同事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介意。”而邵东不是刘军,你让他喊一声张大哥,他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的。
按理说,以张大傻的年纪来看,喊一声张大哥也不吃亏,但你让邵东喊张大傻一声张大哥的话,就像是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
而张大傻,听到邵东的话,也就是先行愣了一下,但是他那激动的情绪久久也没能平复下来。
“不用劝了。”恰在这时,负责看守丧钟亭的葛衣老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也许这就是命数,几百年没有出现的事儿,在今天出现了。”
说着,他走到张大傻的跟前,拍了拍张大傻的肩头,说道:“行了,这就是我们西河村的命数,命该如此,别执着了,放下吧,也许,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葛衣老人说的话,邵东一行人完全听不懂,压根不知道老人家说了个什么东西。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葛衣老人说完,张大傻的情绪真的平静了下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架着他的几个警局同事看了看邵东,意思是放不放手,而邵东也搞不清楚,只好看了看葛衣老人。
葛衣老人点了点头,邵东也就跟着点了点头,等那几个同事一放手,原本架着的张大傻却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不言不语。
看到这一幕,邵东心下好奇,看了一眼一旁的葛衣老人,直接问道:“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早上丧钟被敲响了,我也没看到你们这副样子啊?”
邵东是着实奇怪,今天他来的第一次,丧钟就被敲响过,当时他记得清清楚楚的,葛衣老人知道以后也就是当时惊讶了一下,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
但为什么这会儿就变了叻?完全跟之前是两个概念了,不管是他们还是山下的村民,一个二个都跟魔怔了一样,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对于邵东提出的这个问题,葛衣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别说你们外乡人了,就连我们西河村的村民,但凡年轻一些的也不知道,只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还没有忘记祖宗的老家伙,或许还记得一二。”
“到底是什么?”邵东好奇的问到。
说起这个,葛衣老汉沉默了片刻,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良久,才说道:“那要从我们西河村流传下来的两句谶语说起了。”
也不是想了想,就是迟疑了片刻,葛衣老汉说道:“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就一句话“日不过一,平安大吉。夜不过二,天下无二。”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谶语,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告诫着世世代代的西河村村民,也守护着世世代代的西河村村民。”
如果说,没听到葛衣老人解释之前,邵东是一脑袋浆糊的,但是现在,得到了解释,邵东更是一脑门儿的浆糊。
这都什么鬼,一句完全听不出啥东西的谶语,就将整个西河村的村民都弄得跟魔怔了一样?这都什么跟什么。
邵东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本来就不信,就更别提什么谶语了。
看到邵东的摸样,葛衣老人难得的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外乡人是不能理解的。”
对于邵东的反应,葛衣老人一点儿也不意外,苦笑了两声,说道:“这个谶语虽然简单,但真的很灵的。
所谓日不过一,平安大吉。夜不过二,天下无二。这两句谶语很简单,第一句的意思是,白天的时候,丧钟不敲响两次,那么平安无事,也就是说,村里不死两个外乡人,就没事儿。而第二句,夜不过二,天下无二,这也好理解,晚上,丧钟不敲响三次,天下都会太平,也就是说,村里一天之内不死三个本村人,天下都不会发生太大的事儿。”
听完葛衣老人的解释,邵东真的很想说一句,操蛋!
什么日不过一,平安大吉。夜不过二,天下无二。这不都是瞎扯么?怎么着,就你们找个小山村发生点儿屁事儿,还跟全天下的安危扯上关系了?这不是瞎扯么?
这要是谁吃多了,间天儿的跑你们村里敲丧钟,这还不得二零一二重现,直接进入世界末日?
这都扯的是些什么鬼?
对于邵东的不理解,葛衣老汉倒是挺能理解的,苦笑了一声,说道:“年轻人,你是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所以你才觉得我们村里的这个谶语可笑得很。
曾几何时,我们和你是抱着一样的想法,一样觉得可笑,但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我们不得不慎重去对待,不得不去相信他的存在。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在上面载个跟头,你都不知道他的重要性。”
说完,葛衣老人看了看山脚下的村庄,虽然看不太
清楚,但是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是能看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邵东跟着老人的目光看下去,突然发现这个村庄的布局甚是诡异,仿佛是在摆一个大阵一样。
“看出来了么,这就是西河村,西河村的每一套房屋的修建都是有根据的,并不是你想在哪里修就在哪里修。”
说到这里,葛衣老汉仿佛苍老了很多一般,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西河村的历史就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儿么?那你就错了,西河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千年之前,只是那个时候的村志已经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下,现在也无从说起。
但是我们西河村的人知道,也坚信,我们的祖辈当初之所以在这里落户,是因为我们要守住这个大阵,守住祖辈带给我们的荣光。”
说到祖辈的荣光,葛衣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无与伦比的骄傲,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与有荣焉!
邵东也没有具体的去问这是个什么阵,虽然看上去大气磅礴,但是时隔千年,天知道这看上去看都看不懂的村子,有个什么讲究?
当然,邵东也没去怀疑葛衣老人说的话,因为类似的村,在我们国家还是有好几个,就比如诸葛村,八卦村,都是有着自己丰厚的历史的。
抛开这个问题,邵东说道:“老人家,听您刚刚的口气,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其实,邵东一直就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从刚刚葛衣老人的话语中,不难分得出答案。
他们之前也曾怀疑过这一句谶语,但是因为切实的体会过之后,才对这谶语深信不疑,就是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而葛衣老人听到这个,也是沉默了,好似那是一段很不舒服的过往,大家都不愿意去回忆,去思虑。
良久,葛衣老人才说道:“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我们村里三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同时过世了。
这三个人,一个是我们村里私塾的教书先生,对于全村都有受教之恩,另一个是我们村里的老族长,终其一生为了我们这个西河村忙里忙外,最后一个是我们村里的郎中,一辈子为西河村的人看病,死的时候,家里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来。
本来大家的意思是,晚上敲丧钟的时候,先给敲两人的先敲,第二天晚上再替另一个人敲。
但问题是,谁先谁后,这个犯难了,毕竟说起来,三位老人对整个西河村的贡献都很大,这是没有比较的,有了个先后之分的话,反而就有了比较。
三家人的家族都不想自己家族的人落在别人后面,最后大家一琢磨,这个谶语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真的实现过,而且这三个老人的确是不好弄出个先后来,就决定在同一个晚上,给他们三人敲钟,送葬。
本来一开始,都没什么,大家也都以为,这什么谶语,不过就是糊弄大家的,加之大家本来也不是很相信,毕竟这个谶语说得太邪乎了。
就这么着,好几天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就顺势把谶语这个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但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后,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了,长毛子居然打过来了,而且,据说长毛子准备打过来的第一天,就是我们那几位老人死的第二天,你说这事儿邪乎不邪乎?”
说完,葛衣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我们经历过,谁又愿意相信这种事情?一语成谶,所言不虚啊。”
一语成谶……
邵东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要说他们是迷信吧,但的确是有事实根据做为基础。
但你说他们这个事真有事实做为依据,那也是他妈的扯犊子。
有个东西叫做巧合,好不好。
但一定要说是巧合的话,这事儿说得过去,但是西河村的人是绝对不会服气的,毕竟对他们来说,这是有祖宗的先训的,是有谶语为证的。
“其实,这个事情,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葛衣老人沉默了许久,说道:“当年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下了死命封口,谁也不想成为这个名族的罪人,我们也不想,也担不起这个罪责,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村里一些老人,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了。”
对于葛衣老人的说辞,邵东是能理解的,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绝对是我们国家最多灾多难的时候,曾几何时,强大如我们的先辈,哪儿受过这样的屈辱,我们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谁曾想过,会有一天被别人敲开了国门。
他们不敢对外说,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没有谁想成为这个国家的罪人,就算世人都不相信他们所谓的谶语,但是心里那一道坎,是怎么也迈不过去的。
这就又配上了另一个成语,自欺欺人,而他们刚好相反,做不到自欺欺人。
“警官,我们素未相识,在今天之前,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我希望你能替我们西河村守住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就像一道枷锁一样,在过去的百多年里,一直套在我们的肩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个秘密守不住了,我也希望你能为我们西河村说一句话。
我们西河村,无心做这个国家的罪人。”
国家的罪人……
多沉重的一个话题,说起来,但凡是这个国家出生的人,谁又真的愿意做这个国家的罪人呢,就因为一个谶语,压在了西河村村民的肩头上一百多年。
邵东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公平不公平,但是他们自己却愿意去承担,从这一点儿来说,西河村的民风是真的不错。
至少,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人,不论如何都走不到国家的对立面。
将军下马,丞相落轿……不知道为什么,邵东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只有这样的情怀,这样的坚守,才能培养出这样一句话中所能匹配的人物吧。
想了很多,邵东问道:“那你们现在有何打算了?”
其实,真说起来,这完全都不是个事儿,但是邵东却知道,对于西河村的这些村民来说,这就好比天塌了一样。
上次的一语成谶还犹在耳边余音绕梁,甚至就如一把枷锁一把,锁住了西河村这些村民的脊梁。
还没来得及从上次的打击中反应过来,这又来了一次,也许别人可以把这些东西当做迷信,但是他们西河村的人不会……
“打算?”葛衣老人苦笑了一声,说道:“这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这就是命,反正不是我们的决定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如此,天灾**,谁又能以一己之力去抗衡呢?
如果没有上次的一语成谶,他们还能从心理上安慰自己这都是迷信。
但是上次的事情太准了,也可以说成是太巧了,让他们已经对老祖宗的话语深信不疑了。
而且,这么多年来,老祖宗留下的遗训绝对不止这么两句谶语,邵东相信,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一直在加深他们对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深信不疑。
到此,邵东也就能理解村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说起来简单,之所以有老人瘫软的坐在地上,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而年轻人之所以不知道,无外乎是村里的老人约好的,对年轻人的一种保护。
毕竟这种犹如枷锁一般的东西,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家伙承受就够了,没必要让他们的后人如他们一样,将这副枷锁一戴就是一辈子。
这也是他们对自己后人的一种爱护。
然而,到了今天,他们就成了有苦说不出的那一种人,心里更是难受。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邵东安慰了葛衣老人一句。
其实,他有很多种方法能安慰老人家,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别人坚持了一辈子的执念,又岂能是他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而且,邵东太清楚这些老家伙的固执了,认死理,不过这也能够理解。
换做任何一个人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也不会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解释过去的。这就是人,最正常不过的人。
当然,邵东这会儿想的更多的还是凶手。
以之前邵东对凶手的分析来说。
凶手其实是蛮尊崇西河村的文化的,不管是丧钟也好还是内斗规定也罢,在他以往犯的案子里,全都非常的遵从。
除了他诡异的敲响那丧钟,有些莫名其妙以外,凶手在徐老汉被杀之前,是绝对遵从西河村的规矩的。
如果凶手是一个跟徐老汉年纪差不多的人,今年也就是五六十岁的样子,那么对于西河村的谶语来说,他也是很了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真的很难再来敲响这丧钟了,毕竟,凶手只是想报复而已,而不是毁了整个西河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目前最愤恨的人,岂不是敲响了丧钟的那个同事?
想到这里,邵东直接愣了,连忙看了看身边的人,还好都在,这才说道:“王刚,你马上通知我们之前的那个同事,让他注意安全,搞不好他会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说起来,邵东的这种想法是很疯狂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凶手会怎么想,而且,凶手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都说不一定。
毕竟徐老汉这个时候已经死得透透的,他所有的仇人都没有了。
但是换个思路一想,也不一定,如果他所有的仇人都没有了,杀了这么多人的他,岂不是已经无欲无求了。
而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天知道他会不会自暴自弃起来。
至于王刚,听到邵东这么一说,当下也是一个激灵,他干了几十年的老刑警,对于邵东担心的东西,当然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是稍微跳转一下思维的问题。
当下也是紧张了一把,急忙拿出了手机给那个同事打电话。
他心里还在想,好在没有人知道是谁敲的丧钟,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手机号码,是一个同事打来的。
看到这个号码,王刚的心顿时就是一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那头的同事就说道:“王队,薛尚他们出车祸了!”
薛尚,就是那个敲响了丧钟的人……
王刚当时就愣了,结结巴巴将这个消息向大伙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了……
第199章 线索来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薛尚都是在工作期间出的事情,意外也好,被人蓄意针对的也罢,做为领导的,都应该表示一下适当的关怀。顶 点 X 23 U S
所以,邵东和王刚也是二话没说的就朝着山下跑了去。
至于其他的同事,该布控的还是得布控,虽然邵东觉得凶手是不可能再回来敲这丧钟了,但凡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既然是之前的部署安排,这时候也没必要去打乱他。
在邵东等人离开的之后,原本喧闹了一会儿的小山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公安局的同事们,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布控。
虽然有可能是无用功,但是公安局的人就这点儿好,即便明知道有可能会做无用功,还是依然义无反顾的去做。
在这方面,其他行业的从业人员,还是赶不上他们的。
至于山下,邵东和王刚下了山之后,第一时间就朝着医院赶去,虽然邵东还想再去一次徐老汉家,但是同事出了车祸,他这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既然知道了,怎么着也得去看一看,不然得多寒人心。
在去医院路上的时候,王刚疑惑的问道:“薛尚这车祸是意外吧?”
“是不是意外,去了就知道。”邵东这会儿也不敢说薛尚他们出车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祈祷最好是意外。
当然,就现在来看,意外的可能性很大,一来,薛尚无意间敲响丧钟也不过就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
二来,除了小山头上的那些人以外,没有人知道丧钟就是薛尚敲响的。
而那些人里面,除了张大傻和葛衣老人其他的都是公安局的同事。
而张大傻几乎和葛衣老人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别说去行凶,就是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
所以说,如果薛尚的车祸真的是凶手的报复,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一直匿藏在小山头附近,亲眼目睹了所有事情的全过程。
但这可能性太低,一来小山头上的那么多警察,凶手单单要是匿藏起来,还有可能躲过警察的视线,但是凶手要是想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跟上薛尚下山,那可能性就太低了。
而且,还得立马制造一场车祸,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薛尚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因为他之前回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出了车祸以后,有路人拨了120又看到他电话响了,刚好接了一下。
而给薛尚打电话的则刚好是公安局的同事,也就有了后来的这一幕。
这会儿,给薛尚打电话,又通知王刚的,公安局同事正和另外几个人在手术室前紧张的走来走去。
虽然说,干了这一行,早就知道了这一行注定不会平静,但是谁也不想这种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邵局,王队。”看到邵东和王刚两人的到来,这个同事仿佛才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王刚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公安局的这个同事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说是倒霉,薛尚好端端的在马路上开着车,结果哪儿知道对面的车,迎头就撞了上来,这能他妈怪谁……”
迎头撞来?这是要杀人啊!邵东和王刚两人都同时紧张了起来,而公安局的这个同事却是尴尬的说道:“杀人倒不至于,交警部门已经给撞向薛尚的那个司机做了化验,结果是酒驾。”
酒驾,这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巧合?
邵东倒是没想到,但如果是巧合的话,与他们而言,倒是轻松了许多。
当下,邵东就说道:“肇事司机控制住了没?身份有没有可疑?”
“控制住了,身份吧,倒是有些尴尬。”公安局的同事小声在邵东两人耳旁说道:“是我们县里一个乡镇上镇委书记的儿子。”
听他说完,邵东和王刚当即就判定了这是一起意外,只能说时间太过于巧合。
既然是意外,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薛尚的手术还有一会儿的功夫才能做完,邵东和王刚跟薛尚的家人聊了几句后,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公安局。
倒不是说他们两人冷漠,一来是,他们已经听医生说了,薛尚的问题不严重,只是有几处骨折。二来嘛,是因为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实在是没有时间在医院里面耽误。
等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大多数的同事也都是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整个一天,大家几乎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着的,基本上就没闲下来的时候。
而且,这一天,案件也是接二连三的发生。
可以说,现在的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回到局里后,邵东和王刚两人也就是喝杯茶的功夫,就通知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内容,也无外乎就是围绕案情展开的。
“我知道大家这一天都累了。”会议开始,王刚就站起来说道:“但既然我们干了这一行,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穿上了这身警服,带上了这顶帽子,那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们也只能顶在前面。”
王刚很清楚,因为薛尚的问题,大家情绪都比较低迷,毕竟这一天天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王刚说话才会这么直接,刚硬。
而大家听到他这么说,虽然没说什么,但顿时都坐直了身子,有可能心里在抱怨,倒是态度上,还是无可指摘的。
王刚见状,也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做警察的,你可以业务能力不行,你也可能体力跟不上,甚至你都可以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唯一的就是,态度,一定要有一个警察应该具备的态度。
“邵局,你来说两句吧。”王刚稍微整顿了一下几纪律,就把问题抛给了邵东。
本来,有邵东在,主持会议是轮不到他的,但是邵东对这方面也是不甚在意。
且,王刚毕竟比他更熟悉这h县的刑警队,将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上,这是邵东学会的第一个领导哲学。
“还是你来吧。”邵东说道:“我们两人了解的情况大致差不多,如果有什么遗漏的,我再补充。”
对于邵东这么说,王刚倒也是点了点头,说实话,以前邵东没来的时候,主持会议的人一直都是他,做着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邵东直接说到,一边说,一边还摆弄着投影仪,说道:“今天凌晨,西河村村民徐平在西河村附近的马路上,遇害,经过法医科的鉴定,死于惊吓过度。
而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徐平的生父,徐老汉,也在自己家中遇害,死因,背部被利器刺伤,失血过多而死。
初步怀疑,至少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至于凶手的动机是什么,正如上午邵局所讲,现在的问题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的线索有限,大家伙先说说自己的意见。”
其实,邵东手里是有些线索的,只是他不愿意先说而已,他怕自己说完目前掌握的线索后,反而让手底下的人束手束脚的,不敢表露的自己的想法。
从而影响整个案件的进展。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武威那样,敢于反驳领导的意见,要知道,在我们国家,不管是个什么单位,都是有着严格的座次排位的。
一般而言,是没人会去反驳领导的意见,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然而,在王刚话音落下后,的确是有些人开始发表起自己的意见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思路,私底下交头接耳的人倒是很多,真能给出意见的人,反而很少。
这是最正常的一种现象,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毕竟万一要是自己分析错了,到时候整个案件的走向可就被自己带偏了,那可就不好了。
再说了,这个案子本来就是错综复杂的,到现在也没理清个头绪,谁又愿意自己第一个傻戳戳的冲上去呢?
当然,凡事儿都有意外,这世上总有那种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人。
在片刻的嘈杂后,一个不合时宜,且显得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且,第一句话就推翻了王刚之前所说的。
“徐老汉和徐平的死,不一定就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可以说,这一句话就如平地惊雷一般,彻底的在会议室里炸了起来,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连邵东和王刚,也没能免这个俗气。
然而,当他们看到一张清秀的脸,毫无畏惧的站起来,迎上所有人的目光的时候,却是都傻了。
至少一半的人都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何许人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搞清楚情况。
而看到这个人,邵东也就能理解了,正如老人说的那句话,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第200章 朱婷婷的发言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才临时借调到县局技术科的朱婷婷。顶 点 X 23 U S
要知道,她现在所谓的师傅,就是今天上午还和邵东、张振刚顶了半天雷的武威。
而到了晚上,武威这种和领导顶雷的优良传统,就从她这个才入门儿不到一天的徒弟身上,得到了优良的发展。
看到这里,邵东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说道:“这位是分局技术科的朱婷婷同志,从今天开始,她就临时抽调到我们局技术科,协助武威同志,做尸检方面的工作,大家表示欢迎。”
说完,邵东自己先鼓起了掌,不是说他真的欢迎朱婷婷的到来,只不过欢迎与否,面儿上的样子都得做一个才行。
而其他人嘛,对于有个新的女同事加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朱婷婷还真算得上是一个美女。
只不过,对于她的胆气,大家还是蛮服气的,来这里第一天,就敢直接反驳领导的意见,不得不说一句,勇气可嘉。
当然,一想到她的职业,大家倒也就释然了,敢和死尸日夜纠缠的人,没一个是善茬儿。
大家鼓掌表示了欢迎之后,邵东还得装模作样的说道:“朱婷婷同志,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让你跟同事认识认识。”说完,邵东又把大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大家好,我是朱婷婷,今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多多包涵。”从邵东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敷衍。不过朱婷婷却是不怎么在意,非常有礼貌的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在她打完招呼后,邵东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说说你的看法。”
朱婷婷第一个发言,就推翻了王刚的推断,说实话,邵东还是很好奇的,他很好奇,这个明显小白的朱婷婷有着怎样的高论。
而朱婷婷听到邵东让她说自己的看法,当下也是一换之初的谦逊,一脸严肃的说道:“其实,就我们目前了解到的线索来看,徐老汉被杀案和徐平被杀案,甚至是二三十年前的那几个案子,都不一样。第一,徐老汉被杀案虽然看似完美,凶手在案发现场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证据和线索,但是区别于徐平等案来看,凶手已经换了自己一贯的行凶手法。在徐平等案中,至少凶手并没有亲手杀掉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受害者遇害,换句话说,凶手自己其实并没有直接动手造成任何的死伤。而徐老汉的案子完全不一样,凶手不单单自己动手了,而且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手法,相比徐平等案,连血都看不见,完全是用了一种不同的手法!其二,在徐平案中,我们都能清晰得感受到凶手精心设计的犯罪事实,每一个案件都计划得非常的干净利落,而且犯罪的整个过程,近乎完美。但是在徐老汉的案件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虽然看上去也干净利落,却没有了徐平案那样让人赏心悦目
。我是第一个到达徐平案案发现场的法医,当时我看到徐平的尸体时,是非常惊讶的,当然,也非常欣赏。真要用一个词语来说,完美,完美到没有任何破绽。甚至我当时都好奇,徐平在身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会如此的惊恐?甚至我都在案发现场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想找到能让徐平惊恐的源头。说实话,那个案件让我非常着迷,也非常享受,这就是徐平案给我的感觉。
而在徐老汉的案件中,我也是最先到场的法医之一,说实话,当时我看到案发现场的第一幕,就是厌恶,完全没有徐平案的干净利落,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东西,而那一滩血迹虽然没有让我厌恶,但也让我非常的不舒服,当然,这不是我对血液的恐惧,这只是我前后经历了两个不同的案件后,一种不同的感受而已。因为徐老汉的案子和徐平的案子做比较的话,毫不迟疑的说,徐老汉的案子显得太糙了,远没有徐平的案子那种干净利落。其三,也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一点儿,在徐平案中,我们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的,但是,在徐老汉案中,虽然我们也没找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但起码我们找到了线索,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徐老汉案中,还发现了凶器。而且,凶器就在徐老汉的背上,可以说,凶手在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连凶器都没带走,在之前的案件中,我们别说凶器了,连像样的线索都没找到几个。最值得我们深思的是,徐老汉的死因是因为失血过多,换句话说,凶手的致命一击并没有直接的带走徐老汉的生命,这和之前几个案子都不一样。就根据这几点,我初步断定,徐老汉案和徐平等案,不会是同一个凶手。”
在朱婷婷的发言说到后面的时候,在座的人有几次想打断,都被邵东用眼神阻止。
不得不说,朱婷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管对错,至少说的头头是道。
当然,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那完全不符合她那一脸秀气的胆气。
第一个把杀人现场说得如此唯美的女孩子,除了她朱婷婷,整个公安局也找不出两个了吧。
特别是,当她说到徐平案的案发现场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居然是赏心悦目,也不知道该说这个闺女胆气冲天,还是该说她别样的特殊爱好。
这也让大家能够理解,为什么她来这里第一天,就敢跟王刚这样的直属领导顶牛了。
确实,人家法医科的,天生就具备这种让旁人无语的胆气。
当然,她的分析也是非常精彩的,至少她能从两个案件中,找到不同点,并且从不同点入手,逐渐剖析这两个案子。
单从这一点儿来说,她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
“这是你的看法,还是武威的看法?”邵东对朱婷婷的分析,暂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先询问了一句。
朱婷婷说道:“这是我和武科长两个人的看法,现在武科长还在
解剖室做进一步的解刨,所以就让我来开会。”
武威也是这么个意思?
邵东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升起了一丝明悟。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法医永远是最直接与受害者接触的人,他们有些时候,的确要比旁人有更直观的感受。
最能体会案件与案件之中的差距。
当然,不是说邵东看不上朱婷婷,其实,之前朱婷婷做这些解释的时候,邵东也是非常惊讶的,但朱婷婷毕竟是走后门儿进来的,这第一印象,让邵东印象太过于深刻,所以,邵东对她的感官不是太好。
当然,如果武威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武威毕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医,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在过往案件中,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了这个问题。
“但是,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徐老汉根本就不可能结仇那么多人,而且,我们从徐老汉案中的案发现场也不难发现,凶手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这件东西肯定对凶手是尤为重要的,所以说,凶手临时更换了一贯的作案风格,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而且,徐老汉案的案发现场就在徐老汉家中,最重要的是,案发时间是在白天。
凶手在完成了犯案后,着急离开案发现场,疏忽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暴力的进行犯罪,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有人认可,就有人反对,在刑警队,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在朱婷婷话音落下后,刑警队的张强就站起来说到。
他倒不是全盘否定朱婷婷的推断,只不过是从朱婷婷的推断中,找出破绽。
有可能会有人觉得,这是为了反驳而反驳,但事实上,刑警队一直都是这样,而且并非是为了反驳而反驳,只不顾是将一个分析中的所有破绽,全都找出来,然后弥补这些破绽,让整个分析,推断更加完善。
提前找出破绽进行弥补,总要好过日后发现破绽,造成弥补不了的后果好。
而且,张强所说的,也完全是合理的。
“除了张强说的这些,我也想说两句。”当下,程峰又站起来说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徐老汉有第二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仇人,在徐老汉的父母,老婆儿子接二连三的被人置于死地的时候。就算有人仇恨徐老汉,想置他于死地,这个时候也不合适,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在这个时候我会选择冷眼旁观,就看看徐老汉最后的下场如何。”
程峰这话,说得也没错,唤做任何一个凶手,都可能在这个时间段选择冷眼旁观,以一个看戏者的身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也不一定。”恰在这时,又有人说了一句。
程峰都没注意是谁说的这话,直接就问道:“为什么不一定?”
第201章 再次推翻
“如果说凶手就是想亲手杀死徐老汉呢?”当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程峰才注意到,说这话的人,竟然是邵东。
而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邵东的时候,邵东却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有些人想报仇,但是更想亲手报仇,假手于人的报仇,远远没有亲手报仇的好。
而且,这时候却是个绝佳的机会,不但能报仇,警方还会下意识的将徐老汉的被杀案和徐平等案联系起来,何乐而不为?”
听到邵东的这番说法,大家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是徐老汉还有第二个仇人,而且这个仇人就想亲自报仇的话,那么此时绝对是最佳的时机,因为警方会下意识的就将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去。
这给了凶手很大的便利。
“但是这个凶手不像是寻仇,根据现场来看,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恰在这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顺着说话的声音望过去,居然是朱婷婷。
这让顿时傻眼了,心说,这朱婷婷还真是喜欢反驳别人,之前反驳的是直属领导王刚,这会儿更厉害,直接升级到直属领导的直属领导了。
最重要的是,邵东所说的,完全是在补充她之前的推断,这说起来,就有意思了。
这完全是为了反驳而反驳。
当然,邵东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跟朱婷婷不对付的,不管怎么说,朱婷婷说的的确有道理,凶手的确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并非是仇杀这么简单。
当下,他就说到:“这很正常,完全可以理解,也许凶手的目的只是寻找什么东西,但是徐老汉也很在意这件东西,索取不成,则变成了杀人夺宝,这不是不可能。”
对于邵东的这个说法,大家的观点不一,有人认为这个说法有道理,毕竟入室盗窃都有可能演变成入室抢劫杀人,这不是没可能。
也有人认为这个说法太过于牵强附会,既然能用偷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
而且,偷不过是小罪,杀人可是人命官司,至于么?
站在这个观点上的代表人物,就是朱婷婷,他不认为凶手会是因为索取不成而恼羞杀人,这从现在的大环境来看,是不成立的。
她所持的观点是,既然如今徐老汉家都死绝了,而徐老汉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那么就算徐老汉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待他百年归后,那还不是任由凶手予取予求。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觉得徐老汉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就连当初徐平被刺伤的时候,医院都快停药了,以徐老汉对徐平的态度来看,砸锅卖铁这事儿徐老汉也会做,但他就是没有这么做,一直等到开发商来,才等来了徐平的救命钱。
而且开发商给的钱,加上徐老汉这些年的继续,早就给徐平全用完了,可以说,现在的徐老汉已经是一贫如洗了。
如果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只怕早就卖了给徐平救命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完全是把徐平当做了自己的命、根子,轻易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罪,而且是冒着徐平生命危险的基础上。
可以说,朱婷婷的这几个观点,完全是从受害者本身出发考虑,完全符合受害者的心理反应。
当然,不管她的出发点是什么,现在最为恼火的还是邵东。
邵东是个好脾气,这没错,但是邵东的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当朱婷婷一直在不停的就像是为了反驳而反驳的时候,邵东怒了。
他觉得朱婷婷这不像是在分析案情,就像是在博取眼球一样,这让他很反感,很不舒服。
当下就直接说道:“那要是徐老汉不是被别人杀的,就是被他自己杀的呢?”
说完这话,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邵东自己在内。
大家都在思考邵东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邵东自己也愣了,脑子里开始疯狂的运转开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怀疑还真有可能。
第一,徐老汉为人低调,平日里没有和人结过仇,那么,也就是说他的仇人本来就很少。
唯一的仇人,就如邵东自己所说,那个仇人最不想杀的人就是徐老汉。
其二,徐老汉家徒四壁,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凶手不可能是为了劫财而动了杀心。
搞不好,随便拉出一个凶手出来,家里都比徐老汉家有钱得多。从这点儿判断,为钱杀人的可能性,更低。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徐老汉有这个动机,因为他完全可以制造一起杀人案,来达到他的目的。
至于他的目的,可以说有三点。
第一,给警方制造压力,加大警方的侦破力度,因为事出巧合,警方完全有理由相信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
第二,给西河村的村民制造压力。
因为他之前在西河村寻死觅活说的那些话,显然没有得到别人的重视,那么,现在他索性把这件事儿闹大一点儿,让整个西河村人尽皆知。
而且,他在本案中,动用了西河村的禁忌,第一
,他用了武器,这是西河村千百年的规矩中,明明确确规定过,个人仇恨不准动用武器解决的根本。
第二,他见了血。
在西河村,规矩很多,就是本村人内斗是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而且见到血迹的。
最后,伤人性命。
西河村的规矩很多,在村子里面的内斗是严禁见血的,即便是在徐平等案中,不管哪儿个案子,至少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这只能说明,凶手是遵守西河村的这些个规矩的。
单单就是第二条,给西河村的村民制造了压力,这个压力已经从徐老汉的死,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比如孟青前后两次去蒋老汉家的情况,如果不是徐老汉的突然被杀,蒋老汉会跟他们说那么多么?
而且,就是守在丧钟亭的葛衣老人,也是因为徐老汉死后,才跟邵东说了那么多东西,甚至连有些西河村村名都不知道的事情,也全部告诉了邵东。
这说明,徐老汉的这一条动机不但成立,而且收获了显著的成果。
当然,最后还有一个目的,也就是第三点,徐老汉可能感受到了,杀死徐平等人的凶手显然不想杀他,反而像是在折磨他。
那么,在这个时候,徐老汉如果杀死自己的话,其实受打击最深的,反而是凶手。
因为他彻底的迷茫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持续了三十多年的杀人,折磨,在这一刻,瞬间失去了方向。
他想折磨的那个人,已经再也无法被他折磨,而且,徐老汉还把杀死自己的罪责推到了凶手身上,可以说,这时候的凶手,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然,不管徐老汉的这些目的究竟是想搞什么,其实说到底,就一句话。
给警方制造压力,将连环杀人案坐实。同时,给西河村的村名制造压力,让他们知道,在这个村里就有这么一个连环杀人狂,而且已经开始违背西河村的规矩了,让他们产生危机感,从而配合警方破案。最后,迷惑凶手,让凶手无法再控制这个案件的节奏,从而露出马脚,给警方制造机会。最终,达到捉到凶手,为其父母,老婆孩子讨个公道的目的。
可以说,徐老汉,完全有理由杀死自己,因为,这将是他利益最大化的一个方式。
当然,并不是邵东这么想,大家就这么认可,愣了片刻之后,朱婷婷率先站出来说道:“这可能么?”
邵东直接回答道:“为什么不可能?”说完,邵东将自己刚刚在脑海里面一直推演的东西,直接说了出来。”
还别说,当邵东将这些分析说出来的时候,就连朱婷婷在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比起分析案情,朱婷婷还是愣了一些,前后矛盾不说,还抓不住主要矛盾,但邵东就不同了,毕竟是老刑警,言简意赅,而且有理有据的同时,主要矛盾清晰,思路明确,大家一听,居然还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朱婷婷则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在邵东说出自己的分析后,居然还站出来说道:“你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分析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你的分析。”
说真的,之前朱婷婷的表现虽然不算完美,但还是可圈可点的,但她这话一出,大家都懵逼了。
之前你还能说她是在分析案情,从受害者本身出发,但这会儿,那就不一样了,真的就像是为了反驳而反驳。
要知道,之前朱婷婷的一番分析,也是毫无证据支持的,换句话说,她也不过是理论上的推测而已。
但如今却说别人的分析没有证据做支撑,这他妈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当然,邵东是不会在乎这些的,脑子里一转,猛然说道:“如果说证据的话,我倒是有一个,虽然不能算为直接证据,但是也能算作是一个佐证吧。”
“什么证据?”朱婷婷当下就问到。
“证据就是徐老汉家的那一张照片。”邵东说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跟着,邵东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徐老汉家,什么东西都被掀翻了,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掀了起来,但整个房间,唯独那张照片没有动过,这难道还不能是问题么?”
一边说的时候,邵东还绕到王刚哪里拿了一张照片,正是徐老汉遇害情景的全景照。
而那张挂在柱子上的照片,此时却是显得那么耀眼,那么的不合时宜。
要知道,在这个房子里,柜子被掀开了,甚至倒在了地上,电饭锅,电磁炉,桌椅板凳都是倒在地上的,就连床上的被褥也被扔在了地上,整个家里就是一个乱哄哄的样子,但是唯独那张照片,还一如既往的挂在了柱子上。
如果仔细看的话,这张照片还被擦得干干净净,雪白透亮,这也说明了,徐老汉不说每天,至少经常在摆弄这张照片。也间接证明了徐老汉对徐平的那种爱,已经融入到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经过邵东这么一解释,大家却是一脸的恍然,的确,这虽然不能作为一个直接的证据,但的确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因为就现在的线索来看,谁都知道徐老汉心心念念的人是徐平,而唯一有动机保
留下这一张照片的人,也只能是徐老汉。
毕竟,感情的事情很难用言语解释,徐老汉会保留这张照片,一点儿也不奇怪。
可能这只是他下意识的一个行为,可能,他根本就没想过动这么一张照片。
而如果是有其他的凶手的话,他肯定不会像徐老汉这般,只保留这么一张照片,既然都犹如抄家一般了,也不会介意多抄这么一张照片。
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在抄这张照片之前,已经找到了自己想找到的东西,但是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高。
“如果凶手是徐老汉自己的话,那么这一切就真的解释的通了。”
王刚说了这一句,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徐老汉有必要这么做么,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他先后失去了父母,老婆,都没有想过走这么一条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走了这么一条路呢?”
说完,王刚见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继续补充道:“最重要的一点儿是,如果徐老汉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推动案件的发展,让警方更重视,更加关注到这个案子,那么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毕竟这将平白无故的搭上他的一条命,这至于么?
而且,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所知道的线索全部告诉警方之后,再选择这条路,如今,他一死,很多东西都随着他的死,再也找不到答案。”
王刚说得也不无道理,因为徐老汉的一死,很多线索就此断了,完全失去了线索。
可以说,徐老汉的死对于徐平等案来看,不但没有起到相应的推动的作用,反而让整个案件都陷入到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毕竟,就现在的线索来看,要打开局面,徐老汉是最重要也是暂时唯一的突破口。
如今,突破口居然突破不了了,这就让人难受了。
“王队长说得也有道理。”这个时候,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强却是说道:“我们应该注意到,在徐老汉的遇害现场,徐老汉的刀伤是在背部,这种伤口,断然不是自己能造成的,从这方面来说,我赞同王队长的意见。”
“话也不是这么说。”张强话刚说完,王博就说道:“不能单从伤口的方向来证明什么问题,虽然背部受伤,对于正常人来说,的确是个非常困难的操作,但是对于有些执着的要作死的人来说,这真的又不是个问题了。
自古以来,以这种方式自杀,制造成他杀假象的案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比如用冰将刀冻在里面,放地上然后整个人后仰。又或者用重物将刀夹住,然后整个人朝后倾斜,这些都是可以选择的办法。
所以说,就方向或者说常理做不到的事情,不能作为推翻徐老汉是有可能自杀的推断。”
王博虽然不着调,但是他的分析力是惊人的,而且,他善于在细节之中寻找细节。
加上他那谜之自信,认真的说,王博的确是一个天生当警察的料。
至于其他人,没有怎么发言,如今就两个观点。
第一,徐老汉极有可能是死于自杀,其原因邵东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其二,他杀的可能性,王刚也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一时间,这两个观点相持不下,谁也不能做到完全说服谁。
“这样,我们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见此,邵东说道:“让我们其他的同事,从另外几点来谈谈,徐老汉的案子,我们暂时先放一放,你们看怎么样?”
对于大家来说,徐老汉的这个案子太尴尬了。
一个是队长的意见,做为刑警队的直属领导,王刚在刑警队一贯都是高威望。
而另一边,则是空降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虽然年纪尚轻,但毕竟是省厅都重视的储备性人才。
所以说,夹在这么两个人中间,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中痛苦。
如果是其他的行业,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在警察队伍,这种情况就再正常不过了。
连朱婷婷都敢继而连三的跟两个大老板顶牛,更何况他们这种意见出现偏差的情况。
所以,当邵东决定将话题偏移的时候,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他们更多的人不像王博和张强,敢直接旗帜鲜明的跟着一个人一站到底。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们油滑,本身这不存在任何得罪人或者不得罪人的事情,在他们脑袋瓜子里一转悠,就变得复杂了很多。
跟之前,半晌没有人发表意见截然相反。
这会儿,大家为了避免牵扯到这直属领导和领导的站队中,大家都是踊跃的发言。
邵东从警这么久,从心理上来说还一直不习惯,但是明白官场上这点事,也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
“其实,就我们现在的线索来看,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第一个说话的是吴忠。他看了看大家伙儿后,说道:“之前程峰他们负责去调查县人民医院的档案,我在他们拿回来的档案里看了看,关于徐老汉的老婆难产一事儿,在档案上记载的十分详细,可以说,单从档案来看,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第202章 真相永远是那么不让人接受
但问题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徐老汉的老婆并不是死于意外,因为在档案中记载,他老婆之所以难产,是因为大出血,而且,就当时的医疗条件来说,找不到任何的原因,这才是徐老汉的老婆之所以没有走下手术台的原因。顶 点 X 23 U S”
吴忠是一个办事儿非常踏实的人,在之前程峰他们负责这方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关注了。
他说完,程峰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可以说,他们去县人民医院一行,有收获,又等于没收获。
收获的是有了怀疑的线索,之所以说没有收获,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去证明什么。
“这是县人民医院,退休医生的笔录,当年就是他负责给徐老汉的老婆接产。”
点了点头后,程峰在厚厚的一沓资料中,直接拿出了一份,递给了邵东,说道。
跟着,又将另一份笔录递给了王刚。
接过程峰递过来的笔录,邵东随手翻开看了看。
跟吴忠说的,差不多,所以邵东也就没再过分的浪费时间,合上笔录,问道:“那关于徐平年初被人捅伤的情况,有什么进展没?”
说到这个,王刚说道:“之前我和分局的孟青一起再次对这起案子进行了一个调查,捅伤徐平的那人,的确是精神有问题,而且有过前科,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如今,那个精神病人还在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我们去的时候,他被关在封闭的房间里,四周都做了保护,因为他已经有轻微自残的习惯。
初步可以断定,年初的遇袭案,应该是一个巧合。”
在这方面,王刚还是很有经验的,加上跟着孟青一起,两个人办这么件事儿,还是办得妥妥帖帖的,邵东当下也就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解决了这个问题,邵东又问道:“那关于西河村那些家庭承受了较大打击的,有没有,对了,重点是五十岁以上的人受过这样的打击。”
“经过我们的初步排查,的确是得到一些答案。”说到这里,张强说道:“因为之前徐老汉在家中遇害,王队就把这些都交给了我,而经过我们的走访排查发现,在西河村,至少有三户人家遭遇过重大的家庭事故,而且家庭成员中,均有五十岁以上的男性。
第一家,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徐老汉家,徐老汉这三十年间,就家庭方面,受到的打击绝对是巨大的。
父母双亡不说,如今老婆孩子都没了,可以说,换任何一个内心不够坚强的人,早不知道疯了多少回了。
第二家,姓王,是村东头的一户人家,原本一家十数来口人,在近三十年间,锐减到如今的五口人,而且,现在他们家年龄最大的,也就六十岁左右。
第三家,也就是最后一家,就是徐老爷子的妹妹家,本姓张,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家里就剩下徐老爷子妹妹的两个孩子了。
算年龄的话,如今也差不多五六十岁的样子,但是,自从徐老爷子的妹妹去世后,那两个孩子就离开了西河村,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共,就是这么三户人家,符合邵东所提出的所有标准,除掉徐老汉自己家,也就剩下两家了。
当邵东听到徐老爷子妹妹家的情况时,脑子里跟过了一道闪电一样,立马问道:“这个徐老爷子的妹妹家,具体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张强说道:“当年徐老爷子的妹妹嫁给了张家的张东军,结果嫁过去生了两个孩子后,张东军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就死了。
而徐老爷子的妹妹,名叫徐凤,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是却是一个相当有能耐的女人,一个人操持一个家不说,还愣是在大饥荒的时候,救活了全村人。
只不过这个徐凤死了之后,她的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先后离开了西河村,再也没回来过。好像是说,当年西河村的人对徐凤太不公平什么的,具体的我也没打听到。
不过,我听说,徐凤的两个孩子,在外面过得并不好,而且还死了一个,剩下的一个,也是在外面乞讨为生。”
徐凤,两个孩子……
邵东之前就准备打听打听这个徐凤的,不过当时丧钟突然敲响,蒋老汉跟疯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而且态度大变,邵东也就没有时间去问,如今回想一下,和张强所说的,基本上全都能对上号了。
张强所了解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而邵东所知道的,则刚好是之前发生的事情。
点了点头,邵东说道:“那另外一家,王姓人家呢?”
“王姓人家的情况要清楚一些。”张强说道:“这一户人家基本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家虽然在近几十年里,离开了太多人,但都是因为生老病死,一家人倒也看得很开,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而且,据我们所知道,这户人家在村里是那种比徐老汉家还要老好人的。平日里跟街坊四邻的关系处得都不错,最重要的一点儿是,这王姓人家和徐老汉还是连襟,他们两个的老婆是一对亲姐妹。”
这么一说的话,这王姓人家的嫌疑也排除了,那么问
题就有意思了。
邵东想了想,突然问道:“对了,徐平的养父养母家谁有去了解过情况?”
“这个我去过。”邵东话一说完,吴忠就说道:“徐平的养父叫张大军,养母徐英,两个人都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家,虽然他们两口子都是村里的大姓,但是跟自己的家族已经有了很远的距离,就拿张大军来说,虽然是张家的人,但是村里张家的人那么多,虽然扯上的话,都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其实他们这一支张姓族人,已经没几个了。
再比如徐英,西河村最大的一个姓了,说起来跟徐老汉家还是亲戚,但是因为分家分出去得早,所以这一支人,和本家关系反而不如就近的邻居家了。
“在徐平出事儿后,两位老人的情绪怎么样?”邵东跟着问了一句。
吴忠摇了摇头,说道:“徐平遇害后,我去过他们家一次,两位老人的情绪都很低迷,而且兴致不高,我们去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坐在徐平的房间里失神,估计是在想着徐平还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而且,我和两位老人进行过简单的交流,从他们的言谈中,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至少,他们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就一直重复着,一辈子小心翼翼的做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最后,我还和他们的街坊四邻聊了一下,也证实了老张两口子的确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从没有和人有过矛盾,对于街坊四邻,也是非常的热情,只要哪家需要帮助,绝对是二话不说的就去帮忙了。”
吴忠对于老张家两口子,了解得还是很深的,当下说完,就给邵东递过去厚厚的一沓问询笔录,邵东大致的翻了一下,虽然吴忠是长话短说,但是重要的地方基本上是一个不落,换句话说,老张家两口子,在村里的人缘的确是不错的。
到了现在,整个案件就变成了一筹莫展,邵东皱了皱眉头,问道:“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邵局,我们这里有点儿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邵东问完,就有人犹犹豫豫的说到。
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邵东笑道:“我们这是案情讨论,有什么该不该说的,不论对错,说说无妨,大家听听。”
“是这样的。”犹犹豫豫的同事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主要负责的是协助王队他们的工作,但是我们在开展工作的时候,听到有村民私下说到,徐老汉就是该死,说他当初嘴巴恶毒怎么怎么的,还说他恩将仇报,不是个东西。
当时我们就在想,之前,我们是不是被徐老汉如今的老实本分给麻痹了,在曾经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人,而是真的伤害过一些人,不然不会他死后,左邻右舍的村民都还在嘀咕他的不是。
要知道,在我们国家一直讲究死者为大,这一点儿在西河村尤为明显,如此污蔑一个死者,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所以我怀疑,徐老汉是不是在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这个同事姓安,名叫安俊,虽然也是刑警队的老人了,但是邵东一时还没记住名字。
听他这么一说,邵东倒是了然了。
从今天中午徐老汉的寻死觅活来看,徐老汉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至少,他的聪明才智不比任何人差,而且,他善于藏拙,善于隐藏自己,这样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但是邵东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一个不简单的人,装个老实本分的样子,却又是惟妙惟肖,在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至少大多数的村民都相信了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如果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年少轻狂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儿,邵东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一下。”安俊说完,王博却是打断道:“我补充一下,因为之前我从侧面去了解了一下徐老汉年轻的时候。”
王博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徐老汉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是家中的独子,所以他的父母是非常疼爱他的,对他有些溺爱,在同龄孩子要上山跟着父母干活的年月里,徐老汉却是可以在家睡大觉的。而且,据我所知,那个时候的徐老汉就已经是村里孩子的孩子王,因为脑瓜子转得快,加上口袋里有糖,村子里一帮跟徐老汉年纪差不多的,当时几乎都是围在他屁股后面转。
在徐老汉小时候,那可是没少干过荒唐事儿,听村里的几位老人说,当时就是徐老汉带着他们去偷别人家的玉米,土豆,花生什么的,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
徐老汉曾经把别人家的南瓜用小刀割了一个三角形的口,然后把南瓜里面掏空,然后在里面拉了一泡屎。
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居然还一直守着那个南瓜,直到那个南瓜被主人家弄回去,然后他就天天蹲在别人家,等别人砍那个南瓜,直到砍出屎为止……”
因为这个案子的跨度时间太长,所以王博是专门去了解过徐老汉年少的时候,因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徐老汉在那个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让人一直记挂在心里,从而三十年如一日的进行报复。
当然,王博去了解这些
的时候,也是没想到,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徐老汉,在年少的时候也曾如此荒唐过?
我们可以想象,在徐老汉年少的时候,家里能拿出糖来的人家,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而徐老汉家,因为在大饥荒的时候,两个哥哥姐姐都没有了,家里就剩他一根独苗,加上他的哥哥姐姐就是上山捡柴摔死的。
徐老汉的父母心里害怕噩梦重演,宁愿让他一天天的在家玩着,也不愿意他去干活,而且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当父母的当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自然是对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也养成了徐老汉在年少的时候,一些不好的习惯,比如自以为是,比如惹是生非等等。
不过,王博说完,大家都是捂着嘴想笑。的确,徐老汉的一些行为,的确是差强人意,要知道,小时候在南瓜里拉过屎的农村孩子不少,因为南瓜的生命力强,就算是把里面掏空了拉一泡屎,只要把切口盖住,南瓜仍然能生产。
但是这种事儿干了以后,谁又能像徐老汉年少时一样,还盯着南瓜,一直要看到主人家一刀砍出屎来才放手呢?
见大家忍不住想笑,王博说道:“所以,我非常赞成之前这位同事的看法,就徐老汉年少时那德行,得罪多少人都不为过。因为我也了解过,他性格开始转变的时候,是他母亲离世以后,在他父亲离世后,到他母亲离世前的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唯独在他母亲也离世后,徐老汉的人生才有了一个颠覆性的改变,从哪儿以后,他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而且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甚至对别人的嘲讽,讥笑,他都能做到一笑而过,这说明,他父母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徐老汉这个人,的确是有些让人看不透,在他父母没有过世之前,他桀骜不羁,是整个村子里同龄孩子的头头,但是当他父母过世后,他又可以迅速的藏起自己的小尾巴,夹着尾巴做人。
甚至还能博得一个老实本分的名声,说起来,真是让人觉得滑稽。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实话,邵东非常怀疑徐老汉的瞬间转变,不过是求生的一种本能,毕竟当年疼爱他,保护他的父母已经双双离世,他要是还想安安稳稳的在西河村生活下去,唯有转变,彻底的转变。
不然到时候,人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家伙,在西河村还混个屁。
如果真是邵东想的这样的话,那么只能说,这个徐老汉当真是聪明绝顶了。
他选择了最好的一个时机彻底的改变自己,因为在他父母双双离世后,全家就剩下了他这么一根独苗,即便别人有心想说几句,在这个当口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即便他以前是怎样的招人厌,招人烦,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不会对他恶语相向,但凡有个人敢对他恶语相向,旁人绝对都是站在徐老汉这边的。
而过了这当口,徐老汉彻底的改变了,从之前的万人嫌变成了老实本分的家伙,这时候,大家伙已经习惯了他的老实本分,也开始同情这个接连失去了父母的家伙。
这样,他才能在西河村扎下根。
其实,说徐老汉聪明,这都没什么,真正能让邵东感到恐怖的,不是徐老汉的聪明,而是他对时机把握的精准,同时,也有他下定决心去改变自己的毅力。
之前他父母在的时候,有父母护着,他做什么都不怕,但是在父母相继离世的时候,他能果断的认清局势,马上对自己进行改变,而且改变得如此彻底,甚至让人们都忘了他曾经是个什么样子。
这样的大毅力,说实话,邵东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对了,安俊,你之前说你们走访调查的时候,听到村民们私下议论徐老汉,你还记得是谁么?”
徐老汉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在徐老汉年少时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邵东现在很想了解了解这个徐老汉了,所以,当下就对安俊问了一句。
安俊也没做多想,直接说道:“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当时说徐老汉是非的人,应该都是张家的。”
“对对对。”王博也跟着说道:“我了解的这些情况也是从张家的人嘴里知道的,我怎么感觉徐老汉跟张家的人,好像很不对付一样。”
张家的?
邵东瞬间就想起了徐老爷子的妹夫张东军。当然,张家的人应该不是因为张东军的事情在非议徐老汉,十有**,还是因为张东军的老婆,徐老汉的本家,徐凤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儿,邵东还是很清楚的。
对于整个西河村来说,大饥荒时期的徐凤就像观世音菩萨一样,救活了整个西河村。
虽然在最后,徐凤死的时候,很多人反对为一个女人敲丧钟,但这毕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国家几千年的重男轻女的传统,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
但是,在这件事里,徐老汉一家的确是做得不地道。
第203章 重大突破
如果没有徐凤当年的施恩,他们一家很有可能熬不过大饥荒,但是徐凤死后,他们家居然没有任何表示。www.uu234.net
对于张家的人来说,徐凤是张家的媳妇,是张家的女人,如果张家的女人死后能敲响丧钟,自然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而徐老汉一家的中立,却是寒了张家人的心,他们本以为,徐老汉一家一定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其一是因为徐凤和他们是本家,本家之耀也是荣耀不是?
其二,徐凤对他们家还有活命之恩,那是用什么都报答不了的。
但他们越是心心念念,事情就越是出乎他们的预料,徐老汉家中立了。
所以,从张家听到关于徐老汉的非议,也就在所难免了,毕竟,徐老汉一家当初是真的做了一些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
砰通一声。
邵东话都才开个口,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给撞开了,是的,就是撞开的。
等大家回过头一看,武威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个白大褂,带着个血淋淋的手套,用头就将会议室的大门撞开了。
“你干嘛呢?”
旁人不好说武威,一来人家职位未必就比在座的人低,二来,武威是和邵东一同从市局来的,我们国家有句老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重大发现,重大发现!”武威可管不了那么多,激动的举着血淋淋的双手挥舞着。
对于武威的行为,邵东和王博都是见惯不惯了,但是其他人却是第一次见,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武威,心说,就算有重大发现,你难道就不能洗个手不?
当然,武威的性格本就是风风火火,但凡是遇到了重大的发现,他绝对是第一时间就要跟大家分享,而且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当然,这会儿大家看到武威一脸激动的摸样,加上他嘴里透露出来的重大发现,当下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除了惊讶以外,大家更多的还是期待。
不过,武威见大家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邵东见状,直接说道:“别墨迹了,赶紧说什么发现。”
因为邵东的一声高呼,武威才回过神儿来,说道:“我发现徐平的死因了!”
切……
武威话说完,大家忍不住一片唏嘘。
这说得跟谁不知道一样,在座的谁不知道徐平的死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出血而死?
见大家一副不屑的样子,武威挥了挥手还是血淋淋的双手,说道:“你们懂个屁!我说的是具体的死因!
之前的尸检报告只给出了徐平的大致死因,但没有具体的死因报告,惊吓过度的方式千千万,而你们知道徐平究竟是怎么被吓死的?”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武威一贯的护犊子,他才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一句话就直接全部骂了出去。
对于武威来说,谁敢怀疑他的专业,他绝对会跳起来,就他的性格,会管你是谁?
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就变得尴尬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不屑,又是实实在在的,换句话说,也是他们自找的。
当然,邵这会儿最关心的是武威说他的发现,当下就说道:“别废话了,赶紧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听邵东这么一说,武威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一个非常著名的实验?”
因为之前他骂了那么一句,所以大家这会儿还都很尴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邵东问道:“什么实验?”
武威说道:“抗日战争时期,小鬼子在我们国家做了一系列实验,其中就有一个实验,是将一个人关在封闭的房间里,然后将他四肢绑在床上,蒙住眼睛。
最后,在他的手腕上割一刀,一直让他流血,而且就让他听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淌着。
同时告诉他,一直要把他的血放干为止。”
“那人还不得死的透透的?”有人问了一句。
很显然,这个会议室里的人,好像都没人听说过这个实验。
当然,没听说过是一回事儿,怎么去看待这个问题,又是另一回事儿。
比如邵东,王刚他们听完后,整个大脑就跟发动机一样,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死是肯定死得透透的,但未必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武威解释道:“一般情况,在他们因为失血过多造成死亡之前,他们自己内心就承受不住这如此巨大的折磨,加上面临死亡的恐惧,所以,他们的死因通常都是血液循环加速,心脏出血而死。”
“这不就是跟徐平的死因一样么?”当下就有人问了一句。
跟着,又有人说道:“虽然一样,但是过程不一样,徐平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口我不知道,但是徐平遇害的案发现场可是没有这么多血迹的。”
这一点儿的确是这样,徐平的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好说,但是徐平遇害的案发现场的确是没有武威所说的那种实验带来的那么多的血迹的。
邵东疑惑了,他是非常相信武威的,武威做事儿,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绝对会做的让你服服帖帖,所以当下也就没有说话,一直期待着武威的继续表演。
当然,武威也没有
让邵东失望,直接就说道:“你们还没听我说完,那个实验还有一个升级版。
当年的小鬼子,可没那么简单,他们在陆续做了几个实验后,又做了一个升级版。
就是在固定好实验对象,他们再将受害人的眼睛蒙住,然后在其手腕上割很小一个口,同时告诉实验对象,会放干他的血。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受害人血流着流着就自动结痂了,但受害人还是能听到滴滴滴宛如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其实,这个时候,受害人听到的并不是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而是小鬼子用吊瓶,吊了一瓶水,一直这样滴滴滴的声音……
而实验对象,和之前的实验对象一样,都因为血液循环加速,心脏出血而死……”
武威说到这里,大家都恍然了,事实上就是后面的实验,实验对象是被已知的死亡威胁吓死的!
听到这里,邵东问道:“你的意思是,徐平也是这么死的?”
“是的。”点了点头,武威说道:“我之前给徐平做尸检的时候,详细的检查了他的全身,除了左手的手腕上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新鲜疤痕外,就连他做因为做手术开刀的疤痕都已经好了。
而我从他左手手腕上的这个新鲜疤痕上提取了血痂,也证明了他这个新鲜的伤口出现的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
最重要的是,我刚刚把他的尸体解刨了,他的情况和当年小鬼子做的实验得出的实验报告,一模一样,所以,我断定,他是被凶手,捆绑之后,用言语和行动双双威胁他,最终,他因为承受不了已知的威胁和死亡的压力导致血液循环加速,导致了心脏出血而死。”
从武威的话来说,徐平的死因已经明确了,虽然没有太大的进展,但是至少已经知道了凶手的作案方法,这也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对于现在的案情来说,但凡有点儿线索,对整个案件都是重大的突破。
当然,这个时候武威讲完了,整个人也有如泄气的皮球。
邵东见状,说道:“武威,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至少先把自己清理清理,这个德行像个什么样子?”
其实,一开始武威也只是因为有了突破,有些亢奋,而且他这个人本来就是那种做事儿,火急火燎的。
邵东这么一说,武威也当即看了看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好,你们先忙,我先闪了。”
武威的性格一直都这样,说了这么句话后,就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会议室里又乱哄哄起来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武威性格古怪的,有说武威给出的线索没毛线用的,也有人说这是重大突破的。
乱哄哄还没结束,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重大突破!重大突破!”推开门的于水斌跟武威是一样一样的,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
说实话,大家刚刚被武威整了那么一下子后,都还没回过神儿,这于水斌就又来了。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于水斌,一脸的惊诧,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看着我干嘛,难道不相信我,我是真的有重大的发现!”
于水斌更加愣了,看了大家一眼,同样是一脸惊诧的说了一句。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刚刚之前没多久,武威也是这样猛然推门而入,一个重大突破,搞得所有人还没回过神儿。
邵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直接说道:“于科长,有什么发现?”
不管这个发现到底重大不重大,在这个时候,对整个案子来说,都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于水斌见邵东问起,当下也不管他人的诧异,直接就说道:“在经过我们技术科同事的无数次化验和现场勘查后,我们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什么线索,什么推断。”邵东急忙问了一句。
于水斌喘了口大气,说道:“我们怀疑,徐老汉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自杀!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枚重磅炸弹,宛如一颗原子弹一般,在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先说说。”虽然邵东也很惊讶,但是他更想知道于水斌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他又了这么大胆的猜测。
虽然之前邵东也这么分析过,而且分析的有理有据,但是这会儿于水斌也这么说,那问题就不一样了。
“是这样的。”于水斌说道:“我们今天在案发现场勘察的时候,发现了房间柱子上的一个凹痕,经过鉴定,这个凹痕是凶器留下来的。
经过我们的进一步化验,我们发现这个凶器完全可以卡在这个凹痕里面。
而且,我们做过模拟测试,这个凹痕的高度,刚好和徐老汉后背的伤口吻合,也就是说,徐老汉很有可能是自己将刀放在这个凹痕中卡住,然后自己朝后仰,造成的伤势。
最重要的是,在我们的模拟测试中,模拟出来的受害者,倒下的地方和徐老汉倒下的地方相当吻合。
加上,我们技术科的同事,在案发现场里里外外没找到有任何证据证明案发现场当时有第二个人存在。
而在案发现场的所有东西,包括锅碗瓢盆这些,都没有发现除了徐老汉以外的第二个人的指纹。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仔细检查过,这些摔倒在地上的盆
盆罐罐都没有磕坏的痕迹,就连碗都是好生生的躺在地上的。
综上所述,我们大胆推断,徐老汉并非是死于他杀,而是死于自杀。”
于水斌的整个推断,虽然暂时没有充足的物证做基础,但是比起威武的推断,又要丰满些,至少证据链是充足的,完全没问题的。
逻辑思维也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从这点儿来说,于水斌的推断,更加精彩一些。
当然,他的证据虽然不充足,但是证据链却是非常完整的,从凹痕到伤口的高度再到受害者的遇害位置,包括后面提到的,徐老汉家摔在地上的盆盆罐罐没有任何磕破,这些都是非常清晰的。
但唯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徐老汉自杀就自杀,陷害就陷害,搞这么多东西,是为个啥呢?
他要陷害杀了徐平的凶手,邵东能理解,他要加强警方的压力,邵东也能接受,就算是他想给西河村的村民制造危机感,或者破坏西河村的规矩,邵东都可以接受。
但他搞这么复杂,究竟是为什么呢?
栽赃嫁祸嘛,他可以做得很好的,为什么非要画蛇添足呢?
如果不是他画蛇添足一般的将家里翻了个七零八落的,至少邵东之前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怀疑。
邵东很郁闷,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的心情很纠结,他累了,倦了,疲惫了。
整整一天的忙碌,虽说得到了很多的线索,但是真正能起到至关重要的线索,却依旧是一片茫然。
而此时,西河村,正是那太阳落山,一伙子大老爷们儿们谈天说地的时候。
村里如今最年长的蒋老爷子和徐老爷子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群五六十岁的老爷们儿围着他两席地而坐,人手一杆大烟杆宛如标配。
而一群老媳妇和孩子们,则围着大槐树的外面,织毛衣的织毛衣,剥玉米的剥玉米,都没人闲着。
“造孽啊!”蒋老爷子率先说了一句。
说完,还忍不住用烟锅子的头敲了敲地面,一脸的惋惜摸样。
其余人也皆是低头不语,闷着头抽着长长的烟杆,半晌没人说话。
而在他们外面的老媳妇儿,小屁孩儿们也不敢大声说话,知道这些老爷子们,一个二个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
良久,徐老爷子才说道:“几百上千年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从来就没人破过,今天一连破了几个,这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们西河村啊!”
对于西河村的村民们来说,老祖宗说的话,那一定就是对的,他们十分迷信自己的祖辈,相信自己的祖辈是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
而如今,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接二连三的被人破坏,他们怒了。
尤其是当丧钟再次响起的时候,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的绝望。
“老婆子和小媳妇带着娃娃们先回去,我们要商量点儿东西。”徐老爷子挥了挥手,就让围在外面的女人孩子先行离开了。
当然,围在外面的女人和小孩听了徐老爷子的话后,都很干脆的离开了。
在这些女人和孩子离开后,蒋老爷子率先说道:“不管徐老汉到底是被谁杀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丧钟的事情怎么解决。”
对于西河村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老祖宗留下来的谶语更加让人紧张的。
所以,蒋老汉这话一说完,大家都紧张了一下,连烟杆都放下了。
“一百多年前的历史还历历在目,难道历史还要重演么?”有个老人家声嘶力竭的嚷嚷了一句。
在远处,一些不明所以的年轻人听到老人家这一声咆哮,有心过来问问,但是碍于村里的老爷子都在那里,却是不敢过去。
也不知道谁家的门口前,三五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人听到老人家的咆哮,放下手中的啤酒嘀咕道:“这些老爷子们今天是怎么了?”
另外几个人也是一脸的困惑,搞不清楚状况,摇了摇头,继续喝他们的酒。
如果说西河村是祥和的,西河村的孩子是快乐的,西河村的年轻人是辛苦的,那么,西河村的老人一定是孤独的。
他们的孤独不是说他们的后人怎样怎样,而是他们守着一个秘密,却又无法跟人说起。
在之前,他们都知道那句谶语在一百多年前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却从没对后人说起过。
除了当初他们一起约定,将这件事儿烂在肚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即便是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汉,也从没有提起过。
因为他们怕一不小心就让后人们知道了。
既然明知道那个秘密就像一把枷锁,枷住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就行了,没必要再给年轻人制造麻烦,这是他们的初衷。
但是到了现在,他们不得不老生常谈,不得不去面对这未知的一切。
“行了,悲天悯人没用,哭天坡地也没用,现在是该商量商量我们该怎么办了。怎么应付这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危机。”
蒋老爷子在这西河村还是颇有威望的,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当他说下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大家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沉思,都在思考面对的方法。
也不知道过来额多久,村东头王家的一个老汉说道:“算了吧,顺其自然吧,天灾**的事情,我们又能做什么?”
第204章 疑惑重重
王家老汉说完,不少人都点了点头,这是天灾**,不是闹着玩儿的,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儿来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m.www.uu234.net”徐老爷子说道:“我觉得吧,既然丧钟已经这样了,我们实在是不能改变什么,一语成谶,如果当年的谶语真有这么灵验的话,那么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现如今吧,我们还是得重新定一定规矩,这徐老汉不论如何都是被人用刀给捅死的,而且他还就死在了自己家里。
几百年了,还从没有人如此的践踏过老祖宗的规矩,是不是这些年,我们都忘了老祖宗的规矩定下来是为了什么的?
这要得么?要是人人都忘了本,我们这西河村,和其他村子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西河村的规矩,大家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西河村有着西河村自己的规矩,这是谁也不能碰的,但是如今,西河村的规矩已经摇摇欲坠,这让这些坚守了一辈子规矩的老人,顿时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
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坚持,是他们几百上千年的守护,突然变成这样,从精神层面上来说,谁也受不了。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这些村里的老人,坐在了这里,他们必须要把这件事儿解决掉。
良久没人说话,徐老爷子问道:“徐老汉一家的情况,大家怎么看?”
在座的都是对徐老汉知根知底的老人,不管是徐老汉年轻时候的放荡不羁,还是家庭遭遇了变故之后的浪子回头,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徐老汉一生的见证者。
所以,在徐老汉这个问题上,大家知道的都挺多的。
“要说起来,徐老汉他父亲过世的时候,我那个朋友就跟我说过,只怕不是意外。”
说到这里,蒋老爷子说道:“当年我那个朋友是研究毒蛇的,他一看到徐老汉他父亲的伤口,就断定那是一种只在外省某一个地方的莽山烙铁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咬死徐老汉父亲的毒蛇是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蒋老爷子的这个理论,大家还是蛮信服的。毕竟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基本上大家都知道,这没什么好说的。
点了点头后徐老爷子才说道:“这件事情当年我也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徐老汉他父亲的死绝对不简单。
大家都知道,我们西河村,别说毒蛇了,连那种常见的菜花蛇都没人见过。所以说啊,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特别像刚刚蒋老爷子说到的那种蛇,在我们西河村就更不可能出现了。”
徐老爷子说完,一个王姓的大爷说道:“是的,我们西河村就从来没出现过蛇。徐老汉的父亲被蛇咬死,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徐老爷子说道:“你们还记得徐老汉他妈吗?当年好像是桥塌了,掉进了发大水的河里,淹死的对吧?”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儿。”很多人应和着说到。
其中,一位杨姓老人记得尤为清楚,说道:“当年,徐老汉他母亲出事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刚好看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说起来吧,徐老汉他母亲还是很倒霉。她是第一个过桥的人,结果刚过桥,就出事了。
按理说那个桥啊,我们也走了这么多年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结果刚刚好在徐老汉他母亲过去的时候就出事情了。而且我是亲眼看见,她被山洪冲走的,基本上掉下桥去都没有挣扎过一下。”
这位杨姓老人,今年也是七八十岁的样子。放在三十年前,他也是三四十四五十的样子,对这件事他还是记得非常清楚。
当然,徐老汉母亲的这件事即便大家都没亲眼见到,但也都听说过,所以大家对这件事还是非常了解的。
“这件事我可能还知道一些。”杨姓老人说完之后又有一位老人说道当年那座桥出事儿之后是我去拆的。
拆桥的时候,我发现了那个桥啊,好像有被锯子锯过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我这个木匠一看啊,还是能看出一些门道,只不过当时没有证据,而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乱说。
这件事,就一直在我心里埋了快三十年了。说了吧不好,不说吧我心里又不舒服。
现在想想,当年徐老汉他妈妈出事儿还真是有些令人意外。”
说这话的老人,是村里的老木匠,当年木桥就是他负责修的,出了事儿后,也是他负责拆的。
“你怎么不早说嘞?”听了这老木匠的话,蒋老爷子说道:“当年你要是早说的话,我早就把徐老汉父母的死联系到了一起,哪儿还有今天这倒霉灶的事儿啊。”
“行了,行了,行了。这是搁在当年,谁敢乱说啊。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的,别说他了,就是你也不敢随便开这个口啊。都是一个村子里乡里乡亲的,世世代代留下来的渊源,有些时候,真有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引起天大的乱子!
我们能做的啊,其实非常简单,不要给自己制造太大的压力。
破案是警察的事儿,我们要做的并不是破案,只是重新树立这个规矩。不要没过几年啦,等我
们这些老不死的都不在了。西河村就真成了一个没规矩的地方。
如果这样,即便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到了下面,也愧对列祖列宗啊!”
徐老爷子说完,叹了口气。一众的老家伙也是跟着一起叹了口气,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把祖宗的规矩传下来就是对祖宗的不敬。
“好了,你们讲这些有意思吗?不管是徐老汉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死了都超过30年了。就算你们能把凶手给抓到,告慰老徐家两口子的在天之灵,又能怎样呢?完全无法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
又是一个老爷子说到,虽然说这西河村不大,家家户户,都是亲戚。除了当年最开始在这里落户的四大家之外,几百上千年的时间里也迁徙过来好些个小家族的加入。但是,这并不影响西河村,每一个迁徙进来的家族,都完美的融进了这个村子,他们已经完全成了西河村的人。
对于西河村的人来说,西河村的规矩高于一切。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种规矩根深蒂固的植入到年轻人的世界中,不要等他们都百年归土后,西河村的规矩就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要知道,时代在变,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重视,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这些老人是真的很担心,他们百年之后,西合成的这些规矩还能留传下去吗?
说到这些规矩,张大傻兴奋的在这儿大树前上跳下串。
对于整个西河村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张大傻不能去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张大傻不能知道的。
看到张大傻如此,一些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西河村来说,张大傻都是一个例外。
如果一个人外地人在西河村生活超过三四十年,就肯定会知道一些东西,在西河村,张大傻其实是最特殊的一个。
不管他做了什么,大家都对他报以最大的善意和宽容。
这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唯独这西河村,唯独这张大傻。
“行了,今天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年轻人的世界,终究是我们不能理解的。
这样,大家回家后,都跟各自的晚辈告诫一下,将我们村里这些个规矩,再跟他们详细的解释,讲解一番。
而村里呢,也要打一块大一点儿的石碑,将我们西河村的规矩一条一条的刻在上面,然后将这石碑立在村口,让我们的后人,进村出村的时候,都看看。”
徐老爷子说完,看了看张大傻,说道:“对了,还有大傻,也是一把年纪了,你们看看村里有没有合适的老寡妇,不管是谁家的,都看看,做做工作,给他还是找个婆娘看着,别整天到处跑,一个搞不好,还跑得人都找不到了。别忘了,大傻以前可不傻,他是为什么傻的,大家心理都清楚。”
徐老爷子的第一个问题,大家还都觉得没什么,但是徐老爷子这第二个问题,却是把大家都搞难了。
这大傻是为什么傻的,大家当然清楚,但不管怎么说,谁又愿意将自己家的人,即便是寡妇,嫁给一个傻子呢?
这不是明知道是火坑,还把自己家人推进去么?
当然,他们这边还没什么回应,做为当事人的张大傻先是不干了,扯着嗓子呜呜咽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人就在这大树跟前蹦蹦跳跳,你也分不清他是兴奋呢,还是在抗拒。
“老爷子,这么干不太好吧?”有人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如今张大傻年纪也不小了,我们西河村家家户户,有一户算一户,轮流照顾张大傻怎么样?毕竟张大傻是一个傻子,就算是找一个寡妇嫁过去,估计也没几家人家愿意。”
这老汉说完,立马有人点了点头,跟着应承了几句。
虽然不一定就是自家的人,但张大傻毕竟是一个傻子,先不说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既然已经成了这样子,没必要再祸害其他人了吧。
而且,这老汉提的意见是非常好的,西河村家家户户,轮流着来照顾这张大傻,这完全是没有问题的,要知道,这西河村可是一个大村,多了不敢说,立门立户了的人家,至少得有三百多户。
换句话说,也就是每家每户也就一年照顾一天而已,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好吧!
徐老爷子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但是见大家都是这么个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虽然大家嘴上对他提出的意见没表示太大的不满,但事实上,却是非常的不爽了。
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倚老卖老,对于徐老爷子来说,还真的不好意思做下去。
最有意思的,莫属张大傻了,在徐老爷子准备妥协之后,准备跟几个老人商量商量之后张大傻的生活问题。
而恰在这个时候,张大傻一阵鬼哭狼嚎后,居然跑了……
很显然,他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
对于张大傻这样的反应,大家也是见怪不怪,几十年了,张大傻时不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在村子里,他都会时不时的就好几天找不见人了,不管你在村子里怎么找,就算是你把村子翻过来,也是找不见人。
但当你放弃了,不找了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偶然一个发现,就看到这家伙躺在什么地方,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走进一看,还能听到他清晰的呼噜声……
曾经,无数次张大傻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村子,还是在外地的警方护送下,才回来的。
所以,经历得多了,大家对张大傻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
深夜,县公安局依然灯火通明。
自从邵东来了h县以后,但凡遇到案子,绝对都是通宵达旦的干。
当然,这样做,难免会有些微辞,就比如现在,就有不少人在抱怨。
毕竟警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庭,通宵达旦的加班,谁也受不了。
为了工作,完全忘却自己工作的人,有,但绝对不多,那毕竟只是少数。
局长办公室里,邵东皱着眉头,一根一根的抽烟,这个案子对于邵东来说,不会是所经历过最曲折离奇的案子,但绝对是最难搞的案子。
案发一天了,他现在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有,连个可以怀疑的人都没有。
虽然看似线索很多,但都很凌乱,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是以,邵东的脑子里很乱,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凶手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每次敲响丧钟又是什么?
为什么徐老汉死后,凶手没有敲响丧钟?
种种疑问,都如深海中的神秘一样,缠绕着邵东,让邵东百思不得其解。
“邵东,你小子饿了没,要不吃点儿宵夜?”
恰在这时,王博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王博进来,邵东抬了抬头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要不我们好好聊一聊。”王博说道:“这一天天的,忙都忙死了,你看看我们都干了些什么?整个案子也没一点儿进展,要不我们换个方向看看?”
邵东不知道王博为什么要这样说,奇怪地问道:“换什么思路。”
“之前一直在说凶手杀人敲响丧钟是一种仪式,那么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仪式呢?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啊,只能是因为,他家跟丧钟发生了故事。”
王博说完看了看邵东继续问道:“你还记得谁家跟丧钟发生过故事么?”
“你是说徐老爷子他妹妹一家?”邵东狐疑了起来。
说完邵东愣了一下不对呀,徐老爷子他妹妹家不是已经死完了吗,王博是说张家?她婆家?他家倒是跟丧钟发生过故事,徐老爷子妹妹死的时候张家人是很想为她争取敲响丧钟的,但是全村人都反对啊,为什么凶手只杀徐老汉一家呢?
而且,在这里面,有个最操蛋的事情是,徐老汉一家当年可是没投反对票的只不过是弃权了而已,如果凶手是因为这个杀人的话,那么凶手完全没必要对徐老汉一家下手,直接对付当年投了反对票的那些人家不就行了?而且还可以一家一家的杀过去,依照当年的技术手段,又有几个人能查到他的犯罪迹象了?
所以,邵东一直没有怀疑过徐老爷子的妹妹一家。
随即,邵东将这个问题抛了出去,王博想了一下,说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说徐老爷子的妹妹一家都死绝了呢,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她死后还留下了两个孩子吧?”
两个孩子?
邵东愣了一下,说道:“之前不是调查过整个西河村的户头么?我还专门看过,根本就没徐老爷子妹妹的两个孩子的户头。这至少说明,她两个孩子不在西河村,而且,从大饥荒到现在,如果他两个孩子还在的话,应该也是将近七十岁的高龄了,就算还健在,也没有作案能力了吧?”
邵东还记得,徐老爷子的妹妹叫徐凤,虽然她留下了两个孩子,但是这两个孩子的年龄肯定都不小了,毕竟是从大饥荒那个年代过来的,最低最低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这个年纪,还想作案,那真的是风险和能力并存,邵东能想到的,作案人的年纪最大的也就五十岁左右。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徐凤的两个孩子经历过她的过世后,两兄弟心寒之下,搬出去了,再也没有回过西河村。
毕竟,当年的徐凤在大饥荒的时候,对全村人都是有活命之恩的,但即便就是这样,徐凤死后,村子里的人因为重男轻女,愣是不同意给她敲响丧钟,要知道,当时是投票决定的,反对的人比支持的人都多,那说明什么还需要解释么?
“徐凤的两个儿子是不可能的了。”王博说道:“我之前去调查过,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大的那个都死了几十年了,小的也死了十来年了。
不过从有一点儿可以断定,她小儿子在临死前都在念叨他妈妈徐凤当年的死,说这是他一生中最遗憾的一件事儿。”
王博既然开了这个口,就说明他是真的做过调查的,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这一条线的,反正他就真的去做了。
在他的调查结果中,徐凤的大儿子在三十多年前就死了,说起来,也就是徐凤死后没几年的功夫。
虽说是死于疾病,但真要说起来,还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口郁气,才导致他在未到不惑之年就因病去世了。
第205章 徐老汉一家的往事
至于他的小儿子,也就是在十多年前去世了,当时他确实是搬出了西河村。www.uu234.net
随着他大哥的过世,西河村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就举家搬离了西河村,这还是王博费了老劲儿打听出来的。
虽说是搬出了西河村,但也就在h县,所以王博也就有机会调查清楚。
邵东点了点头,这完全符合他的分析,但同时,他又有些疑惑,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些,那你还在怀疑什么呢?“
这是邵东完全不能理解的,既然王博已经找到了徐凤两个孩子的下落,为什么到了这会儿,又还要说这些呢?
对此,王博却是一脸正经的说道:“我从没怀疑过徐凤的两个孩子,但是我却怀疑她的孙子!”
徐凤的孙子?
邵东是真的愣了一下,说道:“你从哪里找到她的孙子了?”
“我调查过,当年徐凤死的时候,徐凤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他的大儿子都已经好多岁了,小儿子也是七八岁的样子,具体年纪不知道,但是至少已经记事了。
但是在徐凤的儿子死后,她的两个小孙子居然失踪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西河村就再也没有这两个孩子的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瞬间,就没有了任何的记录。
最开始,我怀疑是不是徐凤的小儿子把他这两个侄儿带走了,但是我调查过,徐凤的小儿子并没有带走这两个小侄子。
当年他大哥死后,他也想过带走这两个小侄子,但是他在整个西河村找遍了,都没找到这两个小侄子。
最后,他是一个人离开的西河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也没有任何后人,而且,穷尽了毕生,都在寻找他的两个侄子。
有传言说,他的两个侄子在当年是被混到西河村的人贩子拐走了,据说是拐到沿海地区了,但这都只是传说而已。”
说实话,听完王博的话,邵东又愣了,这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你到底想说个什么啊?
既然徐凤的孙子都被人贩子拐跑了,那还说个屁?
看到邵东发愣,王博继续说道:“你不觉得好奇么?当年徐凤死的时候,她小的那个孙子都七八岁了,而大的那个怎么也十岁以上了吧?这么大两个孩子,真能被人拐走么?
而且,还是在西河村,那种宗族观念到了今天都极重的地方,人贩子敢去西河村拐小孩儿,还不得被人活生生打死?
最重要的是,我查过近四十年的案宗,在过去的四十年里,别说西河村,就是我们整个h县都没发生过类似的人口拐卖的案件。
而且,还有一件事儿非常令人好奇,就是当年传出徐凤两个孙子被人拐卖的人,居然是她小儿子,你难道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听完王博的话,邵东认真的想了想,琢磨了一下,说道:“是有这个可能,但是问题是,我们凭什么怀疑徐凤的后人?原因呢?
就因为当年徐老汉家受过他们家的恩,而没有站出来帮他们?这说不过去啊,这也完全没有必要啊,就算要恨,也该是恨那些同样受了恩,却选择了反对的人家户吧?
再怎么说,徐老汉一家站在了中立这一点,至少不算恩将仇报才是,所以,徐凤的后人,是完全没理由记仇记在徐老汉家的?
你千万别跟我说,是因为他们不但受了活命之恩,而且还有本家之情。
就整个西河村,本家多了去,这么大一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就那么几个姓,真要细算起来,这他妈都是亲戚。”
邵东的确是不能理解。
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就算是报仇,也得分个先来后到才对吧?
虽然徐凤的后人,的确是有嫌疑,毕竟全村就他们家跟丧钟扯得上关系。
按照每次杀完人都要敲响丧钟这个仪式来说,凶手杀人后敲响丧钟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因为当年自己的亲人死后因为丧钟的问题闹了很大的矛盾。
这么说的话,王博的分析也没问题,但问题就是受害者不对,不应该是选择了中立的徐老汉一家。
如果受害者是当年任何投了反对票的人,邵东都会觉得这更加合理一些。
当然,王博并不介意邵东的质疑,当下又说道:“你别忘了徐老汉年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当年他爹妈还没死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么老实本分的,在那个时候,你要说徐老汉没得罪几个人,我还真不信。
而且,我专门打听过,还是跟老张家的人打听的,徐老汉年少的时候,嘴巴是真他妈的贱,你要说,在那个
年代,徐老汉因为最贱,说过什么话,让徐凤的后人记在了心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且,之前你自己就说过,凶手极有可能和徐老汉只是一个简单的矛盾,而这个矛盾可能刺激了凶手的心理,而徐老汉自己这个得罪人的当事人,可能完全不知道,这完全是说得过去的。
换做我想,徐老汉肯定是说了什么话,而且跟丧钟有关系,而这话又刚刚好让徐凤的后人听到了,所以,徐凤的后人在报复后,才会敲响丧钟,以作某种仪式或者说是纪念。”
想到徐老汉年轻时候的性格,邵东倒是沉吟了一下,的确,以徐老汉年轻时候的性格,的确是很容易得罪人,而且他自己绝对是浑然不知。
而且,邵东之前就分析过,徐老汉得罪人的方式绝对是不经意的言语刺激,这更能让人印象深刻一些。
但问题是,如果按照王博的分析,徐凤的两个孙子是有计划的进行着这一切,而且有徐凤的小儿子在一旁配合,那说明他们至少回过村子,回过村子,村民不可能不知道啊?
而且,按照王博说的,那么徐凤的两个孙子肯定是藏得很深才对,至少,过去了这么多年,西河村的人不一定认识他们了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村子里的人肯定有印象,毕竟他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认识,真要进来一个陌生人,不可能没人知道才对。
随即,邵东就说道:“这还是不对,如果凶手就是徐凤的两个孙子,为了他们奶奶和他们父亲报仇,那么说明他们至少在过去的三十年来间,几次的来往过西河村,这样的话,西河村的人肯定有印象。
最重要的一点儿是,徐老汉的父亲死的时候,徐凤的两个孙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多岁,十多岁的年纪,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就算有徐凤小儿子的帮忙,估计也悬吧?要知道,杀死徐老汉父亲的,可是一条少见的莽山烙铁头,这说明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的确,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跑到外省去找一条罕见的莽山烙铁头,的确是无比的困难。
自从邵东从蒋老爷子那里得知了这个事情后,就去查过关于这种毒蛇的资料。
当年,著名的蛇博士也是花了好几年才证明了这种蛇的存在,两个小孩子,从离开西河村,到回来用这种蛇杀死了徐老汉的父亲,前前后后也就几年的时间,这可能性还真就不高。
“不不不。”王博说道:“我调查过,当年徐凤的两个小孙子好像是真的失踪过一段时间,具体去向不明,因为徐凤的小儿子自从搬离西河村以后,就真的去找过他的两个小侄子。
最有意思的是,我调查到,徐凤的小儿子,当年去找他两个侄子的时候,恰巧就去过那个发现了莽山烙铁头蛇的村子,你说巧合不巧合?”
王博既然敢来跟邵东掰扯这些,很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当下又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是的,这的确是重磅炸弹!
如果说之前都只是分析的话,那么这个发现,就是实锤了!
至少邵东已经把徐老汉父亲的死,和徐凤的小儿子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想到这里,邵东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对,这最多只能证明徐凤的小儿子有可能跟徐老汉的死有关。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按你之前分析的,很有可能是徐老汉在年少的时候,说话没个轻重,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徐凤的小儿子,他要报复,这完全有可能,毕竟,你想想,他一辈子没结婚,这也说明了问题。
像徐老汉年轻时那么混蛋的一个家伙,在他父母相继离世之后,浪子回头一番,也是找了个媳妇儿的,怎么徐凤的小儿子就找不到一个媳妇儿呢?
而且,在那个年代找一个老婆还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儿,没有如今的这么多开支。
换句话说,徐凤的小儿子之所以没结婚,我看还是心理的问题,搞不好就是因为当年母亲和大哥的死,对他刺激太大了,所以才造成了最后的局面。
但是还是有一点儿说不通,如果说杀死徐老汉父亲和母亲甚至徐老汉老婆的凶手都是徐凤的小儿子,那么问题来了,徐平是谁杀死的?
你已经说过了,徐凤的小儿子都死了十多年了,这年头死人是不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人的。”
邵东的确是怀疑上了徐凤的小儿子,但是徐平的死却是没法解释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杀死徐平的和杀死徐老父母以及老婆的是同一个凶手才对,但如果杀死徐老汉父母老婆的是徐凤的小儿子,那么徐平被杀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啊,这又
是怎么回事儿呢?
王博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没听懂,我之前说过,徐凤的两个孙子当年是的确失踪过,徐凤的小儿子也真的去找过,但是最有意思的是,徐凤的小儿子去找了一圈回来后,就将他两个小侄子是被人拐卖的消息传了出来,他为什么要传出这么一个消息?
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出了这么一个消息的?出去溜达一圈,就有了这么一个消息么,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而且,他回去以后,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传到西河村?他不是已经搬出去了么,不是因为西河村是他的伤心之地么?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他既然搬出去了,肯定是因为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是为什么又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一切都是他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才有的改变?”
邵东沉默了,是的,这的确是个问题。
既然徐凤的小儿子已经搬出去了,那就说明他的确是厌烦了西河村那个地方,搬出去的目的肯定是因为逃离,逃离那个带给了他无尽痛苦的地方。
既然已经决定逃离了,为什么又要把这样的消息传回去呢?这完全说不过去好不好?
而且,正如王博所说的,为什么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他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之后,虽然说他出去溜达一圈是为了找他的两个侄子,但为什么两个侄子没找到,他的想法却是变了呢?
在他出去找他两个侄子,溜达的这一圈的过程中,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自己的初衷?这里面绝对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邵东猛然惊起,问道:“对了,徐凤的儿媳呢?这两个孩子的妈呢?说了半天,我们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死了。”说到这个女人,王博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说来也巧,这两个孩子的妈也是死于难产,就是徐凤小孙子出生的时候,难产的时候死了,她死的时候,徐凤的两个孙子,一个抱在手里,另一个也还小得很。”
死了,难产?
邵东顿时又愣了,当年徐老汉的老婆不就是死于难产的么?
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听王博这么说,徐凤儿媳妇儿死的时候,徐凤都还健在。
这就有些意思了啊,但凡是跟徐凤一家的,只要不是她的血缘亲人,好像就没一个熬过她的,不管是她公公婆婆还是老公儿媳,都在她前面一步走了。
想到这里,邵东顿时就愣了,这不完全跟徐老汉一样么?只不过徐老汉比徐凤更夸张,但凡是徐老汉家里的,只要是直系亲属,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进了那个门一起生活,就全都死完了!
这……
邵东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徐凤和徐老汉是有些关联的,因为两个人的命运是如此的相同。
尤其是徐老汉,他的命运更像徐凤命运的升级版!
想到这里,邵东顿时有了一种明悟,这绝对是有人明显在为徐老汉复制徐凤的命运。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还真的就有可能是徐凤的后人。
但问题是,现如今能追寻到徐凤的后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凤的小儿子,而且,她这个小儿子已经死了。
难道真的是徐凤的两个孙子?
这也说不过去才对,既然她的这两个孙子已经彻底的和西河村告别了,已经没有在西河村生活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真要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回来,要么是一个陌生人,要么是被人认了出来。
但是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会给西河村的村民留下深刻的印象才对,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徐凤的小儿子也太诡异了,去过发现莽山烙铁头的地方,又做过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难道?
邵东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想到了一种极少见,但绝对存在的犯罪现象。
当下,他就一脸困惑的问道:“王博,你还记得杀人传承么?”
听邵东这么说,王博也是愣了一下,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反问道:“你是说杀人传承?”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传承是最让人操蛋的,那么一定是杀人传承!
当然,在这个年头,知道杀人传承的人并不多,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传承,而是一个心理扭曲后的家族或组织,为了一个心理扭曲的目的,一个家族或组织,前赴后继的去做某一件事情,他们是真的只做某一件事儿,而且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第206章 谁又会是徐凤的孙子呢?
说起杀人传承,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传承,不过是一些病态心理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了心理疾病,钻了牛角尖,认了死理而已。
“你说,是不是有人继承了徐凤小儿子的仇恨,将这报复杀人的事儿,一直继续了下来?”
邵东好奇的问了一句,对于邵东来说,这种怀疑是最有可能的。
徐风的小儿子的确是去过发现了莽山烙铁头的地方的,而徐老汉的父亲就是死于这种毒蛇,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可能性是完全成立的。
“是谁呢?”邵东又说道:“难道是徐风的两个孙子?”
邵东说完,王博接过话头说道:“说起这个,我正想跟你说呢。”王博说道:“之前我有种怀疑,徐风她小儿子当初去找他两个侄子的时候,肯定是找到了,而且,这两个侄子应该一直跟他在一起。
最多也就是没人知道,养在别处而已。”
说到这里,王博突然抬头看了看邵东,说道:“你说整个案件会不会都是他那两个小侄子策划的?”
王博的这个脑洞不能不说不大,邵东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看啊。”王博说道:“徐凤她小儿子在他大哥死后,就搬出去了,说明在那个时候,他是没有任何想法的,而他的目的也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
但为什么,他出去一趟,想法就变了呢?至少,他传出了他两个侄子被人贩子拐跑的信息,他为什么要传出这个信息呢?
在我想来,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在出去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或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是这些人或者这些事儿,改变了他的想法。
而最有可能的是,他遇到的就是他的两个侄子,而他这两个侄子估计心里比他还恨,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极有可能当初真正想杀人,想报仇的人就是他的两个侄子。他只不过是被他侄子所影响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不然我完全无法解释,他死了之后徐平是谁杀的。”
邵东摇了摇头说道:“这不现实啊,在当时徐凤的两个孙子年纪太小了。如果从那个时候他们就有了杀人的想法的话,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离开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失踪了的?而且你想啊,她的小儿子。既然已经搬出去了,那肯定是有它的原因的,如果他想杀人的话,他不可能搬出去,因为搬出去的话再回来杀人目标太大了,留在西河村,是最好的报仇的方式。”
“正是因为他小儿子已经搬出去了,她小儿子当时没有犯罪的想法。我猜测是因为他的小儿子在外面遇到了他的两个侄子。遇到他两个侄子之后,他们肯定合计了一下,才有了犯罪的想法。不过当时他已经搬出去了,留不下来了,就没办法。至于说徐凤的两个孙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觉得应该就在西河村。”
王博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徐凤的小儿子过世之后啊,徐平又被人杀了。其实在我看来。徐凤的小儿子在这个案件里面根本就不是主导位置。主导这起案件的人应该是他的两个侄子。相对于他而言他的两个侄子,有更多的仇恨,首先是他奶奶。其次,是他妈妈最后是他爸爸,他们两个肯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很大的打击,尚未成年之前至亲全部死亡了,这种成长经历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
对于王博的说法,邵东还是很赞同的,一个人在未成年之前接二连三的遭遇这样致命的打击,的确会给心理造成很多的阴影,这种伤害是持续性的,如果不能及时的进行疏导的话,他的确可能对这个人一生都产生影响。但是邵东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在想王博之前说了另外一句话。王博说他怀疑徐凤两个孙子还在这西河村。西河村?他们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谁有可能是徐凤的孙子。
想到这里,邵东说道:“不对呀,王博,如果按你说的啊,徐凤的孙子就在村子里,那么现在村子里,里里外外我们都已经调查了好几遍了,就差整个都反过来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徐凤的孙子,如果徐凤的孙子不在村子里他是怎样杀人的。怎样做到的,而且徐凤的孙子在徐凤他大儿子过世之后,就已经没有了消息,至少在西河村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说不过去嘛。”
这个问题也是王博搞不懂的。他思前想后的琢磨了很久,如果徐凤的孙子就在这村子里啊,为什么没人知道呢,为什么就查不到呢?而且当年徐凤的两个孙子失踪的太离奇了,没有一点点征兆,在徐峰他大儿子死了之后刚入土为安。然后这两个当时年纪并不大的孩子就一起失踪。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或者说,她的这两个孙子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匿藏在西河村?
其实这也说不过去。因为西河村就这么大,你想不惊动任何人的藏在西河村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徐凤的两个孙子,就真的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徐凤
的小儿子又的确有杀死徐老汉他父亲的嫌疑。可是徐凤的小儿子已经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就算徐老汉的父亲,母亲,老婆都是他杀的。但,徐平呢?徐平是谁杀的,这才是关键。
“邵东你说,徐凤的小儿子会不会没有死啊,当年他诈死啊。其实他就一直在西河村附近晃荡。一直在等候着良好的时机,或者说一直在看着徐老汉,监视他的生活。然后,在这关键的时候出来做些什么。”王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这么个想法,但是他自己说完后,摇了摇头,自己都笑了,诈死?怎么可能这又不是电视剧。
不过王博这样说了之后,邵东到是有那些想法,他问道:“王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今天在西河村的时候,总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监视我们。当时你和我配合着想把这个人找出来,但是一直没找到。我很好奇啊,西河村就这么大个地方。是谁在监视我们呢,凶手吗?当然凶手肯定就在这些河村里面只是他藏得很深,我没找到而已。但是他来监视我们是为什么呢?害怕我们查到什么?还是一点儿不担心暴露自己?”
说起这个事,王博也是很头疼的。他是侦察兵出身,向来只有他监视别人什么时候轮到有人监视他了?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他去找这个人的时候,居然怎么也找不出来。难道是这个人的侦查技术比他这个曾经的侦察兵更加专业更加厉害,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邵东,你说这凶手会不会跟我们是同行?也是当过兵的。不然我完全无法解释啊,他是怎么做到监视到我们两个人的还让我们无法察觉。”
这不可能邵东说道:“整个西河村。我们已经翻来覆去的调查了好几遍了,他们村子里没有当兵的记录。
整个村子就没人当过兵,而且当时我们的新河村的时候啊,那种感觉被人监视就像是有人在后面盯着我们一样。
我感觉他离我很近,你知道吧,我感觉那眼神好像能让我感到后背发麻,整个人不舒服。但是当你去寻找他的时候也没找到,我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我们最后不是赶紧离开了吗?
离开之后,我让你分局的那个刘军又去查了一遍。但是也没有任何结果,我就在想,这个监视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呢?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监视我们呢,他是想知道我们的调查进度还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或者说他是单纯的想看看,毕竟有些凶手很变态嘛,就想看着自己的犯罪成果,就像看一幅作品一样,让警方束手无策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你说我们遇到这个凶手,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想怎么做。而且在后面我仔细想过的,如果凶手就是监视我们的人。那么他肯定知道的很多第一,他的信息源绝对要广,我们什么时候去西河村,要去什么地方,他必须要提前知道。但是,那个是你和我,我们自己都不清楚的,凶手是怎么知道的呢?这完全说不过去,不现实,没有理论支持,那就更别说证据的支撑了。
邵东说完,自己也是蒙的,他完全搞不懂,今天到底是个怎样的状况,只能说这个案子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很大的困惑。
邵东说完王博倒是沉吟了片刻,他在琢磨。
今天这个案子确实过于曲折离奇了一些,不过好像,他们忽略了什么,于是王博问道:“邵东,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忽略掉了?”
邵东疑惑的问道:“我们忽略了什么?”
王博说道:“你看啊,你之前说我们感觉到的那个监视我们的眼睛离我们很近,就在我们身后,你想想你当时我们身后有谁啊?”
“身后有谁?”邵东仔细的想不想,猛然的说道:“你是说张大傻?”是的,张大傻,他们一到西河村就一直跟着他们。
不过邵总还是不能理解,说道:“这张大傻不是傻子吗,你指望一个傻子,设计这样精细的犯罪过程,实施如此完美的犯罪,你觉得可能吗?你要是说张大傻,突然间砍死了一个人,我觉得那没什么,但是他设计这种完美的案件。我觉得还是不太靠谱。”
邵东无法接受张大傻是嫌疑人的这样一个事实,因为张大傻自身而言,没有犯罪能力,他充其量也就是跑跑腿呀,盯盯梢什么的。
不过,邵东说完,转念一想,事情又不对,说道:“我突然发现吧,不管什么时候这张大厦好像都在现场,就像阴魂不散一样。我们刚去西河村的时候张大傻在。徐老汉寻死觅活的时候,当大傻也在。第二次丧钟敲响的时候,张大傻还在。还是他踢了薛强一脚,才导致了丧钟的第二次敲响。
这说明张大傻跟这个案子其实一直都走得很近的,他一直都在。但这就说不过去呀,张大傻毕竟是个傻子啊。
“王博,你们有没有调查过张大傻。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是怎么傻的,而且他又是谁家的人。他的亲人又是谁。而且我看西河村的这些村民,对张大傻的态度
都非常的特殊。之前,是谁说的来着,只要在西河村跟着张大傻,不管去哪里都绝对没问题,好像西河村的每一个村民,对张大傻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要不,从这个方向好好调查一下。看看张大厦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听邵东这么说王博是迟疑了片刻,片刻后,他脑洞大开的说道:“邵东,你说张大傻会不会是装疯卖傻的?如果他一直装疯卖傻的话,他倒是很容易混过去啊。而且你看他也姓张,徐凤的孙子肯定也姓张。难道他就是徐凤的那个孙子?
这也不对呀,徐凤有两个孙子啊,不对,张大傻年纪是多少岁来着,徐凤的孙子,现在应该也是四十多将近五十的人了吧。”
“你说这些干嘛?”邵东说道:“我问你,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过当张大傻。对他有没有一个了解,先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其他的暂时不管。只要能证明出张大傻他的家庭成分。那么我们后面的判断就好做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王博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道:“整个西河村啊,落户的人家都调查过了,就唯独没有调查过这个张大傻,因为张大傻没有户口。他好像,就只是西河村的人,但谁也说不出来,他是谁家的,所以我才会怀疑,他会不会是徐凤的那个孙子呢。”
听王博这么说,邵东就更怀疑了。
毫无疑问,这个张大傻的身上的确是疑点重重。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听西河村的人说,这个张大傻好像是从几十年前就傻了的,具体原因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整个人的脑袋瓜子就不好使了。
对了,张大傻还是个哑巴。
至于王博说的装疯卖傻,邵东也想过,这不现实,一个人能装疯十天百天的,但是一装就是几十年,有句话叫做假戏成真,只怕真的连续装了几十年,就算不是傻子,也真成傻子了。
这就跟学结巴一样,学者学者,就真的成结巴了。
不过,邵东又摇了摇头,他记得这个张大傻好像经常离开西河村。
之前他听村子里的人说过,张大傻有时候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而且经常性的失踪,最后还是外地的警察把他送回来的。
如果这样说的话,张大傻身上的疑点就又多了。
而且,邵东在白天走访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那个徐老爷子,对张大傻好像很不一样。
如果张大傻是徐凤的孙子的话,那么不就是徐老爷子的外孙么?
等下,还是有问题,张大傻只是一个人,徐凤的孙子可是有两个人的。
而且,张大傻下午在小山头上的时候,听到薛强把丧钟敲响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不甘心,绝对是真情实意的。
如果张大傻是凶手,他为什么要因为他经常被敲响的丧钟,而表现出那种神情呢?
这点儿,邵东也想不明白。
而且,薛强之所以敲响了丧钟,说一千道一万,张大傻自己也有问题。
等下,张大傻不是傻子么?怎么会表露出如此真实的情感表现?
傻子有情感表现么?
邵东脑子顿时迷糊了,他感觉这个张大傻是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完全搞不清楚,这个张大傻是个什么情况呢。
难道,这个张大傻真的就是徐凤的孙子?
揉了揉头,邵东问道:“王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那个小山头的时候么?”
“嗯,你怎么问起这个呢?”这个王博是记得非常清楚的,随口就反问了一句。
邵东说道:“你还记得么,我们当时就在山头上的时候,就是张大傻突然跳出来,抱住了我。”
对于这件事儿,邵东的记忆力太过于深刻了,他这辈子没被几件事儿恶心过,这算一件,毕竟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差点儿来了个公主抱,想忘记估计都很困难。
当然,王博也记得非常清楚,说道:“这个我记得,当时把我也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差点儿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上那个小山头么?”
邵东又问了一句。
说到这里,王博反应过来了,说道:“我们是因为听到了丧钟的响声,才上的那个小山头,你是说?”
当时她们的确是因为听到了丧钟被人敲响之后,才决定上得那个小山头,但是邵东现在这么一想,好像是有些意思的。
是啊,当时那个小山头上,能清清楚楚看见的人,除了一直守在山上的葛衣老人,就只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大傻了!
也就是说,徐平死后,丧钟敲响之前,张大傻就在这个小山头上!
张大傻完全有敲响丧钟的时间。
第207章 有个老人,叫张波
在昨天晚上,邵东和王博聊了很久很久,聊着聊着,两个人都在邵东的办公室里睡着了。m.www.uu234.net
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另一边,武威和朱婷婷也是没闲着。
“武科长,你说邵局是不是脑子有坑?”朱婷婷初来乍到,说话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完全不顾及任何东西。
当然,她一句话把武威给逗乐了。
自从认识邵东以来,说邵东怎么样的都有,但唯独没有说邵东脑子有坑的。
是以,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看啊,我来这就一天不到的功夫,之前也没得罪过他,甚至见都只见过一次,我怎么感觉就像是欠了他三五百万的样子,一天天的摆着张脸,给谁看呢?”
不能说朱婷婷小家子气,记仇,不过是她来这里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但是邵东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这让她自诩一个美女,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虽然武威时不时的会跟邵东发生一些争执,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委实不错。
现在朱婷婷这般说,武威也只好笑笑,解释道:“邵东这人,就这样,他不会针对谁,他只会针对某一件事儿,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多想。”
其实,武威是知道邵东为什么对朱婷婷这样的态度的。
毕竟两人相处这么久了,邵东的一些习惯,性情,武威还是很了解的。
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毕竟朱婷婷未必能理解这些。
“算了。”朱婷婷说道:“武科长,你之前说的那种实验,真的能把一个人吓死么?”
她很好奇这个。
在早上她第一次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就很奇怪,因为徐平的确是感受到了恐惧,在他的眼中能感受到那种无穷无尽的恐惧。
但朱婷婷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甚至因此丢失了性命。
当初,朱婷婷就在案发现场仔细的观察过,但并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让她感觉到胆怯的,当时,她就觉得这个案子有些意思,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徐平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而且,武威说的那种实验,她完全就没听说过,也不知道真假。
对于朱婷婷的问题,武威说道:“这个实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而且,他的实验根据其实是有的。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将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而且能听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下来的声音,其实从潜意识来说,他自己就断定了自己已经死了,这完全没得话说。
而一个人恐惧了之后,会导致他的血液循环加速,从而造成心脏出血。
我之前给徐平做了解刨,发现他的死因的确是因为心脏出血而死,也证明了这种实验的真实性。
就这点儿来说,凶手的确是个高手,至少为了杀人,他是研究了很久的,而且看过很多书。
我不知道邵东他们那边是怎么分析的,在我看来,凶手应该是那种文质彬彬的儒将,脑瓜子聪明,见识广博。绝不是那种只会舞刀弄剑的家伙。”
武威虽然只是一个法医,但是跟邵东,王博他们那么久了,对案情的分析也是很拿手的。
就比如,他刚才的人物画像,就很成功,就算邵东在这里,也找不出任何的茬来。
的确,凶手应该是一个文质彬彬,颇为儒雅的人。
当然,这会儿收益最大的,一定是朱婷婷。
朱婷婷自从学校毕业后,就去了分局工作,在分局,就她一个法医,而且她还是一个新人,跟本就没有经验,又没有人带她,整个过程就更加艰辛了。
所以,这次的机会对于朱婷婷来说,尤为重要,先不说武威在这方面是否权威,单单武威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就不知道比朱婷婷扎实了多少。
所以,在这一天的功夫里,朱婷婷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至少在某些方面,还是证明了单打独斗永远没有团结在一起更能有效的发挥作用。
当然,这一条仅对朱婷婷这种新人有用,像武威这种在法医界沉浸了好多年的老人,对这一条就不怎么适用了。
一夜安宁,无风无雨。
如果每一个夜晚都如今天这般平静,邵东一伙人应该是最开心的,当然,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如此的安宁。
有过平静自然也有相对的风暴所牵附。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无奈。
天明,邵东和王博几乎是同时醒来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是六点多的样子。
看了时间后,邵东看了看王博,说道:“这样,你先去把张大傻的事情搞清楚,张大傻的事情确实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聊了很久,邵东也觉得这个张大傻身上疑点重重。
而且,如果说现在有那么一种可能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大傻了。
“好的,我这就去。”王博这会儿其实也对张大傻有很大的兴趣,因为自从昨晚这么聊了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个张大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会儿,邵东这么一安排,王博就急急忙忙的赶去了,现如今,调查清楚张大傻的事情,才是所有事情里最为急切的。
王博离开后,邵东又坐在了沙发上,他甚至都没想过去洗漱,直接就坐在了沙发上,装作思想者。
当然,他的确是在思考很多问题,比如张大傻,比如徐凤,比如徐老汉。
这个功夫,他把整个案件理了一下。
三十多年前,徐凤过世。
徐凤的婆家张家,想为她争取敲响丧钟,以示徐凤对西河村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
但是全村大多数人反对。
这事儿无疾而终。
没过两年,徐凤的大儿子因病过世,同时,徐凤的两个孙子失踪,至今了无音讯。
同年,徐凤的小儿子心灰意冷,搬离西河村,同时,外出寻找两个失踪的侄子。
次年,徐凤的小儿子去了莽山烙铁头蛇的发源地,回到h县后,谣传两个侄子被人贩子拐到了沿海。
等下,这里有个
问题,既然他知道两个侄子被拐到了沿海,为什么在这之后,反而没有去寻找他这两个侄子了呢?
这一点儿说不过去。
没有消息的时候,他都还会去寻找一下他的两个侄子,怎么这有了消息后,他反而什么都不做了呢?
这从常理来说,完全说不过去,但就是发生了。
想到这里,邵东拿出了一个本子,记了下来。
跟着继续梳理。
在徐凤的小儿子散布了徐凤两个孙子被拐卖到沿海之后,没过两年,徐老汉的父亲在西河村被毒蛇咬死。
这里必须划重点,其一,西河村因为气候问题,从没有出现过任何蛇类。
其二,咬死徐老汉的毒蛇,经过一个蛇博士的鉴定,应该就是莽山烙铁头。
在徐老汉的父亲过世之后,没过两年,徐老汉的母亲又因为木桥断裂坠河淹死了。
同年,徐老汉性格大变,开始变得老实,本分,不再像以前一样。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徐老汉娶妻生子,但就是在徐老汉老婆生下徐平的当天。
徐老汉的老婆难产而死。
这里也要划重点,徐凤的儿媳就是在生下她小儿子的时候,同样难产而死。
同时,徐老汉没多久,就把徐平抱给了同村的张老汉一家。
自此,徐老汉的生活开始平稳下来。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徐老汉身边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直到今年,徐平年初受伤,伤愈照顾徐老汉的第二天,死在了马路上,死因,心脏出血而死。
邵东将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全部梳理了一遍。
划重点的地方有三处。
其一,徐凤的小儿子为何在撒布了两个侄子被拐卖到沿海后,毫无动静。
其二,徐老汉父亲的死和徐凤小儿子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莽山烙铁头。
其三,徐老汉母亲的死,跟徐凤儿媳的死,死因一样。
第一条暂且忽略,但是第二三条就值得商榷了。
的确,太巧合了,如果不把徐凤的后人列为嫌疑人的话,这两条其实并没什么用,但是当把徐凤的后人当做了嫌疑人的时候,这两条就值得怀疑了。
想到这里,邵东二话没说,站起来就出了门。
王博调查张大傻的事情去了,其他人嘛,邵东也知道他们忙活了一整天,是真的累了。
所以邵东也不想去打扰他们,这会儿,也就一个人扛着,准备自己去核实一些线索。
首先,邵东去了徐凤小儿子搬迁的地方,同为h县,只不过不在一个方向而已。
徐凤小儿子当年搬迁的村子跟西河村刚好是一个西一个东,名叫团结村。
而团结村属于城东派出所管辖,所以邵东第一站来到的就是城东派出所。
“我是县公安局邵东,要找你们所长。”
驱车来到东城派出所,邵东进派出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别看h县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着种种的大案要案,但是对于东城派出所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毕竟东城派出所对于h县来说,只是偏居一隅的一个小地方而已。
而且,不管h县发生什么都好,基本上无法影响到他们东城派出所。
所以,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无论h县发生了多大的案子,对于东城派出所而言,都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今天,县局来人了,倒是让东城派出所的同事愣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来的这个人还是邵东。
就算这段时间h县发生的各种案子都跟他们无关,但是邵东这个名字他们还是听过的。
毕竟,这段时间,h县公安口要说那个名字最响亮,无疑就是邵东了。
当下,东城派出所的同事迟疑了一下,就站起来说道:“好的,我马上去喊。”
开玩笑,县局副局长突然造访派出所,不管是工作安排,还是突击检查,那都不是小事儿。
东城派出所所长兼指导员是一个年岁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秃顶,啤酒肚,单单看其外表的话,很难跟一个公安干警联系在一起。
被手底下的人叫出来后,他也是一脸懵逼,心说这东城没发生过什么大案要案啊,怎么连县局主管刑侦的邵东邵局长都来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心里的一些小心思,一出来,在派出所的大厅里,他率先是敬了个礼,说道:“邵局长,东城派出所所长兼指导员,刘进向您报道。”
不得不说,我们这位刘大所长颇有几分喜剧演员的滑稽性格,邵东被他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的,愣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当然,刘进也是见过风风雨雨,大场面的人,见邵东这般反应,当即就发现他是不吃这一套的,连忙上前一步,伸出肥硕的双手握住邵东的右手,说道:“邵局长,不知道今天您来我们这城东派出所,有何指示?”
虽然邵东年岁还不及刘进,但是刘进怎么说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了,这点儿小心思还是有的。
不过,不管他是如何的小心思,但是邵东却是被他搞懵逼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茬。
愣了半天,才说道:“行了,我来就是找一些资料的。”
讲实话,邵东完全没有混迹官场的觉悟,赶刘进这些人,差远了,他这种性格,也就适合在第一线上喊冲喊打的有点儿用。
跟这些官场老油条一比,那完全没可比性啊。
当然,邵东这话一说,刘进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搞什么突击检查的,他都不是很担心,对于他来说,查阅个什么资料,都是小事儿。
所以,当下刘进就问道:“邵局,不知道你要查阅什么资料?”
邵东说道:“帮我查一个叫张波的人,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张波,就是徐凤的小儿子,之前邵东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就这儿还是刚刚在来的路上,跟分局刘军那里打听的。
死了十多年,也就意味着销户了,刘进不知道邵东为什么要查这么一个已经销户,且死了十多年的人,不过既然是领导
的吩咐,当下也就没有迟疑,说道:“好的,我这就安排户籍科的同事帮您查一下。”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查户口这种事儿,刑警也没户籍科的同事儿干得顺畅。
户籍科的同事不过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刘进带着邵东去的时候,他正好之前就看到了大厅里的事儿,虽然没说话,但是对两人的交谈倒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户籍档案里面噼里啪啦的开始找了。
“邵局长,刘所长,我们辖区叫张波的人一共有五位,但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的,只有从西河村迁户过来的一位老人,落户在了团结村。
从户籍资料来看,这位老人一生未娶,没有老婆孩子,父母早丧。”
听这个户籍科的同事一说,邵东就知道他要找的人没错了,就是他了。
“他具体的死亡日期有没有,还有他的死因是什么?”
邵东直接问到。
户籍科的同事再次查阅了一番,说道:“死因是病死,这上面没有做详细记载,我们也无所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二零零九年九月十九日。”
病死?
如果计算不错的话,这个张波死的时候,年岁也就五十岁左右,按照现在的说法来说,还是中年人。
虽然没有具体的死因,但是邵东也并不是很在意,他要找的本就不是这些,点了点头,邵东问道:“刘所长,十年前团结村是谁负责的?”
每个村子,都有一个片警专门负责,就比如专门负责西河村的老赵一样。
不过,刘进虽然是这城东派出所的所长,但是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毕竟十多年了,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没来这城东派出所,当下尴尬的说道:“邵局,您先等一下,我先去了解一下。”
对此,邵东并不介意,而是在户籍科的户籍资料上继续看着张波的一些资料。
说起来,张波的资料真是够简单的,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完全全概括了他的一生。
很快,刘进就回来了,回来的同时,还带着一个所里的老片警了,看年纪,跟老赵都相差无几了,估摸着也是五十多的人了。
一过来,刘进就说道:“邵局,这是我们局里的老朱,刚刚问了一下,团结村一直是他负责的辖区,几十年了,对那里是相当的了解。”
“你好,邵局,我是朱长贵。”老朱也是很客气的跟邵东握了握手。
在一个地方干上几十年,就算再没有本事儿,但那经验可不是盖的。
邵东点了点头,握了握手,说道:“那就麻烦您陪我走一趟这团结村,我有些情况想去了解一下。”
“应该的,老百姓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破案,更别说我们这些警察了。”老朱不论是看上去,还是从说话等方面来看,都要比刘进显得靠谱得多。
当下,邵东就说道:“刘所长,老朱跟我去趟团结村,没问题吧?”
虽然邵东是县局的局长,但毕竟刘进才是朱长贵的直属领导,所以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要说的。
当然,这也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说好听点儿,就叫规矩。
“没问题,没问题。”刘进肯定不会驳邵东这个面子,就算这会儿老朱再忙,他也不会说什么。
再说了,老朱本来就是负责那一片儿的片警,去自己的辖区巡视一下,也是正常的工作。
刘进点头后,邵东也就没墨迹,当下就拉着朱长贵,开着车朝着团结村去了。
因为邵东对这一片不熟悉,还是让朱长贵来开的车。
在车上,邵东问道:“老朱,那个张波你还有印象么?”
“张波?”朱长贵想了一会儿,问道:“哪个张波?”
因为之前刘进找他的时候,并没有跟他详细说些什么,就把他叫过来了。
到现在,他都完全不知道邵东找他究竟要干嘛,所以,当邵东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圈的。
见状,邵东也就只好跟他好好的一通解释,然后说道:“就是团结村的,十来年前死了的那个张波,是从西河村迁户过来的。”
经过邵东一番解释,朱长贵终于想了起来,说道:“你是说他啊,知道,那个人脑子轴得很,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是真要犯起轴来,谁都拦不住。”
对于张波这个人,朱长贵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只不过张波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但真要是一提醒,他还是很快就能想起来的。
“你对这个人了解么?”邵东适时的问了一句。
朱长贵也没多想,直接说道:“真要说了解,那也不至于,整个团结村一千好几口子人,要是说都了解,那得多违心。不过在他生前,倒是没少接触。”
朱长贵说话还是比较实在的,没有任何的偏颇,也不夸大其词,基本上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对此,邵东还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觉得张波这个人怎么样?”
朱长贵完全不知道邵东为什么要这么问,张波都死了十多年了,难不成他的死还不正常不成?
不过,朱长贵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了解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开口,不该打听的事情,也不会随便就去问。既然邵东这么问了,做为下级的他,也只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张波这个人吧,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太大的问题,虽说脑子轴,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轴,而且平日里跟街坊四邻的处的也还不错,谁家要是找他帮个什么忙,他也都会乐意的去帮。
就是吧,他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整个人闷沉沉的。而且,别人不主动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找别人。
你看我们这团结村,大家都是以种地为主,农忙的时候忙不过来,都会找街坊四邻的帮忙,
他倒好,谁找他帮忙,他都去,而且干活实实在在的,从不偷奸耍滑。
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家里的活再怎么忙,也从不找别人来帮忙,这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搞得当时村里好几户爱占小便宜的人家,都把他当做了免费的劳动力。”
第208章 团结村张波
说到这里,朱长贵忍不住又唏嘘了一番。顶 点 X 23 U S
当然,邵东也是唏嘘了一番,没来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张波居然是这么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但是他的这种“大公无私”怎么看着,都透着几分傻气。
想了想,邵东问道:“那他平日里性情怎么样,有没有经常跟人闹矛盾,吵嘴,打架什么的?”
“那倒是没有。”朱长贵说道:“这家伙奇葩的很,真要别人说他两句,他也不还嘴,别人戳他一下,他也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性格懦弱得很。”
性格懦弱?
邵东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他脑子轴得很?怎么又性格懦弱了?”
“轴是轴。”朱长贵说道:“这家伙吧,只要你不提到他妈,他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但是你要是对他妈不敬的话,那就难说了。
我之前就帮他们调解过一次,也是一个经常喜欢拿他开涮的家伙,可能是欺负她欺负习惯了,居然说到张波他妈妈了。
好家伙,原本一直三杆子戳不出个屁来的张波,跑回自己家,愣是提了把菜刀就冲了出来,非要砍死那个拿他妈开涮的家伙。
当时是街坊四邻拉不下来,村里干部也解决不了,就给我打了电话。
说实话,我是从那次开始,才真正认识了这个家伙的。
他是拿着刀真砍啊!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去了之后,那个拿他妈开涮的家伙以为没事儿了,原本躲在大树后面的他,走出来在那里叫嚣着“你来砍我啊,来啊,不砍我我都看不起你。”结果呢,人家张波被几个街坊四邻抱住,脱不了身,直接一菜刀就朝着那个家伙砸了过去。
当时把我吓坏了,我连忙给了那个家伙一脚,只看到那菜刀纹丝不动的镶在了大树上面。
要是我那一脚晚一点儿,那个家伙就被这么一刀给了解了。
他自己爬起来的时候,都感觉到了后怕。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回归头再看张波,那家伙别说没有一点儿后怕了,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最后我们这些人,不管怎么劝都没用,人家张波就一句话,只要我有机会,我一定砍死他。瞅他说这话的表情,我们完全不敢相信他这是在开玩笑,当即也就没有多说,毕竟都很重视嘛。
最后,我和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了一下,让那个拿张波妈开涮的人,去外面打工了。
他自己也感到了后怕,当即二话没说,趁着我们还把张波控制着的时候,回家拿了些简单的行李,就出门去了。
如果不是张波过世了,这么多年我怕他都不敢回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本来经过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后,大家应该对张波有了个新的认识才对,不说别的,本来张波性子就安静,按理说,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应该更安静才对。
试想一下,开个玩笑他都敢杀人,谁还敢跟他搭茬儿?而且,他自己本身就不爱说话。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在前,那就更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了才对。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之前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拿他开涮的啊,找他帮忙干活的啊,一个没落下,好像大家都不怕他又怎么怎么着一样。
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不过是我们共同做的一个梦而已,如果不是那个之前拿张波妈妈开涮的家伙,真的已经外出打工去了,我们还真以为那就是一个梦而已。
当然,更有意思的事在后面,当年那个拿张波妈妈开刷的家伙被张波逼着外出打工去了以后,因为不敢回家,没成想这么多年在外面还挣了不少钱,几年前他听说张波死了后,回家就在村子里修了一栋小洋楼,是现如今我们这团结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一个人了。
这还真只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又能想到,当年张波将他逼出了这团结村,反而成就了他这一生呢。”
对于张波的往事儿,邵东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没想到张波曾经这么牛逼,愣是把一个街坊给逼得外出打工,一直不敢回来。
更牛逼的是,他还能把这个家伙逼得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有些戏剧性了。
当然,仔细来看的话,这事儿张波也不算错。
被欺负了那么久才爆发,真不能说是他的错,只能时候,欺负人的人,已经得意忘形了。
要是放在现在,就算他真被张波给砍死了,以如今的舆论导向,十有**还会说他是活该,张波最多也就是坐几年牢而已。
当然,从朱长贵的这些话里面,邵东还是听出了一些东西的,比如,张波对其他的事情看得都不重,吃亏什么的,他完全不介意,他看得最重的,是他的母亲。
从这一点儿来说,他有了杀人的基础。
因为别人连拿他母亲开个玩笑,他都有了杀人的心,那只能说明他的母亲在他的心目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为了他母亲,杀人,他完完全全的做的出来。
“到了,前面就是团结村了。”就在邵东脑子里无限过滤的时候,朱长贵说了这么一句。
看到眼前的景象,邵东只有一个感觉,这团结村赶西河村那真是差远了。
西河村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即便到了现在,房子也是修得古色古香的,而且西河村的村子里,地上都是铺的石地板。
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距也是相当考究的。
但是团结村,那就差远了,首先,他不像西河村那么集中,从这车头望过去,零零散散的,东边一家西边一户的。
布局规划敢西河村就更是差远了,毫不客气的说,叫做完全没有规划。
再然后,西河村的村子里,都是家家户户自己动手铺的石地板,虽然看上不去不怎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规整起来,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的整齐的。
再反观团结村,那真的
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样子,地上什么都有,稀泥汤汤,杂草,枯枝败叶当真是不一而足。
可以说,当初张波将家从西河村搬到这团结村,得是有多心寒,才会这么做?
朱长贵不知道邵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即将车停在了一个地方后,率先下了车。
在下车的那一瞬间,邵东才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清楚的错觉。
朱长贵来这里次数太多了,当下也不介意,指了指很远很远的一个小山头的山脚,说道:“看到了么,那个山脚下,要垮要垮的那个房子,就是张波家。
哎,这张波死了十多年了,家里也没个人在,这房子眼看着就要垮了都没人管。”
房子其实就是这样,你只要里面有人住,十年二十年都不管他,也没任何问题。但是房子一旦荒芜下来,不要十年二十年,几年时间没人住,这房子就基本上废了。
特别是农村的泥土瓦房,那废的就更快了。
“对了,我之前一直忘了问。”邵东说道:“这个张波不是还有两个侄子么?怎么就一个亲戚都没有了?”
“侄子?”朱长贵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过,在村里,他是出了名的老鳏夫了,他死后,连后事儿都是街坊四邻给他操办的。
不过他活着的时候,是真没少给街坊四邻帮忙,所以大家帮他办后事儿,倒也都没什么微辞。
除去他的性格古怪一些以外,张波的话,还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邻居。”
听朱长贵这么说,邵东也发现了,张波除了性格古怪一些以外,好像在其他方面都还不错,但是这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不是?
是以,邵东继续问道:“那张波死的时候,就只有你们村里的人帮他干这些么?怎么说,他也是西河村的,西河村就没来人,他们张家就没来人么?”
对于这个问题,朱长贵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张波死后,我也只是听村里的人说的,具体当时什么个情况,我没去详细了解过。”
前面说过,朱长贵这个人说话,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模棱两可的话,他是不会说的,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他一定不会开口。
思前想后,邵东原本打算问问平日里有没有西河村的人来找张波的,但是听朱长贵这么一说,当时就放弃了。
很显然,朱长贵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的,正如他所说,他不会三百六十五天都围着这个张波转,不可能做到如此的了解。
郑老师,我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做义务支教六年了,之前九月十九的时候,我生日,遇到了很多事情不顺利,跟同事有矛盾,然后我决定离开学校,在中秋假期的时候,已经不在学校了,但因为很多原因,我又回来了。在中秋假期的时候,我当时都差点儿跳楼了,不过是因为在我朋友的房间里,不想给他添麻烦,现在回到学校,今天是第一天,我不敢出门,不敢跟同事接触,去上课都是偷偷摸摸的。而且,我以前从不关门,现在不但关门,还锁了起来,出门还带个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很低,只要外面有人,我连出去吃饭,上厕所都不敢,我该怎么做?
既然朱长贵所知有限,邵东也就不再为难他,让他带着自己在这团结村逛了逛。
论起面积的话,团结村比西河村大。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整个村子的分布太过于广阔了,不像西河村那般集中,所有人家户都是挨在一起的。团结村是这里有户人家,那里有户人家,到处都有分布。
邵东对此也是相当无奈,没办法,毕竟不是每个村子都像西河村那样充满了历史的底蕴。
“哟,这不是老朱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邵东跟着朱长贵走出去没多远,刚遇到路上的第一户人家,就有人拦着朱长贵嚷嚷了起来。
很显然,朱长贵和老赵一样,都是对自己辖区非常熟悉的,毕竟几十年如一日的负责一个地方,想不熟悉都难。
正在他要摆手拒绝的时候,邵东递了他一个眼色,朱长贵瞬间秒懂,说道:“老杨啊,你还是这么客气,怎么着,家里孩子回来了,看你这喜上眉梢的。”
招呼着朱长贵的人姓杨,是这团结村土生土长的老人了,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团结村,从没有离开过。
“哪儿有。”杨老汉说道:“我们家那两个崽崽没啥出息,也就只有在外面打工的命,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能像老何家一样,回来修一栋像样的房子。”
说着,杨老汉还一脸羡艳的看了看村里最高最大最漂亮的那套房子。
那就是老何家的,村里唯一的一套小洋房,别提多得劲儿了。
而这个所谓的老何家,就是当年被张波逼出了团结村,外出打工的那个家伙。
“老何家那不一样好不好,人家在外面闯荡多少年了,那些年外面是个什么环境,这些年又是个什么环境,时代不一样了,要求也不能太高。
我看你家两个崽崽就蛮不错的,至少孝顺,懂事,在很多时候,还是听你这个老家伙的话,你就知足了。
像我们家那个,那真是搞得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说啥啥不听,非要跟我拧着来,你说拧着来你要是能拧出个成绩也没人说你啊。
结果拧了这么多年,拧出个什么呢?娶个媳妇还给她跑了,哪像你们家的两个崽崽,孩子都几岁了吧?”
自从邵东给朱长贵使了眼色后,朱长贵就知道,邵东肯定想从这里开始了解一些什么。
为了之后的工作更加的简单轻松,朱长贵就好一番的恭维,这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就没一个不爱听好听的。
所以,杨老汉听完朱长贵的话后,脸上那是一脸的惬意,虽然嘴上不满意的数落着自家孩子的不是,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下来。
这一却,邵东都看在眼里。
“哎
,你说着老何家到底是倒霉呢还是走了狗屎运,当年被张波那家伙硬生生的逼出了团结村,结果人家还在外面发家致富了。
要这么说的话,当年我也被张波逼出西河村得了。”
抛开孩子的问题,杨老汉不自然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老何家。
在我们国家啊,有句话老话,叫做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团结村的村民就是这么个想法就是这样。
以前大家都住烂房子,这一点儿问题都没,但是现在有的住上了小洋楼,有的还在小平房,有了对比就有了差距,有了差距,就有了攀比和面子。
话题牵扯到了张波身上的时候,朱长贵就不好随便开口了,他虽然不知道张波身上到底有什么事情,但是值得一个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专门下来一趟,那绝对不是小事儿。
所以,这会儿他下意识的看了邵东一眼。
邵东其实也是蛮期待的,见朱长贵看向自己,当下也没犹豫,直接问道:“两位说的这老何家被人逼出这团结村,是怎么回事儿?”
杨老汉没见过邵东,听邵东这么问,当下迟疑的看了他一眼。朱长贵跟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同事,还是我领导,今儿没事儿,我们就过来转转。”
听朱长贵这么说,杨老汉下意识的将邵东当做了是派出所的新人,当下也没当回事儿,至于朱长贵说的领导,他完全没当回事儿。
朱长贵五十多岁的人了,也就一个小片儿警,这邵东看上去更年轻,像哪门子的领导?
不过,既然是派出所的,又是朱长贵带来的,杨老汉也没藏着掖着,说道:“这老何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祖坟冒青烟了,本来他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小痞子,结果就是因为跟张波闹了起来,那张波,当时火气那个大,愣是要杀了他,没办法,他就跑出去打工去了。
结果谁知道,他出去打工这些年,那是钱没少挣,听说当年他被张波那一菜刀吓失了魂,在外面愣是把性格给磨平了,老老实实的打工,愣是让他赚了不少钱。
这不,张波死了之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就回来了,在我们这村里修了第一套也是现在最好的一套小洋房。”
这杨老汉也是没事儿闲着的,对这些事儿那是如数家珍,当然,这些事儿邵东都不关心,甚至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清楚,当下又问道:“那个张波什么人啊?敢杀人?愣是敢把一个人逼出这团结村?警察没抓他么?”
绕了半天,邵东终于绕到正题了,不过他的这些正题,都是明知故问。
但是没办法,想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有些时候还真不能太直接。
杨老汉摇了摇头,说道:“哎,这个张波其实也不是什么狠人,就是凭着一股子轴劲儿非要这么折腾,其实平日里,他根本就干不出这么个事儿来。
真要说,要怪也怪不了他,最多怪那个老何家的自己嘴贱。”
时隔多年,每每说起张波和老何家的恩恩怨怨,杨老汉都是一脸的不忿。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嫉妒老何家现在的成就,还是为当年的张波打抱不平。
但至少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张波在团结村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这一点儿没有任何的悬念的。
好不容易将话题拉到了张波身上,邵东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是以,再次问道:“那这个张波呢?”
“张波?”杨老汉摇了摇头,说道:“他要是不死,老何家的敢回来么?就是因为张波死了,老何家的才回来的。”
“他死了,他没亲人么?”邵东开始有意无意的牵引着话题的走向。
杨老汉对此,叹了口气,说道:“哎,这个张波啊,一辈子没有结婚,哪儿来的什么亲人,他死了,都是我们这些街坊四邻的帮衬着处理的后事儿。”
说着,杨老汉指了指对面山脚下的那个破房子,说道:“你瞅瞅,那就是张波的老房子,都十多年了,垮都快垮了。”
“对了,老杨,我记得张波不是从西河村搬迁过来的么,他死了之后,西河村那边就没有亲戚什么的过来帮衬一下?”
杨老汉说完,朱长贵开口问了一句。
他知道邵东想了解什么,但是有些话邵东却是不好问出口,所以由他这个地头蛇来问,那就更好不过了。
而这边,邵东正琢磨着怎样把话题拉过来的时候,朱长贵的问题,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杨老汉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听朱长贵这么一问,当即就说道:“还西河村,张波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就把他埋在后山的山腰间,我也没见过几个西河村的亲戚来祭拜他,每年清明十五的,还不都是我们这些乡里乡亲的帮忙点根香,
真是应了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
如果不是这会儿是在办案子,邵东一准儿被这个杨老汉的话给逗笑了。
远亲不如近邻,开什么玩笑,西河村离这儿团结村能算多远?
当然,这会儿他不能这么说,当下就问道:“老爷子,这张波死了后,西河村的人一个都没来么?我听说西河村那边的人可是团结了,特别是他们家族之间,那就更加团结了。”
“哎。”杨老汉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当年张波搬到我们这团结村来,是脱了西河村的户头的,等于说他是断绝了和西河村的关系的。
既然断了关系,怎么可能还有西河村的人来处理他的后事儿。
这西河村啊,最重视的就是这些家族的条条框框的,断了关系就等于被家族扫地出门了,再也不会被接纳的。
不过,我记得当时张波死的时候,西河村那边还是来了几个人的,虽然不多,的确是有那么几个。”“都是谁?”听到杨老汉这么说,邵东当时就激动了,直接就问了一句。
杨老汉摇了摇头,说道:“这都多少年了,我也记不得了,而且,我本来就跟西河村的人不熟。”
第209章 他就是凶手
对此,邵东也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恰在这时,朱长贵又问道:“这么多年,西河村就没人过来找过张波么?好歹大家是乡里乡亲的,就算搬出了西河村,也不用这么决绝吧?”
这个问题,杨老汉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到过,有时候可能见到过,也记不得了,毕竟这都多少年了。顶 点 X 23 U S”
至此,杨老汉这里再也得不出任何的结果,邵东瞅了朱长贵一眼,两人客气道别。
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户人家,邵东和朱长贵两人也跟他们聊了聊,但是都没有什么更新的进展。
就这么着,邵东俩来到了张波的老房子。
张波家的老房子,就房前的院坝都已经荒芜了,而且,这房子明显还垮过屋顶,可以说,残破的不能再残破了。
“邵局,还是别进去了吧?”就在邵东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朱长贵一脸担心的说道:“这房子已经好多年没人管过了,真可能垮的。”
开玩笑,要是县公安局副局长跟着他出来,因为危房垮了给埋在了下面,那就搞笑了,别说他了,他们派出所的所长兼指导员刘进,估计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要垮早垮了。”邵东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这绝对不是邵东的风格,当下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朱长贵没办法,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但是走进来之后,两个人都愣了。
在外面看这房子跟个危房一样,要垮不垮的,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经垮了。
但是进来后,却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房子明显不像十多年没人住过,因为,这房间打扫过,至少,还勉强算得上干净。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为什么明明一个空房子,有人打扫过呢?
而且,就现在这么看,房间打扫得还比较干净,邵东伸手在柱子上摸了一下,灰并不是很厚,说明打扫了没多久的样子。
是谁,打扫了张波的房子呢?
在整个房子里四处转了转,邵东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水缸里居然还有半缸水,而且水缸居然还很干净。
再比如,碗柜里居然还有几个算得上干净的碗盘。
又比如,邵东发现了房间里有过生火的痕迹,换言之,这房子有人住过。
是谁,住在了张波的房子里了?
邵东一时拿不准主意,拿出手机,拍了一个全景,就准备离开。
离开了张波的房子,邵东还是很好奇,究竟是谁,在张波的房子里住过,这特么已经明显是危房了,居然还有人住,不怕死啊?
难道是流浪汉?
流浪汉又不对,流浪汉可能会不讲究安危,只要有个栖身的地方就能躺下,但是流浪汉绝对不会打扫房间,绝对不会打扫卫生。
妈的,这天底下就还没这么讲究的流浪汉。
排除了流浪汉的可能性,邵东就真不知道是谁了,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当然,朱长贵也是惊讶了一把,他完全没搞清楚情况好不好。
张波这人他是知道的,孤家寡人一个,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谁住在他家里。
“邵局,你刚发现了么,在张波家里的桌子上,还有好几个香炉,而且,每个香炉边,都有点过蜡烛的痕迹,我看了一下,应该是点过香,而且在桌子下面还有没用完的香烛,你说会是谁在他家点香呢?”
朱长贵想不明白,随口就问了问。
邵东当时在张波家的时候没有留意这个,这会儿听朱长贵这么一说,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拍的全景图,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这香炉是放在整个房子最阴暗的地方的,邵东当时也没留意到,这会儿一看,他仔细数了数,好家伙,整整六个香炉,这是个什么讲究?
这么多香炉,这让邵东当下更疑惑了,疑惑的同时,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是张波的两个侄子?
除了这个可行性,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张波的两个侄子肯定一直就匿藏在这儿附近,其实,他们和张波一样,除了彼此,就真的再也没有亲人了,而且,他们既然选择了自我消失,肯定就不会再跟西河村的其他人联系,那么,张波也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亲人,而且还是至亲。
有了这种想法,邵东心里的思路就开阔了许多。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在心里扎根,邵东就又愣了,为什么是六个香炉呢?
摇了摇头,邵东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朱长贵不知道这些,心里带着很多的疑惑,良久,他说道:“我们要不要去老何家看看,如果说着村子里谁对张波的印象最深刻,我怕只有老何家的了。”
朱长贵这话没说错,整个村子里,唯独老何家对张波是印象最深刻的。
毕竟当年老何都被逼得离开了团结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此,邵东没有异议,两个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跟着朝着老何家走去。
老何家的小洋楼,在整个团结村那都是地标性建筑,两个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了老何家。
老何,名叫何厚军,如今也是六十出头的一个小老头,邵东两人来的时候,他正在自家小洋楼的院坝里逗着两个孙子玩儿。
如果这么看的话,你绝对看不出他年轻的时候,是这团结村里数一数二的痞子。
性格那叫一个张扬,但是今天再看,完完全全一个朴实的小老头,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棱角。
“哟,你这老小子现在日子过得安逸哈,都两个孙子了。”
自从当年老何被张波逼出了团结村后,朱长贵跟他的接触也不多,了解更是没多少了。
加上他这些年在外面,性子也打磨了一下,整个人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疲里痞气了。
“老朱!”看到朱长贵,老何还是蛮激动的,当年若不是朱长贵,他何厚军这条命早就交代了,这会儿看到朱长贵,更是热情的说道:“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坐。”
虽然说两个人这些年没什么交集,但是何厚军这些年在外面闯荡了一番后,性子的确是磨平了很多,不再像当年那样,不管不顾了。
朱长贵也蛮高兴,毕竟自己当年救的还不是一个混蛋,这让他心理非常的舒畅。
“这是我同事,也是我领导。”进门的时候,朱长贵适时的介绍了一下邵东。
邵东主动跟何厚军握了握手,一行人就走进了何厚军的小洋楼。
进了房子后,何厚军就更客气了,招呼朱长贵和邵东两人坐下后,又是散烟又是拿水果的,最后给两人一人泡了一杯茶后,才自己坐下来。
他两个孙子都不小了,在院子里玩,他也不怎么担心,当下就说道:“老朱,你可是贵客,今天一定要在我们家吃顿饭再走,当年如果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对于当年的事儿,何厚军一直记在心里,不敢说耿耿于怀,但是却从没有忘记过。
对于他的说辞,不管真情实意,还是虚伪客套,朱长贵的心里都是蛮舒服的。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他来这里可不是主角,当下就摆了摆手,说道:“老何,别客气了,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陪我们这同事儿走走,转转,你就别麻烦了。”
“那没关系撒,我现在喊我家老婆子回来,做顿饭也要不了多久,吃个便饭再走。”
说着,何厚军还真就打电话喊他家老婆子去了。
讲真,这特么大清早的,看了看时间,也不过十点多的样子,都刚吃过早饭,谁吃得下去。
不过他这么热情,说明了是真的从心里就感激朱长贵当年救了他一命,不管是邵东,还是朱长贵都不好说什么。
没多久,他家老婆子还真的回来了,一回来,就跟邵东和朱长贵打了个招呼,二话不说的就钻进了厨房。
对此,邵东和朱长贵都是相对无语。
原本,邵东还准备抓紧时间了解情况来着,但是这何厚军太过于热情了,一直跟着朱长贵拉着家长里短,他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而朱长贵每次想把话题拉过来的时候,何厚军又来了。
邵东算是发现了,这家伙这些年在外面,十有**是干的销售,那嘴皮子真是没的说,能说也就算了,而且还能掌握大家聊天的进度,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带着节奏走。
就这么着,任由何厚军拉了半个多小时的家常,而他家老婆子也刚好做完了饭,大家顺势就坐在了他家客厅上开始吃了起来。
邵东是十分怀疑,他之所以之前一口气的巴拉巴拉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就是因为要把邵东和朱长贵拖到饭熟。
一山餐桌,朱长贵就不得不感慨,这何厚军现在是真的混得不错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菜就不说了吧,都是这么些鸡鸭鱼肉的玩意儿,但是这酒,却是好酒。
不用细看都知道,这是至少二十多年的茅台了。
“来来来,我们喝一个,我知道你们既然来找我了,肯定是有事儿,我们边吃边聊。”
一上桌子,何厚军又开始巴拉巴拉起来。
不过这会儿,邵东已经不是怀疑了,他是肯定了之前何厚军之所以巴拉巴拉半天,就是想把他们拖到吃饭的时候。
他断定了朱长贵和邵东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所以干脆不给他们机会吧事情说出来,一直拖到了吃饭的时候,才给这个机会。
邵东是相当无语。
摇了摇头,顿时觉得这个家伙,牛逼!没的说,是真牛逼!
“酒就不喝了,我们这还上班了,喝酒算个什么事儿。”朱长贵这个人,没什么爱好,烟不抽,牌不打,平日里没事儿就爱喝这么个小酒。
但是如今邵东在这里,他可不敢喝这个酒,即便是肚子里的酒虫都爬到嗓子眼儿了,他也不会喝这个酒。
“哎,又不喝多少,我们就意思意思,随便喝一口就可以了。”何厚军劝到。
朱长贵摇了摇头,说道:“别介,现在查的严,我还想多干几年安安稳稳的退休,你就当个好人吧,哪天没事儿,我专门来找你喝酒。
你别以为我不想喝,到时候我们两个好好拼一拼,看谁能拼得过谁。”
说完,朱长贵还怕他不懂,又瞥了瞥邵东,意思再明显不过。
至此,何厚军终于放下了酒瓶。
见状,朱长贵说道:“我说你这老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都成了我们团结村的首富了。”
都说饭桌上是最好说话的地方,这里也一样。
何厚军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人啊,这辈子本来从没想到过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真要说我能走到今天,我最感谢两个人。”
“哪两个人?”邵东假装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厚军说道:“第一个人是老朱,当年若不是你那一脚,我只怕早就玩完了,哪儿还有今天这个日子,所以说,这是救命之恩,我一辈子都记得。”
他这个说法,邵东表示认可和理解,从他这么说来看,这个人还不算坏,至少有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样子。
朱长贵却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别这么说,我是干这行的,救你不过是我这个警察应该做的本分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不不不。”何厚军说道:“在外面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我也习惯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当年你救我或者不救我,对你来说都没影响,但是对我来说,影响就大了。”
还别说,这家伙在外面去了这么多年后,的确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朱长贵也不再反驳他的话,只是好奇的问道:“那第二个人呢?”
“第二个。”何厚军说道:“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这辈子最感谢的第二个人,就是张波!”
这话是没人信,张波当年差点儿杀了他,他还感谢张波,别人信不信他们不知道,发证邵东和朱长贵这会儿是蒙圈了。
完全没搞清楚这何厚军是个什么意思。
见他们两人这个表情,何厚军就知道他们两人是个什么想法了,也不恼怒,很平淡的说道:“如果当年不是张波把我逼我出这团结村,我今天和这村子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两样?而且,当年如果不是张波那一菜刀,将我吓了个半死,天知道我后面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会不会闯出什么祸?
说句不瞒你们的话,当年我刚出去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一把菜刀朝我飞来,每次都把我从梦中惊醒,说不怕,那是假的。
而且,从那以后,每次和人闹矛盾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那把飞来的菜刀,不然依照我那些年的脾气,在外面还不知道要跟人干多少架,哪儿会有今天的样子。
所以说,你要问我这辈子最感谢的
是谁,我一定会说是张波,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出去的机会,一个去外面见识,闯荡,拼搏的机会,
同时,他还给了我一个沉稳的心态,如果不是他当年那一菜刀给我划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让我改掉了当年的性格,也不可能成就今天的我。”
何厚军说完,邵东和朱长贵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家伙真是一句话都没说错。
的确,是刘波成就了今天的他。
如果不是当年的张波逼他走出了团结村,他今天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跟杨老汉一样的老人。
如果不是当年张波一菜刀,他也不可能有今天这般沉稳的性格,所以,他说是张波成就了今天的他,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夸张,他说他最感谢的人是张波,这话也一点儿都没错。
当然,他能这么想,是邵东和朱长贵万万没想到的,只能说明,他这些年在外面,还是有所成就的,至少,做为一个人,他是成功的。
“你这花说得也不错,刚才杨老汉还在跟我说,当年被逼出这团结村的人怎么不是他。”朱长贵点了点头,说到。
对于这个,何厚军笑了笑,没有搭腔。
他在外面闯荡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外面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对了,这张波家现在还有人住么?”既然话题已经扯到了张波家,邵东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当即就问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何厚军都没多想,说道:“没人住,他家那房子自他死后就闹鬼,谁敢去住?”
闹鬼?
邵东和朱长贵都愣了一下。
“这年头哪儿有什么鬼,是不是你们这些老家伙为了吓小孩儿,编出来的?”
朱长贵当即就问到,农村里的老人为了吓唬孩子,编这些倒是正常事儿。
再怎么说,张波那房子也是危房,编个闹鬼的传闻吓唬孩子,免得他们跑进去玩,万一房子垮了,那还不得砸死砸伤啊。
所以,从这点儿来说,编这么一个闹鬼的传闻,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还真不是编的。”我之前回来的时候,就听他们说,我们村里有个年轻人,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下大雨,就在张波家房子里避雨,结果在里面被一个蓬头垢面的鬼吓得不轻,当时就冒着瓢泼大雨跑勒回去。
而且他还不是唯一的,之后又有几次下大雨,有几个不信邪的年轻人跑进去,结果是一模一样的。
搞了这么两次之后,大家也就没人再进张波家的房子了。”
听何厚军这么说,邵东和朱长贵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张波家的房子居然还闹起鬼来了。
这就有些意思了。
不过,邵东还是不信,问道:“是不是那些年轻人忽悠人的?”
摇了摇头,何厚军说道:“之前我们也这么想的,但是那房子是真的闹鬼,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吧,你就能听到那房子里敲钟的声音,而且还能听到有人在里面哭,那声音,别提多}人了。
你说看到鬼吧,我没亲眼看到过,但是这哭声和敲钟的声音,我是实实在在亲耳听到过的,这总不能作假吧。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前两年,我家小孙子满岁的时候,当天晚上我把我们全村的人都请来了,都在我家玩,结果张波家愣是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钟的声音,声音很大很大。
当时我们村里几个人喝了酒的家伙,壮着胆子准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进去后,里面啥都没有,一群人直接吓回来了。
你们说,里面什么都没有,这钟声是怎么敲响的?”
这何厚军是越说越邪乎,邵东和朱长贵两人之前也去过张波的房子,并没有发现什么闹鬼的痕迹啊。但是何厚军却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一样。
这个问题,暂时邵东想不明白,决定先抛在一边,问道:“对了,当年张波死的时候,西河村就没来什么人么?”
“这个我不知道。”何厚军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张波死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也就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家老婆子应该知道,我喊她来问问。”
这个问题,还真的只有何厚军的老婆能回答,当年她就在家里,而且因为何厚军被逼出去打工的原因,他对张波的情况还是非常上心的,当下就说道:“这事儿我知道,当年张波死的时候,都是我们村里家家户户斗分子安排的后事儿。
安排后事儿的当天,西河村来了几个人,听人说,领头的好像是姓徐,是张波的舅舅。”
徐老爷子?
这说得过去,徐老爷子的确是张波的亲舅舅,他来这里无可厚非,当即,邵东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何厚军的老婆子想了半天,说道:“其他人我就没什么印象了,当时我就听他们说,领头的老人家是张波的舅舅,其他的人也没听他们说起。”
就在邵东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何厚军的老婆子突然说道:“对了,他们里面还有一个傻子,憨憨傻傻的,我们这边给人办后事儿呢,他还一个劲儿在棺材边上跳来跳去,居然还去摸了摸了死者。”
傻子?邵东当即就站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
他的确是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当即也不迟疑,直接起身就走了出去,给王博打了一个电话,问道:“你那边什么情况?有线索了没。”
王博都不知道邵东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问,当下就说道:“我这边跟西河村的村民了解情况,但是不怎么理想,不知道为什么,西河村的村名对张大傻的事情好像都讳莫如深。”
听王博这么说,邵东心里顿时了然,说道:“这样,你别打听张大傻是谁了,我估计,不管你怎么问,也不会有人告诉你关于张大傻的事情,你现在就从侧面了解一下,徐老爷子和张大傻的关系如何,看看徐老爷子平日里对张大傻怎么样?”
“这个我已经了解了。”王博说道:“整个西河村,要说对张大傻最好的人,就是徐老爷子了,徐老爷子对张大傻,那是没得说的,我甚至了解到,就在昨天晚上,徐老爷子甚至还跟村里的老人商量,给张大傻找个婆娘。”
等到这个消息,邵东当时就激动得跳了起来,说道:“好了,你现在啥也不做,就全力找这个张大傻,然后通知我们局里刑警队的同事,全部赶到西河村村口,封住西河村的各个出口。”
“好的。”虽然不知道邵东要干嘛,但是邵东既然这么安排了,王博也就没迟疑,直接照做了,临了,问了一句。
“那我找到张大傻以后,怎么办?”
“找到张大傻以后,你什么都别做,等我们的人都来了之后,我再做安排。”邵东心里清楚的很,就王博一个人在西河村,还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这边刚打完电话,何厚军就追了出来,说道:“吃饭呢,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
邵东这会儿忙得屎堵屁股门子,哪儿还有心情吃饭,推开了何厚军的手,说道:“你们先吃,我这会儿有点儿急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又冲着朱长贵说道:“老朱,今天麻烦你了,我有点儿急事儿,就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这不,老何饭都做好了,你就先陪他吃点儿喝点儿,放心,我回去直接就走了,不经过你们东城派出所,先就这样,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邵东是什么人,虽然没有学会官场上的圆滑,但也是个人精。
他早就看出了朱长贵之前想喝酒,但是碍于他在场的原因,愣是忍住了。
这会儿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当下也不管这些了,再说朱长贵怎么说也跟他折腾了这么一大早上的,这点儿小忙他还是能帮的,两句话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而朱长贵本来有心说两句来着,还没开口,邵东就已经跑了出去。当下也是无奈,不过这样也好,他知道邵东今天肯定是有什么要的事情才会来这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既然他急急忙忙的走了,就说明事情解决了。
当下,他就喊道:“老何,那我们两个喝两个?”
没有了工作上的限制,又有了局里领导打掩护,老朱的酒虫早就爬到了嗓子眼儿了。
当然,他并没有打算喝多少,就想试个味儿,二十多年的茅台啊,以前别说没喝过,见都没见过啊。
邵东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自己的车上,开着车就朝着西河村狂奔,这一路上,一直都在给刑警的同事打电话。
没别的安排,就是所有人都到西河村村口汇合。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鬼,但是做为h县公安局刑侦方面的最高决策人,他说的话,大家不得不听。
时间很快,十二点不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西河村村口汇合了,包括最后到的邵东,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邵局,这么急喊我们来干什么?”见邵东从车上下来,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王刚直接问了一句。
“抓人!”邵东干脆直接的说道:“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这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蒙了,早上他们一大早就找不到他,还以为他太累了休息了,结果这刚一出现,居然就说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这着实让他们没想到。
当然,邵东是不会管这些,直接大手一挥,说道:“走!”
说着,邵东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西河村。
在进村的同时,邵东还给王博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问清楚地方后,邵东就带着人直奔那里去了。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邵东这是要干嘛,但是他是局长,这会儿还真只能他怎么说就怎么算了,而且人家也说了,是找到凶手了,真要是能抓到凶手,破案也是好事儿嘛。
王博说的地方,就是当初徐老汉寻死觅活的那个地方,对这个地方,邵东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邵东一群人就到了,而原本邵东等人不过是十几二十人来着,因为他们的出现,不是村民也都出来了,一瞬间,这里又形成了昨天徐老汉寻死觅活时人山人海的摸样了。
“邵警官,你们这么多人来是准备干嘛。”
西河村什么都好,就这点儿不好,什么事情都藏不住,邵东等人刚到这里,以徐老爷子为首的一群河西村的老人,立马就出现在了这里。
对于徐老爷子,邵东还是比较尊重的,毕竟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当下也没打哈哈,直接说道:“老爷子,西河村这么多年发生的案子,我们已经有了结果,不知道您想不想知道。”
说完这句话,邵东眼珠子都没转的直勾勾的盯着徐老爷子,他想从徐老爷子的表情上,找到一些答案。
但让他失望的是,当他话说完,徐老爷子居然兴奋的问道:“是真的么!究竟是谁,这么多年在我们西河村搞风搞雨?”
对于徐老爷子来说,他比任何人都恨这个凶手,西河村几百年的规矩,就愣是因为他被破坏了,这让西河村的这些老人,无法释怀。
除了他,其他的老人也是一副摸样。
见这些老人都这样,邵东当下也没迟疑,指了指王博旁边的张大傻,语气坚定的说道:“是他!张大傻!”
他这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所有人当即就蒙圈了好不好。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怎么可能杀人。”原本徐老汉还兴奋的神情,突然就变得慌张了,急急忙忙的说到。
邵东一直都盯着徐老爷子的,当即就说道:“那您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么?他的父母是谁,他的爷爷奶奶是谁么?”
除了徐老爷子,其实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信,只不过没有徐老爷子如此紧张罢了。
当他们听到邵东的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说话。
邵东可不管这些,直接对王博说道:“带走。”
同时挥了挥手,让几个同事去帮忙。
虽然除了王博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懵逼的,但是邵东既然这么安排了,大家还是很配合他的工作的。
唯一让人没想到的是,邵东的工作分布下去后,西河村的村民炸锅了,全都围在了张大傻的身旁,甚至把原本就在张大傻边上的王博都挤到了一边儿。
这就是当初,邵东为什么不让王博有所行动的原因,对于张大傻,西河村有着别样的情怀。
可能,现在就算是抓任何人,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但唯独这个张大傻,大家放不下。
当即,就有人说道:“你们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张大傻就是凶手,难道就因为他傻,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
“还是那句话,你能告诉我张大傻到底是谁么?他父母是谁,他爷爷奶奶是谁?”
邵东依然只问这一个问题。
西河村的人每当面对这个问题,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公安局的同事,却是蒙圈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
在场的,可能除了西河村的人以外,唯一知道答案的就只有王博了。
沉默了良久,徐老爷子说道:“不管张大傻的父母是谁,爷爷奶奶是谁,他是一个傻子,这是事实,你们没有证据,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就将他带走。”
摇了摇头,邵东说道:“老爷子,您觉得我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会来这里么?我会问这些问题么?我是警察,做事儿,讲证据的。”
邵东的一番话,让徐老爷子顿时就焉了,他知道,既然邵东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就绝对有所依仗,但是,他怎么都不相信,张大傻会是破坏了西河村千百年规矩的那个人,还会是接连几十年杀了好些人的凶手。
徐老爷子没花说了,但是别人有,当即,就有人跳出来说道:“别说那些,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拿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看看,凭什么你说张大傻是凶手,他就是凶手,凭什么你说有证据,我们就相信你有证据?”
原本,一直还比较通情理的西河村村民,因为张大傻的事情,一个二个都变得群情激愤了起来,甚至人群是越来越多,而他们围着的圈子是越围越小。
王刚等人都紧张了,这搞不好就要闹出个**。
但是邵东却是了然于胸,说道:“你们能说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护着张大傻么?几十年过去了,你们心里还在愧疚么?”
说到这里,邵东大喊一声,道:“告诉我,你们在愧疚什么!你们在害怕什么!”
他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直接炸在了西河村村名的头上,大家当即都愣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等他们回过神儿,邵东继续说道:“他不就是徐凤的孙子么!你们就愧疚成这样了?早知道今天如此愧疚,为什么当初不念着徐凤对你们的好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邵东的每一句话都如针一样,扎在了西河村村民的胸口。
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如若不是徐凤,他们怎么熬得过大饥荒,但最后,徐凤死了,连敲个丧钟的请求,都被他们驳回了。
最终,让徐凤的大儿子含恨而终,让徐凤的两个孙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回护着张大傻,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欠徐凤的,但是如今,徐凤留在世间的血脉,只有张大傻一个了,这才是他们今天这般的主要原因。
不过,与他们的悔恨不同,王刚等人却是两眼儿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邵东这么一说,大家都懵逼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张大傻是徐凤的孙子?”王刚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邵东,而邵东最终也不过是漠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张大傻就是徐凤的孙子。
“你瞎说!”在西河村大多数人都感觉被针扎在了胸口的时候,有个老人跳出来说道:“就算张大傻是徐凤的孙子又怎么样?就算我们愧疚又怎么样?我们照顾他,没错啊,我们愿意啊。但你凭什么说他就是凶手?
徐凤的孙子就是凶手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过是一个傻子,一个可怜的人而已,你凭什么就说他是凶手呢?”
邵东摇了摇头,他想过很多种原因,唯一能解释通这个原因的,就是当年张大傻父亲的死。
当年张大傻的父亲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含恨而终,这给西河村的人给了莫大的打击,加上张大傻两兄弟相继失踪,张波搬出了西河村,这让西河村的人良心上终于受到了自己的谴责。
好不容易张大傻回来了,但是他们发现他已经傻了,这让他们的良心更加的不安,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无数次的回护着张大傻。
所以这么多年来,每次张大傻走丢了,都有公安局的把他送回来。
因为,这是整个西河村村民,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儿。
但是,到了此时,邵东已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是不信,邵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良久,邵东看了看此刻还依然躺在石墨盘上,被众多西河村村民众星拱月的张大傻,说道:“张大傻,你自己说说,你是凶手么?”
听到邵东这么问,大家都愣了一下,但是看邵东那一脸镇定的摸样,大家又都疑惑的看向了躺在磨盘上的张大傻,他真的会是凶手么?
就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中,张大傻缓缓的站了起来,依旧是那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依旧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摸样,又长又脏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双眼,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会儿,他一定是在咧着嘴傻笑。
因为那一口泛黄的牙齿,露出来了。
所有人都好奇,包括王刚他们,包括徐老爷子在内的整个西河村的村民们。
他,会是凶手么?张大傻看了看众人,不管是邵东等人,还是西河村的村民,都在他的打量之下,良久,这个传言不会说话的傻子,开口了,一开口就是那样的石破天惊。
“你们终于来了,几十年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们了。”
他话说完,除了邵东,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尤其是徐老汉,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几十年了,他们都以为他是真的傻了,他们一直心怀愧疚,一直在后悔当年的决定。
但是到了这会儿,张大傻开口了。
而且,他一开口就是那样的石破天惊。
之前他们问邵东要证据,但此时,没有什么证据比张大傻自己开口,更加有说服力。
“发明,你”徐老爷子结结巴巴的说到,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而发明,则是张大傻的名字,在他没犯傻之前,他叫张发明。
“舅公,不好意思,隐瞒了你们几十年。”张发明歉意的说道:“各位乡里乡亲,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承蒙大家照顾,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
说完,张发明干脆利落的朝着西河村的村民们鞠了个躬。
但是,他的这个行为,却并没有得到西河村村名们的原谅,很多人都义愤填膺。
前三十秒,他们的义愤填膺还是为了他打抱不平,后三十秒,他们的义愤填膺就成了对他几十年隐瞒的一种愤恨。
这很容易理解。
后悔了几十年,内疚了几十年,结果他们因此内疚的人却一直欺瞒着他们,这让他们非常的不爽。
一个人的情感,到了这个临界点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这毫无悬念。
眼看着大家的情绪越来越失控,邵东不得不跳到石磨盘上,跟张发明站在一起,大声说道:“大家冷静一下。”
从一开始,邵东就想过,如果这么带走张发明的话,不管怎样,这些村民都会情绪失控,这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大家心里憋了这么多年了,所以,邵东才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大家都来。
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做准备。
让王刚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约而同的围在了邵东和张发明的身边。
不管怎么说,就算张发明明天就应该被枪毙,但也不会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对他做什么,这就是警察。
当然,邵东嚎了那么一嗓子后,现场顿时也安静了下来,趁机,邵东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几十年了,憋屈吧,我知道你们憋屈。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说着,邵东指了指张发明,说道:“他装了几十年的傻子,为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邵东这么一说,顿时大家都沉默了,良久,都没有人说话,邵东又说道:“一个人要经受多大的打击,才能装傻子一装就是几十年?谁又不愿意过个安逸的生活呢?换你们,你们能像他一样装傻子几十年,几十年都不说一句话么?
你们现在愤怒,当年的他更愤怒,那又怎样?大家都不容易,既然几十年都包容了,又何必在今天破坏这一切美好呢?
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就他这几十年干的事情,活路已经没有了,你们还想怎样?如果不是当年的你们,他能走上这条路么?”
邵东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划进了他们的胸口,良久,没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了,见状,邵东直接说道:“王刚,把人带走。”
王刚一听邵东的话,顺势就掏出了手铐,而张发明也很配合的伸出了双手,没有任何的挣扎。
铐上张发明后,邵东走在最前面,一群原本还义愤填膺的村民,此时可能是因为邵东的话,都愣在了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邵东一行人来到了村口。
坐上警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县局出发。
县公安局审讯室里,邵东站在一旁,王刚和吴忠两人坐在审讯桌前。
张发明还是蓬头垢面的样子,坐在审讯椅上。
“你就不想说说么?”
良久,邵东才问了这么一句。
张发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从当年杀死了徐老汉的父亲开始,我就一直在幻想今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的迟。”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一句话,就打了警察的脸。
邵东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愿意说,就让我来说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你奶奶死了之后,徐老汉肯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吧?以当年徐老汉的性格,这点儿几乎可以肯定。
不然你不会只针对他们一家,对么?”
“对。”张发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说道:“如果不是当年徐老汉说的我奶奶就是扫把星,克死了所有人,我可能真的不会走到今天。”
原来如此。
邵东心里顿时明了,说道:“当年你父亲死了后,你弟弟也死了吧?我在你叔叔家看到了六个香炉,是用来祭拜他们的吧?我思来想去,你们家没死六个人来着,最后一琢磨,可能你弟弟也不在。”
“你怎么知道我叔叔家的香炉是我放在那里的?”
张发明不答反问。
“这个简单。”邵东说道:“团结村的人都说你叔叔家闹鬼,而且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我当时还没想到你,但是听他们一说,当年你叔叔死的时候,你去过,我顿时就明了了。
徐老爷子是你舅公,也是你叔叔的舅舅,他去情理之中,你去又是以一个什么理由了?
而且,听说你在你叔叔的棺材前,上蹿下跳,是在掩盖自己悲痛的情绪吧?”
至此,张发明不再言语,邵东不急,说道:“其实,我很能理解你,你妈死了,是难产,所以你让徐老汉的老婆也死于难产,一切,不过都是当年的一句话的报复而已,不是么?
因为徐老汉说你奶奶是扫把星,克死了全家人,所以你也就让徐老汉成为了扫把星,同样克死了全家人,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张发明依然不言不语,但邵东还是继续说道:“其实,我现在很想知道一件事儿。”
张发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疑惑的看了邵东一眼。
邵东说道:“薛强敲响丧钟,是不是你故意的?”
对于这个问题,张发明笑了笑,同样没有言语。
但是从他的笑声中,邵东已经了然,说道:“是了,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这么做的目的无外乎是想给西河村最后做点儿什么而已。
你太清楚你的那些长辈,同龄人是如何看待当年的那件事儿了,你想帮他们解脱,你想让他们认清现实,你想让他们从那种莫须有的罪恶感中走出来,这是你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对么?”
“能让我休息一会儿么?”张发明终于说道:“装了这么多年的疯疯傻傻,突然做回个正常人,好累,能让我休息会儿么?我把你们想知道的都用笔写给你们。”
张发明如此说,邵东也只能点点头,说实话,他蛮同情他的,但是同情归同情,案子是案子,这一点儿,邵东也无法改变什么。
两个小时后,张发明休息完了,也写完了,主动要求录口供的时候,邵东,王刚,王博等人一同带着他来到审讯室。
就在要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张发明停了下来,非常别扭的从怀里拿出了那一封已经写好的口供,递给了邵东,说道:“所有的经过都在这里了,谢谢你们让我解脱了。”
说完,邵东还没反应过来,张发明猛地就朝着窗户冲了过去。
“拦住他!”邵东见状,大吼了一声,话音刚落,张发明跃窗而下
死了,张发明用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做出了最后的补偿。
而他那一封所谓的口供,已然成为了遗书,在遗书中,他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犯罪事实
然而,邵东并不满意这样,他要的不是这样。
至此,西河村时隔三十年的连环杀人案,因为凶手的自尽,到此结束,进入了尘封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