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通缉苏烈
“报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皇后娘娘带着大皇子和嫡公主正欲出宫,眼下应当在宫门口了!”
燕北行正坐在软榻上喝茶,听闻侍卫的急报,刚送到唇边的茶又被重重的放回梨花木桌上,杯中溅出点点茶水,晶莹剔透。www.uu234.net
前方站着的几位女官看帝王发怒,慌忙跪下不敢抬头。这女官手中是几件华服与首饰,包括上等的药材。
燕北行自知昨夜的失控与粗鲁定惹恼了昭合欢,正欲挑几样东西寻她赔罪,没曾想便听到昭合欢带着孩子又离宫的消息。
“愣着做甚!为何不拦住她?”燕北行心下一片紧张,昭合欢分明答应过不会离开他,还是这样轻易的…为了另一个男人说走就走。
侍卫惶恐,又磕一个响头才结巴道:“属下…属下怎敢拦着皇后娘娘?便马不停蹄来告知皇上!”
自打昭合欢回宫以来,燕北行便将她宠上了天。什么奇珍异宝,罕见名贵之物都是往昭和殿送去的,天子既做到如此,他们下等人更不敢造次,更何况燕北行曾亲自传令:“皇后之令如朕亲传。”
如此,他们有是个脑袋也不敢拦昭合欢。
燕北行迈开长腿快步赶往宫门,步伐紊乱暴漏了他的担忧,紧着这便吩咐身边的侍卫:“拦住皇后,今日若是出了她宫门,朕要你们的脑袋!”
侍卫领命后便慌忙赶去。另一边,昭合欢到了宫门口便真的被拦了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见过大皇子,公主殿下!”侍卫机警的跪在昭合欢身前,也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昭合欢将两个孩子往身后护了一护:“平身吧,本宫有些要紧事要出宫一趟,你等且让开!”
为首的侍卫抬眸,狐疑的问:“不知娘娘要去哪里?这…没皇上的令牌,奴才着实为难,不能放娘娘走!”
昭合欢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她一次次失望的地方,离开那个高高在上却一次次令她难过的男人。她有些迫不及待:“放肆!本宫这凤冠便是皇上的特许。”
她知道,再不走,恐怕待会儿便走不掉了。
若放走昭合欢,回头要面对怒不可遏的圣上;若不给皇后放行,亦是得罪了皇上。当真是两难!侍卫犹豫了片刻,进退维谷。
“还不快给本宫让开?”昭合欢又气又急。气的是燕北行的欺瞒,急的是自己想要逃脱这里,可不得不用燕北行赋予她的一切殊荣来命令他的士兵。
侍卫不敢让路,犹疑道:“娘娘只身带着皇子公主,恐怕既不方便又不安全。不如奴才请示皇上,皇上定会派御林军护卫娘娘!”
“不必大动干戈!再不让开,休怪本宫给你们颜色看!”昭合欢厉声道。
两个孩子眼神中充满困惑与未知的恐惧,昭含拉了拉昭合欢的裙裾:“母妃,我们这是去哪里?他们为何不肯放我们走?”
昭合欢来不及解释,身后便传来那道令她嫌恶的声音:“母妃只是出宫取些东
西罢了,父皇会陪她去,你们两个回宫吧。”
燕北行广袖一挥,昭阳与昭含的奶娘便上前来抱走了两个孩子。
昭合欢恼怒的看着燕北行,眼眸中的仇恨逐渐放大,这嗜血的冰凉让燕北行更加心乱。
她想将昭阳和昭含追回,却也只自己哪里是燕北行的对手?皇宫的一兵一卒都是听从他的!
“欢儿,今日你若要离开,朕不拦你。可燕北阳和燕北含是皇家血脉,朕不容忍他们遗落在民间。你哪怕对朕和孩子有丝毫的眷恋,便跟朕回宫。”
说着,燕北行伸出了宽厚的手掌,期许的望着昭合欢,期望她下一刻便能走到自己怀中。
可昭合欢想到燕北行对她的欺骗,便心痛无比。她纵使回去又怎样?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虚伪,披着羊皮的狼一样的夫君!
昭合欢冷笑:“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改变。”
燕北行望着那抹决绝离开,摘下凤冠的背影,心脏仿佛被万箭齐射一般。他被永乐帝毒害十多年,在边关被毒箭险些刺中心脏…这些痛,都不及昭合欢转身离去带给他的失落。
这双手终究落了空,燕北行无力的垂下手臂,双目逐渐变得猩红:“回宫!”
既然她是为了苏烈,那么他便让苏烈进入地狱的深渊!此刻的燕北行才像地狱的修罗。
昭合欢出了宫,她疾走两条街才敢停下脚步。回过头…没人追上自己。她轻吐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一阵轻松?若是庆幸燕北行没有追上来,那么为何心下是失落的苦涩感?
昭合欢摇了摇脑袋,一定是因为燕北行抢走了她的孩子。可眼下昭合欢也顾不得这么多,她需要找到苏烈,孩子…日后自有法子。
她到驿站雇了一辆马车,当日便马不停蹄的赶去江南小镇,轻车熟路的来到从前的房舍医馆。
“苏大哥!你在这里吗?”昭合欢推开房门便迫不及待的寻每个房间,可是还是不见苏烈的身影。
昭合欢有气无力的倚靠在门框边沿,微微喘息。她回来这一路,已经寻过了青石镇,亦寻过了苏烈在江南安置的家,都不见其人。
会不会出什么事……昭合欢心下担忧。
“昭姑娘?哟!当真是昭姑娘,姑娘这次回来,还打算离开吗,我们城镇的老人们大小病离了昭姑娘不知如何是好呐!”一位老人家望见了昭合欢,按耐不住多说两句。
昭合欢敷衍的笑了笑:“承蒙您厚爱了,江南的名医数不胜数,我只是无名小徒罢了。”
昭合欢换上了粗布麻衣,加上些许的易容术,竟然没人察觉出她便是当今皇后!可是也并不见怪,又有多少百姓见过皇上皇后的真面目呢?
这一来不要紧,街坊邻居纷纷上门关切询问。百姓们都很热情地欢迎,昭合欢深受感动。
昭合欢话锋急转:“诸位有没有见过苏大哥?曾经常在医馆帮忙的那位壮士!”
可是大家纷纷摇头,昭合欢便更加
绝望。这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是燕北行定也在寻他!
昭合欢又潦草敷衍了街坊邻居,便遣散了众人。眼下她去找苏烈只怕会错过,只能在这里等他!她相信,苏烈会回来的…待他回来之时,她欠苏烈一句对不起,更要了结了因为她才起的杀戮。
可是正当昭合欢绝望之时,她不经意抬头便望见了熟悉的物件!
是苏烈留下的信物佩刀上的穗!这说明他早已来过,只是自己没在罢了。昭合欢转悲为喜,取下舞间小心收好。
眼下,她只需安心等待便是。只要她在,便不准燕北行动自己救命恩人的一根汗毛!而燕北行…昭合欢对他已经失望至极。
三日之后,小镇的街市一角张贴了新的告示。告示前围堵着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指指点点。
这日,昭合欢手提竹篮,篮中装着刚采摘的药材,路过这热闹的集市,但是感觉却不同寻常。
她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且有所隐瞒的样子。
路便卖茶的王大娘见昭合欢路过,讪笑着问:“昭姑娘又去采药了啊,这几日不见那位苏壮士的消息,咱家都以为还在昭姑娘的医馆打杂呢!”
昭合欢心下明白了几分,看来今日的异常,的确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且是关于苏烈的!
昭合欢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是啊。这苏大哥自回老家探亲后,我也不曾见呢!他可给你们留过消息?”
王大娘结结巴巴:“听说…那告示是通缉苏烈的。”
昭合欢手中的竹篮‘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慌忙冲进了人群中,这才将告示看了个清清楚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苏烈谋害皇后未遂,今又越狱隐匿,漠视南陵律法,皇家威严。缉拿者赏封田百亩,黄金万辆!”
告示上画着苏烈的画像,栩栩如生。而周遭的议论声又无情的传入她的耳朵。
“原来是逆贼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以为是很好的人呢!”
“是啊是啊,竟然是个杀手。是罪臣太尉大人的暗卫!此人不容小觑,幸好离开了我们江南一带。”
昭合欢听着这些人无情的抨击声,心下对燕北行的憎恨又添了几分!
她突然制止道:“你们胡说!这通缉令分明是颠倒黑白,不分是非!苏大哥是个好人,他并没有谋杀皇后!”
她便是皇后,不正是活得好好的?可若没有苏烈,也没有如今的昭合欢!
旁人也只是笑问:“昭姑娘怎知京城的事?那苏烈幻化杀手若伤了姑娘如何是好?你还替他说话!”
昭合欢自知百口莫辩,她气急干脆拂袖离开。
“燕北行,你无情无义!昏君!”昭合欢一拳打在墙壁上,粉拳红肿了大半。
她分明告诉过这个男人苏烈是她的救命恩人,燕北行竟然卑鄙的给他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来通缉他!
第245章 恩断义绝
眼泪无声滑落面颊,一边是忘不掉又爱过的男人,一边是救命恩人,昭合欢陷入两难的境地。m.www.uu234.net
她喃喃自语:“燕北行…你一定要逼我恨你吗!”
昭合欢重新张办了医馆,来往的病患却少了大半。昭合欢也不以为然,百姓们大概是忌惮这里会不会有苏烈吧…
燕北行哪里是亲自了结苏烈?他分明是借刀杀人,借百姓的眼光和偏见,杀死一个本该在阳光下生活的男人!
苏烈早先被安玉丞选中做了太尉府的杀手,无法见光,如今却被燕北行逼到这种境地!
而皇宫中,昭合欢离开三日,燕北行很不习惯,他往往到了昭和殿才意识到原来昭合欢已经离开。这一切仿佛像一场梦,好像那个女人从未回来过。
那日他目睹昭合欢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如刀割。可他同样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总有一日,他会想办法让昭合欢心甘情愿的留下,他会不留余力的将她心中别人的身影驱逐干净!
“儿臣给父皇请安。”软濡,稚气未脱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
燕北行没想到燕北阳会寻他到这里来,但是看到孩子的身影,他冷冽的目光缓了缓。
“阳儿平身,寻朕来何事?”
燕北行不由分说的将孩子留在皇宫,赌的便是昭合欢舍不下他们,不论苏烈一事处理如何,她都会回来寻燕北阳和燕北含的。
这两个孩子,是他的筹码。
燕北阳虽稚气未脱,却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早慧。男儿当自强,对于燕北行来说,他本该充当一个严父来悉心培养,却每每看到燕北阳小小年纪便完成他的一切标准意愿,又心疼不已。
昭合欢与这两个孩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父皇,儿臣三日未见母后了,着实担忧,父皇可是母后的下落?”燕北阳一直呆在自己的宫殿,每每提出要给母后请安,便被奶娘嬷嬷推辞。
这日闹着要见父皇,才被带来御书房。
燕北行顿了顿,他走下高台将孩子抱起:“母后与父皇闹了些矛盾,一气之下出宫,明日父皇便去寻她,可好?”
“可是父皇过错?”燕北阳不由分说的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燕北阳满脸黑线,他这样诚恳的告诉儿子是想让他帮亲爹一把,燕北行知道和孩子一同讨好昭合欢,她最容易心软。而不是让他们母子二人一同追究他的过错!
当下,他错也是错,不错更是错!
不过好在燕北阳懂事,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父皇放心,儿臣会替父皇美言几句。”
翌日,燕北行便当真微服私访了江南,与其说是私访江南,不如说是私访江南小镇的那家有名的医馆。
他出现在昭合欢面前的时候,眼前的女人正认真的写药方。
纵使身着粗布麻衣,纤纤细手,盈盈皓腕还是衬得她妩媚又柔弱。微微垂眸遮去了红唇,看得见小巧琼鼻上的那两扇睫毛灵动的扑扇着,时而杏眸微
张,灵澈生动。
“欢儿。”这声轻柔的唤声,是燕北行饱含三日的思念之情,却是昭合欢的噩梦与心病!她心下一惊手中的毛笔掉落,墨水染了整个掌心。
昭合欢诧异的望了一眼燕北行,又慌忙将药方递给病患道:“老伯,去街市的任意药铺抓药便是,今日不便配药,您多见谅。”
打发走了病人,昭合欢这才直面燕北行,尽管还是冷眼相待。
燕北行遣散了所有的随从,房间里只剩下二人,鼻尖是淡淡的药材气息,却如二人内心一般苦涩。
“欢儿,你就这样不愿见到朕?朕能给你锦衣玉食,安稳享乐,你却偏偏脱下凤冠来这破屋等一个逆贼?”尽管燕北行提倒苏烈还是满心的不悦,但是为了昭合欢,他尽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昭合欢冷笑质问:“逆贼?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难道南陵国的皇后真的死于非命了吗!苏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却张贴告示通缉他?”
燕北行挑了挑眉:“朕的皇后是没有死于非命,可是皇后的心却被这逆贼偷到了宫墙之外,朕还如何罚?欢儿,你可别忘了,如今的皇宫是没有皇后,你若跟朕回宫,朕便考虑饶他一命!”
只有昭合欢跟他回宫,这才有的商量。否则苏烈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他找出来!
他便是要让昭合欢清楚,跟着苏烈是亡命天涯!
可是昭合欢心底却早已蓄满失望:“燕北行,我还能信你?你早说他平安无事离宫了,却被你满城通缉追杀,我如何信你?”
她想要的,仅仅是一份信任罢了,而不是燕北行的欺瞒,和孩子般的较真。昭合欢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从前认定要走过一生的男人吗?
二人从前的心有灵犀去了哪里。
“欢儿!朕都是为了你好,朕做的一切,都是怕你被苏烈这等恶人所欺!”他只是怕有心之人利用了自己的皇后罢了!
“撤掉告示,不准再追杀苏大哥!”苏烈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情深义重,若被燕北行通缉,这是恩将仇报!
燕北行疑犹了片刻,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不,他罪该万死!”
昭合欢听到‘罪该万死’四个字,只觉得胸腔内一片怒火无处发泄,更知与燕北行的对话就是对牛弹琴!
她又重申一遍:“如果没有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否则就没有如今的我,更没有如今的昭阳和昭含!”
燕北行不满的颦眉纠正道:“是燕北阳,燕北含。”
如果可以,昭合欢恨不得一拳将眼前的男人击倒!可是凭借燕北行的内力和武功,恐怕她用尽全身力气也犹如拳头打在软棉花上,丝毫不起作用!
昭合欢急了:“撤掉告示,不准再这样对待苏大哥!”
燕北行也被昭合欢的无理取闹逼的失去了最后一份耐心,他紧握昭合欢的双肩,双眼氤满杀气:“如果朕非要他死呢!”
昭合欢愣了愣,原来燕北行一
直以来想要苏烈死,是真的。
此刻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曾经对她无限宠爱的男人,这个有求必应的男人,当真是无情无义吗?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昭合欢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冷声道:“那我们便恩断义绝。”
男人魁武高大的身形颤了颤,他看起来如一个孩子般失落脆弱,燕北行淡淡质问:“欢儿,你要为了苏烈,与朕恩断义绝?”
他们共同走过这么多年,她为自己生下了两个孩子,本以为得一人,得天下,却缘尽至此吗?
昭合欢摇头,她当然不想!她何尝不想与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爱慕的男人白头携来?她原本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山间丫头,是燕北行带她看尽了繁华万千。
可是…可是为何要因为他的错误,最终归罪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她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医者!她不能看着燕北行一错再错…她不过是相为孩子多多积福罢了。
“为什么!告诉朕为什么!”燕北行每每到了昭合欢这里,便容易情绪失控,他想得到的,只有苏烈欲想夺走他的女人!
“欢儿从始至终只爱过你。从纪王到帝王,哪怕你是一介匹夫,那又如何?只是…苏大哥救下我是因为我们的矛盾,欢儿能活也是仰仗苏大哥,否则早已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你可曾想过,若那夜在破庙中的杀手,不是苏烈。今日是不是站在你面前的人,也不是昭合欢?”
昭合欢情深意切,她推来了燕北行的束缚,走到房门处,哽咽道:“寒舍破旧,怕委屈了圣上,恭送皇上!”
燕北行残存的意识被一点一滴拉回,他不想再次吓到昭合欢,亦不想辜负了她。
“欢儿,是朕考虑不周。朕会撤去告示,不再追杀苏烈,这样…你肯跟朕回去吗?”
燕北行小心翼翼,他放下了君王的架子,孩子般祈求。
可是昭合欢还是无情的拒绝:“不,你一点没变,还是这样冷血无情,我不要这样的夫君。”
燕北行的声音有些急迫:“朕会为你改变!欢儿…”
可是昭合欢未曾考虑过,一个从小生活在阴谋深渊的人,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用一具又一具的尸骨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燕北行不过是下意识的,想用苏烈这具尸骨,夺回属于他的昭合欢罢了!
昭合欢末了还是不放心,又追加了一个条件:“撤回告示,你保证不再追杀苏烈,还有…不要打扰苏大哥的生活!”
燕北行皱眉,他何曾被人这样步步紧逼,一层一层卸下自己的盔甲,向一个女人妥协?只有昭合欢!
“欢儿,朕答应你,可是后位,朕一直为你留着…”
昭合欢制止了燕北行的话:“休要再提!无法确保苏大哥的安全,我是不会跟你回宫的!”若说一辈子不会回到那堵深墙内,昭合欢却想到自己舍不下两个孩子。
第246章 暗潮汹涌
燕北行知道昭合欢性子刚烈倔强,如此逼迫只会起反作用。www.uu234.net一番嘱咐后,留下了身边得力的心腹暗中保护,他暂且回了皇宫。
自打通缉令撤除之后,昭合欢便一步都没有离开医馆。因为她知道,苏烈一定会回来的,但是他有没有受伤就不知道了。
昭合欢在医馆等了几日后,果然等到了苏烈。
半夜子时,昭合欢已经睡下了。她的睡眠本就很轻,一点声响都能把她吵醒。所以当苏烈手臂带血,拖沓着右腿进入医馆的时候,她激灵一下便坐了起来。
不过不知道来人是谁,她只能继续躺下,静观其变再说。
许久,门外都没有动静。不过昭合欢却听到了越来越沉重的气息声。昭合欢皱眉,闻着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心下感到不妙。
她利索的披上衣服,穿上鞋就跑出去了:“苏大哥?是你吗?”
来人并没有说话,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昭合欢,他就是苏烈:“咳咳……”
苏烈被通缉,好几次险些送命,就在他已经坚持不住的时候,通缉令撤除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好,他终是、见到了她。
这下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他躺在血泊中,胳膊处和大腿处的伤口都已经裂开,汩汩的向外冒血。
见状昭合欢大惊,也不顾不得回去取纱布处理,直接将身上的布料撕下来先给他包扎伤口。
见到这样的苏烈,昭合欢当时就明白了,肯定是燕北行那张通缉令的作用。如果不是通缉令撤除,恐怕苏烈……
想到这昭合欢不禁鼻子一酸,她为燕北行犯下的罪孽感到心痛。
苏烈本就帮了她不少,相当于她的恩人,如今燕北行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追杀他,一股莫名的失望感从昭合欢心底涌了上来。
在为苏烈救治的过程中,昭合欢发现,其实他伤的并不重,只是手臂和大腿处的伤口导致失血过多而已。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逃亡导致伤口裂开,经过一番检查后发现,完全就是新的刀口。而且刀口并不致命,只会多流点血而已。
也就是说,这么久的通缉令,苏烈一点事都没有?昭合欢给苏烈上药的手一僵。
“怎么了,欢儿?”苏烈看她,伸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晃了晃。
“啊、没有。只是…追兵下手也太狠了,这么深的伤口。”昭合欢尴尬的回神,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点头,苏烈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讨论太多,于是他笑道:“欢儿,你是在心疼我吗?”
顿时,昭合欢的脸就像被火烤着一样,燥热无比。
这个时候如果昭合欢不说话,那便是默认她心疼他,如果她反驳…苏烈在此时此刻便尴尬了。
忽的灵光闪过,昭合欢莞尔道:“医者仁心,我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关心的。”
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直接把苏烈列在她病人的行列里,顺便把心疼换成了关心这个字眼。
闻言,苏烈也明白了昭合欢的意思。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
么。
深夜很快过去,一整天,昭合欢的医馆都很忙。不过幸好她的膏药使用起来简单方便,只给苏烈上一遍药就可以了,不用太过于分心去照顾他。
也正是因为忙,昭合欢的心才静下来一会,不去思念昭含和昭阳。
一直到了晚间,昭合欢才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
“欢儿,我看你一天也没吃多少饭,过来吃点吧。”苏烈朝着昭合欢招招手,将简单的小菜放在桌子上。
苏烈自知自己被通缉,尽管告示已经撤掉,他还是尽力避世,不出现在人前。
被他这么一说,昭合欢还真的出现了饿意。道了声谢,同苏烈一起坐下来边吃饭边闲聊。
苏烈先是问起了她小时候的事,随后是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然而昭合欢的童年…只有谋生采药啊,知道苏烈是在刻意的了解她,她便委婉道:“小时候的事情也记不太清了。”
吞下一口饭,她继续道:“我的胃口好着呢!”可是,昭合欢清楚得很,和燕北行在一起的时日,胃口被他养的越发刁蛮。
苏烈为难的点头,显然不想听到昭合欢这样的回答。
“还有,我都这么大人了,孩子都会跑会跳了,哪里还有什么喜欢玩的,只希望昭阳昭含平安,便知足了。”昭合欢轻笑道。
说完这番话,二人皆静默无言,沉默的吃完这顿饭。
苏烈的真心昭合欢是知道的,只是她真的没办法再喜欢了。好像是不会了,也好像是她的喜欢早就耗光了,或许是,她不敢了。
叹了口气,昭合欢将明天需要的药膏调制好后,便趴在窗边看星星。
记得曾经她都是和昭阳昭含一起看星星的。温热的泪滴从眼眶里滑出来,滴到手背上时,已经凉透了。
昭合欢不知道在窗边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双肩和胳膊酸痛的很,鼻子也有些堵。
她站起身,不由得皱紧了眉毛。她现在身上好像没有一块好地方,全部都酸痛酸痛的。
活动了一会,终于是缓过来点了。这时,苏烈也敲响了她的房门:“欢儿,出来吃饭了。”
“这就来。”应了一声,昭合欢就马上出去了。
她不想让苏烈等她,不想让苏烈对她太好,也不想让两人的关系这么近。
但是这些由不得她。
这段日子都是苏烈在陪她,虽未在医馆打下手,和她一起吃饭。苏烈给她的,都是一开始,她对燕北行所渴望的。
“欢儿,你又发呆。”苏烈将一块肉夹进昭合欢的碗里,神情有些犹豫。
“对了,苏大哥被通缉的这段日子,去哪里了?”昭合欢并没有注意到苏烈的表情,她开口道。
问完这句话,昭合欢就看到苏烈夹菜的手一颤。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苏烈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就是在朋友那躲了一阵子。”
朋友?什么朋友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帮他躲过燕北行的皇家通缉令?真的只是朋友那
么简单吗?
苏烈这个回答很明显是在敷衍她。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昭合欢也不强求。
苏烈一顿,随后又问她:“我见你这几日总是发呆,是想念昭阳昭含了吧。”
昭合欢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昭阳昭含就是她的软肋,提起总是不由得心酸。
沉默了良久,苏烈劝道:“要不,你回宫吧。”
“不回。”昭合欢的回答干脆利落。
“毕竟昭阳昭含……”
“他们也是燕北行的孩子,他会照顾好他们的。”说完,昭合欢便放下碗筷,转身去准备接诊。
苏烈独自坐在饭桌前,眼里晦暗不明。
“看来、要开始了。”他的目光落在皇宫的方向,喃喃道。
昭合欢不在的房舍中,一间屋子里,苏烈披着黑斗篷,摘下草帽,与屋里的其他人讨论着什么。
“计划一定要保密,除了这几个人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苏烈压低了嗓音,继续道:“等我登上了皇位,那你们便是功臣,我苏烈为人你们也了解,自然是不能亏待你们。”
“苏大哥为人仗义,我们定当誓死辅佐你!”
“苏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我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对苏烈拱了拱手。
闻言,苏烈将他抬起来的手压下去,谨慎道:“现在还急不得,再观察些时日再说。燕北行这个人,不好对付。”
苏烈眯了眯眼,想起昭合欢对燕北行的感情,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燕北行。
“苏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苏烈那晚受伤,其实也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昭合欢心疼,从而让她和燕北行的感情雪上加霜。
“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苏烈抬手抚上胳膊处的纱布,上面仿佛还有昭合欢的余温。
见状弟兄们不由得开口调侃道:“多亏了大嫂吧,哈哈哈。”他们叫昭合欢大嫂,这件事也是苏烈默认的。
“对了,”苏烈突然凝神,扫了眼窗外,继续道:“燕北行那边,还在暗中继续追杀我。”
刀疤脸一惊,拍桌起身道:“什么!通缉令不是已经撤除了?燕北行这个阴险小人!”
“老三,你这个暴脾气应该改改了。咱们这次会面是秘密进行的,你想你这嗓门把谁引过来?还大呼燕北行的名字。”一个长相略微斯文的小生说道,看起来应该是苏烈的军师。
听到斯文小生的教训,刀疤脸一脸不愤的坐下来,心里已经把燕北行直接撕碎了。
这边苏烈等人在商讨谋权篡位的事,燕北行那边也没闲着。
他每天忙于朝政,一边又要找人盯着苏烈,生怕这个图谋不轨的男人会利用了昭合欢。
其实昭合欢那番话他听进心里去了,只不过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容忍苏烈的存在。
苏烈的存在只会影响到他和昭合欢的感情,燕北行承认,他是嫉妒苏烈,他怕苏烈真的抢走了昭合欢。
所以……苏烈必须死!
第247章 散播谣言
苏烈一直隐匿在医馆内室,直到燕北行兑现承诺将告示撤销后,他才逐渐显现于民众面前。顶 点 X 23 U S
可是当下的苏烈,同以往大不相同。他不爱笑了,更不像以前在昭合欢面前喋喋不休。整日反倒心事重重,时常一个人在角落中凝神思虑。
“苏大哥,在想什么呢?”昭合欢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随后自然的坐在了他一旁的软榻上。
苏烈摇了摇头:“没什么,想不到这医馆的生意仍然如日中天。”他故意岔开了话题。
昭合欢只以为苏烈的变化是因为那张通缉告示,这引得附近的百姓居民有些畏惧他,每每见苏烈出现在医馆中都战战兢兢。
“苏大哥,这告示刚撤退,大家心中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俗话说日久见人心,相信日子久了,百姓们仍然敬重苏大哥。”昭合欢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安抚。
苏烈轻笑:“是,欢儿所言极是。”他松了一口气,昭合欢还不知道他的计划,这反而是件好事,昭合欢心中一直放不下燕北行,若知道他要杀了那个男人,怎么肯?
须臾,昭合欢手中的茶便空了。她淡淡道:“苏大哥可有什么打算?壮士在我这小小的寒舍医馆,当真是屈才了。他答应过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亦不会伤害你的性命。苏大哥可以安心寻鸿鹄壮志。”
经过这些时日,昭合欢明白了自己不能给苏烈他想要的生活,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燕北行说的不错,她放纵苏烈对自己的感情,放纵苏烈接近自己,才是害了他。
若跟苏烈走,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更无法面对两个孩子。昭阳与昭含已经接受了燕北行为父皇,便没有第二个父亲!
苏烈的眼眸暗了暗,他有些失落。
“欢儿,你这是在赶我走吗?是不是…百姓们说了不好的话。”苏烈垂下了脑袋,落寞的像个孩子。
昭合欢慌忙否定:“不!只是苏大哥一身本领,应该去更广阔的江湖。”
苏烈侧头看着昭合欢,昭合欢的眼神望着窗外的阴云。男人愣了愣喃喃自语:“见识更广阔的江湖…还有吗?”
“还有、还有便是寻一个心爱之人,才不枉此生。苏烈,欢儿这小小的医馆给不了你任何一片天,你对欢儿的恩情,恐怕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昭合欢明白,苏烈越是呆在这里,越是朝不保夕。哪日当真惹恼了燕北行,恐怕她求情也没用。
苏烈轻笑:“说什么呢!我们本就互不相欠,再者来说,你已经报了恩。”若不是昭合欢,燕北行怎么会放过他?凭借那个男人的暗卫死侍,他或许早已经死于非命。
“欢儿,你看我这伤还未痊愈,更重要的是我怕燕北行对你不好。不妨欢儿再多收留我几日,待伤好了,待我确定欢儿可以安定幸福,才能放心的走。”
苏烈自知哪里都不能去!唯有这里,才能吸引燕北行,离开这里,他想刺杀燕北行简直是纸上谈
兵,空穴来风!
昭合欢听了苏烈的一席话甚是感动,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那是自然!你且放心留下便是。燕北行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欢儿此生别无他求,只想两个孩子平安喜乐。”
昭合欢想起孩子,一双灵澈的眼眸中氤氲起水雾。她拖着重重的鼻音道:“苏大哥早些歇息,欢儿先去睡了。”继而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烈望着昭合欢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若不是燕北行,昭合欢早已经和他南下过着幸福的生活;若不是燕北行,昭合欢不会被迫和孩子分离,惹得她如此伤心!
“砰!”的一声,刚硬的拳头打在桌子上,不足以发泄他对燕北行的杀意。
翌日,昭合欢刚晒好了药材,却听到了墙壁转角处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属于苏烈的。
“当今圣上?恐怕是以为昏君!先帝那几位皇子如何死的,安太尉犯下滔天罪责现在才锒铛入狱,再说那胡人,仍不是三番五次来挑衅我南陵?三年前的三座城池,不知明日又要要走什么?”
“苏壮士!此话万不能乱讲啊,圣上虽远在皇城,亦在我们周遭…说错了话是要掉脑袋的。”一位大伯警惕的望了望周边,小声道。
苏烈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掉脑袋?若是明君,怎的说不得?那是因为当今的圣上便是昏君!”
听到他们的对话,昭合欢颦眉。苏烈即便恨死了燕北行,为何召集居民来诋毁他?这不像苏烈的作风,他这次回来,当真是变了好多……
“咳咳!”昭合欢故意发出了声音,随后便左拐到了苏烈面前。她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轻笑道:“苏大哥在这里啊,方才欢儿还寻苏大哥换药呢!让我好找。”
居民不敢再说天子的不是,慌忙找了借口匆匆离去。苏烈挠挠脑袋:“你找我?今早不是刚换过了药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昭合欢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大概是忙昏了头。”她转身离去,也敛去了笑容。
分明那个男人就是冷血无情,不明是非的人!为何有人诋毁燕北行的时候,她仍是不开心呢?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苏烈察觉到了这僵冷的气氛,他开口道:“欢儿,你是不是听到了方才我所的话。”
昭合欢定住了脚步,她一个转身质问苏烈:“苏大哥为何这样说?那些皇宫前朝之事,我们议论不得。那位老伯倒是所言极是,话不可乱说,恐会掉了脑袋。”
看似是为苏烈担忧,但是苏烈明白,昭合欢是不满有人说燕北行的不是。尽管她恨燕北行的薄情寡义,她不喜欢皇宫,可是她忘不掉那个男人。这一点,让苏烈嫉妒!
他沉默无言,半晌才解释:“欢儿,只是…只是燕北行从前隔三岔五来骚扰你,我替你打抱不平嘛!再者来说,他若真是明君,怎么会发通缉令追捕我呢?”
昭合欢叹了口气,燕北行和苏烈,从头到尾都是
敌对两方。
“至少…他这三年来将南陵百姓照顾的很好不是吗?”昭合欢有气无力的替燕北行辩驳。
昭合欢对燕北行的这份死心塌地,让苏烈颇为不满。他拉住昭合欢的皓腕:“欢儿,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他如此伤害你,我才愤懑不平。”
提倒燕北行,苏烈便是满脸杀气。
可是昭合欢却不以为然:“那有如何呢?这些过错是非,已经发生了。”
昭合欢的回答令苏烈心中一惊,他当然觉得不甘心!他为了昭合欢这条命也敢拼上,可是到头来,却比不过一个曾经给她无数伤害的燕北行!
苏烈的眼神中尽是对燕北行的恨意,他反复质问昭合欢:“欢儿,你是不是忘不掉他?你忘了一次次被他伤害,你一次次的失望了吗?”
昭合欢偏过头去,默不作答。
她没忘,当然忘不掉。可是…可是她又如何不去顺从自己的内心?她对燕北行当真恨不起来,她当真偏袒那个男人,昭合欢毫无办法。
苏烈见昭合欢沉默,便更加生气!他上前一步抓住昭合欢的肩膀用力摇动:“欢儿,你醒醒!跟着燕北行只会毁了你的一辈子!”
昭合欢挣脱了苏烈:“苏大哥,对不起…”须臾又道:“苏大哥,算欢儿拜托你,忘记这一切吧,开始好好生活。你是斗不过燕北行的,至少、至少他这么多年来,从未亏待过百姓不是吗?”
苏烈失望的后退两步。果然…昭合欢心中只有燕北行。从前他只想,眼前的女人能在心中留下一丝位置给自己便好,可是现在,恐怕连这一丝的位置,也都是属于燕北行的。
苏烈更是沉默了,他在认真思索昭合欢的话。
不得不说,燕北行这三年来是没有亏待百姓,此时揭竿起义的确无法深得人心。若是失败,他的父亲……
可眼下苏烈是要稳住了昭合欢:“欢儿,我听你的。”
可见到苏烈为自己打抱不平,又对她有情有义的模样,昭合欢不免心中一片苦涩。只怪眼前的大男人用错了情。
或许…或许她没有跟着魏将军走出深山,没有遇到燕北行,最后找到像苏烈这样的如意郎君过完一生,倒也不错。
可惜造物弄人。
而另一边的皇宫中,燕北行更是坐立不安。苏烈一日不除,昭合欢一日不回宫,他便一日寝食难安。
燕北行唤来了苏琛,传达命令:“苏烈那边可有动静?”
“回皇上的话,暗卫传来消息:大批青年壮士时常与苏烈秘面,苏烈更是在街头散播谣言。”
“哦?散播谣言。什么谣言?”燕北行早已察觉出苏烈的野心。
苏琛不敢说,疑犹片刻才道:“他、他说皇上是昏君。”
燕北行非但不怒,反倒是笑了:看来这个逆贼果然是按耐不住了。看来他也是时候将他一网打尽了。
第248章 出逃
夜晚,天牢里除了腐臭的空气就是黑漆漆的牢笼,一眼望不到边的绝望和死囚犯低声哀嚎的声音包裹着安玉丞。www.uu234.net
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枯燥乏味又可怕黑暗的一天又一天。
这种折磨,对作为一个饱读诗书在前庭的风风雨雨中安然不动,每天生活在算计别人和被别人算计的生活里的人该怎么忍受?
安玉丞是每天按时吃饭,困了就睡觉,活得倒不像个得罪了皇上皇后的将死之人,更像是闲云野鹤的归隐士子。
天牢里的侍卫本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心情看待这太尉,毕竟也是要死掉的人了,不如顺心的过上几天轻松日子。
可是安玉丞不这么想,他一个在前庭都能安稳活过几十年的人凭什么会死在这种黑漆漆密不透光的鬼地方?
这天他趁着侍卫休息一头撞向墙头,夸张的发出一声惨叫,被惊醒了正生气郁闷的侍卫进到牢房里来只见一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男人倒在地上,额头上大片大片的鲜血朝外流着。
“快来人!大事不好!”
侍卫连忙蹲下去摸太尉的人中,掐了掐却毫无起色,他又摸了太尉的鼻息,已然没有呼吸,看着满地的血,想着就算不撞死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侍卫见这情景是见得太多太多了,很多犯人都选择在当众斩首之前自己了结自己,一来可以避免宗亲受辱,而来可以不承受人人皆知的千古骂名。
对他们这些个犯罪前权倾朝野的人开说更是合适,当官的左右要个面子。
于是侍卫摆摆手叫人进来把尸体抬出去,两人进来后一前一后地抬着太尉将他抬了出去。
抬尸体的人问那个领头的侍卫:“兄弟,我刚来不知道,这要抬到哪里去?”
那侍卫说道:“这还用问?自然要去宫外的乱坟岗。”
转眼又问道:“这可是当朝太尉大人,就这么给扔到乱坟岗让给乌鸦做吃食?需要向皇上请示吗?”
风行雷厉的前庭太尉,随着先皇打天下辅佐当朝皇帝的太尉大人,竟落得如此老境?
为首的侍卫喊了一口气道:“想来还是我们好,没有高官厚禄却活得安逸自由,别大惊小怪了,那乱坟岗的皇亲贵族的白骨甚至比黄陵还多,这事多干几年你也就清楚了。”
更何况皇上已经下了凌迟处死的命令,这下也省的他们亲自动手了,一举两得!
直到抬到死囚犯所葬身的乱坟岗才停下,两人一松手就扔在地上后又一前一后的回去了。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了,安玉丞才揉揉太阳穴才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暗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这样的重犯都敢不上心。
太尉府是回不去,想来那里正被燕北行围得水泄不通。
乱坟岗这地方他来过不知多少次了,从以前当小官的时候就经常被主子命令将杀掉的人埋到这里,今天居然是
自己被人扔在这里,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太尉从乱坟岗走出去后已经晚上了,他有些想念天牢的吃菜,于是走的快了些找到个小酒馆。
大的他不敢去,害怕燕北行=察觉此时来个全城地毯式的搜索,所以找的是个极其简陋,可以遮风避雨也仅仅可以遮风避雨的酒馆住了店。
他身上没有银两,就去当铺当掉了自己很喜欢的那块玉佩,换了些银两但还是很有限,那当铺老板摆明了坑他却又不好被他说明。
住的是最次的酒馆里最次的屋子,吃的是最次的酒馆里最次的饭食,好在他的联络线没有断,报信的人还是有的。
这天他正一如既往地坐在榻上思虑如何将女儿救出来,一黑衣人径直走入,跪在地上开始汇报情况。
“大人,兄弟们前段时间听闻原先背叛了太尉府救了皇后的那个叫苏烈的杀手对皇后无微不至,甚至有了谋反之心。”
太尉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只有憎恨,若不是那苏烈临时叛变,昭合欢那贱人早三年前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自己的闺女安玲珑就不用被燕北行冷落,不用受牢狱之苦,不用被打入冷宫,自己也不用落得如此颓废苟且偷生。
都是苏烈……
太尉听着这个人的名字恨在心里,那黑衣人也是经苏烈背叛,于是自动请命道:“大人,那苏烈是杀还是不杀?”
太尉恨是恨他,但大局当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早就看不惯燕北行的风行雷厉了,现如今有人要谋权篡位他也是乐见其成,到时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摆了摆手道:“暂且留他一条命,我要看看在燕北行的天下,他能搅得出多大的乱子。”
成功是定然不会成功的,毕竟燕北行能从一个不被世人知晓的病弱王爷到当今君临天下人人信奉的皇帝,这当中绝非一般人能逆袭。
他很久才道:“吩咐下去,趁着两虎相争,想办法把玲珑救出来,我可怜的女儿啊……”说到这太尉忽的心头一酸,疼痛得厉害。
安玲珑从小在太尉府连一个敢说她闲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却要遭受如此大的罪孽和委屈,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昭合欢确实是离开了,走的没有一丝停留,但是左相这里接到消息却是假不了。
那时他正坐在府中与几个幕僚说闲话,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走进来报了一句:“大人,小人进宫,只听见昭和殿的宫人说皇后娘娘回来了!”
左相一听自然欣喜,当即赏了那小厮几两银子,自己遣散了幕僚便火急火燎的带了几个随行进宫见自己女儿。
说是见自己女儿不如说是见皇后娘娘,燕北行对昭合欢的在乎整个南陵除了昭合欢一人感受不到之外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作为岳父大人,左相自然也清楚,所以昭合欢回来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当他赶着步子去找的时候,燕北行却只是一脸黑线甚是沉郁地坐在大殿上。
“爱卿所为何事?”这么说着就是逐客令了,燕北行到底是没有心情再来应付昭合欢的父亲。
左相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昭合欢的身影,打了个哈哈问道:“臣听说欢儿、不,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燕北行敛了眸子看他,冷笑一声:“回来了,但又走了,左相的女儿是随了自己父亲吗?”
燕北行坐在高位上发难,左相暗暗骂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含糊道:“臣教子无方,陛下多担待。”
到底是有些难受,虽说昭合欢小时候就被他扔在荒郊野岭不闻不问但是最终藕断丝连,他们身体里流的是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的祖宗。
左相年老,对朝廷中的政务到底心力憔悴,他甚至想着在干个两三年辞官后包一块肥田做个庄稼汉,他确实很希望昭合欢能给他带来好处。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总想着一家人团圆,左相也不例外,昭合欢的出走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离开,而是牵动了整个皇宫,甚至整个朝廷。
太尉对昭合欢的追杀左相略有耳闻,他在暗中也派过不少暗士保卫昭合欢,但一个都没有回来,他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今天听说昭合欢回来了才放回了肚子,如今又一次提到嗓子眼上。
他老泪纵横扑跪在地上对主位上那个此时只想全然不顾去把昭合欢绑回宫的男人道:“陛下,皇后的性子任谁都知道吃软不吃硬,老臣想念女儿也是再不能忍受,如今便带了臣一同去劝她回来。”
昭合欢的吃软不吃硬燕北行是见识过的,那夜里他一个翻身带着一身燥热将昭合欢压在身下要了她强制性留她在宫中的时候,昭合欢却还是走了,走的很干脆,没有一丝想要留下来的意思。
燕北行挑眉:“带你一起去?”
左相解释道:“皇后毕竟是臣的女儿,欢儿的孝心是有的,臣想着和欢定不愿臣伤心难受,一大把年纪的臣大老远去找她 她定会跟着回来的。”
昭合欢的孝心燕北行也是见识过的,虽然对昭书轻有些班门弄斧了,但觉着这件事很有道理。
自己的父亲出面求她回来她就没有退路,没有不回来的道理,这样一来自己便也有了对付苏烈的时间,一箭双雕,甚好甚好。
于是燕北行笑道:“如此,最好。”
这番话过后,左相当即差人回府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等来人后随着燕北行去了小镇。
小镇还是以前的小镇,风景依旧比皇都更雅致,左相突然间就明白了昭合欢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摆明了不想被皇宫的人找到。
昭合欢的医馆就坐落在小镇主街的拐角处,有两楼高,一层抓药,一层就诊。
左相从医馆外看着二楼穿着淡蓝色长裙的昭合欢正神情认真的就诊,白色的布子在二楼窗口飞扬,遮住了昭合欢的三千墨发。
看着小镇的人文景象,左相也是突然明白司白衣突然辞官而去,至今没有再回去皇都的原因。
第249章 父女相见
医馆很是朴素,竹子支撑了全部,白色的纱布随风起舞,依稀能看到昭合欢的认真与病人脸上的感激。www.uu234.net
大夫当真是个好选择,他没想到自己将昭合欢弃于荒郊野岭,昭合欢却医术过人,天资聪颖,做起救命治人之事。
被他人遗弃却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命,左相久久地望着二楼的昭合欢,那样的安稳,与世无争,静心静气。
他慢慢地上二楼却见燕北行纹丝不动的站在楼下:“皇上,您不上去见欢儿吗?”
燕北行摆摆手苦笑一声:“如果朕不想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话,就最好待在这里,如果你还想见她的话,就最好快点。”
先前昭合欢消失了三年,这三年,燕北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晚睡觉寝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晨起想叫和欢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派人去寻,可就是杳无音讯,现在她回来了,虽然恨他,但是回来就好,燕北行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再次让昭合欢离开。
他对昭合欢的种种亏欠现在还历历在目,若他现在上去见她,定会被她撵出来,要么就是她选择再次离开,无论是哪种,燕北行都无力接受。
左相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于是一个人扶着栏杆去了二楼。
昭合欢正给一位妇人把脉,左相看她专注不忍心打扰,于是排在病人的队伍里,就那样望着昭合欢。
这样善良的女子本不应该经历那么多的,左相情不自禁的老泪纵横,不该经受这些的,不该孤苦无依三年的。昭合欢的一举一动何止是后宫女人之间的事,更牵扯到前朝。
队伍在一点点靠近昭合欢,良久之后终于轮到了左相,他这时依然两眼泪花花,他坐在椅子上看昭合欢。
昭合欢没有看到自己父亲,只是拿了些许草药放在旁边,将自己一只细白的手搭在左相伸来的胳膊上,问了句:“老伯哪里觉着不舒服?”
左相听着昭合欢的声音,瞬间很难受,这个声音他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听到了。
他颤抖着声音道,“欢儿……”
昭合欢一愣,咽了咽口水才抬头对上面前人那双晶莹又苍老的眸子,张大嘴,一脸的震惊与激动:“父,父亲?”
昭合欢以前从不以为自己与原主的父亲有多大的羁绊与感情,可是这一刻却不太一样。
一个是流落在外过一日算一日的女儿,一个是在府中寝食不思的父亲,这样的两个人相见,注定伤情。
左相时隔三年又听到昭合欢一声父亲了,沉沉地应了声:“爹在。”
昭合欢起身招呼了别的病人:“抱歉了大家,今日突然有家事,望各位谅解。”如此后便说散了病人,房间里只有自己与父亲两人对坐着。
气氛很是伤情,老人不喜欢看昭合欢伤心,于是问候道:“欢儿啊,在外面这三年可还安好?”
昭合欢强忍着眼泪。
不好,一点都不好,风餐露宿,上顿不接下顿。
孩子们的各种类似于“娘亲,我们爹爹是谁啊”,或是“娘亲,爹爹在哪里”这样的问题常常能让她伤心落寞好一阵子。
再有安玲珑和太尉的一路追杀,怀孕生育坐月子的痛苦,统统都不好。
有太多不好,可是她不说,昭书轻这满脸的伤情与心疼,先不说是不是真情实意,她却也自知不孝。她明白那种感受,痛入骨髓,绞心一般的疼。
左相见昭合欢沉默不语,倒也是知道外面的不容易,一瞬间眼泪又满了上来,无法抑制。
昭合欢连忙去了帕子轻轻拭去左相脸上的泪珠子,安慰道:“不是的,不是的爹,欢儿甚好,吃得好住得好用得也好,倒是您,这三年憔悴了不少……”
昭合欢用手抚上老人的面庞,心疼道:“前朝的事情向来就是麻烦,您……”
左相知道昭合欢想要问什么,可是他不说,他也同样不想让昭合欢为他担心。
身体的情况他清楚的很,人老了就是有了这种随时随地准备同阎王一起喝酒的觉悟,身为前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早已把生死看得很轻很轻了。
“爹没什么事情,前庭甚是安稳,欢儿也甚是安全,这样就好了,爹就喜欢这样,和和气气的倒也不容易。”昭合欢点点头。
昭书轻还是开始劝说昭合欢:“欢儿,跟爹回去吧,皇上在等着你。”她若是不回,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对左相府也不是什么好事。
昭合欢垂头沉默不语,也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原以为父女相见,或许不谈这些后宫的事。她既然不肯回,便有她的道理!这些…父亲永远不会明白的。
可是昭书轻清清楚楚的知道,昭合欢不会妥协,不会回到皇宫,不会让这两孩子加入将来王位的争夺,不会让这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就像……燕北行和燕北城一样。
昭合欢经历过皇位争夺战,那种残杀手足的事情左相明白昭合欢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参与。
果不其然,昭合欢摇了摇头:“父亲,欢儿还没做好打算。”
所以说,她是摆明了要安生在这医馆里一辈子,她要永远阻止孩子们回宫。
左相本想来帮燕北行劝劝昭合欢,让她回宫,可是他到现在才明白,不可能的,昭合欢有这清闲又安全的生活,根本就不会再一次将自己与孩子囚禁在那名叫皇宫的金笼子里,不会的。
左相开口想劝昭合欢,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换成了安慰。
“此地不比皇宫优越,欢儿要小心为上,姑娘家家的在外面一定要多加注意。”昭书轻再三嘱咐。
这样安慰的话昭合欢也明白左相是实在说不出劝她回宫的语言,她安了安心。
她上一秒还在害怕父女两个会不会因为燕北行吵起来,现在看来不会了,这让她甚是舒心。
她笑了笑,“嗯,女儿自然知道,只是爹在朝中这几年让女儿甚是担心……”
左相苦笑一声拍着昭合欢的肩膀安慰她:“好好活下
去,和孩子好好生活下去,爹帮不了你太多,自己多小心。”
昭书轻难得的没有因为利益逼迫她,这倒是让昭合欢着实意外。原来三年中,有些人从未改变,也有些事,不知不觉中悄然变了许多。
小镇清闲的很,没有大量的商铺,没有过富的人家,这种与世无争桃花源一样的环境,左相明白昭合欢断然不会离去。
左相离开了医馆,燕北行也离开了,另一边苏烈却在加紧演习兵法,这时他正去往昭合欢的医馆。
因为早上散了些病人随意医馆有些冷清,苏烈一猜就知道是燕北行带着人来过了,他看昭合欢红肿着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欢儿,燕北行今日又来了?”
他心里暗暗骂着燕北行就是个不要脸的混蛋,他从来不考虑昭合欢的感受。
昭合欢却摇摇头说:“不,不是的,是我父亲来了,叙了些旧,有些伤情。”
苏烈这时才缓了一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才稍稍往下放了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他缓了缓语气道:“欢儿,以后你就不用怕燕北行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昭合欢到底是随燕北行东奔西走,随燕北城四处争战,参与过皇位之争,后宫的我尔虞我诈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她不可能不明白苏烈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天,苏烈总是往后山跑,昭合欢采药曾去了一次,那里有大片大片的平原,适合招兵买马操练军队,易守难攻,她都知道的。
燕北行的天下,苏烈的兵马,不管是谁的,都与她昭合欢毫无关系,她只想安生在小镇里,做个济世悬壶的医师,直到永远。
见昭合欢眸子的漫不经心,苏烈只以为是昭合欢不高兴了,对他操练军队不高兴吗?苏烈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种举动是为了保护医馆,保护两个孩子,还有……保护你。”
而最佳时机就是燕北行下一次来找昭合欢的时候,那个时候燕北行身边是没有大量护卫的,他要瞅准时机动手。
确实,保护昭合欢确实是苏烈谋划这件事情的起因,可是并不是目的,因为他发现了自己除了可以拥有昭合欢之外,还可以拥有燕北行的天下,让昭合欢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他的皇后。
他要对付燕北行,要处处跟朝廷对着干,可是昭合欢没有接受,为什么?苏烈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昭合欢就是对燕北行恋恋不忘?
苏烈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点他倒是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让燕北行活,不能让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不管天下是谁的,我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句话惹怒了苏烈,但是这种怒气并没有发挥到昭合欢身上,而是被苏烈默默的听进心里,沉默着酝酿成杀气,寄存于自己的复仇之路。
对燕北行复仇,原本他可以一直守着昭合欢,可以慢慢打动昭合欢,可是燕北行一次又一次的造访让苏烈觉着很不满,是愤怒,因为昭合欢看上去对燕北行余情未了。
第250章 刺杀
燕北行是南陵国的皇帝,苏烈明白暗杀燕北行之事不简单,成功则江山美人皆得,不成则身陷地狱。
苏烈问道:“欢儿,我绝不会让燕北行再见到你一次了。”
因为他会在燕北行下一次来医馆之前就了解了他,对的,燕北行来医馆找昭合欢定然是毫无防备的,因为他爱着昭合欢,那是堂堂南陵国皇帝燕北行最没有戒心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昭合欢皱着眉头看他:“苏烈……”
她只唤了他的名字并没有阻止或挑明,他毕竟救过她不是吗?
南陵国皇宫,好不容易因为昭合欢和两个孩子回来有了点生气的皇宫,又随着她的离去而变得死气沉沉,燕北行坐在昭和殿里想着苏烈这个人。
苏烈,在太尉那里做过赏金杀手,被指派刺杀昭合欢时却主动放了昭合欢,而且还给昭合欢安排住处,一直帮助着她。
虽说若是没了苏烈,昭合欢定会被杀手杀掉,弃尸荒野,但是燕北行着实感谢不起来这个男人,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知道苏烈对昭合欢,对南陵国的皇后打得是什么心思。
燕北行正思考对策时,从正殿进来一个侍卫,全身黑袍,燕北行知道他这种侍卫一般都是他的亲兵,此番回来定是对追查苏烈有了更多的了解。
毕竟他前几日闲来无事实在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照顾,于是唤来了亲兵去调查苏烈来着。
那黑袍侍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燕北行道:“陛下,兄弟那里有报,苏烈一直保护着皇后娘娘,并且……”
他到这里就不说了,燕北行敛着眸子厉言道:“并且怎么了?说下去!”
燕北行的话向来很管用,当然要除了昭合欢,那侍卫道:“回陛下,并且在皇后娘娘医馆靠着的后山平原上操练士兵,招兵买马,只怕是要谋反。”
那侍卫说完后像是解决了心头大石那样一身轻松,燕北行听完后并没有严肃冷起脸,更没有怒不可遏地大发脾气。
他单单只是笑了,笑得很不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他要起兵谋反?朕就是谋反得来的皇位,关于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朕可比他一介武夫懂得太多了,可笑!”
燕北行别的地方也许苏烈尚可一比,可是谋反这种他玩剩下的事情还真是比不了。
燕北行当年凭着一个王府闯出了整个南陵江山,岂是他小小杀手可以随意夺取的?真当他皇位是简简单单得来的吗?
燕北行缓了缓才道:“他不是想起兵谋反杀朕吗?好啊,朕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瞧瞧什么是皇帝!”
九五至尊,至高无上的皇帝,岂是他苏烈一介武夫可以动得了的?
既然想杀他,那么他便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南陵国上下甚至是整个天下,想杀燕北行的人数不胜数,可是他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
地坐在皇位上?这就是足以让整个天下颤抖着为之臣服的能力。
侍卫听燕北行嗤笑着,他现在只能祝福那个叫苏烈的同行能留个全尸,燕北行这个人连自己叔叔,自己手足都可以杀掉,更个何况一个抢占皇后娘娘的杀人?
侍卫问道:“既然陛下这么说了,有什么要交给臣等准备的吗?”
燕北行抿了一口茶道:“给朕找江南姑娘最多,最美的妓院,包下来,给朕把里面最好看的姑娘叫出来,服侍朕。”
燕北行的嘴角透着细细密密的残忍,那侍卫有些一头雾水,燕北行一向是威严痴情,怎么突然变了,只是天子事不可问,他只道:“遵命。”
侍卫正想走,燕北行低语道:“演戏就要给朕演得真真的,若是失败,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燕北行一向不是个什么善茬,侍卫听了这语气虽害怕却没有任何表现,毕竟是跟着燕北行一路风雨的暗卫,习惯了燕北行天生自带的杀气。
江南青楼里的空气并不符合燕北行的喜好,香腻,烟雾缭绕,这让燕北行想下一秒就夺门而出,然而并不能,他还要好好看着苏烈谋反。
浓妆艳抹的鸨母领着几个姑娘过来对着燕北行道:“哎呦公子好阔气,包了我这整个柳香院,这几个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你们好好玩,尽兴玩~”
燕北行听着听着感觉耳朵要废,摆摆手敷衍了几句便坐下,那些姑娘们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却被脸上献媚的表情给抹杀掉了,燕北行低头对一旁的侍卫道:“人来了吗?”
侍卫回答:“公子,刚来。”
燕北行靠向墙壁,伸手拢了几个姑娘过来,却只是拢过来做样子给苏烈看,他大声道:“今天你们几个可要伺候好本公子。”
声音大到足以惹姑娘们一阵巧笑,也足以让苏烈清清楚楚地听到。
燕北行大概可以想象到苏烈此时脸上怒不可遏,想杀人,想将他剁成肉末的表情。
苏烈正在柳春楼外面听着,他只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和时不时的喘息声,这是……燕北行?
苏烈一都听说燕北行登基以来,邻国对南陵国俯首称臣,南陵国一片祥和,人们安居乐业,颐养天年。
可是现在这种正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却是真真想让他啐一口:“昏君,欢儿还对你恋恋不舍,你却在此地寻花问柳?是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够你折腾?”
苏烈自顾自的说着。
燕北行又大声喊着轻薄的话,苏烈终于是气血逆流红了脖子,登上柳春院大堂对着内室里满口轻薄的燕北行道:“燕北行,你给老子出来!欢儿在外面受苦三年你却每日寻花问柳出入红尘逍遥自在?”
里面的燕北行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道:“嗯,然后呢?你想为她抱不平?可笑!”
漫不经心的言语,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回答终是惹怒了苏烈,他大声吼道:“你不是人!枉为南陵
人,和欢就是瞎了眼了,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你负了她!”
苏烈骂得越厉害,燕北行脸上的笑容就越高深莫测:“你觉得我还在乎什么昭合欢吗?”
满满的嗤笑让苏烈只想进去内室提起燕北行就打,事实上,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苏烈大步进入内室,一个左勾拳本想打得燕北行从主位上爬下来,却被燕北行一掌接住,顺着方向有还了一拳。
苏烈到底是练家子,右腿向燕北行小腹踢去,这下子燕北行没有反抗,任苏烈在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
苏烈当然没有尽兴,直直地一个翻身将燕北行从地上抓了起来,摔倒半空中,燕北行一个残忍的笑,一只腿蹬住内室里的房梁柱,一个旋身脱离了苏烈的扼制稳稳地站在地上。
苏烈眯着眼睛怒火中烧想一个过肩摔解决燕北行,燕北行却不是吃素的双手撑地躲了过去。
苏烈对燕北行有过了解,他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可是今天的燕北行只是一味的闪躲防守并没有怎么进攻是怎么回事?是自己高看了他还是他故意的?苏烈想不明白。
他也来不及想,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打燕北行两下替昭合欢出气。
燕北行见他眸子里有些怀疑,于是一个弱弱的直拳打在苏烈面前,苏烈一个翻身踢将燕北行的手臂踢伤,燕北行被放倒在地。
这下苏烈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燕北行的武功不过如此,以前都是他演技太高装出来了,就像他在昭合欢面前演痴心人苦情汉一样虚伪。
侍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苏烈的天真。
他是故意在演戏,只有让苏烈感受到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他就会乘胜追击带人来杀他了,一切都在燕北行的掌控之中。
苏烈见也为昭合欢打了燕北行,便急忙退去后山召集人马,准备提前起兵刺杀燕北行。
燕北行看着匆匆而去的苏烈,眼睛里只有笑意,比大海更深,更危险的笑意。
翌日,燕北行料定了苏烈一定会选择今天动手,只因为他现在又出现在昨天的那个青楼,又是包了整个青楼的姑娘。
鸨母似乎并不在意昨天的打闹,对她来说,有钱赚就好,只要是有钱的金主就好,燕北行从来没有差过金子银子。
燕北行又在内室,身侧伴了许多娇艳如花的美女,低俗浅薄之类的语言在燕北行的嘴里几乎就没消停过,尽是撩人轻薄的话。
苏烈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以前认为燕北行是喜欢昭合欢的,他起兵谋反还有点理亏,但是现在不了,现在燕北行整日不理朝政寻花问柳就是个十足的昏君。
他这是为民除害,为昭合欢除害。
可是当苏烈召集了人马去了青楼,准备给燕北行致命一击,待看清了燕北行身侧一个女子的容颜后,他愣了。
怎么……是昭合欢?他惊讶中立刻阻拦手下暂停行动。
第251章 破罐破摔
只见一位身着紫色轻纱,头挽元宝髻的女子,正背对着燕北行斟酒。
黛眉轻佻,唇红齿白,眼波流转,风情万种。那两片樱唇若有若无的上挑,三分嘲讽七分苦涩。紫纱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随着手上的动作露出纤细娇柔的皓腕。
随后女子垂眸徐徐而来,墨发三千琉璃遮去了半张容颜,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与紫纱下若隐若现的腿…衬得她风情万种。
此刻床榻上的燕北行目光迷离,墨眸去深不可测。
而外室的窗角处站着的苏烈,更是没想到房内伺候燕北行的这位风尘女子,正是昭合欢!
苏烈暂停了行动,他怕伤着昭合欢,此刻他更多的是困惑!
“苏大哥!再走来不及了,待会儿燕北行的人若是上楼来,我们一个也逃不掉!”那位疤脸男有些心急。
他自然搞不懂苏烈为何要躲着这里偷看?等事成之后,别说后宫佳丽三千,他就是将江南的所有青楼搬进皇宫,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苏烈摆了摆手:“你们先走,我待会儿断后!”
他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能走?
房间里想起燕北行的声音:“好酒,会弹琴吗?”他一个反拥便将女人抱在了自己怀中。
昭合欢顺势将小巴抵在他宽厚的肩上,燕北行看不清她的容颜。
可是昭合欢内心却越发的凄凉。原来苏烈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沉迷于青楼之中。
昭合欢捏细了嗓音:“不会。”
“跳舞呢?”燕北行的指尖慢慢摩挲着怀中小女人的后背,惹得昭合欢一阵颤栗,可是燕北行的手还在不断往下,又挪到了大腿处。
“也不会。”
“呵。”男人不怒反笑:“很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话语间,燕北行已经褪去了昭合欢身上唯一遮掩的轻纱,后背大片的春光爆露于空气中,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为我宽衣。”燕北行将女人从身上放下,而后站起来张起双臂。
昭合欢只得顺从开始宽衣解带,她的指尖越发的颤抖…今日若不是她替换了青楼女子,是不是燕北行要在这里享天伦之乐?
苏烈终是看不下去了,非礼勿视,他不敢看昭合欢那光洁的后背一眼。
苏烈悄然退到一楼,点了一壶酒,静静的候着燕北行,却怎么也思索不出为何是昭合欢。
燕北行察觉到窗角处的苏烈已经离开,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而后一把将蹲在地上正为自己解腰带的女子拉起,动做谈不上轻柔,甚至有些怒意。燕北行指尖紧紧的捏住昭合欢的下罢,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是她。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什么是你!”
燕北行不知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想到方才为了继续演下去,他的女人大片春光尽被苏烈那逆贼看了去,便恨不得将其立刻五马分尸!
昭合欢却委屈的流下两行清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又为何是你?”
他本为天子,应当在皇宫中,即便是寻欢作乐,宫中的妃嫔还不够吗?竟然寻到了青楼!
她当真是信错了燕北行!
燕北行很想解释清楚,很想带着昭合欢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无论他做什么,不还是为了她?
可是他不能解释,因为他说什么,昭合欢都会继续偏袒苏烈!
这个节骨眼,昭合欢不但不会信任自己,还会将自己的一切计划告诉苏烈。
“欢儿,朕有难言之隐。”燕北行的眸光越来越晦暗,他在心中打点好了一切,只能继续演下去…
否则他的欢儿非但不信他,亦会促成苏烈的变本加厉。
果不其然,昭合欢在脾气爆发的边缘,这若是放在21世纪,燕北行便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渣男非他莫属了。
“难言之隐?燕北行,你莫不是骗我习惯了,现如今连自己都骗?”
昭合欢穿好衣服,内心满是苦涩。他即便要寻欢作乐,为何不去别处?京城的青楼岂不是更舒坦,偏偏到她身边。
昭合欢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她冷笑一声质问道:“怎么,你为何不说话了?”
她还是期望燕北行能解释的,她希望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是真的对她一心一意。
可是望着燕北行久久无意开口的面容和冷色,昭合欢也逐渐被难过的情绪包裹整个胸腔。
昭合欢虽不动声色,内心的等待却无比煎熬,她最怕又失望。
终于,燕北行云淡风轻般开口:“你不在皇宫,朕寻欢作乐又如何?欢儿,没有你,其他人是谁,又怎样呢?”
“你…”昭合欢无比失望。
他哪里有难言的苦衷,分明就是自己要到青楼,是自己要寻欢作乐!
“你不回来,朕便破罐子破摔!昭合欢,朕要纳妃,朕要重新立后。你的孩子会叫别的女人为母妃,你的孩子将由别的女人养大……”
燕北行突然暴戾的说着这些威胁的话,可是听在昭合欢耳朵里,更加崩溃。
“燕北行!你果然是一个昏君!”昭合欢怒骂,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燕北行很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可是不能。他知道昭合欢是想将他骂醒,可是若想让她安心留在皇宫,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朕曾经许诺给你一个太平盛世,可既然你不在朕的身边,这天下如何与朕又有何关系?”燕北行淡淡道,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昭合欢听了他的话哭的更加厉害了。
可正在她哭泣的时候,冷不防地燕北行拿出一支海棠花来,他去牵昭合欢的手,却被女人躲开。
“欢儿,跟朕回宫好吗?后位还为你留着,孩子也等着你呢!”
孩子…昭合欢想起孩子便更委屈了,他如此混账有没有想过昭阳和昭含也是他的孩子!
昭合欢决绝的撂下冷话:“燕北行!我不会跟你回去,终究怪我错付衷心。希望我们此生永远不要再见,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不相识!”
昭合欢将这支海棠花仍在地上,又将那晚意外造成二人羁绊的琉璃羊脂玉佩放在桌子上,便夺门而出。
燕北行愣了愣,欲上前追去,但是终究还是停下了步伐。
青楼外一定有苏烈在等着,为了万全之策,他还不能走。
果然苏烈看到了昭合欢哭着跑了出来,一路跑出青楼。苏烈慌忙追上她的身影:“欢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这样伤心?苏烈很不解。
“欢儿,你哭什么?是不是燕北行欺负你了?”苏烈脱口而出,话毕才发觉自己的言语不经推敲,若昭合欢问起来他怎知燕北行欺负了她,该如何作答?
不过好在昭合欢悲痛欲绝之中,顾不得这样的细节。
她只是不停的哭:“苏大哥,你让欢儿一个人静一静便是。有什么话,等我想清楚自然会告诉你。”
昭合欢从未这样失态过,她将自己关起来。
苏烈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他恨不得马上冲去找到燕北行和他同归于尽!
一直到了深夜,昭合欢才整理好了情绪,打开房门来。苏烈早已做好了晚餐,甚至热了一遍又一遍。
“欢儿,饿不饿?快来吃饭吧。”
昭合欢摇了摇头:“我不饿,劳烦苏大哥担忧了。”她又若无其事的开始整理药材,越是安静,越让苏烈心急如焚。
“欢儿,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你若肯和我讲,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我也要帮你讨回一口气!”昭合欢每每想起燕北行的所作所为,便忍不住生气,她实在不想再次提起。
“苏大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也不要再问了…”昭合欢垂头继续整理药材。
尽管昭合欢以为苏烈并不知情,可是苏烈一清二楚!燕北行口口声声说非昭合欢不可,又日日沉溺于青楼,惹她伤心。
苏烈气极了,他找了个借口便出门,径直去了那家江南最有名气的青楼,果然,燕北行还没走。
一壶酒,一美女,一支舞,好不悠闲自在!
他知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子为他哭红了眼睛呢!苏烈紧握手中的刀柄,快速朝燕北行所去。
他将桌子上的酒打翻在地,又赶走了跳舞的女子,双眼猩红质问燕北行:“是不是你惹欢儿伤心?你可知她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这样负了她!燕北行,你不是男人!”
燕北行朝身边的暗卫递了个眼神,他会意疏散了整栋楼所有的人。
“苏公子,这对你来说不正是一件好事?她既然不肯跟朕回宫,朕何须再三逼迫。与其事到如今来责怪朕,倒不如反省下自己。如若不是你,欢儿还是朕的皇后,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朕疼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哭。”
苏烈往地上图了一口唾沫:“燕北行!何必道貌岸然的解释?今日你害的欢儿伤心难过,我就不会放过你。”
燕北行一声嗤笑:“就凭你一介武夫吗?朕肯放你一马,是怕欢儿误会朕罢了。我劝你快些离开,别等朕的人马不给苏公子手下留情。”
第252章 绑架回宫
苏烈明白此刻对燕北行动手不是最佳选择,他不知这次燕北行有多少暗卫,此刻又不是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顶 点 X 23 U S
他需要再等时机,才好下手一举拿下燕北行!
苏烈又骂了燕北行几句,便气恼离开。燕北行嘴边挂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苏烈的一举一动,亦或者是每一个心理变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想到昭合欢为此受了莫大的委屈,燕北行便一阵心痛。
昭合欢不知,她的一颦一笑,一滴眼泪都足以要他情绪失控,更别提这般大的误会。
一连几日,燕北行没有再回宫,他一直呆在青楼中。
与其说苏烈在等下一次刺杀燕北行的时机,不如说是燕北行在等苏烈的出现。
这日,青楼的鸠母举办比武大赛,胜者自然可以被一位常客公子赎身。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鲜少有青楼敢这样大张旗鼓。
可这次她们却敢,别的不说,便是仰仗了燕北行的金银财宝,才敢胡作非为。
“哼!狗仗人势!”苏烈愤恨地骂道。
从前青楼的卑贱女子如今也张狂的不得了,燕北行不过是给她们捧场,便当真觉得自己可以媲美王公贵族家的小姐贵人吗?
昭合欢叹了口气:“罢了,苏大哥,如今你伤口痊愈了,这里到底是个是非之地,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苏烈皱眉,当下有些失落:“欢儿,你在赶我走吗?”
“苏大哥,欢儿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燕北行今日肯放过你,明日未必。所以还是尽快躲过他的眼线为好。”
苏烈犹豫了片刻,又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欢儿,我离开的话,你跟我一起走吗?”
这次,昭合欢连疑犹都没有,便摇头拒绝:“我的两个孩子还在皇城,我会想办法说服燕北行的。”
昭合欢又苦笑:“再说了,帝王还年轻力壮,往后会再纳妃嫔立后,他会有万千子孙,我只要我的两个孩子。”
想起昨日燕北行说过的那些话,她的孩子会叫别的女人母妃,会被他后宫的女人养育,昭合欢不免心寒又难过。
比舞大赛办的沸沸扬扬,昭合欢虽然不愿去找燕北行,但是思来想去,她还是不能放任燕北行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毕竟…他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
或许燕北行也没有想到,正值他喝酒赏舞身心愉悦的时候,昭合欢会再次悄然出现在这所青楼中。
她扮作一命婢女丫鬟,身着翠绿色襦裙,头上只简单的差了一只木制发簪。
鸠母热情的招待着各位看官来客,都是京城中有名的达官贵人。这短短几日,她从燕北行身上便赚取了平日里一月的收银。
燕北行于她来说,如一座挖不空的金山一样。他提什么要求,也要想方设法的答应。
燕北行却只有一个要求,这场比舞大赛,办的越是热闹越好。自然他是有自己的规划:一是为了激怒苏烈,二是为了趁人多眼杂,摸清江南的这张网脉。
昭合
欢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燕北行的这张大桌前,只见他身旁被青楼中又名的花旦围着,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只见昭合欢从夹缝中添茶点的时候,故意偏离了角度,温热的茶水不偏不倚洒了燕北行一身。
“公子,您没事吧?”
“我替爷擦一擦。”
“是谁啊这样粗心!我看你是活腻了,知道你惹怒了谁吗?”一位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女子站起身子来便想给昭合欢一耳光。
手臂被昭合欢钳制,昭合欢冷笑反问:“谁?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这群女人有谁能说出燕北行真正的身份呢?昭合欢不免为她们感到悲哀。
燕北行听到昭合欢的声音马上回过头来,拉回即将打上昭合欢的那双手:住手!都给我滚下去!”
“欢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燕北行对于昭合欢的出现有些诧异。
他今日是等苏烈的,没想到这个男人缩头乌龟一般不敢出现,倒是昭合欢一脸怒意的来了。
昭合欢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水:“燕北行,玩够了吗?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这天下,他是不是不要了;他们的孩子,他是不是也不要了?昭合欢难过,即便他沉迷于女色,也不该如此放纵!
她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是两种极端的代表,从前他忠贞不一,如今却……
看着昭合欢的杏眸中满是失望,燕北行轻叹一口气,他知道今日有了昭合欢的搅局,苏烈是不会再行动的,他干脆提前结束了这场比舞。
昭合欢不依不饶:“燕北行!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回家?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在等着你!”
她一直在等,可等来的是失望的结果;天下人亦在等,她不希望燕北行费尽心思夺来的政权,就这样毁于一旦。
“你若肯和我一起回,我们即刻启程。不肯,便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青楼,一不小心便会被男人盯上的地方。昭合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无视他的警告再三出入这个地方。
昭合欢没想到燕北行会这样冷漠无情的赶她走,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扫了他的兴致?
一时之间,眼眶中氤氲一层雾气,她转身离去。
燕北行紧锁眉头,他想…留昭合欢在这里,每每打断他的计划,恐怕等待的时间越久,他的身份也越是容易暴漏。
燕北行退身去楼上的房间,唤来了苏琛再三吩咐几句话后才松了一口气。
昭合欢从青楼要回寒舍,要经过一条大街和三条胡同。她心下难过,自然也没注意道身后有人尾随。
突然,昭合欢的肩膀被一双手钳制住,她回过头来,看到是苏琛。
昭合欢心下诧异:“苏琛?”困惑的话还来不及问出口,昭合欢便看到苏琛的神色有些不对。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恕罪了,原谅在下多有得罪了!”
“啊”昭合欢脖颈上收到了苏琛的袭击,即刻便晕了过去。苏琛将昭合欢扛在肩上,除了胡同便有一辆奢华的
马车前来接应。
这辆马车带着昭合欢一路抵达京城,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便是在昭和殿。
“燕北行呢?”昭合欢无比生气,这个男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想做什么?
“娘娘,皇上不是还在微服私访吗?”丫鬟凑到昭合欢身边问。
昭合欢皱眉:原来他还没有回宫,那么他在江南将她强行送回宫来…该不会是为了方便对付苏烈?昭合欢心下越发的紧张。
她懊恼的打在自己脑袋上:怎么会想不出?燕北行那肯这样轻易的死心呢?他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
昭合欢起身:“快让人跨马加鞭往江南去一趟,传我旨意…
丫鬟打断了昭合欢的话:“娘娘…只怕皇上不肯,还望娘娘恕罪。”
昭合欢不懂,她困惑的偏头问:“什么不肯?”现如今她在宫中一句话也说不上了吗?
她只是想跟苏烈传信要他尽快离开江南罢了。
“皇上有命,要娘娘在昭和殿中好生休养,然后举行封后大典。旁事都需得经过皇上的同意才行,娘娘要传口谕,也需先请示皇上才好。”
昭合欢恼怒。好一个燕北行,竟然对她做出声东击西这种把戏来!
江南,苏烈一直等到日落,也没等到昭合欢的身影,他便察觉到事情不对。
苏烈又径直去了青楼,青楼门口燕北行正欲上马,被苏烈拦了下来:“燕北行,你去哪里?”
“哼!我的行踪也需向你汇报?”燕北行不屑的看了一眼苏烈。
苏烈拔刀挡住了燕北行的去路:“欢儿呢?把欢儿交出来!”当下,他已经百分之一百确定昭合欢是被燕北行带走的。
燕北行的守卫也是纷纷拔刀,将苏烈团团包围。当下苏烈处于劣势,一旦轻举妄动,燕北行的人不会留下任何情面。
“我带走我的女人,你也敢来找?我看你是在找死!”燕北行双腿夹紧马腹,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待其走远后,他的侍卫也纷纷上马,离开了江南。
燕北行几日一直在青楼,突然昭合欢消失了,燕北行也离开了这里,说明昭合欢此刻应该在皇宫了吧!
苏烈又快速的寻来一匹马,在暗处跟在燕北行的队伍后,赶往京城。
昭合欢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想与苏烈取得联系,但是她不能离开昭和殿,被限制了种种活动。
于是只得趁机看望两个孩子,好在她提出要看孩子的时候,没有人再拒绝。
“母后!”燕北阳和燕北含见到昭合欢,便慌忙扑到她怀中,昭合欢开心的哭了出来。
三年中她对两个孩子万事亲力亲为,面面俱到,猛然间被燕北行夺走两个孩子,实在是不习惯。
昭合欢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发觉他们又长大了一些,她的两只长臂已经揽不住:“你们有没有想娘亲?”
“想,每天都想。”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苦?”昭合欢将两个小家伙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第253章 选择
昭合欢抱着两个孩子爱不释手,心情缓和了很多。www.uu234.net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正在昭合欢与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时候,听到了宫女的跪拜声音。
燕北行刚回宫,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他的衣袍。
两个孩子慌忙从昭合欢怀中跳了出来,乖巧懂事的跪在燕北行面前:“儿臣见过父皇。”
“乖,起身。”燕北行又唤来了奶娘:“带皇子和公主到偏殿休息,准备晚膳,朕今晚和皇后用餐。”
“是,皇上。”两个奶娘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抱走了两个孩子。
昭合欢着急的追了上去,却被燕北行横腰拦下:“欢儿,他们只是去偏殿休息罢了,明早自然会来给你请安,不要担心。”
燕北行倒是希望昭合欢能更多的陪陪他,然而她如今脑海中不是苏烈便是两个孩子,哪里有他的一份地位?燕北行有些不满。
“我要见自己的孩子,燕北行,你不准拦着我!”昭合欢瞪了他一眼。
燕北行却将她打横抱起,不急不缓地走到软榻前坐下,将女人束缚在自己怀中,昭合欢动弹不得。
宫女丫鬟见状纷纷识趣退下。
昭合欢鼻息间涌入一股甜腻的味道,这味道让人有些眩晕,甚至反胃。
她冷笑,这香味不正是从燕北行身上散发出的吗?他刚在青楼中流连忘返回来,身上还沾染着别的女人的气息,现如今还敢抱她?
昭合欢忍不住出手想逃脱燕北行的怀抱,亦想将这个男人暴打一顿!她原以为自己几年的跆拳道和散打功夫,还对付不了一个古人吗?可没想到燕北行三两下便将她反控了起来。
昭合欢更加恼怒了,这下让燕北行有些措手不及。
“欢儿,朕弄疼你了?你若不反抗,怎么会吃这些苦头?”燕北行反倒觉得委屈起来。
昭合欢眉头紧锁,不耐道:“请皇上沐浴宽衣!身上这招蜂引蝶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
都说女人的直觉最为准确,哪怕燕北行身上有丁点的别人的味道,昭合欢也能轻而易举的闻到。
燕北行愣了愣,这才松开了昭合欢:“在这里等着,不准乱跑。”
半个时辰后,男人才换上了明黄色的龙袍,身上终于洗净了这几日在青楼沾染的香氛气息。
“皇上,该用晚膳了。”宫女在一旁禀报,又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昭合欢。
燕北行广袖一挥命宫女退下,他看到昭合欢已经津津有味的动起筷子来了,燕北阳和燕北含餐盘中也都布好了菜,可是两个小家伙都为难的垂着小脑袋。
昭合欢不解的问:“怎么,你们不喜欢吃吗?”她记忆中,这两个孩子很懂事,从不挑食。如今在皇宫中养了数月,已经挑剔了吗?
燕北阳抬头道:“母后,父皇还没到呢!我们不可以动筷。”这些时日,他将宫中礼仪学了个透彻。
昭合欢听到
燕北行的名字,却不满的颦眉:“我偏要动,你们不吃,我吃!”
她孩子般的赌气模样被燕北行尽收眼底,燕北行倒也不在意,便上前落了坐:“无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欢儿开心便是。”
昭合欢重新回宫,让燕北行很欣喜。但是他却也无法真正的开心起来。因为他心知肚明,昭合欢是被他绑来的,苏烈也未处死,他们之间仍然有隔阂。
昭和殿内虽气氛僵硬,也算其乐融融,可是伴随着小雨徘徊在宫门口的苏烈可就没这么好的兴致了。
皇宫守备森严,燕北行又加大了人马看守,他想进去实在太难;尽管成功进了皇宫,再出来也是插翅难逃!
更何况现在燕北行说不定就等着他擅闯皇宫,然后随便一个罪名将他扣下。他不可以轻举妄动。
思来想去,苏烈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走到了门卫跟前。
“这位大哥,向你们打听个事情可好?”说着将银子分给二人。
二人毫不犹豫的的接下银两,放进怀中,然后语气不耐的问道:“什么事?快些说,别浪费了时间。”
“轻问二位兄弟,今日皇后娘娘可回宫了?”苏烈没有躲闪,没有委婉,开门见山地问。
他此刻不求能将昭合欢救出并带走,只要确保她还安全便是。
两个门卫对视一眼,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我说老哥,你打听些小事便是了,这皇后娘娘的行程安排,我等怎么会清楚?”
苏烈将脑袋隐匿在斗篷之下,垂下脑袋,又从包袱重拿出一袋碎银丢给他们:“皇后娘娘可安好在皇宫?”
二人收下了银子,又马上换了一副态度:“?今日好像听闻御膳房做的都是皇后娘娘爱吃的菜。娘娘现在应该在昭和殿和皇上饮酒作乐呢!”
说着二人互相嬉笑了几句。
苏烈没有理会他们,重新戴上了斗篷的帽子,便骑马原路返回了。他明白当下留在京城,也救不出昭合欢和孩子。
唯有燕北行脑袋落地的那日,他才能接昭合欢!
用过了晚膳,昭合欢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燕北行便醋意大发,要奶娘送孩子去休息,尽管昭合欢恋恋不舍,还是放开了两个孩子。
“欢儿…”燕北行仅仅是刚开口,昭合欢便冷下了脸色,与之前对待燕北阳和燕北含的模样大不相同。
“请皇上回宫。”昭合欢看也不看燕北行一眼,冷声道。
燕北行贵为天子,何曾被这样无视和厌恶过?可是他仍旧去讨好昭合欢:“欢儿,今日朕要在昭和殿宿下。”
昭合欢瞪了男人一眼:“好啊。”
燕北行面露喜色,正欲抱昭合欢,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那你便宿下,我走。”
说着昭合欢抬腿欲出宫殿,被燕北行拦下:“你去哪里?外面下着雨!”
燕北行发觉,昭合欢的脾气越来越倔强,每次发脾气都是让他措手不及。
“欢儿,你便安心留下,好好陪着朕不好吗?那个苏烈不过是一介乱臣贼子,他能给你什么?能护你一世安稳吗?”
苏烈曾是一个杀手,他的手上同自己一样染着很多人的血。
可他们不同,燕北行是皇家亲脉,他如今已经坐上了万人之巅的位置,哪里还在乎手上染了多少血?可苏烈的仇家,也许哪日便寻上了他,届时只会拖累昭合欢罢了!
昭合欢却反问燕北行:“那你又算什么?用尽心机,坏事做尽!你若能护我一世安稳,便不会有安玉丞和安玲珑这样的人!”
顿了顿,昭合欢又道:“燕北行,你当真以为除掉了苏烈与安玲珑,我便能一世无忧?想把我和我的孩子推向万丈深渊的人太多了,如今暴露的是安玲珑,下一个又会是谁?这深宫中,才是真的令人不寒而栗。”
燕北行面露不悦。曾将的昭合欢格外的信任他,在他还是纪王的时候,面临这么多的艰难险阻,她都奋不顾身,为何如今不肯再信他一次?
“欢儿,有朕在,没人敢伤害你。”燕北行恳切道。
昭合欢却还是疑犹了:“皇上请摆驾回宫。”她虽然对燕北行将自己绑回宫的行为不满,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任由这个男人摆布,昭合欢很气馁。
“好,朕不逼你,但是朕也是有耐心地,给你一夜时间考虑,你说是回到朕和孩子身边来,与苏烈从此一刀两断;还是回去找那个罪臣逆贼!”
燕北行将‘罪臣逆贼’四个字咬的格外的重,这让昭合欢心中不免一惊!
“燕北行!你这是**裸的威胁?”昭合欢明白,尽管燕北行答应过自己不会在打扰苏烈的生活,可是他还是没有真心想要放苏烈一条生路。
而且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得出,便做得到!
“欢儿,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苏烈这个人你又了解多少?他有多少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如果说这个男人在计划杀害你的孩子,你也要感谢他曾经救过你的性命吗?”
昭合欢眸光闪了闪,她小声道:“胡说八道!”
可是只有燕北行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若苏烈真的刺杀自己成功,虽然他爱慕昭合欢,但是一样会将他的孩子视为己出吗?
一个人得到权力后,还能初心不忘,这是有多难?昭合欢未免太高估苏烈的人性了!
燕北行冷笑了一声:“关于苏烈的事情,欢儿,你以后会明白的。朕只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你想清楚。”
燕北行离开了昭和殿,诺大的宫殿只剩下昭合欢一个人,她反反复复的想着苏烈的种种,又回忆起和燕北行的曾经。
如果她的不自由可以欢取苏烈的安全,昭合欢当然会义不容辞的保苏烈的安全。可是若燕北行的出尔反尔呢?
燕北行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失望至极,她不知这个男人还能不能再信任!
这一夜,昭和殿中的昭合欢一夜未眠,正和宫中的燕北行亦一夜未眠。
第254章 封后大典
燕北行口中的逆贼很明显是苏烈,可是昭合欢不想,不能,苏烈不能成为逆贼。www.uu234.net
三年前的苏烈,为了避世,为了可以在太阳下做事,他隐姓埋名定无居所。
三年后又带着一颗被她伤透的心被燕北行打败,被抓进牢里,被按上反贼的名号,差点被杀了。
这一步接一步的圈套根本就是燕北行意料之中的事,当年的燕北城是这样,现在的苏烈也是这样,同样的事情她不允许自己会出错两次,不能的。
燕北城谋反,燕北行是他的亲哥哥,他都杀了他,这才换成了苏烈,燕北行根本就没有不杀他的理由。
昭合欢比她了解自己还了解燕北行,这个男人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她是见识过的。
苏烈是因为她才如此得罪了燕北行,是为了医馆和孩子才义无反顾的,这颗心是苏烈为了昭合欢才变得强硬的,可是昭合欢不能不管不顾任由苏烈这么下去。
燕北行是南陵国的皇帝,苏烈尽管有通天的本领也赢不过燕北行,所以……又有一个人要因她而死了吗?真是让人难受啊。
翌日她开口,却是冰冷到像行尸走肉般一样的语气对燕北行说:“好,我答应你,你可以封后,也可以封我为后。”
不管昭合欢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被逼的,他不想理睬过程如何,结果是正确的就好了。
燕北行一向孤傲到极致,失去昭合欢的这三年更是冷清,他不想在经历那样的日子了。
燕北行揽着昭合欢的肩膀道:“好,好!朕明日就举行封后大典,欢儿你又是朕的皇后了。”
他的喜悦是不加掩饰的,昭合欢的难受也是不加掩饰的,可是燕北行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直接忽略了将昭合欢的脸色。
次日,封后大典,昭合欢再次身着大红色凤袍,金勾边锦绣腰带环身,金步摇在耳侧泠泠作响。
和上一次封后大典一模一样的阵仗,一模一样的衣服和一模一样的人,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透露着这次的封后大典和上一次有多大不用。
阶上燕北行没有装扮隆重,依然英气十足。
昭合欢向燕北行走来,这些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走来时踩碎的,是他们间所有美好的回忆。
时辰已到,燕北行示意站在一侧的礼官可以开始了,于是那礼官翻开礼册,宣读。
“我大南陵国喜得皇后,今有昭合欢,贤良淑德,形貌端正,以德服人,此乃我南陵国帝后之上选,以是今日招福纳瑞,赐予帝后之位,赠号和欢。”
一样的隆重喜庆,昭合欢脸上却没有大婚时该有的喜悦,面前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文武百官坐在下面的宴席上,当然也有左相,他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女儿脸上漠然的表情,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是昭合欢孤冷的刺。
这真的是她愿意的吗?留在燕北行身边母仪天下真的是她心悦的吗?
左相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但是为
了左相府,却只能苦笑着喝茶,无动于衷,无能为力,只得静默。但他终究是过来人,是昭合欢的父亲,是燕北行的岳父,他不想看着昭合欢满面的愁容去嫁人。
典礼和上次一样隆重,只是众位大臣和主人公没了心情,当然,除了燕北行以外。
燕北行是真的很激动,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昭合欢凤冠霞帔地向他走来,再一次成为他的皇后,统领整个后宫,也让他一颗心踏实不少。
典礼最终因为昭合欢的闷闷不乐云淡风轻的脸色而早早结束了,燕北行正想搂着昭合欢进昭和殿却被左相拦住。
左相道:“皇上,微臣有几句私房话要对欢儿说。”
这意思就是说要燕北行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燕北行也不在意,毕竟昭合欢是左相的女儿。
父女两人谈话他也不想插手,于是道:“这样也好,朕先回殿,欢儿去吧。”
言罢便把昭合欢留在左相那里,燕北行走了,昭合欢在父亲面前也不必装什么无所谓了,整张脸一下就垮了:“父亲……”
很多话想说却死活说不出口,左相知道昭合欢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欢儿,你注定不会在小镇上安稳一辈子。”她不想这样吗?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已然又成了燕北行的皇后,南陵国的国母,她又一次把自己困在宫里了,时隔三年,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和燕北行大婚,再次将自己关在鸟笼里。
她真的想和左相说明情况来帮自己,可是她又不能,她不能再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了,她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
良久她才漠然道:“女儿也想安稳一辈子,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为了南陵国的秀美江山,也为了防止其他国家塞女人给南陵国做皇后却心怀叵测,女儿必须要回来。”
这么着道理,昭合欢心里无奈万分,左相明白她说的话十有**是假,但是他看破不说破。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有好的选择,于是只能拍了拍昭合欢的后背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只是欢儿苦了自己,父亲心疼。”
昭合欢淡漠的笑了,她已经不在乎昭书轻是不是真的心疼自己。
昭合欢红了眼睛却强忍着不哭,安慰左相道:“无妨无妨,都是为南陵国好……”
这么说着,燕北行身侧的侍卫已经是来催了:“皇后娘娘,微臣奉皇上之命来给左相大人道一声安好,来邀请皇后娘娘回昭和殿,他处理完政事就过去寻您。”
昭合欢敛着眸子道:“本宫何时回去不劳烦皇上担心。”
她停了停又变了语气对左相道:“父亲不必担心了,一切为了南陵国,女儿会好好的。”
左相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好,爹爹尊重你的选择,如此便走了……”
昭合欢连忙起身扶住左相,又遣退了那侍卫,自己绕远路回昭和殿去了。
殿中没有大变,还是她三年前离开时的那样奢华,这算是一种爱吗?可是算的
话……燕北行逼迫她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像跟认识他一样,对于他一点都不了解,一点都不知晓。
另一边苏烈只身一人出现在皇后后院,今天是封后大典,苏烈借着混了这么多年杀手界的经验以及人来人往的皇宫大门进了宫。
人多就乱,这是皇宫存在的漏洞,苏烈又一路潜伏到昭合欢的昭和殿。
听着昭合欢一步一步向殿中走来的声音,自己从后院的窗户里翻了进来,来到昭合欢面前。
昭合欢看见苏烈后立刻捂紧了自己的嘴,确认周遭没有任何宫婢或侍卫后才放下手对苏烈道:“你来做什么?找死吗?这里可是燕北行的地方!”
苏烈一脸着急拉着昭合欢就要跑:“我要带你出宫,我们私奔吧。”
私奔?昭和宫又不是情犊初开的年轻少女,在她封后之夜带她私奔?开什么玩笑?
昭合欢直接扬袖一甩,甩开了苏烈的手,对他道:“你疯了,我不会走的!”
苏烈以为昭合欢是被逼入宫的,以为她现在会哭得一塌糊涂,以为她现在一定不会拒绝出宫的,以为她现在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可是苏烈想错了,现在的昭合欢让他走,说自己不会出宫的?苏烈以为自己幻听。
昭合欢明白苏烈的心思,也知道苏烈想带她出宫,可是她不能出宫,燕北行的话历历在目,她不想让苏烈为了她成了遗臭万年的反贼,她不能。
苏烈不能步燕北城的后尘。她看着苏烈急切又不解的眼睛,干脆决定演戏演到底,退后了几步,换上一副冷淡的神色道:“苏烈,本宫与你只有几面之缘,你为何对本宫如此不敬?”
质问,贴生生的质问在苏烈耳后炸开,苏烈一脸震惊地看着昭合欢眼睛中的冷漠,一时慌了神问道:“欢儿你说什么?”
昭合欢继续走了几步为自己斟了一壶酒道:“本宫说话你听不懂是么?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大胆庶民!”
苏烈看着这个陌生的昭合欢,一时间不知所措:“欢儿,你是怎么了?”
昭合欢饮了一壶酒才摇摇晃晃冷着眼睛道:“本宫是皇后,燕北行的皇后,南陵国的皇后,与你这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着实不熟,你走吧。”
面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冷言冷语,苏烈的心禁不住地颤抖。
原本他可以拥有南陵国再拥有昭合欢的,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苏烈不明白,燕北行那么对待昭合欢,她却还是回宫了,还是跟着燕北行,还是信着燕北行,为什么?
昭合欢眼睛里全是冷漠,那种一把火烧了她都不起任何作用的冷漠,冷漠在空气中酝酿,像刀子扎进了苏烈的心里,苏烈只觉心中一痛。
他在三年前被太尉派遣去杀昭合欢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是皇后,是燕北行的女人。
他不应该注入太多感情,不应该有太多付出,放了她就好,留她一条命就好,可是他忍不住,昭合欢的一举一动都进了他的心。
第255章 密道
苏烈身子一冷,竟只是眼巴巴地听着昭合欢的话。
什么不在意他,不想和他走,这样的话让苏烈无论无何也不能心静,不能如此来面对自己爱的女人。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向苏烈涌来,来自燕北行,更来自昭合欢。
他满面苍凉,抬眸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高贵出尘的女人,这样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而他却苦苦纠缠,苦苦保护了三年。
苏烈眼睛黯淡下来,昭合欢看着他,她明白这个男人想的什么,一定很是绝望,但是她不能再管了。
昭合欢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才好,她才是祸患的源头。
是苏烈与燕北行水火不相容的源头,她没有办法不去恨自己。
迢迢更声模糊的一声梆子响,昭和殿外灯火通明,与漆黑的夜形成强烈的反差,昭合欢垂眸想了想,应该是燕北行来了,那个男人来了,来抓苏烈了。
苏烈酒过她的,没有苏烈就不可能有她,这一点昭合欢清楚,和她相近的人以前叫燕北城,那个人死了。
与她相近的人现在叫苏烈,他还活着。
昭合欢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苏烈变成第二个燕北城。
这些年来她最对不起的,就是燕北城,那是个不沾染朝廷权力的人,但还是死了。
她没有保住燕北城,不能再这么对待苏烈,她的良心再也经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了。
昭合欢前去几案素指搭上一块精美的砚台,摆动手腕微微一转,随着转动的声音一起打开的,是内室里书柜旁边的一道木门。
那木门平常与书柜连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这是昭合欢以备不时之需的,想来,这还是燕北行当时修给她的,所以三年期她出逃时并没有用,但是这下子终于有用了。
她严肃道:“燕北行快来了,你从这里出去,我来截下燕北行拖延时间,大概够你逃出生天。”
她这番话将苏烈拉回现实,苏烈看着一脸严肃,额角微皱的昭合欢竟有些心疼。
这样的人,怎么不让他心疼?
苏烈听着外面细细密密的脚步声,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他慌了,成王败寇。
更何况在燕北行眼里自己还是个惦念着昭合欢的情敌,若是现在不走,苏烈必死无疑,只看是车裂很是凌迟了。
可若是现在走了,就等于是永远放弃了昭合欢,放弃了南陵国的我天下,苏烈心有不甘,迟迟没有挪步。
昭合欢见他一脸的犹豫,她慌了,她不可以让苏烈死掉,她不要有人再为她牺牲,她的命……没有这么值钱。
她走到苏烈身边一把拉过苏烈的衣领愣是把他拽到密道旁推他进去,急声道:“快走!燕北行就要来了,你想死吗?!”
看她着急的样子苏烈更是不想离开了,他吼道:“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啊?留在皇宫吗?你忘了自己三年前为什么要出来吗?”
昭合欢在那里没有听进去苏烈的话,她不知道自
己的听不明白还是不想听明白,应该是不想听明白。
她只是红着眼睛双手推着苏烈的身躯去密道里,最后只是弱弱道:“苏烈,我求你了,好好活着……”
苏烈拧着眉毛道:“没了你让我怎么好好活着?”
昭合欢知道自己要待在皇宫里了,永远。
昭合欢知道燕北行要来了,来抓人。
前者是她与燕北行余孽未了,她可以接受,可以跟他耗着,但是后者不行,她绝对不要自己的生命背负上两个人的牺牲。
她受不起……
昭合欢终是红着眼睛一脸伤情地看着男人悲愤的脸道:“好好活着,连我这份一起自由!”
苏烈想到孩子终于开口:“那孩子呢?你让孩子怎么办?让他们从小待在宫里承受着宫廷的尔虞我诈?昭合欢?”
孩子,对了,她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在小镇上长大的,听话又懂事又可爱的孩子。
她是一个母亲,对于皇宫这种阴险狡诈的地方,只要她一个人待着就好了,她不想让两个天真可爱不知世事的孩子卷进来。
但凡有一个机会,一个希望她都会选择让孩子跟苏烈一块走,一块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可是没有。
燕北行没有给她留退路,孩子都在皇宫里,在燕北行那里,昭合欢只能送走苏烈。
她哭了,哭得很凶,她倒是很想拉着孩子一起走的,但是她没有机会了,她的孩子已然是皇宫人了,命运天注定。
她觉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甩衣抹了抹眼泪,对苏烈道:“苏烈,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他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你也要好好活着。”
眼泪,包裹了昭合欢,苏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皱眉道:“欢儿,和我一起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你分明知晓燕北行不会放了你,你为何又如此执着?”
为何执着?爱吗?她还爱燕北行吗?
不爱了吧、昭合欢这么想着。
她放不下的,是孩子。
昭合欢是燕北行的目标,只要昭合欢还在宫中,燕北行就不会派遣大量的人马去宫外找麻烦。
这样一来苏烈就可以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这样多好。
昭合欢道:“我还有孩子们呢,我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在深宫中没有依靠地活着。”
孩子,苏烈也心疼孩子,虽然是燕北行的孩子,可那两个孩子见他苏烈的时间比见燕北行的时间可多了不只几天,他早就把那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了。
“孩子我们来日再来接,今日你先与我走,到底是燕北行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他极力想要劝昭合欢走,燕北行就是一只豹子,昭合欢这样的食物不能落入虎口。
昭合欢轻笑着,脸上的泪痕却是那样的明显,她轻声道:“走吧苏烈,不然等一会谁都走不了,好生活着。”
苏烈上前拉她进入密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是因为还爱着燕北行吗?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那个男人还是阴魂
不散?
苏烈真真想杀了燕北行,用尸体去喂狗,再炖了那只狗!
女子摆了摆手奋力从苏烈那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走到书柜旁道:“听着苏烈,再也不见了……”
苏烈还想再说些什么,昭合欢却一个转身去几案上有扭动了精致的砚台,自言自语道,“好好活着,别回来了!”
最后她落泪,在一片晶莹中倒下,身体颤抖着紧紧地贴着几案,“我的命,没,没有那么值钱。”
这个档子上燕北行带着一路人马闯入昭和殿。
一身龙袍加身,尊贵华丽万千的燕北行走进内室看昭合欢一脸泪水的蹲在那里,像个没有生气地假娃娃一样,隔着好远都能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绝望。
燕北行走到她面前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居高临下问:“苏烈人呢?”
没有一丝情感,对待反贼,就算是兄弟他都杀了,现在更不用跟苏烈客气,只是他没有想到,昭合欢竟包庇了苏烈造反的阴谋,还帮助他逃走了!
昭合欢抬眸去看燕北行,眼睛里满是漫不经心与云淡风轻,她痴痴道:“你说苏烈啊,他忽然地化成一阵风走了,皇上可还满意?”
燕北行看着这样戏弄他的昭合欢 瞬间怒了,一把将昭合欢从地上提起来逼问:“朕不想问第二遍。”
这样的燕北行,昭合欢不怕,也就只有昭合欢不怕。
她站稳后轻声道:“我不知道苏烈在哪,也不知道昭合欢的魂在哪,也许死掉了吧。”
燕北行放开她后厉声吼道:“你不说是么?”
他虽然嘴上这么问着,可是,可是就算她不说,她不说他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试问他拿着自己爱的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严刑逼供吗?那样的话昭合欢还没有受不了,燕北行就已经受不了了。
昭合欢广袖一甩,转身对着自己当年大婚时穿的凤袍道:“杀了一个亲兄弟,现在又要杀我的救命恩人吗?”
她顿了顿又道:“燕北城为什么造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苏烈为什么刺杀你,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既然明白你自己这么该死,为何不三年前让燕北城杀了你?”
燕北城出于无奈,苏烈出于无奈,这两者与燕北行比起来,都是他更改死一点。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难受。
如果当年死掉的是燕北行的话,她也许会素手执剑杀了燕北城后再杀了自己,可如今她当真没有勇气去杀燕北行。
燕北行的怒气从她三年前出宫到现在只增不减,原来三年前昭合欢觉着他死掉比较好吗?原来现在她都想让他死吗?
燕北行在原地愣了很久,昭合欢移步那件凤袍旁,素手搭上去顺着纹路摸着,身后低沉的声音开口:“昭合欢,你是朕的皇后却处处与朕作对?朕当真是爱了不该爱的人。”
甚是伤情,两人都互相伤害地说着对方不爱听的话刺激着对方,这终究是一场没有结尾的戏,因为他们两人根本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256章和解
两人都互相伤害地说着对方不爱听的话刺激着对方,这终究是一场没有结尾的戏,因为他们根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www.uu234.net
当晚,并没有与燕北行同睡的昭合欢独自一人合衣躺在床榻上,屋内点了安神香,可她并没有沉沉地睡去。
兴许是心头承载的东西太过沉重,丝毫没有睡意的她,只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欢儿,你睡了吗?”低沉的嗓音打破屋内的寂静,躺在床榻上的昭合欢瞥了眼倒映在门窗上的身影。
低垂着眼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主动走到门旁将房门打开。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小心明早的早朝起不来。”虽说之前他们之间因为苏烈的事情吵得面红耳赤,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但事后,气消得有一半的昭合欢,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关心燕北行的身体,生怕他一有个好歹。
“欢儿,这是朕刚刚去御膳房亲手给你做的宵夜,你趁热尝尝看好不好吃。”右手提着食盒的燕北行直径绕过站在门旁的她,将放在食盒内的瓷碗小心翼翼地端到桌旁,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这个男人,合着大半夜的不回寝宫睡觉,竟跑到御膳房去煮东西!也不知那看守在御书房的小太监是不是瞎了,任由他晚上一个人去都没有察觉。
幽幽叹了口气的昭合欢,迈着细碎的步伐坐到燕北行的身侧,也不知他大半夜跑到她的寝宫来到底是何意。
“燕北行,别忘了我们刚吵过架,你以为光靠你给我送个银耳莲子羹供我消消火,我就理应顺你的意降火吗?”
昭合欢面色略微阴沉地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瞥了眼那碗放在桌上还热乎的莲子羹,并没有想要下口去吃的**。
“欢儿,刚才跟你吵架的事并不是朕的本意,希望你能体会当时的朕心急如焚的心情,原谅朕曾经对你不当的言行举止好吗?”
学会自我反省的燕北行,一脸诚恳地看着昭合欢的眼眸,尽管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可他此时的心紧张地扑通扑通直跳,生怕昭合欢会拒绝自己的道歉。
“原谅?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昭合欢微蹙起眉,将摆在自己桌前的小瓷碗推到燕北行的面前,好似并不满意他这番道歉的方式。
见她欲起身走开,顿时心慌的燕北行一把拽住她白嫩的小手。急欲解释那次是因为自己情绪的失控才会跟她的落到吵架的境地,可昭合欢好似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几分,依旧想要赶他走。
“欢儿,你听朕说好不好?”宽大的手掌握住她圆润的肩头,难得看到从燕北行脸上流露出这幅慌张表情的昭合欢,再也绷不住笑意捂着嘴噗嗤一笑,随即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燕北行,身为一国之君,你平日里的治国安邦的聪明才智去哪儿了?如果我不信任你的话,当初早就跟着苏烈逃
之夭夭了,哪还有你现在大半夜坐在我的房间里跟我说话的份?”
昭合欢边说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额角,将还处于有点懵状态的燕北行给强行拽了回来,“欢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对此感到难以置信的燕北行面露诧异地看着她,本以为今晚他会失望透顶地离开这,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敢会以这样的方式戏耍他。
看着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犹如三月春风般带着些许暖意。燕北行这才放下心中的芥蒂,欢喜地捧起放在桌上的瓷碗,打算亲自喂昭合欢吃完自己精心制作的银耳莲子羹。
“欢儿,朕就知道你是不会这么轻易生气的。”燕北行将勺子里莲子喂到昭合欢的嘴里,忍不住还念叨了一句。
“是啊,我要是没有一点的气量的话,我早就被你气得吐血三升,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三言两语就将气氛缓和的昭合欢,顿时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亲密了不少。
“欢儿,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朕是一国之君,你是一国之母,那我们的孩子,总得要加封王位,为以后成为太子登基做好一定准备才对。”
早已想过他们之间的孩子美好未来的燕北行,一提到孩子深邃的双眸闪过晶莹亮光的他,在举手投足之间都要一种独特的魅力。
看来他是真心爱着他们之间所孕育的孩子。昭合欢心满意足地将嘴角的笑意直达眼底,倏然觉得自己留在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是在为孩子的未来的考虑,可是你没有考虑过,孩子才仅仅几岁,能懂得什么叫江山社稷,利国为民吗?”
一针见血就指出燕北行法子的不可取,尽管历代朝政曾有过神童登基过皇帝的事,不过大部分都是傀儡。
经昭合欢这么一说,一时语塞的燕北行低垂着眼,抿着唇瓣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时无话的两人,也因此让房间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皇上,有些事急不得,孩子现在年纪小,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你若是在这个时候给他封个位子,到时候朝中上下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他看,这不是在无形之中给孩子上了一道加枷锁了吗?”
昭合欢知道燕北行心头对刚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开始有些动摇,心想着趁机拼一口气,一举将他想要册封的念头彻底打消,也算是她给自己的孩子留的最后一点余地。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到最后不争个头破血流誓不罢休,就算是曾经手足的兄弟,在皇位利益面前都将成为泡影。
昭合欢打从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开始,就未曾想让自己的孩子涉足这些血腥风雨的利益之争中。
她仅仅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地成长罢了。
“欢儿,凡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儿子就理应背负这样的重担,从小培养治国安邦的意
识是必然的修行,你应该知道,未来的皇位,只要朕有一口气在,是绝不会让外人爬上那个位置的!”
看着燕北行那般坚定的眼神,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由地从心底油然而生。
昭合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知道这些事自己的孩子早晚都要面对,不过,她是绝不会让孩子从小就生长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饱受折磨。
“我明白你对孩子的一片苦心,不过。”话说一半,昭合欢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握住燕北行温凉的手背,捏了捏他的拇指。
“我爹近日来都在费心照料孩子,平日里教他识字不说,练字也是必然的每日课程。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年幼多识字才能为将来打好一个良好的基础,眼下这个节骨眼加封太早,不如等下次选择一个恰当的黄道吉日在加封如何? ”
算是勉强答应的下来的燕北行,双眸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顿时没什么的心思地将放在桌上的瓷碗重新收回了食盒。
虽说燕北行表面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这次她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如果迟早要面对这种沉重的事,那她宁愿选择晚一点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时候不早,睡吧。”单手揽过昭合欢肩头的燕北行,腕上一用力就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稍稍俯下身,在昭合欢惊呼之际,拦腰横抱起,迈着沉稳的步伐步步朝垂挂着紫色珠帘的床榻走去。
“快放开我!”依旧心有余悸的昭合欢,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怎么,难不成朕想吃了你,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肆无忌惮将昭合欢压在床上的燕北行,狡黠的双眸微眯起,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以及埋藏在眼底的那一抹无法消除的**。
他稍稍动了动喉结,修长的指尖沿着她脸庞的轮廓一路向下,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薄薄的红唇在烛光的照耀下半张着,仿佛带着一种无法令人抗拒的诱惑,让此时逐渐被**迷离双眼的他,忍不住一口咬住眼前的可口,好好品尝了一番美妙的滋味。
“欢儿,你是朕的。”燕北行低沉着沙哑的嗓音喃喃地说着,舌尖舔了舔她小巧可爱的耳尖,双眸尽是幽深。
隔日清晨,神清气爽上早朝的燕北行,刚落座就跟太傅提起给两个孩子辅导的事情,“陛下,微臣定当不负您的众望,潜心教学,让孩子们都能拥有学富五车的一天。”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足以看出太傅对燕北行的忠诚程度,这样的反应同时也令坐在朝廷之上的燕北行很是满意。
只要有太傅这句话在,那他也不必要担心两个孩子未来。
毕竟是老一辈的臣子,是懂得拿捏分寸,“那好,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朕定当信任你有这一手,孩子教学的事情,就全权有你负责。”燕北行大手一挥,紧接着便下了早朝。
第257章 教育分歧
自从太傅开始接手为两个孩子的教书先生后,别说是左相不得以探望,哪怕是昭合欢在他们学习时,想见上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对此,昭合欢颇为不满,“昨日习古训,今日骑马射箭,刺绣女红,明日呢?这世上永远有学不完的东西,可母亲能陪孩子多久?”
昭合欢愤懑不平,坐在软榻前冷着脸。她之所以应了燕北行的要求回宫,一是因为两个孩子在这里,二是为了苏烈的要求。
既来之,则安之。可如今她竟然见不得孩子几面,心中当然是不满的。
燕北行握着昭合欢的一只纤细玉指:“欢儿说的哪里的话?你是孩子的母后,自然要陪他们很久很久。”不得不说,昭合欢对两个孩子的关心,让他吃醋。
把孩子交给太傅燕北行倒是觉得一举两得,既可以悉心培养,又加他与昭合欢单独相处的机会。
昭合欢抽回自己的双手:“可是本宫已经五日未见他们了!太傅既然学富五车,连规矩都不懂了吗?这每日的请安,本宫一次未见着他们!”
昭合欢总认为是太傅‘抢走了’她的两个孩子。燕北行轻叹一口气,别无他法:“朕带你去看他们,但是先乖乖把早膳用了。”
燕北行对待昭合欢仍旧像孩子一般宠溺,她虽内心苦涩,倒也安然接受。
燕北行不愿摆驾,二人便走在皑皑白雪中。细碎的雪花随着微风飘零而下,落在了昭合欢的发髻上,睫毛上。昭合欢抱着暖炉,望着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想起燕北行曾许诺过她的白头到老。
男人回头,两双眼眸四目相对,昭合欢就这么撞进了燕北行的心中。
眼前的女子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仍旧如怀春女子一般烂漫灵动。一身凤袍,冠冕以加,尊华无比,燕北行还以为自己娶了一位神仙妃子。
他上前两步:“累了?”昭合欢摇头,也不再抗拒小手被他紧紧捏住,因为这温热的大掌的确给她安心的感觉。
只是在书院门口,昭合欢便听到了孩子朗声读书的声音,燕北阳的声音虽稚嫩却苍劲有力,燕北含的声音清脆如铃铛。
昭合欢的步伐停在了长长回廊的一角处,她扬起唇角远远的望着两个孩子。
“不去看看?”燕北行也随着她的步伐停了下来。她见不到孩子的时候,每日都会抱怨几句,眼看着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带着昭合欢来看望孩子,眼下她却又不肯上前了。
昭合欢做了个噤声状:“他们在读书,不要吵到了他们。”
不远处,太傅拿着一只梨在讲孔融让梨的故事。昭合欢颦眉:这个朝代她从未在史书上见过,怎会出现这等故事?
不过她既然都能穿越来到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见不得呢?
“我不会让!”一道声音打断了昭合欢的思绪,她又上前走了两步,想要听个清楚。
太傅将梨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四岁的孔融都会让梨,为何你不会?谦虚
乃人的第一大德…”
可是太傅的话还没说完,燕北阳又将其打断:“我认为四岁的孔融不会这样做的。”
昭合欢黛眉轻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另类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却又是如此符合现实客观规律。
“胡说八道!”燕北阳的无礼将太傅气的吹鼻子瞪眼。
他敲了敲书上的图道:“这是有记载的,你是认为孔融不会这样做,可是人家便是这样做了!若是你不如他的谦虚,便当反省!”
燕北阳却垂下了脑袋:“先生,不让,不也是原则吗?”
昭合欢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转身拂袖而去。燕北行以为昭合欢是不满燕北阳的愚钝,“欢儿,孩子还小,急不,。慢慢便能教化。”
昭合欢却突然定住脚步:“本宫的孩子没有错。这梨,让了是情分是修为,可不让也无可厚非。太傅要阳儿非让不可,才是愚钝死板!”
燕北行捏了捏眉心,他只当昭合欢是过于偏袒孩子了。
“欢儿,太傅是我南陵国有名的…”
昭合欢马上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脸上的神情同方才的燕北阳一般倔强。
“朕带你回宫,晚上让孩子来昭和殿请安可好?”燕北行岔开了话题,揽着昭合欢妙曼的腰肢准备向前走去。
昭合欢却挣脱了他的大掌:“本宫不是在任性!这太傅…或许真的学富五车,但是毕竟年事过百,思想传统,教育孩子的办法呆板而又不生动。”
“据我所知,太傅从爷爷起,便是皇宫的监寺,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太傅也是生于书香世家,自然不会差。”
燕北行点头:“所以欢儿要相信朕…”
“所以皇上更应该换一位先生来辅佐两个孩子了。”昭合欢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燕北行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很认真的问:“欢儿,此话怎讲?”
“太傅虽学识渊博,但也养尊处优,他的理论功课固然完美无瑕,实际体会呢?臣妾以为,孩子需要一位或许不是这样声名显赫,却饱读诗书的先生,宫内的规矩不必面面俱到,宫外的眼界定要宽广。”
燕北行愣了一愣,皱眉质问:“你是说要请宫外的先生?朕的皇宫中尽是集结了南陵国的贤臣才子,若宫中都没有,这宫外怎会有?”
昭合欢却摇了摇头:“那不见得。”“皇上,臣妾只是以为太傅的教学方式并不适用阳儿和含儿。阳儿的回答虽然不尽人意,却也无可厚非。太傅应该更耐心一些的。”
“皇上…?”昭合欢望着燕北行,希望他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对于燕北行来说,昭合欢的确言之有理,但是除了太傅,他暂时还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朕会考虑的,若有合适的贤臣,欢儿举荐便是。”
燕北行轻叹一口气,他发觉自己对昭合欢,溺爱已经成了习惯,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昭合欢满意,她福身:“臣妾谢过皇上。”“朕还有公务要
忙,让安公公送你回去可好?”燕北行将昭合欢揽在怀中,有些留恋不舍。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将昭合欢装在口袋中,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才好。昭合欢点头,随后便由安公公亲自护送回了昭和殿,而燕北行并没有去御书房批折子,而是去了不经常踏足的养心殿。
养心殿里,几名暗卫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燕北行纷纷行李:“属下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江南的事情怎么样了?”此刻的燕北行全然不见方才对待昭合欢的那份温柔,换上的是一身冷冽与肃穆的杀气。
暗卫垂首道:“皇上,苏烈目前不在江南,臣等从宫门口一路追踪,只追到了青石镇便跟丢了。”
另一位暗卫有些困惑道:“是啊,这青石镇常年荒无人烟,他一个能躲到哪里去?我们寻了三日竟然没有找到下落!”
燕北行皱眉思索了片刻,他怎会不知青石镇是什么地方?当年是他命人将司白衣和司暮晴送到这里去的。
但是这个地方鲜为人知,如今苏烈躲到了这里,倒是让燕北行十分诧异,“不必再追了,到江南等,他会回去的。”
“是,皇上…见了苏烈,该当如何?”暗卫望着燕北行,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燕北行本想提他的项上人头,可想了想昭合欢,还是叹了口气:“抓活的。这件事不准走漏了风声,尤其时皇后那边。如若朕发现,你们的脑袋都不保!”
“属下明白!”
而此刻的苏烈回到了青石镇,他自以为扰乱了燕北行的视线,正在野心勃勃的计划着篡位谋权一事。
而这件事被白焰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他当下有些愤怒,指着苏烈的鼻子骂道:“皇宫贵权,岂能是武力便能解决的?他们自打小便是踩着项上人头一步步高升皇位的!”
“那也不过如此!”苏烈的计划被白焰识破,他也不再遮掩,倒是坦诚地很。
白焰气不打一处来:“那皇家的御林军,便够杀你九条命了,你拿什么去拼?这是在给别人送上人头!”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昭姑娘?”自古生死为红颜,苏烈也不为过。
“白老头,他的御林军固然厉害,可谁说我要硬拼了,智取谁能不会?”苏烈是下定了决心要刺杀燕北行,眼下只等一个时机罢了!
“罪孽啊罪孽!”白焰摇着脑袋不停的叹息。
那昭合欢本就是左相之女,帝王之后,这个混蛋小子以为也能觊觎吗?他从一开始,便不该动了情的啊!
帝王的冷血无情,旁人不知,可这青石镇里来避世的这么多权贵,他们可是知晓的。
都说乱世出英雄,苏烈偏偏要在这盛世做一个英雄,谈何容易?
“哼,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我定要去讨伐!”
“苏烈!我怎么说也是你义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绝对走不出这青石镇!”白焰见劝说无用,立马严肃告诫苏烈。
第258章 责罚
面对白焰的制止,苏烈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回了自己的住所。www.uu234.net
皇宫,自昭合欢被封后,不论是前朝大小官员还是后宫嫔妃,巴结阿谀奉承也好,趁机投靠也罢,一时之间昭和殿被大大小小的贺礼占据。
“娘娘,这礼单刚盘查出,一共是三百六十八件,您过目。”秋水将一张折子书递给软榻上的昭合欢。
昭合欢接过礼书,大致浏览下便放下了。
“挑些好的留下,其余的都赏给宫女丫鬟们。”昭合欢由夏荷搀扶着起身,慢步到堆积如山的贺礼前。
她打开一只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一只人参,单从扑鼻而来的沁香与成色,昭合欢便知是世间罕见,如此稀有,出手也算大方。
“娘娘真是好眼光,这是宁贵妃送来的;除此之外还为皇子公主求了开过光的一对玉如意,保佑娘娘的两个孩子平安喜乐。”
说着,夏荷又指了指木架上两只成色通透,散发着柔光的玉如意,昭合欢点了点头:“有心了。”
“这是北燕帝派使者送来的珊瑚盆景,说是盆景,可当真是一人高的红珊瑚呢。浑然天成,自然之粹,可当真羡煞了后宫的几位娘娘呢!”
夏荷将面前盖着的黄色绸缎锦布掀开,昭合欢淡淡的笑了,哪里是浑然天成的野珊瑚,又是一样奇珍异石罢了。不过这做工与样品,可以称之为卓越。
提起北燕,昭合欢倒是想起了托兰可颂,一位桀骜尊贵的公主。
她骄傲又自信,妖媚的桃花眼眸中看不出服输的意味,如此有个性又美艳,身份尊贵的公主,竟然一病不起了?
“胡妃怎么样生的病?”昭合欢淡淡问出口。
夏荷在昭合欢面前倒是不拘束,叹了口气一一道来:“回娘娘的话,胡妃本来好端端的,还每日做了茶点送到御书房,勾引皇上呢…”话还没说完,便迎来了昭合欢一记警告的眼神。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胡说!小心作茧自缚,本宫也救不了你!”昭合欢厉声警告道。
夏荷狠狠的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奴婢这张嘴,总是不长记性!”
在深宫毕竟生活过一段时间,昭合欢深切体会到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燕北行越是给予她万千宠爱,眼红的人就越多,想要她这条命的人就多了。
可她偏偏需要燕北行的纵容,否则人人不屑她这条命,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要她死。
“说下去。”昭合欢又漫不经心的翻起一副名贵的古画,画上的几行诗简短却富含深意,勾起了她的兴趣。
“后来、后来胡妃称出宫去寺庙为南陵国百姓祈福,求菩萨庇佑皇上。皇上准了,派了御林军护送胡妃娘娘。”
昭合欢放下手中的画:“后来呢?”她来了一丝兴趣。
这可颂是北燕公主,怎的对南陵国的寺庙热衷起来?一个人的信仰向来都是潜移默化的,她突然要出宫,这其中定有缘由。
昭合欢嗤笑:可颂这借口用
的未免太拙劣,燕北行一向谨慎细微,这点也没发觉不妥吗?
“后来奴婢听宫人说,不知怎得,胡妃娘娘与御林军走散了,便受伤昏迷,至今仍在昏迷。”
昭合欢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无趣。”
这其中定有别的缘由,而夏荷没把最出彩的地方说出来。
夏荷灵俏一笑:“还是娘娘慧眼独具,胡妃才不是在宫外受伤。”她靠近昭合欢,小声道:“奴婢打听到,上月费妃安玲珑向皇上认罪,全招了!胡妃是被她害成这副模样的。”
听到真相昭合欢一点也不意外,狼狈为奸,她们的下场似乎都不太好呢!
昭合欢回宫有些时日了,她医术高超,却一次未曾探望过可颂。因为昭合欢明白自己的种种遭遇,和可颂与安玲珑都逃脱不了干系!
她若怜悯病榻上昏迷的可颂,来日谁会怜悯她和两个孩子?
昭合欢又怎会猜不出,可颂三年前请她回宫,大概是为了牵制安玲珑吧!
她之所以不再抗拒燕北行,亦是将这个男人的用心看在眼里。燕北行被胡人一次又一次借着可颂的事情要挟,可他从未提起过要自己救可颂。
正在昭合欢胡思乱想着,秋水慌乱的小跑进宫殿:“娘娘,大事不好了。大皇子被皇上罚跪在金銮殿前,已经两个时辰了!”
“什么?为何要罚?”昭合欢诧异。
还未问明原因,她便已经起身走出昭和殿。秋水跟在她身后解释道:“是大皇子说错了话,惹怒了皇上,这才被皇上罚跪。”
昭合欢听到燕北行体罚孩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两个孩子一直乖巧懂事,怎么会惹他生气?他们自幼便跟着自己受苦,好不容易有了爹,竟然还不被疼爱!
昭合欢乘坐轿撵赶到金銮殿的时候,看到燕北阳仍挺直了腰杆在房门外跪着,小脸被寒风刮的通红,冷冽的寒风吹打在昭合欢的身上,她却更心疼了。
“阳儿,这是怎么了?快起身跟母后进屋。”
燕北行还真是狠心!这样的风雪天,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跪在雪堆里!
燕北阳随即叩首:“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您怎么来了?”
昭合欢将自己的披风取下,随即蹲下身子帮燕北阳裹紧:“父皇为何罚你?犯了什么错?”
燕北阳可怜兮兮的垂下了脑袋:“儿臣来给父皇请安,听到父皇和几位大臣在商讨苏烈的事情,儿臣便插嘴称苏烈是好人,当进宫为父皇做事。”
此刻昭合欢怒火中烧,她的阳儿何错之有?孩子不过是凭借直接认知来看待一件事。或许苏烈被燕北行恨之入骨,可是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是一位帮扶不少的恩人。
“阳儿快起来,你的手都凉了。”昭合欢将燕北阳的两只小手紧握着,帮他暖热。
燕北阳却决绝的摇了摇脑袋:“父皇还没罚够!”
正在昭合欢心疼无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欢儿,你怎么来了?”
燕北行看到昭合欢在跪着的燕北阳身边,心下一凉突觉大事不好。
他有些懊恼,昭合欢在意这两个孩子更甚于他,这下又要一通脾气要发。
燕北行怒瞪安公公:“混账东西!皇后大驾为何不迎进殿内?外头如此恶寒,若…”
“皇上也知外头如此恶寒?本宫可是听说了阳儿在此跪了两个时辰!”
若真是因为燕北阳的过错而罚还好,可当下是因为燕北行的小肚鸡肠!昭合欢又不敢造次,燕北行是九五至尊,不是21世纪人人平等的一个男人!
面对昭合欢的咄咄逼人,燕北行有些躲闪,他广袖一挥:“罢了!奶娘带下去,好生照料着。”
燕北行仍然是一脸冷冽与不屈。他的皇后和孩子都偏袒苏烈这个逆贼,叫他怎能不恼!因为苏烈,昭合欢对他持有偏见,因为苏烈,昭合欢不惜离开他…
无论昭合欢解释千百遍苏烈如何为人侠义忠良,他仍旧想亲自了解了这个逆贼的性命!
燕北阳行礼:“儿臣多谢父皇!”
昭合欢亲自抱起孩子,递交给奶娘,还不忘了嘱咐:“回宫先泡热了身子,再服三碗姜汤,切记不要离开了壁炉。”
“是,娘娘,奴婢谨记了。”奶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燕北阳是南陵国唯一的皇子,也是唯一的储君。
送走了燕北阳,昭合欢刚转身,燕北行便将一件黑色棉披风为她系上,“快随朕进屋,冻坏了身子。”
不说燕北阳跪在风雪中两个时辰如何,可是燕北行见不得昭合欢受半点委屈。
“燕北行!你罔顾亲情,不如将本宫一同罚跪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昭合欢尽量忍下心头的怒意,控制自己的拳头。
燕北行欲哭无泪:“欢儿,朕只是在教育孩子…若这点苦头都吃不得,将来如何保家卫国?边关的风雪可是更加凛冽!”
昭合欢怔了怔,一丝忧虑浮现心头。
“本宫的孩子,做个平凡人便好,边关如此险恶…”她怎么舍得阳儿去?那里的刀剑自己是见识过的,这命,也是提在刀尖上的。
她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了南陵国舍生取义,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
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可她有了孩子,软肋却也多了许多。
燕北行有意培养燕北阳为未来的储君,可这不是昭合欢的本意。登上皇位真的幸福吗?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坐在万人之上的最巅峰…可巅峰之上,空无一人啊!
昭合欢的心思,燕北行一清二楚。他揽住女人的肩膀宽声安慰道:“欢儿,朕的父皇是个伟大的人,朕的儿子不能断了这条血脉。”
昭合欢却厉声警告道:“本宫的两个孩子若有三长两短,第一个便饶不了你!”
燕北行紧握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十指交缠,声音尽是邪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