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青石镇
几天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燕北行派出去找昭合欢的人越来越多了,尽管没有什么用处,昭合欢在几天的风餐露宿几经辗转后到了青石镇。顶 点 X 23 U S
昭合欢眯着眸子到处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雨后有七彩的彩虹,烟云笼罩,水汽氤氲。
暗青色的绿苔沿着灰黑的台阶一寸一寸的往上曼延,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糊上横架着一只青灰色有藤蔓生长的桥,像是湖水的呼吸,湖边有芦苇随风摇曳,几只不知名的水鸟栖息在湿地里。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弯着腰在湿地上捡着河蚌,昭合欢正想找个人问问白焰的事,于是走过去。
等到他站起身来,才问道:“小兄弟可知晓白焰?小生初来乍到,是要投靠白家的。”
那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的沙尘,看着昭合欢一副外乡人的口音和面生的脸孔,甚是欢喜。
毕竟青石镇只是一介小镇,人来人往的都是邻里相亲,鲜少有外乡人前往,他又听昭合欢打听的是白焰,于是爽快道:“姑娘这就是问对人了,你说的那白焰正是我青石镇的村长。”
她眼睛一亮,立即欢喜的追问道:“这样啊,小兄弟你知道我是外来者,这人生地不熟的,可否请小兄弟为在下带路?”
面对昭合欢一脸的友善,那年轻人立即领着她往前走,边走边指着前面的路:“姑娘你看就是前面那条路,我带着你去。”
昭合欢先是诧异这位年轻人眼里极好,一眼认出了她是女子。随后淡然,按照苏烈说的,她应该是安全了。
她一来就遇见这样热情又友好的人,拱手道:“那就有劳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子便到了白焰家,年轻人又领着昭合欢欢进去,朝屋里喊了喊:“喂,白村长,你家来客人了。”
又回头看着昭合欢,对她道:“那姑娘你先进去候着白村长,我这地里还有些事没忙完,先去忙了。”
昭合欢笑着点了点头,那年轻人便迈着步子出了白家。
她移步前堂,四处看了看,这白家装潢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前堂里除了一副字画外剩下的都是些木制品,木雕之类的,一看就是自家手艺自己做来消磨时间的。
白焰正在后院照看菜畦,远远的听着前院有村里人喊他,又说是来了客人,以白焰对自己的了解,应是来了村里头找他办事的人。
所以当他吊着脸出现在前堂看见一个一身蓝烟云水装,不加装饰却美得惹人注意的女子时,有些发愣。
白焰竟然直接盯着昭合欢看了很长时间,她并没有在意白焰看她,因为这同时她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焰。
这是古代啊,是她穿越重生的古代啊,怎么可能会有和她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绝无差别的古代人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是活的。她愣了好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多久没有再见到父亲了?自从重生在原主身上后就再没有了,这么长时间她都快忘了
,忘了那个有钢筋混泥土有纸币有父母的没有燕北行的世界。
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白焰,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良久,白焰皱着眉头道:“这位姑娘,老身看你不是青石镇的人吧?无缘无故来找老身作甚?”
经过白焰这样严肃的一问,昭合欢才恍然如梦,将自己的思绪从原本的年代换回了古代,垂眸后从袖口中掏出苏烈给的书信,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的去递给了白焰。
她记着自己生前,父亲也是这样的脾气,于是不露声色的笑了笑。
昭合欢不傻,她知道这是没可能的事,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可还是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
白老半信半疑的接过信,可是在皱着眉头拧着眼神略略地看过信后,却是暗骂苏烈喜欢给他找麻烦。
明明在这青石镇隐居不问世事就挺好挺适合老人家生活,可现在居然给他这塞了个女孩子,竟还是从宫里那种攀炎附势,唯利是图的混杂地方来的。
于是他皱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白家夫人一直在内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自家老头子的语气不是很友好,怕那姑娘受了气,于是也从内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朴素的罗衫,青丝简单的盘了个抛家髻,用一根玉钗点缀着,面色红润,见白焰只是一脸的黑线并没有为难人家姑娘,于是稍稍安了安心。
见她甚是秀气,便想走过去搭话,但是那姑娘却身径直的扑了过来,紧紧地将她拥住。
白夫人走过来的时候,昭合欢瞪大了眼睛,这是……她是母亲?那个一生慈善又大方的母亲?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的母亲?
昭合欢不敢相信,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她的父母就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于是她再也不能忍着自己的思念之情了,她本就死得很是荒唐,父母想来定是忧郁成伤,痛哭流涕,现在却在这个时代遇见了他们!
俗话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昭合欢在原本的时代时就与父母关系亲密,一家和睦,现在更是情难自已。
尤其是母亲早逝…如今一见更是惊喜!
眼泪,模糊了视线,昭合欢拥住白竹,白竹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却没有伸手推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昭合欢哭喊出口:“妈”
白竹不知道她的喊什么于是低下头问:“什么?”
昭合欢现在才意识到这是在燕北行的时代,于是又哭喊道:“娘…娘,您知道女儿有多难受吗?有多想您吗?我再也不要离开…再也不要。”
白竹被喊得一愣一愣的,却总是不好推开昭合欢,于是只能任由她哭着。
“小姑娘,你是想你娘了吗?”白竹总觉得有些尴尬,看着白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嘴里挤出来一句问候的话。
昭合欢意识到了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自己的父母,于是缓了缓,停止了哭泣,哽咽道:“其实,是夫人您太像我娘了,真的
太像了…”
白竹听到这,明白了小姑娘在外面闯荡,是太久没见娘亲,也许是娘亲离她而去了,顿时有些悲凉,伸出手轻轻地拍着昭合欢的背部,表示稍稍安慰与可怜。
昭合欢又回眸看着此时有些不可思议的白焰,弱弱道:“其实,白村长您也是长得像我爹,我一下子有些激动,所以刚进来看到您的时候感觉太神奇了,足足愣了好长时间,还是您来叫我,我才想起来苏烈给的信。”
白焰看着昭合欢不像是说谎的姑娘,于是和善地问道:“姑娘姓什么名什么?离家多长时间了,可曾还有亲人,或是,可曾许配人家?”
昭合欢也是认真地答话:“姓昭名欢合,离家,有些年了,亲人……”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昭合欢拿不定自己要怎么说,她已经是嫁给了燕北行,现在却是在躲着燕北行。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亲人的话,那便只有燕北行了,但是,她已然不想与像他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再有任何瓜葛。
良久,她道:“已是没有亲人了,婚配……”
她脸上展现出十分为难的表情,看了看白竹,以前她在家中的时候,在父亲那里一有了什么麻烦,就会求救似的看看母亲,然后母亲就会出来替她说话,帮她圆场。
这时也是一样,白竹知晓了昭合欢再向自己求救,简直就像自己亲闺女一样,母性大发的白竹对着白焰道:“你看看你,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婚配这种羞人的事,莫要脏了姑娘家的耳朵。”
这话说完后,白焰尴尬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白竹得意的看看昭合欢,昭合欢也是得意的看看白竹。
看起来真的像一家子,甚至欢喜。
良久,白焰对着白竹道:“既然人家姑娘都来了,你赶紧去把西厢那间空房整理一下,打扫出来,给昭姑娘住下,再准备些饭菜。”
白竹听后急忙去了,白焰对着昭合欢道:“和欢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凑合凑合先住下。”
昭合欢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那之后的事呢?该如何做?”
白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回答道:“先去休息吧,一切都苏烈那小子回来再做商议,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懂,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昭合欢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这些日子要劳烦白村长您了,您知道我是逃命之身却还是愿意收留,真是感激不尽。”
白焰却只是摆摆手:“谁年轻还没有疯狂过?于是,白焰先去休息了,留下昭合欢一人在正堂,她感觉今天真的很好,虽然只是长相相似,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双亲的面孔,这大概是,她这几天来过得最安心的一个下午。
几个时辰上过去了,昭合欢出宫来第一次这么安稳,有种在家的感觉,仿佛她没有去世,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家人和睦相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装病的王爷,也没有妙手回天的医神。
第213章 右相父女
白竹到前厅来,笑着对昭合欢道:“昭姑娘,吃饭了。www.uu234.net”
白焰闻声也起身,走到饭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皱眉对白竹腹诽道:“怎么今天的伙食这么好?”
白竹尴尬一笑,小声对他道:“你看这不是昭姑娘来了么?人家一看就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你让人家陪你粗茶淡饭?我还不乐意人小姑娘吃不好呢!”
白焰敛着眸子坐下,白竹连忙招呼昭合欢:“昭姑娘,坐下吃吧,小小山野之菜,你可不要嫌弃啊。”
昭合欢摆摆手让白竹先坐:“不不不,我这几日风餐露宿的,也就到了白家才能吃顿好的,倒是您太客气了。”
昭合欢也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坐下,白竹把一盘肉菜推到她面前,示意让她夹着吃,昭合欢也是笑笑便夹了一筷子,连吃了几口她忍不住的夸到,“味道太好了。”
正吃饭,昭合欢对着白焰道:“白村长,这青石镇到底是何地?我到这来后发现身后跟踪的没了影子,我也是靠着苏烈的指路来一路曲折才来的。”
言罢,她看着白焰夹了一口菜,对她道:“很正常。”
很正常?一个让密探都能跟丢的地方,一定不正常,于是昭合欢追问:“青石镇到底是何地?
白焰爽快地笑道:“我这青石镇啊,乃是当今南陵国唯一一块从未经过皇城直属管辖的避世圣地,你们国都的那些个不想做官沾染官场污秽气息的文人,那些个只想躲进山野游走山水的诗人,那些个不想给管家人作词作曲的词曲人,还有那些个不想为朝廷所用的匠人,几乎可都在我这青石镇。”
白焰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语言甚是神气自豪,毕竟这青石镇小小的一块地方,竟是藏龙卧虎,居士隐士的欢乐林。
白焰说完后去看昭合欢,只见她一愣一愣的,显然是被惊到了。
于是白焰笑道:“无妨无妨,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等到住一阵子就明白了,青石镇这个地方,没有人指路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不然那些个人也不可能在这里隐居。”
很难找到,这是不是说明连燕北行都找不到?是不是说明她真真正正的逃脱了他?逃脱那个能闷死人的皇宫了,她成功了?
昭合欢还是追问道:“嗯,可是,连皇帝的军队都追不到找不到么?”
昭合欢问得有些多余,但她还是想确定,燕北行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她了,如果是的话,那么她应该为此高兴还是伤情?
白焰道:“那是自然,就算是权力千万的皇帝,就算是荣华富贵的文臣武将,也找不到这里,更何况老夫想着皇帝也没有精力去查青石镇,当然,就算查了也找不到,这里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昭合欢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难道,她就真的跟燕北行断了吗?就真的跟南陵国皇都断了吗?
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吗?可现在,为什么有点难受?
对于这突如其来无
法解释无法扭转的难受,昭合欢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来之则安之,她不能再回去了。
现在在南陵国,在在太尉府,在安玲珑宫里,世间早已没了昭合欢这个人。
看昭合欢一直发愣,想到这里能说话的,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不多,于是道:“前些天,从皇都来了一家子。”
这吊起来了昭合欢的兴趣,她问道:“什么?皇都来的?白村长您认识吗?”
白焰敛着眼睛道:“认识到不认识,只是听说那户人家姓司,就算是皇都,姓司的也不多吧?”
姓司,昭合欢第一反应就是右相父女,怎么?他们也来了?而且还在她之前?
昭合欢对右相的印象一直都还行,以为他带着女儿告老还乡,怎么就来到青石镇了,这让昭合欢有些想不通。
既然他们也来了,那么他们就一定知道自己也来了,所以,为了弄清楚原因,去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
昭合欢这么想着,又看着极像双亲的白焰与白竹,于是更喜欢这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青石镇了。
昭合欢吃过饭后,想着还是要出去打听打听右相父女住址的,将事情最好一次性问个明白,也好将来在青石镇住得舒坦。
于是她出了门,刚走到门外,屋里白竹便招呼道:“昭姑娘,出门小心点,青石镇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加注意。”
面对白竹的嘱咐,昭合欢稍稍舒了舒心,于是回声:“嗯,和欢知晓了,白夫人请快些回屋里吧,我晚些就回来了,不用等我。”
这真的很像以前自己出门时母亲的叮嘱,很是温暖。
昭合欢一个人走在青石镇街头,遇见了个卖货的小兄弟,她走上前去装作买胭脂的样子:“小兄弟,这个怎么卖啊?”
那人笑着推销道:“您说这盒啊,这可是青石镇纯手工制造,代表青石镇的工艺,您是要自己用呢还是……”
昭合欢一见打听的机会来了,便敛着眸子道:“其实不瞒小兄弟说,我有一姐妹最近刚搬来青石镇,生得甚至美丽大方,这些日子正愁没有东西可送。”
那兄弟道:“嘿,莫不是前些日子来搬来的那家姑娘?确实是生得甚至美丽,还在我家买过一次胭脂呢,买得就是这一盒,还真巧。”
昭合欢笑道“嗯,真巧啊,那你还记得她住在青石镇什么地方呢?我不大记得了,这胭脂我要买了送过去呢。”
那小兄弟抓耳挠腮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好像,好像是这条街往前走,再往右拐的第三家。”
小兄弟边说着还边指着那个方向,昭合欢在知道右相父女住处后,也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便理了理衣袖马上顺着原路返回了,那卖货郎追在后面喊道:“那姑娘你还买不买了?”
昭合欢扬了扬手:“抱歉啊小兄弟,我突然想到我那姐妹不甚喜欢胭脂,不买了,天凉你早些回家吧。”
于是这样,她就很
简单的打探到了右相父女的住处了,回到白家后,她看着灯还亮着,想来白竹一定是在等她,赶忙走进去。
果然是白竹,她道:“白夫人,我回来了,您早些休息吧。”
言罢,她便回房睡觉去了,这大概是昭合欢从皇宫逃出来之后唯一睡得一次安稳觉,感觉就像在家里一样安心。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因为想着要去拜访右相父女,青石镇的早晨更是美丽,垂柳依依,溪水潺潺,阳光映在湿地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条街往前走右拐第三家,昭合欢走了进去。
她刚进去就看见了司白衣,正在很不熟练的捡拾着柴火,见昭合欢一身素衣走来,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的迎了上去:“皇后……”
司白衣还没说完就被昭合欢摆摆手打断了:“我想在青石镇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右相大人吧,我也一样,既然都来了青石镇,就是身份一样的人。”
右相也明白了,于是换了语气道:“昭姑娘快请进,快请进。”
昭合欢才轻笑着回应司白衣道:“嗯,我这就来了。”
司白衣连忙为她沏了一壶茶,两人静静地站着,一时间竟一句话也不说。
内室的司暮晴才刚起身,收拾了孩子的包裹便抱着孩子,听闻着前院的动静,也是移步过来,她问自己父亲道:“爹爹,来人是谁啊?”
司白衣正想回答,却见司暮晴已经是到了前堂,正好看见了昭合欢,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司暮晴见是昭合欢,到底是有些惊讶。
但是想着昭合欢与燕北行因为以为妃嫔的事情一直不合,只是司暮晴实在是没想到昭合欢会来像青石镇这样荒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现在来找自己父亲应该也是想问问原因吧,于是司暮晴笑着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昭合欢。
“好久不见,欢迎。”
脸上的笑容简直是温柔满分,毕竟现在不是在皇都了,她也放得开了,没有叫昭合欢皇后娘娘来触及到她的伤口。
只是一句轻轻的温柔的问候,就像普通的朋友在异乡见了面一般,这样让昭合欢很受用。
昭合欢云淡风轻道:“想不到还能再次见面。”
唇边的话听似无关痒痛犹如过眼云烟,实际上她心中却惊起了波涛骇浪。上次左相府相见,司暮晴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昭合欢记忆犹新。
仿佛昨日还是她抹着眼泪悲戚说不知还能否再见。
可是下一刻,司暮晴脸上浮现了些许诧异:“你为何在这里?”
她离开之后,昭合欢被封后入宫,应该是一段千古佳话才是,为何昭合欢只身一人出现青石镇呢?衣着还是粗布麻衣…
司暮晴探头往外看去,未见燕北行的影子,如此更让她感到困惑了。
“只有我一个人。”昭合欢苦涩的笑了笑,她看出了司暮晴心底的疑虑。
司暮晴掩下心底的疑虑:“快请进。”
第214章 劝说
司暮晴已然示好,昭合欢想着司暮晴与燕北行虽然有过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但是那却是当时的权宜之计,两人不过都是政治的牺牲品。www.uu234.net
想来司白衣也是个可怜人,亲人中就只剩下女儿和司暮晴手里抱着的孩子。
可怜朝廷权倾朝野的右相,竟是没有一个知心知底的人陪伴在身边,应该是觉得朝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太过于危险,于是才辞去了官职告老还乡来到了避世圣地的青石镇。
昭合欢道歉,“好久不见,司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司暮晴甚是欢喜,表情全部都显现在脸上,她很高兴昭合欢没有因为自己曾与燕北行有过一场婚姻而处处防备,所以也便热情起来。
“我啊,离开皇都都好得很,自己带着爹爹一起在青石镇隐居,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娃娃,现在我才觉着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只有与家人一起团聚,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才算是重新活了一次。”
看着司暮晴脸上的笑容,昭合欢不用想都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活得顺心和幸福。
想到她也曾想过与燕北行隐居,过卖货郎或庄稼汉的生活,一家人在一起不问世事,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就这样在山清水秀中度过一生。
可是这个愿景早就被燕北行打破了。
昭合欢敛着眸子回答道,“这样也好,也算是终于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安安稳稳的活着。”
司暮晴脸上的笑容这时却减少了几分,她一边拍着孩子的背来哄他,一边问昭合欢道:“那么和欢你是为了什么要来青石镇呢?是不是他不想放弃皇位,所以你就来这里避他几天让他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感觉?”
到这,昭合欢竟有些伤情,低着头道:“不是的,不说这个了,来说说你怀里抱的小家伙吧。”
司暮晴一提到孩子,便是两眼发光来了兴趣。
悠悠道:“这孩子啊,已经有一两个月了,小家伙身子特别舒服特别软,每次晚上睡觉都要我抱着他在院子里走上几个来回才肯闭眼,你别看他现在安静,那是来了生人,若是你不在啊,早就闹翻天了!”
司暮晴的语气满是宠溺,话里透着各种的甜蜜,昭合欢看着小家伙正直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欢喜,便伸出一根手指动了动小家伙,那孩子竟直接把昭合欢的手指攥在手里不肯撒开。
这倒是逗笑了昭合欢,小家伙也跟着咯咯地笑。
这样也好,燕北轩后继有人,燕北行肯保住他们母子二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这时,司暮晴问道,“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昭合欢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把司暮晴再牵扯进来,于是答非所问道:“我看你身边也是没有男人照顾,司老到底是一把年纪了,以后可要你多操心饮食起居了。”
司暮晴这下子知晓了昭合欢不愿多说自己的事,也便不再追问,她知道问下去也不会得到回答
,昭合欢不说就是不说,没有用的。
于是敷衍道,“嗯。”
司白衣沏好茶走过来,见昭合欢与司暮晴聊得正是开心,便坐在一侧等了一会子,等到她们都安静下来,才问了昭合欢一个沉重的问题。
“合欢姑娘,老身多日不再朝中,朝中的情况目前如何?”
这个问题让司暮晴有些腹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明明都出来隐居,说好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现在却又要自己提起来。
司白衣尴尬地笑着看向自己女儿,不过司暮晴只是腹诽,并没有阻止,因为她也可以理解自己父亲在朝为官多年,一时也放不下许多事。
昭合欢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司白衣说明燕北城谋反,被燕北行赐死,而且燕北行收了一个又一个嫔妃……
这些事情,如此冰凉,让昭合欢没有胆量说,不过她还是恢复了笑容,漫不经心道:“北疆容亲王谋反,皇帝赐死了他……”
司白衣听后大惊,“三皇子殿下?怎会?”
昭合欢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说道:“北燕的嫡公主托兰可颂入宫,皇帝给她封了妃,”
昭合欢越说,眼里的冰冷越浓烈,她顿了顿看向天空道:“太尉府的安玲珑入宫,还有曲潇等一众大臣的女儿都入宫了……”
她最后说着,声音听着甚是难受。
司白衣脸上是有惊讶的,不过因为多年在朝廷经理了无数风风雨雨,于是很快淡定下来。
一下子就知晓了为什么昭合欢会突然离开皇宫,离开燕北行,来到这么个荒僻枯败的地方。
司暮晴没经历过什么,特别是她知道燕北行那个人非常专情,所以脸上的惊讶持续了很久。
她不敢相信,燕北行竟收了后宫,而且是收完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于此,她也算是知晓了昭合欢离宫的原因。
不过司暮晴也不是傻子,燕北行初登基,想杀他复朝的人数不胜数,他是必须要笼络朝中大臣,必须要笼络他国势力为己用的。
良久,司白衣抿了抿茶叹了口气:“哎,朝廷还是那个多事的朝廷,这些个麻烦事可都要绕着皇帝转了,也不知登上皇位,他后悔了没有。”
昭合欢一声冷笑,燕北行那种喜欢玩弄权利的无情冷血的人怎么会后悔?不存在的。
司暮晴心里想的没有那么复杂,只有燕北行与昭合欢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是铁铮铮的知道燕北行喜欢昭合欢喜欢到了何种境界的,也是知道昭合欢离不开燕北行。
于是她甚是忧心两人,沉着声音问道:“那……你和他的关系还好吗?”
昭合欢一脸从未听说过燕北行这个名字的样子,一脸冷冽道:“从此我与那深宫便是毫无瓜葛了。”
到这,司暮晴也便确认了这两人现在是在闹别扭,一个从皇宫一声不响地跑了,另一个正昏
天黑地每天每夜的拼命地找,果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这种现状很麻烦,司暮晴猜想一定是因为燕北城,还有后宫众多嫔妃的原因,让昭合欢对燕北行失去了信心。
司暮晴急忙道:“合欢小姐,我是知晓皇上的,他虽冷血,但那终究是对敌人,他是定不会对你那个样子的。”
昭合欢冷笑道:“燕北城跟他还是兄弟呢,他都能痛下杀手,手足都不算什么,还能如何对我?”
司暮晴此时正埋怨燕北行做事太过潦草,但还是撮合道:“燕北城谋反是不争的事实,燕北城的死,怨不得皇帝,你还是快些回宫吧,我现在都能想象到皇上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
司暮晴说的不错,燕北城的死怨不得燕北行,他的做法比任何一个皇帝对待反贼的做法都温和。
他最起码,给他留了一个全尸,没有让他生前受尽折磨。
昭合欢知道,她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她就是想不通,明明都是兄弟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么?她不是皇帝,想不到皇帝的苦衷。
司暮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昭合欢摆摆手拦下了:“不用再说了,我既然已经从皇宫里出来了,就断然不可能再回去。”
不可能再回去了,对的,不管谁是谁非,不管哪家对哪家错,她都不想再回去那个让她伤情的地方了,不想了……
司暮晴又道:“你总不可能就因为一个燕北城便往宫外跑吧?”
对的,燕北城的事情昭合欢终究是明白一些,谋反是不争的事实,让她忍无可忍离开皇宫的也并不是燕北城的死。
于是她回答:“那天我正在宫中散步,我看见托兰可颂抱着他,而且他也没有拒绝,简直就是一对活鸳鸯。”昭合欢苦涩的笑了笑。
司暮晴这时候也有点偏向昭合欢了,毕竟看着自己的男人后宫三千,再看着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搂搂抱抱,这种事情昭合欢接受不了,司暮晴也接受不了。
但是她回眸想了想,那托兰可颂是燕北公主,燕北离南陵国甚远,离南陵国皇都更远,公主来到南陵国和亲,思念家乡时便是睹物伤怀,燕北行作为皇帝安慰下倒也是情有可原,可能只不过简简单单的安抚被她看去了罢了。
旁观者清。
于是司暮晴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一个误会,也许是那公主在南陵国生活的不顺畅,有些想念自己的故乡了,而燕北行做为一个帝王,正常的安抚安抚她,所以啊,还是你多心了。”
司白衣也道,“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因为一点点的委屈,而忘记了那个人所有的好,听老夫一句劝,回去吧。 ”
昭合欢一直看着前方,眼睛里都是空无,她不想回去,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面对司白衣与司暮晴的话语,昭合欢多少明白一些,她知晓燕北行是皇帝,他做事要为南陵国考虑,更知道他身不由已。
第215章 他的孩子
但是,昭合欢就是心里不舒服,为什么自己要接受一夫多妻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她做不到。www.uu234.net
所谓不忘初心放得始终,昭合欢从皇宫逃出来的初心是永远不要与皇宫正殿内高位上坐的那个人再有一点瓜葛,所以不能偏理预计的方向。
但是面对司白衣与司暮晴的劝说,她终是软了面色话语,答道:“两位说的也在理,不过欢儿一向不是为感情所困惑的人,前方的路该如何走,我心里有分量,两位便不必担心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司暮晴起身:“不如吃过饭再走吧,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昭合欢也确实饿了,于是不好意思道:“那便辛苦你了,我吃过饭再走。”
司暮晴抱着孩子去了里屋,昭合欢与右相安静地坐着,两人不再说一句话。
半晌,司暮晴从灶房端了几道家常菜出来,在小桌子上满满的摆了一桌子,昭合欢看着满桌的菜,惊叹道:“没想到皇都相府的大小姐菜做得这么好。”
司暮晴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习惯就好。”
司暮晴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皇都里人的追捧,没有权力金钱的环绕,没有云罗绸缎,没有珠钗宝饰,但是人杰地灵,日子清闲。
昭合欢快速地吃着饭,因为江南地区人烟稀少又景色迷人,她好不容易从笼子里出来,到了这避世神地青石镇,所以没有不四处游玩的道理,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扒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临别时,司白衣站起身走在前面送着昭合欢,司暮晴也抱着孩子在后面走着。
到了街道口,昭合欢停了下来,回眸对司暮晴道:“司小姐,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先回家休息吧,不用再送了。”
司暮晴却执意要送,昭合欢便到她身边来帮忙衬着孩子,时不时地逗逗他,小孩子哪里知道昭合欢此时的处境,只是不停地咯咯地笑着。
到了街口,昭合欢转身对司白衣道:“司老,如此欢儿便走了,以前在皇都就承蒙右相府照顾,今日更是叨扰了二位,方才那一顿饭甚是可口,离宫多日,也是感谢司家的招待,若欢儿以前有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多多担待。”
她这么说着,司白衣连忙摆摆手道:“合欢小姐倒是客气了,那你便先走吧,我们不送了,前路多加小心,恐怕皇宫里出来寻找皇后的探子可是只多不少啊。”
听过司老的话后,昭合欢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燕北行还在找她?
最后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燕北行他不过是想找到皇后平定南陵国宫内宫外的人心罢了,与她昭合欢无关。
拜别司老之后,昭合欢自然是本着找乐子的想法去了江南,昭合欢想着说不定那里还能找到已经濒临灭绝的药草或禽兽。
她是先去了金陵山,她记得上一辈子去金陵山那里已然被开发了,还有着孙先生的理念主义,她想着这时候的金陵山,应是
最原始最美的样子。
泊舟半晌便到了,这里确实是最美的样子,山清水秀云皆缥碧,千丈山石水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满山的青绿氤氲雾气。
昭合欢是一个在原来时代深受雾霾坏水毒害的人,自然是看得眼睛都直了,暗叹燕北行竟不喜欢山水,喜欢那艳丽的托兰可颂和装病的伪君子安玲珑。
昭合欢小跑着进山,清新的空气比皇宫要好得多,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女孩身上。
天色晚了,与她一同去江南游玩的一位老人家已经是收拾收拾准备打尖住店了,但是昭合欢还是往林子深处走去。
那老者摸着胡须道:“姑娘,老身听闻那里面可是有豺狼虎豹的,要么随老身一同住店吧。”
昭合欢笑道:“无妨,我就再往里面……”
后文还没出来,昭合欢就感觉从内脏中有什么东西往出涌,不由得弯下身子狂吐了起来,她晃着身子走到身侧的一棵大树下,扶着树干才能站住。
“姑娘你怎么了?”那老者关注道,昭合欢只是直了直身子,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今天可能吃撑了。”
可是昭合欢自己知道,今天在司家因为着急要走,所以并没有怎么吃,根本就不可能是吃撑了。
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呕吐时,她又是被一股恶心弄得弯下身子又吐了起来。
这下子彻底让昭合欢糊涂了,她知道能让人这么吐的一般都是晕车晕船,再者就是怀孕的孕吐,她想着晕车晕船在这个脸蒸汽机都没有的时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后者了。
孕吐吗?昭合欢突然满脸的冷汗,她,怀孕了?是在宫里的时候吗?事实上,除了在宫里,和燕北行再一起之外,绝对不可能在其他地方能够让她怀孕。
可她还是告诉自己是最近太过奔波劳累,身子一时间有些受不住了。
昭合欢装糊涂,可那老者缺不糊涂,他走到昭合欢身侧拉着昭合欢就往店里走。
“姑娘……”
昭合欢回答:“嗯。”
那老者道:“老身看姑娘这是怀孕了吧?只有孕妇的孕吐才会那样厉害。”
昭合欢连忙摆摆手:“啊?不是不是……”
真是说得自己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底气。
“姑娘且把胳膊递给我。”
面对老者这样的要求,昭合欢一脸的不理解,那老者才道:“忘了告诉姑娘,老身乃是一名郎中,是来者金陵山采集药材,姑娘大可放心。”
他这么说着,昭合欢才按照他说得办了,将胳膊伸了过去,那老郎中拎起她细白的胳膊放在木桌上,挽起袖子伸出手为她号脉。
半晌,昭合欢一直看着自己的胳膊,她不想让那老郎中告诉她是怀孕了,她现在自己都是潜逃朝廷的身份,根本没精力生下这个孩子,可这又是燕北行的孩子。
那老郎中终是松了昭合欢的
胳膊,双手做了恭喜昭合欢的架势,笑道:“以老夫多年行医经验来看,姑娘你是怀有身孕了不错,恭喜姑娘,姑娘也莫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待了,快些收拾收拾回乡去吧,莫要让夫家人和娘家人忧心了,安心养胎吧。”
这么说着,昭合欢已经愣了。
她瞪大着眼睛抓起那老郎中的袖子道:“老先生,您确定是怀孕了?有没有别的可能,像是身体弱,或是身子不适?您看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一定是弄错了……错了。”
到最后她都有了哭腔,那老郎中却唏嘘道:“别的妇人家听见了自己怀有身孕那都是一蹦三尺高,高兴得不得了,到姑娘你这怎么就成了这副像躲瘟神的模样?放心吧,第一次为人母都是紧张的老身甚是理解,但是这种事情有了就是有了,老身也没办法。”
那老郎中说得甚至明确,甚至都快要交代昭合欢注意饮食,注意与夫君的房事,注意心情等等了,可昭合欢却眼神一阵迷离。
怎么会有孩子?她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有很平坦的,平坦得像一片湖,让她不相信自己怀了身孕,就像不相信一片安静的湖下藏有水怪一样,前者比后者更让她难以接受。
若是她还在皇宫,还是燕北行的皇后,那么她该很欢心的,因为她要给自己爱的男人生孩子了,她求之不得。
可现在,现在她在宫中只不过是个出逃的不负责任的女人,她现在有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第一个跳进昭合欢脑子里的念头就是打掉,虽然说这是在古代,但是她是个医生,只要她想,这个孩子就可以被流掉。
她用手一遍遍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正有一个未成形的,还没见过自己母后和父君的小生命。
那样的弱小,弱小到生死大权全由昭合欢掌控,可又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让昭合欢慌了神,让她和燕北行再次有了联系。
昭合欢想了很多,自己还在逃命,这孩子的存在一定会带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她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医者,她不能让一个生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恨燕北行,恨他为了权力不惜兄弟相残,恨他为了稳固皇位不惜后宫三千,让她难受委屈,可是面对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她舍不得。
确实舍不得,这是燕北行的孩子,但也是昭合欢的孩子,昭合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那太残忍了,她身为女性的母性,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从此就让她们母子相依为命
斟酌再三,昭合欢决定就先在江南暂时住下。江南风景如画,而且当地人待人亲睦友好,在这里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愿景,昭合欢正琢磨着先到处走走。早就听说江南的每一处,都有它的风韵。
“姑娘等等。”哪知她刚抬起脚,后面的老郎中就将她叫住了。
第216章 定居江南
“前辈可还有什么事要交待?”昭合欢回过身,就见老郎中一脸和蔼的看着她。www.uu234.net
要说交待的话,昭合欢自己也是医者,知道孕妇应该注意很多。她对这个老郎中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医者仁心,这是身为大夫必备的。
老郎中摸索着花白的胡子,又坐下来给昭合欢讲了许多孕期应该注意的事。
大约说了半盏茶的功夫,老郎中忽的笑道:“姑娘,我看你不像本地人。”闻言,昭合欢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对老郎中也多了几分防范。
听这位老郎中的话?难道他是燕北行的人?奉命来抓她?
这么想着,昭合欢努力保持脸色镇定,点头道:“没错,早就听闻江南水美人美,风景如画。此行过来一看,江南果真如世人说的那般。”
听到她承认自己不是本地人,老郎中道:“没错,江南也不失为一个养胎的好地方。”随后,又皱眉,继续道:“不过姑娘,你为何孤身一人来这江南?”
昭合欢愣了愣,她微微低眉,眸子有些黯淡,若不是她孤身一人来这江南,又有谁能陪她呢?
燕北行有他的江山美人作伴,自然不肯为了她放弃大好山河,屈居江南。
剩下的人,她哪里敢带来。若发生意外,她怎么担待的起,先不说被燕北行抓回去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就是来路上随便来的刺客,也各个都是不留情。
如若不是有着以前医者救人的善心,恐怕她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现在想想这也算她的造化,老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活到了现在。
“正是。”最后,昭合欢选择相信老郎中,相信他没有恶意。
如果是平常,她断然不肯这么冒险。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她倒是想知道,人与人之间到底有多少信任。
结果是,她赌对了。老郎中思索一番:“姑娘不如暂住我的别院?都是一些老人,也适合姑娘养胎。”
“前辈,你愿意收留我?”昭合欢自出宫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吃惊。
当初遇到刺客,她没慌乱,现在遇到的这个老郎中,却让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你知道姑娘家,怀着身孕多有不便。况且就算你现在能自如行走,以后恐怕就难了。”
老郎中说完,也不急,等待着昭合欢的回答。他纯粹是对这个姑娘很有眼缘,才说要照顾她的。
他总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骨子里就有一种气质,是那种面对死亡都会保留下来的东西。
老郎中这番话,其实昭合欢也想过。本来她打算显怀之后,找个月婆照顾她。既然现在老郎中主动提出来帮助她,那真是她的运气好。
“好,月钱这方面不会亏待你的。”昭合欢说完这句话,才恍然,她已经不是相府嫡女了,更不是纪王妃,更不是当朝皇后。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也没有收回来的办法。
又与老郎中交谈了几句,简单了解了老郎中家中的情况。即使他是
以后要照顾自己的人,昭合欢应该去信任他,可是也不能盲目,总要有一份警惕。
了解一番之后,昭合欢想要四处走走。老中医对江南这里比较熟悉,所以住处的问题就交给他安排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昭合欢也有了怀孕该有的反应。开始变得特别嗜睡了,还特别能吃酸。
昭合欢算了算银子,能够她撑过这段时间。她现在就安心养胎,等到孩子生下来,她再考虑生计问题。
毕竟她有医术,可以行医治病。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绝对可以保她和孩子吃饱穿暖。
目前为止昭合欢在江南很安稳,独自生活也乐得轻松。
她最终还是坚持没有让老郎中照顾她,这么久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老郎中家里都是一些无人照养的老人们,全家都靠他一人维持生计,在医馆收入还不错。如果照顾她,恐怕老中医的身体状况不行,而且她的月钱还不如他在医馆半个月的银子。
并且和老郎中非亲非故,仅仅只因为有眼缘,就对她这么好,昭合欢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月上枝头,昭合欢摸着肚子,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老郎中的举动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想了许久都没头绪,索性也不想了。昭合欢在江南安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燕北行那边却不像她这般安稳。
皇宫内,御书房。
听着暗卫禀报的结果,燕北行一把将奏折全部推翻在地。
“还是没有消息?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见燕北行生气,暗卫们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燕北行平时都不会生气,即使生气也不表现让他们察觉出来。但是这次,他们分明感受到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
“罢了,你们下去吧。”燕北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安公公在他身旁站着,最后也退了下去。
他知道他这个主子,对昭合欢的上心程度。但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如果好好沟通,昭合欢怕是不会做出这种事。
皇宫里似乎突然没了往日的生机,犹如一座死宫。安玲珑和托兰可颂这段时间也是消停不少,没了昭合欢这个对手,显然轻松了不少。
“娘娘,这昭合欢一走,后宫还不是你一头独大?”一个梳妆丫鬟讨好道。
闻言安玲珑脸色瞬间变了,直接回头给了那梳妆丫鬟一巴掌,“贱奴!”本来不提这事安玲珑还不生气,一提起昭合欢离开,她就窝火。
她以为昭合欢离开,燕北行就会宠幸她,哪怕是和托兰可颂平分宠爱,她也甘心啊,可是谁知道,燕北行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那丫鬟连忙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还以为是她让安玲珑想起了托兰可颂,继续道:“娘娘别急,托兰可颂的姿色哪里及您半分!只要您多和皇上在一起,皇上肯定会……”丫环继续奉承道。
“来人啊,拉出去杖
责一百!”
听完那丫头瞬间吓晕死在地上,杖责一百相当于直接把人折磨死。
“娘娘别气了,这丫头新来的不会说话。”一位婆婆上前,自然懂得宫中的道理。
这个新丫鬟口无遮拦,屡次直呼各位嫔妃的姓名。就算这次安玲珑饶了她,日后也必定被其他嫔妃折磨死,兴许还会连累安玲珑。
今日打死这丫头,也是杀鸡儆猴了。安玲珑缓了好一会,脑袋里忽的浮现那丫鬟的一句话。
多和皇上在一起绝对能获得皇上的宠幸,想到这,安玲珑当即起身去御书房。
“皇上不在御书房?那去哪里了?”安玲珑一路到了御书房,却被告知燕北行去了昭和殿。
“可恶,一个走了的人,还要在这祸害别人!”安玲珑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今天非要见到燕北行不可!
还未走到昭合欢的住处,就听到燕北行的声音。
这么久了依旧没找到昭合欢,燕北行大发雷霆,遣散了很多宫女,见状,安玲珑连忙走过去,眼睛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现在昭合欢不在,她这别院空着,还不是任她为所欲为?
“参见皇上。”看到安玲珑,燕北行怒意更甚,道:“你来做什么?”
安玲珑行了一礼,莞尔道:“听闻皇上要遣散这里的宫女。”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闻言安玲珑脸色大变,忙着行礼道:“皇后姐姐在这的时候,多得皇上的宠爱,现在她这发生一点风吹草动,自然宫中尽知。”
这声皇后姐姐,叫着倒是像感情很好。
“皇上,这宫女万万不能遣散,皇后姐姐一定会回来的,这些宫女她已经用惯了。如果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们都不在了,那她该多伤心。”
安玲珑可怜巴巴的样子,倒真的与昭合欢像情深姐妹一般。
燕北行一愣,喃喃道:“对,她会回来的…她也很重感情。”
“罢了,你们都留下吧。”燕北行说完,甩袖离开了,也不顾身旁的安玲珑。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安玲珑一眼,在他眼里被人从来不会如他的眼,甚至连余光都得不到。
“昭合欢!”安玲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中。
见燕北行走远,安玲珑看着四下慌张的宫女,忽的嘴角上扬,笑道:“你们留下来,单凭我这一句话。同样,离开也是。”
这句话完全就是在告诉这里的人,昭合欢一走,她安玲珑便是这里的主人,扫了这些宫女一眼,安玲珑大概心里也有数了。
随手点了一个宫女,安玲珑小声对身边的丫鬟道:“给她们点好处,监视这里。”她莞尔一笑,目光毒辣。
安玲珑要从这些人中选几个人当做她的眼线,丫鬟会意,待安玲珑走后,就悄悄打理好她们。
而这里的宫女们根本不知道昭合欢什么时候能回来,眼下为了自保,自然也只能对安玲珑言听计从。
第217章 抓住把柄
红砖琉璃瓦的转角处,一座石狮后悄然站着一位女人。m.www.uu234.net女人身着粉白冰丝绸缎对襟抹胸百褶襦裙,银线绣海棠花色棠梨,这是只得五品以上的妃子才可用的海棠花色。
女子扶着红墙的皓腕上却突兀的露出一只与南陵国服饰有些格格不入的铃铛手钏,可颂屏住呼吸,不动声色的将安玲珑此番作为尽收眼底。
她带着宫女来给皇上送点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耳中传入了安玲珑嚣张的声音,她便躲起来一探究竟。
可颂嘴角扬起一抹肆虐的笑,细眉下那双琉璃深眸中也带着一丝得意,“安婕妤,你终于被本宫抓到把柄了。”
她只身一人来到北燕和亲,不似别的妃嫔一般即便不受宠也有前朝的娘家人可以依靠。
她虽位分高,安玲珑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看似姐妹相称地位平等,她却有南陵国高官小姐的优越!
若是她买通皇后婢女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该如何罚她?她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是即便昭合欢离开了皇宫,安玲珑竟然傻到想取代昭合欢,简直痴人说梦!
本着不想来日惹怒皇后的心思,托兰可颂领着宫娥去了燕北行所在。
“娘娘,我们还要去给皇上送点心吗?您亲手做的滋补海参汤要凉了。”丫鬟在身后小心的提醒。
可颂望着安玲珑离去的窈窕身影,冷笑道:“自然要给皇上请安了。”
御书房外,可颂等了半晌,只有安公公抱着浮尘出来,“老奴给胡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不过皇上正批奏折呢!娘娘知道皇上不喜别人叨扰……”
可颂不介意,她反而得体的笑了笑。她被燕北行拒之门外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早已习惯。
但是好在因着上次由她着手准备西夏宴会的成功,燕北行当场褒奖她,如此后宫妃嫔与燕北行身边伺候的太监们对她又敬重几分。
“无碍,只是本宫方才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后姐姐的传言…罢了,待皇上哪日清闲了,本宫再汇与皇上。”
安公公脸色变了变,关于昭合欢,他不敢怠慢,“想必皇上批折子也乏了,胡妃娘娘请。”安公公一扫浮尘,为可颂让出道路。
可颂得意一笑:“多谢安公公行方便。”话毕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从宽大衣袖中摸出一枚金锭子:“我家娘娘请公公吃酒。”
可颂进了御书房,燕北行并没有在批折子,而是盯着一副画像目不转睛。
她望见这画像是一位女子的身形,眉眼和昭合欢有几分相似,想必正是昭合欢的画像。
可颂捏了捏拳头,掩下心头的不甘。她想不通为何燕北行被这样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迷的颠三倒四,却不愿多看她一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一道女声在诺大空旷的御书房响起,惊扰了燕北行,惹得他不快的皱眉,剑眉下的墨眸也敛去了温柔,尽是冰冷。
失去了昭合欢的燕北行,到底
是有些颓废,但依然不怒自威,此时他威严地坐在皇位上。
托兰可颂是感觉到了燕北行的满不在乎,也知晓他心念着昭合欢 从她大婚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
她道:“皇上,臣妾今日闲来无事在皇宫散步,不想走到了昭和殿后门,不巧遇见了安婕妤,那些个被皇上您要遣散却被安婕妤留住的宫女,都被安婕妤收做眼线了。”
燕北行本来听着昭和殿还是两眼放光蛮有兴趣的,可最后发现是后宫嫔妃间尔虞我诈玩权拢势的事也便没了耐心听下去。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行了,朕知道了,胡妃先下去吧,如今除了皇后的踪迹外,后宫之事朕再不想搭理。”
如此便是堵上了托兰可颂的口,不想搭理?这是什么道理?她闭着眼睛道:“臣妾告退。”
她气愤地走除了殿外,这个事在平日里可是要算一件大事,如今燕北行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闻不问,她贵为一国公主,又是燕北行的妃子,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还是头一回遇见。
而且这件事的起源还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托兰可颂气不过,转身便去了自己行宫的后花园。
她行宫的后花园很大,是空旷的一片,这里很适合那些个不如意的人来发泄,在这里发多大的脾气声音都不会叫前殿的人听到,也就是应了这一点,托兰可颂才会来这里。
后花园,她散了三千墨发,广袖一甩,对着皇宫不甚湛蓝的天空喊道:“燕北行,好你个一心一意的书人君子,却是不知晓要给昭合欢回宫之后的事情做准备,安玲珑都把宫女收作眼线了!你依旧不理不睬!”
这么一喊自然是不甚尽意,于是拉了拉裙裾又跑着道:“安玲珑,别以为你那些花花肠子能算计到哪里去,本宫定会在昭合欢回宫之前了查清楚你!分明是个中原人家柔软无骨的清秀佳人,却偏要学人家心肠歹毒!不得好死。”
这么说着果然是可以缓一缓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在这后宫中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更无法与北燕相比,在北燕她尚且是宫中无论哪个都是巴结的嫡公主,在这里,她不过是得不到燕北行身心的落寞之人。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不知为何,那日托兰可颂怒登三宝殿向燕北行托出安玲珑收买宫女的事情被宫人听了去,宫中人多口杂,你传给我我有传给她,这一来二回的便都传遍了,自然是少不了被添油加醋一番到了安玲珑的耳根子里。
听说安玲珑听到这件事时只是冷冷一笑,对着宫女道:“那托兰可颂竟还以为自己在燕北么?本宫迟早将她变成没毛的孔雀。”
托兰可颂这几日闷在宫里生气,这生着气,宫人就来了,好巧,来的是安玲珑的宫人,好巧,这几个宫人身后一同来的,还有华服加身一脸淡然的安玲珑。
见了托兰可颂,安玲珑自然是微微弯曲了身子道:“妹妹给姐姐请安。”托兰可颂把玩着帕子,漫不经心道:“
安婕妤请起。”
那婕妤两字说得甚是清楚,清楚到让安玲珑浑身一个激灵,对啊,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而在她面前的,是胡妃,比她身位高的妃子。
奈何安玲珑生在太尉府,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对这胡妃的位分并没有多少忌惮,于是轻笑着开口:“听闻胡妃姐姐前几日有了皇后姐姐的消息,还去了正殿与陛下商议?”
托兰可颂心中暗叫不好,表面上却像真的一样道:“嗯,你为何说起这事?”
她明白安玲珑的目的,既然谁都不想捅破窗户纸,那就各演各的。
安玲珑欠了欠身,笑道:“不为何,不过是担心皇后姐姐罢了,说来,北燕与南陵国有多远?”
托兰可颂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便端起茶杯抿了一抿,悠悠道:“北燕与南陵国啊,少说要走七日。”
到这,托兰可颂也是有些伤情,自己的故乡离南陵国可是远得很,这辈子大概都不能回去一趟了。
安玲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姐姐了知晓太尉府,离皇宫有多远?”
托兰可颂漠然道:“太尉府是妹妹你的娘家,为何要问本宫?”
她移步托兰可颂身侧,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语:“太尉府离皇宫仅有两条主街之隔,而燕北距南陵国都甚远,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姐姐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到这,她突然停住不说了,又直起身子对托兰可颂道:“人人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果姐姐真的想后宫安稳度日的话,就不用再管皇后姐姐了,妹妹这话……姐姐听得懂么?”
托兰可颂坐在椅子上甚至惊慌,她喘着粗气,眼神不敢看安玲珑,只是眼神空无地盯着桌面上。
安玲珑勾起唇角笑了好一阵子才道:“妹妹想着,姐姐你应该不想当个弃妃再回去燕北吧?”
答案自然是不想的,但是安玲珑说完后便甩袖而去,留下托兰可颂一人在宫中一直回想着刚才凶狠的威胁她的话。
托兰可颂眸光闪了闪,杏眸中印染了一层惧怕。
难道说…昭合欢是被安玲珑赶走的?托兰可颂回忆从前安玲珑的所作所为,才恍然间明白她是多么有城府和心计。
待可颂还在迷惘之中,安玲珑已经洋洋得意离开了禧阳宫。
她从进宫开始就知晓南陵国后宫的不安分,但是让她觉得害怕的是,这些不安分没有来源于皇后,而是来源于一个病恹恹的婕妤。
可怕,当真是太可怕了,区区一个婕妤,竟说出了那样的话,那样不该说,那样放肆的话,托兰可颂只看着安玲珑扬长而去的背影,现在都还是一身的虚汗。
听着安玲珑的语气,她定是知道昭合欢的去处,甚至可能她就是昭合欢失踪案的主谋,是她让自己宫里的宫女去散布消息,又暗中串通着太尉府去追杀皇后,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托兰可颂打心里希望他们还没有得手。
第219章 祈福
大街小巷贴满了重金悬赏寻皇后的告示,昭合欢与那皇后几分相像。www.uu234.net
老郎中叹了口气:“姑娘,老夫劝诫你放下过去,不如就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昭合欢点头:“多谢你。”
老郎中为她寻了一处房舍安顿好了昭合欢,这才离去。
京城皇宫,安玲珑的人回来复命,眼皮子下的昭合欢竟然又逃了,这让安玲珑很生气!
“没用的东西!”安玲珑厉声怒斥着,眉目之间不同于在燕北行面前时的温和,皆是狠戾,“连个怀孕的女人和一个老头子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安玲珑这边气急败坏着,暗处藏着的可颂听到这话,却死死的捂住嘴,将要溢出来的惊呼咽了回去。
怀孕的女人、老头子……
这岂不是关于昭合欢?她知道安玲珑觊觎后位,想必能让她如此狠毒对待的,也只有昭合欢了吧。
可颂无意中听到这些,心中又惊又怕。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看似温和的安玲珑,不仅在私下收买人心,更是胆敢私下动手,想想要赶在皇上发现之前,率先除掉昭合欢!
好狠的手段!
可颂在暗处听得心跳如擂鼓一般,按捺住了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趁着安玲珑训斥手下人无暇顾及的功夫,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颂一路疾行,直到确认远离了方才那个地方,才停下脚步,立在原地,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心中的惊悸久久不能平复。
“娘娘,奴婢可找到您了!”可颂的贴身宫婢这个时候也寻了上来,见可颂无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见到自己的人,可颂更加心安了几分,脑子也终于恢复了理智。可颂一把抓住宫女的手,焦急地问道:“陛下现在在哪里?带本宫去见陛下!”
宫女突然见可颂变了脸色,被骇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才忙不迭地应是,引着可颂往御书房行去。
所幸,可颂到御书房的时候,只有燕北行一人在御书房中。
可颂此刻已然稳住了心神,恢复了往日里的神色,从容上前行过礼后,垂首道:“陛下,臣妾今日斗胆前来打扰陛下,是想要求陛下赐臣妾一个恩典。”
燕北行这些日子里一心扑在寻找昭合欢之事上,本无心理会,闻言,只兴致不高得随口问了句:“何事?”
“臣妾这些日子夜夜难免,常梦见北燕的事……臣听闻城郊有一座护国寺,香火鼎盛,很是灵验。臣妾向亲自去寺中斋戒几日,诚心礼佛,为北燕和我南陵百姓祈福。”
可颂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加之方才因着受惊而苍白的脸色尚未好转,看起来愈加多了三分楚楚动人。
燕北行听闻此言,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摆手道:“既然你有心,就去罢。明日朕派人送你出宫。”
“不!”可颂听到此处,忍不住出声打断。
见燕北行狐疑地看过来,可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垂下眸子,可颂低声道:
“臣妾心中惴惴,不想等到明日,能否现在就……”
燕北行微微蹙了蹙眉,但转念一想,也不差这几个时辰的,也就摆了摆手,道:“罢了,就依你。”
说着,便换人进来,吩咐了一番,调了一队御林军护送。
可颂在一旁听着,才暗中放下心来。
若是等到明日,还不知安玲珑那毒妇要如何从中作梗。夜长梦多,她还是越早出宫越好!
燕北行开了口,可颂又有心早日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出了宫。
等到安玲珑收到消息的时候,当即愤愤地砸了眼前的杯盏。
“礼佛?呵。”安玲珑冷笑了声:“这种借口,也就皇上如今无心理会,才会信了她的鬼话!”
“娘娘的意思是……”
安玲珑微微眯了眯眸子,她这里既然能够查到昭合欢的消息,相比托兰可颂那里越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她一个北燕人,在这个时候找了借口出宫,除了昭合欢的线索,还能是为了什么?”
宫人闻言一惊,忙低声问道:“那我们要不要……”
安玲珑顿了顿,方才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挑眉道:“先不必轻举妄动,只派人给我盯紧了胡妃。我倒要看看,她们想要做什么!”
宫外,护国寺
正如同安玲珑所预料的一般,可颂自然不是为了来诵经礼佛的。
御林军将人护送到了护国寺,本是要留下来继续护卫,却被可颂请出了护国寺的主持,说是如此兴师动众,有损佛门清净,直接将人都赶回了宫中去。
可颂在护国寺中留了一晚,确认皇上没有再派人来的意思之后,才将自己的心腹宫女留在护国寺中,只带了几个暗卫,改换行装,匆匆往江南方向而去。
托兰可颂一路上走得很是小心,为了防止有人追上来,每路过一出,就命暗卫随后将自己卢沟的痕迹都抹了去。
正是因为她的小心,非但是燕北行没有收到她离开京城的消息,就连一直派人守在江南的安玲珑,也多日未曾收到托兰可颂的行踪。
十日后,托兰可颂掀起头上的斗笠,看着眼前的城门,勾了勾唇角。
终于到了!
跟随进城的百姓一同入了城,可颂直接进了暗卫们早就安排好的客栈安顿下来。
客栈中,早就有安排好的人等候着。
见可颂进来,当即上前问安:“这位贵人安好,小的周全,是这地界上的万事通,不管是贵人要找谁,只要他在这一亩三分地,只要…嘿嘿,这个足够…”
那人说着,做了个搓手的动作。
可颂懒得理会他这副小人嘴脸,随手接过属下递上来的钱袋扔过去。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钱财不是问题。”说着,可颂声音一沉,“但若是你敢懂什么小心思,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话音未落,可颂身后的暗卫顿时长剑出鞘,抵在了周全的脖颈上。
周全被这架势骇了一跳,咽了口口水,将那一袋
子金叶子搂得更紧了几分,连连赔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可颂懒得与此人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听好了,我且问你,这城中可有个怀胎数月的妇人?”
“这城中怀胎的夫人多了去了,不是知道您要找的是哪个?”
可颂抬手,暗卫拿着一副画像递给周全:“可有与这画上相似之人?”
画上画的,正是昭合欢。
但可颂心知昭合欢医术精湛,易容之术更是不在话下,有意要躲开京中来的官兵的话,只怕如今不会依旧是在这副模样。
“这个嘛……”周全拿着那副画像来来回回打量了半晌,才突然一派手,恍然道,“我说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你见过?!”可颂微微坐正了身子。
“见过见过。”周全颔首,道,“这不就是住在城外山脚下的那个小娘子嘛!只是,那小娘子长得,可没有这画中人好看,但就是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很像…”
周全越是这么说,可颂越是确定,那人定然就是昭合欢!
“立即带我去见她!”
周全见可颂如此急切,再看看她身后凶神恶煞的侍卫,不敢耽搁,连忙老老实实领着人出了城,往不远处的山脚下而去。
山脚下的一处凹地之中,翠竹掩映之间,一座简陋的木屋独自伫立在山林之间。
可颂示意暗卫们守在不远处,才理了理衣襟,独自往木屋那里走去。
此刻,木屋内的竹椅上,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人正斜靠在竹椅上,微微阖着眸子,脸色透着几分蜡黄,面上也因着主人刻意的遮掩而失去了许多殊色。
但托兰可颂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昭合欢无疑!
“谁?”托兰可颂无意间踩断了门外的一根柴火,发出“咔嚓”一声声响,惊动了屋内之人。
昭合欢当即坐起身来,警惕地看过来:“谁在那里?”被人发现,托兰可颂索性也不藏了,大大方方走到木屋前的小院中。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了!”索性开门见山,直接称呼道。
“托兰可颂!”看清来人,昭合欢当即面色一变,警惕地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来做什么?”
见昭合欢这副警惕的样子,托兰可颂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简陋的屋子,道:“故人相见,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若是我的旧友,自然扫榻相迎,至于你……”昭合欢哼了声,不再言语。
她和托兰可颂,可从来都算不上什么朋友!
“你!”托兰可颂碰了个软钉子,被堵的胸口发闷,拂袖道,“我今日来,可不是来和你争吵的!”
托兰可颂正色看向昭合欢,道:“我是来接你回宫的!”
“接我回宫?”昭合欢狐疑地看哪像托兰可颂,这人转了性子了不成?
当初不是她们千方百计的要把自己从燕北行的身边赶走吗?怎么现在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要自己跟她回京城?
第220章 昏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说就是,编出这种理由来,你不觉得好笑吗?”
显然,对于托兰可颂的话,昭合欢一个字都不准备相信。顶 点 X 23 U S
“你!好,好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托兰可颂被气得倒仰,索性直接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安玲珑的人,已经找过你了吧?”
昭合欢颦眉,前几日暗杀她的人果然又是太尉府的杀手!这个安玲珑还真是没完没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艳美人皮下是这样肮脏的心肠!
看着昭合欢的神色变了,托兰可颂这才嗤笑了声,道:“我也不瞒你的,若是可以,我永远也不想让你再出现在陛下的面前!但是,比起安玲珑那个疯子来说,我倒宁愿陛下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深吸一口气,托兰可颂看向昭合欢,缓缓道:“安玲珑的手段,你也已经见识过了。若是你不随我回宫,还不知那疯女人会做出什么来!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腹中的孩儿着想吗?”
托兰可颂这话不可谓不诛心,若是旁人,也许当真就这般随着她回宫去了。
但她今日面对的,却不是一般人,而是昭合欢。昭合欢听闻此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我与我的孩子如何,就不劳烦胡妃娘娘挂心。如果没有别的事,好走不送。”
托兰可颂怎么也没有想到,昭合欢竟然是这么一副强硬的态度,指着昭合欢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好,好…你今日不跟我离开,你不要后悔!”
昭合欢软硬不吃,托兰可颂无奈,只能跺了跺脚,狠狠离开了这简陋的木屋。
回了客栈,可颂将自己关在了屋内,大发了一通脾气,但却还是拿昭合欢无可奈何。
若不是忌惮着昭合欢那一手莫测的使毒本事,她简直想要将昭合欢直接掳走算了!
无奈,托兰可颂发了一通脾气话之后,只能认栽,带着人又匆匆赶回了皇城。
既然昭合欢这里行不通,她又不能当真让安玲珑如愿,那么,想要阻止安玲珑,就只有从皇上那里入手!
托兰可颂先是回了护国寺,收拾一番便匆匆结束她的斋戒之行,如同她和皇上说的那般,名正言顺地回宫去。
可这次,不等托兰可颂去寻皇上,就听得宫人前来禀报有人来访。
“安玲珑?!”托兰可颂猛地起身,看着前来通秉的宫人,不悦道:“她来干什么?就说本宫正在歇息,让她滚!”
“姐姐怎的这么大的火气?”托兰可颂的话方才落下,一道含笑的声音就从外间传了进来。
托兰可颂的面色一变,咬牙看向搀扶着宫婢的手婷婷袅袅走来的安玲珑,咬牙道:“你竟敢擅闯本宫的禧阳宫,好大的胆子!”
安玲珑丝毫不将托兰可颂的色厉内荏看在眼中,兀自在一旁坐了,才抬眸看向托兰可颂,掩唇一笑,道:“说到大胆,我可比不得姐姐呢,毕竟,这欺君之罪,我可是不敢犯的。”
“你胡说什么!”托兰可颂就知道,安玲珑来者不善。
听到她说出“欺君之罪”这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心头猛跳。
“没什么。”安玲珑好整以暇地摩挲着手上的护甲,神色淡了下来,“我来,只是想要告诉姐姐一句话。我们南陵有句古语,叫‘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不知道,姐姐可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什么意思!这句话,安玲珑已经威胁过她一遍!
托兰可颂听得这话,冷笑道:“你这是来威胁我的?”“威胁不敢,只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劝姐姐,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开口,免得平白给自己招祸!”
言罢,安玲珑起身,极为敷衍地行了个礼,就要往外间行去,“妹妹这就不打扰姐姐了,告辞。”
“你站住!”托兰可颂被安玲珑一番冷嘲热讽,哪里还能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走了?
起身上前几步,拽住安玲珑的衣袖,将人扯了回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安玲珑的脸上。
响亮的一声在宫中炸响,众人都愣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安玲珑回过神来,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是北燕的公主,没人敢对她这样放肆!尤其如今只是一个安婕妤!可颂一向好强,怎会容忍安玲珑的这般屈辱?
“贱人,你敢打我!”安玲珑趁着托兰可颂还在发愣的时候,反手就狠狠将人推了一把。
托兰可颂方才不过是气急了,这一巴掌真的狠狠打下去,解气的同时心中也怕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股大力推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着往后退去,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托兰可颂惊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瞬间,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
安玲珑原本正觉得解气,见托兰可颂摔倒在地,也只恨恨地唾了口,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宫人们的惊呼声。
“娘娘!娘娘……血,好多血……”
安玲珑察觉到事情不对,转身看去,却见托兰可颂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额头后面上淙淙地涌出血来,已然成了血泊。
安玲珑当即慌了神,攥紧宫婢的手,方才镇定几分。
“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太医!”安玲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头脑在这一刻出奇的镇定。
托兰可颂是自己推倒的,这么多宫人看着,根本无从抵赖。若是她如今一走了之,托兰可颂出了什么岔子,皇上绝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她现在必须让托兰可颂活着!
安玲珑镇定下来,吩咐宫婢取了宫中备用的药物,给托兰可颂敷上止住了血,才将人抬到寝宫中放下,不敢再乱动。
禧阳宫这里忙成一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太医都惊动了,自然也瞒不过燕北行。
不多时,燕北行便沉着脸赶到了禧阳宫中,“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怎么回事
?”燕北行看着殿内忙乱成一团的众人,脸色很是难看。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安玲珑柔柔跪倒在燕北行的面前,一手捂住被托兰可颂扇的红肿的面颊,哭道,“臣妾听闻姐姐回宫,多日不见,便忙赶来看望姐姐,谁知道姐姐她……”
安玲珑呜咽几声,掩面哭道:“都是臣妾的错,姐姐要训诫臣妾,臣妾听着就是了,不该、不该害得姐姐她……呜呜!”
燕北行被安玲珑哭得心烦,又见她面上还有伤,不耐地吩咐道:“都愣着作甚?不知道将安婕妤搀起来吗?”
安玲珑顺着这话起身,心中也稍微安稳了些。看燕北行这意思,应当是不会重罚她了。
安玲珑方才松了口气,就听得燕北行又问道:“胡妃不是去护国寺斋戒了吗?怎么会突然回宫,又弄成这副样子?”
燕北行着实很是头痛,托兰可颂是北燕的嫡公主,如今在他南陵弄成这副样子,若是被有心人将这事传到了北燕去,还不知北燕皇室要怎么想。
安玲珑闻言心头一跳,不能让皇上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否则,若是皇上追根刨底,将昭合欢找了出来,她可就白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了!
安玲珑心思电转,抢先开口道:“这、这臣妾也不知道,陛下不是派人跟去保护姐姐了吗?”提起那对御林军,燕北行心头一动。
原本托兰可颂将人遣了回来,他也没有在意,但如今想来,托兰可颂这些时候当真是在护国寺中吗?
托兰可颂身份敏感,如此行踪成谜,由不得燕北行不多想,见燕北行蹙眉沉思,安玲珑猜到了几分他的心思,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往北燕的方向想,就绝对不会查到昭合欢的事情上,如此,她就还有一段时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昭合欢处置了。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此刻,太医正在寝殿中为托兰可颂诊治。
如今,既要看托兰可颂伤得如何了……
安玲珑正胡思乱想着,殿门陡然打开。安玲珑被惊了一跳,燕北行迎上前,急声问道:“胡妃如何了?”
“启禀陛下,胡妃娘娘伤了后脑,失血过多,如今已经没了生命的危险,但……”
太医犹犹豫豫,不敢将话说出口。
“但是什么?快说!”燕北行厉声催促,太医不敢耽搁,只能咬牙将话说完。
“但,胡妃娘娘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这实在是不好说。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安玲珑在燕北行的身后,听得太医此言,忍不住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个阴暗的念头:要是托兰可颂再也醒不过来,那该多好……
燕北行听闻太医的话,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虽然性命无忧,但若是一直昏迷不醒,对他也是极为不利的。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将人给我弄醒过来,听清楚了吗?”
“这……”
第221章 龙凤胎
众太医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就这么答应下来,到时候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顶 点 X 23 U S
安玲珑将众太医的神色看在眼中,目光微闪,上前拦在燕北行面前,道:“陛下,您不要为难诸位太医了。
都是臣妾闯下的祸事,臣妾愿意一力承担!若是,若是姐姐当真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臣妾愿意照顾姐姐一辈子!”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又解了太医们的燃眉之急,众太医看着安玲珑的神色当即都柔和了几分。
看着安玲珑含泪的倔强模样,燕北行也不能当真重罚她,无奈之下只得吩咐了几句,命太医用心医治,便愤愤拂袖而去。
燕北行走后,太医们对安玲珑很是感激,纷纷上前道谢。
安玲珑很是有礼地一一回礼,随后才试探着问道:“诸位大人,不知姐姐的身子,可是当真……”众太医闻言,皆摇头叹息。
安玲珑怔了怔,随即以锦帕掩面,身子微微颤抖,一副很是伤感的模样。
众人都以为她在为胡妃伤感,又是一番感慨,却不知,安玲珑掩在锦帕下的嘴角早就高高翘了起来。
可颂在宽大的床榻上紧闭着双眼。往日魅惑的杏眸不再张开,樱桃小嘴也干涸惨败,更不要提煞白的小脸。
可颂额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还是晕染了鲜红的血。
燕北行愈发心烦意乱:“都散了,安公公吩咐下去,让人好生照看胡妃,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
“是,皇上!奴才领命。”
尽管燕北行不在乎托兰可颂的生死,可是她还不能死。他还没有完全清除余党的势力,根基尚未稳固,这个时候可颂还是至关重要的。
安玲珑精致的小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悲戚:“皇上莫要难过,胡妃会醒来的,只是好端端的,胡妃为何会甩掉随从,又怎会变成这样?”
燕北行望了一眼安玲珑,本就被阴霾覆盖的那张脸更加冷冽了。安玲珑张了张小嘴不敢说话,她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不准戴这枚玉簪。”燕北行撂下了这句话拂袖离开。
安玲珑的背影本就与昭合欢有几分相司,现在她的衣着打扮越发同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吻合了,让他越发想她。
安玲珑懊恼,她生气的跺脚,又拔下玉簪。
她已经委曲求全到只要燕北行肯多看她一眼,她甘愿做昭合欢的替身,可是这个家伙还是不愿给她一个机会!
安玲珑不明白,她不明白昭合欢到底有什么好,能让燕北行这样流连忘返。
昭合欢离开,可颂昏迷不醒,宫中逐渐变得冷清,转眼半年过去,燕北行还是会想起昭合欢。
他劝诫自己忘了这个女人,可是每每御书房送来桂花糕时,看到她喜欢的海棠花时,路过昭和殿时…又总被刺痛了心。
就连他最爱的雨前龙井都可以戒掉,还是戒不掉一位叫昭合欢的女子。
燕北行继续派人搜索她的下落,他不知这个女人是已经尸骨无存,还是又嫁为人妇。
托兰可颂亦是昏迷
了半年之久,本就窈窕的她又孱弱了一圈。胡人再也按耐不住,派来使者前来南陵。
燕北行准备隆重的晚宴招待了胡人派来的使者,却一直对托兰可颂之事缄口不提。
招待宴上,胡人使者又将话锋转移到了可颂的身上。
“皇上,可颂公主是我北燕的嫡公主,更是北燕帝最宠爱的女儿。北燕帝听闻公主昏迷不醒后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公主受伤总要有个说法,不知皇上如何解释?”
燕北行不动声色的拿起案几上的玉瓷杯,将其中的酒酿一饮而尽。
北燕此番大动干戈,借口是可颂昏迷不醒派人来探望,实则是兴师问罪来了,燕北行又怎会不知?
若真的心系可颂,怎么会舍得她远嫁到南陵国?她无非是和亲的牺牲品罢了,既然北燕送来的牺牲品破损,北燕怎么说也要得到些好处才肯罢休。
燕北行淡笑:“使者不必担忧,朕的御医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爱妃。自古以来福祸不可测,爱妃心系北燕与南陵的和平为国祈福,相信上天会倦怠她。”
“可是…”北燕的使者还想再开口,却被燕北行打断。
“西夏的几座城池,朕近日以来管理上有心无力。不知北燕帝可有兴趣帮朕分担一些?”
使者突然笑了,站起身子倒了一壶酒:“皇上如此慷慨大方,北燕与南陵定千年万年和平!这杯酒我敬皇上!”
燕北行敷衍的小酌一杯,以三坐城池打发了北燕的使者。
这一切都被安玲珑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她愤恨地咬着牙:这北燕未免太过分!区区一个可颂也想换取南陵的疆土?更何况这人还没死呢!还不如一死百了!”
此番北燕的使者前来,燕北行可谓煞费苦心,废了好大的精力才安抚了北燕。
这日,安玲珑来了正和宫,为燕北行送去她亲自缝制的披风。明黄色的袍子上那两条龙绣的生龙活虎,栩栩如生。
燕北行却也不过瞄了一眼罢了:“安婕妤有心了,赏碧玉镯一对。”
安玲珑福身:“多谢皇上赏赐。这北燕刚走,可颂姐姐还不见好转,臣妾还为可颂姐姐求了签 ,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只是……”
安玲珑欲言又止,燕北行紧皱眉头,有一丝不耐,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愿问了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北燕要走三坐城池,欺人太甚!南陵的疆土都是皇上悉心守来的……”安玲珑的抱怨还没说完,便被燕北行喝止!
“大胆!后宫不得干政,这等事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妄加评论!”
一个小小的婕妤也敢议论国家这等大事,口出狂言,毫无遮拦!若被北燕人听去还要骂他管理后宫不善!
安玲珑自知犯了大忌,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臣妾知错,皇上息怒!”
她以为与燕北行说些他感兴趣的话题,也许这个男人会亲近自己几分。昭和殿的宫女告诉她,皇上时常与昭合欢商讨国事…
安玲珑咬着唇,眼泪在杏眼中打转。已经一年的时间,他还是不肯接纳新人,还
是忘不掉昭合欢。
而那个女人生死未卜,没被她亲手了结,算是昭合欢命大!
“滚出去!”燕北行听到安玲珑哭哭啼啼的声音更是心烦意乱。
安玲珑慌忙起身:“是,臣妾告退。臣妾改日再来看皇上。”
安玲珑落荒而逃,她郁郁寡欢回了宫,在路过昭和殿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在修缮昭和殿,忙的不可开交。
“这是在做什么?”安玲珑颦眉问。
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监慌忙道:“回婕妤的话,皇上命人重新修缮昭和殿。”
安玲珑冷笑:“一座没人住的宫宇,何必大费周章修葺?修的再华丽,她也不会回来的不是吗?”
从前安玲珑最为担忧昭合欢会突然回来,让患得患失的燕北行更是对她死心塌地。可如今…她似乎明白昭合欢是真的要离开这堵高墙。
安玲珑看着身旁的宫墙,除了宫里的这一片天,外面的世界她再也无法领会。可若能得到这深宫的男人,何尝不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江南,一处简陋却整洁的寒舍,昭合欢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痛的两眼发黑,牙齿打颤,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那对清澈的眼眸中蓄满恐慌与痛苦,眼泪夺眶而出。
“不行了!我没有力气,我生不出来!”昭合欢难过的哭了起来,她恨自己的没用,已经用掉了半日,却还是没能将孩子生出来。
稳婆更是心急如焚,稳婆半大的女儿懂事的打来更多的热水,为昭合欢擦去眼泪和汗水。
“欢儿小姐,再用力呀!孩子马上快要出来了!若再生不出来,只怕真的会一尸两命!”
作为稳婆,她不如昭合欢的医术,妙手回春。她更不知昭合欢作为一个医者,为何体制虚寒,还不如普通的女子。
这初次生子,便要了她的半条命,昭合欢深呼吸,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她仿佛在人间炼狱走过一遭,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
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这爽朗清脆的哭叫声,让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弦:“生了,生出来了!”
可是紧接着,昭合欢又觉一阵腹痛,这次她果然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昭合欢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惶恐不安喃喃自语:“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吗?我的孩子…”
“孩子在这里,欢儿小姐,恭喜贺喜!是对龙凤胎!”
“是…是吗?”昭合欢喜极而泣,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看到这两个小生命,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是啊,快为孩子取个名字吧!这男孩子哭声有力,像个习武之人,女孩子倒是看着灵气温婉,像欢儿小姐。”
昭合欢嘴角的笑越发苦涩。像极了习武之人…她本以为忘记了燕北行,还是不经意间经常想起,她本以为和这个男人再无瓜葛,却生下了他的孩子。
“那便取名昭阳,昭含。”昭合欢抱过两个孩子,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她愿为了两个孩子坚强的活下去。
第222章 三年之后
自产下一对龙凤胎后,昭合欢用仅剩不多的银两与首饰大赏了稳婆。
“昭姑娘,这…这太过贵重了吧!收不得收不得。”稳婆只收下了细碎的银两,那只兰蝴蝶发簪又被退回昭合欢手中。
昭合欢轻笑道:“欢儿幸得您和湘湘的照顾,这才保下了一条命。日后的月子也要你们多费心,这些玩意儿欢儿只怕亏待了你们。”
说着又将蝴蝶发簪插在稳婆的女儿湘湘头上:“好看。”
湘湘喜欢这只蓝蝴蝶发簪,嬉笑着看看稳婆又看看昭合欢,有些扭捏道:“多谢姐姐,湘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首饰呢!”
“死丫头,整日怪会惦记你姐姐的东西…”稳婆一脸笑意,嘴上骂着女儿离开了房间:“昭姑娘,我为你去取补身子的药,湘湘照顾好昭姑娘。”
湘湘亮盈盈的眼眸黯淡了几分,取下发簪:“姐姐,我不能要,是太贵重了。娘亲说姐姐一个人怀着孩子,接下来还要养宝宝,很辛苦。这应当用在更值得的地方。”
“你且收下,难不成有了这发簪姐姐就不辛苦了?”
“不过…姐姐以后要如何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一个女人独自养育孩子是格外辛苦的。
昭合欢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或许我可以卖些药材,车到山前必有路…”
湘湘突然又两眼放光:“娘亲说姐姐医术高明,湘湘认为姐姐可以到镇上去帮人医病,姐姐妙手回春,这一技之长足以衣食阔绰了。”
昭合欢没多想:“是个好主意。”
出了月子,昭合欢带着两个孩子住到了小城去,暂且在房舍开始坐诊。
转眼三年时间过了,三年间昭合欢的医术已然远近闻名,来看病的患者们络绎不绝,昭合欢却坚持只收取少量的诊金。
她不求富贵,只求心安理得,算是为两个孩子积善。
昭阳昭含日渐长大,两个孩子的性格却截然不同。昭阳生性活泼好动,却又有沉稳缜密之心,不仅是面容越发像极了燕北行,就连行派也与他几分相似。
可昭含却安静聪明,喜欢趴在昭合欢身旁摆弄药草,仅三岁便记下了数百种药材。
而南陵国在燕北行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
昭合欢的医术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她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两个孩子可以在自己的庇护下安然成长,担忧的是恐有心人又找到她……
京城皇宫,禧阳宫的托兰可颂仍在昏迷之中,每日只得喂进去参汤才足以吊命。可是北燕不敢再以此讨好处,因为三年后的南陵国,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北燕可以要挟的。
最为得意的乃是安玲珑了。她虽为一个小小的婕妤,却让后宫之中的皇贵妃都忌惮几分。
安玲珑又在喂信鸽,细长的护甲更显得她雍容华贵,往日的娇俏灵气已然不复存在,那张精致的面容上尽是清冷。
一位身着藕色宫服的婢女慌张跑来,半跪地上小声道:“婕妤,
太尉大人派公公送来了密函,请婕妤亲启。”
安玲珑不急不缓地收起鸟食,接过密函坐在软榻上。
她拿着信封的手越发颤抖,小脸也扭曲在了一起:“终于被本宫找到了…昭合欢,你躲了本宫好久,三年了,这笔账也该清一清了。”
原来是昭合欢在江南一带的医术名声大噪,惊扰了安玲珑的眼线。她顺藤摸瓜,暗中调查,竟查出此人真的是昭合欢!
可是时过境迁,昭合欢不再是刚逃出宫的皇后,生死未卜。她是江南名医,若被杀人灭口,定要引起慌乱,再惊扰了燕北行才是得不偿失。
安玲珑眉头紧锁,一脸的苦恼,没想到昭合欢还活着,且活得很好,好到让她无从下手…
可若坏了她的名声,将她变成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或者人人唾骂的庸医,她的生死也无可厚非了吧?
安玲珑心中打好了坏主意,她唇边扬起一抹笑。不动声色的将密函燃成灰烬后,朱唇轻启:“太尉府的刘德广,让父亲想办法叫他进宫来见本宫。”
婢女小声应答:“是,安婕妤。”只半日的时间,这刘德广便出现在了安玲珑的行宫。
“小民刘德广,拜见安婕妤!”刘德广高瘦却孱弱,下巴处的几根胡子更显得萧条。
安玲珑却不屑看他一眼,一遍轻抿着茶,一边徐徐开口:“你在太尉府当值多久了?”
刘德广撑着脑袋作回想状,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回婕妤的话,小民自十六岁起就在太尉府了,家父当年是太尉府的挑柴工,还是太尉老爷打赏了丰厚的银两,家父后来才得意下葬入土为安!算起来,小民在太尉府有二十余年了。”
安玲珑放下茶杯,这才上下打量此人。她又问:“老爷平日待你如何?”
“老爷对家父恩重如山,带小民更是不薄。当年如履薄冰之日,老爷肯赏口饭吃,小的感恩戴德。”
安玲珑满意的笑了:“那便好。近日本宫有一事,需得力可靠之人办妥。自然,若是办好了,本宫保你一世吃穿不愁。”
安玲珑自然看不上下贱的刘德广,她知晓此人好吃懒做,已经四十有余,却一事无成,还是做着生父之前的挑柴工。如此鼠目寸光之辈,好用又方便控制。
果不其然,刘德广对这一丝好处,也显得迫不及待。他搓了搓手道:“安婕妤有事,小的自然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安玲珑朝身旁的婢女递了个眼色,婢女走近刘德广,拿出一只翠玉耳坠:“这是娘娘赏你的。”
不等刘德广接下,安玲珑继续说道:“本宫这个事,不需你赴汤蹈火,亦不是难办之事。但是只有一点,本宫要你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见到谁,听到了什么话,都当作过眼云烟,再没看过听过。”
刘德广迫不及待的接下了耳坠:“小的明白!请娘娘放心!”
三日后,昭合欢不大的别院中挤满了病患,不论是大病
还是小病,她都认真医嘱记录。
可是突然,嘈杂的人声中传出一道尖锐的男声。
“神医?我看是江湖骗子吧!大名鼎鼎的神医给我用了假药,本就腰酸背痛,如今更是痛了!神医如何解释?”
刘德广弯腰驼背,眼神中带着肃然戾气走近昭合欢,他本就瘦弱的身材,更显得孱弱无比,像是真的患了重病。
昭合欢颦眉,继而舒缓,细长的柳眉下清澈的眼眸一片波澜不惊。
她冷笑道:“只怕这位老爷不仅吃了假药,也喝了假酒吧!大清早的耍酒疯来了?”
她虽记不住每位病患的面容,却也记得诊断过多少腰酸背痛的病患,大多都是年老之辈,此人仅四十上下,她当真毫无印象。
众人听到昭合欢的掖挪,哄堂大笑,再看着刘德广的眼神,倒真像看着一位醉酒之人。
刘德广脸上一片阴霾,他怒发冲冠指着昭合欢大声质问:“今日我便要砸了你这庸医的招牌,骗子也敢自称神医?你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大家都看看,她其实根本没有医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周围的病患开始议论纷纷,昭合欢倒是也全然不在乎。
她站起身来,敞亮的声音响起:“这位老爷,不妨说一说您的药方,若当真是药方有问题,我定负全责!若是药材有问题,您大可以报官,若只是子虚乌有…别怪我不客气!”
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不是软包子任人捏来捏去的!这三年来多少药铺妄图砸了她的招牌,可是一次也未得逞。
刘德广愣了一愣,随即摆手大声道:“谁还记得药方?再说了也是庸医开的药方!今日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正是吃了你的药才如此,报官?那就烦请庸医随我走一遭!让官府老爷判个明白!”
刘德广说着便上前抓住昭合欢的皓腕,昭合欢挣脱不开,气急败坏:“你放手!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粗鲁不堪,当真叫人腓腹!”
“老子就是不放!别人医病是救人命,你却是伤天害理!”
“放开昭大夫!”病患人群中突然有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他上前一步,怒视刘德广:“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昭大夫的医术远近闻名,我们都未觉虚假。我看你才是不良之徒!”
“是啊是啊,这人又是故意来砸昭大夫招牌的,嫉恨昭大夫的人太多了。”
“哼,他力气这样大,声音响彻云霄般的猖狂,我看啊,不像有病的人!这健康的很呐!”
“骗子,快放了昭大夫!我们还等着医病呢!”
眼看着为昭合欢声张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年轻男丁抄起了家伙,刘德广心下有些没底,他不似方才的嚣张。
昭合欢伺机挣脱了他的禁锢,刘德广在一片谩骂声中落荒而逃。
昭合欢无奈的叹气,又是一出闹剧,“多谢各位的信任,我们继续诊断吧!”昭合欢接着坐下,似方才没发生过这场闹剧。
第223章 不幸中毒
远在宫中的安玲珑得知自己前去派得人非但没有将昭合欢的金字招牌给砸了,而且最终还闹得自个灰溜溜离开的下场,气得当即提起自己的裙摆,往那回来禀报的侍卫身上猛得一踹,以示泄愤。www.uu234.net
“废物,都是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对外说是我安玲珑养的下人!”她愤然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那昭合欢。
她安玲珑毕竟也不是吃软怕欺的人,在这个世上只要她欺别人的份,那些如蝼蚁般存在的人,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力。
既然昭合欢现在是医馆的大夫,那免不了每日都要问诊接收些疑难杂症的病人,那她何不好好利用昭合欢现今的身份,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顿时计上心头的她,双眼微眯,眸光夹杂着一丝狠毒,昭合欢啊,昭合欢,这次我就不信,我的计划伤不了你的一兵一卒。
藏于衣袖下的手倏然握紧,她盈盈转身,笑吟吟地扫视了一圈双膝跪在她面前的部下,全然没有刚才那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可他们很清楚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平稳的前兆罢了。
“如果你们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本宫可以给你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如果你们还是失败,那就别怪本宫打断你们的腿,扔进远山的蛇窟里喂蛇!”
大致跟跪在自己身前的手下讲完自己计划的初步构思后,安玲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地对他们发出最后一次的警告,吓得下面的人轻颤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天下午,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人右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昭合欢的住所走去。
岁月的痕迹如沟壑般残留在他越发苍白的面容,尽管午后的阳光都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然而并没有温暖到他的心,就连干涸的唇瓣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请问有人在吗?”年迈苍劲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大厅内的,站在门口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勉强能倚靠在一旁的木门上,时不时朝里面焦虑的张望着,到最后就连讲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如此地吃力。
“这位老人家,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快请进来。”
闻声匆忙从后院小跑出来的昭合欢,瞧眼前这位老人家的气血亏虚,定是使不上力气的主。心下便主动搀扶起他的胳膊,把他带进大厅内稍作休息。
默默坐在角落头的老人家,稍稍抬起浑浊的眼眸扫视了一圈大厅内的环境,最终将视线落在正给病人诊脉的昭合欢身上,嘴角难得露出充满褶皱的笑容。
眼下正好是患者前来求医最忙碌的时刻,偌大的大厅内到处都是正在接受治疗的患者以及坐在一旁陪护的家属。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位头花发白的老头默默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掀开通往内厅的帘子,消失在帘后。
约莫傍晚,稍作闲下来的昭合欢,边往
里走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显然已将下午那个重病的花白老头抛之脑后。
一想到午后刚刚端上小茶桌的小点心还未动过,她揉了揉有点饿的肚子,掀开帘子往内厅走去。
“昭阳?昭阳你怎么了?”刚准备落座的昭合欢,无意间看到仰面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昭阳,面色微变,几步走上前半蹲下替他诊脉。
“嘴唇发紫,面色发青,脉象也几乎弱地快摸不到。”昭合欢一边观察昭阳的面色,一边拍了拍他的胸口试图将他唤醒。
然而,面对昭合欢的呼喊丝毫没有反应的昭阳,嘴里开始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就连四肢肢端都开始发凉。
不知孩子为何突然中毒的她,面色焦急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陈设,最终将目光锁定摆放在小茶桌上可口的点心。
“娘亲,哥哥这是怎么了?”迈着踉跄的步伐走进昭阳身旁的昭含怯怯地瞥了眼仰面躺在地上的昭阳,紧紧攥着昭合欢的裙摆,一脸不知所措。
站在桌旁的昭合欢,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往那盘点心一扎,待停留片刻后,用指尖轻旋,将银针抽了出来。
“果然,这盘点心有毒。”她双眼微眯,紧紧盯着银针的顶端被沾上一层的黑色,小脸一冷,眸光中划过一股冷意。
在这度过四年安定的生活,联想这几天越发不顺心的事,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踪迹或许已经暴露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
毕竟在这种小地方,她一来没得罪人,二来也没有跟谁结了仇,谁会如此狠心,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毒!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我定会为孩子讨回一个公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的昭合欢面色阴沉地盯着那盘被下毒的点心,咬牙切齿地说着。
在安顿好昭阳后,昭合欢决定先暂停医馆的治疗,只身前往当地的官府,想为自己的孩子伸冤。
“咚咚咚。”站在官府门口的昭合欢,右手拿着小锤子,击鼓三下,以表伸冤。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坐在朝堂之上的父母官右手握着板子往桌上一拍,上下打量着站在朝堂下的昭合欢,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民妇是医馆的医女,因小儿在医馆被下毒特来报官,请父母官明察此事情。”昭合欢双手抱拳放于胸前,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下毒?那小儿可死了?”父母官开口并没有提起关于凶手的事,而是询问起受害人是否死亡。
在看到昭合欢摇了摇头后,他不耐烦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那衙役将昭合欢赶出去。
“既然孩子没死,你前来报官有什么意思,反正这凶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还不如就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您是想让凶手逍遥法外吗?”被他的话直接激怒的昭合欢绷着一张脸朝他嚷嚷道。
“逍遥法外?你没看到本官事务繁忙,哪有什么空,听你在这跟我废话?
来人,快将她赶出去,本官看得心烦!”坐在朝堂上的父母官衣袖一甩愤然起身,不再看她一眼。
“身为父母官,连自己的职责都分不清楚,真是悲哀!”双手被衙役牢牢扣住的昭合欢,怒目而视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卑不亢地喊道。
“赶紧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刁妇给拖出去!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快点!”面对如此嚣张的妇人,那父母官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那群手下大声嚷嚷道。
“赶紧走!等会要是真把大人惹怒了,少不了苦果吃。”被衙役推搡着赶出府邸的昭合欢,稍稍捋了捋被拽皱的衣衫,对他们这样蛮横无理的行为感到气愤。
“昭太医没事吧?”闻声抬起头的昭合欢这才发现衙门外聚集很多的围观群众,以她为中心散开。
昭合欢摇了摇头,抬眼看了眼摆放在衙门屋檐下“清廉为官,执政为民”的匾额,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越发觉得那几个字十分的刺眼。
“都说青天大老爷就应该为什么老百姓伸冤,你们官府的人就这样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赶出来好意思吗?”
“是啊,都是有孩子的人,怎么就不懂父母心呢?”
站在门口的老百姓多数已经听到刚才昭合欢对官府的人所说的话,在为她感到痛心之际,看到官府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便怒骂痛斥。
然而,官府的人到底已见多这样的事,脸皮厚得可不是一层两层,就连站在门口守门的衙役都对老百姓的怒骂感到无动于衷。
“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既然官老爷不愿帮我伸冤,那我也只能先回去照顾孩子为先,谢谢大家替我说话。”昭合欢边说边朝他们鞠了一躬,随后便抬脚离开。
围观的老百姓纷纷让出了一条路,看着昭合欢落寞地离开官府,更多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他们毕竟只是一介百姓,那父母官可是掌管这片区域的人,就算他们很想帮昭合欢的忙,也教训不了有权有势的人。
夕阳西下,残余的阳光将昭合欢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逐渐拉长,形单影只的她,越发显得她背影的单薄。
“娘,你终于回来了。”昭含坐在门口的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神有点迷离地望着眼前的小路,在欲打呵欠之际,无意间看到昭合欢的身影出现,立马振奋的她,倏然站起。
“让我家含儿久等了。”尽管此时的昭合欢有些疲惫,可她还是俯下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哥哥喝完药后就没有醒过,现在睡得很香。”留在家中负责照顾昭阳的昭含,第一时间向昭合欢汇报情况。
“嗯,做的很好。”站在床旁的昭合欢看着面色幽幽转为红润的小脸,暗自松了口气。
一想到那帮没人性的官府人员,她心头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寻思着迟早要想个办法,好好给那帮人一个教训!
第225章 又得相思病
翌日清晨,宁老板如约而至,带着燕北行去寻这位女神医。www.uu234.net
燕北行却不知为何,心下一阵阵悸动,仿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等着自己,他此刻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昭合欢的面容。
虽说揣测过这位女神医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欢儿,但是他还是逼迫自己放弃了这种想法,怕是希望越大,反而失望越大。
宁老板带着燕北行来到一处干净的院落,只见众人围绕在一张破旧的桌子面前,隐隐约约,燕北行可以看到一抹女子的身形,像极了昭合欢。
燕北行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向前走去,却在人影错开的一霎那,心下一惊这正是他寻了三年的昭合欢!
“欢儿…”燕北行喃喃自语,昭合欢却听不到,她只专注一手为病人把脉,一手开药放。
本以为二人此生不会再见,他不知昭合欢到底是尸骨无存,还是在某处小心翼翼的躲着他,他差点失去了再寻她的信念,却在此刻猝不及防的遇到了她!
宁老板看着燕北行魂不守舍的模样,他伸出五个手指在燕北行眼前晃了晃:“贾老板?人家可是有两个孩子的寡妇!”
江南美女这么多,他怎么偏偏见了昭合欢如此魂不守舍!燕北行心中波涛汹涌,自然也没听到宁老板口中的孩子一事。他无法控制的穿越人群,而后坐在了昭合欢面前。
“公子什么病?”昭合欢还是头也不抬,只伸出手放在了燕北行的手腕之处。
却轻轻颦眉…这个脉象,像极了某人,她为这么多人诊脉过,可唯独那个人的脉象,尽管是一朝一夕的变换,她也能牢记于心,此刻只有一丝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微风吹动,撩进昭合欢鼻尖的亦是熟悉的茶叶清香味道。
她诧异的抬起头,见到了这个此生不愿再见却每日都会梦到的男人!昭合欢诧异的张开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慌乱之中,她站起身子打翻了墨水,墨迹晕染了整张白纸,燕北行轻轻开口道:“相思病,不知小姐能否医好!”
燕北行从未觉得上天眷顾过自己,可是这一次,他心中第一次虔诚的祈祷,祈祷这一切不是梦!若不是梦,他一定要大赦天下,一定不会再放昭合欢离开自己身边!
“不好意思,今日我累了!大家改日再来,今日不再诊断!”说着昭合欢开始收拾东西。
宁老板却一脸不满:“为何不诊断?贾老板特地今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腕便被苏琛狠狠扭了一把,随之将他驱逐出院落。
院落中别的病患也被燕北行的人赶了出去,昭合欢面对突然出现的燕北行,既感到惶恐,又按耐不住自己那颗委屈的心。
当即,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欢儿…”燕北行欲上前替她擦干眼泪,却被昭合欢躲开:“你快离开!”
燕北行却瞥见了角落里的一个女孩,这女孩一直盯着他。女孩的眉眼像极了昭合欢,那张灵动的小脸可
以让燕北行确认正是昭合欢的孩子。
“三岁?”燕北行质问道,他想确定下这女孩究竟是不是南陵的公主!
昭合欢迎合他的目光看去,瞧见燕北行正在盯着昭含一动不动,她心生慌乱:“含儿,快进屋去!去照顾哥哥。”
昭合欢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你的孩子,你也妄想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燕北行,这一生要么我死,否则与你两不相欠!”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有两个孩子……此刻,昭合欢只觉得阵阵苍白无力之感。
燕北行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紧紧抱住昭合欢,生怕少一眼,这个女人又溜走了。
当她真的在自己怀中,燕北行才知道这不是一场梦,他恨不得将怀中的女人揉碎以泄愤。
昭合欢用力挣脱也无果,奈何这个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只能气的跳脚,昭合欢呼吸困难,她只觉燕北行是要将她捂死在怀中。
“你放开我…”心脏的位置传出昭合欢闷闷的声音。
昭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她哭着一边踉跄跑来,一边用粉嫩的小拳头捶打燕北行:“放开我娘亲,坏人!放开我娘亲!”
面对这一幕,燕北行不得不放开了昭合欢。
昭合欢见自己和孩子暴露,一下子心如死灰,她牵着两个孩子进屋,紧紧锁住房门。
“娘亲,他是谁啊?”昭含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委屈的牵着昭合欢的手。
昭合欢替她擦干了眼泪安慰道:“没事的,是娘的一位故人,你去陪哥哥。”
打发走了昭含,门外又传来了燕北行的声音:“欢儿,把门打开。和朕…和我谈一谈!之前是我的过错,你想如何,我一定顺从与你。”
昭合欢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将落未落的泪,她两眼通红如一只兔,杏眸少了往日的灵澈,添了几分忧郁。
“你回去吧,就当作从未见过我。”昭合欢无力的靠在门后,蹲下身子保住自己。
她想…这江南应当是呆不住了,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不能给两个孩子一个安定的家,要昭阳与昭含同她辗转流浪。
门外的燕北行还在不停的求昭合欢原谅,可昭合欢还是不予理睬。
翌日,京城皇宫,按玲珑的眼线回来禀报,燕北行已经寻到了昭合欢。这个消息对于安玲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你说什么?皇上已经寻到了她?你确定那群人没看错吗!”安玲珑心下一片颤栗。
“没用的东西!一件事也做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来人!全部发落到行人司去,给本宫好生招待!”安玲珑情绪不可控的往侍卫脸上甩了几个巴掌。
到底是习武之人,就算是男人,这种力道也霎时间染上了巴掌印记。
几个侍卫跪倒一片哀求着:“求娘娘饶命!奴才不过是报信罢了,娘娘要打要骂都成,可将奴才关到行人司,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让奴才怎么活才好!”
“是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去了那种地方全家都断了活路啊娘娘!”
安玲珑却笑得残忍又嗜血:“呵,活路?你们才是断了本宫的活路!既然办不成事,本宫要你们又有何用?”
暗杀昭合欢不成,暗杀她的孩子们又不成。若是她被燕北行接回了皇宫,可是带着遗落的皇子回来!那么后位定会更加稳固,哪里还有她安玲珑的活路?
安玲珑知道,昭合欢一定对于她派人暗杀一事心知肚明。昭合欢虽不是恶人,却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若她重披凤冠而归,最后自己的下场也许还不如行人司的婢女!
越是往深处想,安玲珑越是恼怒!迫在眉睫,不是她死,就是昭合欢亡!可是她却很幸运没有死,还被燕北行找到了!
只要有燕北行在,一定能护她周全,再派杀手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一群废物!还不快滚!”安玲珑听着这帮侍卫的求饶声,心烦意乱。
她赶走了下人们,步履急促的走到软榻处坐下,为自己斟满一杯茶,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一杯茶水就这样被打翻在地,贴身婢女慌忙凑上来:“婕妤有没有被烫着?奴婢去请太医!”
听着这声‘婕妤’安玲珑怒火中烧。三年了,燕北行从未碰过她,更没有为她提过一阶位份!
后宫中的任一位嫔妃都比她的位份高,尽管她们不敢招惹自己,可她却要向这群没脑子的女人卑躬屈膝,她早就受够了!
思来想去,安玲珑将这一切过错归咎于托兰可颂的身上!
若不是她暗中寻昭合欢,又派人保护这个女人,或许昭合欢早已经被她除之而后快了!
“都是因为胡妃!她们不让本宫好过,本宫便一个个,全部杀掉…全部杀掉!”有些神志不清的安玲珑提起裙裾便往禧阳宫跑去,她口中念念有词,眉头紧锁,精致的小脸尽显恶毒之色。
“婕妤…婕妤您要去哪里!”婢女慌忙跟了上去,唯恐安玲珑做出不妥的事情。
皇上微服出巡,后宫事项交由皇贵妃曲靖打理。平日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安玲珑若是惹事生非,曲靖完全有权力代替燕北行决策赏罚!
若安玲珑被罚,她们这群伺候的婢女宫女太监,免不了是跟着受苦的。
婢女追着安玲珑一路来到禧阳宫,安玲珑气势汹汹,推开了可颂的婢女:“让开!一个将死未死的人有什么好照看的?好不如当下死了为好!”
安玲珑一路来到可颂床榻前,她此刻面目狰狞无比,眼看着便想伸出皓腕掐上可颂的脖颈,却被婢女拦了下来。
“婕妤,婕妤万万不可啊!这可是胡妃,您伤了胡妃,皇上就算是为了给北燕交代也会将您千刀万剐的啊!”
安玲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连婢女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疯了,怎回做出这般举动来。
听了婢女的话,安玲珑这才静下来,她跪坐在可颂床榻前,大口喘气。
第226章 皇子
“我们还是回宫吧…”婢女看着安玲珑空洞无比的眼神,吓得眼泪顺着面颊而下。www.uu234.net
“见过安婕妤,不过婕妤大闯禧阳宫,有什么事吗?”可颂的两个婢女机警的看着安玲珑,她们妖媚的面色上尽是凌厉。
她们追随北燕公主来到南陵和亲,任务便是保护可颂,如今可颂一直昏迷不醒,原因未彻查,她们又怎能容忍别人如此随意的对待北燕公主?
安玲珑的婢女往后缩了缩,平日里她极怕可颂的婢女。这两个女人生的妖媚迷人,却十足的彪悍!胡人女子多会武功,她们也不例外。
安玲珑却不屑的笑了笑:“本宫多日未见胡妃,特地来看望罢了,怎么,也需向你们这些个下等人禀报一番吗!”
“娘娘折煞奴婢了,只是贵妃特地吩咐过,我们娘娘的生死健康重要,若无重要的事情,胡妃娘娘需静养才是,还希望安婕妤多担待一些。”
任是谁都看出了安玲珑的不善,可是安玲珑却不以为然。
“既然这禧阳宫不欢迎本宫,本宫走便是了。”安玲珑起身,由婢女整理了一番裙裾后才翩然离去。
这日,燕北行又来到了昭合欢的房舍,果不其然,昭合欢为了对燕北行避而不见,干脆没有出诊,她躲在房屋中,尽力不去听门外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欢儿,我向你保证只有你一个女人,至于燕北城…你就当真这样在乎他吗?”燕北行感到有些心痛。
他可以向昭合欢解释当年发生的事情,却无法忍受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离开自己。
房舍中的昭合欢将锅碗瓢盆故意倒腾出很大的声音,为了不听门外那道熟悉的声音,不去想那个日思夜想了几年的男人。
昭阳与昭含皆迷茫又狐疑的看着昭合欢,却很懂事乖巧的言语。
“如果说,燕北城没死呢?”倏的,这道声音传入昭合欢耳中,燕北城没死…这怎么可能呢?当年他被燕北行赏赐了毒酒,是昭告天下的事情。
昭合欢皱起好看的柳眉,琼鼻下的樱桃小嘴张了张,有些狐疑却又不想与门外的男人说话。
燕北行听到房间内不再有叮当作响的声音,便知昭合欢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他放缓语气继续道:“他没死,朕赏赐的不是毒酒,而是药。现在的他全然忘了过去,只是作为普通人生活着,从此皇家与曾经的燕北城无关。”
昭合欢手中的那只瓷罐掉落在地上,她怔怔的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他没死…”
原来他没死,昭合欢喜极而泣,一直以来,燕北城的死她都归咎于自己身上,她怪自己为何不能护他的周全,分明燕北城这样善待了自己。
可是听到他没死,昭合欢仿佛三年来的压抑全然释放。
“娘亲,你怎么了?擦擦,不哭!是不是门外的那个叔叔又欺负娘亲了?”昭含慢慢走到昭合欢身边,伸着小手欲帮她擦去眼泪。
昭阳闻言却紧锁眉头:“门外的叔叔?
他欺负过娘亲?”昭阳索性将房门打开,瞪大眼睛与燕北行对峙。
燕北行看到昭阳的第一眼,眸底便变得深不可测,这张仿佛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昭合欢竟然还敢对他撒谎说不是他的种!
燕北行长驱直入,径直上前冷眸质问昭合欢:“你还敢说不是朕的孩子?”
“与你无关!休想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昭合欢揽过两个孩子,将燕北行驱逐门外。
却不敌男人的力气,燕北行冷声道:“昭合欢!这是皇家遗子,是你有本事从朕身边带走,还是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燕北行知道昭合欢舍不得两个孩子,他也只能用这两个孩子威胁她。
可是看看这简陋的房屋,三岁大的两个孩子,燕北行的眼眸中又充满了心疼,她既要躲自己,又要抚养两个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
“是朕对不起你。”这声对不起,燕北行说的无力又难过。
若不是他,昭合欢身为左相嫡女,也可嫁一位达官贵人,而不是流落在外成为一个寡妇!
昭合欢看着燕北行的眼神依然尽是凉薄:“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那便离我远一些,我们两不相欠。”
“欢儿,是谁照顾你生下孩子的?”燕北行却只关心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昭合欢沉默不语,这三年来的辛苦,她从未后悔过,唯一后悔的便是入宫嫁给了燕北行!
“昭姑娘,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白焰说你去了江南,若不是神医的名气还在,还真的难找到你。”一位年轻男子,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朝昭合欢这边走来。
昭合欢颦眉望去,眼眸由最初的陌生转为惊喜:“苏烈?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一别三年,昭姑娘还能记得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昭合欢轻笑:“是欢儿三生有幸,幸得苏大哥救下欢儿一命。快请屋里坐吧!”昭合欢忙着开始招呼苏烈,欲进屋得苏烈却被燕北行的长剑嚣张的拦住了。
昭合欢一脸怒意:“你这是做什么?贾老板若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离开了!寒舍容不下贵尊!”
今日江南来了富甲一方的贾老板,昭合欢猜测便是燕北行没错了。
“他是谁?”燕北行却定定地盯着昭合欢问,想不到他不在的这三年,竟敢有男人接近他的女人,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烈望了望燕北行,只觉得气质不同凡响,况且他听到一些他们二人的谈话,揣测此人正是…正是当今皇上!
苏烈却委婉问:“这位兄台又是谁?”燕北行微服私寻,自然不能暴漏了身份,他皱眉道:“在下贾继川,于江南一带做丝绸生意,偶遇故人昭姑娘。”
苏烈轻笑,既然当下身份不是皇上,他也没必要将面前的男人当作当今圣上咯?苏烈对燕北行只有一种不好的敌对之感,因为正是这个男人,让昭合欢如此的伤心。
“贾老板,昭姑娘真的是你的故人吗?还是贾老板一厢情愿?”燕北行皱眉,这么多年,没人敢这样与他说话!可当下不能暴露身份,他却有火只能往肚子里吞!
昭合欢又道:“贾老板请回,寒舍有客人。”就这样,燕北行被落魄的赶走了。
进了屋,苏烈笑着挠了挠头,他看着昭合欢有些发红的眼圈,小心翼翼问道:“昭姑娘,那个男人…他莫非就是…”
“燕北行!”昭合欢直呼他的姓名,一点也不避讳。
因为对她来说,燕北行既不是当今圣上,也不是她的夫君,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是没什么避讳的。
苏烈猜中,他却十分尴尬,“昭姑娘,对不起.我…”他不是故意戳中昭合欢的伤心往事的。不过看着昭合欢贵为曾经的当朝皇后,此刻却洗手做羹汤,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同凡响,绝不是一般的女子。
昭合欢摆了摆手:“无碍,不提他了,说说你吧?为何会寻到这里来?”
苏烈这才娓娓道来:“前阵子安太尉发现了昭姑娘并没有死,命人开棺验尸!我察觉事情不对,一路从京城逃到青石镇,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青石镇来到了江南,我寻了三日才找到你!”
“苏烈,多谢你!这份恩情,欢儿不知如何报答!”
“说什么傻话,是在下在还昭姑娘的恩情才是。”
苏烈思索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昭姑娘,你确定,你会跟他再回去吗?”
回宫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不懂昭合欢为何放弃深宫的生活而独自承受超乎女人能承担的这些,可是他想,或许是她这样的女人,宫墙里的污秽是配不上她的!
昭合欢苦涩的笑了笑:“从前的日子过去了,我不想再走回头路。”
苏烈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昭合欢打破了这份宁静:“留下吃饭吧!你一定累坏了。”说着正要忙活烧柴。
苏烈却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我此次到江南来,一是为了寻你,二是为了安置一些事情,今日不便多留,我改日再来看昭姑娘。”
话毕,不等昭合欢挽留,苏烈便夺门而出,昭合欢追了出去,叫住了他:“苏烈!”
苏烈回过头,看着昭合欢的眼神仍是欲言又止。他爽朗的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怎么了?”昭合欢望着他的笑有些慌神,因为像极了燕北城。
她也轻笑道:“好好活着。”苏烈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认真答道:“那是自然,昭姑娘放心。”
昭合欢回到房间,看着两个孩子,心下越发担忧起来,若是燕北行想要回两个孩子,有的是办法。别说她不准,就是皇宫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也不准皇家遗子流落在外。
昭合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与燕北行之间,到底是孽缘!想要断清却又扯不断,想要逃离却心口不一。
第227章 医馆的常客
此后燕北行每日都来医馆,都被苏烈轰走,燕北行冷着脸看面前这个男人,很显然是一介武夫,眼睛里却透着高深莫测的光,想来应该是哪个朝廷众臣家中的暗士。www.uu234.net
不过这种跟朝廷挂钩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昭合欢的医馆,燕北行到底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必须明白,只要是跟昭合欢扯上哪怕一丝关系的都要明白。
燕北行猩红着眼睛从昭合欢的医馆离去,他一直盯着苏烈,他是被他赶走的,敢在昭合欢的医馆这么放肆,应当就是昭合欢的熟人了,而且还是个男子。
自己的皇后身边居然有别的男子在照顾而三年不回宫吗?这样的认知到底让燕北行怒了,异常愤怒。
回到驿馆后,燕北行唤来随行的几个侍卫,点了酒菜,给自己斟了一壶酒才道:“朕要你们寻找皇后踪迹三年,却被一个跟朝中有牵连的探子抢了先?”
那几个侍卫看着燕北行这副高深莫测明明是温和却无比危险的神明,顿时汗如雨下,为首的回话:“陛下,臣等办事不力,望陛下责罚。”
燕北行抿了一口酒,端着酒杯在眼前晃荡,讪笑道:“责罚?朕现在还没有那个闲工夫,朕要你们去查皇后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查不到朕想要的东西,也许朕就有责罚的功夫了,懂?”
为首的侍卫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燕北行,皇后刚失踪的时候,燕北行虽然危险但是是直接发泄出来的怒气。
而这次,怒气没有发泄出来,一直被他压抑着,谁都知道这一旦爆发起来绝对是他们有十个头都不够坎,于是答话:“是,臣等遵旨。”
言罢,燕北行悠悠的摆摆手要侍卫退下,侍卫们自然也是不太喜欢在这种情况下的燕北行这里待,于是都走了。
皇宫,燕北行不在宫中,知道的人却不慌张,因为燕北行是奔了皇后娘娘去的,昭和殿中似乎有了些生气。
安玲珑正半倚在贵妃椅上,身着浅绿色为底的宫衣,裙裾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荷花,金线勾勒出碧绿的荷叶,袖边是银线勾起的涟漪。
一根墨绿色丝绸锦带绕过女子纤细的腰肢在侧面打了个祥云结,套着纱布刺珍珠外罩,荷叶边下是女子柔嫩的肌肤,三千青丝用银钗挽起了双刀髻。
安玲珑正安稳着,便有宫女迈着急步子进殿,连忙跪在安玲珑面前,一脸的惊慌失措:“小主,太尉,太尉大人府中来报!”
她看那宫女一脸的惊慌,有些可笑,便敛着眸子坐起身,玩弄着锦帕悠悠道:“哦?何事?”
那宫女缓了缓才道:“回小主,是,是太尉府中来信说,说苏烈回来了!”
安玲珑的瞳孔下意识缩了缩,冷生质问:“你,你说什么?!”
那宫女再次答道:“是,是苏烈回来了,婕妤,这可怎么办啊?!”
安玲珑知道,苏烈当年放走昭合欢的有原因
的,说不定这两个人根本就认识,毕竟昭合欢行医这多年,万一好巧不巧的跟苏烈有什么瓜葛呢?
这一点安玲珑不敢保证,苏烈在三年前放走了昭合欢而用一具假尸体来狸猫换太子骗了太尉大人亦骗了自己,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如果这个原因对昭合欢有利的话,那么苏烈回来就太麻烦了,苏烈也许会在昭合欢的指示下进宫,然后告诉燕北行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安玲珑一只手扶住贵妃椅,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良久,她才缓了过来,她精心策划了三年的一场戏,绝对不能被一个个区区杀手给搅黄了。
须臾,安玲珑像是想出了绝妙的法子一般向那宫女开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安玲珑和堂堂南陵国太尉府会怕区区一介武夫?荒唐!给本宫吩咐下去,派人杀了苏烈,悬赏!”
安玲珑不相信有人会不对钱财对心,更不相信那些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们会对钱财不上心。
那宫女脸上立马有了希望,回答:“是,奴婢这便去做,小主放心即可。”
那宫女急着要走,可是安玲珑又沉着脸道:“别急,苏烈的事不要着急,本宫猜想如果皇帝找到了昭合欢,那么就一定也在巡查苏烈,苏烈的事不要着急,慢慢寻找适合的时机再下手,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对的,安玲珑此时是很清楚局势的,燕北行这几天不在朝中,说是微服私巡其实说白了就是知晓了昭合欢的藏身之所要去找昭合欢的。
如果苏烈放过了昭合欢是因为一些对昭合欢有利的原因,那么苏烈就一定和昭合欢在一处,燕北行去见昭合欢定是要经过苏烈的眼线。
安玲珑了解燕北行,看到别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身边晃悠,燕北行定会去找苏烈,再加上托兰可颂昏迷一事,安玲珑觉着燕北行已经是注意到她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安玲珑不得不做事再紧密一些。
那宫女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安玲珑看着那宫女跑出去的样子,将一抹冷笑挂在唇边,对着窗外漆黑的夜道:“呵呵,苏烈,三年前你放过的昭合欢,三年后,本宫倒要看看谁会放过你。”
既然苏烈不杀昭合欢,那么苏烈和昭合欢就一个都活不成,安玲玲本不想牵扯不相关的无辜的人进来可是事实证明突发情况她也很无奈。
安玲珑此时点燃了一根香烛,讽刺道:“昭合欢啊昭合欢,又要有一个人因你而死了,这辈子因你而死的人怕是比你救的人要多很多了。”
这边是燕北行已经在小镇上住下了,时时刻刻想着要怎么把昭合欢劝回去。
燕北行认识昭合欢这么多年,他是了解昭合欢的,吃软不吃硬,要让昭合欢回去,绝对不能动用暴力,不然就算回去了就会再跑出来,绝对是要把她劝回去的。
他想要寻找机会,可是苏烈这几天一直在昭合欢的医馆晃荡,燕北行不是打不过苏烈,
只是觉得那是昭合欢的医馆,在自家的医馆里闹事打架只会让昭合欢更加的恨他。
这么想着,燕北行竟觉着有些烦躁。
昭合欢这边也不见得有多舒服,近来昭合欢行医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了,任她怎么控制自己不去想燕北行那天的解释也无济于事。
这天吃饭时昭合欢竟又开始想燕北行说过的话,燕北城是自己不想苟活于世但他并没有死。
托兰可颂是触物思人念及家乡,封妃是为了巩固统治。
这些话在青石镇时司白衣和司暮晴也和她说起过,可为什么偏偏是燕北行说过的让她这么难忘?
昭合欢不明白,对于昭合欢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爱情不过是荷尔蒙分泌过多,没有那样的海誓山盟惊心动魄,可是面对燕北行,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是真心的吗?类似于这样的疑问一直在昭合欢内心深处无限制的循环。
自从上次遇见燕北行后,苏烈来医馆的次数就更勤了,按苏烈的话来说,不管燕北行多少无奈多少委屈,昭合欢都是因为他才出宫受这么多苦的,苏烈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燕北行,就算当年不是他的错。
苏烈又来了,他在门口站着,昭合欢闲了去门口见他,苏烈一见是昭合欢出来了,便笑道:“昭姑娘,这医馆挺忙吧,累吧?”
昭合欢活动活动四肢,看着苏烈道:“还好,只是苏大哥你很闲吗?天天来我这医馆,你是生病了吗?”
面对昭合欢这么问着,苏烈有些尴尬,他挠着头打了个哈哈:“嘿,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看你这医馆里谁都来,人这么杂乱,还有昭阳和昭含这俩不省心的小祖宗。”
昭合欢敛着眸子问:“所以你为什么来医馆啊?”
苏烈笑道:“这一来是保护你,你这医馆比酒楼都乱,前几天就有人来闹了,幸好大家伙都在你这看病,维护着你,不然谁知道你现在被人家弄到哪个旮旯里去了,二来…”
他不好意思地顿了一顿:“二来是我想见你。”
苏烈这么说着,昭合欢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惋惜罢了,惋惜苏烈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喜欢上他的人。
昭合欢这一辈子,喜欢也只有燕北行一个,不喜欢也是燕北行一个,除了燕北行没有人可以让她难受这么长时间。
面对苏烈的这句话,昭合欢只是听着,沉默着,一脸的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很久不都答话,回应苏烈的只有一片沉默。
苏烈知道昭合欢不可能喜欢上自己,但无所谓了,只有她安好便好。
燕北行这几日来算是医馆在常客了,天天都往医馆跑,去了之后不看病,只看医师,而且还是端个玉茶杯一看一下午的那种。
苏烈看不下去燕北行这样的主,天天是见了燕北行就往出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出赶。
第228章 我心悦你
燕北行乐此不疲,尽管苏烈每次都不让他进去,但是他依旧还是每天都去看昭合欢,虽然说不上话,但他就是想看着她,那张三年没有见的面孔,燕北行无论如何也要到每天见到。
白日里,苏烈一直守在昭合欢的店里,也不打扰昭合欢的生意,只在昭合欢需要的时候上前搭把手,平日里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苏烈,却是让昭合欢出奇的安心,最起码,有苏烈在,她便不必担心燕北行找来了。
昭合欢神医之名在外,慕名而来之人众多,白日里,昭合欢一直忙着手中的病人,无暇顾及,苏烈也不上前打扰。
直到日落西山时分,昭合欢送走了今日的最后一位病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看样子,是准备关门了。
苏烈这才走上前去,突然开口:“听说今日河边有烟花,陪我去瞧瞧,如何?”昭合欢突然听闻这番邀请,有些意外地望向苏烈。
见苏烈眸中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昭合欢犹豫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道:“这、两个孩子还在等着我回去…”
不等昭合欢推拒的话说完,苏烈就打断道:“今日出门的时候我已经交代过,自然会有人照看他们。”
见昭合欢依旧有些犹豫,苏烈挑了挑眉:“我帮你守了这些日子,就连陪我看个烟花都不行吗?这么吝啬,以后我可怎么再帮你?”
话中的意思,竟是今日昭合欢若是不答应他,他就不能再帮昭合欢挡着燕北行了。
昭合欢有些失笑,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苏烈竟然就拿燕北行来“威胁”她,还真是……
昭合欢叹了口气,道:“好好,我去还不成么?”苏烈得了满意的答案,才满意地颔首,转身带着昭合欢往河边走去。
河畔,夜幕沉沉垂落天际,等到两人漫步而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然炸开了烟花。
一声轰然炸响过后的,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缤纷的色彩,如同星子坠落,恍若一场流星雨一般。
昭合欢两世为人,见到这般的场景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此刻只怔怔地昂首望着天空,不禁有些失神。
昭合欢昂首看着空中缤纷的烟花,苏烈立在昭合欢的身后,满目中映出的,却只有面前这个素衣女子的笑靥。
“昭姑娘。”苏烈突然开口轻唤。
“嗯?”昭合欢隐约听到身后的声音,疑惑地转头望过来,面颊上的笑意未曾散去,眸光映着散落的烟花倒影,恍若跌落了星子一般。
昭合欢看到苏烈的嘴唇翕合,但正巧这个时候燃了一盏烟花,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昭合欢根本就没有听到苏烈说了什么,只能放大了声音,吼道:“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到,大声一点!”
苏烈顿了顿,突然猛地伸手,一把将昭合欢揽到了自己的怀中,在昭合欢的耳边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昭姑娘,我心悦你!”
昭合欢在被苏烈抱住的一刻,整个身子就已经僵住了,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昭合欢下意识地手中用力,将苏烈推了开来,蹬蹬后退几步。
“苏烈,我……”
昭合欢万万没有想到,苏烈竟然会突然直白的对她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只能转身要走,苏烈却将人拦了下来。
看着昭合欢防备的神色,苏烈并没有再靠近,而是抿了抿唇,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昭合欢现在一刻钟都不想和苏烈待在一起,但想到苏烈往日里对自己的回护,昭合欢咬了咬牙,还是跟着苏烈行至无人处。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苏烈查看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才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来,递到昭合欢面前。
“你可认得此物?”昭合欢抬眸看去,瞬间面色就变了:“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昭合欢分明记得,这东西是在老郎中家时,那个杀手身上的东西!昭合欢看不清杀手的模样,却记得他身上这个明黄色的令牌。
怎么会在苏烈的身上?昭合欢满脸疑问的看向苏烈,等着苏烈给她一个答案。
苏烈深吸一口气,吐出自己心中藏了许久的事实,“因为……就是那个杀手正是安玲珑派去的,这也是宫中的令牌!”
昭合欢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安玲珑如此心狠手辣!那么苏烈这次前来…
昭合欢三年来,早已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是,昭合欢又想到了这段时日苏烈的种种来,若是他当真要害自己,不知有多少机会,但事实却是,苏烈非但没有对她做什么,反而处处护着她和孩子,甚至不惜和燕北行对上。
想着这般种种,昭合欢才稳住了心神,蹙眉看向苏烈:“那你这次为何前来?”
苏烈笑了笑,将那腰牌放回怀中,“昭姑娘救过生父的命,在下救过昭姑娘的命。这是缘分,在下既要报恩,便要善始善终才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故人诚不欺我。昭合欢看向苏烈,犹豫道:“那你如今,作何打算?”
苏烈洒脱一笑,“太尉的任务没有完成,京城我是回不去的,索性就接着这个机会摆脱了安家的束缚,好男儿立于天地间,哪里去不得?”说到后来,苏烈眉目间竟有几分洒脱之意。
昭合欢看着这般模样的苏烈,眉目间的褶皱也舒展了几分,扬眉道:“苏大侠若是不嫌弃,我这小店倒是可以暂且给你提供一袭安身之地。”
苏烈望向昭合欢,目光灼灼,昭合欢对上这般的目光,这才想起苏烈方才跟自己说的那句话,面色顿时就有些僵硬了起来。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苏烈抬手,打断了昭合欢的话:“神医若是不嫌弃,还要劳烦神
医收留我这无处可归之人一段时间了。”
苏烈并未再提方才只是,昭合欢暗中松了口气,若是可以,她并不想因此而失去苏烈这个朋友。
如今这样,也好……
另一边,昭合欢和苏烈前来游湖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燕北行的耳中,燕北行恼怒,当即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若不是知道昭合欢对那个苏烈没有什么旁的心思,燕北行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碍眼的人解决了!
只是,如今昭合欢已然躲着不肯见自己,燕北行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动苏烈,除了惹得昭合欢更加气怒之外,对他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
燕北行阖了阖眸子,将胸口的怒气压下,沉吟片刻,问道:“安家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暗卫上前,将这几日调查到的交给燕北行,躬身回道:“启禀陛下,据这几日查到的情况来看,当年安家却是动作频频,与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燕北行接过,一目十行地翻过,碰的一声将一摞纸张拍在桌案上。
“安家,朕从前倒是不知道,他们竟还有这等本事!”
冷哼了声,燕北行起身,冷声下令:“通知所有人准备一番,一个时辰后,启程回宫!”
既然昭合欢打定了主意不肯见他,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宫,先将宫里的这些麻烦扫除干净,省得到时候让和欢心烦。
燕北行的属下向来令行禁止,几日后,一行人便赶回了宫中,径直闯到了安玲珑的宫中,直接令暗卫将安玲珑从寝宫中揪了出来,押着跪倒在地上。
安玲珑原本正在寝宫中歇息,突然被人从寝被中揪了出来,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押着跪在了燕北行的面前。
安玲珑本想发作,在看到燕北行的瞬间,当即唤了一副神色,双眸含泪,凄凄切切的望着上座的燕北行。
“皇上这是做什么?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陛下自可教诲,这般……这般作为,让臣妾日后如何在这宫中立足啊!”
说着,安玲珑便低头呜咽了起来,很是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姿色。
燕北行冷眼看着安玲珑的言辞,只觉得作呕,眉目愈加冰冷了几分,冷声质问道:“朕只问你,当年皇后离宫,却遭人刺杀,险死还生。此事,与你可有关系?”
不等安玲珑回答,燕北行便冷声警告道:“想清楚了再说,若是胆敢有一字半句的谎话,莫要怪朕不念及安太尉的情面!”
安玲珑早在听闻燕北行提起昭合欢的时候就变了脸色,见燕北行眉目之间皆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安玲珑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安玲珑就做了决定。
咬了咬牙,安玲珑重重地叩首,道:“陛下,臣妾有罪!臣妾有罪啊!”
听得此言,燕北行眉目愈加多了三分的冰冷和暴戾,冷哼了声,质问道:“你有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