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贞观闲人TXT下载贞观闲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贞观闲人全文阅读

作者:贼眉鼠眼     贞观闲人txt下载     贞观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荒凉破败

    西州,一个建在茫茫大漠中心的城池,一座仿佛被世人遗忘的大漠荒城。¤UU小说,www.uu234.com

    《晋书》所载,后汉班超鼎定西域,置戊己校尉戍守边疆,王师西行至高昌壁,见“地势高敝,人物昌盛”,遂以“高昌”名之。晋成帝咸和年间,官拜张骏为大都督,大将军兼凉州牧,后拜凉王,张骏秉政凉国励精图治,版图渐扩,东取河南,尽收陇西,遂置高昌郡,北魏太和年间,阚伯周据高昌,自立为高昌王,后被高车族部落首领阿伏至罗所杀,阿伏至罗立敦煌孟明为高昌王,后渐为一国,不属中原统归。

    说来话长,其实一段话已将高昌国近千年的历史简单说了一下,看起来很复杂吧?归结一句话,高车族首领阿伏至罗立敦煌孟明为高昌王之后,高昌王室便窜了种,从以前的纯血藏獒变成了京巴串串儿,国属外族统治了。

    为何不说西州,而说高昌国呢?

    因为今时今地的西州,名义上其实是属于高昌国的。

    这实在是个很令人吃惊的消息,李素走在大漠半路上,闲来无事跟那焉唠嗑,才渐渐从那焉嘴里得知这个惊人的事实,回过头找蒋权求证,蒋权吭哧半天,也承认如今的西州确归高昌国所属。

    这就很不能理解了,别人家的国土,别人家的城池,大唐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却在别人家的城池里设立刺史,建都护府,军政大权全接手了,政体与军体全以唐制而命,军政首脑也皆是唐人,这就好像两户人家比邻而居。一户比较强壮,一户比较弱小,强壮的那户邻居有天忽然跑到弱小的邻居家串门,类似于今天我家吃醋,来你家借点螃蟹的性质,一进门觉得他家处处寒酸。万分鄙夷嫌弃的同时,也放出了豪言壮语,我要扶贫你,我要帮助你。

    扶贫没问题,弱小的邻居巴不得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可是这位强壮的邻居怎么扶贫呢?他说,我在你家安排个亲戚住下吧,弱小的邻居自是满口答应。然而渐渐地,他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那位亲戚已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把别人家当成了自己家,最后家里的大小事全由亲戚做主,原来的主人竟插不得手了……

    喧宾夺主,鸠占鹊巢,西州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唐内圣外王的国策就是这么流氓。

    西州被大唐占了,刺史府有了。驻军有了,基本已算是大唐的领土和城池了,如今缺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而原来那位弱小的主人高昌国呢?高昌国很不爽,可又拿强大的邻居没办法,于是除了偷偷摸摸画圈圈诅咒大唐皇帝不得好死之外,暗里跟西突厥部落勾结起来。潜伏在丝绸之路的路边,干起了敲闷棍宰肥羊的无本买卖……这个,实在是很消极。

    老实说,如果李素不是大唐子民的身份,他也会忍不住骂李世民一句“臭流氓”。

    而如今。李素被李世民这个臭流氓从千里之外的长安派到西州,在别人的国土上,别人的城池里,当着大唐的官儿……这事干的,李素还没进城就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心虚。

    反观蒋权,他的神情似乎并不心虚,相反,他挺着胸膛大摇大摆,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也不知道他这股子莫名其妙毫无羞耻的气势从哪里冒出来的。

    “西州是大唐的!”蒋权恶狠狠地道,随即又补充道:“……高昌国渐失臣礼,不久以后也是大唐的!”

    霸气漏得不能再漏。

    看着蒋权一脸巧取豪夺的盗匪嘴脸,李素渐渐也不心虚了。

    “没错,西州是大唐的!高昌国马上也会是大唐的!”李素挺起了胸膛,抬手朝远处的西州城池遥遥一指:“进城!”

    许明珠跟在李素后面,满眼闪耀着花痴般的小星星,自家的男人,就应该如此霸气。

    *******************************************************************

    西州城很破败,破败得根本不像一座城,倒是有点像一个设在荒郊野外的小集市。

    城池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李素的心也越来越凉。

    这哪里是座城池啊,分明是一个周围砌上四面土墙的小镇,城墙全部都是实土夯成,若论它的防御能力,嗯,大概一泡尿就能造成城墙的泥石流……

    城门开两面,一北一西,城外寸草不生,唯一的长处便是地势比较平坦,城门前一个守卫的士卒都不见,两扇木制的城门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透着一股子奄奄一息临终弥留的味道。

    城外偶尔有两个牵着骆驼的胡商走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很快走出来,显然人们驻留的唯一原因只是补充粮食和水,然后继续上路,这座城池根本没有任何让人流连的理由。

    领着骑队和商队走近城门,距离西州城池尚有五里时,城门忽然关闭,低矮的城墙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守城将士,拉弓搭箭斜指着远处的李素所部,看城头上的披挂穿戴,却是唐军。

    李素眉头微皱,扭过头朝并肩骑行的蒋权瞟了一眼,蒋权会意,赶着骆驼单人单骑飞奔到城门下。

    “来者何人?”城头上一声暴喝。

    蒋权高高扬起手中一份告书官凭,面朝城头大声回道:“大唐泾阳县子,西州别驾李素,奉旨赴西州上任,此乃大唐三省所具官凭,出来个人送进去,呈于西州曹刺史查验!”

    许久,城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道人影走出来,满怀戒意地接过蒋权手中的官凭,一声不吭进了城,破败的城门再次关闭。

    城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城门终于打开,两队近千人的唐军出城列队,一名披挂将领出城走到李素座骑前躬身行礼。

    “末将,西州折冲府果毅都尉项田,拜见李别驾!”(未完待续。。)

求本月保底月票!!

    稀里糊涂的,半夜才发现原来这个月竟是双倍月票,这个。》UU小说,www.uu234.com。请恕老贼无法淡定了。。一张顶俩,双倍月票必须求一下啊。。。

    其实老贼的性格跟李素差不多,基本没啥上进心,偶尔冒出一股为中华之崛起而写书的念头就当是过节了,然后继续不思进取。。

    然而,双倍还是必须要重视的,毕竟机会不多,趁着月初这几天拉开距离,诸位兄台以后也少看几眼单章求月票惹得心烦,对吧?

    上月不少人抱怨更新不多,这个,必须解释一下,上月有两次因故断更,当时都发了请假条,第二天三更把欠下的补上了,整月共计字数近13万字,平均每天4000多,这个,摸着良心说,还是阔以的吧?更何况上月我都没开过单章求票,怕惹大家烦。

    只是今天必须要求一下了,双倍啊,不求票是傻子。。我傻吗?不傻啊。。。

    好了,大家都熟人,没必要太客气,手里有月票的兄台们,快到老贼碗里来。。。拜谢了!

    今天就不卖萌了,以前求票时刻意写了几句“么么哒”“萌萌哒”“喵——”之类的,后来调查了一下,发现市场反应普遍不高,甚至出现集体呕吐现象,这个,我今天就不给大家添堵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隐见妖风

    项田是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年纪,身躯魁梧,眉目生威,最大的特点是黑,黑得像块炭,令人情不自禁怀疑他的祖上先人年轻时是不是风流过甚,跟不同民族不同物种的女人那啥之后再那啥。●⌒UU小说,www.uu234.com

    西州城门口,蒋权与项田照了面,二人面无表情对视片刻,画面很有意思,蒋权耳朵大,项田长得黑,两人碰在一块就像一只可爱的兔宝宝遇到了熊瞎子……

    “泾阳县子,西州别驾李素,奉旨赴任西州,本将长安右武卫果毅都尉蒋权,此乃长安三省调令文书,请项将军查验!”蒋权递过文书。

    项田单手接过,眼睛只朝文书上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没细看,只见文书上落着尚书省左仆射房乔的钤印,当下再无怀疑,朝蒋权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朝李素侧身一让。

    “末将恭请李别驾入城!”

    李素朝城门扫了一眼,发现出城迎接的除了项田麾下千余将士外,西州刺史府的官员们却一个都不见。

    李素微微皱起了眉,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西州别驾是二把手,除了刺史之外最高的官,虽说李素不喜排场,可官场是有规矩的,别驾赴任,刺史不来犹可,毕竟比他高了一级,可刺史以下的官员不管怎么说也该出城相迎,这是官场规矩,在这个讲究尊卑的年代里,属官不出来迎接上司,简直是失礼之极了。

    连蒋权这种武夫都看出了不对,眉头皱得比李素更紧,不悦地对项田道:“别驾赴任,为何不见官员相迎?”

    项田淡淡地道:“李别驾来得突然,城内官员尚不知情。还请别驾恕过。”

    李素点点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进城吧。”

    …………

    穿经那扇破败的城门,李素特意多看了它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人还没进城,城门便成了他第一件嫌弃的物事。

    在其位。谋其政,李素已是西州别驾,西州城内的大小事务就必须放在心上,这扇城门必须要换了,还有城墙,这种一泡尿就能冲垮的土墙,连摆设都不如,也必须换了,只不过换城墙可是个大工程。耗费多少人力且先不说,在这茫茫大漠里,城墙需要的青石砖的运输就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项田在前领路,李素带着许明珠,王桩,蒋权等人默默跟在后面,骑队将士则被安排在城外扎营,那焉领着商队也跟着进了城。跟李素暂别后那焉领着商队找住处去了。

    一进城,李素便四处张望打量。西州城的一切景象尽数收入眼底。

    刚才远远隔着十里地,李素对这座城的第一印象是太破败了,现在进了城,李素马上对它产生了第二印象,那就是……它果然很破败。

    从北门而入,进城后便是一条笔直的街道。城池内的布局跟大唐所有的城池并无太大差别,城里很脏,脏得不忍视睹,各种马粪骆驼粪到处堆积,散发着一阵阵恶臭。也不见有人打扫,街道两旁零零散散开着十几家店铺,大路两头有两个集市,聊作东西两市吧,集市里倒是颇为热闹,不少胡人和汉人模样的商贾或蹲或坐在大道两旁,悠闲地喝着酒,路人从身旁穿行而过他们也懒得抬头,偶尔有人看中了他们的货物上前问个价,商人们才懒洋洋地抬头,心不在焉地随意报个价。

    街上有两家馆驿,说是馆驿,其实也只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几间小土屋,门口的木桩上拴着几头骆驼,店内空荡荡的,伙计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一堆苍蝇哼着愉悦的歌儿嗡嗡飞舞。

    城里的百姓并不多,偌大的城池大约只有一两万人左右,大多数是高昌阚氏之后的汉人后裔,由于西州地处西域,当地的汉人多与胡人通婚,所以说是汉人后裔,实则多少都带了一些胡人的血统,放眼望去满大街的混血儿,除此还有诸多西域民族比如鲜卑,突厥,高车等族共居此城。

    从穿着能看得出,城里的百姓很穷困,每个人穿着各异的服色,衣裳褴褛面容憔悴地走在街上,李素刻意看过他们手里拎着的东西,胡饼,蕨菜,麸糠……观察许久,李素看懂了,这些大致便是百姓的日常吃食,至于肉类,他还真没发现过。

    有点奇怪,西州地处沙漠中心,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各国商人落脚打尖补充粮水的中间站,如此地理位置,又天生自带招商属性,按理这个地方应该很繁华才是,虽是沙漠中心,但毕竟是商人云集之地,而且还是大唐西面的国境边陲重镇,商人多的地方一定穷不了,可西州却穷成这般景象,放眼望去如同进了丐帮总舵似的,满大街走来走去的都像帮中三袋四袋弟子……

    *****************************************************************

    “不该这么穷啊……”李素拧着眉喃喃自语。

    “李别驾说什么?”项田依稀听到几句,忍不住扭头问道。

    “没什么……”李素摇头。

    出乎意料的是,项田将李素领到城西一个由实土夯成的小宅院外,然后带着几分歉意地笑道:“李别驾应该看到了,西州颇为贫瘠,只好委屈李别驾及随从暂住此处,来日曹刺史当为别驾另建华宅。”

    看着那幢窑洞似的宅院,李素眉头越皱越深:“不知刺史府在何处?本官新任,首先自当拜会曹刺史才是正理。”

    项田笑道:“曹刺史不在城中,前日不知哪路盗匪洗劫了西州辖下交河县,曹刺史闻讯后连夜领兵赶去,至今尚未回城,别驾舟车劳顿,不如暂歇几日,待曹刺史回城后,末将自当引别驾拜会。”

    说完项田便告退了,从头到尾项田都很客气,而且丝毫不曾逾矩,言语间执属将之礼,礼数之周到,连读书人都望尘莫及。

    项田走后,蒋权脸上却露出怒色,重重一哼道:“李别驾,这西州城里好大的妖风!”

    李素眉梢一挑,笑道:“哦?蒋将军何出此言?”

    蒋权冷笑道:“这项田礼数倒是周全了,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可言语不尽不实,不像是老实人,而且说什么曹刺史领兵去了交河,这话也不知能不能信,辖下属县闹盗匪,就算西州领兵去救,也该是这个项田领兵才是,曹刺史一介文官,况且身负戍守西州城的重任,怎能轻易领兵出城?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再看看这项田给咱们安排的宅院,哼哼,我等一行五人,其中有男也有女,却只给咱们一间简陋土屋,连个家仆杂役也不派,咱们麾下骑队将士的食宿也不闻不问,简直欺人太甚!”

    李素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田为何对咱们不敬呢?”

    蒋权哼了一声,道:“鬼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勾当!”

    李素叹道:“鬼不知道,不过我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蒋权直起身子,奇道:“别驾知道?”

    “我只知道,这座西州城其实已形成了一个整体,他们……并不欢迎我这样的外来官员,因为我的到来,势必打破了西州的利益平衡……”

    蒋权王桩等人茫然看着他,一脸既不明,也不觉厉。

    李素笑眯眯地道:“不懂是吧?不懂没关系,你们只要大声叫好,高呼‘别驾高才,吾不能及也’之类的马屁就能令我心情很愉悦了。”

    蒋权脸色有些难看:“别驾……别驾莫闹,都这般境地了,正经点行吗?”

    “好,说正经的,此时离日落还早,这个小土屋反正我是不会住的,今晚咱们去城外与将士们扎营同住……”

    “这……为何?”

    李素苦笑道:“你刚刚说过啊,西州城里妖风大,况且我又很怕死,恨不得把千军万马拴在腰带上到处跑,若是住在城里,万一稀里糊涂被人半夜剁了脑袋怎么办?你赔我啊?”

    蒋权想了想,点头:“别驾言之有理,咱们都不能住城里,必须与麾下将士们住一起!”

    李素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曹刺史不在城里,这几日无事,咱们几个在城里到处转悠一下,跟城里的百姓啊,商人啊,守城将士什么的多结识一下,和他们交交朋友,聊聊天……”

    “交朋友?”蒋权满头雾水。

    “对,交朋友……”李素叹道:“人这一辈子,朋友永远不嫌多的,没有朋友的人生多么悲哀,夜深人静之时,你不觉得空虚,觉得寂寞,觉得冷吗?冷不冷?”

    “还好……吧?”蒋权迟疑半晌。

    李素落寞地叹道:“我是觉得冷的,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

    李素这副模样令蒋权王桩等人瘆的慌,吞了口口水后,二人转身就走。

    “你们上哪里去?”李素叫住他们。

    “我们……交朋友去。”

    “你们又错了……”李素叹道:“我们应该先出城扎营,明日再交朋友……奇怪,难道我的关中口音有问题?”

    **************************************************************

    ps:今天过节,晚上带老婆去看了场电影,回来累得不行,一更算了,明晚继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民心不稳

    李素的猜疑心堪比曹操,他的生存原则是安全第一,要安全就必然免不了猜疑,不管遇到什么事,脑子里多想几步,千万不能傻头傻脑往里栽,这种人的寿命通常不太长,而且死于非命的几率非常大。

    情况不明朗以前,李素绝不会住进西州城里,太不安全了。从进城到现在,他基本已确定了一件事,西州的官员对他的到来其实并不太欢迎,这个“不欢迎”,里面便包含了很多值得玩味的内容。

    或许他空降而来触及到了西州官场的利益,尽管李素死活也没看出来这座贫瘠得如同丐帮总舵的城池里到底有什么利益能让西州官员们如此惦记,难道大家都穷怕了,担心李素来抢他家鸡蛋?

    也或许他的到来会让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变得不再是秘密,这些秘密一定很惊人,惊人到如果传进长安太极宫,这里的官员上下人等全部都会被暴怒的李世民一刀剁了……

    一切只是李素的猜测,不管怎样猜测,西州城他是肯定不会住的,利益这东西很可怕,万一人家真的半夜摸黑把他杀了,他冤不冤?如果人家是因为怕李素抢他家鸡蛋而杀了他……那就更冤了。

    所以李素选择住在城外,与蒋权麾下的将士们住在一起,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跟着他们,李素才有安全感。

    进城当日,李素与众人在西州城里随便逛了一圈后,领着许明珠,王桩等人马上出了城,在离城十里的大漠平原上扎营生火。

    第二天一早,李素把王桩,蒋权等人召集起来。命他们去西州城里四处走走看看,搜集市井坊间的消息,什么消息都要,一句话都不能错过。

    “那你呢?”王桩忍不住问道。

    “我?”李素一脸愕然:“我当然在帅帐里睡觉啊,睡眠不够,脸上会长痘痘的。”

    “你为啥不进城?”王桩不乐意了。

    “因为城里很臭啊。到处都是马粪骆驼粪,啧!那么脏,我怎么受得了?”李素露出嫌弃的表情。

    “况且……”李素露出自矜的微笑:“况且西州城里并不太平,相貌如我这般英俊的男人,走在城街上,若被不怀好意的坏**害了怎么办?行走江湖,事前能躲开麻烦还是尽量躲开比较好……”

    王桩迟疑道:“那我……”

    “你没关系……”李素拍着他肩,语重心长地道:“你本来长得就像个麻烦,别人会争先恐后躲开你的。你这模样进了城,不去祸害别人大家便谢天谢地了。”

    ***************************************************************

    对于新任别驾李素离城扎营,项田和城内诸官员并无太多表示,直到现在,除了那位名叫项田的果毅都尉,别的官员李素一个都没见到。

    大家似乎都很忙,忙得连官场规矩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项田还算识礼数,李素城外扎营而居。项田第二天还跑来一脸关心地询问原因,顺便检讨自己礼数不周。令李别驾受委屈了云云。

    李素也很客气,找了一堆认床啊,城外适合赏月啊,城里空虚寂寞啊之类蹩脚的理由应付过去了。于是项田“哈哈哈”,李素“呵呵呵”,你客气我也客气。最后项田仿佛完成了关怀任务似的回了城,也不再提请李素入城居住的事了。

    两天后,王桩蒋权出城归营,将这两天从城里探得的消息一一禀报李素。

    “没多少收获……”蒋权摇头,神情有些挫败:“城里无论过路的商人还是长居的百姓。对外人的戒心都很重,闲聊也好,买东西也好,说话都不太客气,聊起刺史府,折冲府,或是紧邻西州的突厥,高昌国等话题,个个都变脸,二话不说掉头便走,脾气火爆一点的当场就跟末将动手……”

    沮丧地一叹,蒋权看着自己的双手,落寞地道:“这两日仅只打架,末将便打了不下十次,现在城里的人都认识我了……”

    李素笑道:“打架打出名声了,你还叹啥气?应该高兴才是,日后江湖上给你封个‘一言不合被揍小郎君’的雅号,拿出去也能吓唬一些宵小了。”

    蒋权苦笑道:“都这般时候了,李别驾莫开玩笑,末将只觉对不起别驾,辜负了别驾交予末将的重任……”

    李素笑道:“只是让你们出去探探风声而已,探得到固然不错,探不到也没关系,别什么事都往‘重任’上扯……”

    李素笑容渐渐收敛,道:“其实,你们这两日已经探到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城内商人和百姓一提起刺史和官员便大打出手,或者畏之如虎,这说明西州的官员们不简单,必然做了不少令百姓和商人不满的事,否则不会是这般表现……”

    “陛下圣明,登基这十余年来励精图治,所颁国策皆是迎合士子百姓的善政,然而西州地处边陲,所谓天高皇帝远,由此观之,长安的政令在陇西这块地界上颇为不畅,又或者西州的军政官员上瞒下欺,对西州的百姓做下许多恶事,所以我们看到城中贫瘠如斯,百姓商人没精打采,从这些现象里能看出西州百业凋零,民心不稳。外有突厥,高昌,龟兹等诸国觊觎,内忧外患皆俱,此城……险恶万分啊。”李素神情阴沉地摇头。

    蒋权眼皮跳了几下,原只觉得城里官员不太欢迎他们,只是件小事,大不了独善其身便是,可经过李素这番分析后,蒋权顿觉情势严重,若真如李别驾所言,西州情势如此险恶,可真不是轻飘飘一句“独善其身”便能说得过去的事了。

    “李别驾,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蒋权急了。

    李素又笑了:“最好的办法嘛,自然是我往床上一倒,你呢,派人八百里快马进长安,就说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大夫说只有回关中静养才能治好,然后我们拍拍屁股走人,西州嘛……管他去死。”

    蒋权的脸上顿时泛上一层铁青……

    李素失望地叹了口气,从蒋权的脸色可以看得出,他很可能不太赞同这个天才般的提议。

    “死心眼!”李素翻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既然蒋将军无法接受我装病欺君,接下来咱们只有慢慢等了,等曹刺史回城,曹刺史是西州首官,只有等到他回来,一切该咱们看见的,不该咱们看见的,都会看见。”

    蒋权犹豫了一下,也觉得眼下只有这个法子了。

    扭头看了一眼王桩,李素忽然好奇地指着他道:“蒋将军这两日探听消息没有收获,这家伙呢?”

    蒋权鄙夷地扫了王桩一眼,哼了哼,道:“他,自然更无收获。”

    “他在城里怎么探听消息的?”

    蒋权脸上浮起几许怒容:“这家伙进了城便找地方吃,城里大小酒肆店铺都被他光顾过,胡饼,酪酥,葡萄酿……但凡能吃的东西,他全塞进嘴了,这两日吃得好不痛快。”

    李素眨眨眼:“除了吃呢?”

    “除了吃,当然还是吃……今日末将离城时,他还赖在人家店里,拉都拉不走。”

    王桩黑脸透出一抹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素忍不住道:“除了吃,你总有点别的收获吧?”

    王桩垂头忸怩地道:“收获……自然是有的,比如,城东头那家酒肆卖的葡萄酿里掺了水,相比之下,城西那家酒肆明显厚道多了,量足,价也不贵……”

    ***************************************************************

    ps:还有一更。。。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初见刺史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UU小说,www.uu234.com

    王桩很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或许他做得比完美更完美,不但是美食,只要能塞进人嘴里的,跟食物有关的东西,不管味道好不好,他都没有辜负。

    李素有时候很羡慕王桩,真的,从长安城到西州,一路上不管多辛苦王桩都没吭过一声,每天扎营后他唯一关心的问题是今晚吃什么,吃完后乐乐呵呵地往营帐里一躺,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第二天继续上路,骑在马上百无聊赖时,便开始琢磨晚上烤羊腿时若往羊腿上多撒一把小茴香,味道会不会更美……

    只是李素对王桩的西州之行产生了些许疑惑,这家伙到底是来建功立业的,还是来亲身体验舌尖上的中国的?

    重重叹了口气,李素双手捂面,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王桩很尴尬,他也觉得有点丢人了。

    人在尴尬的时候通常有点小智慧,或者说叫“急中生智”,于是尴尬的王桩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除了吃,我还是有收获的……”

    “啥收获?”

    “城西那家不坑人的酒肆里,有个人……很有人缘,每次走进酒肆别人都起身行礼,看打扮不是官员,也没有官员那种气度,别人都唤他‘钱夫子’,似乎在城中颇具声望,看得出不是寻常百姓,那位钱夫子与酒肆众人打了招呼后便径自离开了……”

    李素眼睛亮了,望向王桩的目光充满了赞许,连蒋权也情不自禁朝他看了一眼。

    这叫什么?傻人有傻福?还是大块头有大智慧?

    “这条鱼逮得不错,后来呢?你有没有跟上去和那位钱夫子聊两句?或者跟踪找到他家住哪里?”

    “没有。”王桩断然摇头。

    “为何不跟上去?”李素发觉胸口有点闷。

    “我在酒肆里叫了一壶葡萄酿,一个胡饼……”发现李素和蒋权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他,王桩顿觉气短心虚。声音也变小了,弱弱地道:“……钱都给了,不等不合适。”

    李素和蒋权呆立半晌,最后李素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要冷静一哈……”

    …………

    王桩挠着脑袋出了帅帐,李素和蒋权对视一眼。

    “这个钱夫子……有价值。”李素眯着眼。很阴险的样子。

    “此人应该住在城里,末将去拜访他一次?若对其许以重金……”

    “真不会过日子,动不动就‘许以重金’,你家重金很多吗?”李素横了他一眼:“做人呢,有时候太讲礼数也不好,显得虚伪,直接派人把那个钱夫子劫来营里,狠狠抽他几十鞭子,再问他西州城里的情况。相信该招的都会招,当然,若这人是条汉子,咬死了也不招……”

    蒋权恶狠狠地道:“再抽他几十记鞭子!”

    “不,那时我们该对他许以重金了。”李素诚恳地道,礼贤下士的嘴脸分外欠抽。

    蒋权:“…………”

    这位别驾的思维……节奏太跳跃了,实在跟不上啊。

    “那位钱夫子先不急着动手,曹刺史没回城。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待一切情势明了后再定行止。”

    蒋权点头应了。

    ****************************************************************

    城外大营里无聊过了四天。项田遣人来报,西州刺史曹余明日午时回城。

    李素精神一振,正主儿总算回来了。

    “来人,城外吊桥埋伏五百刀斧手,待我摔杯为号……”李素仰天狂笑。

    蒋权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瞪着他:“李别驾。你说真的?”

    “假的。”

    死心眼毫无幽默感,真不爱搭理他。

    …………

    …………

    第二天午时,曹余果然回到西州城。

    与李素来时冷冷清清的城门不同,曹余领着一千多府兵浩浩荡荡奔赴西州,离城尚距十里时。城门外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西州城上下所有军政官员皆着官服,排着整齐的队列恭迎曹余的大驾,人群鸦雀无声,毕恭毕敬之至。

    营地派出的探子向李素回报城门盛况景象时,饶是李素脾气再温和,也被气得俊脸发绿,虽然绿起来仍是那么的英俊……

    好歹也是长安城里陛下亲旨委任的京官,好歹头上还顶着县子的爵位,西州这些官员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欺人太甚。

    曹余午时入城,李素在营地里没出去,待到日落时分,城里终于来了人,手执曹余的名帖,请李素入城一会,李素这才穿戴官服,领着蒋权王桩郑小楼,又从骑队里选出百余骑士充当随从,一行人踏着落日的余晖,慢慢悠悠进了城。

    刺史府位于西州城的正中间,面东背西,大门直朝东面长安城方向,以示对皇帝和朝廷的忠心。

    城池简陋,总共只有两条大道,一纵一横,恰从刺史府交叉,余者皆是民居。

    李素面无表情地从城门穿行而过,径直来到刺史府前,仰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府邸。

    刺史府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鲜亮豪奢,事实上它并不算很大,相比之下李素在太平村的宅子都比这座刺史府上档次得多。

    前门光秃秃的两扇门,门口懒洋洋站着十来个值守的府兵,门楣上挂着一面掉了漆的牌匾,除此别无它物。

    李素走到门前,递上名帖,从侧门里走出一名家仆,恭敬地将李素请入内。

    跨进门槛,迎面便是一堵照壁高墙,绕过照壁是一个幽静的前院,前院仍旧光秃秃的,不像别的大户人家那样满院子种着树和花草,事实上沙漠这种地理环境和土壤,基本也种不出什么绿色植物,至于寻常大户人家宅院里常见的假山和池塘,在这里就更不容易出现了。

    空旷的前院四周是一条围起来的回廊,穿过回廊便是刺史府的前堂,这里的前堂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事实上刺史府并不完全是刺史的居所,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官衙,是这个城池里大小官员每天打卡上班处理公务的地方。

    家仆领着李素径自穿过前堂,前堂后面才是刺史及其家眷私人生活的地方,曹余会客一般也是在这里。

    后院西侧一间雅阁内,李素终于见到了这位西州首官,刺史曹余。

    玄关前脱了鞋,李素踩在有点硌脚的地板上急走几步,朝曹余行属官之礼。

    “下官新任西州别驾李素,拜见曹刺史。”说完李素长长一揖到地。

    曹余站起来回礼:“李别驾一路舟车辛苦,本官数日前领兵救交河县之危,慢待李别驾,还望别驾莫往心里去。”

    李素连道“岂敢”,宾主见礼寒暄之后,这才各自落座。

    直到这时,李素才有空抬头直视曹余。

    曹余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躯偏瘦,面容更是清减,颌下一缕三寸清须,端坐在席案后目不斜视,不怒而自威,单看相貌,却是难得的一位中年帅哥,而且正经的读书人的模样。

    李素在打量曹余的同时,曹余也在打量他。

    眼前这位从长安调任过来的别驾,说他是少年绝不为过,十多岁的样子,目光清澈,面带微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模样,单看外貌和气度,分明是某个千年世家门阀的子弟离家游玩见识的悠闲模样,颇具少年郎的风流之相。

    西州地处偏远,消息闭塞,纵是李素在长安闯出偌大的名声,可西州的官民却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曹余越看越惊奇,这个十多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是陛下亲旨任命的西州别驾?

    *****************************************************************

    ps:求月票!!双倍啊,一张顶俩啊,必须腆着脸每天都求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群狼环伺

    李素太年轻了,年轻得就像一个未谙世事的毛孩子,应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年纪,也是“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年纪。

    说来说去,李素这个年纪就应该怀里揣着大块的银饼,与狐朋狗友青楼买醉狎妓,虚度青春年华,这才是李素正确的画风。而不是领着千人骑队穿过千里沙漠,揣着皇帝陛下的旨意和尚书省的调任文书跑到这茫茫大漠的荒城里当官,这幅画面……真的太违和了。

    曹余打量着李素,惊呆了许久,直到李素微觉不耐地轻咳了两声,曹余这才回过神来。

    “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今见李别驾年轻风流,本官确信了这句话。”曹余哈哈一笑,算是揭过了刚才的失态。

    “曹刺史谬赞,下官实不敢当。”李素谦逊地笑笑。

    曹余凝视着他,捋须笑道:“西州地处边陲,与外不通消息,不过本官与长安同僚友人常有书信来往,对李别驾的声名,本官却是闻名已久,李别驾年幼志高,这一年多来便做下许多大事,为我大唐社稷立下大功,足堪名垂青史,陛下重李别驾之才,将你委任西州,实为西州官民之福,本官不胜荣幸。”

    李素被曹余这一通夸得有点晕乎乎的,笑得愈发谦逊了:“下官年幼不懂事,曾在长安做下不少荒唐事,也闯了不少祸,曹刺史这番夸赞,却越让下官羞惭无地。”

    曹余哈哈笑了两声,忽然拍了拍手,朝门外长廊喝道:“来人!”

    李素眼皮一跳,背后吓出一层冷汗。

    这桥段太熟了。古往今来无数大人物都是这般德行,聊得好好的忽然翻脸,然后门外廊下埋伏五百刀斧手冲进来把客人剁成肉酱,也不知为什么古今的大人物们都喜欢用刀斧手,而且数目也一定非要五百个,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肉就剁得不够碎了……

    而此时此刻,曹余这一声暴喝,李素顿时变了脸色。

    本来就觉得西州上下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李素这些日子疑神疑鬼防心甚重,现在曹余这一声暴喝,令李素的戒备心提到顶点。若说曹余现在叫人进来把他剁了,其实……也很符合情理的,以己推人,李素若看谁不顺眼。也恨不得分分钟剁了他。

    幸好曹余的人品比李素高了那么一点点,话音刚落,门外出现的不是刀斧手,而是家仆。

    曹余微微一笑,朝家仆吩咐道:“今日贵客临门,令府中备宴。”

    李素顿觉讪然,觉得自己以那啥之心又那啥之腹什么的。

    大唐无论官场还是权贵,似乎都有这么个坏毛病。不管碰到什么事都是一句“备宴”,无宴而不欢。这毛病很顽固,一直传到千年以后还不见改。

    刺史府的宴席不算太丰盛,矮脚桌上一盆炖鸡,一盆炖羊肉,以及……另一盆炖羊肉。

    全都是炖菜,颜色寡淡。膻味扑鼻,李素只看了一眼便倒足了胃口,一口都吃不下去。

    酒是西域的葡萄酿,李素浅啜一口,还是觉得味不对。在长安时常在程咬金,牛进达这些老将家蹭吃蹭喝,天下各种名贵的美食和酒都尝过,李素自己也酿出了风靡长安的五步倒,眼下曹余用来待客的葡萄酿,却委实入不了李素的法眼。

    硬着头皮勉强与曹余喝了几杯,二人开始没完没了的寒暄客套。

    历朝历代的官场废话都很多,酒宴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后,李素才说到了正题,问起了西州的景况。

    曹余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一脸忧虑的样子,捋须沉思半晌,才缓缓道:“李别驾初来乍到,对西州或许不太熟悉,若说西州景况,本官用八个字足可概括。”

    李素身子往前微倾:“不知哪八个字?”

    曹余看着李素,一字一字道:“群狼环伺,危在旦夕!”

    李素眼皮猛跳了几下,笑着喝了杯酒。

    曹余盯着他,也笑了:“李别驾不信?”

    李素想了想,道:“下官信不信并不重要,下官愿闻其详。”

    曹余忽然扬声道:“来人,取地图来!”

    家仆很快将一张羊皮地图捧上前,徐徐展开。

    “李别驾上前请看……”曹余将李素叫到面前,二人并肩,李素盯着曹余的手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里,是咱们的西州,往北四百里是庭州,在突厥人掌握之下,往西八百里是龟兹,龟兹自隋之后,对我大唐日渐疏离,常与突厥人勾结,劫掠丝路上的商贾,千年丝绸之路,近年来因盗匪肆虐而几近断绝,商旅不行,道路阻断,自贞观六年陛下破东突厥之后,这条丝路便不太平了,突厥对我大唐素有敌视,近年大唐占了西州后,高昌,龟兹,焉耆,再加上南边曾经的楼兰国因缺水盐泽而消亡,吐蕃人则趁虚而入,据南望北,对我大唐虎视眈眈……”

    曹余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西州便处在这样一个群狼环伺的境地里,今年开春后,周边高昌,焉耆,龟兹等邻国听说我大唐皇帝欲亲征薛延陀,三省抽调大唐各地府兵,重兵压于北方国境,而致西面兵备渐疏,这些邻国顿时动起了心思,开春后已有不稳的迹象,常化作小股盗匪洗劫我西州治下乡县,今日我从交河县领兵回来,就是因为那里出现了盗匪,其实……他们哪里是什么盗匪,分明是突厥,龟兹,高昌这些邻国的军队乔化而成,真当本官糊涂么?”

    李素沉思片刻,拱手问道:“敢问曹刺史,我西州兵备和战力如何?还有城池防御……”

    说到这里,李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城池防御什么样子,李素进城时便看到了,只不过一圈低矮的土墙而已,这种土墙是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而西域突厥,高昌,龟兹等邻国,从他们的尿性来看,与“君子”二字是绝不沾半点边的。

    **************************************************************

    ps:还有一更。。。求月票提神醒脑补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戍边苦楚

    在长安接到李世民的诏令时,李素便设想过西州的模样,那时的他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尽可能地将西州想象成无比贫瘠落后的样子,以调适自己的身心在见到西州后不会受太大的刺激。UU小说,www.uu234.com

    然而真实的西州落在李素眼里后,李素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世上没有最贫瘠,只有更贫瘠,仅只看西州那一圈城墙,心就凉了半截。

    “未知西州的兵力和战力如何?”

    这也是李素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曹余捋须,眯着眼睛笑,笑容有点苦涩:“西州州境方圆六百余里,贞观九年,三省置折冲府二,按上府所设,每一个折冲府满员一千二百人,其中一府戍守西州城,另一府设于高昌国境,兼巡边之责,至于战力……我大唐雄兵的战力自是锐不可挡,不敢说以一敌十,以一敌二敌三却不在话下,所以这几年外敌频频入寇,而西州城仍在我大唐掌握中,折冲府的将士们当居首功。”

    李素的神情也有些苦涩了。

    西州所辖方圆六百多里,下属五个县,朝廷却只设了两个折冲府,满员加起来还不到三千人,就是靠这三千人,竟然生生将西州守住这些年,这些戍边的将士委实不容易。

    然而,战力再勇猛,终究也不到三千人,小股外敌入寇或能轻松击退,若是大规模的外敌入侵呢?靠这两千多人,还有西州低矮的城墙抵御外敌,城池能坚持几天而不失陷?

    李素能问的差不多问过了,至于西州官民对他并不欢迎的态度,城里死气沉沉的气氛等等问题,李素终究没开口问。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去发现,因为李素并不知道这些表象下面的真相里,曹余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李素的问题问完了,曹余也有问题要问李素。

    “李别驾远赴西州上任,除了随行的千人骑队外,不知还带来了什么?”曹余盯着他。清瘦的脸上布满了期待。

    李素愕然:“还带了什么?”

    除了一千多张吃饭的嘴,以及我自己这张必须吃得精致的嘴,还能带什么?

    见李素愕然的模样,曹余脸上的期待渐渐化作失望,索然叹了口气。

    “本官于贞观九年上任西州刺史,从贞观九年开始,我每年给长安递奏疏不下十道,请朝廷给西州拨钱拨粮调兵……”曹余叹道:“西州之危,未身处其中而不自知。长安诸臣只知陛下如今威服四海,邻国不敢造次,可他们却不知道,邻国的不敢造次只是表面,原本西州得来便名不正言不顺,高昌国王室多年怀恨在心,暗里又有突厥人煽风点火,勾结撺掇。犯我州辖属县,龟兹。焉耆,吐蕃等国更是虎视眈眈,妄图从中渔利……”

    “三年来,本官上奏疏无数,言明西州之危,奈何西州地处偏远。出师耗费糜巨,而且近年三省朝臣对西州亦颇多议论,言西州乃鸡肋之地,地处大漠中心,进无可攻。退无可守,朝廷眼下最为着紧者是北边的薛延陀和西边的吐蕃,故而我的奏疏递入长安后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递得频繁了往往还会换来尚书省的斥责,或是拨数百石粮草聊作应付……”

    曹余苦涩叹道:“朝中诸臣安坐华堂,俯视天下,哪里知道戍守西州的苦楚,本官日盼夜盼,希望朝廷能给西州拨点钱粮,调点兵将,原以为李别驾赴任,多少能带些恩泽过来,谁知……”

    李素脸颊直抽抽,这话说的,貌似很嫌弃我的样子,其实我更嫌弃你好不好……

    ****************************************************************

    酒宴毕,说不上宾主尽欢,毕竟是初识,而且西州这滩水有多深多浑浊,李素并不清楚,看得出曹余说话也有所保留,两个彼此带着戒心的人一起喝酒,这顿酒实在喝得很无趣。

    席间与曹余聊了很多,李素问西州风俗物产,曹余问长安朝堂,大家各自都有感兴趣而不得解的问题,直到酒宴终了,李素告辞出府,曹余也是温言勉慰,二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事, 作为新上任的西州别驾,曹余却没给李素安排任何职司,而李素也未主动相询,大家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最大的收获是,李素大致明白了西州如今的景况,景况不太乐观,没想到自己竟被李世民遣派到这样一个群狼环伺的边陲州城里当官,李素忍不住真的怀疑李世民到底是不是想弄死自己了。

    走出刺史府已是傍晚时分,迎面吹来一阵凛冽的寒风,风里裹挟着黄沙,素净的脸上很快沾满了一层尘土,西北大漠里,连风沙都带着一股苍凉粗犷且含沙射影的味道。

    李素抹了一把脸,看着渐沉的大漠斜阳,呼出胸中一口浊气。

    离开长安时还是开春,路上走了三个月,眼看便要入夏了,可大漠的夜晚却还是这么寒冷。

    出城回到营地,将士们已开始埋锅造饭,入帅帐后,许明珠迎上前,先给李素拍去满身尘土,然后为他脱下长靴,换上木屐,再打来一盆水净面,把李素侍侯得周周到到。

    长途行路三个月,许明珠的脸上布满了憔悴,曾经红润的脸颊如今被阳光灼晒得处处红斑,皮肤比以前粗糙多了。

    李素心中浮上几分心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许明珠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李素能怎样?难道还能硬起心肠继续将她推得远远的?

    可是,心底里的那个位置,终究被东阳慢慢占据着,许明珠在努力,她在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努力得到李素的欢心,李素也在努力,努力在心里腾出一些位置来,让许明珠占着,一点点,一丝丝,都算一个交代。

    夫妻二人的相处像极了润物无声的春雨,抗拒也好,认同也好,自己的态度并不重要,不知不觉间,彼此都融入了,磨合了,像自然规律一般无可逆转。

    “夫君,今晚不吃烤羊腿了好么?”许明珠神情有些欣喜:“今日妾身给夫君做油泼面,以前家里的厨子说,夫君最喜此物,妾身也学会了。”

    “好……”李素脑子里琢磨着西州的事,心不在焉地漫应,随即回过神,疑惑地道:“油泼面?哪来的面?咱们带的面食路上不是已经吃光了吗?”

    许明珠笑道:“是那个龟兹商人那焉送的,今日那焉来营地拜访夫君,夫君进城见刺史了,那焉没见着您,便差人留了两袋面……”

    李素咂咂嘴,嫌弃地翻了翻白眼:“这家伙越来越不讲究了,以前隔三岔五好歹还送几颗大宝石,现在改送面了……啧!”

    “夫君——”许明珠也朝他翻了翻白眼。

    李素乐了,小姑娘现在出息了啊,以前老实得跟鹌鹑似的,现在敢朝他翻白眼了。

    “我听那焉说,西州城东边有个奴市,专卖一些邻国的胡女,明日叫王桩和郑小楼进城挑几个周正点的女奴,买回来侍侯咱们,你是诰命夫人,陪我远赴千里大漠已够委屈你了,以后家事不必自己动手,让下人去做,你好好享福,把身子养好。”

    许明珠眨眨眼,飞快摇头:“不用了,夫君自有妾身侍侯,用不着别人,妾身在太平村时便听家里的下人说,说胡女身上有股怪味,夫君那么爱干净,怕是……”

    李素眼皮跳了跳,犹豫了一下,道:“那还是算了,待我将西州的情况摸清楚了,咱们搬进城里住,找石料找工匠,咱们自己盖个大房子后再买几个干净点的下人,老住在外面的营帐里也不是个事……”

    “嗯,听夫君的。”

    ***************************************************************

    ps:不好意思。。码到半夜忽然有了睡意,令我颇为惊喜,多久没在晚上睡过觉了,赶紧上床睡着,上午才醒来,看来作息又正常了,以后不仅仅是只属于夜晚的美男子,也要做个白天的美男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死气沉沉

    摸清楚西州的情况并不容易,在李素看来,西州这个城池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总觉得整个城池上空盖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布,远看挺朦胧挺有美感,凑近一看,原来这层布的作用不是为了美感,而是为了遮臭。≧UU小说,www.uu234.com

    李素想掀开它,可是怕自己接受不了那股臭味,他更怕掀开以后里面不知会冒出多少魑魅魍魉,引发多大的连锁反应。

    昨日与曹余算得上相谈甚欢,只是二人之间所谓的“相谈”,其实内容并没有多少干货,总的来说,曹余与李素之间是相敬如宾的,至于这种“相敬”里面包含了多少真心实意,唯有二人心中自知。

    从刺史府告辞出城后,李素耐心在城外营地里等了两天,他在等曹余的安排。

    两天过去,刺史府杳无音讯,作为新上任的西州别驾,曹余竟没给他安排任何职司,到了这时,李素基本可以确定,曹余对他的相敬如宾是怎样的虚伪了。

    嘴上无毛的年轻小子嘛,任谁都会看低一眼,在长安挣下再大的名气又怎样?这里是西州,不是长安,李素也不是优乐美,曹余没兴趣把他捧在手心里顺便再插根吸管儿……

    很明显的信号了,曹余根本没打算给他任何权力。

    西州,是曹刺史的西州。

    …………

    李素不急,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清楚李世民派他来西州当官的真正目的,既然没想明白,又是初来乍到,不懒散一下似乎都对不起自己。

    所以李素又犯了懒病,每天懒洋洋瘫在营地里,跟王桩郑小楼斗斗嘴皮子。跟蒋权讨教一下行军布阵的经验,或者跟龟兹商人那焉讨论一下做买卖的心得体会,细细思来,其实日子也过得挺充实的。

    独自待在帅帐内时,李素便会取出一张羊皮地图,看着地图上西州的位置。还有周边一个个画着红线的邻国,渐渐露出深思之色。

    许明珠过得也很充实,李素实在不明白为何她总能找到事做,每天给他洗衣,做饭,忙着收拾帅帐,明明只在城外草草搭了个帐篷,她却把帅帐收拾得比家更精致。

    这天,李素又摊开地图看着上面一个个叉叉圈圈发呆时。许明珠掀开帐帘进来了。

    “夫君,你的衣物妾身都洗了,夫君晚上若欲沐浴,妾身现在便去给你烧水。”

    李素回过神,笑道:“你不必如此操劳,昨日我已跟那焉说了,让他留心给我买几个干净的身上没味的胡女来侍侯你我,估摸这几天会有消息。以后这些事你别做了,安心享福吧。”

    许明珠也笑。恰到好处地只露出四颗牙,温婉动人。

    “妾身左右也是闲着,下面的人做事不用心,夫君贴身的事还是妾身亲自做比较好。”

    李素叹了口气,为了这事,他劝过许明珠不止一次了。可她从来不肯听,渐渐地,李素只好听之任之。

    沉默片刻,许明珠忽然露出好奇的样子,道:“夫君。妾身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了。”

    “你问。”李素和颜悦色地道。

    “咱们大唐人里面穿的都是犊鼻裈,可是夫君穿的这个……比犊鼻裈宽松多了,是夫君所创吗?”

    多么可爱的问题啊,李素笑得愈加和善:“是的,我管它叫**,比犊鼻裈宽松一些,穿起来更舒服一些,上下通风,此乐何极。”

    “妾身今日给夫君洗‘**’,发现上面沾满了黏黏的,滑滑的东西,那是什么?”许明珠眨着眼,表情既天真又无辜。

    “咳咳咳……”李素忽然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俊脸通红。

    两根纤细的手指轻拈着他的衣袖,许明珠一脸浓郁的求知欲盯着他:“夫君,那是什么?前几日给夫君洗**,也没见过上面沾满了黏黏的滑滑的东西呀……”

    恨地无缝,无地自容。

    “咳咳,以前跟你说过,贴身衣裤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你……”李素悲愤跺脚:“你太勤劳了!这样不好!”

    “哦……”许明珠嘟了嘟嘴,委屈地应了一声,随即紧追不舍地问道:“夫君,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这姑娘除了太勤劳,还很好学,求知欲浓郁得令人发指。

    可是,李素该如何跟她解释**上黏黏的滑滑的东西是什么?

    “哎呀,我饿了!”

    这就是李素的回答。

    许明珠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帐外的天色,急忙道:“妾身这便给夫君做吃的……”

    说完许明珠一溜烟窜了出去,至于那个黏黏的滑滑的问题,立马被她抛到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

    帅帐内,李素黯然叹息。

    今年十七岁了,十七岁正在发育的男人正是阳盛精足的年纪,偶尔午夜梦回,**上多那么一点点黏黏的滑滑的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别的权贵家的纨绔在这个年纪玩女人玩得体虚腿软,眼眶发青,而李素这位堂堂县子兼四品别驾,这东西居然还有得剩,实在是……丢了大唐权贵们的脸啊。

    ****************************************************************

    西州城里依旧死气沉沉。

    似乎每座城里都有东西两市,西州也不例外。只是西州的东西两市冷清得门可罗雀,商人也好,百姓也好,都耷拉着脸,有气没力地招呼着生意,路过西州的商队更干脆,进了城补充了粮食和水后,片刻都不停留,马上启程,夜里情愿搭帐篷睡在城外,也不愿睡在城里的馆驿。

    入夏了,天气越来越炎热,沙漠里的夏天更是如此,李素穿着轻便的绸衫,顶着炎炎烈日走在西州的大街上,很快便是一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相比之下,走在旁边的那焉轻松许多,或许早已习惯了沙漠里的天气,此刻的那焉一脸轻松,不算白净的脸上不见一滴汗珠,负着手面带微笑走在李素身旁,胜似闲庭信步。

    “那兄……”李素喘着粗气开口道。

    那焉脸一黑,叹道:“李别驾,小人再说一次,我不姓那,李别驾直呼我全名亦可,只请万莫再唤我‘那兄’了……”

    “好的那兄,那兄,有件事请你帮帮忙。”

    那焉挫败地叹口气,有气无力地道:“李别驾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尽力。”

    “那兄走南闯北,门路广阔,我呢,想在城里自己盖一栋房子,嗯……房子要大,要宽敞,有假山有花园有前后院,还要有池塘……只是西州地处大漠,很多砖石材料一时难以凑齐,还请那兄帮忙一二。”

    那焉睁大了眼睛,惊道:“西州建城以前是沙漠里有名的绿洲,汉朝班超因为这片绿洲而建城,城里至今只有三口水井,你的房子里居然还要池塘,这个……”

    “池塘便不要了,其他的都要。”李素很痛快地道,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一向都是。

    那焉点点头:“砖石材料运来虽有些麻烦,但若是给足了价钱,运来倒也不难,至于盖房子的工匠,城里亦有不少工匠,花钱雇请十来个,再请百余民夫,此事备矣。”

    一提到钱,李素心就直抽抽,那焉这番话里带了两个“钱”字,再联系以往那焉豪迈大方的出手,于是李素目光灼热地看着他,很希望从他那张毛茸茸的大嘴里迸出一句“钱我给了,房子我帮你盖”,李素一定二话不说拽着他斩鸡头烧黄纸结拜兄弟。

    结果李素等来等去,那焉终究没开这句口,毕竟盖个有假山有花园还要有前后院的房子,实在不是个小数,比那焉以前送他的宝石贵多了,这句话实在不能张嘴,损失很大。

    李素等了很久,越等越失望,最后无比萧然地叹了口气。

    这人……不讲究啊,兄弟做不成咧。

    “那兄,有个问题我很奇怪,你的商队满栽货物从长安出发,按理应该回龟兹,可为何这些日子你却赖在西州不走了?”

    那焉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咳了两声道:“商人将本求利,手里有货,其实哪里都能卖的……”

    “可是西州这模样你也看见了,这般冷清的集市,你觉得谁会买你的货?”

    那焉笑道:“无非多等几日罢了,几日后若再无生意,小人自会继续西行回龟兹。”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便穿过了东市,出了集市后,街道愈见冷清,除了三三两两不成群的巡城将士,便只有一些零散的百姓满面愁苦地忙活着自己的活计,偶尔听到几声女人或孩子的哭嚎,随即被男人一记耳光抽得没了声。

    李素的脚步也越走越慢,走到最后干脆停下。

    那焉不明就里,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看着破落冷清的大街,李素若有所思地道:“那兄,你说好好一座城,怎会是这个样子?难道是我见识阅历不够,天底下的城池除了长安以外,都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么?”

    ***************************************************************

    ps:还有一更。。。双倍月票只剩两天了,猛烈地求一下月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堪一击

    一座城该有什么?

    它应该有络绎不绝进城或出城的人,有在街上来往穿行的商贩,城里有各家店铺伙计在门口拉客吆喝生意,马嘶骡叫驴撒欢,大人笑,孩子哭,男人抽婆娘,婆娘叉腰骂大街……

    各种声音都是城里的风景,这才是正常的城池该有的模样,绝非西州这般处处寂静,透着一股子末日绝望的萧落感。

    李素是西州别驾,这座城里排名第二的大人物,虽然曹余没给他安排任何职司,可他毕竟是李世民亲旨御封的别驾。

    一边走,一边看,城里每个角落,每个细节,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被李素收入眼底。

    想起曹余坦言西州危若累卵的局势,李素心里渐渐开始着急了。

    群狼环伺的环境里,西州如今尚在大唐的掌握中,凭的无非是贞观六年李世民平灭东突厥之余威,令西域诸邻国小心翼翼不敢妄动,如今各邻**队乔化成盗匪,在西州辖内处处抢掠,这些举动很明显是在试探大唐的反应,看看大唐容忍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李素非常确信,再过不久,西州的局势即将有巨变,西域诸国特别是高昌和突厥对大唐怀恨已久,久抑的矛盾必然会在某个时刻爆发,那时的西州,该如何自守?靠那四面低矮的土城墙和仅仅两个折冲府不到三千人的将士吗?

    “那兄,陪我去城墙那里四处看看如何?”李素笑道。

    那焉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李别驾有此雅兴,小人自当奉陪。”

    于是那焉前头引路,领着李素朝城墙走去。

    穿过一条笔直而简陋的南北大街。那焉领着李素以及随同的蒋权,王桩,郑小楼等人来到南城墙下,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城墙的夯土上,罩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迎面吹拂而来的热风夹杂着几许黄沙尘土。给这座孤城平添几分苍凉遗世的萧然。

    城墙下,李素神情凝重,注视着这面由夯土和沙粒砌成的墙。久经岁月风霜后,墙面很多地方已开裂,注视良久,李素忽然伸出手抓向墙面。微微一使劲。便抓下一把黄土。

    看着手里的黄土化作粉尘随风飘逝,李素的神情愈发阴沉了。

    这样的城墙,能防住谁?一轮忘死的冲锋,再加一根攻城木桩,便足以破城了。

    西州看似坚固,近看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如今没被敌人攻破,靠的不是防御和战力。而是曾经的大唐余威,而余威。毕竟只是曾经,很快就会失效,当异国外族的军队有一天集结于西州城外,那时便是西州真正的末日了。

    神情阴沉地静立城墙前,不知过了多久,李素忽然笑了:“那兄,你走南闯北,见识最广,走过的城池也最多,能否告诉我,这面城墙如何?”

    那焉露出苦笑,叹道:“李别驾其实心里已很清楚了,何必问小人?”

    李素笑了笑,转过头望向蒋权,蒋权的神情比他更阴沉,他是右武卫的果毅都尉,平日所见者皆是长安禁宫固若金汤的城高墙坚,何曾见过如此破败脆弱的土城墙?他是武将,武将比谁都清楚一面如此脆弱的城墙代表着什么,若遇外敌攻城,为了守住这面破败的城墙,不知要多付出多少将士们的生命。

    看着蒋权难看的脸色,李素笑问道:“蒋将军觉得如何?”

    蒋权重重怒哼一声,把头扭过一边,道:“破烂货而已。”

    李素沉吟片刻,道:“若有一万敌军攻此城,以蒋将军之力,能守几日?”

    蒋权哼道:“若是此城别的武将守城,此城撑不过一日,若换了末将守城,顶多能守三日。”

    李素眨眨眼:“三日后呢?”

    蒋权重重地道:“城破,人亡,唯死而已!”

    李素静立半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看着他时笑时阴的脸色,众人皆不敢言语。

    许久以后,李素又从城墙上抓了一把黄土下来,双手慢慢地搓动着,黄土眨眼间在李素手中化为细细的尘土,随风飘远。

    李素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道:“走,回营。”

    *****************************************************************

    李素是凡人,也是懒人,来到这个世界,他只想平凡安逸地活到老,一辈子最大的理想是躺在铺满钱的床上懒散至死。

    一个平凡懒散而且没有多大野心的人,连富贵功名送到他面前他也懒得用手去接,然而,这个平凡懒散的人也是有底线的,底线很低,低到不可想象,那就是保持呼吸不断气,一直到七老八十,最好一百岁时呼吸还没断,那就谢天谢地了。

    看,这么低的底线,应该很接地气很贴近现实吧?

    然而身在西州,西州的局势和现状很明显触犯到李素的底线了,李素左盘算右盘算,以如今的局势和现状来看,要保持呼吸到八十岁,似乎很难,一旦有外敌入侵,李素的呼吸大抵在十七岁时便会停止了,乱军阵中很有可能会被敌人一刀剁了脑袋。

    与那焉道别后,李素领着蒋权,王桩,郑小楼三人往城外营地里走,一路沉默,气氛压抑。

    走进营地辕门,值守将士朝李素等人按刀行礼,李素淡淡点头回应。

    蒋权一肚子的话憋了一路,眼见李素要回帅帐了,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别驾今日特地巡察城墙,是否有意重建它?”

    李素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他,笑道:“蒋将军觉得重建一座城池的城墙,首先需要什么?”

    蒋权不假思索道:“需要砖,还有青石,糯米汁,沙土……”

    说了一大串,李素却笑眯眯地摇头:“砖,青石这些东西,它们不会凭空而降,所以,重建西州城墙首先需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蒋权愕然:“什么东西?”

    李素叹道:“首先当然需要钱啊,吃饭要钱,喝酒要钱,建城墙当然也需要钱,没钱谁陪你玩?蒋将军难道经常在长安城里吃霸王餐不成?”

    *************************************************************

    ps:哎呀,刚刚才发现今天首页大封推了。。。好高兴好高兴。。。来几张月票一起爽一爽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西州方略

    钱是好东西,哪朝哪代都是好东西。

    李素之所以这么喜欢钱,正是因为深谙这个道理,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城墙要修得牢固,青石和砖必不可少,而作为一个置于大漠中心的孤城,本地物产少得可怜,修城墙必用的青石和砖必须从外面运输,离西州最近的取材之地是玉门关内的沙州,沙州距离祁连山脉很近,青石和砖都有途径弄到。

    然而,这些都需要钱的,没钱谁给你运输?谁给你烧砖撬石?先不说城墙如何修,仅是从沙州到西州**百里地的运输就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所以这件关乎西州和李素本人生死的大事,说到底关键还是钱。

    经李素一解释,蒋权懂了。

    懂了并不代表赞同,蒋权沉思半晌,摇头。

    “……难,难如登天。”

    李素笑道:“难在何处?”

    “西州物产贫瘠,人口只有一两万,所收赋税要上交国库,剩下的钱估摸勉强能支应刺史府官员们的俸禄和两个折冲府的军费,哪里腾得空闲银钱修城墙?”

    李素笑得愈发和善:“听说你是关中人,家中颇殷实,你小时候若看上某个特别喜欢的东西,又没钱把它买下来的时候,怎么办?”

    蒋权楞了一下,道:“管我爹要钱啊……”

    李素点头:“对了,道理是一样的,我是大唐朝廷的官,我缺钱的时候当然要管朝廷要。”

    “那就更不可能了,曹刺史不是说过吗,他每年向长安递十几道奏疏,管朝廷要钱要粮要兵。每道奏疏皆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一州刺史尚且如此,李别驾你管朝廷要钱更是难上加难。”

    李素淡淡地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曹刺史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我也做不到。况且,修西州城墙是个大工程,靠朝廷拨下的钱粮肯定还是不够,我还得拿出别的法子,改变这座像大漠里的牛粪一样的城池……”

    蒋权愕然:“变成啥?大漠里的珍珠?”

    李素笑道:“没那么文艺,顶多变成一坨香喷喷的牛粪,我就心满意足了。”

    ***************************************************************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也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工程,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李素回到帅帐。盘腿坐在矮案前拧眉沉思,良久,提笔奋然而书。

    时间过得很快,日头西沉,帅帐内的光线渐渐暗淡,许明珠掀帘悄悄进来,见夫君浑然忘我地写着字,许明珠悄然无声地给矮案上点了两盏灯。李素仍然连头都没抬一下,许明珠识趣地退出帅帐。在门口席地而坐,手托香腮静静地守侯,眼睛仰望天上的星辰,嘴角微翘,勾起一道动人的弧线。

    虽然不知夫君在写什么,可夫君是大官儿。他写的东西一定很重要,说不定朝廷正等着他这篇东西匡扶于即倾,百姓翘首以盼这篇东西救他们出水火,嗯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许明珠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许多,俏脸俨然布满了圣洁的光辉,仿佛自己也成了救国救民的英雄中的一员,一双水灵的杏眼很严肃地盯着帅帐前来回巡梭的将士,一旦路过的人弄出的声响大了些,她便气鼓鼓地瞪着别人,直到把人瞪走。

    一个人独处久了,脑子里难免有些胡思乱想的念头,许明珠独自坐在门口,不自觉地任思绪发散,飘远。

    ……成亲半年了,夫君还没有跟自己圆房的意思呢,他……真的很喜欢那位出了家的公主么?

    嫁来李家之前,许明珠便听到很多关于夫君的传闻,这些传闻里,被民间百姓渲染得最为精彩的,自然是他与皇九女东阳公主的暧昧情事,为了东阳公主,他敢当殿与皇帝陛下顶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求娶公主,甚至,她还听说过曾经那只飘扬在公主府上空的大风筝……

    他为了公主……做了好多事啊,每一件都那么惊心动魄,他的心,一定被公主满满占据着,与他成亲半年了,这半年里,他的心里……可曾为她腾出一丝丝地方,将她妥善安放?

    或许没有吧,不然为何半年了他还未与自己圆房……

    思绪越想越凌乱,许明珠俏脸一垮,非常泄气地捂住了脸。

    ***************************************************************

    踏着朝阳的灿烂光辉,李素领着王桩和郑小楼,昂然走进了西州城。

    李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熬了一夜没睡,可眼神依然清澈。

    王桩骑在骆驼背上,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懒洋洋的样子颇具李素的神韵。

    郑小楼仍走高冷路线,任何时候见到他,永远板着一副讨债似的嘴脸,连李素都觉得这张嘴脸太酷了,酷得令李素忍不住主动跟他搭几句话,怕他憋坏了口臭,影响卫生。对李素主动的没话找话,郑小楼往往十句才回一句,说得多了,便毫无顾忌地朝他扔过来一记不耐烦的眼神,高冷得不要不要的,李素顿时觉得自己好贱……

    “李素,你昨晚一夜没睡,到底忙活啥?”王桩打着呵欠问道。

    “忙着写西州方略。”

    王桩茫然:“啥……方略?”

    “方略,意思是说,对一国或一城的治理发展的看法和建议,农桑啊,商贾啊,府兵啊,赋税啊等等之类的……”

    王桩两眼发直,很快露出莫名崇拜的样子,虽不明,但觉厉,旁边高冷状的郑小楼也颇为动容,不自觉地在骆驼背上挺直了身子,仿佛连带着他们这两个亲卫都与利国利民之类神圣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瞬间有种与有荣焉的使命感。

    “别矫情了,赶紧恢复原形,我写方略与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李素懒洋洋地打断了二人的幻觉,瞬间把他们从云端拎起来,无情地扔进了凡尘。

    王桩和郑小楼的身形顿时一垮,李素分明看到二人头顶上白光闪过,上面显示着主角释放嘲讽技能,主角舒爽值加五,统治值减五,俩亲卫忠心值减五……

    “当然,我能写出这篇方略,与你二人的忠心护侍是分不开的,这篇方略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李素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王桩和郑小楼的腰杆渐渐又挺直了,头顶上继续闪烁白光,各种数据数值增加,脸上继续布满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神圣使命感。

    啧!

    李素撇了撇嘴,好吧,由得他们作。

    …………

    …………

    西州刺史府。

    曹余对李素的再次到来颇为意外,穿着一身很随意的单薄绸衫便迎出前堂。

    宾主各自落座,又是一番冗长无聊毫无干货的寒暄废话。

    趁着曹余废话说得卡壳,沉默下来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寻找下一个废话话题时,李素赶紧道出了正事。

    曹余惊疑地接过李素递上来的一叠厚厚的纸,纸上写满了蝇头小字。

    “好字!好一笔灵逸的飞白!”曹余没看内容,只看字迹便是一声脱口夸赞。

    “字太丑,曹刺史谬赞了。”李素谦虚得很虚伪。

    然后,曹余便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西州方略?”曹余皱起了眉,匆匆扫了几眼,神情顿时有些尴尬:“……年纪来了,有些老眼昏花,看得有些辛苦,李别驾莫见怪,不如请李别驾亲自说说这个方略,如何?”

    “诚如曹刺史所言,西州情势危急,被诸多邻国觊觎,若欲保西州不失,咱们必须拿出章程,所以下官昨晚一夜未眠,写下这篇方略,都是下官的一些粗浅看法。”

    曹余似乎有了兴趣,笑道:“何以保西州不失?”

    李素组织了一下措辞后,道:“下官写得繁琐,若简单来说,无非几个重点而已,招商,积粮,开市,收人,揽工,砌墙,练兵,募乡军。”

    ***************************************************************

    ps:还有一更。。。双倍快结束了,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事不可为

    写西州方略,李素觉得有些冒进鲁莽,操之过急了。UU小说,www.uu234.com

    他来到西州不过短短数日,西州官场和民间两眼一抹黑,什么内幕都不知道,便冒冒失失一脸为国为民状写下这篇所谓的方略。

    官场之上,润物无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像春雨浸染大地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西州,多听多看少说话,一声不吭地拉拢党羽,培植势力,待到羽翼丰满后,再慢慢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政见策令。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道理李素都懂,可是……他等不了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安全已严重没有保障,以西州如今的情势,若说一觉睡醒城外便有大军压境,他也丝毫不会吃惊,情势已然危急到这个地步,以往官场的正常做法显然已不合时宜,因为这种最稳妥最正常的做法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润物无声,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官场新丁来说,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李素真的等不起了,他不想有朝一日自己还在屁颠屁颠乐乐呵呵地拉帮结派时,邻国的军队却忽然把西州围得跟铁桶一般,而西州仍旧还是那道一泡尿便能冲垮的土城墙……

    这也是今日李素出现在刺史府的原因,当自己身处危险之时,所谓的官场规矩便顾不上了。

    曹余仿佛被李素的言论惊呆了,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问道:“李别驾的方略,归结起来只有寥寥数语,本官愿闻其详。”

    李素舔了舔唇,沙漠里空气干燥,嘴唇已裂开了好些口子。往外渗出血丝,又痛又痒,很不舒服。

    “西州贫瘠,物产俱无,城中人口不到两万,商贾不昌。赋税甚少,守城将士不到三千,城墙更是不堪一击的土墙,而西州又正处在与高昌国相邻的国境线边,外敌环伺觊觎,情势危若累卵,种种这些呈现出来,相信纵然是下官不说,曹刺史亦当知西州城已恶劣到何等地步了。”

    曹余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话有些不中听,可都是大实话,任谁都无法反驳。

    李素接着道:“所以下官以为,诚如重病须用猛药,而西州危在旦夕也必须大治,否则前景堪忧。”

    “你所写的便是大治方略?”曹余捋了捋长须,脸上看不出表情。缓缓道:“不知李别驾方略里所言‘招商’是为何意?”

    “‘招商’,顾名思义。自是招揽商贾来西州长驻,开店也好,买卖货物也好,一座城池只要驻留的商人多了,不管怎样都会繁华起来的,这是商人天生的本事。他们懂得赚钱,也懂得花钱,利来利往,熙熙攘攘,钱财一旦流通。无论对刺史府还是西州的百姓,或是戍边的将士,都是一件好事。”

    曹余神情不置可否,嘴角不易察觉地轻撇了一下,李素眼尖发现了,心中苦笑不已。

    商人的地位太低贱了,而商业的重要性,也普遍不被这个时代的官员们认同,甚至他们听到“商人”这种字眼都觉得沾了铜臭味,落了庸俗。

    可是对李素的西州方略来说,商人却是整个方略里面最重要的一环,还是那句话,没钱谁陪你玩?

    短暂的尴尬的冷场过后,曹余又和颜悦色地道:“招商本官明白了,后面的积粮和开市,本官大致也明白,只不知‘收人’作何解?”

    李素颇觉无奈,却也只能继续解释:“一国或一城,其实皆以人为本,西州百姓户不过三千,人丁不到两万,人口太少,很多事情做起来难免束手束脚,打井,挑土,运粮,修城墙,这些都需要人去做,所以下官以为,眼下西州需要扩充城池和民居,将下面所辖县乡的百姓移居过来,人口增加了,对商人的吸引力也大了,商人络绎而来,百姓们被募工的机会也大了,二者互利互惠,有百利而无一害……”

    曹余点点头:“收人这点,本官很是认同,‘以人为本’四字颇为精妙,西州城里人丁旺盛了,许多事做起来也方便,更重要的是,城池增加了人丁,此事报上朝廷,陛下和朝中诸臣想必会对西州多几分重视,毕竟一座孤悬大漠的两万人城池,和一座孤悬大漠的十万人城池,两者是大不一样的。”

    李素呆了片刻,也只好笑着附和,好吧,殊途同归,大家的结论能保持一致就够了。

    “‘揽工’,意思是招揽工匠,手艺人,未来西州若欲大治,工匠和手艺人很重要,他们是建城的基石,砌墙,是指修砌城墙,嗯,咱们西州城墙什么样子,相信曹刺史比下官更清楚,练兵的意思很简单了,下官还是建议将外面巡边的另一个折冲府调任回城,只留百十斥候布于边境,西州离国境不远,朝发夕至并不贻误战机,至于募乡军……”

    说到“募乡军”,曹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素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无奈的暗叹一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朝廷不肯增调府兵,西州数百里方圆只有两个折冲府的守备,抗击小股外敌犹可,若有朝一日突厥,高昌,龟兹,吐蕃这些邻国忽然结盟聚集,组成大军兵临西州城下,靠咱们区区数千人马,西州能守得住吗?”

    曹余神情阴沉,沉默许久,冷冷地道:“不论何种理由,私募乡军可是犯了大忌,本官承担不起这桩大罪。”

    “朝廷那里,下官愿独自具名上奏,这件事下官一力担之。”

    李素说这话很有担当,上奏嘛,很简单,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种便宜事?李世民既然把他扔到这个孤城里,又不给他调兵拨钱粮,那么就得容许他再募乡军,否则……干脆还是把他调回长安吧,两条路,让李世民自己选。

    谁知李素这句担当,却令曹余变了脸色。

    “本官承担不起的大罪,李别驾承担得起?”曹余斜眼看着他,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冷意。

    李素心中苦涩之意更深了,说变脸就变脸,果然,我们的友谊太脆弱,经不起岁月的推敲。

    “曹刺史误会了,下官也是一片公心为了西州……”

    曹余目光淡然,扫了手里的方略一眼,屈指轻轻朝纸面上一弹,叹道:“一片公心者,岂止李别驾一人哉?可是,有时候公心难免也会办错事的,今日李别驾所呈方略,除了收人这一款本官颇为认同外,余者……呵呵。”

    我呵呵你妹,呵呵你一脸!

    李素心里也冒出一股怒意,目前的处境说是生死攸关也不算过分,所以李素写这些方略的初衷,倒也并非出自为国为民之类伟光正的念头,而是为了自己不会死于战争。情势已这般危急了,而这位刺史大人却仍旧不愠不火,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募乡军可以不提,那么招商和重修城墙呢?这两样也不行?”李素直起身子问道。

    曹余淡淡地道:“西州地处大漠,说是与世隔绝亦不为过,招商?谈何容易!修城墙就更难了,沙漠里没有砖石,没有物产,拿什么来修?若靠那些商队运来,如此浩大的工事,钱粮谁来出?李别驾,本官相信你的想法和初衷是好的,可是……终究太不可取了,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深深注视着李素,曹余叹道:“君本名士才子,闲暇时何不安心读书作诗作赋,何苦参与这些繁杂俗事之中?”

    这句话听着很温和,李素肺都快气炸了。

    轻蔑,鄙夷,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心思,全在这句话里体现出来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曹刺史吧。

    沉默片刻,李素忽然大笑了几声,拿过矮案上的方略,朝曹余拱手:“今日确是下官唐突冒失了,还请曹刺史恕罪,下官告辞!”(未完待续。。)

封推感言兼求双倍月票!!

    忽然发现自己没写感言,实在是罪过。。

    首先感谢诸位兄台,谢谢老朋友多年不离不弃,谢谢新朋友耐心十足,多谢你们能够容忍我这朵风一样的男子,老贼码字不快,无法做到像别的作者那样一天五更十更的,对我来说很难,但老贼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而且更新一直很有节操,对吧?

    其次感谢各位编辑的器重,尤其感谢主编zenk和责编水墨两位大大,你们是灯塔,是舵手,是那啥和那啥。。。哎呀,真是不习惯拍马屁啊。。

    趁着这个机会,也顺便求一下月票,离双倍月票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大家手里有月票的赶紧投了吧,这东西跟钱似的,超过时效不用就贬值了,多可惜啊。。

    好了,不多说了,睡觉去,好不容易正常的作息一定要珍惜,睡醒了明天接着码字。。。谢谢大家,鞠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魑魅魍魉

    “名士才子”,很中听的夸赞,换了别的时间和场合,李素听到这句话会心中窃喜,说不定还会假模假样一脸虚伪地谦虚几句,然后心中暗暗将夸他的人引为生平知己。

    可是此时此地,与曹余之间气氛陷入僵冷之时,曹余说出的这句话无异于指着鼻子骂人了。

    说到底,李素太年轻了,一个十几岁就被皇帝陛下封为县子,并且委以重任官封别驾的少年,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只是一种幸进。

    “幸进”是个贬义词,意思是加官晋爵太不符合常理,掺杂了许多宠臣佞臣的意思,简而言之,李素的官与爵,看在曹余眼里只是他把皇帝陛下哄得高兴了,陛下一时嘴快,随意给他封个官让他玩玩而已。

    所以自李素到了西州后,曹余表面对他客气礼遇,但心里却并不是很看得起他。

    指望一个正经从科考中凭真才实学考上进士当上刺史的科班官员对一个幸进的小孩子太看得起,确实有点不现实。

    表面的礼貌与客气太脆弱,不堪一击。李素与曹余的第二次见面,这种不真实的表象便彻底崩塌,二人之间同时对这种客气的表象感到不耐,都觉得与对方说话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光阴,所以,翻脸了。

    走出刺史府,李素怒容满面,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想揍人。

    王桩和郑小楼一直在刺史府外等着,见李素怒气冲冲走出来,二人顿觉诧异,王桩迎上前道:“咋了么?谁惹你生气了?”

    李素阴沉着脸道:“整个西州除了曹刺史,还有谁敢惹我?”

    “曹刺史咋惹你了?”

    “刚才府中饮宴,曹刺史要召几位歌舞伎助兴。我说不必了,他非要,于是堂上召来了四个长得倾国倾城的歌舞伎把我团团围住,对我上下其手,我力气太小,挣扎不过。终于……被她们污辱了!这难道不值得生气吗?”

    王桩瞠目结舌:“…………”

    李素怒道:“你们说,曹刺史过不过分?太欺负人了!”

    王桩呆呆注视他半晌,最后幽幽地道:“以后再有人这样欺负你,你一定要叫上我,让那些母禽兽放开你,有啥事冲我来。”

    郑小楼冷眼看着李素,直到这时才冷冷道:“你那篇方略在曹刺史那里怕是碰了壁吧?”

    李素叹了口气,总算碰到个灵醒人。

    “不错,曹刺史觉得我这篇方略一文不值。毫无可取。”

    郑小楼问道:“那么,你这篇方略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

    “当然不是,满篇皆是金玉良言,振聋发聩好不好?”

    郑小楼想了想,缓缓点头:“那么,你对,他错,错的人该死。要不要我今晚摸进刺史府,把曹余做了?”

    李素眼皮猛跳。一点小事就要把人干掉,这家伙的三观实在是……

    “冷静!没到杀人的地步!”李素急忙把郑小楼心头窜起的那抹小火苗毫不留情地踩熄了:“……人家是刺史,正经的一州父母,你若杀了他,朝廷绝不会放过你。”

    郑小楼不屑地一撇嘴,冷笑道:“我不怕。”

    “可是我怕。因为朝廷同样也不会放过我。”

    被李素一劝,郑小楼也暂时掐了刺杀曹余的念头,三人顶着大漠上空的烈阳,慢慢吞吞地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李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扭过头望向郑小楼。

    “哎,你平时也这样么?”

    “怎样?”

    “别人犯了一点点小错你就要把人干掉,你经常这么做?”

    郑小楼冷冷瞥他一眼,道:“不一定,看心情。”

    “你现在心情如何?”

    “还好,没什么想杀人的念头。”

    李素释然:“所以,哪怕你知道当初你来我家时,我曾叫厨子把天赐舔过的盘子拿去给你盛饭,你也不生气的,对不对?”

    郑小楼的神情顿时变得比李素刚才走出刺史府时更阴沉。

    “……我现在忽然想杀人了。”

    ***************************************************************

    西州的北门内有个小集市,本地的几个百姓聚合在一起,从过路的胡商手里贩了一些做工很粗糙的铁簪,步摇或劣质水粉之类的东西,然后蹲在城门边叫卖。

    买这些东西的人并不多,因为实在太低档了,城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大户殷实人家,只有一些穷百姓,辛苦存了半年钱,咬牙给自家的糟糠婆姨买一根铁簪回去,算是给无聊的生活增添几分浪漫的情趣,看着日渐肥胖的婆姨攥着铁簪高兴得不知怎生表达情绪,砂钵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将男人擂得山响,男人这时便忍着痛咧嘴笑得很开心。

    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大抵便是如此,平凡,单调,偶尔才闪现出那么一点小小的激情,然后日子继续平淡地往下过。

    李素领着王桩和郑小楼走向北门,打算出城回营时,迎面却见几名官差走来,几人一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子,走到那几个贩卖低档货的百姓面前,笑容仍不减,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有些不耐地朝他们伸出了手。

    几名百姓脸色有点难看,其中一人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三枚铜钱,战战兢兢放到官差的手心里。

    看着掌心那几枚被磨得发亮的铜钱,官差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三文?呵呵,当我在要饭呢?”官差冷笑。

    贩子躬腰,陪着笑:“交河闹盗匪,胡人不敢从咱们城里过,小人一时没进到新奇货色,这几日买卖不太好,还请宽限……”

    啪!

    一记耳光重重抽在贩子脸上。贩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肿了半边,嘴里随之掉落出两颗槽牙,鲜血不停从嘴边淌出。

    “跟老子诉苦?有本事去魏长史面前诉苦去,说是多少便是多少,没钱,以后别在这里做买卖!”官差冷叱道。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芦席。芦席上随意摆放着贩子们的各色货品,官差嫌恶地撇了撇嘴,看来连他都看不上这些东西。

    “东西都收了,啥时候有了钱,啥时候来城北箭楼上找我。”

    贩子急了,拽住官差的手,哭着哀求:“官爷高抬贵手,这些货都是小人吃饭的家伙,没了它们。小人一家要饿死了……”

    “松手,给你脸了是吧?”官差厉声喝道。

    贩子身后,另外几名官差拔出了刀。

    贩子们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手,眼睁睁见着官差将他们的货品卷扫一空,扬长而去,贩子脸上露出灰败绝望之色。

    李素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人间悲喜。心中颇觉震惊。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李素所见所闻皆是官府如何和善。百姓如何爱戴,在长安时,无论官与民,讲的是道理,做的是实事,官风清廉。民风纯朴,官与民的关系从未有过的和谐,李素一直以身处这个时代为荣,因为这个世界相对而言是很干净的。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令他如同活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大唐贞观盛世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一幕?

    在这个离长安数千里之遥的西州,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他没有发现的魑魅魍魉?

    贩子落寞地站在城门甬道内,两手空空,悲怒交加。

    李素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骑上骆驼,继续往城门外走去。

    骆驼路过贩子身边,一块足有十两重的银饼跌落贩子身前,扬起一小片黄色的尘土。

    贩子一楞,愕然抬头,看到李素那张阴沉的脸,这张脸努力挤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拿去,当是我把你的货全买了。”

    “这……不合适!”贩子挣扎半晌,咬着牙将银饼双手捧还给李素。

    “我说合适就合适,贵人赏你的,不给脸是吧?”李素露出了傲骄嘴脸。

    傲骄嘴脸很管用,贩子急忙将银饼塞进怀里,忙不迭朝李素弓腰道谢,眼里泛了红。

    骑着骆驼出了城门,李素的脸色一直没有放晴过,阴沉得就像沙漠里即将来临的沙暴。

    王桩忍了很久,出城后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别驾,为啥不把那个官差剁了?”

    李素乜斜着眼从他脸上扫过,道:“剁了那个小角色,除了打草惊蛇,还有别的用处吗?”

    王桩语滞。

    李素叹了口气,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道:“今日在刺史府,我还跟曹刺史说,重病当用猛药,西州亦当如是,现在我终于发现我错了……”

    “哪里错了?”

    “大夫就算要用猛药,首先也得把病情判断清楚,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我连西州的状况都没搞清,却妄言什么用猛药,这一剂药下去,整个西州怕是会被我害死。”

    王桩和郑小楼没听懂,王桩挠头,一脸茫然状,郑小楼高冷地仰头望天,假装懂了的样子,耳朵却支得高高的,等待李素的下文。

    “王桩,你还记得上次回营,你说你遇到了一个人,名叫钱夫子……”

    “记得。”

    李素脸上露出冷厉之色,道:“明日你和郑小楼进城一趟,把那个钱夫子弄到营地里去,小心行事,莫让人发现了。”

    **************************************************************

    ps: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夜半劫持

    自从郑小楼跟随李素以来,似乎没做过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偷鸡摸狗,装神弄鬼,这一次居然要去偷人。

    郑小楼有点不高兴,他觉得自己的才能被阴暗化了,或许连心态都阴暗了。

    而李素也是命不好,别家权贵命令属下办点什么事,通常冷冷一句命令,属下沉默寡言一声不吭就把事给办好了,办不好也会非常壮烈地拿刀抹脖子,绝不给主家的仇人留下任何活口或把柄,这样的属下才叫省心省事,主家和属下都是各种高冷各种潇洒,哪怕是坏人,都坏得令人忍不住心生仰慕。

    而郑小楼这种属下……他不高兴了李素还得反过来和颜悦色给他做思想工作。

    “你看啊,你和我相比,谁大谁小?”李素采用迂回方式谆谆善诱。

    “我今年二十四岁,我比你大。”

    “我说的是地位,权势。”

    郑小楼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深沉:“佛说,众生平等……”

    “说地位呢,别扯佛,你这人荤素不忌,杀人放火样样都来,这会子倒想起佛了,当心佛爷生气,一道雷或九道雷把你轰成渣。”

    “你大。”郑小楼不甘不愿地道。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素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我是大人物,对吧?”

    郑小楼没答话,扔过一记熟悉的鄙夷眼神。

    李素决定原谅他,接着道:“所以,人类光明美好的一面,通常是让大人物来表现的,对不对?史书上的大人物,个个都是伟大正派。从不偷鸡摸狗,但是人世间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谁做的?”

    郑小楼这回终于聪明了,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然是像我这种小人物做的。”

    李素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你终于悟了,离羽化飞升不远了,幸甚。”

    ****************************************************************

    事实证明。郑小楼是个多面小能手,不但能杀人放火,装神弄鬼,还会偷人,偷得很利索,像个深谙此道的老司机。

    第二天早晨,王桩和郑小楼出了营,一直等到晚上,二人才姗姗归来。

    出去时两个人。回来时已是三个人,王桩和郑小楼一前一后扛着一个大布袋,布袋里一道人影不停蠕动挣扎。

    李素一直坐在帅帐里等着,见二人抬着布袋进来,李素喜道:“事办妥了?”

    王桩擦了把汗,笑道:“妥了,袋里的人便是钱夫子……”

    说着王桩忽然抬脚朝布袋狠狠一踹,怒道:“狗杂碎。一路上动个不停,偏不肯老实。害老子多费了不少劲。”

    李素挥挥手:“先把他放出来,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读书人,咱们对读书人一定要……”

    话没说完,郑小楼拽着袋子非常粗鲁地一扯,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李素语声顿止,吃惊地盯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人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倒没有狗血地堵上一团破布,而是很讲究地横塞着一根比筷子稍粗一点的短棍,短棍两头用绳子固定在脑后,再配合这家伙被反绑着的双手,一股浓郁的抖m**之气扑面而来。非常的重口味。

    嘴里塞着的短棍是有讲究的,古时行军作战,若是偷袭战的话,通常会让战马的马蹄裹上厚布,人的嘴里塞上这么一根小短棍,大队行军时便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达到掩藏行迹的目的,常言说的“马裹蹄,人衔枚”,便是这个意思,眼前这家伙嘴里横塞的短棍,就叫“枚”。

    令李素吃惊的倒不是这家伙的形象,而是他的长相。

    此人三十来岁年纪,身躯壮实魁梧,满脸横肉,额头上还有一道刀疤,嘴边长了一大圈浓密茂盛的络腮胡,这模样简直……

    “你们没抓错人?”李素扭头瞪着二人。

    “没啊,这家伙就是钱夫子。”

    “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这家伙哪个地方长得像夫子?分明是个杀羊宰狗的屠户,你们真的没抓错人?”

    郑小楼不耐烦地扯掉钱夫子嘴上塞的短棍,道:“让他来说。”

    钱夫子徒然被劫,正是担惊受怕的时候,在郑小楼充满杀机的眼神注视下,钱夫子也只好老老实实道:“这位……好汉,小人确叫钱夫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素今晚终于长了见识。

    “你读过书?还教过学生?”

    钱夫子茫然摇头:“没啊……”

    李素气坏了:“没读过书,没教过学生,你凭什么叫夫子?”

    钱夫子露出惊惶之色,颤声道:“因为我娘生下小人时,我爹恰好出了远门,我娘不懂取名,便随便给小人取名为‘夫子’,意思是夫君之子,如假包换……所以小人名叫钱夫子。”

    李素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一家子的奇葩!

    “所以,你只是名字叫‘夫子’,而不是真正教书的夫子?”

    钱夫子连连点头陪笑:“是。”

    “既然你不是教书的,那你是做什么的?”

    钱夫子小心翼翼地道:“……小人确是屠户。”

    李素:“…………”

    好吧,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只是心中那种被什么东西堵塞住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人抓来了,接下来呢?

    西州的水如此浑浊,李素现在已明白,若欲大治西州,首先不是搞什么修城墙练兵之类的方略,而是先摸清楚这滩浑浊的水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从踏进西州城开始,李素便一直觉得城里的气氛很诡异,从官员到百姓,都是一副没精打采过一天算一天的颓废样子,这样的精气神,这样低迷的气氛,又在诸多外敌眼红觊觎的目光之下,居然能守住城池没有失陷,简直是见了鬼了。

    所以,李素要打开一个缺口,真正掌握这个城池的内幕,而这个缺口,便着落在钱夫子身上了。

    ***************************************************************

    ps:双倍月票的最后几分钟了。。。大家手里还有票吗?啥票都要。。再过几分钟月票就贬值一半了,真为大家揪着心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月照沟渠

    老婆饼里没老婆,荷包蛋里没荷包,那么钱夫子不是夫子也能够理解。

    现在李素要做的是把钱夫子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虽然李素跟大理寺打过好几次交道,而且每次进出时狱卒们对他都表现出比较诡异的依依不舍的态度,但李素对如何审犯人却一概不知,因为那时他自己也是犯人。

    李素也犯了难,按惯例,抓到人以后应该审问吧?审问之前……应该先揍一顿吧,毕竟要给犯人造成一种蛮不讲理暗无天日的心理威慑,他才肯老实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幸好有些事情没必要学,听说一个大概就足够了,比如审犯人这种事,大抵便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套路,先打,再问,问不出再打……套路有点俗,简单且粗暴,但是效果却很不错,一般来说只要没碰到那种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或是那种你一虐他就嗨到不行的心理变态人物,通常情况下还是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帅帐里很安静,王桩巴巴地盯着李素,郑小楼环臂阖目,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连钱夫子也一脸惶恐和疑惑的盯着他。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可是……你一个当官的没事抓我一个屠户,格调是不是太低了点?再说,我一个屠户除了给你肉吃,还能给你什么?

    “接下来,咋办咧?”王桩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李素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沉思片刻,无比睿智地道:“揍他!”

    “啊?”王桩和钱夫子目瞪口呆。

    钱夫子呆怔片刻,急了:“为啥啊?小人从未……”

    话没说完,一旁阖目养神的郑小楼忽然发动了,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钱夫子的后背上。钱夫子面地而倒,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郑小楼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便狠狠地无情地落在他身上。

    王桩看着钱夫子被揍的惨状,又看了看自己砂钵大的拳头,神情有些挣扎,扭头望向李素。发现李素的目光很温和,里面充满了鼓励和……教唆意味?

    于是王桩狠狠一咬牙,硬起心肠也加入了惨无人道殴打钱夫子的行列。

    这一顿拳脚可不轻,王桩本来力气不小,饶是刻意在力度上放了水,一双拳头落在身上也很要命,更何况还有一个身手不凡而且毫无怜悯揍起人如同丧心病狂的疯子似的郑小楼……

    揍了大约半柱香时辰,钱夫子的惨叫愈发凄厉,连营地都惊动了。外面巡弋的将士以为帅帐内出了事,执剑壮着胆子掀开了帐帘打算进来救驾,结果发现这惨无人道的一幕,于是赶紧放下帘子溜了。

    最后李素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屠户,而钱夫子,叫得像屠户刀下的猪……

    叫了停以后,钱夫子双手抱头。仍躺在地上哀哀哼哼。

    王桩喘着粗气,道:“揍完了。我再多嘴问一句啊,……咱们为啥要揍他?”

    这个问题很有深度,而且也非常有悬念,连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钱夫子也忍不住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是啊,没招你没惹你。凭啥揍我?

    迎着三人疑惑的目光,李素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道:“但凡审犯人,通常是要先揍一顿的,不然犯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招了……”

    话没说完。钱夫子眼泪流下来了,刚才挨了那么重的一通拳脚都没哭,可是此刻,情感的洪流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哭啥?”现在轮到李素疑惑了。

    王桩咧了咧嘴:“这都不知道,疼滴么,你挨了这顿揍不哭啊?”

    李素笑了,他喜欢哭的人,有泪可流证明天性未泯,按前世的话来说,这个同志是可以抢救……挽救一下滴。

    “好了好了,把眼泪收一收……”李素蹲下身开始安慰他:“现在,你肯说说西州的事么?为何西州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为何百姓畏官府如虎如狼?”

    钱夫子泪眼婆娑地抬头:“您要问的就是这个?”

    李素眯起了眼:“你还是不肯招?”

    “肯招肯招……”钱夫子忙不迭点头,接着忍不住悲从中来,大哭道:“其实刚才挨揍之前我就肯招了,您问什么我招什么,真的!这位官爷,您……倒是先问啊!上来便没头没脑先揍一顿,小人这顿打挨得……”

    说完钱夫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憋屈的情绪,咧开嘴大哭起来,真正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李素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似乎……刚才办事的顺序出了点问题?

    钱夫子哭得伤心,作为罪魁祸首,李素只好拍着他的肩安慰他:“好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做人要豁达点嘛……”

    钱夫子哭声更大了。

    一旁的郑小楼不耐烦了,冷冷地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场面。

    “你若再哭一声,我便再揍你一顿,说到做到。”

    钱夫子的哭声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突然停止,然后面朝李素垂头,万分诚恳地道:“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官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

    “西州官府常欺凌百姓,有这事吗?”李素第一个问题很敏感,或者说,他今晚想要问的问题都很敏感。

    钱夫子片刻都没有犹豫,脱口就答,用实际行动向李素证明刚才他那顿打挨得有多冤。

    “确有其事,贞观六年以前,当时城里的高昌人居多,虽说高昌国人大多皆是咱们汉人后裔,可百年来高昌国主以恩威服其心,况且西州离大唐甚远,久不沐王化,故而渐渐的,他们便将自己当成了高昌国子民,代代传下来,城中百姓只知高昌国主,而不知中原汉土了,贞观六年,大唐皇帝陛下大败东突厥后,调兵顺势占据了西州,高昌国将士慑于大唐虎威,被迫让出了西州,可城里的子民们并不服王化,城中常有百姓与唐军冲突,后来皇帝陛下遣调第一任西州刺史,鉴于西州现状,治下当用重典,对百姓施以威服,久而久之,西州百姓这才渐渐归于王化……”

    李素皱眉道:“也就是说,如今城里的百姓,以前都是高昌国人,所以现在的西州官府对百姓施之以威,渐渐的,官府和百姓都成了习惯,一边习惯了威压,另一边习惯了被威压?”

    钱夫子笑了笑,扯动脸上的青肿淤青,痛得直吸凉气。

    “以前确是如此,可是后来,到贞观九年时,为了坐实西州归属,大唐朝廷从玉门关内迁来唐民近万,都是正经的大唐子民,以前的高昌国百姓或彻底臣服于大唐,或举家西迁而去,或是……被官府寻了由头治罪,如今的西州城里皆是大唐百姓。”

    李素皱眉:“以前是统治异邦子民,施之以威未可厚非,如今既然都是大唐百姓,官府为何仍对他们如此苛刻?”

    钱夫子小心看了郑小楼一眼,惶然道:“这个,小人确实不知了,真的,小人只是个屠户啊,官爷您是不是太高看小人了?”

    李素又呆住了,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啊。

    一肚子的问题不得解,为何要抓个屠户来问?从刺史府里随便劫个小官小吏不是方便得多吗?反正劫都劫了……

    李素开始反省自己,从事情的源头开始反省,然后,他回忆起王桩那天说过的话。

    “你只是个屠户,为何城里百姓对你如此尊敬?据说你去过的地方都有人起身向你行礼,可见你在城里是有威望的。”

    钱夫子又想哭了:“小人是屠户啊……不论在任何地方,任何人想吃口肉,都一定要对屠户客气点的,不然难免短了斤两……”

    抬起头望向李素,钱夫子惴惴地道:“难道关中的百姓对屠户不客气吗?这……不至于啊!”

    ***************************************************************

    ps:睡过头了。。。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59/ 第一时间欣赏贞观闲人最新章节! 作者:贼眉鼠眼所写的《贞观闲人》为转载作品,贞观闲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贞观闲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贞观闲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贞观闲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贞观闲人介绍:
大唐贞观,天下靖平,山河壮丽,独钟李氏。 李靖北击突厥,太宗东征高丽,兵锋之盛,威服四海。待从头,重整旧山河。功臣画像前,李渊拨弹琵琶独怅然,凌烟楼阁上,李世民大醉翩翩舞春风。 中国历史上最壮丽,最磅礴,最意气风发的年代里,长安古都外,一位粗衣陋衫的少年郎看着落日余晖里的皇城,露出了笑容……贞观闲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闲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闲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