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探望月楼
“李嫔没出宫吧?”邓云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身体一向不怎么好,没那个本事翻墙出去吧。”
“不是李嫔,”无面说,“李嫔那会儿,还在望月楼里睡觉呢。”
“那又是谁?”邓云鸿追问,这无面,越发会打哑谜了。
“微臣跟着那人到了朱雀大道,就被她给甩了。”无面说,“属下猜,这人就是朝雨。”
“朝雨又是谁?”邓云鸿从来就没听过朝雨这个名字。
“皇上,您听属下从头说起,”无面有些郁闷,“这朝雨,多半就是属下前天夜里追着的人。”
“哦,”邓云鸿点点头,倒是坐下了。
“属下跟丢了那个人,就回钟粹宫了,千影卫的人说了,李嫔在望月楼里面,一直没动静,”无面说,“那属下就等在李嫔的屋外,也拿不准,那人是来见她的,还是来害她的。”
“嗯,”邓云鸿有些担心了,“你多派几个人,看好些。”
“这几天,都是属下自己在钟粹宫看着。”无面笑,“李嫔一定没有料到,她跟左月说话的时候,属下就在梁上。”
邓云鸿笑了出来,问,“你究竟听见什么了,觉得她就是皇后?”
“按理,”无面分析,“李嫔跟左月,顶多在冀鲁见过一面,可她们两人聊天,就跟老熟人一样。先是说了一会儿左月和苏洛的事,李嫔问苏青怎么样,还吩咐左月,别冷落了苏洛。接着,又说了一会儿何学瑜家里的事。李嫔称呼何学瑜,都叫大哥的。那属下在屋梁上就奇怪了,何学瑜就皇后一个妹妹,可李嫔长的,也不像皇后啊。”
“她们还说了些什么?”邓云鸿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李嫔就是皇后,他该如何面对她呢。
“又说了一会儿张超家里的事,”无面摸了摸头,“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家事,李嫔如果就是李飞霜,左月不可能跟她说这些的。”
“嗯,”邓云鸿起身,“朕去问问她。”
“皇上别急,”无面从怀里摸出几个瓶子,“有两个里面是药丸,一个里面是药水,她放在枕头底下,属下都给拿来了。要是东西紧要,皇上就等着她来找吧。”
邓云鸿开了瓶子,见里面都是水,就想去试一试。
无面赶紧给拦下了,“皇上,如果是皇后的话,他们练氏的东西,可不敢轻易去试啊。”
“她,她怎么又回来了呢?”邓云鸿有些激动,“要不要,找王应元问问,是不是练氏出什么事了?”
“就听她说了句,有个厉害的死敌,连她外公都对付不了,所以躲宫里来了。”无面说,“属下也没听明白,只记了个大概。”
邓云鸿捏着瓶子,笑的很是开心,“你说,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有段日子了吧,”无面说,“她说二月份回了趟家,那应该是二月之前就来了。”
“二月?”邓云鸿问,“二月什么时候?”
“应该是太后带出宫,去潭柘寺的那一次吧,”无面说,“她可能趁机见了下家人,再回来了。”
“干嘛不告诉朕呢?”邓云鸿有些想不明白。
“皇后抹了我们大家的记忆,”无面说,“只怕也不愿意用真面目见人。”
邓云鸿点点头,“朕有些着急啊,等不了了。”
“皇上!”无面有些无奈,“听皇后的口气,那个朝雨似乎还会回来,要不,她回来的时候,您也一起去看看?”
“也好!”邓云鸿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听说皇后回来了,他倒是把那些事,全给抛下了。她一言不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会儿倒是回来了。
邓云鸿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了。是怪她,还是抱着她哭?
他不怎么记得何青衣的事了,可她走后,无面给他找了许多跟何青衣有关的记录。邓云鸿看了,多少也知道一些自己当时的感情。
到了夜里,邓云鸿还在书房里看折子,无面一身黑衣地来了,“皇上,快,快一些,那个朝雨又在宫外出现了。”
“朕马上来,”邓云鸿丢下朱笔,“你们别打草惊蛇!”
邓云鸿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好穿了身玄色的常服,在夜里也不扎眼。他摘了金冠,往陈宝手里一丢,就跑出去了。
陈宝有些奇怪,皇上这么这样鲁莽言行了?这无面,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
邓云鸿跟着无面,一路小跑到了钟粹宫的花厅,两人又偷偷上楼,守在了望月楼的屋顶上。
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黑衣女子,翻窗进了望月楼。
“小姐,小姐,”一个就在那里低声地喊,无面朝邓云鸿点点头,示意这个就是朝雨。
“朝雨,”何青衣在里面出来了,“我正打算睡呢,暮雪也来了啊。”
“小姐,”暮雪说,“宁妃被禁足了,姐姐的意思,是带个你宫里的人出去,让雪见赶了面具,明儿再进宫来换。”
邓云鸿这会儿,倒是确信了,这李嫔是皇后无疑了,又是雪见,又是面具的。原来她以前喝醉酒的时候,说的雪见是练雪见啊!
“我宫里?”何青衣说,“翠锦跟着我,倒是好掩饰一些。”
“那就她吧,”陈朝雨点点头,“小姐,你喊翠锦过来,我们带她出去,让雪见连夜赶出来,明儿就能回宫了。”
邓云鸿推了推无面,压低声音,“别让她们跑了。”
无面从梁上消失了,一会儿外面待命的千影卫,很快就围到了望月楼的楼下。
“娘娘,有何吩咐?”翠锦睡眼朦胧地进了何青衣的卧室。
她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倒了下去,陈暮雪一把接住了翠锦,跟何青衣点点头,“小姐,我们先走了。”
陈朝雨笑,“小姐,明天早上我就回来陪你。”说完,两人扛着翠锦,就出了望月楼。
何青衣笑,打了个哈欠,心想,忘记吩咐她们,要好好待翠锦了。也不知道,暮雪会不会带着翠锦回乱雪庄,估计不会吧。
否则,外公又要抱怨了,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之类的。何青衣想起东仙皱着眉头的脸,心里就有些想笑。
第5章 下次再来吧
何青衣回了床上,放下帷幔,正打算摘面具呢,却听见屋里有脚步声。不轻不重,就朝着她走来了。
“谁?”何青衣一惊,她没了法术,根本就感觉不到边上有人。
“是朕,”邓云鸿沉声应道,她骗的自己好苦,这会儿,该轮到他装不知道了。
“皇上?”何青衣掀开床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来了?”
她刚才只顾着跟陈朝雨她们说话,一点儿也没听见楼梯上的声音。邓云鸿是什么时候来的,可别听见她跟陈朝雨的话了。
邓云鸿在她床头坐下,拿手贴了她脸上的面具,慢慢摸着,问,“怎么还没睡呢?”触手处,温润细腻,和人的皮肤没有区别,这面具,也实在太仔细了一些。
“下午睡了会儿,”何青衣说,“现在才有些困了。”
邓云鸿心想,你就扯谎吧,下午左月还在这里,你哪来的时间午睡。只是,他也不揭穿何青衣,只是把手,从脸上挪到脖子上。
不一会儿,外面就想起阵阵喊抓刺客的声音,何青衣一愣,陈朝雨她们露陷了?
邓云鸿却突然一把抱住何青衣,紧紧地搂在怀里,说,“有朕呢,你别害怕。”
何青衣有些烦恼,心想,真有刺客,也是来杀邓云鸿的,跟他一起,才是最不安全的事。更何况,这些侍卫追的,多半就是陈朝雨和陈暮雪她们。
陈朝雨跟陈暮雪出了钟粹宫,就被千影卫给围着了,她们扛着人,想安全走脱很难。
“姐,”陈暮雪说,“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
陈朝雨点点头,把翠锦扔给了千影卫,两人突然一闪,翻墙跑了。宫里的侍卫,又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她们跑了。抓刺客,抓刺客,喊声此起彼伏,渐渐远去了。
无面扶起翠锦,送她回了钟粹宫的住处,他自己,又去何青衣的卧室外面候着了。无面一向不进妃嫔的屋子,这也是何青衣一直没被他发现面具的原因所在。
“皇上,”无面到了门口,说,“是两个贼人,她们抓了李嫔娘娘宫里的翠锦,现在翠锦已经救下,她们跑出宫了,属下让人去追了。”
邓云鸿挥挥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根本就不担心那两个贼人,问都没问,她们是谁。就先前听来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何青衣娘家的丫鬟吧。
听见陈朝雨她们跑了,何青衣倒是松了一口气,邓云鸿却故意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有朕在,你不用担心。”
何青衣总觉得,晚上的事情有些怪怪的。可是,再想想,陈朝雨她们带一个人出宫,总有些古怪,被发现也正常。
“睡吧,”邓云鸿看了一眼何青衣,见她穿了身中衣,披散了头发,早就是上床睡觉的模样了。
何青衣看了邓云鸿一眼,“皇上,你还有折子没批吧。”
“明天再说了,”邓云鸿很自觉,自己开始脱衣服了。何青衣的脸色一僵,又没理由拦他,只得往里面挪了挪。
上了床,邓云鸿搂了何青衣,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心里算是放心了,人回来了。
何青衣那个叫火大,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皇上,臣妾累了,想睡了。”
“你睡,”邓云鸿支了胳膊,就靠在她的身边,就琢磨起她的面具来了。这会儿她戴了李飞霜的面具,明儿要是戴了人家的,再偷偷跑了可怎么办?
何青衣眯了眼睛,倒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次日天亮,邓云鸿去上早朝了,翠锦红着眼睛到何青衣床前等着了。
“娘娘,”翠锦看见何青衣醒了,就赶紧扑上来了,“昨晚有歹人进了钟粹宫,您没事吧。奴婢没用,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何青衣心里暗笑,不是歹人,是陈朝雨她们。可怜这翠锦,被人迷晕了,还扛着跑了一大圈。
“没事,”何青衣说,“我都不知道呢。”
“那就好,”翠锦红了眼睛,“吓死奴婢了。”说着,就服侍何青衣起床洗漱了。
往日里,这些事情都是何青衣自己做的,并不让人插手。今天这翠锦,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帮忙了。
“放着我自己来吧,”何青衣可不想给面具洗脸。
“皇上吩咐了,以后要服侍洗漱的。”翠锦一晚上没睡踏实,很早就起来扫院子了。邓云鸿看见了,就促狭了一下,吩咐她去给何青衣洗脸。
何青衣哪里知道,邓云鸿已经发现了。翠锦这么说,她也只得擦了下面具,想着等会儿找个机会再洗脸吧。
翠锦没帮人穿过衣服,给何青衣套了长衫,笨手笨脚,怎么都穿不好。
何青衣有些郁闷了,“放着我自己来,你不用管这些的。”
翠锦又红了眼睛,“娘娘,你是不是觉得奴婢没用啊?”
何青衣哭笑不得,只得忍了,“没有,我只是喜欢自己穿。”
“哦,”翠袖勉强给她穿好长衫了,又问,“娘娘,你昨晚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奴婢刚到你的卧室,就倒下去了。”
何青衣心想,这人倒是不笨,她摇摇头,“没有。”
翠锦端了洗漱的水出去了,何青衣松了一口气,也打算出去走走。
“李嫔娘娘,”无面在门口行了礼,“皇上让娘娘搬去乾清宫住。”
“我,我这里住的好好的,干嘛去乾清宫。”何青衣心里,十分窝火,今天都是怎么了。
“皇上说了,昨晚的刺客,就是冲着娘娘来的,”无面指了指翠锦,“还抓了翠锦姑娘,只怕他们还会来钟粹宫。”
何青衣哑口无言,的确,昨晚翠锦是被抓了。
“翠锦,你替娘娘收拾下东西,送去乾清宫吧。”无面吩咐。
翠锦点点头,就进卧室收拾了,何青衣也没多少东西,除去几件往日常穿的衣服,就是些首饰什么的。
无面倒是先带路了,“娘娘,这边请。”
何青衣咬咬牙,自作孽不可活,去乾清宫就去乾清宫吧。先去见了邓云鸿,再做计较。大不了,在乾清宫住几天就回来。
第6章 西暖阁新居
何青衣低估了邓云鸿的决心,她刚到乾清宫,无面就带着她去了西暖阁。
一进去,里面梳妆台摆了一边,上面整整齐齐垒了一堆首饰盒。书桌摆了另一边,笔墨纸砚书籍,全按她的习惯摆了。
何青衣一愣,邓云鸿这是干嘛,她不过是在乾清宫暂住几天,这么大动干戈想干嘛呢。
无面一声不吭退下去了,玉蕊倒是进来了,“娘娘,您可满意,皇上让奴婢按望月楼的摆设来的。”
何青衣看了一下书桌,连她最近在看的几本志怪野史,都给搬来了。邓云鸿怎么知道,昨晚会有刺客,他又如何知道,自己今天会搬来乾清宫,竟然,还准备的还这么周祥。
不一会儿,翠锦也来了,“娘娘,贴身的细软衣物都带来了。”
何青衣突然一愣,想起早上还没用药水滴眼睛,“我床上,枕头底下的东西,可拿来了?”
“床上没东西,”翠锦想了想,说,“倒是有支金簪,不像娘娘的,反而像是皇上的。”
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一支飞龙簪子,何青衣接过来一看,应该就是邓云鸿的。只是,他早上连簪子都不用,怎么就去早朝了?
翠锦解了包袱,开始收拾东西。叠好衣服,就去收拾首饰。何青衣坐了床上,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就是刺客吗,宫里什么时候没有刺客了,干嘛把她挪到乾清宫来。
“东西都过来了吧,”邓云鸿进了西暖阁,看了一眼,“这样摆,你可满意?”
“皇上,”何青衣说,“臣妾就住几天,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哪里,”邓云鸿笑,“钟粹宫太不安全了,朕打算,把这西暖阁当做你的寝宫,以后,朕晚上也不用出去了,多好。”
何青衣皱了眉头,心想,说,“那皇上宠幸妃嫔的时候,臣妾也住这里?”
邓云鸿一愣,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这里了,朕还宠幸谁去啊。”说着,就环了她的肩膀,动手动脚起来了。
何青衣想起他跟谢秋冬的事来,总觉得反感,一反手就把他给推开了。
邓云鸿被她推开了,倒是也不恼怒,反而牵了她的手,往书房去了。
“朕找了些书,你一定喜欢,去看看吧。”言语之中,无限的小心用心,倒像是有些害怕何青衣不去似的。
何青衣跟着邓云鸿,心里有些忐忑,一起到了上书房。一进去,除去无面,王应元也在。
邓云鸿看见王应元,就吩咐,“王应元,你给李嫔把下脉,她这几日都睡不好。”
何青衣心想,哪有睡不好,这邓云鸿怎么随口乱说的。
只是,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就在坐榻上坐下了。王应元到了她的对面坐下,按了她的脉门,过了好一会儿,说,“娘娘的胎像很稳,皇上放心。”
何青衣心想,也快三个月了,等肚子显了,后宫的人,也该知道了。万一她们以为是邓云鸿的,排队过来害她,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关于跟周和的那一次,何青衣也有些犹豫,这到底算不算真心实意?如果周和还没到那个份上,自己有孕生子,会不会逼着周和了?
邓云鸿听说她没事,又问了几句饮食作息的事,陈宝就进来了。
“皇上,”陈宝说,“娘娘的书,已经放到西暖阁了。”
邓云鸿笑,跟何青衣说,“你回去看吧。”说着,拿手捏了下何青衣的脸颊。
他一向自重,不怎么在手下跟百官面前调戏她。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这样动手动脚。
何青衣见他古怪,也不愿意继续呆下去,就跟着陈宝走了。
“王应元,”邓云鸿见何青衣走了,就赶紧问,“她到底怎么样?”
“皇上,”王应元说,“脉象已经看不出痴梦的痕迹了,一切都和常人无异,胎像很稳,再过段日子,肚子就该显出来了。”
“怀孕的具体时间,你能估算的出来吗?”邓云鸿心里,很是紧张这事。
毕竟,何青衣亲口说过,二月中旬回过一次家。她可能是二月之前进宫的,也可能是之后进宫的,他们之间就发生了一次,邓云鸿心里,实在有些没数。
“应该是二月十几受孕的,”王应元说,“再精细,微臣就办不到了。”
邓云鸿松了一口气,是他的没错了。这会儿,皇后也回来了,肚子里还有了孩子,邓云鸿眉梢眼角,全是喜气洋洋了。
无面见了,就知道,邓云鸿是不会计较皇后出宫的事了。既然不计较过去,就该好好打算一下未来。
“皇上,”无面问,“什么时候除了皇后的面具了?”
邓云鸿笑,“朕还耍她几天,你们小心些,都别露陷了。”
“那小公主的病呢,”王应元说,“娘娘他们练氏,说不定有什么法子治疗,微臣也想问问她。”
无面倒是摇头了,“左月跟皇后说小公主的时候,皇后也没说她会治。她回去的时日短,说不定也不知道解救的法子。”
“王应元,”邓云鸿摸了几个瓶子出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应元接过三个瓶子,一个里面是水,两个里面是药丸。
“这个应该是改变声音的,其他两个,微臣就不知道是干嘛的了。”
“来人,”邓云鸿吩咐。
陈宝马上就过来了,“皇上,有何吩咐?”
“找个宫人过来,”邓云鸿吩咐。
陈宝一愣,皇上这是要干嘛,只是,他也不敢多问,去乾清宫里找了个宫人,就送到书房了。
邓云鸿看见那宫人,就递了个药丸给她,吩咐,“你吃了试试。”
王应元倒是不担心这药有毒,只是冲那宫人点点头,示意她没事的。
宫人吃了药丸,邓云鸿就吩咐,“开口说话试试。”
那宫人清了清嗓子,“皇上,这样可以吗?”
邓云鸿突然就笑了起来,就是李嫔说话的声音,原来,这药丸是改变声音用的。那么说,剩下的两个,应该也是用在外貌上的。
“下去吧,”邓云鸿挥挥手,又把瓶子藏好了。
第7章 是她回来了
“王大夫,”无面问,“我听皇后说,她有个死敌很厉害,她外公东仙都无可奈何,所以她才躲到宫里。你知道,她在躲什么嘛?”
王应元点点头,看了一眼邓云鸿,问,“皇上,你们相信龙吗?”
邓云鸿一愣,看了一眼无面,这么荒诞的问题,他可不可以不回答了。说信或者说不信,都会显得很蠢。
无面也知道,邓云鸿不会回答,就先说了,“我不相信。”
王应元微微一笑,“微臣以前也不相信,只是现在,恐怕不敢了。”
“哦?”邓云鸿好奇了,“你见过龙?”
“皇上,”王应元问,“您还记得上次延绥大火,您让微臣去洛南找练寒水的事吧。”
邓云鸿点点头,“不是说练雪见受伤了,你没见到练寒水嘛?”
“以前,微臣就听族里的老人说,东仙长老的外孙女会御龙,有条青色的水龙。”王应元说,“可是,微臣一直以为是个笑话,皇后哪里有什么水龙啊。只是后来,皇后从黑火门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人凭空就消失了。还有她回娘家的时候,弘毅馆倒了一片,她不用车马不出城门,就这么回家去了,微臣也有些奇怪了。”
邓云鸿跟无面也怀疑过,哪有人不出城门,一个弱女子就能跑回延绥去了。只是,如果说,是她的龙带她回家,就全解释的通了。
“再后来,”王应元说,“微臣又听说,练氏族长练寒水有条白龙王,比皇后的那条道行深的多,这两年三边风调雨顺,百姓都觉得,多半是他们的功劳。”
邓云鸿还是有些不信,“只是巧合罢了。”
“嗯,”王应元点点头,“微臣那会儿也不信,可是,延绥大火那天,明明是西北风,天上一片云也没有,愣是下了几天大雨,这事,就有些龙王的味道了。”
邓云鸿仍然嘴硬,“是百姓以讹传讹罢了。”无面也点点头,百姓的嘴巴最不能信了。
“后来,京城就大火了,烧的法子,跟延绥的一模一样,”王应元说,“那天微臣就看见李嫔了,她跟齐王有说有笑,一点儿也不像是顺德府来的李飞霜。皇上,您觉得,皇后是什么时候回宫的。微臣觉得,她是因为延绥的大火,才不得不回宫的。”
“是嘛?”邓云鸿有些相信了,李飞霜进宫这么久,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注意到她,很受吸引。
“皇上,”王应元问,“冬至日的大火,百姓说是黑色的,您可知道,为什么皇宫的东门,叫黑火门吗?”
邓云鸿一愣,“不是因为后商崇尚黑色吗?”
“不是,”王应元说,“他们开国的无苦法师,据说有两条神龙,一条就是青色的水龙,一条就是赤色的火龙。练氏不满无苦带人离开,当时有过一次恶战,水龙因此死了,练氏也因此受了挫折,双方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和平共处,互不侵犯的。”
“莫非,”无面问,“那火龙喷的,就是黑火?”
王应元点点头,“只怕,追着皇后的,应该就是火龙了。”
“那躲皇宫有什么用啊,”邓云鸿有些不明白了。
“皇上,您不记得了吗?”无面倒是记得,“汤乙不是帮我们去了皇宫的避龙针吗,现在,什么龙都看不见皇宫了。”
“嗯,”王应元赞同,“微臣也觉得,皇后是利用石龙看不见皇宫的道理,才躲到这里的。”
“那她不是因为朕回来的?”邓云鸿有些伤心。
王应元心想,她怎么可能为了你回来。这次有孕,只怕也是一时不小心的结果。
“皇后为了避龙躲回皇宫,”无面说,“对皇上来说也是件好事,后宫实在是太乱了些,该有个人来管管了。”
“太后和玉如意的事,你查的如何?”邓云鸿问。
“应该是金默玉干的,”无面说,“只是,没有证据可以给她定罪,属下继续找。”
“眼下先让徐小夏管着,”邓云鸿说,“她刚有孕,又是第一次,朕有些担心。”
既然是他跟皇后的孩子,自然不可能给宁妃去养了。邓云鸿心里也觉得好笑,太后平白卖了个人情给何青衣,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皇后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张留仙去养了。只是,想到那几天,自己断了钟粹宫的饮食,邓云鸿总有些害怕,若是那会儿饿坏她了,岂不是连孩子都要出事了。
“皇后的身子,真没什么问题吗?”邓云鸿问。
王应元摇摇头,“眼下真没有,皇上放心好了。”
邓云鸿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回来了,好好的回来了。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她走了,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无面,”邓云鸿又问,“朝雨和暮雪,这两人可有什么消息?”
“皇上,”无面摇摇头,“属下无能,没跟上她们。”
“她们能进京城,”王应元说,“只怕不是练氏子弟,听口气,又像是东仙长老门下的人。若是有她们相助,我们应该也能容易一些。”
无面倒是也点点头,“她们的功夫,只怕在属下之上啊。”
邓云鸿沉吟片刻,说,“等过了万寿节,朕再跟皇后好好说说,让她们正大光明进宫吧。”
他们正说着皇后的事情,陈宝倒是进来了,“皇上,苏将军在门外求见。”
邓云鸿点点头,就吩咐王应元说,“你去太后宫里看看,帮朕安抚一下太后。”
王应元点点头,就背着药箱出去了。对邓云鸿来说,他这个太医,一向不只是太医。好在,太后跟王应元一家的关系都不错,这次的事情,应该会听他的吧。
无面一向就知道,邓云鸿做事,必定深思熟虑。这次玉如意的事,他就这么顺着金默玉的安排做了,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金默玉的用意歹毒,她让吕婵娟弄了紫云进宫,又藏了紫云在太后赐给陈香云的玉如意里面。企图拖了太后下水,说她毒害小公主。前因后果,连她自己脱身的策略,金默玉都安排妥当了。
只是,这样的伎俩,无面一查就知道了,如何瞒得过邓云鸿呢。
第8章 龙舟见人心
苏夫人五月初六进宫看了一趟苏秋水,左月也跟着进宫,顺便看了一眼被禁足的张留仙。太后那里,谁都没有什么消息。
她们回家一说,苏木就嗅到阴谋的味道了。他自然知道,玉如意的事,多半不是太后干的。
太后掌着后宫大权,想要一个贵人生不如死,有成千上百种法子,实在没必要去害傻一个公主。
更何况,陈香云生了邓蓉,太后去翠云轩探望的时候,也放过狠话。她说,自己一定能活到公主出嫁的时候。
也就是说,太后的报复,是拿公主的婚姻幸福做威胁。太后毕竟是公主的祖母,万万不会毒傻公主,让她后半生不能自理。这样的下毒手法,说是妃嫔们干的,反而更贴切。
只是,邓云鸿却信以为真,把太后给监禁了起来,又把宁妃也给关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苏木心里,自然也有些数。
太后是贤王周和的亲生母亲,皇帝这一招,应该是冲着周和去的吧。再过二十几天,就是六月初一的万寿节了。
到时候,贤王周和如果回京参加庆典,看见太后受了委屈,自然要发作。一来二去,皇帝就有了留下周和的理由。
苏木心想,皇帝还是心软了一些。周和就算留在京城,也能掌握北疆的七十万大军。人心所向,岂是皇帝留下周和就能改变的。
看来,他得进宫跟皇帝讲一讲,北疆的形势了。再说了,张允端午折回三边,投诚的心思,又打了一个折扣,这点,估计也够皇帝心烦的了。
陈宝带了苏木,进了上书房。
“皇上,”苏木跪下,行了大礼。
“平身,”邓云鸿又吩咐陈宝,“给苏将军赐座。”
陈宝搬了张椅子,放在了苏木身边,苏木再三谢过,倒是坐下了。
“皇上,”苏木说,“拙荆昨日进宫见了惠妃娘娘,听闻一切安好。老臣今日特意进宫,向皇上谢恩。”
“苏将军为国为民,”邓云鸿笑,“惠妃的事,朕自然会好好照顾。”
“皇上,”苏木又问,“不知万寿节的时候,贤王和齐王是否回京?”
“应该都会回来吧,”邓云鸿想了想,说,“北疆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巴蜀更是安定。齐王一早就写信回来了,说是打算回京呢。”
“是啊,微臣也听说了,北疆的状况极好。”苏木也笑了起来,“微臣有个幕僚,前些日子,跟着史文镜回了趟北疆探亲,回来说北疆如何安定,又说贤王如何有威望。微臣听了,也替皇上高兴啊。”
邓云鸿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他一向知道,周和在北疆有威望。没想到,谁都这么说。
“上次端午节的时候,”苏木说,“北疆各部还给贤王献了一艘龙舟,上面三层楼阁,一个主殿东西两个侧殿,不知多少威风呢。”
龙舟这件事,邓云鸿也听无面说了,可这会儿从苏木嘴里说出来,他听着就特别的刺耳。
苏木说了一会儿闲话,又为惠妃的事情,千恩万谢地告辞走了。似乎邓云鸿为他照顾惠妃,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其实,惠妃是邓云鸿的妃嫔,是苏木的女儿,出嫁了,按理就该邓云鸿照顾的。
苏木出了乾清宫,却看见宫人和内侍搬了许多东西进来,洪有方领了人,正搬花草呢。
“洪公公,”苏木笑,“你这是干嘛呢?”
“皇上让李嫔搬来乾清宫住,”洪有方笑,“奴才让花房的人,送些应季的花草过来。”
“哦,”苏木半眯了眼睛,看了一眼绣球花,说,“这花好看,花团锦簇!”
“可不是,”洪有方笑,“李嫔娘娘喜欢这个,皇上就让送来了。”
苏木乐呵呵地说笑了几句,就出宫去了。这李飞霜还真是个人物,先是做了御前女官,后来又最先成了嫔。现在,还搬到乾清宫来住了,看这架势,宫里最受宠的,就是她了吧。
回了苏府,苏木看见左月抱了苏青,正在院子里散步,就笑,“过来,来爷爷抱抱!”
“父亲,您回来了?”左月笑着把苏青递给他,“您还是先洗漱一下吧。”说着,就吩咐丫头端水送茶。
苏夫人听见苏木回来了,也带着丫头出来了。
苏木逗了会儿苏青,又换了衣服,洗了脸,坐了一边喝茶。
“这京城是越发热了,”苏木感慨了一句,问左月,“宣府好一些吧。”
“应该比京城好一些,”左月笑,“苏洛一个人在那里,我也挺不放心的,打算过两天就回去。”
“多住几天嘛,”苏夫人劝,“有苏青在,老爷一天都在笑呢。”
“没事,”苏木说,“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让左月他们去宣府好一些。”
左月点点头,何青衣也这么说。
苏木喝了一杯茶,又问左月,“听说,你昨儿进宫,到钟粹宫跟李嫔说了好一会儿话?”
“是的,”左月说,“我以前在宫里照顾皇后的时候,跟徐嫔有些来往。昨儿徐嫔来找李嫔说话,我跟着陈公公,路上就遇见了。所以,就跟着去说了一会儿话。”
左月昨天出宫,就把理由想好了,这会儿,自然天衣无缝了。
“哦,”苏木点点头,问,“你觉得那个李嫔如何?”
“样子有些普通,”左月笑,“倒是不怎么说话,都是徐嫔在说话。”
苏木倒是也没说多少,只是嗯了一声,说,“真人不露相,这李嫔,厉害的紧。”
“老爷,”苏夫人笑,“您对这个李嫔,评价有些高了。”
苏木笑,“我今儿进宫,洪有方带人搬了些家具花草,说是李嫔搬到乾清宫住了。你说这个李嫔,是不是很高明?”
“真的?”苏夫人吃了一惊,“除去皇后,还真没有人在乾清宫里住过呢。”
左月一愣,莫非,邓云鸿也知道何青衣的真相了。只是,苏木跟苏夫人在,她也不敢出声,只是抱了苏青,低头逗着他玩。
而这个初夏的午后,也越发闷热起来,只有挂在屋梁上的画眉,偶尔啾啾几声。
第9章 再见徐坤文
苏木出宫之后,邓云鸿的心情,一直不能平息。
他本打算,八月建国庆典的时候,留了周和在京城。这次万寿节,他只打算,做一个铺设。所以,才借着金默玉的事,将计就计,关了太后禁闭。
太后心里,也知道是为了周和的事,所以,邓云鸿让王应元去安慰她,太后也忍了。毕竟,从大局上来看,张家和苏家都已经投诚了,现在,就看周和了。
为了邓云鸿,太后自然愿意合作。所以,她关了永寿宫里,就等着邓云鸿收拾好北疆的事情,再出宫处理金默玉。
外面的人,都说皇帝不孝,竟然关了太后在永寿宫。虽然不是亲生母亲,可他毕竟奉养了太后,认作母亲了。
其实,邓云鸿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世人都以为,贤王周和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连苏木这样的老狐狸,都上当了。
听了苏木的话,邓云鸿心里,也有些想趁着六月万寿节的机会,把周和留下了。他让陈宝召了徐坤文进宫,商量一下此事。
“皇上,”徐坤文强烈反对,“此事不妥!”
“不就差了两个月吗,”邓云鸿说,“若是让贤王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岂不是再也不进京了。”
“皇上,”徐坤文说,“我们眼下,还没布局好北疆的人手,如果贸然留了贤王在京城,只怕,北疆的人会闹事啊。”
“哼,”邓云鸿冷哼了一声,“朕就等着他们闹事的,正好可以收拾几个。”
“话不是这么说的,皇上,”徐坤文的态度也很强烈,“若是都收拾了,谁来帮我们守着北疆。北疆不同三边,这些将领,很多都是皇家的旧日臣子,根深蒂固。有些都是镇国公一朝的老将,除了他们,别人也守不了北疆啊。”
“那你在北疆的布局,”邓云鸿问,“做的如何了?”
“眼下有贤王在北疆,一切都围着他,”徐坤文说,“等我们准备好了,留下贤王,再去北疆分而攻之,一定能够保证稳定,也能剥除贤王的势力。”
“哎,”邓云鸿叹了一口气,问,“你只有从长计议的法子吗?”
徐坤文点点头,邓云鸿的眼光,渐渐冷了一些。他知道,徐坤文跟他兄长徐乾文的立场不同,可邓云鸿也担心,徐坤文斗不过他哥哥徐乾文。
好容易按捺住邓云鸿的急性子,徐坤文就打算告辞了。谁知,陈宝却引着李嫔进了上书房。
何青衣是来抗议的,她不想住到乾清宫。可是,陈宝也没说,里面有臣子。一进去,何青衣就看见徐坤文了。
徐坤文见了她,端着茶杯,一下子就忘记喝了。邓云鸿看了一眼徐坤文,再看了一眼何青衣,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估计,徐坤文是看出来了。
“皇上,臣妾不知书房有人,打搅了。”
何青衣就要退下,邓云鸿去上前,牵了她的手,说,“这是徐坤文,徐首辅的次子,徐嫔的堂兄,也不算外人了。”
徐坤文赶紧把茶杯放下,给何青衣行礼相见。
“微臣徐坤文,见过娘娘。”
何青衣有些郁闷,每次她易容,徐坤文跟左月,必定能够看出来。昨日见了左月,今日又见了徐坤文,自己的秘密,到底还能保持多久。
“怎么了,”邓云鸿凑了何青衣耳边,很是亲昵,“是绣球花不好看吗?”
“不是,”何青衣心想,当着徐坤文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得推脱,“臣妾等会儿再来,皇上,您跟徐大人先忙。”
何青衣退下了,邓云鸿却一脸微笑,看着徐坤文。徐坤文的眼神有些闪避,邓云鸿却笑,问,“徐坤文,你觉得她像谁?”
“像,像皇后娘娘。”徐坤文勉强吐出几个字。
邓云鸿拿出画轴,看了一眼,跟徐坤文说,“朕觉得,不怎么像啊。”
“啊!”徐坤文叫了一声,“那是微臣画的!”
邓云鸿不言不语,笑眯眯地又把卷轴给卷了起来,“现在是朕的了。”
他这么流氓,徐坤文也不能跟他抢啊,只得忍气吞声,想起来,自己又新画了一幅,这幅就算让给他了。
“皇上,”徐坤文问,“张允回了三边,似乎又有些不愿意了,这次万寿节,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人真是的,”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不关张允什么事。是他们母子两人演戏,想拖了周和下水。偏偏这张允看不懂这一局,回了固原,又跟旧部来往密切起来,似乎不想彻底交出兵权了。
“要不,让太后告诉一下张将军?”徐坤文问。
“算了,”邓云鸿说,“太后要是跟他说了,这局就算破了,我们还是往后拖拖吧。这张允,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啊。”
徐坤文也叹了一口气,张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皇帝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吧。
邓云鸿忙好了一天的事,就去西暖阁找何青衣了。何青衣搬到钟粹宫,枕头底下藏的药水药丸都不见了,连她藏在衣物里的书信,也都不见了。
周和在三月中旬,曾经托徐冲带了封书信进京。徐冲让叶含翠送了书信给何青衣,四月初的时候,她才收到。
何青衣看了书信,一直不舍得烧了,藏在了冬日的衣服里面。她以为,天气暖和了,应该没人会动冬天的衣物了。谁知道,邓云鸿一声令下,竟然把她给搬到乾清宫了。
书信和药物,两件事,何青衣都很头大。书信若是落入有心人的手里,只怕对她对周和都不利。周和的书信,没有姓名也没有署名,可是那字迹,邓云鸿一定是认识的。
而药物,邓云鸿搬了何青衣在乾清宫,如果没有长梦,一旦他动手动脚,何青衣怎么控制的了他?
更何况,没了眼睛的药水和声音的药丸,用不了几天,何青衣就要露陷了。就算没人听得出她的声音,那眼睛的颜色,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何青衣心里,自然是十分着急。她也找了翠锦问过,可翠锦一问三不知,很明显,不是她拿走了。
第10章 眼若烟水横
邓云鸿进了西暖阁,夕阳如血,正在天边烧的火红。
何青衣坐了窗边,脸上是层暖暖的余晖。她听见动静,就转了头,“皇上?”
邓云鸿摆摆手,示意她坐着别动。宫人和内侍见他进来了,全都流水般退下去了。
“在看什么呢?”邓云鸿挨着她坐下了,看了一眼何青衣的眼睛.果然,已经开始褪去黑色了,慢慢露出些青灰的颜色了。
“皇上,”何青衣有些着急,“你让人搬了臣妾的东西,可有些要紧的,一下子都找不到了。”
“你丢了什么?”邓云鸿搂了她在怀里,想着,这眼睛,明天会变成什么颜色。
“几个瓷瓶,”何青衣说,“一个里面是药水,两个里面是药丸。”
“那药丸和药水,是干嘛用的?”邓云鸿说,“宫里什么没有,你让王应元再给你调配不就是了。”
“不是的,”何青衣继续撒谎,“臣妾自小就眼睛不好,得用药水才行,用习惯了,一下子也改不了。”
“哦,”邓云鸿点点头,“那朕让他们找找看。”
何青衣嗯了一下,心想,自己的眼睛,应该能撑到明天吧。
邓云鸿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也没说什么话,就搂了她在怀里。两人依偎在窗口,谁也没有说话。何青衣心里,觉得这时间,真是漫长的可怕。
“皇上,”陈宝进来通报,“晚膳准备好了。”
邓云鸿点点头,扶了何青衣出去用膳,又示意陈宝,撤去屋里所有的镜子。
次日天一亮,邓云鸿如愿以偿,看见了皇后传说中的眼睛颜色,烟水一般横在眼前。有些烟灰色,又有些青色,清澈明亮,就像宝石一般晶莹。
何青衣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邓云鸿,就见他支着胳膊,侧躺在她的外面。她也担心,自己的眼睛,已经变了颜色。
只是,邓云鸿脸色,毫无诧异,还一脸的甜蜜。何青衣就没多想,她以为,自己还能撑一会儿。
邓云鸿看了半日,才拿了个药瓶出来,“就找到一个。”
何青衣接过来一看,是眼睛的药水,好歹救急了,她也顾不上打听长梦的瓶子了,就往眼睛里滴药水了。
邓云鸿看她很熟练地滴好药水,就问,“这药水是干嘛的?”
“明目的,”何青衣笑,眨了眨眼睛,又成了黑色。邓云鸿也笑,摸了摸她的头,心想,你就慢慢编瞎话吧。
看她很宝贝地收好药水,邓云鸿突然抱着何青衣,笑地有些透不过气来。何青衣很是惊讶,“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邓云鸿笑,“失而复得的,才是最好的。”
何青衣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药水,就点点头,也没跟他计较。怎么突然笑的跟个失心疯似的,邓云鸿最近很不正常。
邓云鸿起身,仍旧吩咐宫人,让李嫔自己梳洗打扮,不用进去服侍。何青衣有些奇怪,可是,毕竟她一直这么做,邓云鸿也知道。所以,她偷偷地洗好脸,戴好面具,一切都跟在望月楼的时候一样。
本来,她在钟粹宫的时候,徐小夏和顾佳期,还会来窜一下门。现在,她住了乾清宫,谁也不敢来找她了。何青衣倒是落得清净了,可这后宫,却一下子翻了天。
很多人,心里都十分不满,她李嫔要容貌没容貌的,凭什么住乾清宫去了。就因为她的宫人翠锦出了点事,就能去乾清宫里住了?
太后和宁妃被关起来了,可徐小夏那里,却闹翻了天。京派的谢秋冬跟北疆的顾佳期,最为不满。
谢秋冬是跟李飞霜有私人恩怨,谢家对不起后商,害死了几个皇子。李飞霜很露骨地嘲笑过谢秋冬,此后两人就结下了仇怨。现在,听说李飞霜得宠,谢秋冬自然要闹事。
而顾佳期是嫉妒,她本来是邓云鸿前些日子最宠爱的妃嫔,好端端的,突然蹦出来一个李飞霜。莫名其妙就抢了她的位置,成了最受宠的不说,还去邓云鸿的乾清宫住着了,这算什么事。
两人轮番带了人马,去徐小夏的长春宫反对,说来说去,不过是让李飞霜搬回钟粹宫。
“徐姐姐,”顾佳期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妃嫔去住乾清宫的道理,开国以来,也就皇后娘娘在乾清宫里住过一段日子,她李嫔何德何能,就去乾清宫里住了?”
“是啊,”谢秋冬也搭腔,“我祖父和父亲都说了,礼部和刑部的很多大人,都觉得皇上这样做,不合礼法呢。”
徐小夏心里全是厌恶,礼法,他们谢家逼死后商皇子的时候,就不说礼法了。现在觉得自己吃亏了,就拿出礼法来说话。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双标狂了,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谢美人,”徐小夏说,“前朝的事,自有皇上和百官做主,你我都是后宫妃嫔,没有资格干预国事。至于礼法,这事还得看太后怎么说。只是,眼下太后身子不适,你我也不能拿这事去劳烦她老人家啊。”
一下子,就把谢秋冬的话给堵上了。谢秋冬气呼呼地闭了嘴,一时间找不出对策。
“大家要是有意见,这点,我可以跟皇上去说,”徐小夏说,“只是,最近皇上忙于国事,你们忍心为了这么点事,去劳烦皇上吗?”
大家渐渐的,都觉得徐小夏说的有道理了。
“徐姐姐,按你的话说,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嘛?”王落雪问。
“皇上的生辰也近了,”徐小夏说,“大家有心思去攻击李嫔,还不如让皇上看见你们的心意。有这个时间,做什么不好呢。”
众人在长春宫里发泄了一番,倒是也没人真敢去找邓云鸿,计较李飞霜的事情。再加上,邓云鸿的生辰就要来了,大家忙着准备礼物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心思去做出头鸟呢。
既然谢秋冬跟顾佳期都没闹出个花样来,她们也就算了。大家来徐小夏这里散散心,发点牢骚,也都回去准备礼物了。
第11章 绿荷不知情
徐小夏送走后宫诸人,心里也十分疲惫。
陈香云天天哭泣,邓蓉虽然有所好转,可日后长大了,也是个难题。现在宫里就顾佳期有孕,皇嗣的确有些让人担心。
太后跟两位妃子又被禁足,宫里似乎还暗伏许多危机。徐小夏也不愿意现在跳出来,做一个领头的。只是,邓云鸿有令,她也推脱不了,勉强受了。
她的言行品德还算服众,位分也勉强比众人高一些,可说到底,只是个嫔位。徐小夏心里,对位分并不计较。可这样去管后宫,实在有些吃力。
这后宫的女子,哪个是吃素的,这么多人都来找徐小夏,实在是心力交瘁的差事。
徐小夏去侧殿,看了一眼如意,见她眯着眼睛,睫毛和扇子一样,正睡着午觉。徐小夏觉得,只有这一刻,才是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她看了一会儿,就吩咐玉墨好生看护,自己就往翠云轩去了。
她带了两个宫人,还没到翠云轩,就看见陈香云的贴身宫女绿荷,跟一个人在柳树下说话。
再一看,跟绿荷一起的,似乎就是金默玉。这几天,谁都来长春宫抱怨李飞霜了,只有金默玉没来。按理,金默玉也是个爱闹事的,她怎么就那么安静了,徐小夏也有些奇怪。
金默玉一抬头,就看见徐小夏带着宫人过来了,她吃了一惊,也不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跑了。绿荷见了徐小夏,倒是不跑,讪笑着过来请安了。
“徐嫔娘娘,”绿荷说,“这会儿大家都午睡,您也不歇歇,宫里这么多事的。”
“还好,没什么睡意,”徐小夏说,“就过来看看陈贵人。”
“金美人也是,”绿荷说,“奴婢刚送了她出去,就看见您了。”
“哦,”徐小夏点点头,“我说呢,看着眼熟,原来是金美人啊。”
“娘娘看见了啊?”绿荷说,“估计金美人没看清楚,所以就走了。”
两人进了翠云轩,陈香云守了邓蓉,正陪她午睡呢。看见徐小夏进来了,陈香云就偷偷地起来,到了外间,“姐姐怎么这会儿来了,太阳正毒呢。”
“也就这会儿有些空,”徐小夏叹了一口气,“小公主怎么样了?”
“身体倒是无恙了,”陈香云落了眼泪,“就担心以后的事呢。”
“这紫云是三边的东西,”徐小夏说,“日后去三边找人问问,说不定有法子,眼下先养好小公主的身体,日后再做打算。不要担心太多了,还有皇上看着呢。”
“嗯,”陈香云拿了手帕,擦了一会儿眼泪。她从来都不知道,得罪太后,竟然会有这样的下场。要是知道如此,她宁可把小公主给了张留仙。至少,孩子不会中毒,日后不会痴傻。
“姐姐,我好后悔,”陈香云说,“若是我当日答应了太后,蓉儿就不会这样了。”
“哎,”徐小夏叹了一口气,这事,能怪谁呢。只能怪太后过于心狠手辣了一些,连自己的孙女,都舍得下这样的毒手。这样的话,她又没法跟陈香云说,否则,陈香云听了,必定更难过了。
“徐嫔娘娘请喝茶,”绿荷捧了茶水进来。
“绿荷,你也下去歇歇吧,”陈香云吩咐,“昨晚上你也忙活一夜了。”
绿荷下去了,陈香云倒是跟徐小夏说了,“这次蓉儿出事,我才看见人心,谁都我们好,谁对我们不好。哎,多亏了姐姐,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撑下去。”
“别说这些了,”徐小夏问,“绿荷做事,还用心吧。”
“嗯,”陈香云点点头,“夜里都是她守着,白天都是我守着,有她帮忙,事情轻松了许多。”
“刚才金美人来看了吧,”徐小夏问,“她怎么也这样上心了,以前从来没来过的。”
“我也不知道,”陈香云说,“就坐了一会儿,马上就走了。”
徐小夏又问了些,就起身去六尚宫了。邓云鸿的万寿节,也没几天了,她负责后宫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准备呢。偏偏这个时候,大家还为了李飞霜的事,吃醋吃的飞起,她实在是心累啊。
邓云鸿留了何青衣在乾清宫里住,自己做事就开始不认真了。批一会儿折子,就急着去西暖阁看看她。
“皇上,”无面进了书房,正撞见邓云鸿打算出去。
“怎么了?”邓云鸿问。
“金默玉给玉如意换紫云的事,应该是找了陈香云屋里的绿荷帮忙。”无面问,“要不要,现在就扣下绿荷?”
“绿荷?”邓云鸿问,“就是那个哭着来报信的宫女?”
“是,”无面说,“估计,她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真是的,”邓云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抓了她,晚上让所有人去永寿宫,还太后一个清白。”
“宁妃一出来,”无面问,“属下担心,皇后的人还会进宫来换她。”
“到时候,布个局,”邓云鸿说,“朕再跟皇后摊牌吧。”
“那,皇后回宫的事,要不要告诉大家呢?”无面问。
“这事还是先缓一缓,”邓云鸿想了想,说,“她眼下有身孕,朕担心别人对她不利,这样用李嫔的身份躲了乾清宫,就算有人想害她,还有朕看着。否则,她搬回坤宁宫,多少人盯着啊。”
无面点点头,邓云鸿说的,也有些道理。皇后如果生产,不知道多少人会担心。毕竟,她生的,如果是个皇子,就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总得,等她安全生产了,或者临盆的时候,再做公开不迟。
“太后那里,”无面问,“皇上也打算瞒着吗?”
“嗯,尤其是太后那里,”邓云鸿吩咐。
“可是,这样一来,宁妃只怕要闹事。”无面说。
“所以,得赶紧让皇后的那两个丫鬟进宫。”邓云鸿说,“你去安排吧,太后跟宁妃,明天就能自由了,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无面点点头,心想,那两个女子,身手并不比他差。如果又懂些医术,让她们进宫照顾皇后的身孕,应该是最合适的事了。
第12章 紫阳花开时
邓云鸿吩咐好无面,自己就往西暖阁去了。
一进去,却没看见何青衣,邓云鸿就问宫人了,“娘娘去哪里了?”
“娘娘去外面看绣球花了,”宫人说,“昨日下了场雨,今日花就开的特别好,娘娘见了,心里喜欢,就去看了。”
听说她去看花了,邓云鸿就绕到宫外。果然,就看见何青衣坐了芭蕉树下,摇着宫扇,正看着绣球花呢。
“皇上,”何青衣拿宫扇遮了阳光,问,“你怎么出来了?不看折子了吗。”
“都快晚膳时间了,”邓云鸿笑,“朕总得休息一下嘛。”
“哦,”何青衣摇了摇扇子,继续发呆。
邓云鸿在她身边坐下了,夺过她的扇子,问,“朕就要过生辰了,你送什么给朕?”
“皇上是二十四的生辰吧,”何青衣算了一下,他比她大七岁,初嫁的时候,她十四他二十一岁。
“嗯,”邓云鸿微微一笑,“你的生辰,朕私下再给你过吧。”
何青衣也不多说,她的生辰早过了,李飞霜的,据说是六月初二,竟然跟邓云鸿挨的这么近。
“皇上想要些什么?”何青衣问。
“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好。”邓云鸿很是甜蜜,只拿眼睛去瞟她。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送过什么礼物给他。
“皇上喜欢什么,臣妾让人去买,”何青衣笑,“还有十几天,天南地北,哪里的货物都来得及。”
“你!”邓云鸿顿时气结,“不是你自己做的嘛?”
“皇上,臣妾什么都不会做,”何青衣笑,“空手去吃寿宴,总不像话吧。”
“你不是会做衣服吗,”邓云鸿说,“给朕做件什么嘛。”
何青衣心想,我外公都没穿过我做的衣服,你邓云鸿算什么人,竟然开口要衣服了。再一想,不对劲啊,李飞霜在尚服局就是混日子的,她怎么会做衣服了。
“皇上,”何青衣说,“古代的圣贤君主,谁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从不讲究衣服饮食,您怎么能一开口,就要臣妾给你做衣服呢。”
“你,”邓云鸿有些难过了,“不想送就算了。”
何青衣笑了起来,“别生气,到时候给你准备。”
她也很久没动针线了,做两个香囊,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眼下玄鸟和石龙的事,都没了消息,还是找点事情做做,打发一下时间吧。
看她笑的温柔,邓云鸿心里,十分温馨。他知道,自己以前,必定伤过她的心。可现在,她躲在李飞霜的面具后面,笑的这样灿烂,邓云鸿觉得,过去的伤痛,应该已经过去了。
用过晚膳,邓云鸿带了何青衣,就往永寿宫去了。一进去,除去被禁足的惠妃,谁都来了。
邓云鸿见过太后,就在一边坐了。太后也听说了,邓云鸿找了李飞霜,去乾清宫里住着。只是眼下,还得先处理了金默玉再说。
徐小夏带了陈香云进来,见过太后跟邓云鸿,也在一边坐下了。邓云鸿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吩咐无面开始了。
无面带了两个宫人出来,问,“太后送给陈贵人的玉如意,跟送给徐嫔的玉如意,是一样的,还是不一样的?”
“是一样的,”两个宫人异口同声说了。
“那太后有没有指明,哪个送给陈贵人,哪个送给徐嫔?”无面又问。
“没有,”一个宫人说,“太后吩咐奴婢拿了一对翡翠玉如意,给翠云轩的两位娘娘送去,并没有指明,哪个送给哪位娘娘。”
“就是这样的,”张留仙插嘴,“臣妾跟太后一起挑了那对玉如意,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翡翠珠子,如何变成紫色的了。”
“这个,就要问绿荷了,”无面突然说了一句,就让人带了绿荷出来。
“绿荷,”无面问,“陈贵人的玉如意,里面的翡翠珠子哪里去了?”
“奴婢不知道。”绿荷死不承认。
无面拿出一个手帕绞着的小包,往桌上一放。手帕散开了,里面是一包翡翠珠子,只是混了些泥土。
看见翡翠珠子,绿荷突然就哭了,指了金默玉,说,“是金美人让奴婢换的,她说,这珠子对身体有好处,日后陈美人会感谢奴婢的。还说,吕美人日夜都带着。奴婢也确实看见吕美人带了,所以才答应换的。”
“她说好,你就给换了?”无面笑着问。
金默玉马上跳出来了,跟邓云鸿说,“皇上,绿荷撒谎,臣妾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个话。”
“金美人,”无面说,“你做事十分仔细,什么地方,都给自己留了后路。可是,这里是后宫,人多口杂,不是你一口咬定,就能抹杀的。”
说着,千影卫带了两个宫人出来,一个是浓翠,一个是轻烟,都是沈婉芝身边的贴身宫人。
“浓翠,”无面问,“你还记得绿荷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浓翠跪了地上说,“绿荷有次来我们如烟阁窜门,看见吕美人出去了,就问我们,她手上的紫色玉石手串,真的对身体好吗?还说,这话是金美人说的。然后我们沈美人就听见了,问了几句,后来才跟吕美人借了她的手串戴。”
“轻烟,”无面问,“你也听见了吗?”
“奴婢对天发誓,浓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轻烟说,“我们沈美人还在冷宫里面,请皇上去跟她对质,我们两个刚才说的话,她也会说的一模一样。”
邓云鸿微微笑了一下,无面这次做事,倒是证据确凿啊。
“金美人,”无面笑着问,“这下子,你知道后宫不是你们金府了吧?你在金府毒死了继母,这事死无对证,可这里是后宫,你的一言一行,有许多人看见,有许多人听见,没那么容易抹杀的。”
“好好的,绿荷为什么会帮臣妾呢?”金默玉仍旧垂死挣扎。
“是奴婢贪心了,”绿荷哭了起来,“奴婢兄长赌博欠下许多钱,金美人知道了,就帮奴婢出了这笔钱。奴婢不得已,就帮她了。”说完,就趴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13章 金默玉伤人
“金美人,”无面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紫云并不是臣妾弄进宫的,”金默玉实在是个强悍的人,这会儿仍旧要咬死吕婵娟。
众人听了,都知道陈香云和小公主的事,不是太后,反而是这个金默玉设局陷害。可现在,她竟然还死拖着吕婵娟下水。
以前,她们两人好的跟蜜糖似的,现在,谁是她的朋友,谁跟她走的近些,金默玉就死咬不放,真是狠毒。素日跟金默玉有些来往的人,谁都提心吊胆起来了。
“的确,紫云是吕美人听了你的话,让家人送进宫的。”无面说,“可她一直戴在身上,你的却一早就不见了。若是吕美人知道这紫云会伤害生育,恐怕也不会一直戴着了。你说,她如果知道这紫云不好,会天天戴着吗?”
金默玉哑口无言,她只顾着让吕婵娟带出去给大家看见,却没料到,这个事情,反而成了吕婵娟不知情的理由。
的确,如果吕婵娟知道紫云对女子的生育不好,她如何敢天天戴着?后宫里最重要的是生育,再美貌,再得宠,没有子嗣都是个空。吕婵娟年纪轻轻,如何会明知故犯呢。
众人都拿厌恶的眼神看着金默玉,没想到,后宫里面,竟然有这么歹毒的人。毒害陈香云的小公主不说,还拉着旁人下水,把罪名栽赃到太后头上。
“皇上,”张留仙说,“这样恶毒的女人,后宫万万不能留她。”
“宁妃说的有道理!”邓云鸿点点头,看了一眼太后,太后一早就了然于胸,两人对视了一眼。
“只是,哀家有一件事不明白,”太后问金默玉,“你跟陈贵人无冤无仇,何苦去害她的公主?”
“那是因为她记恨太后,”无面说,“她知道太后不喜欢陈贵人和小公主,就趁机下手,想把罪名栽赃到太后头上。”
金默玉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太后,想来,无面说的话,正中她的心思。
太后叹了一口气,想起来,自己在潭柘寺,的确让人打过金默玉。而她不喜欢金默玉的原因,就是因为张家跟三边将领的分歧。说起来,什么都有根源,太后心里,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金默玉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突然拔了金簪,就冲着顾佳期的肚子扎去了。顾佳期拿手挡了一下,手上出血,惨叫了一声。
无面一愣,他没料到,这金默玉跟顾佳期还有什么仇怨。千影卫的人,赶紧制服了金默玉。反绑了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弹了。
“快找太医,”太后吩咐,一边又去查看顾佳期的肚子,好在,她拿手挡了一下,金簪也不锋利,只是扎破了手,并没伤到肚子。
邓云鸿气的脸色铁青,把何青衣藏了自己身后。还好,金默玉不知道她的身孕,否则,这金簪就要冲着何青衣的肚子来了。
“那顾嫔又是哪里得罪你了?”邓云鸿问。
“我们差不多时候侍寝,她有身孕我没有,她做了一宫主位我还是个小小的美人,”金默玉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可能不恨她,在座的各位也恨她,只不过,谁也不说出来罢了。”
邓云鸿一愣,抬了脚,就想去踢金默玉,何青衣一把给扯住了。女子的嫉妒,有人极端些,有人能忍些,说穿了,就是金默玉刚才说的话。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只是有人敢做敢报复,有人不说罢了。
太后只是摇头,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到后宫啊,真是作孽。这样的嫉妒心,就是在大户人家做夫人,只怕也是不成的。
金院判带着药箱,匆匆赶来了,给顾佳期检查了一番,包扎了手。
“太后,皇上,”金院判说,“顾嫔娘娘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太后松了一口气,她也已经发现了,邓云鸿的后宫,纷争不断,子嗣不旺。
“郑一鸣,你先送顾嫔回去吧,”太后吩咐了几句,就让顾佳期先走了。
“给朕看好她,”邓云鸿吩咐,“不许她自尽了,过了万寿节,给朕杖毙了她。”
后宫妃嫔如果做错事,多半是给条白绫自尽,留个体面。可这会儿,邓云鸿气急,众人也觉得金默玉罪有应得,谁也不替她求情。
邓云鸿想了想,又说,“抄了金戈一家,男女全都押进京城。”
“皇上,”何青衣出声了,“自古妃嫔犯事,若是不涉及造反,罪不及家。抄家一事,还望皇上三思。”
众人都没听过这个说法,倒是太后点点头,“皇上,不该罚这么重。”
邓云鸿冷哼了一声,“那就撤去金戈所有职务,让他进京请罪。”
千影卫带了金默玉下去,无面就去通知金戈了。
众人看了这么一幕,心中都是兢兢战战,谁也没有想到,后宫里平日互称姐妹的,一翻脸,就要拖人下水,置人于死地。
太后见大家都还愣着,就吩咐,“这事,大家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日后拉帮结派的事,还是小心一些,吕婵娟就是一个例子。”
邓云鸿点点头,看了一眼浓翠和轻烟,“这次你们戴罪立功,算在沈选侍头上吧。”
浓翠和轻烟跪了地上,知道邓云鸿放沈婉芝出来了,两人哭着谢恩下去了。
这次紫云的事,跟沈婉芝毫无干系。只是,她贪图小便宜,时常拿了人家的首饰用。这次才卷入紫云的事,被金默玉给利用了。
金默玉是杖毙的惩罚,吕婵娟则是永远留在冷宫。沈婉芝沾了边,侥幸脱了罪名,降级成了选侍。有了这么个事,日后再想受宠,几乎没了可能。这辈子,恐怕要以选侍的身份,老死宫里了。
众人纷纷告辞,出了永寿宫,谁的心里,都满是惊惧。这后宫,果然是她们疏忽了,这样吃人的地方,她们竟然把金默玉这样的人,认作姐妹,实在可怕。这么多人里面,谁知道,还有没有另外一个金默玉呢。又或者,被形势一逼,还有多数人会变成金默玉呢。“金美人,”无面问,“你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