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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桥老树     静州往事txt下载     静州往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三章又到春节(三)

    晏琳坐在中巴车上,远远就见到了站在敬老院门口的王桥。在无数个白天夜里,她都会编织着与王桥不期而遇的情景。情景编织了无数个,甚至就有在工作中突然想遇到情景,细节都与今天见面类似,唯独没有想到是事前会接到王桥的电话。

    与五年前相比,王桥相貌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但是气质变化就很大了。以前还是很锋锐的帅哥,现在气度沉郁,很男人。

    省委办公厅尚副主任、静州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袁成洁、昌东县委副书记华成耀等人下车后,由昌东县委副书记华成耀依次将王桥和敬老院老兰作了介绍。尚副主任与王桥握手时,道:“这么年轻的镇长啊,满三十没有?”

    华成耀道:“王桥虽然年轻,却也是多岗位锻炼了,任过城管委副主任,主持过政府办公室工作。”

    尚副主任饶有兴致地道:“我也当过镇长,当镇长时三十一岁,算是年轻的了,王桥比我更年轻。”

    王桥微微笑道:“我和晏琳是同学,山南大学毕业的。”

    尚副主任道:“选调生吧。”

    王桥道:“是。”

    尙副主任回头就对晏琳道:“晏琳到机关一年多时间了,等工作个几年,也要到基层来锻炼,没有到基层工作过,很难真正理解基层的辛苦。到基层工作过,了解基层最广大人民的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了解基层组织的运作过程,了解基层组织的困难。有了真情实感,有了第一手资料。以后制定政策的基点就站得稳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

    县委华成耀副书记就带头鼓起掌来。

    静州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袁成洁道:“尚主任讲的话很重要,各位同志在认真体会。”

    王桥耐着性子听尚副主任讲完话,终于也与晏琳握了手。握手之时,晏琳只觉得呼吸急促,手心微微出汗。由于要陪着尚副主任等领导,两人纵有许多话讲,也没有机会。互相看了几眼。极为简短交流两句,便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实质性的慰问活动持续了半天,到敬老院和大龙桥村进行了慰问。在春节期间慰问更多是代表组织对困难群众的关心,而非从工作层面的考量。省委办公厅来慰问,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昨天晚上,城关镇便按照省委办公厅慰问小组的要求,采购了各项物品。财务科赵梅和办公室郭达忙到了深夜,他们对这种慰问都很有怨言。当然,怨言只能在私下里发一发。他们都还是懂政治的,知道县委绝对会很重视这次慰问,在采购上不敢有任何马虎。采购了物品,又将物品提前送到了敬老院和大龙桥。早上。当王桥过来检查时,各项物质都准备齐全。

    省委办公厅在大龙桥村社和敬老院眼里更是一个高大无比带着光环的机构,在一起座谈之时。大家都按照宋鸿礼交待的口径,报告了近年来取得的成绩。也反映了一些带有全局性的问题。

    尚副主任听到十分仔细,还拿出一个笔记本细细地记。

    晏琳准备了一枝录音笔。将地方汇报工作时的声音以及尚主任讲话都录了进去。她得知王桥上任不过几天时间,还有点担心座谈时他的汇报有点空。谁知王桥对整个城关镇的数据记得十分牢靠,基本上张嘴就来,应对自如。她一直坐在省委办公厅来人的角落或者后面,这样反而让她一直有机会将目光落在王桥身上。

    有时候听着王桥讲话,晏琳产生一些错觉,仿佛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依然是一对恋人。有时又产生另一种感觉,仿佛两人以前在一起的场景是一场梦,只是产生于自己脑中,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

    上午将两个点跑完,大家就轻松下来。

    中午,********吉之洲从静州开会归来,在昌东饭店设宴招待省政府办公厅一行人。席上,由于尚主任还要带队去慰问位于静州的企业,只喝了一点红酒。酒席间大家就放得开了,围绕着王桥和晏琳开起了玩笑。

    吉之洲等县领导还是有分寸的,都只是配合着说两句。开玩笑最起劲的尚副主任,他拿起红酒杯,又要了两个大酒杯,道:“晏琳和王桥是同学,同学见同学,两眼泪汪汪,一定要喝一杯酒。”

    晏琳道:“尚主任,我喝了酒要红脸,下午还要看企业。”

    尚副主任道:“一杯酒没事,你是静州人,下午把企业看完,就放你半天假去走亲戚看朋友,明天回来上班就行。”

    王桥知道晏琳能喝一点酒,听到尚副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主动和晏琳碰杯。

    吃了饭,昌东县同志将省委办公厅送至县境,总算完成了今天的慰问活动。

    宋鸿礼道:“王镇,就这样让同学走了?”

    王桥道:“她下午还有工作。”

    宋鸿礼笑道:“尚主任不是说了要放半天假。”

    王桥道:“说了是说了,最后也没有落实。如果要到静州,也得在晚上了。”

    中巴车在视线中渐渐远去,王桥将心思收回到工作中去,努力不再去想与晏琳有关的事情。

    下午召开了城关镇班子会,商量了春节前职工工资发放以及村社干部工资,这是关系到整个城关镇稳定以及干部的大事,必须得重视。开完班子会,又安排了春节走访事宜,眼看着就到了下班时间。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来电者是静州市委办公室的同志,“王镇长,刚才袁常委给我说,请你到静州参加接待省委办公厅尚主任一行的晚宴。”

    王桥还真有些吃惊,问了一句道:“让我来参加晚宴?”

    来电者道:“袁常委说省委办公厅常委办的晏琳是你的同学,你过来见个面,活跃活跃气氛。”

    这是由市委袁常委亲自交待的事情,王桥拒绝不得,就到了宋鸿礼办公室,道:“我晚上要被叫到静州去吃饭,袁常委安排的。这种情况到市里去,十有**会被灌醉。”

    宋鸿礼道:“你和晏琳是同学,袁常委叫你去是活跃气氛。从这事也能看出,他们今天对城关镇两个点还是满意的。你的同学在省委办公厅常委室工作,对你是有利的,这条线你不能丢,得好好用。”

    王桥道:“晚上喝得多,肯定要住在静州了,明天要晚点回来。”

    宋鸿礼道:“陪好省里领导是大事,市委县委都很重视,这也是你的机会。你就别想着明天的事,还有这么多同志撑着。你出发前让财政所准备点现金,万一需要用钱,也别太夹心夹脚了。你把市县关系理得顺,对城关镇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

    王桥也没有啰嗦,从财政所借了钱,叫上老赵就前往静州。

    晚宴安排在市委接待中心,距离以前红旗厂驻静州办事处并不太远。王桥先到接待中心登记了住房,然后再到宴会厅。

    离开昌东后,晏琳一直颇为心神不宁。她很想与王桥多坐一会,晚上吃顿饭,可是又有公务在身,尚主任只是在酒桌上说了可以请假,离开酒桌就不再提这事。晏琳是懂得规矩的人,也就将对王桥的各种想法压在一边,专心开会。在春节前开的会,没有太实在的意义,大家摆谈摆谈,了解些基层情况,再祝祝春节快乐,就算了一桩事情。

    会议结束,静州********杜立高、市委副书记邓建国等领导都亲自参加晚宴,陪着尚副主任一行到宴会大厅。

    晏琳对这种礼仪性的会议不感兴趣,只是作为随员,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随着领导的步伐。她步入宴会厅时,第一眼就见到了王桥,一颗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袁常委主动对********杜立高介绍道:“杜书记,这是昌东城关镇的王桥,代理镇长,今天上午就到了城关镇。他是小晏在静州一中的高中同学,我把他叫了过来。”

    杜立高抬眼看了一眼王桥,道:“你就是王桥!果然年轻,一表人材。”

    王桥心里一直对“通了天”这事感到疑惑,听到杜立高所言似乎对自己有好感,更觉得奇怪,上前双手握着杜立高的手,道:“杜书记好。”

    杜立高道:“刚才尚主任表扬了昌东城关镇的工作,你这位年轻镇长,能有这么好的岗位,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才对得起大家对你的期望。”

    这一番话让王桥更加疑惑,只是不好表露出来。

    袁常委又对邓建国道:“邓书记,这是昌东镇镇长王桥,我估计是全市最年轻的镇长。”

    王桥这才上前一步,双手握住邓建国的手,道:“邓书记好。”

    邓建国笑道:“我早就认识王桥了,他在没有当镇长前就有两个记录,第一曾经是静州篮球联赛的最佳球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王桥道:“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在读中师,有幸代表昌东参加了静州篮球联赛。”

    邓建国又道:“王桥还是山南大学有名的书法大家,我在工业学院时就看过他的作品,功力相当深厚啊。”

    当邓建国说认识王桥时,静州系的干部都有些惊讶,听到后面才释然,邓建国在工业学院当过党委书记,看过山南大学学生王桥的书法作品,就不算太离谱。

    (第三百三十三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又过春节(四)

    每天写了就发,没有修改的时间,难免有错漏,请见谅。√∟UU小说,www.uu234.com以后出实体时,还要重新修订。

    王桥是昌东县城关镇的镇长,这个职务压根没有进入省委办公厅诸人的眼里。包括晏琳对这个职务都没有太多感觉,她认为凭着王桥的学历以及能力,当个城关镇镇长实在是千该万该,轻而易举。他们带着俯视眼光看着镇长职务,孰料这个职位在县城里含金量颇高,王桥如果没有特殊机缘,在短时间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静州市委副书记、副书记又是另一种情况,他们是一方大员,在省内颇有地位。此时省委办公厅几人见到********杜立高、市委副书记邓建国都认识这位年轻的镇长,他们顿时对王桥就高看了一眼。

    他们的视角是典型的体制内视角,领导认同往往是决定性的。

    大家坐下来以后,静州袁常委是个诙谐的人,有意将王桥和晏琳安排在一起,很有分寸地开了两句玩笑。

    室内有空调,温暖如春,大家皆脱了外套。晏琳穿了一件略有些紧身的毛衣,身材比少女时代要圆润许多。她坐在王桥旁边,眼角余光一直在王桥身上。

    在这种宴会里,王桥是没有发言权的,除了主动给省委办公厅诸位同志敬酒以外,多数时间是听领导们谈天论地。他对晏琳和邓建国等人都没有表示出特别的亲近,只是用统一的态度——礼貌、尊敬而略带热情。

    晏琳望着杜、邓、袁等人有些感慨,前一次她作为督导组一行来到静州,面对的还是梁、谭、蒲等领导,如今静州还是静州,梁、蒲两人却成为阶下囚。

    晚宴在九点多钟结束。由于晏琳的父亲是红旗厂晏厂长,算是静州走出去的干部,晏琳又是毕业于静州一中,为了这个原因,她多喝了好几杯酒。

    晚宴结束,省委办公厅尚副主任忙了一天。累了,回房间休息。

    王桥面对着晏琳时心里也有些矛盾,不知道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是鸳梦重温,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还是见面后就各行各路,成为生命的过客。

    凭心而论,经过了这么多年,特别是才从与李宁咏的恋情中走出来,王桥与晏琳重温旧梦的念头并不是特别强烈。但是没有感情又是假话。两人毕竟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特别是房间里悄悄喝太阳神的画面一直没有在脑海中消失,他们的恋情只是由于晏琳本身的问题才中断。

    但是,不管是否重接前情,既然见了面,与老朋友们聚一聚又是情义之中的事情。晏琳到了宾馆房间,补了补妆,又给尚副主任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便与王桥一起前往大排档一条街,到包强经营的强哥烤鱼吃夜宵。

    蔡钳工和田峰早就等在了强哥烤鱼。包强特意陪着蔡、田两人喝酒。

    当王桥和晏琳一起出现时,田峰道:“王桥真是艳福不浅,晏琳越长越漂亮,与小时候黄毛丫头模样完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王桥以前的女朋友李宁咏也不差,也很漂亮,听说调到电视台了。”

    蔡钳工倒是一副认命的态度。道:“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我们要认命。”

    田峰道:“凭什么要认命,洪平能够靠拳头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凭技术发财。你看强哥。每天烤点鱼,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包强以前一直跟着刘建厂混社会,如今刘建厂团伙成员大多境遇不好,要么是在监狱里,要么在街上鬼混没有正当职业。包强混黑社会不行,却是天生厨师料子。强哥烤鱼生意越来越好,每晚皆满座,今天若不是提前留了位置,又得坐等翻台。而吃烧烤不是短时间所能吃完,等翻台实在痛苦。

    王桥和晏琳坐下不久,包强就亲自端来了一条荔枝味道的烤鱼,还提了一箱啤酒,道:“我没有解酒酶,实在不能喝洒,你们几个就自己喝。”他看到在复读班时曾经多次骚扰的晏琳,仍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道:“晏领导,今天烤的鱼味道不错,专门用了荔枝味。”晏琳道:“包强别客气,就叫我名字。”包强道:“你不记恨以前的事?”晏琳道:“如果真记恨,就不来了。”

    包强这才敢面对王桥,道:“蛮哥,我敬你一杯啊。”

    田峰道:“刚才你不说不喝酒吗?”

    包强自嘲道:“蛮哥这杯酒要喝,当年他把我打得惨啊,那次拿菜刀架在我脖子上,不瞒各位,尿都他马的吓出来了。我们那一伙人现在提起蛮哥还是佩服的,一个学派搞出这么大的事,还能去读大学,确实是人才,我们服了。”

    相见一笑泯恩仇,何况包强如今早就不是当年的包强了,王桥端起酒杯,道:“碰一杯,我们是一个寝室出来的,也算是缘分。以前的事不算事,以后把生意做好就行了,莫再去和社会人混在一起。”

    包强不停地摇头,道:“我不是混黑社会的料,现在啥都不搞,只是做生意。如果真的被人欺负,我就去找洪哥,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包强、蔡钳工、田峰等人出现,营造了一个与当年很接近的环境,让晏琳有了时间穿越之感。四人坐在一吃,吃着鲜美烤鱼,聊着艰苦又美好的复读班生活。

    在隔壁的小钟烧烤二楼上,李宁咏与几位朋友在雅间吃烧烤。李宁咏知道小钟烧烤的老板是王桥好友,原本不想来的,结果高中同学已经订了房间,还是来了。这一次聚会主题是欢迎在外省工作的一位高中学霸,同学们高中毕业久未见面,兴致颇高,从七点钟吃到接近十点,仍然喊着拿酒来。

    同学中有几杆烟枪,弄得屋里烟雾缭绕,如黑风山老怪的窝点。李宁咏站在窗边透气,顺便给妈妈打电话,免得她在家里久等。

    刚打完电话,有一男一女走向强哥烧烤。男的身材修长,女的婷婷玉立,正是王桥和晏琳。如果单独看见了王桥,李宁咏说不定就站在窗口上看几眼就作罢。此时她一眼就认出眼前女子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前女友晏琳——一个从相貌到家世都不比自己逊色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所处位置是自己比不了的。

    李宁咏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道:“难怪我和王桥分手,他根本不在意,说不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和这个女人有勾搭。”

    李宁咏站在窗台上看着王桥与晏琳落座,还并排坐一起。看到这一幕,胸中有嫉有妒,难以抑制,加上有酒精作用,让她失去往日的现实和冷静,一心想要去做点什么。

    王桥正在聊着当年在红旗厂办事处煮面条的往事,忽然觉得蔡钳工和田峰眼光有异,他顺着田峰眼光看去,只见李宁咏满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蛮哥,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李宁咏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又招呼道:“蔡钳工、田鼠,最近生意怎么样,我还有一笔业务要介绍。”

    王桥最熟悉李宁咏,见到她这个表情,便皱了皱眉毛,道:“你也在这边吃饭。”

    “高中同学一起喝酒,就在小钟烧烤二楼,我在窗口见到你,就下来了。”李宁咏见旁边还有一把椅子,就将椅子拖了过来,坐在王桥身边,很自然地将手就搭在王桥肩膀上。

    晏琳知道王桥后来谈过一次恋爱,又分手了。此时见到诸人表情,便知道来人肯定就是王桥的前女友。她觉得曾经见过这位漂亮女子,一时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

    上次她作为督导组成员来静州时,李宁咏还在静州电视台工作,正好在现场。因此晏琳见过她,只是时间隔得久了,没有想起是在哪里见过面。

    李宁咏态度亲呢地拍了拍王桥的衣领,道:“你这人平时周武郑王的,吃饭就暴露了本相,老是要掉饭渣在衣领上,特别是遇到穿白衬衣时,难洗得很。”

    王桥稍稍侧了侧身体,躲开那只曾经十分熟悉的手,道:“你喝了酒?”

    李宁咏突然间眼圈一红,道:“就是,我喝了酒。你这人也心狠,我们吵了几句嘴,你就这么长时间不过来。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一点不讲感情,非得让我这个女子来求你。”说到这里,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宁咏的眼泪半是演戏半是认真的。在无数个夜里,她都在想念着王桥,想念着曾经在一起的美妙滋味,而这种美妙滋味深入骨髓,让其难以忘记。听闻王桥当了城关镇代理镇长以后,她还和母亲吵过一架。吵架归吵架,她并没有主动去找王桥,尽管王桥当了代理镇长,比起杨家的底蕴还是差了不少。

    今天李宁咏喝了酒,看见王桥和前女友在一起,双重作用之下,让她失去了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王桥只能苦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喝酒吧,其他事情不用说了。”

    李宁咏露出凄美神情,道:“为什么不说,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几年,我们一起相爱这么久,你说变就变,说断就断,心真狠。”她抹了眼泪,道:“别人说男人痴一时迷,女人痴无药医,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终于信了。”

    她对着晏琳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让你们见笑了。”

    见到李宁咏梨花带泪,清丽脱俗,相形之下,坐在晏琳身边的王桥便有了陈世美的嫌疑。

    田峰、蔡钳工对王桥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见到李宁咏的模样,暗自感慨王桥艳福不浅,生在福中不知福。

    (第三百三十四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又过春节(五)

    王桥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正在演戏的李宁咏,道:“何必如此,不应这样。UU小说,www.uu234.com”

    如果不是晏琳坐在王桥身边,换一个稍稍平凡一些的女孩子,李宁咏都不会这样妒火中烧,失掉理智。此时她特别嫉恨王桥和晏琳,表现得也就特别可怜,抹着泪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忍住。如果你以后想起了我,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永远都不会变的,都在等着你。”

    李宁咏还是很注意表演分寸,说完这一段话,估计给王桥添了巨量的堵,便朝着晏琳点了点头,低着头,走回了小钟烧烤。走进大门时,她可怜兮兮的娇柔表情不翼而飞,咬着牙齿,目光锋利,自言自语地道:“王桥明明还有靠山,天天睡在一起,还要瞒着我,这就是欺骗的代价。”

    王桥能当城关镇副书记,随即当上代理镇长,邱家一致认为王桥还有未说的靠山,因此对王桥很恼怒。李宁咏也接受了这个观点。

    回到了二楼,她站在窗边,抄着手望着楼下。宣传部同事招呼道:“李宁咏,遇到熟人了。”李宁咏道:“以前在昌东的同事,下去打了个招呼。”同事道:“等会去唱歌,去不去?”

    李宁咏回头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唱歌还是不错的。”离开窗边前,她突然觉得心里特别酸楚,给王桥添了堵最初让她觉得愉快,可是稍稍冷静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很愚蠢很可怜。

    在强哥烤鱼桌前。有几分钟冷场,特别是晏琳心理五味沉杂,原本和王桥单纯的重逢被李宁咏一席话搅乱。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备王桥。可是想着李宁咏脸上纵横的泪水,就觉得感同身受。当年她坐在汽车里望着远去的王桥,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如今这个女孩子估计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感觉。

    田峰最了解晏琳和王桥的事,原本还以为两人有可能会走到一起,没有料到李宁咏会奇异般出现,说了一堆肯定会让晏琳有想法的话。他决定打破李宁咏离开后的尴尬局面。道:“蛮哥,你和李宁咏什么时候分手的。”

    在李宁咏出现以来,王桥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态度。没有被刺激得大怒,也没有解释。当田峰主动问起,他平静地道:“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田峰眼睛余光偷偷观察着晏琳,道:“李宁咏还是挺不错的。为什么分手了?”

    王桥知道田峰这是有意在给自己制造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本身不愿意解释,却又不愿意刻意回避此事,道:“我被双规后不久,就分手了。”

    晏琳惊讶地道:“你被双规过?不可能吧,什么时候?什么事?”她原本受到李宁咏的影响,有些陷入小女儿情绪。听闻双规两个字,体制内的人都知道其背后的含义,一下就被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

    王桥用最简洁的语言道:“静州案发时。我当时在昌东任县府办副主任,主持工作。结果被带进去了,关了一个多星期,出来后就被调到档案局。城关镇代理镇长的职务,我出任还不到十天。”

    晏琳知道静州大案,对其复杂性略有耳闻,道:“能出来,说明你很干净。”

    王桥道:“我是刚出来工作不久,还没有学会那些烂章法。若时间久了,也有可能会进去,要洁身自好很难。”

    田峰追问道:“你们分手时,你是在档案局落难?”

    王桥知道田峰问话是变相地向晏琳解释,道:“正是。当时陷到静州案里面去的人,不进去也得脱层皮,于是,她家作出了选择。”

    话说到这里,讲得非常清楚了,王桥不想多说这个话题,道:“田鼠,你们生意怎么样?”

    田峰道:“我们的生意与国内经济形势密切相关,国内经济形势比较好时,对矿产需求量就高,我们的生意就好。目前看前景不错,我和老蔡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辞职,我们两人都想辞职,家里不愿意。”

    谈话慢慢进入了正常规道,将李宁咏带来的负面情绪纠了过来。

    王桥最初与晏琳相见之时,曾经在心里想过了一个问题:两人目前都是单向,是否有重续前缘的可能性?

    经过五年时间,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玻璃,在这一次关键性见面时,玻璃上又蒙上一层灰。因此,不管大家如何纠正,聚会气氛始终不愠不火。

    蔡钳工是直性子人,见到老友后就不停地劝酒,轮番与诸人举杯,到了十一点钟,他自己反而有点醉意了,开始讲起少年时代工厂糗事:“我记得在子弟校读小学时,有一次搞文艺演出,你们一群女孩子在幕布后面换衣服,结果幕布被人意外拉开了,我们一群男生坐在下面全部看傻了,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女生走光,记忆深刻。”

    提起小时的事,晏琳情绪高了些,道:“你那时才几岁,看傻了,估计是后面加上去的。”

    蔡钳工赌咒道:“我发誓,当时绝对看傻了。你别以为小学生就不懂男女的事,我们小时候长期在工厂里混,青工们什么都说,早就有了性启蒙了。”

    晏琳也知道青工们的生活,笑道:“我还以为老蔡最纯洁,结果脑袋里最复杂。”

    蔡钳工道:“我就是想想,吴重斌那小子压根不想,直接实践,高中就和刘沪好了,还以为我不知道。”

    田峰听到老蔡说得有点走火,打断道:“老蔡,你喝多了,别打胡乱说。”

    蔡钳工道:“这点酒算什么,等会我们去唱歌,喝啤酒。”

    晏琳道:“唱歌就不去了,我回去太晚不好。”

    蔡钳工长期生活在靠技术吃饭的群休中。情商一直不太高,加上又有些酒意,道:“晏琳。这是在下班时间,回去晚一点谁来管你。人就要自由,不自由,得要鱼死网破。”

    田峰笑道:“啥子鱼死网破,一点都不会用形容词。”

    晏琳是和王桥一起出去的,如果半夜不归,从法律以及政策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难免会给带队的省委办公厅领导们留下“深夜不归”的印象。而印象在这种机关里是很重要的。王桥对此有深刻理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把晏琳送回去。下回有机会去唱歌。”

    田峰道:“送晏琳的任务就交给蛮哥。老蔡喝得差不多,我得把他弄回去。这几年老蔡长了一身肥肉,死沉死沉的。”

    蔡钳工没有明白田峰深意,不服地道:“你才死沉死沉的。谁要你来弄。”

    由于是私人聚会。王桥就让司机老赵在宾馆等着,没有参加晚上聚会。等到田峰将蔡钳工打走,王桥和晏琳一起到大排档一条街的街口等出租车。

    离开了大排档一条街,寒风袭来,王桥紧了紧衣服,对身边的晏琳道:“你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得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大家都保持着距离。很难畅开心扉。同事就是同事,很难成为知心朋友。”薄酒一杯让晏琳脸上有些红晕。在路灯下十分柔美。和五年前相比,她身上多了一些沉静的美。

    王桥永远不会说出自己与省委办公厅失之交臂的真实原因,将遗憾深埋于心底,道:“这是自然,当年学生时代,大家都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此时,两人谈话很谨慎且有分寸,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谈话的边界,担心越过雷池后出现不必要的尴尬。

    等了一会,出租车始终没有出现。打车难是静州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原本在大排档一条街还容易打车,结果屡等不见小车踪影。王桥都感觉寒风刺体,担心晏琳受不了,道:“别等了,干脆我们走过去,不远。”

    晏琳道:“太晚了,安全吗?”

    王桥笑道:“我打架很厉害的,来几个混混,经不起我三拳两脚。”

    晏琳道:“你都当了镇长,还打架吗?”

    王桥道:“打架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想打架都没有机会了。这一带最牛的大哥你认识,就是以前复读班的洪平,刚才包强还提过,他在这一带很有势力,有小混混,提提洪平,就没事。”

    晏琳道:“你要劝劝他,混社会,迟早要出事的。”

    王桥多次与洪平见面,知道其状态,道:“这是他选择的路,是他的人生,劝说没有用。”

    在夜深人静的冬日夜晚,这一对曾经的恋人迎着寒风,沿着被路灯照亮的街道,朝宾馆走去。经过一个路口,远处便是曾经的红旗厂办事处。

    晏琳道:“我们到办事处去看看。”

    办事处大门紧闭,透过路口可以看到里面的陈旧破败。王桥望着黑沉沉的楼,想起了晏琳给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枝枝太阳神口服液,心有感慨,终于问了一个私人问题:“你一直没有谈恋爱吗?”

    晏琳明显有些紧张,道:“没有遇到合适的,遇到的,我还是要谈的。”

    王桥直言道:“在对待爱情上,你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不好,每个人都有缺点和**,太追求完美,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自从分手以后,两人是第一次正面谈起纠结于心的往事。

    晏琳幽幽地道:“我很嫉妒吕琪,她能出现在你的梦中,而我不能。”

    王桥道:“我不是一个纯洁的人,经历很复杂,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的。”

    在黑暗中,王桥和晏琳轻轻地依偎在一起。晏琳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软,数年的思念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晏琳原本不想再提李宁咏,可是那个梨花带泪的女孩印象太深,让她不能选择性遗忘,道:“刚才那个女孩,你爱她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又到春节(七)

    班子会上,王桥提出了工资、资金福利分配方案和集资款退还计划。UU小说,www.uu234.com

    城关镇有多少钱是癞子头上的头发——明摆着,班子成员对王桥提出的方案没有意见,很快就通过了。

    方案通过以后,王桥紧接着道:“我和宋书记商量了,下午由我和债主见面,宣布兑付政策。这次为了给债主们还钱,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我不是太想说。”

    宋鸿礼在正式会议上总是很严肃,稳坐如山,将会场镇得平平顺顺,他接话道:“王镇,发现什么问题就说,不要想着遮丑,我们是基层,都是做事实的,没有哪一件事情能麻过去混过去,必须真刀真枪,敢于刺刀见红。”

    王桥道:“那我就谈谈机关管理问题。”关于机关管理问题,王桥提前与宋鸿礼沟通过,两人取得了共识,因此王桥才在方案通过后提出此问题。

    班子成员听到这个话题,知道肯定要涉及前任,都打起了精神。

    “春节债主赌了我几次门,有说好话的,有说歹话的,有找关系的,有玩悲情的,还有威胁农民工闹事的。这事肯定要面对,我就让财政所提供欠债人合同,在我的心目中,这是简单得很的事情,没有合同,凭什么让我付钱。结果发现有的合同在财政所,有的在农经站,有的找不到合同,有的债主所说的钱数与我们掌握的对不上。”王桥环顾了众人,道:“一个字。管理混乱。我没有指责任何人,只是指出一个事实。今天下午,凡是合同没有搞清楚的、付款明细不清的。都不在兑付范围内,如果有债主找到各位,你们就不必来说情了。”

    王桥担任代理镇长以后,一直都很温文尔雅,将锋利爪子藏了起来。今天,他是第一次在所有班子成员面前亮出不好惹的爪子。

    “针对这些情况,我建议明确两个制度。第一是机关财务管理制度,原则是严格财务管理,量入为出。打紧开支,艰苦奋斗,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尽量不再产生新的债务。尤其是以后不能再有吃喝和烟酒的欠条。来客招待一律在机关食堂就餐。如果分管领导确需在外面馆子吃饭,到办公室报备,申请人签字,每月在党政办公会公布;第二是机关考勤和值班车辆管理等制度,原则很简单,车辆出动必须要经过办公室派遣,同时由财政所核定每辆车每月定额油费。”

    这两个制度涉及到在座的每个人,如果认真执行。将影响每个领导的利益。

    宋鸿礼没有等其他领导发言,接话道:“这个制度不是新鲜玩意。姚镇才来时也搞过,只是执行不力,后来形同虚设。今天会后,由办公室、监察室、财政所一起,按刚才王镇说的原则重新拟定机关管理制度,办公室来牵头,半个月拿出来细则,供领导研究。我还建议增加一个制度,就是工作制度落实制度,这个制度就由纪委来牵头,也是半个月拿出来。”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宋鸿礼道:“王镇,我们出去一趟。”

    等到王桥走出会议室后,宋鸿礼才道:“春节要到了,时间紧,事情多,今天到下午开会还有些时间,我们到敬老院去一趟,免得老人说政府不关心。”

    王桥道:“这个时间到敬老院不能空着手,总得有点拿的。”

    宋鸿礼微微一笑道:“办公室准备了些手套和帽子,每个老人一双手套一个帽子。你今天别坐老赵的车,跟着我走。中午去青桥江老坎家里吃饭,他杀了鸡,炖了汤请我们喝。”

    王桥笑道:“宋书记早就安排好了。”

    宋鸿礼交底道:“过了年还有一场选举,马虎不得,这是我这个党委书记和人大主席的责任。趁着这个时节,你与村干部熟悉熟悉,免得到时有意外发生。现在城郊的支书主任们见多识广,脾气都大,不和他们拉近感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又意味深长地笑道:“今天下午要宣布兑付政策,这个时间点坐在办公室,你不是等着被吵架。我们到村社走走,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免得身体都锈掉。”

    谈话间,两人下楼,上了车。

    宋鸿礼还是老派的干部,喜欢坐在副驾驶位置。王桥坐在后排,望着宋鸿礼花白的后脑勺,暗赞道:“宋书记真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中,安排得井井有条。”

    小车在城关镇地盘上穿行,王桥透过车窗望着以往熟悉的城市,有一种老虎在自己地盘上行走的控制感,这种感觉很不错。

    到了敬老院,驾驶员老李将后备箱的手套和帽子提了下来,道:“老兰,快点拿东西。”

    老兰听到声音,带着最年轻的两位七旬老人过来帮着搬东西。老兰讨好地笑道:“书记,今天给大家带了什么?”

    宋鸿礼道:“帽子,手套,都是棉的,暖和得很。这是镇里专门到劳保厂拿的,不是批发市场弄来的地摊货,用个几年没有问题。”

    帮忙的老人就拿了帽子戴在头上,一幅很得意的样子。

    老兰上前伸手将老人的帽子取了下来,道:“现在不能拿,等会吃饭的时候把大家都叫出来,大家依着顺序来拿,免得有意见。”

    戴帽子的老人一幅做错事的表情。

    宋鸿礼站在院子里交代道:“老兰,春节不要把老人冻着了,加几个肉菜,不要舍不得吃。”

    老兰在宋鸿礼面前就变得很憨厚,道:“舍得,我怎么舍不得。春节那天菜谱都定了,我们自己喂的鸡。炖全鸡汤,买了鱼,养在鱼缸里。还有猪蹄膀,都是好家伙。”

    宋鸿礼道:“明年要用钱,提前给王镇打报告,不能搞突然袭击。”

    老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道:“我打了个申请,要买几把轮椅,有好几个老人走不动了。没有轮椅,只能每天坐在床上。”

    王桥道:“有几个,我去看看。”

    老兰就带着王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看。介绍情况。

    敬老院总体情况还算好的,房间和院子都打扫得清洁。王桥面对老人时很是和蔼,内心深处却是颇为震动,这些老人曾经也是精壮的汉子和漂亮的妹子。时间无情地偷走他们的容颜和身体。至死都不再还给他们。

    看到老人的面上,王桥爽快地表态道:“这个报告我原则同意了,就算明年再困难,也得想办法给敬老院弄来轮椅。”

    老兰不停地作揖,表示感谢。

    在参观敬老院时,王桥将手机关闭了,免得接到为下午兑付方案拉关系的电话。有些电话没有接到就算了,真是接到了却办不了。就会结结实实地得罪人。

    从敬老院出来,宋鸿礼、王桥就步行前往青桥江老坎家里。江老坎是青桥村的支部书记。极似某位叫梅老坎的棒棒军,因此得名为江老坎。江老坎的特点就是斤斤计较,每次镇里交待任务都要讨价还价一番。

    青桥村地处城郊,多处土地被拆迁,是极易生事的地方。

    江老坎对城关镇政府斤斤计较,对村民则是啰啰嗦嗦。有一次喝醉了酒,坐在一位老上访户的家门口,从中午一口气说到晚上十点。江老坎不仅是支书,还是那位老上访户的表哥,依着这两层关系,就霸着老上访户的堂屋,直到把长期跑京城的老表弟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结果,第二天,老表弟愤然离家出走,留了纸条道:“只要江老坎还在当支书,老子就不回青桥。”

    此事被传出来后,在城关镇被当作了笑谈。宋鸿礼多次在会上表扬:“镇村干部做农村工作都要向江老坎学习,把嘴巴磨破,屁股坐破,腿板走破,当好了三破干部,农村工作就做得好了。”

    爬上一个小坡,穿过一片浓密竹林,在狗叫声中来到了江老坎家里。江老坎院子里有浓浓鸡汤香味,堂屋里放着八仙桌,还有八双筷子。村支书、主任、文书、妇女主任、团支部书记兼民兵连长,青桥村主要村干部都聚在院子里,等着宋鸿礼和王桥。

    宋鸿礼见面就宣布政策道:“今天我就是来喝江老坎的鸡汤,你们不要灌我的酒,也不能灌王镇的酒,王镇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

    虽然宋鸿礼刚一见面就打过招呼,王桥还是被灌了十来杯酒。好在经过了城管委洗礼,这点酒灌不翻他。喝了酒,大家又坐在一起谈天论地。青桥村的干部们都生活在青桥村,很少走到青村以外的地方,谈天的话题主要集中在青桥村。喝了酒大家没有了顾忌,谈得热火朝天,还面红脖子粗地争论起来。

    王桥坐在他们中间不时插上两句,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融入到青桥村,掌握的直接信息比一本正经汇报时要多得多。

    下午三点,王桥回到城关镇。当他进入六楼大会议室时,会场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这是与青桥村完全不同的氛围,青桥村的气氛是热烈融合的,有矛盾都是本村本土的矛盾,话说得好听就能化解。六楼所有人都是城关镇债主,涉及到金钱,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好看。

    王桥来到主席台,目光平视全场。

    全场鸦雀无声,心神各异地望着坐在台上的年轻镇长。这位年轻镇长年轻得英气勃勃,刺眼得很。

    王桥伸手打开话筒开关,道:“我先讲四点,首先感谢各位对城关镇的支持,没有你们支持,城关镇这几年发展不起来,这个感谢是真诚的,以后时间还长,大家都能看到我的真诚态度;其次,欠债按合同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城关镇经济确实困难,今天拿出来兑付的钱都是宋书记和我以私人感情筹措的,私人感情借了是要还的,大家都是生意人,知道这个道理,可以说宋书记和我都尽了力的,问心无愧;第三,如果有意见,可以散会后和我对接,我会单对单听意见。如果觉得钱少,不想要,也可以;第四,你们用不着找熟人来通关系,没用,我把手机都关掉了。”

    四点讲完,会场发出一片嗡嗡声音。很多人都找了领导来打招呼,结果是“手机关机”,此时听到王桥明言此处,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本有人准备在会场上闹一闹,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气场很强大,态度坚定,居然将一帮子老江湖镇住了。

    会场安静了两三分钟,一个胖子站了起来,道:“王镇长,十比一的兑付比例,完全是打发乞丐,太不仗义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又过春节(八)

    王桥看着眼前的胖子,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公司的?”

    胖子颇有些怨气,道:“我是金维建筑公司的,叫康大江,前年修小学的钱都没有拿完,我想问一问王镇,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UU小说,www.uu234.com”

    王桥认真研究过每个债主的情况,这个胖子康大江据传说与市委常委、副市长康正平有亲戚关系。但是王桥不是特别相信此事,他和秦真高接触过很多次了,若是康正平真有亲戚在昌东搞企业,依着秦真高性格,十有**会提起。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就算是有亲戚关系,血脉亦远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对王桥不构成压力。他专注地看着康大江,道:“在会上我不想回答每个公司的具体问题,只是谈大原则,要谈具体问题得到办公室去单对单地谈。散会后,你过来吧。”

    康大江坚持道:“现在是民主社会,既然是开会,总得让我们说话吧。就算是按十比一来兑付,我也少了。城关镇没有付完的钱还有七十七万,应该付我七万七,凭什么只给我两万块钱。”

    王桥道:“我刚才讲得很清楚,付钱得按规矩办事,我只承认合同上应该付的钱,至于超出那一部分,得审计报告出来以后,根据审计报告才能支付。”

    城关镇与康大江的纠葛实质上是一笔糊涂帐,当时工程超量部分引起了争议,审计部门审减得很多。康大江却要坚持按照城关镇现场人员签单付款,而城关镇现场人员早就辞职。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康大江仍然道:“两万块钱就是哄鬼。”

    王桥对付眼前这种局面颇有心得,知道不能纠缠。也不能久拖,迅速下了决断。道:“如果康总不接受这个方案,春节前就没得钱。春节后我们再协商一次,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到法院起诉。”他又对众人道:“城关镇目前确实困难,希望大家理解和支持我的工作。如果不支持我的工作,以后就别想得到城关镇的支持。我再强调一点,不愿意领钱的,绝不勉强。”

    在座多数人听到王桥又软又硬的一番话,只能接受这个方案。他们也能理解新来的代理镇长遇到的难处。想留一条以后能打交道的退路。

    众人怀着各种念头,到财政所去办手续。

    康永江气鼓鼓地坐站在会议室窗边打电话,当王桥经过时,他拿起手机递了过去,道:“王镇,你接个电话,你的同学秦真高的。”

    王桥最烦接这种电话,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开。把康永江扔在一边。

    康永江急于要钱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在元旦时参加一次聚会,输了一百多万,其中五十万是现场借的高利贷,春节前被逼得甚急。只得四处收工程欠款,以渡过难关。昌东老板群体里颇为流行打大牌,一场输个百把万是常事。康大江的金维建筑公司前几年颇赚了一些钱。算是昌东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最先买奔驰。最先包三奶。如今赚的钱都投入到赌博事业,弄得囊中空空。无法过年。

    康大江望着王桥挺直的后背,就在后面骂:“马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电话里,秦真高还在喂喂地打招呼,“康总,怎么回事,打通了也不说话。”康大江骂骂咧咧两句后,才听到话筒传出的声音,道:“秦秘书,你那个同学王桥架子大得很,屁股翘上天,我说是你的电话,他****的理都不理。”

    听到这一句,秦真高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就阴沉下来。

    梁强案发后,静州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整,市委常委、副市长康正平没有在静州能更进一步,反而被调出了静州,到另一个市担任市委常委。康正平走得突然,或者另有其他原因,秦真高没有跟着康正平调走,依然留在原单位。

    以前秦真高跟着康正平,在秘书中还有些脸面,如今康正平走了,他便没有了着落,要么在办公室无所事事,要么被当成听用做一些杂事。

    秦真高是在半年前认识康大江的,当时满满一屋子人都姓康。康大江与康正平到底是多亲的亲戚,秦真高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虽然他也不是很鸟土豪味十足的康大江,可是听说王桥不接自己电话,还是被气着了。

    康正平离开后,秦真高感受到了有老板和无老板的巨大落差,心理特别敏感,此时被王桥忽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正在难受之时,平时关系还不错的李大姐悄悄进来,神神秘秘地道:“邓书记还没有配秘书,我们老大正在准备人选。现在康市长调走,你完全可以争取啊。”

    此时听到李大姐提起这事,秦真高精神一振,随即面露难色,道:“袁常委那边,我完全说不起话啊,李大姐,你帮我美言两句。”

    李大姐道:“你是当局者迷,郑娅的爸爸与袁常委的老婆曾经是同事,郑娅爸爸出面应该管用。”

    秦真高道:“以前确实是同事,只是后来来往不多,不知能否还说得上话。”

    李大姐道:“想要办事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别人没有关系都要创造关系,你有老关系不用,未免太清高了。别愣着了,赶紧去找郑娅。”

    李大姐说完此事,就赶紧离开秦真高所在办公室。

    秦真高初到静州工作之时,其父亲不相信儿子的胃事能力,亲自将其送到静州,还通过朋友关系找到了市委办资深的李大姐。经过其父精心经营,李大姐成为秦真高在静州最靠得住的朋友。遗憾的是李大姐虽然在市委办工作时间很长,但是职务不高,只能当探子,不能做决策。

    如今,当初父亲布下的棋子在关键时刻起到了通风报信的作用。

    读大学以后,秦真高经常鄙视父亲凡事皆用钱开道的行为模式。实践证明,没有文化的父亲靠着最朴素的观念,办起事来顺风顺水,而自己空有一肚子学问,办事总是束手束脚。

    他给女友郑娅打了电话,说了市委办正在为邓建国配秘书之事。郑娅对这些事敏感得很,接了电话,便驱车直接找到父亲。

    于是,郑家调动起所有关系,想把准女婿送到邓建国身边。

    此时王桥通过杨琏约好了与邓建国在春节见面。王桥初掌镇长之权,正在逐渐进入角色,更关键是与广南王家有三年之约,压根没有想到要去给邓建国当秘书。

    开会时,王桥说了些严肃强硬的话,让债主们去财政所领钱。回到办公室以后,王桥做好了与债主们单独交锋的准备,并且把手机也打开了。事已至此,只要不是********等关键人物打来电话,他决定不再改变方案。他坚信,凭着吉之洲等领导的工作水平,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他的判断基本准确,开会到现在,电话接了几个,但是没有一个说情的。唯一的一个电话与秦真高有关,但是当时那个情况实在不能去接这个电话。他相信吉之洲等县领导的水平,却不相信秦真高的水平。若秦真高当真不识趣地开口,将让原本就不佳的同学关系雪上加霜。

    又等了一会,债主们居然都没有到王桥办公室。他们在财政所领了钱,怀着各种情绪各自回家,没有人来办公室啰嗦。

    宋鸿礼也注意到这个现象。以前姚向辉当镇长之时,每年这个时间,姚向辉的办公室总是挤满了人,吵架拍桌子的次数不少。宋鸿礼坐在办公室听了一会,确实没有听到王桥办公室发出刺耳的吵闹声,想了一会,提着手包,出了办公室。

    宋鸿礼走进了王桥办公室,问道:“还顺利吧。”一直以来,他进镇长办公室的时间不多,通常都是镇长到他的办公室商量事情。就算是王桥上任,他进其办公室的次数用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王桥道:“比预想的好一些,会上只有一个叫康大江的胖子在叫唤,其他人都接受了方案。我特别强调了,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散会后到办公室来找我,结果一个人都没有来。”

    宋鸿礼道:“你这人面带煞气,这些债主不敢在你办公室啰嗦。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城关镇每年各项建设任务不少,又总是不能及时给钱,所有还得与这些老板们搞好关系,否则谁都不敢为城关镇做事。这个度,要把握好。”

    王桥来城关镇工作前听说过关于宋鸿礼的霸道传说,现在接触下来,感觉宋鸿礼道行确实很深,却是颇知进退,并非一味逞强。自己与他在一起搭班子,互相对了胃口,相处得很不错。

    宋鸿礼提醒道:“年关年关,有无数关口要过。今天把债主们打发了,明天你抽时间把名单上的事情办了,这事说大就大,说小亦小,马虎不得。”

    王桥想着长长一串名单有点发怵,可是躲避不是办法,就道:“从明天开始,专心把这事办了。最后再开一个安全工作会,吃一次团年饭,就可以等着过年了。”

    宋鸿礼难得地赞了一句:“王镇进入角色很快嘛。”

    这时,办公室主任郭达跑了过来,道:“刚才接委办通知,邓书记要到城关镇来开一个调研会,这是委办确定的参会人员名单。”

    (第三百三十八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又过春节(九)

    听到这个计划外的事,宋鸿礼眯着眼想了想,问道:“主要调研内容是什么?”

    郭达道:“题目比较宽泛,是基层组织建设。UU小说,www.uu234.com”

    宋鸿礼又问王桥:“上一次在静州,王镇与邓书记见过面没有?”

    王桥笑道:“见过面。不仅是这一次见过面,以前我在山南大学读书时,邓书记在山南工学院任党委书记,我们就见过,算是熟人。”

    宋鸿礼道:“难怪邓书记要到城关镇来,原来认识王镇。既然有这层关系,你就和邓书记提前联系,问问情况,免得到时汇报不到点子上。”

    王桥道:“邓书记过来调研,肯定不是因为我在城关镇,而是城关镇本来就是全市乡镇的旗帜。”

    宋鸿礼道:“不要想着什么旗帜,还是先把明天的事情弄好。”

    王桥道:“那我稍晚一些和邓书记联系。”

    宋鸿礼就对郭达道:“你们下班都不要走,等到王镇把情况摸清楚后,赶紧写汇报材料,晚上要拿到手上。”

    王桥道:“下班十五分钟,郭主任到我办公室。”

    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王桥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抽时间看了看文件。他等到六点零五分,给邓建国书记发了一条短信。

    十几秒钟以后,邓建国回了电话过来,道:“王桥,我们只能等到初四或初五才能见面了。我原本想在春节前城关镇来走一走,半小时前,接到了省里通知。要接待京城部委的同志。市委办等一会就要给县委办发取消会议的通知。我先给你出一道题目,目前基层组织建设出现的问题不少。有点象塔西陀陷阱,如何破解这个难题?”

    王桥知道塔西陀陷阱的准确意思。道:“邓书记,这个题目很大啊。”

    邓建国道:“我准备在上半年到各地走一圈,研究加强基层组织建设的有效办法。你在城关镇负责,可以创造性地作一些思考。这件事情做得好,影响会很大。”

    打完电话,王桥没有立刻反馈这个信息,而是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能够在众多基层干部中脱颖而出的机会。

    当郭达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王桥道:“刚才我和邓书记联系了。临时有事,改变行程。”郭达松了一口气,道:“那邓书记什么时候来,有没有确定?”王桥道:“肯定要来,放在春节后了。”

    邓建国未能成行,给王桥腾出了不少时间。第二天,他便将所有事情放下,专心去完成宋鸿礼书记交给的重要任务。城关镇是大镇,要想顺风顺水地运行。春节前一定要将该拜的菩萨拜完,否则某一天遇到麻烦还不知道麻烦来自何处。

    对于王桥这种性格从内里比较高傲的人来说,到处给领导汇报工作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他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才将名单上所有的领导都拜访了一次。临近春节。这些领导都没有离开办公室,还在坚守岗位,接待了不少汇报工作的部门领导。

    汇报完工作。已经到了大年二十九,春节的半只脚掌已经踏了过来。

    宋鸿礼一点都没有要休息的样子。从大年二十九开始,和王桥一起密集地去拜访各村支书和村两委的干部。喝得王桥醉了好几次。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宋鸿礼又将王桥和四个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支书约到自己家里,喝酒,吃饭,看春晚。他平时喝酒并不多,今天晚上却喝得不少,完全放开。

    王桥本来就是独自一人在城里,初一又要值班,晚上喝些酒,日子更好打发。

    晚上十点半,大家离开宋鸿礼家。宋鸿礼对最后离开的王桥道:“王镇,我们两个说好,春节时间难得可以休息,你们就不互相拜年了。工作上互相支持,比什么都重要。”

    在原计划中,王桥是准备在初三给宋鸿礼拜年。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他了解宋鸿礼的性格,知道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道:“那我初一值班后,就到阳州去住几天,有什么事情就直接通知我,回来很方便。”

    宋鸿礼道:“你就到阳州安心耍,有我坐镇,没有翻天的事。”

    王桥带着酒意回到家中,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被冷醒,这才上了床。

    初一,值班,平安无事。

    王桥中午把值班组成员聚在一起,在伙食团吃了一顿饭。王桥平时都挺严肃,让很多干部觉得王桥不好接近。今天中午聚餐时,王桥主动喝了几杯酒,与同志们有说有笑。喝罢酒,王桥还让办公室同志去弄些红纸,裁剪好。

    王桥就在办事处门口给过路的市民免费写春联。

    在办事处附近有许多各个单位的家属院,在初一出来散步时,见到办事处大门口有人写春联,便过来围观。

    办公室同志临时从电脑里下了不少春联,打印出来,摆在桌上。围观的群众想要哪一幅春联,就由王桥来写。王桥笔走龙蛇,不一会就写出了十来幅春联。他书法水平比起街道上手写春联的水平高了许多,还会各种字体,来要春联的市民络绎不绝。拿到春联的市民听说写春联的年轻同志是城关镇一把手镇长,都竖起大拇指,直夸这个镇长有水平,平易近人,肯为老百姓办事。

    经过这事,参加写春联的同志转变了印象,觉得王桥还是通情达理的。

    初二,王桥回到旧乡,与父母一起拜祭了祖坟。

    原本计划初三到张大炮家里去拜年。初二晚上王永德与张家联系,得知张家全家都要到吴立勤老家过年,改在初五再去张家拜年。

    春节前王桥拜访了县里很多领导。礼节走到,免去了春节期间麻烦。这让王桥也节约了时间和精力。他在初三就来到静州,先给组织部副部长丁原拜了年。中午和杨洪军吃饭,还将吴重斌、蔡钳工和田峰叫到一起。

    吴重斌见面就道:“蛮哥,听说你和晏琳又搞到一起了,对这一点我是坚决支持的。”

    王桥道:“还早,只是见了面。”

    这么些年,杨洪兵天天泡在酒场里,却奇迹般地保持着穷凶恶极云中鹤式的削瘦身材,他支持吴重斌的意见,道:“晏琳我见过。李宁咏也见过,凭心而论,两人都是美女,但是真正适合蛮哥的还是红旗厂那个女孩子,你们两人是生死之交,这点不容易啊。”

    当年王桥从吴建厂手里救出晏琳时,是用菜刀对阵********,从这一点来说,生死之交一点都不夸张。

    王桥对于自己的感情生活挺迷茫。那日与晏琳重逢以后,这几天两人都没有主动与对方接触,包括春节期间都没有联系,这种状况真实地反映出两人之间的犹豫和徘徊。他端起酒杯。道:“不说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今天我们是男人在一起,喝酒。不聊别的事。”

    中午吃饭时,王桥一直保持着清醒。因为晚上要到杨琏家里。喝醉了酒是对长者的失礼。下午,几人在小钟烧烤房间清理一个房间。打起了麻将。王桥对打麻将兴趣不打,陪着诸位老友打到四点钟,便先告辞,来到杨琏家里。

    杨琏家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静。在平常日子杨琏还可以讲乐得清静,在传统春节期间,他明明有儿子有妻子,却过着孤身一人的生活。大年三十夜,到了凌晨,听到满城鞭炮爆炸声,心里更是五味陈杂。王桥在初三过来,他自然很欢迎。

    两人没有在外面吃饭,就在家里煮了香肠和腊排,炒了素菜,倒上两杯小酒,对酌。

    “明天我们八点半走,早点到建国家里去,大家一起写写字。中午吃了饭,我们就离开。他在这个位置上,应酬是免不了的,我们不能占了太多时间。”杨琏喝了两杯酒,主动安排明天活动。

    王桥道:“明天从邓书记家里出来,杨叔还想到什么地方去,我就当驾驶员,全程陪同。”

    杨琏道:“算了,到时我自己去拜访两个在省城的老朋友。你的事情也不少,别把时间全部耗在我这里。”

    王桥要到张大炮家里去拜年,这同样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就没有矫情,点头道:“那我们明天就在省城分手,元宵节我再过来。”

    喝了酒,两个没有牵挂的男人跑到静州工人电影院看了一部电影。电影名为《角斗士》,讲的是罗马将军马克西·蒙斯的故事。开篇是大战,大战结束后是内争,当电影演到马克西·蒙斯回到家乡见到惨死妻儿的时候,杨琏想起了远在他方的妻儿,不禁黯然神伤,陷入了难以明言的伤感之中。

    他将伤感埋在心底,看完电影,与王桥有说有笑地讨论情节。

    王桥正处于人生的上升期,对于马克西·蒙斯拒绝国王的选择有些遗憾,但是并没有杨琏的深刻忧伤。

    初四,杨琏和王桥在十点钟就来到邓建国家里。邓建国欢欢喜喜地将两人带到了书房,辅开檀纸,轮番上阵,写得很是过瘾。即将午餐时,邓建国突然道:“王桥,你是山南大学的,认识秦真高吗?”

    王桥道:“认识,我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同寝室的。”

    邓建国凭着常识推测王桥和秦真高两人可能认识,没有想到王桥和秦真高居然是这么近的关系,他用非常平淡的语气问道:“小秦这人怎么样?”

    王桥知道邓建国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此人,最大可能性是在寻找秘书。他从心底不愿意秦真高和邓建国走到一起,正要思索如何回答时,杨琏突然插话道:“建国是要选秘书,其实你何必选,王桥就是最好人选。”

    邓建国道:“王桥已经是主政一方的镇长了,让他当秘书委屈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办。”

    经过杨琏这一打岔,事实上就把话挑明了,王桥态度明确地道:“秦真高从学识到能力都还不错,但是不太适合作秘书,心思重了些。”

    邓建国没有料到王桥态度这样鲜明,哦了一声,没有表态。在他心里,已经决定将排在名单前位的秦真高排除在外。

    杨琏再次道:“建国选秘书,还是可以考虑王桥。”

    邓建国笑道:“王桥,杨老师对你真是好,多次推荐你了。我是真有任务交给你,当前农村矛盾突出,如何解决此问题,方法之一是村务公开和民主管理,这将是我今后工作的一个亮点和重点。你把这个工作抓好了,比给我当秘书有出息。”最初说此话时,他还有些笑意,说到后面就严肃起来。

    王桥道:“邓书记,我记住了。”

    杨琏又点了一句:“王桥,你有没有合适的秘书人选,也可以向建国推荐?举贤不避亲,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王桥望向邓建国,见其点头,便道:“那我推荐一人,市委宣传部的邱洪,山南财经学院毕业,省委组织部选调生,在昌东阳和镇当过党政办主任。”

    在市委办建议名单中,恰好有邱洪的名字。邓建国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完)(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又过春节(完)

    吃过午饭,从邓建国家里出来,王桥便与杨琏分手。杨琏去老友家里,王桥则径直来到华荣小区。以前进入华荣小区的房间是直接开门,如今姐姐和林海明确了关系,进入家里则必须要按门铃,免得彼此尴尬。

    进入家门,家中无人,桌上留了一张条子。原来是姐姐王晓到林海家里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与从昌东过来的爸妈汇合。

    这也就意味着家里今天下午将只有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

    从调到城关镇工作以来,诸事缠身,一波又一波,一直没有停下来。进入春节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下午是难得的独处时间,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他打开电视机,躺在沙发上也不看,把电视声音当成背景。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睡了一会,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做。王桥翻身坐起,想了一会,才想清楚自己不安的原因。不安的原因是晏琳,自从两人重新拥抱以后,一直没有联系,连电话都没有打。

    他调出了晏琳的手机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如果打了这个电话,就意味着是一种态度——重新在一起的态度。王桥扪心自问,确实没有作好鸳梦重温的思想准备。他对晏琳有感情,这是真真切切的。可是要重新谈起恋爱,时过境迁,始终不如当年那样纯真,也少了点当年的激情。

    “没有想明白,就暂时不打吧。”王桥尊重了自己内心感受。没有将这个电话打出去。

    放弃了这个电话,王桥依然不会。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准备冥想,还未进入冥想状态又拿起了电话。这次是打勇了胖墩的电话:“胖墩,我在华荣小区。”

    杜建国道:“你终于来了,我早一直在等你。”

    王桥道:“为什么要等我?”

    杜建国道:“电话里一言难尽,见面再谈。我青皮在东城,一直没有回家,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昨天我去找了他一次,就坐在沙发上抽烟。不跟我出门。看他的样子,有十天半月没有出门了。”

    王桥道:“为什么不出门?”

    杜建国道:“我觉得是抑郁了。从苏三妹的事情开始,他就没有完全走出阴影。后来吴培又出了国。双重打击下,我觉得心理真受到些影响。”

    王桥道:“这是矫情,从小到大,谁没有受到过打击。若受到一点打击就萎靡不振。也不是男人。”

    杜建国道:“你是蛮哥,闯过社会,能经受打击。青皮表面上看起来潇洒,实则心理比较脆弱。他爸在春节时来找过我,提起青皮就是一眼泪水,青皮给他爸爸说,不能通过司法考试就不回家。而他现在的那个状态,我估计根本通不过司法考试。”

    王桥道:“这事。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杜建国道:“前一段时间你自己都是一屁股屎没有弄干净,给你说这事。徒增烦恼。昨天去见了面,我就准备和你联系。”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找青皮,他的出租房在哪里?搬地方了吗?”王桥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就是杜建国和青皮,如今青皮混得很不如意,甚至听起来精神都受到了影响,这让王桥着急起来。

    杜建国道:“吴培走了以后,他就没有住在学校里面,租在以前吕一帆卖花旁边的一幢老楼里。”

    王桥道:“那我们就在卖花的地方等,然后一起去见青皮。”

    离开华荣小区,王桥来到距离山南大学不远的美食一条街。由于山南大学扩建,此处已经有很长一段被拆迁,只剩下部分未折门面还在营业,人流与以前相比大大减少。等了十来分钟,杜建国肥胖健硕的身躯出现在王桥视线里。

    两人见面没有寒暄,直奔赵波所在的出租房内,边走边交流想法。

    赵波所住出租房是一幢单体楼房,住的多是出租户,春节期间,出租户大多回乡,此幢楼就显得格外冷清。走道无人打扫,有不少鞭炮碎宵以及杂物,又脏又乱,陈旧破败。到了六楼,杜建国指着一个带着铁锈的防盗门,道:“青皮就住这里,里面条件不好,除了一张床和旧桌子,没有什么家用电器,还有就是当年放录相的设备。”

    王桥上前敲了门,无人回应。他回头望着杜建国道:“你确定还在家?”杜建国道:“应该在这里,他爸来找他时,还是我带的路。”

    王桥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响动,听到有“踢踏”的声音,就用力拍打铁门,道:“青皮,是我和胖墩,苟日的,开门。”

    拍了几下,门终于打开了。赵波往日最有代表性的光头变成乱糟糟的鸡窝头发,由于多日未洗,板结成束。屋内随便扔着十来个方便面桶,散发着一种难闻味道。王桥在这一段时间忙于城关镇工作,很少与赵波联系,确实无法理解短短的一段时间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惊人变化,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闭关复习,准备参加司法考试吗?”

    赵波道:“我就是在闭关。”

    王桥道:“闭关不是关监狱,你这个状态有问题。”

    赵波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张用胶布缠着脚的藤椅上,竭力用无所谓的态度道:“我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桥在屋里走了一圈,到里屋将窗子打开,让空气对流,带走屋内臭气和浊气。

    杜建国依着刚才路上商量的计划,直指问题核心,道:“是不是苏三妹结婚的事情刺激了你。”

    赵波如斗鸡一般,猛然间就发作了。道:“屁话,苏三妹结婚管我什么事情,她是哪年哪月的人。与我没有关系。”

    话虽然哪此说,可是激烈的情绪出卖了其内心真实想法。王桥来到了赵波身边,道:“吴培到国外,给你联系没有?她既然要走,你何必留恋。”

    赵波胸口起伏着,很不友善地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故意刺激我,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王桥就瞪着赵波。赵波不服,也瞪着王桥。突然,王桥没有任何征兆地挥出一拳。这是惯常使用的胃锤,而且一点没有留情,不等赵波倒下,第二个胃锤又打了出去。赵波这一段时间生活极无规律。天天吃方便面。营养完全跟不上,身体虚弱得很,被这两拳重击之后,痛得卷缩在地上,鼻涕和眼泪齐飞。

    王桥没有给赵波以喘息之机,拖着其衣领就朝卫生间走。赵波双腿不停乱蹬,叫道:“放开我。”王桥断喝道:“胖墩把外面门关了,今天要给青皮一点教训。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王桥将赵波拖到了卫生间,打开喷头,劈头盖脸地对着赵波一阵乱喷。按照王桥的想法,不管热水冷水,先把赵波淋清醒再说。喷头出水后,热水器发出了响动,不一会就冒出了热水。

    “烫。”赵波坐在地上吼。

    王桥将喷头移开,调了水温,继续朝着赵波一阵乱喷。

    持续淋了几分钟,赵波完全变成了落汤鸡,头发贴在头上。

    王桥这才作罢,将喷头丢在一边,道:“青皮,自己洗个澡,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先把头发剪了再说。你这种做法不是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自己折磨自己算什么事。”

    杜建国和王桥不给赵波说话机会,离开了卫生间,将门关上,等着赵波在里面冲澡。杜建国道:“蛮哥,我们的动作也太生猛了,我怕赵波接受不了。”

    王桥道:“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手肠,不给他来一个当头棒喝,轻言细语地劝说,没有效果,赵波这人是个情种,四年前就为了苏三妹搞过一次,如今苏三妹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还是无法摆脱。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喝酒,满屋子没有酒瓶,从这一点来说也不太严重。”

    杜建国道:“你观察得挺细。”

    王桥道:“上一次为了苏三妹醉酒,我印象太深。”

    两人议论了一会,赵波**裸地走了出来,苦着脸道:“蛮哥,你到农村工作变成暴力狂,下手这么重,刚才我都吐了。”

    王桥笑眯眯地道:“快去换衣服,我们等会找理发馆,把头发剪了。”

    被打了一顿,又被迫洗了澡,换了衣服的赵波看起来顺眼得多了。只是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与英气勃勃的王桥和红光满面的胖墩相比,反差格外显眼。

    春节期间各行各业多半歇业,找遍东城,最后在一个偏僻小巷里找到一个路边摊子,一个接近七十岁的老头穿着肮脏衣服,坐在风中等生意。王桥上前道:“会不会刮光头?”老头振作精神,露出职业骄傲,道:“家传手艺。”王桥又问:“工具有没有消毒,会不会伤了头皮?”老头继续昂着下巴,道:“家传手艺。”王桥道:“就是他了。”

    赵波坐在路边椅子上,披了一条传统黑色披子,显得十分可笑。老头拿着锋利的刀子在乱刀布上利索了刮了数下,然后就开始在赵波乱头发上作业。

    随着头发随风飘落,赵波又惭惭露出了青皮本色。等到了一颗头又锃亮时,赵波又变成了青皮,只是脸色苍白、面容削瘦。

    理头发时,王桥接到了姐姐王晓电话。

    赵波离了头发后,三人一起到老味道餐馆去吃饭。

    杜敏见到故人,热情地笑道:“胖墩,你还是这么胖,夫人怎么没有一起来。青皮,你的头真亮,怎么脸色不好,等会喝两杯就好了。”

    二楼,王桥见到了父母、姐姐以及林海。

    王晓道:“等会张爷爷一家人都要来,专门吃昌东菜。”王桥低声道:“假期不多了,什么时候到广南,我觉得应该去一次。”

    (第三百四十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女棋手

    在老味道二楼找了小包间坐下,杜敏陪着三位老熟人聊天。不一会,服务员送来为今天晚上为大包间精心准备的菜谱。王桥接过来认真研究一番,把所有高大上的菜品全部划掉,换上昌东本地菜,越土越好。

    杜建国看着王桥认真的神态,道:“这个客人是谁啊,这么隆重。”

    王桥道:“昌东的一位老朋友,是世交的那种老朋友。等会我爸妈要陪他们一起过来吃饭,他们在另外一边吃,我们几个同学就在这边。对了,他们家有一个女生还是我们的校友,比我们低两级,叫张晓娅。”

    赵波端着杯热茶,开始神游远方,似乎没有听到王桥在说什么。

    杜建国道:“这个名字熟悉,但是要看到人才知道是否见过。”

    “应该见过。那个女孩子不是那种很漂亮的类型,属于内秀型。”王桥又道:“等会把陈秀雅一起叫来,我有好久没有见她了。”

    王桥见赵波心不在焉的模样,道:“我觉得不能让你闷在家里参加司法考试,这样迟早要坏菜。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到胖墩岳父的工地上去,与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就算了,你吃不了这个苦。我请陈总给个安个法务头衔,给工资,算是一份工作;第二个选择是到林海公司去,他们做贸易,项目多,你可以跟着他们法务部门实习,一边实习。一边准备司法考试。”

    赵波还在揉着肚子,道:“蛮子,刚才你的手太重了。现在还在痛。刚才我真是吐了。”

    王桥道:“你别打岔,今天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到工地,要么到公司,绝对不能一个人住。”

    赵波怒道:“你有什么权利安排我的生活。”

    王桥道:“凭着大学四年我们天天在一起,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必须要拉你一把。”

    杜建国看着赵波脸色神情不停变幻。害怕两人当场说僵,道:“莫激动,这事大家商量。”

    王桥态度坚决地道:“胖墩不要绥靖。必须立场坚定地拿出措施,否则就是害了青皮。就算今天青皮跟我翻脸,我也要坚持我的做法,这样以后才能问心无愧。”

    赵波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气势软了下来,道:“工地上有没有女人?”

    王桥道:“有是有,都很丑。”

    赵波道:“那就到工地上去。”

    杜建国见赵波终于服软,松了一口气,笑道:“今天开一瓶酒,庆祝我们大律师出山,我准备在博客上发一篇青皮出山记。”

    赵波有些泄气,神情又有些轻松。道:“我知道你们两人都是为了帮我,就是这口气顺不过来。”

    王桥道:“所以打一顿还是有效的。”

    赵波不服。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动机是好的,我早就还手了。”

    王桥轻蔑地道:“你要还手也得有这个战斗力,我进门就闻到酸臭味道,让人发呕。以后到了工地,跟着工人们吃大锅饭,绝对要吃得肚子滚圆,身体才好得起来。”

    赵波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的角色,道:“当年我们军训的时候,那个张教官还是很牛,我照样摔了他一个狗啃屎。蛮哥打架是牛,可是架不住我处心积虑搞偷袭。”

    见到赵波又恢复了几分争强斗嘴的神情,不再是病歪歪糟老头样,大家就放心一半。陈秀雅来到老味道土菜馆时,三人围坐在一起正聊得起劲。她望着赵波青青头皮,道:“赵波终于走出来了,还是蛮哥有办法。”赵波道:“你要回去给你爸说,明天我就要去投奔他。”问了几句情况,陈秀雅笑道:“早就应该去了,我爸那地是疗养的好地方,蛮哥仕途遇到挫折时,第一时间就到了工地。蛮哥在工地打过架,如今在工人中都很有名气。青皮去了,肯定也有名气。”

    六点钟时,张大炮一大家人、王永德四人来到了老味道,王桥赶紧到楼下,将老味道的老板杜敏介绍给张大炮,又带着大家上了二楼,来到大雅间。

    杜建国、赵波都站在窗台,寻找王桥口中的小师妹。当看到张晓娅时,杜建国笑道:“这个王桥说假话,这个女孩我见过,当年接新生时就引人注目。”赵波算是半个中文系的人,也同意了这个说法,道:“是啊,我都有印象。”

    陈秀雅笑得更是灿烂,道:“张晓娅是我们象棋社的酒窝公主,下得一手好棋。”

    王桥将张大炮那一桌招呼落桌以后,抽空又到杜建国这边来说话,听到陈秀雅介绍,有些惊讶地道:“张晓娅会下象棋?”

    陈秀雅道:“她比我还早进象棋社,棋下得好,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因此成为象棋社的酒窝公主。你当时只关心学生会的工作,就象是正教大派的子弟,自然不会注意到象棋社这种小门派发生的事。”

    象棋社是比新闻社历史更为悠久的学生社团,人数有限,纯粹是为了兴趣而聚在一起。陈秀雅是象棋好手,初入大学时还受到家庭影响,心有阴影,不愿意参加社会活动。与杜建国谈恋爱以后,她才逐渐融入到火热的校园生活中,在临近毕业时间参加了象棋社,还参加了校园歌手比赛。

    王桥道:“新闻社也是小门派,胖墩是小门派掌门人,很受大门派气的。”

    陈秀雅维护着丈夫的光辉形象,道:“新闻社是应运而生,与就业市场结合在一起,后来**丝逆袭,不算是小门派了。”

    王桥道:“那我就把张晓娅叫过来。那边挤得很,这边松。”

    陈秀雅道:“蛮哥的爸妈都在那边。还有其他长辈,我们得去见个礼。”

    几人就一起到隔壁包间去。

    张晓娅是在座诸人中年龄最小的,坐在妈妈身边。如小公主一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大人们拉家常。见到陈秀雅等人进来,也很惊讶。

    陈秀雅、杜建国、赵波给长辈打了招呼后,王桥道:“张晓娅,那边都是校友,你干脆过来坐吧。”

    张晓娅也就没有推脱,跟着王桥来到了隔壁。她和陈秀雅走在一起,道:“陈师姐。你和王桥是同班的?”

    王桥道:“我、胖师兄还是陈师姐,我们三人是一班的。杜建国和陈师姐是一家人。”

    杜建国是山南大学新闻社的创建者,由于新闻社发展得十分迅猛。毕业生在短时间之内遍布了山南各媒体。胖墩杜建国以及新闻社成为山南大学的一个传奇性人物。

    张晓娅所在寝室里经常讨论的师兄有两个,一个就是学生会主席王桥,另一个就是新闻社胖子社长杜建国,她笑道:“我以前就认识胖师兄。还认识陈师姐。没有料到你们两人居然是一家的。”

    杜建国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不是胖师兄,这是不完整的,应该叫做胖墩师兄。”

    张晓娅就道:“胖墩师兄。”

    在座之人同出于山南大学,见面之后很快就消除了隔阂,讲些大学趣事,谈笑风声,气氛融洽。唯独赵波情绪又低落下去,坐在一旁发呆。王桥知道解决其心理问题非一日之功。没有再急于下狠手,只要他能走出来与大家在一起。便算有进步。

    王桥算是主人家,在两个房间之间服务。

    张晓娅见到时进时出的王桥感觉很是神奇。在多年以前,她还是少女之时便认识了在中师球场打篮球的王桥,当时在她心目中王桥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基本上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世事之奇往往出人预料,第一次出人预料是中师生王桥变成了自己大学的师兄,由此产生一个有交集的朋友圈子。而且他还成为自己闺蜜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个白马王子与朴素青涩的中师生形象完全没有办法对接起来。

    想起了楚小昭,张晓娅就是一阵牙疼。到目前为止,楚小昭对自己都始终是心有隔阂,显然还不能释怀。

    第二次出人预料是师兄王桥居然和王爷爷是亲戚,关系还挺密切。王爷爷在张家很有威信和存在感,张晓娅总是觉得王桥是王爷爷家中的异入者。

    吃了饭,张晓娅、杜建国、陈秀雅、赵波等人正在聊天,一位服务员走了进来,道:“外面象棋摆好了。”

    大家都有些惊异,杜建国道:“什么象棋?”

    服务员道:“王桥专门让我们去买了象棋,说是有两位高手要下棋,我们摆在茶室,场地都收拾了出来。”

    在新开的老味道土菜馆里,为了提高餐馆档次,更好服务客人,特意弄了一间大茶室,可以供人饭后打牌和喝茶。王桥听说张晓娅和陈秀雅都是象棋社成员,便有意安排了一项娱乐活动。

    陈秀雅征求张晓娅意见,道:“我们来一局?”

    张晓娅落落大方地道:“来吧,向师姐学习。”

    两个女子在茶室下棋,赵波和杜建国站在一旁围观。这与一般下棋场景是不同的,引得好奇的服务员都在茶室门口转悠。

    张大炮最近一段时间食欲不佳,今天来到这家深具昌东风味餐厅,终于有了食欲,喝了一碗酸菜鱼汤,吃了半碗干饭。这让张大山和儿媳吴立勤都很欣慰,吴立勤还专门到厨房,买了些自制昌东酸菜。

    要离开的时候,张大炮道:“丫头到哪里去了,今天都不过来给王伯伯敬酒。”

    王桥道:“张晓娅在茶室和同学下象棋。”

    张大炮很欣慰地笑道:“丫头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的,打篮球的条件差了些,下象棋是一把好手,在我们家,除了我,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走,我们看丫头下棋。”

    于是,一群人跟着张大炮来到茶室。

    张晓娅和陈秀雅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棋局上。

    张晓娅开局就将中炮摆上,这是她比较喜欢的开局。

    陈秀雅则以屏风马相对。

    前面几步,双方轻车熟路,很快就走成了“五九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的流行阵式。布局结束后,陈秀雅没有选择马7进8的官着,来了一招卒7进1,挑起战斗。

    张晓娅选择兵三进一消灭黑卒,陈秀雅立即还以马7进8。

    张晓娅再兵三进一,陈秀雅还以黑炮7进6打马……

    两个女孩都是山南大学象棋社的女高手,见面就碰出火花,棋盘上硝烟四起,各藏杀者,谁稍有不慎就将立遭灭顶之灾。

    陈秀雅端起茶水,开始仔细斟酌。杜建国经常陪着陈秀雅下棋,熟知其表情。他原本以为凭着妻子的棋力,赢下张晓娅不成问题,没有料到眼前白白净净、态度温婉的小姑娘棋风强健,居然逼得陈秀雅开始长考。

    “好,下得好。”张大炮用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表扬道。

    陈秀雅这才注意到身边围了一群中老年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张晓娅跟着站起来。陈秀雅喊了一圈“爷爷、伯伯、叔叔、阿姨”后,在张大炮要求之下,坐了下来。

    考虑片刻,陈秀雅弃车换炮而走马9进7。张晓娅略为思考,出招车二进三吃车,这一次陈秀雅出手很快,毫不犹豫地走了马5进4献马,暗伏抽车杀着。

    在场的长辈们只有张大炮是此中高手,他看到陈秀雅的杀着,忍不住咳嗽数声,以示提醒。张晓雅撒娇道:“爷爷,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能说啊。”张大炮道:“我不说,我不说,我只是在咳嗽,但是真危险。”

    王桥从小就听说过昌东第一任县长张大炮在剿匪时的英雄故事,当年单枪匹马独闯匪案的张营长变成了一个急着给下象棋孙女支招的老年人,这是到了一定境界返璞归真才有的表现。

    张晓娅皱眉想了一会。她原本准备等到陈秀雅进马时就车八进七砍炮,再马七进六吃马,这样就可以一车换双,将局面稳定住。她听见爷爷还在咳嗽,再细看就发现了问题,师姐完全可以在车八进七砍炮的时候置之不理,先走马4进6叫杀,再吃掉自己的车。如果这样走,自己将必输无疑。她开始长考,寻找解围之法。

    王桥对下棋不是太擅长,只觉得两个小女孩你来我往下得十分投入,将一旁的张爷爷弄得一会紧张一会高兴。

    吴立勤怕老爷子过于高兴,道:“爸,让她们下棋,我们回去休息了。”

    张大炮摇头如拨浪鼓,道:“我要看,难得有下得这么好的。巾帼不让须眉啊,你们一群大男人,没有一个下得赢两个小姑娘。”

    王桥就笑着对张大山道:“张叔,这次电力系统篮球赛,我还是昌东电力局的外援。”

    张大炮闻言道:“你这小子打球不错,有本事打进前四名,我就在阳州观战。”

    (第三百四十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父训

    王桥道:“昌东电力篮球队打到前四名不敢保证,打出静州肯定是没有问题的。UU小说,www.uu234.com”

    张大山觉得很奇怪,道:“你在城关镇当镇长,怎么会到电力篮球队当外援?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王桥道:“我去当外援的时候,因为受彭克案影响调到档案局做外督工作,事情不多。我的房子租在电力局家属院,经常听到篮球声,一时手痒就下场打了几回,结果被小李局长看上了,就加入电力队篮球队,算是外援。”由于小李局长借钱很耿直,他就很巧妙地在张大山面前提起小李局长的名字。

    张大山道:“我在昌东工作时认识昌东电力局的李正坚,他应该是大李局长,这个小李局长倒不认识。”

    王桥道:“小李局长是学电力的科班,年龄小,刚满三十吧,因此电力局就分为大李局长和小李局长。”

    在推荐邱洪给邓建国时,其实是杨琏在旁边一步一步推波助澜,王桥趁机顺水推舟将邱洪推了出去。此时没有杨琏这种有力人物帮腔,又对电力系统内部关系不完全了解,王桥在说起小李局长情况时小心翼翼,没有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

    王永德听到儿子谈起打球之事,忍不住开腔道:“你是代理镇长,哪里有时间去打篮球,以后别去了,不要影响工作。”

    返璞归真的张大炮道:“永德,打篮球和工作不矛盾。以前战争时期,环境那么艰苦,战斗那么频繁。大家还不是经常打篮球。”

    王永德是很尊重张大炮的,听到老人家发了话,也就不再批评儿子。

    春节期间,各家有各家事,饭罢,大家也就散去。

    在散去前,王桥要来了赵波家里电话。亲自给赵波爸爸打了电话。然后,他和杜建国送赵波来到了长途车站。在候车厅等车时,赵波颇为不安。屁股不肯落在椅子上,在王桥和杜建国面前走来走去。

    杜建国道:“别走了,再走脑袋都转昏了。”

    赵波道:“我爸春节来找过我,闹得不欢而散。现在灰溜溜回去。没面子啊。”

    王桥嗤道:“在爸妈面前讲个屁面子,说一句对不起,甚至不用说对不起,只要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爸妈一句重话都不会说你。原因很简单,害怕你再跑。你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还与家长堵气,真是讨打。”

    赵波一副脸红筯涨的表情。道:“蛮哥,你现在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好、好,接受你的意见。”王桥走到赵波身边,将一个信封递给他,道:“别撑面子了,没钱就没钱,接受朋友善意不可耻,以后若我落难,你给我钱,我绝对不会拿着手软。给爸妈卖点东西回去,别打空手回家。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得到爱的回报。”

    赵波这两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没有把心思放在家人身上。换句话说,最爱赵波的人由于爱得太无私反而被赵波所忽视。听到蛮哥的叮嘱,赵波脸现羞愧之色,道:“蛮哥,虽然你有时很讨厌,我还是要谢谢你。相较之下,胖墩要敦厚一些。”

    杜建国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批评我,我劝你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听,还是蛮哥拳头管用。”

    屏幕上显示出了班车进站消息,赵波给杜建国来了一个热情拥抱,杜建国也用力拥抱他,将青皮勒得差点踹不过气来。

    赵波又与王桥来了一个热烈拥抱,松开后,他突然指着王桥身后方向道:“那是谁?”王桥下意识回头,赵波抬起腿,踹在王桥大腿处,然后撤腿朝检票口跑,进了检票口,他才回转身,得意地对着王桥大笑。

    看到赵波部分恢复了活力,王桥虽然被偷袭了一脚,还是发自内心高兴。他作了一个电话手势朝赵波比划了一下。赵波在上车前,也比划了相同的动作。

    离开客车站,王桥和杜建国聊着天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杜建国望着王桥,道:“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王桥太了解杜建国了,见其吞吞吐吐,便猜到他想说什么,道:“与男女有关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杜建国与陈秀雅刚刚得出的结论被一句话堵在肚子里,就道:“我知道赵波为什么要踢你一脚,你这人太锐利,锐利得有些讨厌。”

    王桥道:“真的吗,我没有感觉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杜建国道:“老子不说了。”

    王桥发动了汽车,将小车开出车位,笑道:“别矫情了,该说的还要说。否则憋在你的肚子里,会让你难受。”

    杜建国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这事是秀雅提出来的,她说张晓娅是很有内涵的女孩子,人聪明,教养又好,在象棋社被称为酒窝公主,和你是良配。我给你说一个事实,小孩的智商主要遗传自母亲,你要想家族兴旺,就得找个好老婆。秀雅由于家庭原因,从来不八卦,这是她第一次对你的恋爱发出明确意见。”

    王桥脑海中浮现出张晓娅的样子,摇头道:“现在我的主要精力是在工作上,男女之情暂时不考虑,总得给我一个添伤口的时间。”

    杜建国拉长声音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现在张晓娅没有谈恋爱,你也是自由人,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等以后张晓娅谈了恋爱,你就没有机会了。”

    将杜建国送到住处,王桥没有再开玩笑,真诚地道:“代我转告陈秀雅,谢谢她。”

    开车回华荣小区。父亲王永德、母亲杜宗芬、姐姐王晓和林海都在客厅坐着。林海在未来的岳父岳母面前就很内敛,将平时的潇洒丢在一边,如一个刚出校门的青年人。

    见到王桥进门。四人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王桥对四人的眼光有点惊讶,低头看自己,裤子拉链拉上的,衣服上也没有怪异之处,道:“怎么这样看我。”

    王晓道:“过来坐吧,爸正在谈你的事情,你和爸到里屋去吧。”她正面对着王桥。挤了挤眼睛。

    王桥用眼角余光瞅了瞅父亲严肃表**,明白父亲肯定有话要说,主动道:“爸。有事找我,到里面谈吗?”

    王永德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有几句话憋在肚子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你说。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就在客厅里谈。”

    王桥道:“爸,有啥事。”

    王永德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来,你变得浮躁了,变得急功近利了。”

    王桥有点发懵,道:“爸,这话从何说起。”

    王永德道:“就是你从拜访张家开始。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张家在昌东。为什么一直没有去寻找,因为有许多顾忌。”

    从小以来。王永德便秉持着其自己的为人处事观,并一遍又一遍在王桥耳中讲。王桥听到熟悉的语言,内心有些不耐,但是没有表达出来,坐在父亲对面。

    王永德道:“你跟我说老实话,找张伯伯家、找堂伯家,到底是什么真实目的,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当官?”

    王晓为弟弟辩解道:“如果张家不认弟弟,最多尴尬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损失。现在结果很好,找到一门失散多年的亲戚。不仅是对我们好,对堂伯公也好,终于去掉了堂伯公的心病。”

    王永德道:“这个结果自然是好的,我也很高兴。我想问的是动机,当初王桥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官职才到张家!这一点不容置疑。”

    王桥沉思了一会,道:“爸讲得不错,我找张家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前途和官职不能完全划等号。我一直洁身自好,没有收受贿赂的主观意图,这是纪委认可的事实。但是彭克案的结果是被免职,调到了档案局,我必须为自己的前途寻找出路,不能坐以待毙。”

    王永德道:“难道档案局工作就不是工作,全国有多少档案局,这么多干部职工都能在档案局工作,为什么你把在档案局工作看成世界末日,这一点引起我的警惕。”

    林海和王晓谈恋爱后,王晓曾经多次开玩笑说父亲是“唐僧”,总会大义凛然地在耳朵念经。接触过好几次以后,林海觉得王永德很随和,并没有出现过“唐僧”式念经。要论此事是非曲直,林海从内心深处觉得王桥做得挺不错,完全没有问题,王永德的指责过于求全责备了,有些迂腐。

    王桥说了大实话,道:“爸,我从山南大学毕业,有自己的政治理想,肯定不会甘心仕途就此打住。我自问品德和能力还是优秀的,与其让官职由那些德与行都不如我的人占据,还不如让我在岗位上多为老百姓做点事情,这是现实主义态度。”

    “你能说实话,这一点值得夸奖。”王永德又道:“你不要嫌我鸡蛋里挑刺,我就是从你嫌弃档案局以及四处钻营找关系看出些苗头。你现在这种做法实际上开始走上另一条道路,今天跨出这一步,明天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职位,你会不会有更激烈反应?如果要想升官,领导又爱钱,你会不会用钱去买?你现在是在走小圈子的路线,如果以后小圈子里的人有问题,你是站在事实和法律一边,还是站在小圈子一边?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最终就会走到理想的另一边。”

    林海听得有些发愣。

    王桥倒是熟悉这种风格,父亲读书多,眼光确实税利,发现了自己的微小变化。可是社会是现实的,进入社会不发生变化,只能步步受制于人。而且父亲是站在静态角度看问题,将事情想得过于悲观了。他冷静地道:“爸,妈,我在这里给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我不会作茧自缚。”

    王永德道:“我知道现在很难说服你,给你提一个建议,你在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想一想本心,不要为了官职丧失本心。这一点听起来简单,其实很难做到。”

    (第三百四十二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宋家

    这是一场王家人都十分熟悉而林海十分陌生的谈话。

    听了这一番对话,林海不由得对朴素的乡村教师王永德油然起敬。不管未来岳父讲得有没有道理,至少他能见微知著,为自己儿子提出极为长远的考虑。这时他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王晓这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女子为什么如此聪慧和善良。

    王永德不仅是讲道理,而且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他对王桥道:“我、你妈,还有你姐和林海都要在后天飞广南,你就不要去了,由我们代表就行了。”

    王桥觉得父亲这个决定太霸道了,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王永德道:“其实你要广南随时都可以过去,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行动,我作为父亲也不行。但是,这一次到广南是走亲戚,我是你爸,所以我说了算。你是一镇之长,怎么能够在临上班前走这么远,还得在镇里守着,否则让国栋老弟怎么看你?他们会认为你热衷跑关系而不是踏实做事。”

    王桥与王国栋单独谈过一次话,这次谈话内容是保密的,两人约定不给家族其他成员谈起。王永德一直在注意儿子行动,一句话没有问。他觉得儿子变得急功近利,因此才有今天的严肃谈话。

    “那我明天就回城关镇,开年以后,各项工作压起来,确实很忙。”父亲最后一句话提醒了王桥,他不再坚持去广南。他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不是约定明天走吗,怎么变成了后天。”

    杜宗芬道:“我们要到安健爷爷奶奶家去。看看外孙,和亲家见见面。”

    王桥哦了一声。抽眼去看姐姐。王晓神情之间有颇多无奈,低着头玩着钥匙链。

    谈完了儿子的事情。王永德又对女儿道:“明天我们一起去见见亲家,这事躲不掉,明天你不要开口,由我来讲你和林海的事情。”

    “真要讲,就过了春节来讲。”王晓一直怕自己与林海谈恋爱之事伤害李家,迟迟下不了决心。

    王永德正色道:“这是两家人的大事,藏着憋着不是办法。今天讲过以后,不管亲家是什么态度,你都大大方方与林海相处。到了合适的时间就结婚。”

    王晓道:“我担心若是关系弄僵了,我以后见安健不方便。”

    王桥插话道:“从法律角度来说,真要弄僵了,就应该由你来抚养安健。李叔是明智的人,也讲道理,不至于此。”

    王永德点头道:“我同意二娃的意见,李家为人处事不错,明天我们一起把事情摆在桌面上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大妹不能为安健爸爸守一辈子。”

    王晓道:“安健奶奶有点使性子,恐怕会把不高兴摆在脸上,给大家难堪。”

    为了女儿的幸福,王永德这位来自乡村的教师要向省城的亲家摊牌。道:“难堪就难堪,总得把话挑明,这事我想了不止一天。你妈为了这事都掉了好多头发。”

    王晓此时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对前夫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每年清明、春节和结婚日,她必然是带着儿子去扫墓;另一方面她确实也需要开始新的人生。

    家里人对自己越支持。态度越坚定,王晓就没来由想起了逝去的前夫。明天到李家见面,意味着新时代开始,与以前的暂时就要告别,这让她黯然神伤。

    大家统一意见后,这次在省城的谈话就告一段落。王晓和林海离开了华荣小区,到林海家去住。王桥早早上床休息,明天准备就完成春节漂流模式,回单位上班。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王晓开车到华荣小区,接了王永德、杜宗芬,三人一起前往李家。

    由于方向相反,王桥没有坐姐姐的车,而是打了出租车到长途客车站。早上起床时,王桥最初还想给司机老赵打电话,让老赵开车到省城来接自己。拿起电话,他想起父亲所说的初心,便没有给老赵打电话,而是去坐长途客车。

    王桥在长途车上与普通市民坐在一起,总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反思道:“以前没有工作之前,坐长途车理所当然,为什么当了小小领导,就觉得坐长途车很不舒服。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老话说得太正确了。”

    长途客车开动后,由于人没有装齐,客车到了高速路口又转了出来,四处装客。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在一片埋怨声中终于将客人装齐,这才正式进入高速路,此时已经到了十点半。

    小车开到静州郊外,司机又下车到服务区吃中午饭。

    折腾到下午三点钟,长途客车才来到昌东。王桥为了保持本心,结果在客车上渡过了难受的五个多小时,弄得灰头灰脑,狼狈不堪。

    步行在城关镇熟悉的道路上,王桥不紧不慢地走着,在步行中将繁忙春节带来的浮躁消化掉,让自己变得沉静下来。在行走中,他做出一个决定,在春节最后一天还到宋鸿礼家里去一趟。从资历、年龄、威信等诸方面来说,自己和宋鸿礼都差得太远,必须得主动一些。他带了一条林海塞到手里的外烟,正好可以作为作客礼物。

    “宋书记,在家吗,我过来走一走,找找家门。”王桥打电话时,听到屋子里声音嘈杂。

    宋鸿礼没有拒绝,道:“王镇回来了,你找得到我的家吗,我让郭达到楼下来接你。”

    宋鸿礼家住在昌东中学家属院里。昌东中学是老中学,修建时间很久,绿树成荫,环境优美。王桥以前在昌东中学打篮球的次数不少,对校园环境颇为熟悉,轻车熟路地来到家属院。

    办公室主任郭达远远地见到王桥,赶紧迎了过来,见面第一件事情就是塞了一个红包在王桥手里。道:“王镇一直不在家,我来拜年都没有机会。”

    王桥最不想接收这些红包。昌东红包也就两三百块钱。接受以后,以后在工作中难免就会受到红包影响。这是用红包来绑架自己。但是在门口出现了好几个老师,在门口推来推去亦不雅,便暂时将红包收进口袋里。

    郭达一直在寻找给王桥送红包的机会,春节期间没有将给镇长的红包送出去,让他觉得很是不安。今天王桥接了红包,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宋家很是热闹,在场的人几乎全是镇政府机关干部,有打扑克的,有打麻将的。还有坐在沙发前聊天的,除了少数几个普通干部,多数都是二级班子以及班子成员,这就和当年邱大海在山庄吃饭有些类似,只是邱家规模大,宋家规模小。

    黎陵秋坐在宋鸿礼对面,与其结对打双扣,见到王桥过来,就将扑克放下。道:“王镇过来打双扣,宋书记算牌太精,我跟不上节奏。”

    这个时候打牌好混时间,王桥就站在黎陵秋身边道:“你把这一盘打完。我再接。”

    宋鸿礼抬头笑道:“王镇,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桥道:“刚下车,想到晚上没有地方吃饭。就到宋书记家里混晚饭。”他将那条外烟递给宋鸿礼,道:“我姐夫才从国外回来。带了一条正宗的外烟,宋书记换个口味。”

    宋鸿礼将扑克放下。将香烟外包装打开,取了一盒出来,道:“这是王镇的外烟,难得抽到,来来,大家都来抽一支。”

    在场抽烟的人都过来接了外烟。屋内如有七八个小烟囱同时冒烟,乌烟瘴气。黎陵秋赶紧打开阳台门,让屋里通了新鲜空气,这才将烟雾引走。

    随后就是打牌、喝酒,到了九点过,来人逐渐散去了。

    王桥最后一个离开。宋鸿礼披了一件军大衣,亲自送其到屋外,两人在校园内边走边聊。宋鸿礼感叹地道:“我若是单身汉,也就一走了之,落得个耳根清静。有家有业,走不脱,每年都要在家里多喝几顿酒。”

    王桥笑道:“按昌东传统,过春节家里没有客人,就是家门不旺。我是没有家,所以只能到处跑,否则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宋鸿礼推心置腹地道:“上班后肯定会有人来给你拜年,在元宵节前都不得清静。实际上你也不能完全杜绝客人,否则就叫做不近人情了,反而对以后工作不利。”

    王桥道:“我明白,谢谢宋书记。”

    闲聊几句,宋鸿礼又道:“上班以后我们就有一个重要事情要做,这是城关镇惯例,我估计你有可能还不清楚,所以先通个风。”

    王桥见宋鸿礼说得郑重,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宋鸿礼道:“城关镇在每年春节上班后都要根据过去一年的工作情况,把人员重新调整一下。有的同志也想换换岗位,有的同志也确实需要调调岗位,有的空缺的位置要补上,我们采用的办法是中层站所长竞争上岗、一般同志双向选择。每年都会有几个落聘,对落聘人员就要采取点惩罚措施,待岗发基本生活补助,或者由党委政府安排临时工作。用这种办法对大家的工作积极性也是一种调动,好好干了就有位置,不好好干就会被削面子,经济受损失。”

    王桥当过党委副书记,对此事有所耳闻,只是由于他任党群副书记时间太短,没有全过程经过这事,问道:“每年都要搞?”

    宋鸿礼道:“这项工作已经形成惯例了,大家都等着这事。把这事办完后,就甩开榜子干今年工作。”

    王桥道:“哪些人落聘,党委政府有没有预定。”

    宋鸿礼道:“我们是搞大民主,没有预设人选,纯粹靠打票,领导是a票,其他同志是b票,a票比b票的权重要高,这其实就是给领导们掌握的,我们班子通了气,给某个人打低分,他必然就要落聘。”

    (第三百四十三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被拜年

    离开了宋家,王桥开始反思自己在春节一走之了的做法是否恰当。UU小说,www.uu234.com

    自己作为下属也要给很多关系户和领导拜年,凡是顺利拜年后,自己便心情愉快,对今年工作信心倍增。凡是没有顺利见到应该见到的领导,不免心中忐忑。将心比心,城关镇的同志没有能给自己拜年,想必也会觉得心中不安,说不定过年都不痛快。宋鸿礼人老成精,洞察世情,所以就在家里接受了大家拜年。

    王桥暗自定下规矩:“红包不能超过五百块钱,多了就退。烟酒问题不大。”

    思路作了调整以后,王桥不再刻意去躲避同志们拜年。结果从上班到元宵节这期间,城关镇相对重要的干部大部分都来拜了年,出租房里堆了不少烟和酒,多是本地产的好酒,也有茅台、五粮液等名酒。在此期间,他收到了两个千元红包,最初准备退还,思来想去,还是接受了,轻易地打破了五百元红线。

    收到这些礼品,王桥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一种沉重的心理负担。另一方面,他再走到单位时,发现自己似乎就融进了城关镇环境中,成为其中一员。

    大家纷纷来拜年,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到王桥的思维。在元宵节晚上,王桥与宋鸿礼请了联系城关镇的县委华成耀副书记吃了饭,独自散步回家时,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在春节期间与邓建国副书记见了面,邓建国要挑选一个秘书,自己推荐了邱洪。在这个春节没有见到邱洪。不知道邱洪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桥心里有轻微的不舒服。邱洪考调到宣传部。笔试是凭着本事,但是面试却是自己托雷成打过招呼的。在春节期间邱洪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似乎也有点薄情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王桥随即警惕起来,心道:“我怎么会有这种不应该产生的念头?这种念头也太庸俗了,按父亲的说法就是有违本心。”虽然迅速地将这个想法压住,可是想法就是一颗种子,产生了就会埋在心里,合适的时候就会发芽。

    回到宿舍时,王桥想起了邱大海,又想起了彭克。他现在有点理解邱大海很多做法。因为拥有巨大的分配财富和掌握他人命运的权力,不免会受人算计和长期处于竞争状态,所以产生了一种冷静的现实主义,最初是自我保护,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最后成为不可更改的行为模式。相比之下,彭克要放纵得多,对财力和财富都没有设防线,最终轻轻地倒了下来。

    一个人在成长。光靠读书是不够的,必须得放在现实生活中,接受生活考验,否则会空有一肚子理论。仍然无法认清这个社会。

    第二天,忙到十一点,从县政府小会议出来。王桥从手包里取过手机。看了看几个未接电话,昨天夜里曾经想到过的邱洪打来三个电话。

    “应该成了。”见到有三个未接电话。王桥便明白应该是邱洪遇到好事了。他在车上没有给邱洪回电话,免得老赵听见了会传话。尽管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发现老赵传过话,可是最好保密方法还是不说为上。

    中午,王桥与地税所刁所长喝了酒,谈得很愉快。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休息之时,他才给邱洪回了过去,“邱洪,上午在县政府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邱洪声音听起来很冷静,道:“蛮哥,我的工作发生变动了。”

    王桥从字词的尾音听出了邱洪压抑不住的激动,道:“我知道。”

    电话那头邱洪声音明显提高了,显得很是惊讶,道:“我是上午才知道调到市委办给邓书记当秘书,谈话结束后就给蛮哥打电话,蛮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桥笑道:“我是春节就知道了。春节我和邓书记在一起吃饭,邓书记询问另一位同志的情况,我向他推荐了你。当时不知能否办成,所以没有提前给你说。”如果邱洪的事情没有办成,王桥不会再提此事,如今事情办成了,他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做好事不留名,那只是一般性好事,这种关键性好事还得把准确信息传达给对方。

    王桥就用简约地说了事情经过。

    这事如一道雷,劈在了邱洪头上。他在春节期间曾经多次想到王桥家里走一走,由于他难得回家一次,又想到王桥比自己还要晚一年毕业,便有所懈怠,一直没有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人生两次关键性转变都与王桥有关。随即又想到王桥既然能在邓书记面前推荐自己,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他不禁为自己的懒惰而感到后悔。

    “谢谢蛮哥。”邱洪组织了语言,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王桥笑道:“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都是选调生,还在阳和那个战壕里蹲过,是共甘共苦的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以后你占了有利位置,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那是自然。”邱洪又道:“找个时间,我们兄弟喝两杯。”

    谈话结束时,王桥特意提醒道:“这个事注意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里面的关节。”

    邱洪道:“我明白,放心。”

    放下电话,邱洪百感交集地看了看还未完全熟悉的办公室,心道:“别了,宣传部,我又踏入了新的征程,又一扇大门完全向我打开了。”

    从阳和镇到宣传部,从宣传部到邓建国书记的秘书,犹如三级跳,让他有点头昏。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想着如何能尽快适应秘书生活,想着平时听到相关传闻,有些紧张,又有些跃跃欲试。

    李宁咏出现在办公室门外,敲了敲房门。

    邱洪见是李宁咏,笑道:“请进。”

    李宁咏坐在办公桌对面,道:“听说你调到市委,给邓书记当秘书。”

    邱洪道:“我是才知道的,刚和我谈了话。”

    李宁咏目不转睛地看着邱洪道:“邱洪,我们都是从昌东过来的,我想听一句实话,你调到市委办,是不是王桥操作的。”

    如果李宁咏早十来分钟问起这个问题,自然是否定答案。此时刚和王桥通过电话,得知事情原委,邱洪便稍些犹豫,随即道:“名单应该是市委办推荐的,应该不只我一个人,只是我比较幸运。”

    李宁咏从邱洪瞬间的迟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强作笑颜道:“幸运是给有准备的人,到时请你喝酒。”

    李宁咏胸中涌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拿着手机找了一个无人的空会议室,给大哥打了电话,讲了事情经过,道:“王桥就是一个骗子,明明有邓建国作为靠山,就是不给我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邱宁刚倒是非常冷静,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做得有点急,当时我和他谈话时,他就提到过邓建国,说有一位关系很好的老朋友的学生要来当领导,这种拐了几个弯的关系在我眼里无关紧要,当时没有太重视,现在看来是忽视了。”他随即又道:“不对,王桥调到城关镇,明明就是邓建国来之前的事情,他还有其他关系,这是肯定的事。”

    李宁咏胸中被欺骗的愤恨感越来越强,道:“哥,你别帮着他说话,这人就是一个骗子。他当了镇长,你把他盯紧点。”

    邱宁刚道:“你现在情绪不对,不要轻易作决定,更不要被仇恨迷住了眼睛,要冷静地看问题和作决定。”

    李宁咏此时哪里听得进大哥的意见,心中忽然一动,道:“当领导干部不能经商,他姐姐有一个公司就在昌东有工程,算不算违规。”说到这里,她又添了一把火,道:“我估计他在王晓公司里有股份,这是违规的,大哥,你去查他。”

    前者是真实,后面则纯粹是李宁咏编的理由。

    邱宁刚提高声音,道:“糊涂,胡闹,现在不跟你说了,晚上我回家,我们两人谈一次,邱家儿女是有胸怀的,能屈能伸,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王桥,还可以找他,认个错,重新和好。”

    李宁咏道:“我和他没有可能了。王桥性格强硬,受了委屈,绝不会妥协。”

    邱宁刚道:“你们毕竟有一年多感情,怎么没有可能,只是这样做就把杨家得罪了。”

    聊了几句,李宁咏胸中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道:“大哥,我是不是有些情绪用事?”

    邱宁刚道:“没事,发泄出来就好了。晚上我回家,我们两个到外面吃,把事情认真分析一下。”

    李宁咏道:“好嘛,晚上我让姓杨的不要来找我,见到他就烦。”

    在邱洪办公室,当李宁咏离开后,邱洪马上就给王桥打去电话,道:“刚才李宁咏到了我办公室,直问是不是你操作的,我没有承认。我见她情绪似乎不对劲。”

    王桥道:“李宁咏知道我和邓书记的关系,所以会这样推测,反正我们不承认就行了,别管她。”

    “我没有承认。”邱洪原本想说李宁咏对你还是有感情的,话到嘴巴又缩了回去。王桥关系网太宽,能力太强,给邱洪产生了压力,话出口前必须斟酌一番。

    王桥又道:“邓书记喜欢书法,擅颜体字,你从现在起得练一练字,就去临颜体。”

    (第三百四十四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决策与控制

    邱洪道:“我的那一手烂字,不管怎么练习,都赶不上蛮哥。”

    王桥道:“不是让你练到书法家的水平,以你现在年龄,基本不可能成为书法家了。你是去当秘书,写得基本过得去就行了。要练书法,没有诀窍,多临贴,练一段时间,自然就有收益。”

    邱洪接受了这个观点,求教道:“蛮哥是书法家,我咨询一下。我这个情况学颜体,用什么字贴?”

    王桥道:“从大多数人的选择来看,肯定是选多宝塔。多宝塔是颜真卿中年时书法还未达到顶峰时写的,风格比较平正,更适合初学者上手。当然也可以直接从颜勤礼入手,直接感受颜体字最精华的风格特征。你两本都买来,选自己最喜欢的那本。”

    聊了几句书法,双方约定在星期六把其他四位在昌东的选调生聚在一起吃顿饭,选调生们本是同根生,就要互相帮助。

    放下电话,王桥又想了想李宁咏的事情。如今距离彭克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风波基本停歇了。王桥心情平静下来后,很难忘记在彭克案最困难的阶段遭受到邱家冷遇的情景,直至最后邱宁刚过来摊牌,李宁咏不接电话。想到这些事,王桥就对李宁咏以及邱家失去了好感,也没有了兴趣。若是说有兴趣,也就是在夜深人静时想想往日床上的快乐时光。

    如今,他并不想将邱家当成敌人。只是彻底地不想成为其家族中的一员。

    下午上班时间,王桥来到了宋鸿礼办公室,准备谈一谈邓建国交待的事。这事很重要,必须求得宋鸿礼的支持,要提前通气。

    王桥道:“今天中午华书记谈了基层组织建设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是今年城关镇工作的一个亮点。”

    宋鸿礼中午小睡了一会,仍然觉得有些乏,没有完全清醒。道:“基层组织建设是老生常谈,年年都在提,没有什么新意。也很难做出什么新意。”

    王桥道:“不仅仅是华书记提起这事。春节前市委邓建国副书记曾经想来调研,后来未成行。据邓书记的秘书给我讲,当时邓书记主要是来调研基层组织建设。”

    宋鸿礼道:“你与邓书记的秘书熟悉?”

    王桥道:“邓书记的秘书邱洪以前在阳和镇当党政办主任,我在城管委当副主任的时候。垃圾场闹事成了家常便饭。我三天两头跑到阳和,与邱洪见面时间很多。后来邱洪考调到了市委宣传部,邓书记选秘书,恰好把他选中。我刚才和他通了电话,他说邓书记想把城关镇列为基层组织建设试验点。”

    “是这样啊。”宋鸿礼是经验丰富的基层老领导,立刻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他靠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这个题目貌似简单。实则很难,基层组织建设年年都在喊。要弄出新意又有实际效果谈何容易。华书记应该听到风声,所以中午吃饭才大谈基层组织建设,我是有点迟钝了,没有反应过来。”

    王桥道:“我估计在邓书记很快就要来调研,我们得在调研时有点思路。”

    宋鸿礼道:“光在办公室坐着想不出招数,你要趁着这一段时间把全镇村居(村委会、居委会)跑完,人代会在三月开,也得做些准备。在跑村居时,可以真心实意地听听意见。如果我有空,就陪你一起跑。”

    在谈话时,不时有机关干部想过来汇报工作,见到王桥在与书记谈事,便站在门外等待。

    谈完邓书记的事,王桥在离开办公室前,又问了一句:“后天就要竞岗,宋书记有什么特别要求没有?”

    宋鸿礼道:“今年大家都很规矩,几个刺头被打整两年后现在也变得老实了。所以今年没有特别要求,大家各投各的票,用不着集中了。相信大家的智慧和眼光,应该有一个相对公正的结果。”

    城关镇搞的“中层干部竞争上岗、一般干部双向选择”总体来说还是公平的,虽然分为a票和b票,但是投之时都是不记名的、秘密的,而且当场唱票,当场公布。

    领导干部的a票主要用于决定中层干部能否成功上岗,如果大部分班子成员针对某个干部投下否决或支持票,按照a票的权重就能轻易决定竞争上岗能否成功。

    中层干部竞争上岗成功之后,双向选择则更容易控制。

    这就等于宋鸿礼掌握了一个核武器,平常都可以不用,只是威摄,关键时候则能发挥作用。今年宋鸿礼明确“没有特别要求”,则意味着对所有干部还是满意的,没有特别需要提上来或者弄下去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否竞岗成功就要看竞岗者自己的本事了。

    城关镇这种搞法比起有些镇显得公平。很多镇在竞争上岗时是成立评分组,由一级班子组成评分小组,多数干部则根本没有发言权。

    城关镇将所有人都纳入了投票范围之中,这样得出的结果更容易让人信服。但是宋鸿礼具有丰富的基层经验,a票权重就能让全员投票时得到党委政府的有效控制,不至于失去对全局的控制。

    如果有的中层干部在a票全投情况下都竞争不过对手,则说明群众基础太差,就顺势让群众力量来纠正党委决策。

    城关镇这一套决策机制是由宋鸿礼亲自制订的,顺应了潮流,符合组织部门用人选人规则,又始终把握了行动主动权,很有些水平。

    这一套办法有一个前提,就是宋鸿礼本人权威足够,能够与绝大多数班子成员达成一致。如果遇到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下,这个办法就未必管用。当然。也有同志对这一套办法有争议,提出凭什么领导a票权重就要高一些。宋鸿礼在会上明确回答过这种观念:“领导就是领导,权重高一些天经地义。否则谁愿意当领导,你不服,有本事你也当领导。”

    给宋鸿礼沟通后,王桥回到办公室,财政所长赵梅早就等在办公室。

    与赵海聊完,紧接着社会事务办的同志又过来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转眼就到了五点钟。王桥颇有耐心地听着部下们汇报,并不时发问。听汇报与调研都是了解情况的一种办法,同等重要。在一次次听汇报的过程中,也是逐步深入了解工作的一个过程。

    城关镇是管着主要城市人口的大镇,真要管事,事情多得让人头昏脑涨。一个人永远干不完所有事。所以必须要善于当好一个组织者和决策者,听汇报也是决策和组织重要前提。

    到了接近下班时间,当郭达要进来时,王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明天联系一个村,我们到村里走一走。”

    郭达道:“王镇想到那个村?”

    王桥来到城关镇以后,几乎所有的村都去过一遍。只是有的村没有吃饭,有的村吃了饭。他想起青桥村江老坎的美味鸡汤,有点嘴馋,道:“我们上班后就到青桥村,不用到办公室,就到家里,然后带我到青桥村各社走一走,光是坐在村办公室没有用。”

    郭达很快与江老坎联系好,确定了见面的大体时间。

    王桥又来到宋鸿礼办公室,道:“明天书记有空没有,我想抓紧时间跑一跑村,明天暂定青桥村。”

    宋鸿礼戴上眼镜,翻了翻办公桌前的记事本,道:“不行,明天我要到人大开会。我是人大代表,又是人大主席,县人大的会可不敢缺席。青桥村江老坎我们一起见过,你自己去就行了。”

    早上,王桥起得很早,在球场打了一会球,就到菜市场转悠。

    他在菜市场转了一圈,发现菜市场的鸡皆为鸡场养的鸡,并不满意。又沿着外围转了一圈,发现有几处卖土鸡的,提起来看一看,这些土**爪粗、头大,更像是仿土鸡,不是真正土鸡。正要失望之时,看到了一个老太婆背篼里有一只鸡,头小、体型紧凑、胸腿健壮、鸡爪细,这就是真正的土鸡了。

    王桥将这只土鸡抓在手里就不放,道:“你这是在哪里养的?”

    老太婆道:“屋后面有一片竹林,放在竹林里面养。”

    王桥也不还价,付钱就提了土鸡回到家里。他在家里写了一会字,等到上班时间,就给郭达打电话,让其带车在电力家属院门口来接自己。

    郭达和赵师傅来到电力家属院时,远远地看到英俊高大的王桥镇长手里提着一只鸡,这个形象让人觉得挺别扭,很搞笑。

    “王镇,你怎么提一只鸡。”郭达不解地问道。

    王桥道:“上次到江老坎家里去,他煮的鸡汤太好喝了。今天我们到他家,让他提前把鸡汤熬上,我们享享口福。”

    郭达笑道:“王镇,你想吃鸡,直接叫江老坎杀一只就行了,我还第一次看到镇长提着鸡下村,这事传出去,江老坎要被嘲笑的。”

    王桥不以为意,提着土鸡炫耀,“这鸡是真正土鸡,绝对是在山坡上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才能长得这么漂亮。”

    到了江老坎家里,江老坎无论如何也不要这只土鸡,脸红筋涨地道:“王镇,你这是瞧不起我,到我家里来,居然还要提鸡。”

    王桥笑道:“上次喝了鸡汤,馋得我口水长流,经常都在想。你别啰嗦,我是专门选的土鸡,快点炖上,中午好喝酒。”

    江老坎不停摇头,道:“没有这种搞法,都是我们提鸡到城头,哪里城里人提鸡到农村。”

    王桥道:“我是走人户,走人户怎么能空手。如果不是走人户,就要在办公室谈事了。”

    江老坎见推脱不过,就吼道:“堂客,把鸡杀了,小火熬起。”

    王桥道:“我们到青桥地盘走一圈,别在家里谈。”

    江老坎道:“那王镇是想看草,还是看花?”

    王桥理解江老坎的意思,道:“那就先看有问题的。”

    江老坎道:“我们到一社去。一社在山边,前年镇政府鼓励多种经营,鼓励大家养羊,每养一只要给奖励,把大家养羊积极性弄起来了,很多人还到信用社贷出不少款,结果去年一场病,羊子死了大半。现在一社养羊户都在骂政府害人。”

    郭达是了解这个情况的,道:“这事怎么能怪政府,明明是技术不过关。”

    江老坎道:“农村人不讲这些,是政府叫我们养的,现在亏了,政府就要赔起。王镇,一社走不走?”

    王桥笑道:“这就是草?没有什么大问题嘛,有什么不敢,我们就先到一社去走走。”

    江老坎又道:“一社有三分之二不通车,要靠走路。”

    王桥道:“论走路,你们没有几个能走过我。走了路,回来喝鸡汤更香。”

    当王桥、江老坎来到一社后,一社的人听说新镇长来了,一窝峰就聚在院子里,要求解决养羊的损失。

    (第三百四十五)(未完待续。)

看标题不用订。重感冒三天,请假

    从星期五开始就生病,是因为天热后减衣服太快。+UU小说,www.uu234.com昨天强忍不适写了一章,今天终于爬不起来了。刚刚吃了药,感觉舒服一些,从床上爬起来请假。原本还想写一章,确实脑袋昏成了一团浆糊。

    (改版后,要五百字才能发出来请假条,但是我想五百字应该收费了,实在没有体力写,所以我贴几百其他文字,以前我写的老书一段情节,没有发出来过。明天多写四百字,后天也多写四百字,这八百字将不收费,就可以把今天订阅补齐,免得订阅的朋友吃亏。)

    随手贴的老书:鹰击长空,这是昆仑鹰妖最大的优势,一击不中可以远循,处于可守可攻的战术优势。朱戈和孙泽两位鹰妖利用个人推进器远离侦测船以后,不约而同离开海洋,以原身翱翔天空。他们在天空短暂盘旋,隐于黑暗中,在侦测船赶到前由朱戈发动了第一轮袭击。

    孙泽整个身体变成一枝利箭,直接插入海面,发动第二轮袭击。他要用比钢铁还是坚硬的带着弯钩的利嘴,撕烂海里两位天狼门修士。

    如果是狄米一个人,早就继续深潜。此时他抱紧楚楚,下潜速度慢了许多,无法摆脱高速逼近的妖族。

    孙泽钢嘴将狄米后背挖出一条深深血槽,右爪探出,从狄米手臂下撕扯下一大块血肉。

    狄米痛彻心肺,放开楚楚,转过身,拼尽全力打出巴子拳的黑虎出山。巴子拳第一式成为狄米本能,灵力流喷涌而出,在漆黑海水里闪出一团亮光,在孙泽身前爆炸。

    孙泽正要用左爪袭向狄米咽喉,结束眼前这位年轻修士的性命。没有料到年轻修士能够打出了如此绚烂的拳芒。坚硬如精钢的左爪正好与拳芒对上,被爆炸性力量震得粉碎。孙泽行事果断,受创以后不再恋战,借着拳芒之力跃出海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调研

    王桥的生活经历和工作经历让他对农村基层组织并不陌生,但是要找到能达到邓建国书记要求的基层组织建设新亮点,则非常之难。UU小说,www.uu234.com

    今天王桥来到江老坎这个地方,有两个目的,一是在选举前与村社干部接触,确保万无一失。这些年来定好的选举人在选举时出现问题屡见不鲜。村民们民主意识加强,宗族主义复活、经济利益纠葛,种种原因导致了农村基层组织选举不再是做戏,往往会出现一些激烈的冲突。做为镇长肯定是等额选举,但是选票必须要过半,如果不能过半,意味着选举失败。为了选举,他必须多跑基层。

    另一个目的就是摸底调研,不了解村社、居委会的真实状况,不了解当前面临的具体困难和问题,坐在办公室闭门造车,要么就成为傀儡,要么就乱决策,要么就不敢决策推诿扯皮。

    更何况还有探索基层组织建设的艰巨任务。

    当村民们围过来以后,王桥提了一根长板凳来到院子里,大声招呼道:“屋里坐不下,我们就在这里开院坝会。”

    早村三月,阳光明媚,山坡上出现大片嫩绿色,还有大片红色桃花。大家围坐在院子里,气氛还是非常良好的,和以前在阳和镇垃圾场剑拔弩张的情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王桥拿了一包烟,团团发了,道:“先抽支烟,我叫王桥,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代理镇长。”

    一个耳朵有点背的老太婆道:“代理镇长是啥意思?”

    王桥道:“按照《选举法》和《地方组织法》,城关镇政府的镇长必须要选举产生,现在还没有选举,所以只能是代理。”

    老太婆就问道:“那说话算数不?”

    江老坎道:“王镇长这么平易近人。还是大学生,怎么会选不起,说话肯定算数。”

    驻村干部王健接到郭达电话,也赶了过来,端了张板凳坐在后面。

    闲聊了一会,拉了些家常里短。王桥见气氛融洽了,道:“听江书记说,你们的羊死得很多?”

    一个瘦瘦的汉子垂头丧气地道:“我们辛苦养了一、两年了,眼看着都可以卖了,结果忽拉拉死得差不多了。我老婆只能望着羊圈哭,春节都没有过好。”

    王桥道:“你以前养过羊吗?”

    瘦汉子道:“我们这一块每家都养羊,从来没有死过这么多?”

    王桥道:“以前每家人喂多少只羊?”

    瘦汉子道:“以前我们都是养本地羊,三五头就顶了天,重来没有得这种怪病。嘴巴全是泡。然后拉稀,就死掉了,救都救不活。后来镇里要把我们这儿搞成山羊基地,引了波多山羊。波多羊长得倒是快,没有想到死得更快。”

    王桥以前在二道拐就养过山羊,对此并非一窍不通,道:“以前本地羊适应性强,特别适应本地的气候、植物和土壤。而且耐粗饲,但是也有缺点。本地羊体形矮小、生长速度慢和繁殖能力低,因此一家人只能养几头,经济效益有限。镇里当初引进波多山羊,肯定是从经济效益来考虑的。”

    这一番话顿时就说到了养殖户的心口里,一下就拉近了王桥与大家的距离。

    瘦汉子道:“以前我们自己的山羊都不会得病,就是引进了波多羊才生病。把我们的山羊都染起了,大家损失惨重。王镇长,这个事你要管。”

    王桥反问道:“那我问你,要我怎么管?”

    今天王桥来得突然,瘦汉子并没有什么准备。望着几个养殖大户,有点迟疑。

    坐在身旁的一个养殖大户道:“政府肯定要陪我们,是你们引的种,是你们喊我们来喂。”

    此语一出,赢得众人一致支持。

    王桥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又拿出烟给大家洒了一圈,才道:“只要有道理,让政府拿钱也没有问题,我就问两个问题,请大家回答。第一个,这些羊的产权归属问题,或者简单地道,这些养是政府的还养殖户的?第二个,养羊赚了钱,是你们得,还是政府得?”

    养殖大户们都不说话。

    王桥用最接近村民思维的语言讲道:“世上那有这么好的事情,赢了算自己,输了算别人。”

    瘦汉子不服,道:“如果政府不来宣传,我们也不会养这么多,每家每户养几头,根本不会死,春节都要赚钱。春节正要卖羊子的时候,死得好可惜,亏得惨得很。”

    一个婆娘客道:“你们说波多羊好得很,看起来是好,长得快,架子大,就是要得病。我们农村人讲不来大道理,我们相信政府,政府叫我们养羊子,我们养了,现在亏起,政府就要赔。”

    江老坎接了一句:“政府是鼓励发展,又不是拿把刀在后面比起,不买要砍脑壳。”

    瘦汉子摸出来一份皱巴巴的文件,道:“这就是当年政府鼓励我们养羊的文件,我没有乱说。”

    王桥接过文件看了看,这是城关镇下发的关于鼓励靠山农户养羊的文件,其中规定:养殖户养羊100只(含100只)以上,每只羊可得到当地政府补贴100元,200只(含200只)以上,每只羊政府补贴200元,形成规模的养殖户(500只以上),每只羊可获得政府补贴300元!

    另外还有建议品种——波多山羊。

    这是一份还要执行的文件,王桥仔细读了一遍,道:“那么补助款到位没有?”

    瘦汉子脸上就有青筋冒起,气愤地道:“年底农办来数羊子,王健也在一起的。他们只数活的,死了的不算,这不对头,死了的羊子也是我们养的,辛苦养大。它要死我们有什么法子?应该算补助。”

    听到这里,王桥就有心底了,今天遇到的事还不算特别棘手,至少养殖户没有提出赔死羊,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他略加思考,又对江老坎和驻村干部王健道:“以前养殖户有多少只羊。有底数没有?”

    王健道:“买羊子的时候,农办和村里都派人参加,直接到静州养殖场进的货,有购买表格。”

    王桥又问道:“补助款发没有?”

    王健道:“正在发放的时候,姚镇长调走了,就没有签字。然后就过春节,一直没有发放?”

    问清楚情况,王桥就当场表态道:“按照你们进货时的登记表,我们该补助就补助。不能说全部挽回损失,至少让大家少损失一些。下个星期一开班子会,我讲一讲这事,王健主动点,约农办把事情办了。”

    前任镇长姚向辉很少到村里来,来到村里也就是在办公室坐一坐,根本不与村民直接见面。而且,姚向辉向来不表态。什么事情都说要回去研究,这一点最令村干部们不满。今天新镇长王桥下村。不仅敢于和村民面对面谈话,还能当场表态,这就出于江老坎的预料。

    王桥又道:“我不是养羊的专家,也没有到现场去看过,所以不好评价。但是凭推理,应该是波多山羊的养殖技术不过关。或者说养得太密了,不透风,病菌多。我让农办到畜牧中心请专家来看一看,到底致死原因是什么,找到病因就好办了。”

    大家围坐了一个多小时。村民们虽然没有得到死羊子的赔偿,但是争取到了另一项利益,死掉的羊子也能算补助,损失最大的一家死了四十多只羊,就可以多得接近九千补助,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离开了一社,江老坎笑容满面地道:“王镇,下一步是看花还是看草?”

    王桥道:“继续看草。”

    江老坎就介绍道:“那我们到三社去,三社有个麻烦事,就是有一半的地盘不通公路,主要原因就是有一条小溪沟把三社分成两半,一半通公路,一半不通公路。要修机耕道路就涉及到义务工和积累工使用,还有田土掉换,不通公路的强烈要求修路,通公路的没有积极性,所以一直搞不起来。”

    江老坎站在半山坡上,指着小溪沟对面,道:“不通车的那些社员要修房子,只能找人把砖、水泥挑过去,人工费用贵得不得了,所以河对岸很多人都没有修房子,不是不愿意修,是修起太不划算。”

    这是一个积累多年的难题,相当不好处理。王桥初任大镇一把手,朝气蓬勃,信心百倍,雄心万丈,根本不怕这些困难,道:“那我们去看一看,听听想法,肯定有解决办法。”

    到三社河对岸找了一个大院子坐下,不一会就聚了十几个村民,都在反映不通公路带来的困难。王桥这次没有急于表态,认真听了村民的意见,原原本本记了下来。

    回到江老坎家里时,远远就闻到了鸡汤香味。王桥走了一下午,闻到鸡汤香味就流口水,道:“老江,今天中午不喝酒,就喝鸡汤,吃饭。”

    江老坎嘿嘿笑道:“到了青桥村,酒不都喝两口,显得我们小气了。王镇,下回你别带鸡来了,想喝鸡汤,随时说一声。带鸡来,就太见外了,王镇想吃只鸡,我家还负担得起。”

    几个人围坐在堂屋里说话。王桥道:“今天我还是很有收获。从理论上来说,政府的手不能伸得太长,政府管自己该管的,其他的事由村民自己管,而实际情况是如果政府不管,延袭了数十年的落后状况始终不会改变,或者说改变得很缓慢。比如喂羊这事,几十年都是散养,从品种、技术上都没有任何进步,也不能带来改变生活的财富,政府出面促一促是对的,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促进这事。”

    说话的过程也是王桥整理思路的过程,他觉得似乎慢慢地开始触摸到基层组织建设某个方面的钥匙了。这把钥匙不是********,至少能解决部分问题。

    江老坎抽着烟,从烟雾中看着王桥,道:“王镇,听说你参加工作才一年多,我觉得不象,你比姚镇长老练多了,对农村情况也了解,没有开黄腔。”

    王桥没有评价姚向辉,只谈自己:“我一直生活在柳河镇二道拐,爸爸以前是民办教师,农村里头啥子事都见过。”

    江老坎道:“一社羊子的事情,这样处理就差不多了,养殖户最多嘀咕两句就要认。我们也不能太惯着,否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觉得最恼火的是三社修桥的事,每年人代会都要提,有的意见还很激烈,扬言不修路,以后农业税、提留统筹都不交。”

    王桥道:“我想问个真实情况,除了河两岸不同利益以外,更关键的是什么原因?”

    江老坎道:“修公路必然要资集,村里有的人总觉得钱集到村社手里,就要被我们吃掉,不相信我们。”

    王桥道:“那我们就从这个关键点抓起。”

    (第三百四十六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春季繁忙的工作

    江老坎有点疑惑地道:“王镇,关键点是啥玩意?”

    王桥道:“有个成语叫做越俎代庖,什么是越俎代庖,原意就是祭师不做自己的事,代替厨师办席,用通俗的话讲,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代替别人做事。UU小说,www.uu234.com我们政府、村两委就经常这样做,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太细,代替了原本应该由村民自己做的事。村民不满意,干部们很累。我的想法是通过一定的方式把让村民干变成村民主动干。”

    江老坎当过多年农村基层干部,对当前农村现状熟悉得很,道:“王镇的意思我懂,牛不喝水强按头,按不住。”他想了一会,道:“要村民主动干,只有一种情况得行,就是村民能得到好处,没有好处,啥事都别想干。”

    王桥轻轻拍了一个桌子,道“江书记说到点子上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多数村民愿意干的事情,这样才能大家都省力,多数村民都不愿意做的事,我们最好不去碰,吃力不讨好,好心要办坏事。”

    江老坎道:“但是大家要干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一社养羊就是大家都想干的事,政府出了文件,大家也积极。等到出了事,还是一样怪政府。”

    王桥努力集中思维,将飘在脑中不规整资料整理成条理清楚的规则。这一点很难,非灵感闪现就能实现。因此,他就和颇有些头脑的江老坎反复探讨,道:“养羊这事有点特殊,我们暂时不管。三社修路这事。你刚才提到,村民担心集资款被村社吃掉。那就让他们自己管,村社有没有意见?”

    江老坎道:“能有什么意见。这些集次款都是每家每户收起来的,谁敢乱用。村民们认为我们吃了喝了,都是听别人乱讲的。就算我们平时吃点喝点,也不敢用这笔钱。”

    王桥道:“那我们就拿三社修公路的事情做个实验,抓住两个核心点,一是广泛征求意见,看村民们是否愿意修桥,达成共识;第二是村两委不要沾钱沾物沾账,就选村民代表来管。”

    在城关镇的操作中。修桥补路都是由村两委会直管,从来没有交给村民来管,江老坎有些不适应这个思路,道:“那村两委做什么?都交给村民,我们当甩手掌柜,还要被骂。”

    王桥想了想,道:“你们肯定有事情做,你们是组织者,不管钱。只管组织,这样就把职责划清楚了。”

    江老坎知道农村情况复杂,对王桥这个想法存有疑虑,道:“说起来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能否搞得走,我没有问题,其他村干部是不是有意见。我就不晓得了。”

    王桥道:“这就要看村干部是不是真心为老百姓做事,如果是真心做事。不贪小利,这种方案还可行。好处也很明显。至少做的事情都是大家要做的事情,你们不会被骂,推动也容易。我回去再思考一下,想成熟了再搞。”

    办公室主任郭达和驻村干部王健围坐在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听着王桥和江老坎闲聊。

    回到办公室,王桥拿了一张a四纸,在纸上写写画画,拟定了几条意见。郭达走了进来,道:“王镇,还在想刚才与江老坎的谈话。”

    王桥道:“是啊,市委邓书记要来调研,调研课题就是基层组织建设,我们得想点办法。”

    郭达这才明白王桥为什么要和江老坎反复说这事,道:“我刚才在想,如果真是这样搞法,还得征求多数村社干部的意见。村社干部掌握村里工程建设,不谈捞钱的事,至少可以多喝两顿酒。如果真让村民选代表管钱,有些村干部难免会有想法。”

    王桥道:“我们可以试点,不一定强制推行。试点成功以后,就可以愿者上钩,等到大家都觉得好的时候,少数村干部还能有什么意见。这种做法至少能减少矛盾,有利于推动工作。”他看着郭达,道:“我的思路其实你了解,你帮我整理一下,取个好听的名字。”

    郭达与王桥接触时间很短,可是他通过短短的接触时间,已经认定年轻的王桥绝非池中之物,肯定会在短时间一飞冲天。因此当王桥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时,满心欢喜,兴致勃勃。

    他走出门时,又拐了回来,道:“我忘了说正事,宋书记正在县里开会,五点钟开个班子会,是两会期间的信访工作。”

    凡是两会期间肯定要谈信访问题,这是必然的。王桥想起此事就头痛,城关镇有城市有农村,相较于其他镇,情况更为复杂,对于老上访户,打不得骂不得,实在难以处理。

    计生办黄丽主任站在门口,道:“王镇,有空没有?”

    王桥道:“进来嘛。”

    黄丽坐下以后,报告道:“最近县里召开了计生工作会。”

    王桥道:“我参加了这个会。”

    黄丽道:“会后又布置了具体工作,比王镇参加的大会要细一些。你们那个会级别高,是讲原则,我们后来开后是讲具体事。”

    黄丽是三十岁刚出头的女子,毕业于卫生技校,作风泼辣,工作上很能抓得起,是县委组织部的后备干部。王桥在作县政府办副主任时,就与她有过几次接触,还算熟悉。

    王桥拿了笔记本出来,道:“讲要点,县里要求什么,我们要做什么?”只要坐在办公室,都会有各种事情压过来,这让精力旺盛的王桥也感到了压力。他在听汇报时不喜欢部下讲废话,经常提示直接讲问题。

    黄丽递了一张纸给王桥,道:“春季计生服务开始了,这是安排表,请王镇签字。”

    所谓集中服务活动。主要是指四项手术,即人流、引产、上环和结扎。这项活动每年都要搞。县计生委每年初分配四项手术任务给镇乡,然后据此考核。

    在王桥看表格时。黄丽解释道:“计生工作有个特点,春季最重要,春季工作搞好了,一年工作任务就基本能完成。”

    基层工作千根丝万条絮,王桥虽然能力强,学历高,可是他当镇长时间短,很难短时间全面了解情况,听到黄丽所言就觉得奇怪。道:“计划生育要常抓不懈,为什么春季最重要?”

    黄丽道:“计划生育工作也是有规律的。县计生委每年都有考核指标,三月怀上的,肯定是今年生,所以,只要在三月把计划外怀孕对象采取了措施,终止妊娠,那今年的人口任务就会完成,就不会出现计划外超生现象。”

    “哦。明白了。”王桥拿起笔,在表册上签下“同意实施”四个字。

    王桥知道“措施”就是四项手术,终止妊娠听起来狠心,可是不这样做。就根本完不成任务。基层是政策执行者,国家政策最终要体现为基层的执行力,没有基层执行。政策就是一纸空文。反过来,基层只能执行政策。而不能擅自更改和违背政策。

    黄丽前脚走,林业站长董义贤后脚就走了进来。董义贤有着林场人黑瘦和强健。性格也爽直,进来笑道:“王镇,听说你喜欢喝鸡汤,我改天给你弄一只野鸡,到江老坎家里去煮。”

    王桥笑骂道:“谁的嘴巴这么快,中午在江老坎那里喝了鸡汤,下午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

    董义贤道:“王健说的,他说王镇是提了个鸡到江老坎家里去。为这事,江老坎要被嘲笑好久。”

    王桥道:“这是我自觉自愿提着鸡到江老坎家里去,为什么要嘲笑他。”

    董义贤道:“江老坎本来就有点小气,王镇到他家里吃饭,是看得起他,还要杀王镇的鸡,这就是葛郎台。”

    “不是他要求的,是我主动提的。你们的逻辑不对头,需要好好清理一下。”说笑两句,王桥收了笑容,道:“你是啥事?”

    董义贤道:“春天来了,要植树造林。城关镇是省委办公厅联系的点,他们每年都要过来造林。”

    王桥把桌上刚签了的文件拿给董义贤,道:“今天省委办公厅要来二十来个人,市委办公室也要陪着来,总共有五十多人。县委办刚才打来电话,四大家班子植树就和省委办公厅放在一起。”

    董义贤看了名单,叹息一声,道:“又得准备一百多人。省里来人都是形式,我们提前要挖好树坑,放好树苗,准备铁锨、水源、水桶。他们最多干一个小时,拍拍照,录录相,就算完事。他们走了,我还得安排人重新载过,每年这样,劳民伤财。”

    王桥知道董义贤说的是实话,还是批评道:“你少发点牢骚,把事情准备好。省委办公厅能把点放在城关镇,这是县委县政府争取来的,费了多少劲,你明白吗?搭上这层关系,县里办事方便多了。”

    董义贤暗道:“还不是当官的想走上层路线,和我们当兵的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在心里想了想,看着王桥年轻英俊的面容,没有说出来。

    王桥想起县里刚开的信访工作会,道:“你要注意一件事,准备植树工具时让大家不要乱讲,如果传出来省里领导来要植树,来几人上访的在植树现场捣乱,会被吉书记骂死。我被骂了,你们也逃不脱。”

    董义贤详细汇报了义务植树方案,等到王桥点头同意后,这才离开。

    董义贤离开后,王桥突然意识到,这些二级班子都将副镇长和党委委员们迈开了,直接找自己。

    从管理角度这是不对的,形成这个原因是宋鸿礼太强,显得副职弱了,造成了越级汇报的情况,而且比较普遍。王桥想了想,决定在镇政府这一块形成一条规矩,凡是没有和副镇长商量、形成初步方案的事,一律不准拿到自己面前。

    想起规矩,他思路又回到了基层组织建设这一块。暗自琢磨如何把自己的想法变成宋鸿礼的想法,宋鸿礼没有完全同意这些想法,肯定推不动。

    他还想起一个问题:晏琳这次会不会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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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青年人奋斗和成长的热血故事,很好看。静州往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静州往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静州往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