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落忍
祝杨氏人没了,祝家总得给杨家一个交代。
于妈妈将这事儿禀报给了老祖宗,老祖宗前一阵才为北二房之事烦心,却是没料到祝杨氏的事儿。
杨家与凌王来往亲厚,祝杨氏暗地里做过甚,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也是个无用之人,本以为她能沉得住气,那祝唐氏出身小门小户容易应付。这祝杨氏就是估计颇多,若此事早些了解了,也不至于赔了自个的性命。”老祖宗沉吟着,皱着眉头,面色发沉。
可见这事儿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祝唐氏当初被扶正,留着她本就是有被的用意。
这李家于祝家无用,虽说成为亲家这些年,却是半点不给祝家脸面。
平日里官场上一些芝麻大的小事儿该上奏的都上奏了,说好听点是铁面无私,说难听了不过是顽固不化的玩意。
老祖宗有心留人,也颇为看重祝杨氏些,不曾想却是她栽到了祝李氏手里。
“这事儿连老祖宗都未曾料想到,祝杨氏又岂会知晓。”于妈妈说着,让人往屋内多添了两抽冰块来,散一散屋内的燥热,“要说起来,祝李氏手段也不见得高明。也就是弄巧成拙了,那嫣儿姑娘年岁虽小,自幼就不曾好待过。”
“祝唐氏出身低微没得着好的教养,连带膝下姑娘也是教导不善。”
祝李氏使唤了嫣儿姑娘,这童言无忌的话说起来旁人自是信着,又从祝唐氏身上搜出了物件来。
任凭谁人也不曾想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会这般害了自个的生母。
说来,也是祝唐氏自个未曾善待,让膝下姑娘都曾有跪乳之恩。
老祖宗心里暗叹,瞧了于妈妈一眼,戳了戳手头的拄拐,“祝唐氏便料理了去罢,早些料理免得她开了口。”
“至于那小丫头,小小年岁尚且不知念恩,日后只怕难以教导.....”
“嫣儿姑娘年岁还小,这祝李氏也是心狠。老奴想着,不如将嫣儿姑娘送去庵堂,受了教,总归日后年长了定是能明白的。”嫣儿姑娘也自幼没得着善待,常常来往东院,祝李氏明面上待她好,这孩子能懂些甚?
便有了个比较,这般一来,心里头自是对生母生出了怨。
于妈妈心头落忍,这些个事儿倒怨不得那小姑娘。
“听说前几日被祝唐氏训罚,一并被罚了妈妈待她好受了痛,姑娘虽小也知晓好生照看一番。可见,姑娘还是念恩的,只是想寻个好的去处罢了。”
经于妈妈这般一提,老祖宗念她是祝家血脉便允了去庵堂的事儿,“既是有个妈妈在身边,便将那妈妈一并送去庵堂照看着。”
“是。”于妈妈颔首应着。
随后,妈妈亲自去了事房一趟,祝唐氏一见到她,人立刻扑了过来,“于妈妈,这事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我那丫头说话胡言乱语,这小丫头的话怎能信呢?那香囊并不是我的。我就算要下毒,也不可能那般蠢笨还将物件挂在身上不是。”
祝唐氏先前是个姨娘,眼界和心思虽不高,却也不那般蠢笨,小门小户的,也就是眼皮子浅罢了。
听得这话,于妈妈屏退了身后的人,将托盘放在了一旁。
“夫人快快起来罢,如今要归去也该走的体面些,莫要再让人看轻了。”
“于妈妈!”祝唐氏双眼哭的红肿,见着于妈妈面带笑意说这话,心底生出了一股绝望来,顿然跌坐在了地上,神情木讷地说道:“是祝李氏,是她.....”
“夫人,该上路了。”
于妈妈端来了酒杯递给了祝唐氏,祝唐氏是未曾想明白自个如何被盘算了。
分明祝李氏先前帮衬了她,她也应承着。
只是没想到,祝杨氏是死了,祝李氏心头那怨气也该散了。
却不想,祝李氏恨着祝杨氏,更是恨着她祝唐氏。
祝李氏恨的是这些年来祝唐氏在她跟前晃悠,竟是守口如瓶当年之事,这里边牵扯颇多。
要让祝唐氏明白过来怕是时辰不多。
“我不喝!”祝唐氏心里气恨,一个活生生的人,谁不贪生?
当下便打落了于妈妈手里的酒杯,这也是一时的。
瞧着人癫狂,于妈妈瞥了一眼地上摔烂的酒杯,随后微微行礼抬步出了去。
外头候着的宁姑姑上前点了点头,稍后让事房两个干脏活儿的婆子进了门。
将门一关,屋内一阵呜咽声,不出半刻就没了动静。
于妈妈抬步离去,心头蓦地感到一阵落忍,人老了也见不得这些个事儿了。
从当年她还年幼时待在老祖宗身边,见得多看得也多。
也是瞧着祝家越发里表荣华,祝家的人向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可不过四代便是不同了。
想来,人这一辈子图的荣华富贵也不过尔尔。
天底下没有白来的荣华,也没有安宁的富贵,家大业大总归是如此的。
祝杨氏身亡,杨家接到噩耗已是第三日。
杨家来的人是杨林氏,杨林氏进门就哭的伤心,一路上哭喊着进了南二房。
祝杨氏同胞兄弟两个,嫂子们也都一同而来了,扶着杨家眼下当家主母杨林氏登门。
登门进来,杨家同胞先去瞧了祝杨氏最后一面,嫂子们在外头估摸着瞥了一眼。
杨林氏上门,去了南二房后让于妈妈请去了祝堂院。
祝家门里夫人过身,事儿自是不能闹开了去。
近两年来祝家是半点没有安宁之日,自打祝张氏过身后,这轮着的就是北二房,眼下南二房夫人又过了。
老祖宗心里头也不好受,她是这几日作难的犯了旧疾,人躺才床榻上好几日不曾下来走动了。
人都说病来如山倒,这回的事儿老祖宗未曾料定,突如其来的弄的她得不着安宁,人也气病了。
再加之杨家难缠,也不知如何了却此事。
索性人病着了,杨林氏到祝堂院来时,隔着帘子,里边也瞧不大真切。
人进门来哭得伤心,开口便是替了祝杨氏喊苦,“我这侄女命苦,生母早年过世。嫁到了祝家来,生养时候又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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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听着也是听着
“如今年纪轻轻的没了,那存害人之心的人,断是不能饶了去。m.www.uu234.net”杨林氏捏着手帕擦拭着眼角,余光透过珠帘瞧了内里。
里边于妈妈在旁候着,半响后从里头传来了老祖宗有气无力的声儿,“不该饶了的,自是不会饶了。”
“这事儿是犯了祝家门里的忌讳,只道那出身低微的,心气小心儿狠。这人我祝家断是容不得。”老祖宗嘴里念着话,于妈妈连忙替她顺了顺气,“亲家夫人,老祖宗近日里也是作难伤心的厉害。”
“下毒的乃是北二房的祝唐氏,前一阵子还闹了笑话。想必这事儿亲家夫人定是听说了。”
杨林氏先前还为此特意登过门,这事岂会不知。
可一个北二房从姨娘扶上来的主母,前后还未曾过几个月,哪里来的胆子敢害了人?
杨林氏可不觉着这事儿是那北二房的小门户干的,听得这话,虽说心里不松快,转而便开口道:“我们两家本是亲家,如今我那侄女去了,她膝下还有个姑娘待嫁。”
“这一方主母也空悬着,倒是我杨家姑娘也有同辈,总不该断了这份亲缘。”杨林氏得知祝杨氏没了,头一个寻思的便是往祝家再嫁来一个姑娘。
南二房的主母,总归还是杨家人。
门里门外的是祝杨氏操持了这些年,哪有肥水流了外人田的。
何况祝杨氏先前坏了身子,第三胎未曾剩下,反而是早产了。
故而膝下无子,两个姑娘早先嫁出去了一个,还有个姑娘再过几个月便要出嫁了。
日后祝家和杨家的走动又是薄弱不少,就更谈不上亲厚不亲厚的。
老祖宗一听这话,皱了皱眉,祝杨氏才去了不过几日尸骨未寒,这杨家当家的夫人到底对自家侄女薄情,便急着要送来一个。
“此事过些日子再做打算罢。”老祖宗也没有一口回绝,到为祝杨氏生出一股怜悯之心来。
杨林氏惯这般性子,她确实是个薄情的人,也正是因为薄情,杨家里里外外才能抓上一手。
也是薄情便没有那般顾虑,手腕儿果断的很。
祝杨氏过身,对外也只是说到人得了急症去的,祝家门里却是人人知晓。
即便这事祝家上下得过交代,可哪有不透风的墙。
只不过这事即便传出去了也就是传出去了,旁人只当听了祝家门里一些是非,背后谈论是少不了。
倒也不会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说。
祝唐氏人没了,唐张氏得着信儿也是哭天喊地的来,不过进门没哭一会功夫进门便没了声。
得知祝唐氏下毒害人,方才哭着喊着说自个女儿可怜见的唐张氏,一听祝堂院姑姑说道那番话,转眼便怒骂了起来,即便自家闺女已经死了,也是骂骂咧咧的难听的很。
若非祝堂院的姑姑听不下去制止了她,这怕是能在院子里骂咧个几日几夜不带重复的,如同一个泼妇无疑。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瞧着亲家夫人这德行,也不由得为去了祝唐氏感到心寒。
要说祝唐氏对不住旁人也就罢了,她最没有对不住的人便是自个娘家人。
嫁进祝家十年有余,这十年里省吃俭用,从姨娘那会起,伺候在祝唐氏身边的梅妈妈便是瞧着的。
祝唐氏这也舍不得吃,那也舍不得用,进了祝家便一心想着娘家人。
只想将好的都往娘家送去,日后娘家有了脸面有了底子,自家胞弟考取功名了,再在祝家求了门路,日后他们分出来的旁支也有了指望。
她这个姨娘在祝家也有些盼头了,不说别的,娘家好起来,这在其他姨娘们跟前话也能多说两句。
几乎十年如一日,好的料子也都送回去,只为自家娘登门来时穿的体面些。
平日里的一些分例下来,哪样不是给娘家送去了?
这会儿瞧着唐张氏嘴里埋怨又怒骂的,梅妈妈红了眼眶上前去,“亲家夫人,你还是少说两句。主母都已经去了,她生前可是没半点对不住您。”
“要是对不住的,也是您对不住主母。主母这些年为娘家也是尽心尽力,别的不说,即便养育之恩也是尽心了。”梅妈妈伺候在祝唐氏身边,也知晓祝唐氏为人。
是眼皮子浅你,心思不深,又是对膝下儿女偏颇的厉害。
这不还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固然说是母凭子贵,可这姑娘若是嫁得好,那也是极有脸面的。
像在这大户人家门里,姑娘嫁得好,连带主母膝下的少爷都多了门路,也只有小门小户的拎不清才偏颇的厉害。
唐张氏瞧着一个伺候的妈妈都上跟前来训话了,面色不善的瞪了梅妈妈一眼,“你是个甚的玩意,她就是先走了,那也是我生养的闺女。生前做错了事儿丧了天良,我就是训话也是应当的。”
“难不成我这个为娘的,还得替自个闺女哭丧不成?”
唐张氏心里头也不痛快,本想指望着自家闺女替小子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攀上一门亲事。
这事儿还没有个着落,人却没了。心里头那点指望也落了空,固然是气的厉害。
也怨着祝唐氏,她养她出嫁不容易,进了祝家门里十年才熬出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风头还没一阵人就没了。
这般没出息,当真是白生养了。
梅妈妈想说甚,身旁的丫鬟拉了拉她衣袖,“梅妈妈,甭说了,主母人都没了,即便咱们听着也是听着。”
人都是个命数,说多已是无益了。
祝唐氏膝下一子一女,姑娘被送去了庵堂,年幼的小子日后自是要养在主母膝下的,要不便是其他姨娘膝下抚养。
祝家门里折损了两房主母,近两年来,祝家也是多灾多难。老祖宗近日里因祝杨氏一事添堵病着了,一连半个月身子不见好。
本就是年事已高,近些年调养着身子也是虚不胜补。各房夫人们往祝堂院走动得多了,在跟前侍疾也是轮番的。
祝九这半个月来不曾走动,可对门里事儿两耳也听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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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八章 老祖宗快不行了
“今儿个是稀奇了,怎无端端的天都黑沉了,估计着是有一场大雨要下,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入中秋了。m.www.uu234.net”但往年也没有这般突然见着黑天的,春杏从门外进来,连忙交代了春樱让人去收了院子里那些花卉,别回头被雨水打坏了。
才刚交代着,外头一道惊天打雷响起,电闪雷鸣,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唰唰的往下掉,拍打在青砖地面上,不出一会形成了水面。
祝九站在窗前,瞧着外头突然倾盆而来的大雨,随着气候带来无形的压迫而感到压迫。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上一世这一年的情形。
那时,祝家各房夫人都在,南院三房祝张氏还是春风得意。
北二房先主母祝方氏依旧操持着门里商路之事,祝唐氏也未曾成为正室。
故而,北二房的祝晴也是今年出嫁,风风光光的大嫁出去,她犹记得三日回门的祝晴,出手阔绰。
往各房各院打发了丫鬟送糕点,就连她那会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都吃着了那带着风光意味的点心。
当她再次重活一世,自打她一心为胞姐和姨娘之事起,祝家门里就像进入这般,变了天。
回想起来,她总觉着许多事儿改变了,祝家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些变化或许她上一世不得而知,可偌大的祝家最终走向的路,最关键的还是在凌王府。
凌王府牵一发而动全身,被盯着的何止是凌王府,恐怕还有整个祝家罢!
春杏这会掌灯进屋,瞧着自家姑娘立身在床前,双眼愣神的瞧着窗外,不禁放下了灯,低声说道:“姑娘可要落座会?”
“无碍,站会挺好。”周围的气遭也是沉压压的,人落座反倒坐立不安。
见着姑娘如此,春杏正想着要不去煮了茶水来,刚准备折身出去,外头金姑姑回来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金姑姑也不知是没碰着人还是走的急,硬是冒着雨进了屋,抬步进来,地面上落下一串串的水渍。
祝九听着急忙进屋的脚步声,扭头瞧了过去,金姑姑来不及抹一抹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地道:“姑娘,老祖宗快不行了,于妈妈让姑娘们小子们去祝堂院候着。”
祝家门里也都知会了在外的老爷们,只怕是远在京城或者是别地的赶不及今日回来。
“快不行了?”这消息来突然,祝九挑起了秀眉,“前几日不是瞧着还好好的?”
老祖宗这会儿不行了,祝九头一个想的便是自己出嫁一事。
上一世,她记得自己被抬出祝家门的时,老祖宗还健在,而是她出嫁之后几年才听着噩耗。
怎么会早了这么多年.....
“姑娘,赶紧去祝堂院一趟罢!”金姑姑见着自家姑娘愣神,连忙提醒了一句。
祝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春杏去取来了油伞,主仆急急忙忙的去了祝堂院。
此刻本是青天白日,却是天色黑压压一片又下着瓢盆大雨,祝家门里灯火通明,各方各院的夫人姑娘小子,乃至姨娘,丫鬟婆子们都的纷纷前往祝堂院。
平日里冷清的道路,今日也是人随着人。
倾盆大雨下了近半个多时辰,天色黑压压的了好一阵。
各房的人进了祝堂院的门,主母与嫡出们进了大堂,姨娘与庶出们都在祝堂院的大院内候着,由身边伺候的丫鬟妈妈们撑着伞等着。
脚下的积水打湿了脚背,挨个瞧着也没有人私下敢交头接耳。
历来各院长房是为首,这会儿四院长房夫人进了内里候着,各房夫人们又进了内堂。
嫡出姑娘们和小子们分别候在大堂内左右两侧,一个个面上带着悲戚。
这噩耗还未曾传出来,审势的已是抹起了眼泪。
祝九拧眉站着,祝杨氏出了事儿后,便听闻老祖宗病着了,别院姑娘们都不许去扰了清净。
能够去祝堂院走动的,也就是各房夫人还有老爷们。
前两日她见着云夫人时,云夫人话中说老祖宗气色有所好转,可人终究是上了年岁,到底难以招架了。
北二房的事儿摊上时,老祖宗心里就有些郁结,暗地里让大夫开了不少补身子的方子,随着祝杨氏的事儿一出,就像是下了一剂猛药,让人躺着下不来床榻了。
南院长房祝惠氏,东院长房祝李氏,北院长房祝年氏,西院长房祝源氏,四大院的长房夫人此刻都候在了床榻前。
于妈妈端来汤药,这会用上了千年人参,用来大补元气的。
喝过之后,又让老祖宗嘴里含着一片人参。
瞧着人躺在床榻上也不睁开眼,只是听着出气急促,进气却微弱虚弱。
各房长房夫人观鼻子观眼的,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出声。
其他房的夫人们都坐在内堂,跟内里床榻也就仅隔着一道屏风,依稀能够瞧见里边投来的人影,外头也是静悄悄的,未曾听见里边传来任何说话声。
这会的功夫,外头突然一道电闪雷鸣,轰隆一声巨响,惊得内外的人心头发颤。
“老祖宗,您醒了。”于妈妈瞧着老祖宗睁了眼,连忙拿来了软枕放在一旁,老祖宗抬了抬手,方才瞧着气若游丝,这会儿竟是来了精神气。
各房夫人们心头也是看准了,人去之前有一阵是瞧着好好的,那是回光返照了。
老祖宗坐起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瞧了屋内的人众人一眼,扬了扬下颚。
各个长房夫人们也不知老祖宗这是何等意思....
于妈妈见此,便是扬声朝外喊道:“请其他各院各房的夫人进来罢。”
得了话,外边候着的夫人们这才陆陆续续的进了门来。
见到各房夫人们都到了,老祖宗稍稍阖眸,屋内一个个看着。这会儿各位夫人们怕是都提着心了,也不知道这老祖宗临了了,会让谁来掌家。
“祝家里表荣华还未曾过百年,细数着,至今也不过数十载。都说树大招风,这祝家掌家之事可也没那般容易。”老祖宗浑浊的双眼,锐利的扫了在座的夫人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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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九章 毒蝎心思
“老祖宗说的是,偌大的祝家一直都由您操持着,底下孙辈重孙辈都是受着您的庇护才有这般光景。”
这厢开口说话的,乃是北长房的祝年氏,祝年氏是个温婉之人,甚少在老祖宗跟前讨巧,也是个柔顺性子,轻柔的声儿,听得人心里沉着的那口气也稍稍好转许多。
话一说完,其他长房夫人正要开口,却是迎来了老祖宗一声冷哼,只见她面色俨然阴沉,浑浊的眼眸里还透着狠戾,“你们这些个人明白的自是明白,只怕有些人不明白,巴不得我早早过身了。”
“于妈妈!”老祖宗声儿陡然提高了几分,于妈妈颔首应是,让人取来了这些日子熬制的汤药。
转眼喂给了一只八哥,八哥喝了一些,只是没一会的功夫扑腾了两下,便直挺挺从金杆上啪嗒掉落在地。
瞅着这一幕,各房夫人们面色一惊。
“这....老祖宗喝的汤药,怎让这八哥喝了反倒是死了呢?”祝林氏手帕掩嘴,面色也不大好看。
祝肖氏听得这话,闷哼一声,“我看哪,老祖宗说的对,是有人啊,眼巴巴的想让老祖宗早些去了呢!要是没老祖宗撑着这偌大的祝家,还能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就是不知让有些个人的心思得逞了,日后这祝家啊,给霍霍成甚的模样。”
话说这,祝肖氏看了祝惠氏一眼。
祝惠氏本就心里头打鼓,被祝肖氏看了这么一眼,人也沉不住气,“你瞧我作甚,莫非还是我动了手脚不成?”
“这祝堂院的汤药可不是中馈里边管的,我就是平时有心掌家,我也断不敢害了老祖宗不是。”祝惠氏平日里司马昭之心,人人都是瞧着的。
如今又是掌了两院的中馈,风头盛着呢!
就怕是这人啊,心里焦心着想要早早的掌家了。
祝惠氏这话着,各房夫人们都是瞧了过来,眼里的神色不言而喻。
今儿个倒跟往常不同,素日里与祝惠氏不对付的祝王氏竟是没开口呛声,西院几房夫人都没有出声的意思。
虽说今儿个事来的突然,眼下瞧着老祖宗精神气好,本以为回光返照。
可方才说话中气十足,倒不是回光返照了。
眼下这一出弄的,只怕是今儿个不是老祖宗都不行了,是有人要被处置罢了。
平日里各房如何闹腾都尚可,各房夫人们遭了暗手,没闹到老祖宗跟前来,人没了也就没了。
可如今事儿折腾进了祝堂院,也不知是哪个胆子泼了天干出的事儿。
“长嫂虽说平日里是嘴巴不讨喜,但也不会做出这等事儿。”云夫人到底南院的,这厢开口帮衬了一句。
祝惠氏平日里没个来往亲厚的,又是个喜欢争的人。
这个瞧不上,那个见不得的,门里夫人们最是不愿跟祝惠氏走动。
眼下能帮衬说上一句话的,也就只有南三房的云夫人了。
“祝惠氏平日里话是难听,倒不至于犯到祝堂院来。只是在祝家这些个年里,我这祝堂院对各房向来不曾偏颇。也不知这些年不怎露面不大吭声的,藏了毒蝎的心思。我到底也是活不过几个年头了,莫不是连这几年清福都容不下了?”
老祖宗的话一开口,听的在场的人有些糊涂。
要说这些年不吭声也不大露面的....
各房瞧了一眼,顺势看向了祝李氏,祝李氏神色一愣,拧了拧眉,到不知老祖宗这话是何意了。
“老祖宗,这些年我虽不大来祝堂院,可平日里该孝敬您的孙媳也记挂在心上,又怎会生了害您的心思。”
祝李氏平日里为人如何,各房倒是不清实,要说生了害老祖宗心思的,指了祝惠氏倒让人信以为真些。
这祝李氏还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东院长房夫人,您这心思深,老祖宗都防不胜防。要说起来,您是知晓老祖宗心里头顾念南二房一些,南二房得老太妃的喜欢,老祖宗便爱屋及乌了一些。”于妈妈说着,皱起了眉头。
“今日各房夫人都在,老祖宗身子不适,便由老奴张嘴了。”
“南二房夫人折在了东长房手里,此事本是不该外传。也是可怜了北二房的主母,主母心里觉着冤屈了,便以死证清白。”
于妈妈说罢,原本该是去了庵堂的嫣儿姑娘又让宁姑姑领着进了屋。
瞧着小姑娘进屋,祝李氏面色当即沉了下来,心里一噔,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心里顿然暗骂了一句小贱蹄子,本是这姑娘进了祝堂院,她有些忧心。
后边听说打发去了庵堂,自是不能让这小丫头好好度日,却不想打发人去庵堂时,竟是不曾寻着这小丫头。
听庵堂的人说,是马车去的路上不知怎的走错了路,人也不知去了哪儿。
她就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眼下人又回来了。
老祖宗方才说的那番话,再由着这小丫头进了门,只怕是这事儿.....百口莫辩。
“嫣儿姑娘你且说说罢,别怕。”于妈妈朝姑娘说着,嫣儿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怯生生的看了祝李氏一眼,“是东院伯娘让嫣儿给老祖宗汤药里边撒了东西,先前也是大伯娘让嫣儿给母亲腰间挂那个香囊。”
“伯娘说,只要嫣儿做好了这些,就给嫣儿许多的糕点吃食。嫣儿平日里吃不够,母亲待嫣儿不好,伯娘待嫣儿好.....”
嫣儿这话一开口,惊的各位夫人凝了神,祝林氏不禁震惊道:“嫣儿,你可知晓,你此举可是害死了你母亲啊!”
这祝李氏为何要对祝杨氏下了暗手尚且有待猜测,可祝唐氏却成了个替死鬼。
偏生,让她有理说不清的竟是自家姑娘。
听得祝林氏这话,嫣儿眼眶一红,哽咽了起来,“嫣儿知晓错了,大伯娘是坏娘,嫣儿要母亲,嫣儿要母亲....”
瞧着小丫头嚎嚎大哭,哭的伤心,各房夫人们思绪复杂交错,实在不知该如何苛责这小姑娘,让人心里头心寒又过于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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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章 对质
祝李氏听着嫣儿口口声声的话,心里怒意翻腾,面色凌厉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我何时指使过你!”
“小小年纪心思这般重,不过是先前你让身边的重妈妈托话,让我这个伯娘留了你在祝家未曾应下来,便是这般来害我。www.uu234.net”祝李氏气得身子微颤,神色铁青,那狠戾的眼神看得嫣儿生出了一股惧怕。
她从未瞧见过东院大伯娘这般神色,小姑娘家分辨是非都是从人脸上看的,打眼看的就是人的脸色。
若是凶狠了便是坏的,若是笑眯眯的便是好的。
她又何曾知晓,比起她母亲那股子苛刻的性子,这祝李氏才是真正的下手狠。
祝李氏要让祝杨氏死,还替自个找好了顶替的,便是这祝唐氏莫属了。
若是祝杨氏先前便能有所提防,人若是还活着,怕也得心里一惊。这等打算与祝杨氏先前的打算可谓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祝杨氏可没想过拉祝唐氏下水,这要拉的人,也是西院的人。
却不想,她都还未来及的出手便遭了祝李氏盘算,要说两人旗鼓相当也不尽然了,毕竟祝杨氏已是过了身,这局啊,输得彻彻底底的。
“老祖宗,小丫头年纪小,分辨是非本就心思浅。何况我先前待她不薄,也是有心想让人留下,可老祖宗这边发了话,我怎好留人....”祝李氏心里估摸着,这小丫头还真不能被小看了。
只是心里头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对。
“这事儿不是小事,孙媳怎敢害了老祖宗,此事还得严查才是。”祝李氏垂头说着话,这厢祝林氏闷哼了声,“且不说老祖宗这事儿,就是祝唐氏的事,我倒是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若没有人挑唆,岂会这般污蔑了自个的亲娘?”
“平日里与祝唐氏走动的,也就是你东院长房最为亲近。门里上下虽然与你院子不大走动,却是人人都知晓你惯是疼爱嫣儿。想来,嫣儿只怕是连亲娘都没那般亲近过罢?”
祝李氏与祝林氏并未来往过,也不曾有过隔阂。
倒是不知为何,今日这事儿,别房夫人们不曾多话,就数她的话最多。
“祝林氏!”祝李氏见着她屡次开口,不由得瞪了她一眼,祝林氏嘴角噙着笑意,索性朝不曾开口的老祖宗说道,“老祖宗,我倒是信着这丫头的话儿,毕竟年岁小。丫头也是可怜,竟是被人窜着害死了自个的亲娘。”
“这人毒蝎心思,害了门里妯娌不说,更是要害了老祖宗您,这般人我们祝家可容不下。”
“是啊老祖宗,若是此事姑息了,这祝家门里日后谁还能安生的度日。就怕这每日吃喝的茶水饭食里边也安心不了了。若是不当心嘴里的话得罪了人,下一个便轮上了。”祝肖氏也跟着开口。
老祖宗瞧了祝李氏一眼,“你若是没这般做过,这嫣儿送去庵堂,为何马车在半道上就出了岔子?”
“庵堂的姑婆也说有人上庵堂去打听了嫣儿,可有此事?”
“这....”祝李氏听了这话,颔首应是,“确有此事,不过孙媳也是放心不下这小姑娘,才打发了人前往庵堂,打发去的人也没见着嫣儿。”
“哼,没见着嫣儿....”老祖宗老脸发沉,示意了于妈妈示意,于妈妈朝门外喊道:“将人都带进来罢。”
话落,门外进来了个姑婆,还有先前送嫣儿去庵堂的妈妈,还有另一个赶车的车夫。
重妈妈身上有伤,人是隔后两日出发的,在半道上就一见了死里逃生的嫣儿。
这会子嫣儿身上还是大大小小的伤呢!
“在老祖宗跟前,都说说实话,今儿个说了实话便免了你们的罚了。”于妈妈一开口,三人连忙跪在了地上。
姑婆拿出来了银两,面色极为不自然,“贫尼生了贪恋之心才收下了这银两,来的人只交代,不论姑娘在不在庵堂,都应着是在庵堂。只是后边又来人询问姑娘可是到了,交代贫尼若是姑娘来了,便将人留下来。不过姑娘到现下都未曾到庵堂,贫尼真是罪过。”
“小的说实话,先前是东院长房身边的唐妈妈给小的塞了细软,说是让小的绕路而行。让小的找个偏远的地儿,将马车推到山脚下.....成姑娘的丧地。”
“是,小顺说的没错,是唐妈妈交代的老奴们。老奴糊涂,老奴眼皮子浅,才应承了下来。”一旁的跪着的妈妈惊慌的说着话,抬手便往自个脸上狠狠的打起了耳刮子,“老奴糊涂,老奴丧尽天良,老奴对不住祝家。”
不出一会,跪着的妈妈一张脸打得红肿,老脸上落下了一个个巴掌印,抽起自个来毫不手软。
即便如此,在场的夫人瞧了也没见着有个落忍。
说起落忍,也是对嫣儿那小丫头落忍,人才多大,竟然要被人这般害了去。
伺候在外的唐妈妈这会也听见了,震惊不已,整个人哭着扑腾了进来,“冤枉,冤枉啊!老奴不曾交代过,老奴不曾做过!”
“唐妈妈.....”祝李氏微微合眸,盖去了眼里的一丝不忍,再睁眼时,面带怒意,“唐妈妈,你怎这般狠心?嫣儿平日里是不喜欢你,也是觉着你跟祝唐氏一般苛刻。再如何,嫣儿也是个嫡出姑娘!”
“你怎能下此狠手?你个为奴为婢的,竟是想着害了主子!”
祝李氏一下子将事儿推到了唐妈妈身上,这也让伺候她多年的唐妈妈始料未及,双眼含泪哭的眼眶通红,就这么冷不丁的愣了下来。
她伺候祝李氏多年,是作为祝李氏陪嫁过来的,那时候她在李家时已是个姑姑。
进了门后边成了掌事的妈妈,要说唐妈妈对祝李氏忠心也是忠心,可受的委屈却不少。
李家虽是世代为官,却是为了公正清廉,哪怕是举手之劳的事也不愿帮衬。
说难听了,就是为了李家的清廉的名声。
几年前她儿子考取功名,只不过是被人冤枉了贿赂考官,这事李家本该管上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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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一章 想护着人了
可李家为了不沾染上这些个事儿落人话柄,竟是半点不肯赏了下人一个公正。www.uu234.net
这李家是清廉,却没有真正的公正。
她儿为证清白留下一封血书后边自缢了。
这事在唐妈妈心里几年,心里头虽然埋怨李家,却始终没埋怨过自家夫人。
可今日......自家夫人突然转了口,让她心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唐妈妈木讷的跪在地上,也不哭了,也不喊冤了,随后俯首在地,开口道:“回老祖宗的话,老奴不冤。老奴受夫人交代,在南二房夫人喝的果子酒里边下了砒霜,给嫣儿姑娘送去了糕点,交给了姑娘一个香囊,让姑娘挂到北二房夫人身上去。”
“夫人.....”
话未曾说完,祝李氏瞪大了双眼,怒喝道:“唐妈妈,你这是为何?你可是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你竟是反口来害我?”
“夫人,老奴并未害您,只是心里待嫣儿姑娘落忍。她年岁还小,夫人不该连她都不放过。”唐妈妈说罢,在地上磕起了头,“老祖宗,老奴对不住祝家,对不住北二房主母,也对不住嫣儿姑娘。”
“老奴伺候在夫人身边,不该如此顺着夫人那歹毒心思,老奴愿意以死谢罪。”唐妈妈说完这话,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人便起身狠狠的撞了南柱。
那一头撞上去,众人只感觉心头一跳,脑袋一震。
众人惊魂未定,祝李氏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
外边的雨也停了,这阵大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先前昏暗的天色转了晴朗,入秋的日头又冒了出来,方才的清爽不出一会又让人觉得湿热不已。
在大堂候着的姑娘小资们也不知里边情形如何,只是站着腿脚都有些发软了,依稀瞧着进了人去,却不见出来。
内堂的门紧闭着,也不曾再听见别的动静。
站在祝堂院中的各房姨娘庶出姑娘们小子们,鞋面都湿透了,雨停了下来转眼出了烈日,这会子才凉爽没一会又觉着燥热。
没有了倾盆大雨的嘈杂声,整个祝堂院外头显得格外寂静。
这会儿内堂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于妈妈从里边出来,“老祖宗身子无碍,各房姨娘姑娘们都回去罢。”
听得这话,众人均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态来。
众人应了话,这才陆陆续续的回去。
不消片刻,院子内的姨娘和庶出们都先出去了,大堂内的嫡出也都往外边走,心思各异。
祝九也是好奇里边发生了何事,正要走着,于妈妈差了个丫鬟过来让唤她留步,“姑娘先行去耳房候着一会,老祖宗让姑娘一会进去说说话。”
各房主母夫人片刻后也从祝堂院出了来,只是唐妈妈是被抬了出去,老祖宗心里头添堵,姑姑们赶紧让人将南柱上的血渍清理了去。
祝李氏一同出来,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回了东院长房。
各房夫人们面色各有不同,却也没有再多提此事。
瞧着夫人们走了,方才传话的丫鬟进了耳房,知会了祝九去老祖宗跟前说话。
“九儿见过老祖宗,老祖宗身子可好着?”祝九见礼,老祖宗摆了摆手,内里的丫鬟们先出去了。
“你过来。”
老祖宗身子好不好,虽不曾像先前那般让人心惊,可这些日子身子当真是虚弱着。
她自个心里头清实的很,这人活到了岁数,何时归去也有了些准头。
“是。”祝九乖巧的到了老祖宗跟前落座,心里并未有别的心思,就连个猜测都不曾有。
在老祖宗跟前,能知晓的便会知晓,猜测不猜测的,离了去再估摸。
“祝杨氏的事儿,你可知情?”
老祖宗也并非凡事都知晓,今儿个让祝九过来说话,话里有几分审视之意。
祝九摇了摇头,“九儿虽猜测十年前有过一档子事,却是不曾料定南二夫人那般谨慎的人会没了。想必也是她自个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劫。”
“东院长房夫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九儿不懂得盘罗算卦,又岂能未卜先知?”她知晓老祖宗问的是甚,无非是祝杨氏之死,先前可有意料罢了。
听得这话,老祖宗拧了拧眉,“李家世代为官,也是个讨人嫌的。虽说在朝中地位高嵩,也不是杨家能比得上。却是于祝家而言,杨家更为亲厚,这李家便是可有可无了。”
老祖宗的话祝九听了一时半会未曾明白,虽是知晓孰轻孰重,可人都过了,老祖宗这话寓意何为?
“祝杨氏过身没几日,杨林氏登门来应丧,便提及了过些日子送了杨家同辈姑娘进门。为祝家安宁,祝李氏与祝杨氏之事该早早的过去。另,祝家门里最是留不得的,便是你西院二房,王氏一族心生有异,只怕日后对祝家不是个益处所在。”
老祖宗的一番话,听得祝九捏了捏手心,手心里头冒了冷汗。
垂眸敛目的听着,好一会后才点头应着话,“老祖宗有老祖宗的思量顾虑,只是九儿到底过继入了西院二房。如今门里是非多,虽不能留人在祝家,也大可将人遣了出去。”
祝家变天了,老祖宗这般交代她,不过是想借她的手办了这些个事儿。
各房夫人折腾着,老祖宗这般任由,是想留下该留下的,不能留下的便剔除掉,只为日后保全祝家.....
想来人上了年岁,思虑的多了,人越是要归去前夕,思虑焦虑的也多,这心也狠上了几分。
老祖宗微微阖眼,靠躺在床榻上,也没说祝九这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祝九想护了祝王氏,终究是喊过母亲的,论起来,祝王氏待她虽不冷不热,却并未差。
“王氏一族为贵,虽说纠缠起来会有些个不依不饶的。只是这般仔细想起来,也顺了老祖宗的意思。凌王终究是被忌惮着,祝家于亲家破了脸面,不也是给人瞧的吗?”祝九这般年岁,此番话说道而来,听的老祖宗不由得睁眼,浑浊精明的眼眸闪过一丝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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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三章 不易过快
在祝堂院内时,祝李氏身边的唐妈妈撞柱而死,那嫣儿满口胡诌指着她认。www.uu234.net
老祖宗汤药被人下了砒霜的事儿让她给摊上了,人回到院子里边,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明就里,瞧着人回来了,赶忙过去迎着。
“夫人您回来了,奴婢给您备好了衣裳,您换身衣裳罢。”丫鬟只顾着担忧自家夫人,扶着人进了屋去。
祝李氏瞧着屋内备好的衣裳,是她平日里最不喜欢的色儿,当下拧了拧眉。
平日里这些个贴身的事儿都是唐妈妈备着的,跟在她身边多年,早是知晓她的习性。
“你下去罢。”祝李氏瞧着丫鬟忙活着,摆了摆手。
丫鬟见着祝李氏面色不大好,倒也没干多问,随即出了去。
却又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大门外,这会子夫人作难,身边怎没见着唐妈妈回来。
大丫鬟刚出来,门外进来了婆子,是来知会一声的,“去,挨个叫过来,让人收拾了物什去别院伺候了。”
“去别院?”门里的丫鬟婆子们走了过来,狐疑的看着来知会的婆子。
“明婆子,您这是哪里的话,无端端的让我们去别院作甚?到底是哪房大事缺了丫鬟,再说了,借人也用不着借到我们院子来吧?”大丫鬟们问着,明婆子有些不悦的呵斥了一句,“让你们收拾就收拾,何来这般多的话呢?”
“若是不想去的,便去上了名册,出了祝家去也尚可。”
丫鬟们哪里知晓出了什么事儿,见着管事儿的明婆子开了口,便挨个去收拾了。
大丫鬟瞧了门里一眼,想进门去,抬了抬步子也不曾进去,索性听着话去收拾了。
祝李氏坐在堂内,外边天色明朗,屋内却是幽暗着。
这会儿丫鬟婆子要出院子,跟前连个奉茶的人都没有。
唐妈妈跟了她多年,在祝堂院时她反口想让唐妈妈顶着,回头便想法子护着她。
事儿来的突然让人没个防备,她总得脱身不是,也不知唐妈妈当即如何作想.....虽说心里固然心痛,可更多的是不满,埋怨了唐妈妈的愚蠢。
可祝李氏却又是忘了,她丧子之痛十年,受尽了想念。
唐妈妈也是为娘的,当年为了护着那孩子,也是用尽了的心力。这辈子念着祝李氏的恩德,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二心。
哪怕是自个没了儿,也没对祝李氏真正的生过怨。
唐妈妈真正怨的是世道不公,人心如石。她陪伴祝李氏多年,没了儿,依靠的也只有自家夫人。
若是夫人都能弃了她的命,便是没指望了。
东院长房人也走得快,丫鬟婆子们纷纷离了去。半个时辰后,祝堂院的人来了,于妈妈亲自来的。
李家远在京城,这人得送回李家去。
“夫人,该收拾收拾一番了。”于妈妈拿来了锦盒,里面放着白瓷瓶,从里边倒出了一颗糖丸来,“这是老祖宗赏的,夫人到底在祝家这么些年了,回去李家路途遥远,吃了也好安稳一些。”
祝李氏这些年在门里也是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只是在自己夭折了子嗣的事上耿耿于怀。
得知是祝杨氏后,便知晓这事儿老祖宗当初偏袒着祝杨氏。
正是如此,本该前往祝堂院求个说道,最终还是没给祝杨氏留条活路,只怕这事儿闹到了老祖宗跟前,哪里还有甚的公正的说法。
只怕到了那时,为了祝家门里的声誉,这事也得压下去。
她祝李氏更是讨不了好,如今祝杨氏没了,她想着法子保自个周全,但老祖宗依旧容不下她。
于妈妈到东院长房一会后离了去,祝李氏自个收拾了一番,门外的姑姑们还在候着。
按照门里的规矩,人是要被从后门扫地出去。
老祖宗是没给祝李氏留脸面,连同李家的脸面也一并扫了出去。
这事又不得声张到外头,门里各院知晓便是了。
此回,祝九被罚,祝王氏也被罚了,祝李氏扫地出门一路前往京城娘家。
于妈妈办好了事儿回院内禀话去,还未曾进门便听见了屋内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当下疾步进去,瞧着老祖宗气虚,赶忙接过伺候的姑姑手里的药碗,“都别愣着了,去取来枇杷膏。”
“老祖宗,您喝了药压一压。”于妈妈替老祖宗顺着后背,老祖宗这剧烈的咳嗽也并非染上了咳疾,只是气短难喘。
好一会后,老祖宗缓了过来,挡开了于妈妈手里递来的药碗,有气无力地说道:“人老了,自有命数。”
“前边二十余年汤汤水水,临了了临了了,又成了个药罐子。”
“老祖宗,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一辈子无非就是个生老病死,该有的少不了。”于妈妈是老人了,在老祖宗跟前伺候了数十年,能这般说话的也只有她了。
老祖宗轻叹一声,“祝九那丫头想护着祝王氏,此事若是不处置了,心头难安。”
祝家门里的主母论娘家家世,唯独祝王氏是最好的。
祝王氏倒没有太大的错处,只是王氏一族近日来在朝中处处针对凌王,这是要将祝家置于死地。
眼下两家还是亲家,不好撕破脸皮。
索性,便由祝家捅破了这窗户纸。
祝九那番话并非无理,可祝家想要自保,却是要先自断而后究其自身。
“姑娘聪慧,这小小年岁看的也通透。祝王氏在祝家这些年,在老祖宗跟前也讨喜了些年。若非碍于娘家,倒不用受这等牵连。”于妈妈知晓老祖宗的心思,只能顺着话接茬。
老祖宗面带疲累,稍稍阖眸盖去了眼底的一丝冷冽,半响后道:“命妇难休,门里不安宁,着实不易过快。等些日子罢,若有一日我这身子骨不行了,便也等不得了。”
“是,老奴记住了。”
于妈妈心里忧心,祝家今年多灾多难,老祖宗的身子这两年日渐衰弱。
近两年在众人跟前都是勉强还能说上几句话,每日下来服用的汤药便不在少数,虚不胜补,再进补都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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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四章 拦人
祝九这些日子被禁足,每日还得领罚,确实也不宜出门。www.uu234.net
祝李氏被祝家逐出门,休书先送去了李家。
李家门风严谨,对祝李氏要回门的信儿自是有些不悦,但李家人又心知肚明。
可李家嫁出去的女儿焉能被休弃回来?还是带着这般恶名回娘家。
李家当今掌家的夫人,乃是长房,祝李氏出身四房,其主母早些年过了身,她生父也有了继室。
信儿传到李家门里,李家长房夫人暗地里交代了人去,在灵州给人安置了个宅子。
这祝李氏也不用回门了,回来也是丢人现眼。
“长嫂,这怕是不妥,若是我家老爷问起来,又该如何说道?”说话的是李家四房现下的主母夫人。
长房夫人闷哼一声,“就算你们四房不要脸面,我这长房还要着的。李家在京城如何被人挤兑你不是不知晓,这祝李氏被休弃回娘家,若是犯了七出也就罢了,偏生是担了个恶名,谋害祝家老祖宗。”
“你且说说,人是否能进了家门?一旦此事传出去,这事儿给咱们李家几房老爷在朝中带来多大的编排。”
是以,祝李氏回李家是断断不能的。
四房夫人得了话,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好一会后也不再吭声了。
将人安置在灵州也好,京城门第是非多,这转个眼事儿就能穿出去,一点风吹草动的反而会弄的人人皆知。
李家不愿让人回去,在灵州之地时打发了人去将祝李氏拦了下来。
祝李氏一连赶路将近十日半月,眼瞧着还有几日就要进入京城了,这些日子赶路,她身子也是越发虚弱的厉害。
想要回去京城给自家娘上香一别。
却不想在灵州就被拦了下来,来拦人的是李家长房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妈妈。
“我家夫人给您在灵州安置了住处,此番便不用再赶路回去京城了。”老妈妈站在马车外头候着,跟里边的人说着话。
祝李氏听了这话,苍白的脸色,时不时传出咳嗽声,手中手帕掩嘴,咳出的血迹染红了帕子。
见着有人来拦她,祝李氏无神的双眼透着一丝悲凉,“我时日不多了,只想回去京城给我娘磕头一别,还请妈妈放行罢!”
“还请娘子莫要为难了老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老妈妈说着这话,让人将马车牵去宅邸。
祝李氏心里着急,身体越发虚弱,祝堂院那老祖宗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
被逐出家门本就丢尽了脸面,却也不让她死在祝家。
如今有娘家归不得,就连回去最后瞧一眼都得不着允准。
祝李氏想着自个出身李家,短短数十载竟然落得这般下场,在娘家没有母亲得势,在夫家被休,连子嗣都无法给她送终。
“且等等,到了门口便停下罢,我自个进去。”祝李氏合眸盖去眼里最后一抹希冀,兴许这辈子,能待她亲厚的也只有唐妈妈。
哪怕是自个膝下的儿女,也不曾如此。
说起来,祝李氏也怨不得旁人。
十年前夭折了一个小的,前边又有一双儿女。
自从老三夭折后,原本就年幼的儿女便让唐妈妈照看着,平日里无事也不到跟前去。
她一心沉在哀思之中,平日里一双儿女冷暖不问,自然而然便没甚的亲厚。
话又说回来,李家的人向来薄情,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老妈妈在外边点了点头,马车到了府邸大门口时,让人停了下来。
若是祝李氏不肯下马车,便牵着马车从后门进去。
祝李氏这会微颤着身子,凝了凝神,强撑着不适下了马车,面色尽管苍白,依旧是抬着头,丝毫不减一房主母的风范。
老妈妈瞥了她一眼,垂头颔首见礼。
祝李氏也不曾在意,只是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却在顷刻间扭头撞向了大门口的门柱。
当头撞上去,只听见一声闷响,人也滑落在地上,棕色的门柱上染上了鲜红。
“娘子!”老妈妈瞧着祝李氏一头撞了,震惊不已。
这门第落在灵州大道必经之路,来往的百姓们也有不少,这一幕惊的人纷纷停驻。
几个小厮瞧着这情形先是看向了老妈妈,老妈妈到底是李家的老人了,连忙交代道:“都还愣着做甚,赶紧将人带进去,去请大夫!”
得了交代,小厮七手八脚的将祝李氏抬进了门里,另一个小厮跑去请大夫去。
外边瞧着的百姓们不禁唏嘘,抬头一看,只见门匾上有李家二字。
李家有众多,但能在牌匾上落下刻章的也只有京城李家,惯是出名。
众人猜测,这撞柱的人是李家何人....
祝李氏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即便不撞,人已经快不行了。
老妈妈请来大夫时,祝李氏已经没了生气,脉象一探,大夫暗叹一声摇了摇头,“请各位节哀顺变,人已是去了,好生准备后事罢。”
大夫心里狐疑,这没了的人还中了毒,本就命不久矣了,又何必做出这般举动。
但事关京城李家门里是非,旁人可是避而不急。是以,即便大夫瞧出了甚也不曾开口多话。
祝李氏这一死,心里带着怨气。
怨的是李家,若非李家薄情,她嫁出去夫家也不会如此。若非李家薄情,她也不会是个无用的主子。
李家薄情,李家的人自然也是薄情。
祝李氏的死很快传了消息去祝家,得知人是一头撞死的,就连老祖宗都惊讶不已。
“李家向来谨慎,这些年也是因过于顽固得罪了不少人,就连当今天子也都其感到不悦。如今祝李氏一头撞死,只怕....得让人拿捏了。”
于妈妈开口说着这话,拿来了参汤给老祖宗服用。
老祖宗摆手,疑惑道:“着实让人出乎意料,祝李氏何故这般做?”
“听说人是死在了灵州李家的宅邸,是李家长房打发了人去灵州去接人时出的事儿。老奴想着,李家并非是去接人,想来是将人拦在了灵州。要不然,这祝李氏何故要做出这等事儿。”
当众撞死在自家门第前,这不是怨气的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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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五章 未曾预料
李家拦人,对外自是说去接人的。祝李氏一死,被祝家休弃之事也传了出去,恶名外扬。
李家人又何曾想到会有此一出,一下子李家门里乱了阵脚。
祝李氏还停在灵州,老妈妈回来禀话自家夫人,“这李娘子的丧事....该如何操办了去?”
“还能如何操办,她这心里头怨着娘家,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做。眼下这事儿传开,她就是死也要拉着李家一起下水。”李家长房夫人气的面色铁青,“让人找了个草席子,将人裹着埋去荒山野岭就是。”
祝李氏被休,担上了恶名,即便是下葬也是无名无姓。
祝家这边,祝李氏有一双儿女,儿女得知自家生母过了,一双儿女也没甚的动容。
当年老三夭折,这兄妹二人大的六七岁,小的也不过三四岁。
如今小子已是早成家立业,姑娘也出嫁了。
哀号传过去时,两人也只是暗地里打发了人前往灵州祭拜,便没了别话。
她们二人比起跟自己母亲亲近,反而更是对唐妈妈亲近许多。
唐妈妈是瞧着他们二人长大的,还是大小子的乳娘。
说起来大小子祝方,与唐妈妈所出的一子甚是有交情,二人也如同手足一般。
当年唐妈妈膝下儿受了冤屈时,祝方便去求过自家母亲,祝李氏并未应下此事。
这事儿不光祝方求过,就连当时还不曾出嫁的姑娘也到跟前提过,只可惜祝李氏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惹的一双儿女与身边伺候的唐妈妈心寒。
可唐妈妈到底是从李家出来的,对祝李氏的性子也颇为知晓。
她求不了祝家人,也求不了娘家人,着实帮衬不上。
唐妈妈故而不曾怨自家夫人,到底主仆多年了,在祝家也是相依为命。
可对于唐妈妈而言,祝李氏是依靠,是亲人。自个心甘情愿替自家夫人受着是一回事,被当场污蔑又是另一回事。
祝李氏饶是想明白过来,才有了撞柱而死的行径。
祝九这些日子不曾出去过,受罚了半月。
好在老祖宗罚了她几日掌嘴后边也不曾再罚她了,祝九又如何不知晓老祖宗的意思。
打她个嘴收敛罢了,不论何时不该说的话都放着。
老祖宗看似平日里对人慈祥满面,祝九也算是明白过来,整个祝家最是冷心无情的便是老祖宗。
“姑娘,长房那边挂了白。祝李氏在灵州过身了,在大门前撞柱亡身。”金姑姑踏进门里,跟自家姑娘禀话。
祝九陡然听了这信儿不禁有些讶然,“何时的事儿?”
“大莫几日前了,消息传来是快马加鞭来的。”金姑姑说着,拿来了药膏先给自家姑娘上了药。
祝九先前受罚,嘴角已是好得许多,淤青也只有一丁点未散去。
“听闻是李家打发了人在灵州接了人,这老祖宗焉能放了祝李氏好生归娘家去。只怕是回到京城里也度不过几日,偏巧李家打发人去灵州,哪里是接人,分明是要将人拦在灵州不让其回京城去。”
祝李氏被休也不是小事儿,何况祝家先送了书信和休书前往李家。
李家势必是要派人将祝李氏拦下的,拦人也是老祖宗盘算好的,这惯是算准了李家行事作风。
为的也是祝李氏人不入京城,不从她嘴里多出几句话来。
“想必老祖宗定也是未曾料到此事。”金姑姑替姑娘上好药,这才收走了瓷瓶。
祝九先前也不太上心祝李氏的事儿,这事本与她没甚的干系。
但要说老祖宗的盘算,确实安排的处处周到。
而祝李氏这一举,老祖宗是没料到,却也是高兴的。
祝家恼透了李家,就连她在祝王氏跟前也屡次听她提及过京城李家,道的是李家是个顽固,平日里端的清廉,做的却是个小人之事。
若是小人也就罢了,最怕的是拎不清。
就连当今天子也是对李家甚是不满,可李家时代为官着实没别的错处,立功之事也不少。
至少,在这朝堂之上算是起到了制衡之用。
若非如此,只怕李家难以立足,这李家世代从开先之时,得了先帝青睐,几朝前的先帝曾十分看重李家,颇为信任。
今儿个半月有余,祝九被罚的事儿也过去了,祝王氏一连在祠堂罚跪半月,跪的双腿走路都难。
此番回去主院,还是身边的妈妈差了几个婆子过来将人架回去的。
祝九得知人回来了,让人备上了药膏亲自送过去。
还未曾进屋来,就听见里边传来祝王氏哎哟哎哟的惊呼声,又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吃痛声。
“不长眼的东西,轻点儿,你是想疼死我。”祝王氏双膝上跪的淤青红肿,每日虽敷药,却是治标不治本。
如今双腿弯曲的厉害,想伸直都难。
每日下来足足跪了七八个时辰,祠堂内还有姑姑盯着,若是祝王氏瞌睡或是受不住了,一房主母还得受了姑姑手里头的柳鞭,冷不丁的打在身上火辣辣的刺痛。
“夫人,姑娘来了。”
外头伺候的丫鬟进门禀报一声,祝王氏心里头正气着,疼的她眼眶都红了,听着祝九来了,气恼道:“来了便来了,让她在外头候着,你没瞧见我这会不得劲!”
“是。”丫鬟得了训你,赶紧退了出去。
祝王氏心里恼怒,怨着祝九,这会儿别说见她了,就是听着祝九两个字都觉得心里窜出一股怒火来。
偏偏受罚半月来,祝九也不曾打发人来瞧瞧,连个话不曾捎过来。
这受着罚了,药膏物什也没见着。
眼下罚完了人倒是来了,祝王氏心里头哪能气得过。
祝九就在外头,里边的话也听着了,见着丫鬟出来,抬手示意,“你先下去罢。”
“姑娘....”丫鬟见着祝九抬步进去要阻止,却被一旁候着的春杏示意,“姑娘与夫人亲厚,自是会进去安抚,你下去忙活你的去。”
得了这话,丫鬟只好先出去。
六姑姑这厢正给自家夫人上药,两个丫鬟一边扶着她一条腿,若不然祝王氏也是吃不住的乱动。
“我来罢。”祝九进了门,接过了六姑姑手里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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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六章 好意提点
祝王氏见到祝九,余光瞥了她一眼,闷哼道:“怎这会子上门来献殷情了,我可不记得何曾得罪过你,犯得着这般折腾人。m.www.uu234.net”
“怎说你也是我膝下过继来的姑娘,我自问一向待你不差。不说将你当成自个亲生亲养的,却也不曾苛刻过。”祝王氏今儿个话说的直道,她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
若是换了旁人,倒是这口气忍也忍下了。
心里气不过的是,她觉得自个待祝九没差,只是少了几分亲厚罢了。
可这些日子以来,有些个事儿她也是依着祝九说的,本以为这也算是有些个母女情分了。
祝九听得这话,并未吭声,而是全神贯注的给她上药,瞧着这跪了足足半月的双腿,膝盖红肿淤青积血,稍稍触碰便是疼的厉害。
想着,手头的举动轻柔许多,好一会待上了药,祝九这才将手里的药撇子搁置了下来,又朝春杏交代道:“去拿了热敷的药袋让六姑姑备上,最是活血散瘀的。”
“是、”春杏说罢出去将带来的物件递给了六姑姑。
六姑姑往门里探了一眼,瞧着自家夫人也没别的示意,便拿了物什出先备着。
待人一走,春杏也从屋内出了来。
这厢内里也就只有祝王氏与祝九二人,“母亲待就九儿如何,九儿心中自是清楚。可九儿又有何等能耐去牵连了母亲?要罚人的是老祖宗,可不是九儿。”
“你怎不说是你惹恼了老祖宗?先前老祖宗要处置了祝李氏,你怎就掺和上了?这事儿与你有何等干系,你非要操了这起子闲心!合着双腿不是长你身上,这跪的也不是自个的腿。”
祝王氏心头有气,就是想知道,祝九先前为何要掺和了这事儿。
明知晓老祖宗在气头上,费着心力想要将祝李氏逐出家门去。既是事儿都落定了,她去惹上一臊,还连累了旁人不安生。
在她瞧来,定是祝九为祝李氏求情了。
要不然怎会惹得老祖宗那般不痛快,这事儿是老祖宗的意思,祝李氏身亡也是料定了的。
“你想来聪慧,我可不认为你连这点儿道理都不知晓。想来,若非是脑子糊涂了,便是想要折腾了我这主母。”
祝九瞧着祝王氏钻了心眼,不禁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母亲这些日子罚跪,想来也不曾想明白其中缘故。”
“祝家门里外的动静,在祝家最为上心的还是老祖宗。母亲可想过,老祖宗为何要这般费心将祝李氏置于死地?”
祝王氏眼下这般置气受罚之事,想来这些日子罚跪光是心里作气去了,别的事儿并未思忖过多。
若是思忖的,眼下她上门来,定不是说起受罚一事。
祝九问这话,祝王氏岂会不知,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悦,这丫头说是聪慧了,反倒顺杆子往上爬。
她在祝家也有二十余年,难不成落在她祝九眼里,竟成了实打实的草包不成?
“老祖宗为何处置祝李氏,并也是因祝杨氏一事。祝杨氏到底是讨了老太妃欢心的,这娘家人又跟凌王靠拢。祝李氏对祝杨氏下手,这不是自寻的死。”祝王氏岂会不明白老祖宗发难是为这事儿。
那日在祝家祝堂院内,一桩桩一件件的安置下来,祝李氏这个都不曾回神。
身边的伺候多年的妈妈一头撞死,临死了也不忘拉着自家主子下水。
在祝王氏瞧来是这么一回事,可唐妈妈只不过是心寒,并非是受了人指使。一向看似厚待他唐妈妈的祝李氏也是个薄情之人。
当日祝李氏是未曾反应过来,才急着让身边的人定罪。
主仆二人又不曾商议,唐妈妈想求自家夫人护着,而祝李氏却又指望着唐妈妈为她这个夫人着想。
听得祝王氏一番话,祝九拧了拧眉,“既然母亲知晓这祝杨氏与祝李氏娘家差别,为何不往深处多想想。怎说母亲也是命妇,更是当朝三品大官的主母夫人。”
“虽然说女子足不出户,可凡事论一个好字,便是女子当头。宅邸也好,这天下也罢,皆是一样的。”
祝九曾在一本野记上瞧过一句话,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天地相佐缺一无行。
虽说女子惯是在这门里折腾,可掌家之事与掌天下之事又有何区别?
只是这番话却不能乱启,祝九已是在老祖宗跟前讨过罚,即便是心里有个通天的道理,也是无法再跟祝王氏言明。
她只得这会稍稍提点一二。
若是祝王氏能明白过来的,自是明白着。她该多思忖自家娘家那野心,与她一心想要掌家的心思是一样的。
祝王氏听得祝九这话,心里头疑惑。
“母亲好生休养着身子,有些个事儿若早些想明白了,也好早做了打算。”祝九无法护着祝王氏,她本就没甚的依仗。
虽说和邵家定亲是有些风头,那都算不上甚。
也只有见识过老祖宗手腕狠厉时,她方才知晓,作为祝家原先的庶女也好,哪怕还有姨娘在世,她没有依仗是事实。
只要在祝家一日,祝家门里的人便是受着老祖宗意思。
让你好过便是好过,让你不得安宁便是不得安宁了。老祖宗手里的那盘棋,盘的是祝家日后荣华依旧。
而祝家门里的人,盘算的却是老祖宗百年后执掌家宅中馈,计较的是眼下的得失。
祝九从主院出来,春杏早早的候着了,瞧着姑娘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看自家姑娘愁眉不展,春杏不免劝说道:“姑娘只管替自个谋了事儿你便成了,旁的也不必往心里去。该提点的时候提点过,姑娘也不曾亏着谁的。”
话是这般说着,若是祝王氏想不明白,只怕日后头一个怨的也是她。
祝九心里真正在意的倒也不是旁人怨她,只是蓦地发觉,在祝家的庶出姑娘们,唯一的出头之日便是出嫁之时。
只有求得了好的亲事,得了富贵,嫁出去成了一房主母方可才有做主理事的一日。
先前她是这般作想,如今瞧着上边还有老祖宗。
进入祝家的各房主母夫人们,却是没见着一个真正能替自个做主理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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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七章 背道而驰了
祝九今日特意去主院瞧祝王氏,走前的那番话似是话中有话。www.uu234.net
六姑姑送了人出去,折返进屋,瞧着自家夫人正愣神着,先去打开了窗户透一透屋内的苦涩的药味。
窗外西斜的余阳探进屋内,晃的祝王氏有些恍惚。
祝九特意与她提及祝杨氏与祝李氏娘家的差别,这话,祝王氏记得清。
捋一捋便知晓祝九方才来想说的是甚。
祝杨氏与祝李氏都已经过身了,祝九还得提到娘家之事.....
“当年我还庆幸着,祝家上头没有婆亲,老祖宗年过六十年岁,本以为人身子骨没那健朗。可如今一晃眼二十余年过去了,这老狐狸当真是长命。”
她是王氏一族的贵女,要说老祖宗除掉祝李氏最大的原因,只怕是因为她的娘家了。
可她王氏一族对祝家向来同出一气,她的同胞兄长是王氏一族的族长,其嫂又是诰命。
为了自家老爷在朝堂上仕途平步青云,也为她自个在祝家的立足之地。
内里内外她都是尽心尽力的,一方面扶持着自家老爷,另一方面又好好的侍奉着老祖宗。
她自认为自个从未对不住祝家,这掌家之事,也理应交由她。
今日祝九一番话,着实让祝王氏心里头难以安稳。
六姑姑陡然听着自家夫人这话,不禁往门外看了一眼,“夫人无端端的怎说起这话来了,眼下要紧的还是夫人这双腿得好好休养起来才是。”
“休养起来又如何,不休养起来又能如何?”祝王氏揉了揉额头,有些疲软的靠躺在床榻上,“这么些年了,到底是当年无非是因一句话在老祖宗心里留了祸根。”
“那不过是句奉承的话,初来乍到祝家,只顾着嘴儿甜,却是让人套了话去也不自知。”
祝王氏回想起来,老祖宗这般忌惮她,怕是因当年她进门那会说过一句话。
她说,日后老祖宗老了,她在跟前伺候着,若是门里无法打理了她便打理着。
要说这话没甚的大碍,后面不知为何说了起了祝家于王氏一族乃是一家同门里。
也是自打那以后,老祖宗待她少了几分慈容。
先前不知晓,后边日子一场自是知晓了。也正是如此,她更是为讨得老祖宗欢心费尽心力。
为自家老爷的仕途操碎了心,为让老祖宗看重祝家的荣华里表。
让娘家王氏一族在祝家子弟仕途上屡次暗中相助,这为的是甚?
还不是为了让老祖宗莫要将她先前那话往心里去,祝家是祝家,王氏是王氏,她嫁进了祝家便是祝家的人。
唯独当年说错了那么一句话,今日祝九提及娘家之事。
也让祝王氏陡然想起了这些年做办的事儿,她是觉着自个为祝家操心多年。
可这些个事儿落在老祖宗眼里,怕是另有他意了。
“夫人,都这些年过去了。您为祝家做的,老祖宗定是心里知晓。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老祖宗对您不亲厚,可也没见着与别院夫人亲厚。”
六姑姑瞧着自家夫人心头作难,好言宽慰。
祝王氏心里钻了牛角尖,当年说了那话后老祖宗冷落了她,这事儿一直都是她心里头的一块心病。
殊不知,祝九本意本非如此,又不曾知晓她心头还留着这么一个事儿。
眼下祝王氏所思忖的,与祝九提点的却是背道而驰了。
祝李氏一出事儿,此事惊动了到了朝中,有人弹劾了李大人,指他门风不正,虚情寡义。
这是两件事。
头一件事指的是祝李氏谋害祝家老祖宗一事,实乃恶毒。
祝家给李家留了脸面,没将人送去衙门关押看守,而将人逐出了祝家门第。
一路上舟车劳顿,祝李氏染了疾病在身。
这李家打发人前去灵州,将人拦了下来,强行留下。
若非如此,人也不会一头撞死。李家想来你清廉公正,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家此次急着拦人一事,便是薄情。
李家大人在朝堂上被众多同僚弹劾,祝李氏在祝家犯了错处,那也是祝家已是处置的。
作为李家的女儿,却被娘家逼死在街头。
自称一向公正爱民的李家,在京城内消息一传开也被推到了风浪口上。
接憧而来的是李家探花郎,夜宿同僚家中,竟出了一档子丑事。
同僚好心留宿,竟是半夜三更的摸进了同僚家中姑娘的房门,若非丫鬟发觉摸黑将人打了出去,只怕姑娘的名声一坏,这辈子便是没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李家在朝中既不奉承当今天子,又爱拿捏同僚上奏。
李家一出事儿,麻烦自是接着来了。
京城那边的事,传到锦州已是足月后。
“老祖宗如今也是想着法子跟京城那边示好,李家之事也算是全了众人的心思。”金姑姑见着自家姑娘正在看书籍,低声说着这话。
祝九微微颔首,“李家如此不讨喜,着实让人生厌。人情世故何止是在普通百姓之中,在这朝堂之上更是不可或缺。”
伴君如伴虎,不怕身边伪君子便是怕了那真小人。
李家祖先早些年是得看重,到底经历了几朝已不是当年了。
老祖宗借着祝李氏之事,示好之人乃是当今天子。
这般做,一来为朝廷除去乱了纲纪的李家,二来也是为了表明祝家对天子的忠心不二。
“姑娘说的是极是。”金姑姑颔首应着,祝九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书籍,“主院那边如何,可有往娘家走动?”
“近日里主母心思不大好,双腿还在休养,着实不宜走动。”
祝王氏是心思不大好,人也钻了牛角尖,祝九好意的提点已是想岔了。
倒是她不走动,王氏一族却打发了人来上门。
来的是祝王氏的长嫂放,王全氏。
王全氏难得来登门,平日里多来祝王氏这走动的乃是王氏一族门里的妯娌。
而她王全氏是王氏一族的主母,平日里操持颇多,也不大得空往祝家走动。今日不逢年过节的你,王全氏亲自登门,祝王氏得知信儿,自然是让人将王全氏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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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八章 王全氏
王全氏是祝王氏的长嫂,亲厚非常。www.uu234.net
每年祝王氏与娘家走动,头一个念着的就是这么一个长嫂,当年长嫂进门时,她祝王氏还不过年十三。
在娘家度过两年,长嫂待她亲厚,凡事都替她想的周到。
后来嫁进了祝家门里,若受了何委屈,她也是捎了书信给长嫂。
王全氏甚是疼她的紧,可没少在暗地里帮衬一番,若不然哪有祝王氏的今日。
“嫂子怎今日亲自来了,若是有事儿打发人来捎话就是。”王氏一族居住的远,住临川。
从临川城过来,舟车劳顿得半月才到锦州。
王全氏听了这话,抿嘴一笑,“你说我是如何来了?自是半个月前托人来捎物件给你,听了说了些个话儿,便上门来瞧瞧。”
半个月前,老祖宗快不行了的事儿也传开了,倒是人又留着一口气人留下来了。
紧接着便是祝李氏出了这档子事,连着祝王氏被罚跪祠堂。
祝家这一阵子的事可不少,再往前一些便是祝杨氏过身的事,要不说今年的祝家多灾多难。
“有劳嫂子牵挂,我到底是祝家的主母,这些个事儿即便嫂子操心,我在祝家该难的还是要难。眼下这事儿罚了过去,便是好着了。”祝王氏心里头有心事,在这祝家门里,她作为主母又能如何呢?
如今想明白老祖宗不喜她与娘家走动太过亲厚,她便是不想让王全氏登门来。
今日人上门,她得知信儿心里也犯愁得很。
老祖宗眼下还在,她可不能因此让她老人家更是瞧不过眼,日后免得落了祝李氏那般下场。
她嫁进了祝家就是祝家的人,娘家再好顾及颇多,也不能因一些没影的事儿到祝家来跟老祖宗争执一番吧?
这人呐,隔着肚皮的便隔了心。
王全氏听得这话,朝身边的伺候的妈妈招了招手,“听说你罚跪半月,先前从为有过这样的事儿,想着这祝家事儿多祝家老祖宗心里头不痛快,你这是触了霉头了,定是罚的不轻。”
说罢,双眼瞧了祝王氏的双腿眼,人此刻坐堂在软塌上,祝王氏的双腿弯曲着,根本无法伸直开来。
可见受了不小的苦头。
“这膏药是顶好的,活血散瘀有着奇效,还是先前一阵子我去宫中给皇后请安,皇后瞧我走路不大利索,便赏了我这药膏,当真好用。”王全氏说罢,便亲自给祝王氏上药。
祝王氏哪能劳烦她,连忙唤了六姑姑,“六姑姑,将药膏收下。”
“是。”六姑姑说罢,接过了妈妈手里的药膏,祝王氏转而说道,“半个时辰前才上了药,疼的我死去活来的,这会药膏效用还是等到换药时再用。若不然啊,我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在嫂子跟前泪眼汪汪不成。”
上药时着实疼的厉害,她现下就是动一动双腿膝盖骨都疼。
王全氏嘴角噙着浅笑,瞥一眼六姑姑收下的药膏,叮嘱道:“每日给你家夫人热敷了双腿后便好好上药,那药用上个半月就能好起来。”
“是,奴婢记下了。”六姑姑笑着点了点头,王家夫人待自家夫人好,这些年都是瞧着的。
今儿个亲自上门来,无非也是想给自家夫人在祝家撑了脸面。
王全氏这一遭走上门,确实让各房夫人都瞧着了。
偏偏祝王氏并不想留着王全氏,人受着上也不好招待,便急急的将人打发了归去。
“夫人,王夫人千里迢迢的过来瞧您,您也没将人留下待上几日。这般登门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便打发了人走。回头可莫要因此让夫人与娘家生了隔阂才好。”
六姑姑送了人出去,折身回来忍不住说道这话。
虽然王全氏登门来的少,自家夫人嫁进来二十年有余,王全氏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每次来,也是少不得逗留三五日,却从来没有这般打发走的。
六姑姑担忧的不是没道理,祝王氏心里头也清实着,“那也没法子,你去取了笔墨来,我给嫂子另捎了书信去就是。”
有些话儿难言,她只能顺了老祖宗的意思,莫要与娘家过有来往。
这事儿也并未有何不妥,总归祝堂院那边没打发人来说道,也不曾罚人。
老祖宗也不让人去祝堂院晨省了,于妈妈捎过话,说是老祖宗近些日子一心礼佛,若没要紧的事儿各房不必过去晨省。
门里也总算安生了一阵子,转眼转眼入金秋十月,气候转凉了。祝家门里的日子好过时,过得快。不好过时,日子也要过的。
各房门里格外安分,一连一两个月,也没甚的不和气的。
就连人见人,都带上了三分笑意,说话间也退让了许多。大莫,也是人人都怕口是生非,不当心便又要折腾上了。
祝家今年连来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厉害着。
老祖宗处置祝李氏事儿,各房夫人们岂会看不明白,这回也算是明白着。
平日里老祖宗能真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要处置人时,谁能防得住?
正是如此,各房门里也不得不安生下来。
老祖宗不理事儿,杨家先前提及送来个姑娘,转眼入了十月,十月初二送了人上门来。
亲事都是由南长房主事的,姑娘年岁小,不过才及笄。
南院二房的老爷膝下大儿都已年过三十,南二老爷今年都五十出头了。
而送来的姑娘才堪堪及笄,比起南二老爷膝下未及笄姑娘年岁相差无几。
历来大户人家的继室,若男子未过年三十才从外提亲,若过了三十的年岁,便从后院姨娘们中扶持正室。
这般做也是避了人非议,毕竟年岁相差甚大,非议难免。
正是如此,祝家并未主张应下此事。
但杨家却是主张将姑娘送上了门来,南二房后院也有好些个姨娘家世都不错的,对于杨家此举,后院姨娘们心里可恼透了。
“这先前祝杨氏在的时候,杨家人眼巴巴的上门。祝杨氏顾着自个娘家,如今可好,人过了才没几个月,尸骨未寒。便是给自家老爷送来了个才及笄的姑娘为正室,只怕是人到了地下都不愿闭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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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 不贪不奢
南二房姨娘们聚首,这会儿说话的是梅姨娘,膝下所出一儿一女,大儿已经成家立业,小姑娘不过年十二。顶 点 X 23 U S
梅姨娘在后院也是姨娘们之首,祝杨氏还在时,梅姨娘在祝杨氏跟前讨巧的多。
虽说进门的年数不是最长的,但娘家家世好,她是梅家出身的姑娘。
梅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三代太傅,后边家中为官的多,大多都在翰林院当差。
虽不是身居要职高位,也有个正五品。
听着梅姨娘这般说,身边落座的肖姨娘抿嘴一笑,“这有甚的,先主母凡事本就是操持着娘家,梅姐姐这样说可是不对了。想必即便先主母知晓这事儿,自个要归去了,哪能让这二房主事的落到后院姨娘们头上去。”
“肖姐姐这话半点没错,送来的那姑娘我也瞧见了,与先主母有几分相似。眼下老爷不再家中,过两日便回来了。瞧着杨家如此用心,不知那相貌相似是好是坏,可若是用错了心,怕是要惹得老爷勃然大怒了。”
南二房门里,祝杨氏与自家老爷情意深厚。
即便后院姨娘众多,南二老爷自持有度,对一房之主更是偏爱许多。
向来不许后院姨娘们生是非惹了主母的不痛快,先前便有姨娘恃宠而骄,后边逐出了家门去。
如此可见,南二老爷对妻子确实不同。
这厢别的姨娘一开口,梅姨娘若有所思,眼里闪过一抹嘲弄,“杨家这用心是得用错地方。”
杨家送来的姑娘,是杨家二房的幺女。
原是祝杨氏的嫡亲堂妹,年岁相差甚大,却是同辈的姑娘。
南二老爷是第三日才回来,祝惠氏虽是要张罗亲事,总得等人回来瞧瞧是否应下才张罗。
只是私下让人先备上了,若是应下了便张罗上。
若是不曾应下,这事儿就当没有过。祝惠氏还是明着事理的,南二房那档子事儿她也不想凑上去。
杨家送来及笄的姑娘登门,各房门里也是议论纷纷。
祝九今儿个难得闲情,让春樱备上了笔墨在院子,瞧着院子里面靠南柳树凋零,便作起画来了。
春杏这厢从外边回来,小步子快了几分,“姑娘,杨家的姑娘送回去了。”
“嗯。”祝九双眼看向了柳树,轻声应答着,却没有问为何。
瞧着自家姑娘不问,春杏哪能憋得住话,“那姑娘年岁小,瞧着模样与祝杨氏极为相似。南二老爷回来,也不知是因为这姑娘年岁小,还是像极了祝杨氏才打发人走。总归是离去之事,杨姑娘哽咽不止,到底年岁小,又是家中幺女备受娇宠。”
“从祝家出去,一路哭着上了马车,也是顾不得旁人如何看她了。”
“二者皆有又不止。”祝九应着话落了笔墨,“一则年岁小,备受非议。二则相貌像极了祝杨氏,杨家用意无非是想费心让南二老爷留人罢了。”
“这些该是顾虑的,祝杨氏被毒害致死本就是枉死,这死去之人的相貌最是忌讳。”也没有人愿意夜里醒来时,瞧着面前一张脸如同鬼魅。
只怕心里更是抗拒着了。
世间痴情男子念着过身妻子,特意寻个有几分相似人,这般事儿也只是被那些说书人当成相传的痴情自传来说。
真有这般心的男子并没有几人,人对逝者已逝本就颇为忌惮,又何故寻个相似之人。
再者,祝杨氏与南二老爷是否这些年来都情意深浓,也只是表面样子做得好,冷暖皆是自知的。
听得自家姑娘这话来,春杏抿了抿嘴,“奴婢想着,若是日后姑娘嫁到了邵家,邵将军可会待姑娘好。”
“虽说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属实常理,奴婢私心想着姑娘嫁到了邵家,能得邵将军始终如一,也好让姑娘安安稳稳的度得一生。”这等心思念想,也只是想想便可作罢。
即便邵将军愿意,这邵家也不见得愿意。
哪怕邵将军有克妻传闻在身,那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春杏不提此事,祝九还未曾想过此事,听了这话,手中的笔墨也放了下来,秀眉不经意的皱成了川字,凤眸内盖上了一抹迷茫。
女子有几人敢妄想夫君此生唯一的?不说别的女子没想过,就是她也未曾想过。
上一世她是抬出去做妾侍,不曾为一房主母。
自己生母也是妾侍,所见所闻的,都是男子后院妻妾成群。
是以,她从未想过这事儿。
“何来始终如一.....”
祝九嘴里念叨了一句,她反倒并不想要这始终如一。
情字误人伤人,且想想她的亲姨娘,为了一个情字变得如此愚钝。
但凡她放下一些,多些防备,也不至于自身,自女枉死。
姨娘身死,胞姐被冤,而她带出去为妾侍没过一些个年头便也去了,三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所以,她嫁给邵莫是为了甚?
无非是有朝一日能为自个做主理事,先有了自个能说话的时候,才能谈到情一字。
顾家门里的夫人们,也是瞧得多了。
故而,此事不想不念不贪不奢,便会在来日相安无事。
祝九想着这些,继续提笔作画,心头又清明了不少。
春杏疑惑的看着自家姑娘,也不知姑娘是如何作想,不过方才那话也只是个打趣的话儿罢了,当不得真。
南二房杨家姑娘被送走,杨家人自是不好受。
这事儿传出去也让杨家人没了脸面,受了耻笑。南二老爷后头扶持了后院梅姨娘为正室,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
十月过去入了十一月,已是寒冬,寒冬今年来的早,跟往年一样,大雪纷飞。
但今年的气氛跟往年又有些不同,各院各房的人总觉得今年格外寒冷一些,就连炭火都要多添一盆。
老祖宗已是几月不让人去晨省了,祝九在气候转凉后人就开始备懒。
不说去祝堂院走一遭,就是主院都难得去一趟。
今儿个,向来安宁的主院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那是祝王氏的声音。
这一声哀嚎响彻在祝家寂静夜里,惊的祝九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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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章 用错了药
“主院那边发生何事了?”祝九猛的从床榻上坐起身,屋内守夜的金姑姑赶忙穿上了衣裳,唤了外边春杏去主院瞧上一眼。m.www.uu234.net
主院内灯火通明,祝王氏的哀嚎声不断从院子里传来。
身边伺候的六姑姑红了眼眶,看着自家夫人遭罪,心里岂能好受,打发人赶忙去请了大夫。
“夫人,您忍着点,一会大夫就来了。”六姑姑说罢,连忙拿来了帕子包裹着祝王氏那双腿。
瞧着双腿膝盖处的模样,六姑姑心里落忍。
外边伺候的丫鬟也瞧见了,刚来送水的姑娘吓的心里受尽,手里的水盆都洒了去,六姑姑一气之下将人打发去了事房。
祝王氏眼下哪里还听得进去话,疼的她眼泪不止,嘴里喊着疼,双手狠狠的掐在了被褥上,也顾不得自个是个主母。
六姑姑想让自家夫人小声点是不能了,见着夫人实在难以忍受,只能取了手帕来塞到自家夫人嘴里,别回头夫人受不住咬了舌。
祝九听着动静过来了,进屋也没人通报,在门外听见了屋内传来祝王氏一阵阵的喊痛声伴随着哽咽。
其他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去请大夫的人一路上跑的动静大,路过别院引得人开门出来探了脑袋。
祝九还未进屋,便嗅到了从屋内传来的一股腥臭味。
待一进屋,见到祝王氏那双溃烂的腿时,就连想来镇定的祝九都忍不住脸色一白,双腿不光溃烂,膝盖延绵到腿上,双腿都掉了好大的一块皮,已经溃烂到血肉模糊。
这看的祝九胃里直翻腾,冷不丁的瞧见,心里还真有点受不住。
“姑娘来了。”六姑姑见到祝九,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祝王氏本就痛苦不堪,一听这祝九来了,猩红的双眼看了过来,眼里带着恼恨,“都是你个小贱蹄子,要不是你害我受罚,我怎会变成这样.....”
双腿疼,疼的祝王氏张口便骂了起来,到了祝九耳里的话不堪入目。
好一会后大夫来了,立刻给祝王氏把脉查看双腿上的伤口,瞧着这般骇人还是头一回见着。
等把脉过后,大夫面带为难之色,连忙去开了药方。
六姑姑交代人照看夫人,随后跟着大夫出来拉到了一旁说话,“林大夫,我家夫人如何?她的腿先前瞧着好端端,昨儿个还说有些痒,也没觉得疼。本以为是掉了血痂才如此。可怎的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
祝王氏先前就瞧过大夫,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
大夫开了过药方拿过膏药,交代了好生休养就成,一两个月早该是好转了。
实则血痂早就掉了,双腿瞧着也好了起来,就是走不了路,总觉得一抬腿就会刺痛异常。
后边也没让大夫过来瞧,想是伤及了骨头。
可谁知,就在今儿个半夜里,祝王氏突然感觉双腿奇痒难忍,忍不住涌双手抓绕了起来,只是稍稍一用力,竟然将双腿上抓掉了一大块血肉,伴随着腐烂的腥臭味.....
先前一阵刺挠,转眼便成了刺痛异常,眼下更是痛苦的难以忍受。
听六姑姑问话,林大夫叹息一声,“这是用错了药,那药不光不是用来活血散瘀的,用了之后反而凝血,日子一长,双腿该散去的血凝在一块,这.....”
“用错了药?我家夫人用的便是你上回开的药,怎么会错呢?”六姑姑面色一惊,话说完陡然想到了甚,心里更在震惊。
话险些脱口而出,最终又咽了回去。
林大夫要开口辩解,六姑姑也不等他开口了,“林大夫,你赶紧替我家夫人医治医治,可不能坏了那双腿!”
平常时候跪罚,也没见着有人会伤的这般厉害惊人。
林大夫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立刻让人去取来了药箱,开了药方后再度进入了屋内。
祝九站在屋内没一会也没出来了,祝王氏一见着她便骂骂咧咧,这个院子内外都听得见。
那屋内的气味她也有点难以忍受。
大夫进入屋内给祝王氏医治双腿,将上面的腐肉全都剔除去,那股疼意人根本受不住,便疼的昏厥了过去。
门里姨娘们也都过来了,瞧着祝九坐在外堂,纷纷看了她一眼,韩姨娘问道:“姑娘,夫人这是怎的了?”
主院听见主母的哀嚎声,姨娘们自是要过来看上一眼。
祝九拧了拧眉,手中手帕微微掩鼻,声音低沉道:“双腿未好利索,便请了大夫来瞧。这儿有大夫便够了,各位姨娘先行回去歇着罢。”
一个个凑过来也不顶用,祝王氏已没了声,估摸着是昏厥了过去。
姨娘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视,既然祝九都这般说了,她们哪能还好留在这。
只是嗅着屋内传来那股腥臭味,引的人心里作呕。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我还听着主母嘴里骂着祝九姑娘呢!”韩姨一路回去,嘴里嘀咕了起来。
时姨娘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不该说的甭说道,明日一早再过去瞧瞧就是了。”
韩姨娘也没多说,只得先回了去。
祝九半夜三更的也没回阁院,主院门里上下进进进出出。
待大夫处置好了伤口,已经是天色微亮。
祝九后边守在了床头,六姑姑疲惫不已,瞧着祝九姑娘还在这,不禁说道:“姑娘还是先行回去罢。”
“六姑姑,母亲的腿是如何一回事?寻常罚跪,如今都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伤口怎会溃烂如此?”祝王氏罚跪每日下来时辰长,确实伤了皮肉。
可也不至于从里边溃烂,还自己尚且不知晓的。
大夫的话她也是听着了。
六姑姑一听这话,垂了垂眼眸,“这事儿就不劳姑娘操心了,眼下夫人休养休养就好,奴婢也乏累,还请姑娘早些回去歇着罢。”
瞧着六姑姑不愿告知,祝九即便想多问几句也是得不着话了。
看外边天色逐渐变得通亮,人站起身离了主院。
大夫说是用错了药,那会祝九是瞧着六姑姑的面色似欲言又止,想来她定是知晓用错了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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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一章 难以两说
昨日夜里西二房的动静不小,光的听着祝王氏那一阵阵的哀嚎声,弄的人心里发憷。www.uu234.net
今日一早,各房夫人们打发了人来瞧一瞧是何事。
西院各房的主母都登门来了瞧了瞧,祝王氏人未醒,只是进屋看了一眼夫人们便出了来。
昨儿个夜里不光是听见祝王氏的哀嚎,后边她嘴里冒出来那些污秽不堪入耳的话也都听着的,句句都是骂着祝九姑娘。
“先前还听说二嫂将祝九姑娘当成嫡亲的姑娘对待,怎转眼昨儿个又骂的那般厉害了?”说话的西院三房祝梁氏。
长房祝源氏听得这话,挑了挑眉,“这是二房门里的事儿,你有心说这些,不如先管好自个门里的事儿。”
“长嫂,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关切二房嫂嫂,这与我门里有何干系?再说了,我这三房门里一向安分守己的很,可没折腾出过甚的幺蛾子。”
祝梁氏不过是随口一提,见着祝源氏拿话堵她心里焉能高兴。
“你是瞧着安分,不如回去寻了你后院的姑娘问问,近日里可安分?”祝源氏也不大想管了她院子里的事儿。
既是瞧见过,也不能放着不管。
本想着今儿个去三房一趟,既是在来了二房,便顺带将话说了。
言罢,祝源氏带着人回去了长房。
祝梁氏拧了拧眉,甩着手中手帕回去了三房。
祝王氏醒来时是第三日了,人也虚弱,醒来时疼痛难忍,嘴里哼着声,这般才舒服些。
六姑姑见着自家夫人醒了,未曾多说,只管该上药的上药。
祝九这几日往主院跑得勤,但祝王氏见着她也没好脸色,嘴里难听的话也没见着停歇。
只有实在身子虚弱人连张口都费力了,这才没见着骂上几句。
祝王氏这双腿溃烂的见了骨,一连半月过去伤口好转,可人迟迟动弹不了双腿,这是坏到了骨子里去了。
林大夫是医堂门里的老大夫了,又是西二房的坐堂大夫,医术高明自不用说。
眼下连林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且用药医治着,也没说何时能痊愈,只说好生休养。
这冬月里大雪纷飞,外面寒气冻人,屋内的人更是受不得一丁点儿凉。
不能开窗开门,屋内的药味混合着双腿上的腥臭味,熏得人并不好受。
就是伺候祝王氏的几个进屋的贴身丫鬟,进了屋子来伺候一会,踏出门去便作呕了。
临近腊月了,祝王氏的心思才见着好转,伤口有了愈合迹象。
祝九在跟前侍疾,骂声也少了,后边几日真的好转起来便没了骂声。
“母亲忍着点,药一会就上好了。”祝九在主院内伺候了将近一个月,每日下来耐着性子,对祝王氏责骂充耳不闻。
这人啊,骂也骂不走。
祝王氏即便心里头再大的怨气,也知晓冲不得祝九。
听得这话,祝王氏抬了抬眼,看着给自个上药的姑娘,“这些日子你也累着,一会便回去歇着罢,往后无事不用过来了,我跟前有六姑姑伺候着。”
祝九点了点头,收起了手里的药撇子,随即站起身福身道,“那九儿先回去了。”
她这些日子大多都在主院候着,人确实乏累,人也见着清减了不少。
祝王氏颔首阖眸,脚上的疼意让她没能安宁。
见着人走了,祝王氏深叹了一口气,不一会心头又泛起了怒意,“六姑姑!”
“奴婢在。”六姑姑应话到了跟前。
祝王氏看了她一眼,“我这腿用错了何药?这些日子可查了,是谁在背地里给我下了这等狠手。”
她这些日子来也没得罪人,要说之前瞧不得祝杨氏。
那祝杨氏已是过身了,祝李氏也被逐出了家门,合着这事儿与她没甚的干系,不至于这般得罪人。
听自家夫人问起此事,六姑姑心里头作难。
细想一番,终是回了话:“夫人也没用了别的药,独独是用了先前王夫人送来的药膏。奴婢让林大夫私下查看了,确实里边掺和了其他的药,药用相克....”
“你是说嫂子送给我的药别有用心?”祝王氏听得这话,自是不信的,“我与嫂子亲厚非常,她怎会这般做?六姑姑,你是我跟前伺候多年的,难不成还不知道?”
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了王全氏。
六姑姑听了这话,想了想,“这药平日里只有奴婢拿着,也不假于他人之手。奴婢跟在夫人跟前多年,自是不会害了夫人。可要是这药里边不是王夫人动了手脚,便是有王氏一族往这里边动了手脚。”
“如此一来,不是有人想害了王夫人,便是有人想害了夫人您。”
话是这般说,六姑姑始终觉着王全氏上回突然登门来有些奇怪,还专门送来了药膏。虽说王全氏跟自家夫人亲厚,这些年在她眼里瞧得更清楚。
夫人念着王全氏昔日里的好,这些年的走动,大多都是夫人走动的勤。
所以,这药到底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要害了王全氏,又让王全氏碰巧将药送给了自家夫人....
还是说王全氏动了身的心思,便是难以两说了。
六姑姑跟了祝王氏多年,祝王氏身边最是信得过的就是她了。
听她这么一说,祝王氏心里头更是添堵,“这般说,我这双腿即便折了也是没处说理去了?”
六姑姑不曾回话,也是默言了这事。
祝九这些日子不再前往主院去了,临近腊月,气候越发寒冷。
这个把月来人也累极了,在院子里边备懒便不想再走动。
“也不知主院夫人这这双腿该是如何追究。”春杏给自家姑娘研墨,心里总思忖着。
祝九瞧着手中书籍,听了她自言自语,头也不抬的说道:“想追究,只怕也追究不了。用错药的事儿,用的又不是祝家的药。若是祝家的药,只怕是早闹腾起来了。”
“那姑娘的意思,主院夫人只得吃了这哑巴亏?”瞧着那双腿骇人,这得受多大的委屈,春杏忍不住唏嘘。
“那不然该当如何?是闹去娘家,还是.....”
祝九说着这话,话到了嘴边戛然而止,若有所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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