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女同车
紫宸门两侧确实种了些花树,一到春天便香雪纷扬,尤以桃花梨花为最。
本来公主美人经过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前面便是紫宸殿,再行几步也多半不会见到什么公主美人,多半是年老佝偻的官员或是进进出出的宦官婢女。
东方瑶时常从这里走,此时倒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身边跟着的是豫章郡王。
“阿监喜欢什么花?”
李衡乾看着眼前纷纷而落的花,随口问她。
东方瑶修眉几无可见一皱,旋即恭敬答道:“木槿花。”
大约是木槿吧,这些年来,在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也只有它了。
“木槿花?朝开暮落花?”
李衡乾从前只听说过,但是由于从小生在富贵家中,就是年少出去肆意玩闹,也并不认识这种花,只是隐约在书上听说过这个名字。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东方瑶忍不住轻声否定:“郡王,木槿并非朝开暮落,奴婢窃以为无穷花这个名字更为传神,木槿虽朝开暮落,却落时再开,朝开暮落又何以传神它的精魄?”
不过说完这句话,东方瑶才反应过来。
唔……她可不是故意要否定郡王的,只是愚见……愚见而已。
“那阿监以为,木槿的精魄在何处?”李衡乾倒是浑不在意地一笑。
东方瑶不知道李衡乾为何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只诚实道:“从前奴婢在掖庭局时,院中便有一棵木槿树,奴婢只以为早晨才是花开最旺盛的时候。可是有一天却忽然发现,偏偏是最热的午时,木槿便会开的愈加盛,仿佛不是在烈阳下,而是沐浴在清泉中。”
当年自己尚年幼,在印象中,总以为所有的花都会害怕酷暑严寒,却不曾想亲眼见到木槿这份胆量由此敬佩起来。
一朵花很普通,但也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所以无论选择了严寒还是酷暑,都会去承担。
那时候母亲这样告诉自己,终于在许多年后,东方瑶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对着李衡乾,东方瑶却不敢再出风头,只简简单单道:“只是为了生存而已,所以不惧炎热。”
东方瑶自以为回答的滴水不漏,却不知李衡乾心中并非如此想。
他觉得奇怪。
对于李衡乾来说,生在皇室,长于王家,他见过很多从掖庭中出来的婢女,她们大部分如花的生命都会在深宫中耗尽,即便存有希望,也会像被掐灭灯芯的烛,垂死挣扎中承受着折磨和痛楚,所以她们只能选择妥协。
可眼前的这个小婢女,竟然敢说不惧怕?
她不害怕,只是不害怕就能活下去了吗?
李衡乾疑惑的看着东方瑶,其实极力的想要看破她心中所想,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去揣摩身边人的心思。
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能留在皇后身边,倘若扶摇直上,那便是心腹。
尤其是这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婢女,也许正是机会。
李衡乾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
“老师。”
李怀睿微一躬身,严静思立刻上去扶住,连声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两人好一通寒暄,最终在李怀睿即将转身之前,才看到了她的身影。
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齐胸襦裙,一条红色的披帛从肩上绕到一侧的臂上,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形,她匆匆跟着管事娘子走过,似是不经意般向李怀睿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怀睿心中狂喜。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心爱的女子,纵然她因为害怕立刻收回了自己本就不太瞩目的目光,只是那一眼,却足够李怀睿怀念很久很久了,他痴望着她匆匆走过,仿佛恨不得她能够这样一直走下去,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心中无限怅然。
“殿下,殿下?”
严静思有些尴尬的看着李衡乾,对于李怀睿这样经常性的失神他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是此时豫章郡王就在眼前,难免有些怪异。
等李怀睿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李衡乾和东方瑶。
眼睛扫过自己,李衡乾却感觉李怀睿似乎先看了一眼东方瑶。
东方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撞在李怀睿的眼上,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殿下,臣能否先告退了?”严静思拱手。
李怀睿暗自吐出一口浊气,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老师请便。”等严静思走远了,才对着李衡乾笑道:“三郎怎会在这儿?”
李衡乾目光有些飘忽:“儿今日闲来无事便到含凉殿去寻祖母说了会儿话,后来想到弘文馆来看看,祖母便派了身边的阿监为我引路。”
然而眼睛顺着李怀睿的眼光看去,却只见一众婢女匆匆行过
“原来如此,”李怀睿笑道,“我还记得,衡乾你当年在弘文馆的时候,你可是很让人头疼呢!”
两人此时记起当年一同念书的时光,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几年来,李怀睿又一叹:“当年五叔非要让你和姨母去封地,那时我也是无知孩童,总想着不久就可以再见了,没想到竟是一别十年。”
李衡乾一笑:“此时归来看见阿兄能有所成,想必阿叔心中也是欣慰。”
他不叫“殿下”而称呼为“阿兄”,这是本就是当年李衡乾对李怀睿的称呼。
李怀睿却有些怅然,他想起父亲临去前对皇后说一定不要让自己卷入皇位争夺中,只要做个普通闲散的王爷便好,谁知皇后却执意立自己为东宫。
“阿兄哪里有所成,”李怀睿敛去笑意,话锋一转,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便夸赞了李衡乾一番:“倒是你,稳重了不少,在归途中稳定漳州的动乱,雷厉风行的处决反贼崔世臣,阿兄觉得,二郎还是做不出这样果断的。”
李衡贞表面看上去脾性豪爽,实际上决断能力是比不上衡乾的。
“兄长谬赞。”李衡乾呡唇淡笑,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李怀睿心中却暗忖:看来衡乾是真的长大了。
想了想,又说道:“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为二郎定了一桩婚事,是工部尚书柳携家的娘子,却不知婚期几何?”
李衡乾答道,“九月十八,到时候还请阿兄来赴宴。”
“这是自然,对了,贞儿的病如何了?”
“前日感染了些风寒,服药后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今日还有些不适,是以才没有入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时不时的李怀睿都要夸赞两句,直到最后一句“告辞”李怀睿才离开。
东方瑶低头默视李怀睿的有些皱的衣角,迅速收回目光。
她知道,太子殿下走的时候一定会还是会习惯性的望望身后,然后失望的离去。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李怀睿已经走远了。
李衡乾却心中奇怪,若说东方瑶之前在弘文馆做过侍读婢女,李怀睿又在弘文馆上过学,两人难道不认识?
心中刚有这个想法,便听东方瑶道:“郡王,我们这便进去?”
李衡乾笑着应了。
尽管心中有种两人认识的感觉,但他还是没有多想。
两人一同进入弘文馆,走不多时便到了藏书阁。
走了一会儿,便隐隐听到有人在低语。
“……听说最近南方静水那一块地方又在大规模的修水渠了,恐怕国库又要拿不少的钱!”
“这有甚稀奇的,往年也花钱不少,却和咱俩有什么关系?”说话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老徐,看你这话说的,都是朝廷命官,拿着圣上给的俸禄,自然是要为圣上、为朝廷着想!”青年人一手拍在檀木制的书架上,发出“啪”的轻响,可以想象此时青年人似乎有些不满。
可是另一边却没了声响。
透过书架间隙,东方瑶才看见有个络腮胡的青年官员面上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姿势,似乎不欲多言,他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人,随即冷嗤一声,拂袖离去。
尽管嘴边两撇碍事的胡子,可是依旧不减他半分俊美,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看来就有种不似人间所有的尖锐。
而青年人此时却只望着他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很快也离开。
东方瑶无意识的翻着手中的书,准备将书放回,不巧的是书刚刚放回原处,一只修长的手也恰巧伸了过来。
李衡乾此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看窗外,正想着等会儿是不是该寻个理由回去了。
第二十二章 鹦鹉闹事
东方瑶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反正不用看路,她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
心中颇有感慨。
今晨便听说了孙氏已经被赐死的消息,因为顾及家族颜面,这个消息安家是不会说出去的。
也许不久它就会变成一个秘辛,不知其中缘由的人只会感叹一句这孙家娘子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抱病而亡。
知道的呢,恐怕也不会说出去,只会把它藏在心里,各自心照不宣,直到带入一抔黄土之中。
就如同她和母亲苟活下的事实,除了极少之人,谁还敢相信昔年烜赫一时的东方家族还有未亡人?
而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又是否知道自己其实还活着呢?
无论是皇宫抑或是各大家族之中,被埋藏的秘密都太多了,有些人是屈辱的死去,有些人却是罪有应得,可是留下那些还未亡的、知情的人又该怎么办?
他们究竟是将秘密埋藏于心底隐忍不发,还是等待时机,徐图缓之?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刚好可以看见远处的湖景,碧波潋滟的龙首渠从延春门一路延伸过来,看上去真是好不壮阔。
只是此时东方瑶并无心欣赏,手中端着新制的夏衣,正要送去东宫。
下台阶时,却冷不丁撞见了李况一张冷峻的脸。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匆匆下来台阶,东方瑶福了一礼,身后的两名婢女也跟着行礼:“拜见梁王殿下。”
李况挑了挑眉,见下方一溜都是青衣的婢女,而最前面那身着绿色齐胸襦裙的少女正是见过多次东方瑶,似乎是母后身边的一个小婢女。
李况虽然在韩鸿照身边见过她,但此时显然没有把她刚在心上,只觉得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婢女而已,随口嗯了一声便想离开。
然而眼风一扫,却见东方瑶手中捧着的是一个檀木端盘。
那端盘中摆了些衣服,最上方似乎是一件绯色摩羯纹双凤纹便袍,便袍旁边绑了一个金线绣的暗花香囊,身后的绿衣婢女也是如此,只是手中衣服各不相同。
李况眼睛一转,问道:“阿监这是要往何处去,却不知这上好衣服是要送给谁的?”
“回禀梁王殿下,奴婢正是要去往东宫,送给太子殿下。”
果然如此……李况顿感心中不快,母亲都没有给自己送上几件,却赶着给李怀睿那头倔驴去送。
他仔细的看了衣服几眼,认出这衣服的料子竟是广陵郡织造的番客锦。
想起自己为了搏个贤名,年年都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就是衣服的料子也基本不穿进贡的,李怀睿却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母后的恩宠,穿上这么好的衣服?
一想到刚才母后那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说什么“玩物丧志”,硬是当众拒绝了自己好不容易寻来的紫蓝鹦鹉,李况便觉得心中泛酸,看着这些衣服也是满眼不顺。
既然李怀睿他让自己不快,自己又何必一定要对处处隐忍,对他笑脸相迎!
东方瑶低头正襟危立,感觉李况审视的目光时不时的向自己袭来,心中却有一种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的感觉。
李况忽嘴角微勾,身子一侧,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很快明白过来,立时上前几步,对着笼子低语几句,打开笼子上的铁扣,两只颜色鲜艳的大鸟就飞了出来。
听着“扑棱扑棱”的声音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身后已经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东方瑶强自按下心中的惊慌失措,定睛一看,一只紫蓝相间的大鸟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袭来。
“咕咕”的声音正从它的喉咙里发出,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这只鸟全身上下的羽毛都已经立了起来,黑色的眼睛圆瞪着,仿佛下一刻便会啄去人的眼睛。
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的木盘落地声,东方瑶赶紧退开几步,喊道:“不准乱!”却没有一个人听自己的,纷纷扔了端盘。
因为想跑又不敢跑,此时只能瘫坐在地上,竟然有几个已经哭了。
东方瑶上前扯起来一个婢女,一边看向李况,却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后背明显发颤。
而对面的那个褐衣小厮手中还拢着一只金笼子,
心中隐隐明白过来,东方瑶高喊:“快去找禁卫!”
“小心!”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耳边夹杂着空气搅动的乱声和“咕咕”的声音。
一手揽过少女纤细的腰身,一手摘下手中的扳指向着那只意图袭击的鹦鹉掷去。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袭击者坠地,而另一只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尖叫着踉跄而逃,不管它的主人如何打手势都不肯再回来了,沿着一边的宫墙飞了出去。
男人温热的手拦在自己的腰间,隔着薄薄的春衫,这股热气顺着少女的身体快速爬升。
不一会儿东方瑶便觉得面颊发热,待她反应过来,手慌忙抵在李衡乾的胸前将他推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手掌下一声有力的心跳。
“你……你没事吧?”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东方瑶的心莫名的乱了一拍,她轻喘着行下一礼:“奴婢无事,多谢郡王!”
李况看着这一出英雄救美,心中却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怪味。
不过待他扫过散了一地的衣服,心中终于稍稍宽慰了一下,故作歉意道:“都是我的疏忽,阿监莫怪。”
然后转向李衡乾:“衡乾也在啊,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只怪鸟不知道刚刚发了什么疯,竟然冲撞了你和阿监!”
李衡乾整理了一下衣服,淡笑:“无妨,只是可惜了这些衣服。”
李况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对呀,还不知这是给谁的衣服?”
东方瑶自然知道李况是在做戏,然而此时也只能配合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回禀梁王殿下,奴婢正是要去往东宫,送给太子殿下。”
李况愕然:“竟是给睿儿的衣服,哎呀,这是母后送的罢?我真是混账了!竟然让一只玩物弄脏了母后送给睿儿的衣服!”
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倒像是地上的衣服是自己的。
东方瑶忍不住冷笑,从一开始听到衣服是送给太子时平淡的语气,到现在不认账的吃惊和自责,这梁王殿下的演技比起宫中任何一个人倒是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难怪圣上平时总是处处维护这个儿子,有这样的天赋不去大慈恩寺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明明是该惶恐的场面,东方瑶却硬是压住了嘴角忍不住勾起的笑意。
李况叹息了一声:“虽然都是我的错,但现下这种场面也不是我愿意见到的,想必阿监也不会说什么罢?”
“我府中正有几件新裁的夏衣,虽然料子差了些,但是我愿意多拿一些给太子,却不知阿监意下如何?”
李况话中显然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东方瑶无奈,只好装作被他恐吓住的一副柔怯样,小声地道:“殿下言重了,奴婢自然不敢多嘴。”
心中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不要自己去告状么,难道自己还会吃饱了撑的?
李况望向李衡乾,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稍快:府中那些好料子的衣服,自己自然不会给他。
“既然如此,便劳烦阿监了!”李况友好的一笑。
第二十五章 祸水东引
也许是快要到六月了,气温渐渐上升,尤其是在现在在这个比较封闭的屋子里,东方瑶感觉背后的虚汗一点点的冒上来,黏在身上,难受的很,偏偏她又一动不敢动。
李怀睿张了张嘴,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没吐出来。
眼风扫过案几上一排各色的糕点瓜果,又转回到东方瑶身上,却见她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只是修直的眉头轻轻蹙起。
“阿监先坐吧。”
李怀睿匆匆说完这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大妥帖。
他一个堂堂太子,怎能要婢女先坐?
于是又赶紧补充道:“阿监不必拘礼,你我早就相识多年,当年在弘文馆你也帮了我不少……”
然后一手指向旁边一侧的坐垫上,示意东方瑶坐下
相识多年的确是不假,可是要说自己帮了他不少忙,这倒要看帮的什么忙了。
看来太子殿下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也许顺便还要自己做些什么……
尽管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他们想做什么都没有人是可以抗拒的,或许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但是至少现在,在东方瑶可以抗拒的情况下,她不想要李怀睿来摆布自己。
“殿下,”东方瑶缓缓摇头,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目光殷殷的男人,恳切说道:“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根本不能帮上殿下什么忙。”
李怀睿噎住了,刚刚踌躇满肠想说的话忽然也说不出口了。
东方瑶就这么直视着自己,她的眼睛明亮而深邃。
站在她的面前,李怀睿竟然有种心中所想皆被看穿的感觉,想到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是无可奈何的……李怀睿犹豫了。
他现在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么,如果自己真的说出来,以东方瑶的聪慧,怕是也不难猜到自己是想利用她的吧?
可是,难道自己就要置心爱的人于危难之中?东方瑶她,本来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愣愣的看着对面一架六扇的屏风,就在第三扇,似乎是写了一首诗,用小楷写的,字也算不上有多好看。
禁门宫树月痕过,媚眼唯看宿鹭窠。
不知年月又几何,料将浊酒化春歌。
画上是一个宫妆的明艳少女,挽着飞天髻,着轻纱明衣,她独自一个人跳着舞,四周却没有一个人来欣赏。
李怀睿猛然惊醒过来。
这样对面沉默了片刻,就在东方瑶仿佛以为李怀睿想这样一直发呆下去的时候,忽听他低声道:“今日烦扰阿监,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阿监叙叙旧而已,倘若给阿监带来了麻烦,也实在是无心之过,还请阿监见谅!”
果然是这样。
东方瑶不由苦笑,看来对于李怀睿这个人,她还是颇为了解。
“殿下说的什么话,奴婢人微言轻,能得到殿下赏识,已是荣幸,更枉论其它。”
就是说,太子殿下你的妻子怎么说我,我还是要受着啊,谁让我只是一个婢女呢。
李怀睿颇不自然道:“既然没有什么事,那便不叨扰阿监了,却不知阿监是如何来的,不如就让东宫的车马送你回去罢。”
东方瑶松了口气,轻声道:“奴婢告辞。”
走出大门的时候,东方瑶果然只看见了一架隶属于东宫的马车。
随着这辆马车缓缓的行进,就在东宫内作坊南侧的街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这辆马车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向着延喜门的方向驶去。
含凉殿
韩鸿照斜倚在一侧的坐榻上,一边看奏表,一边揉着额头。
李道潜正指点着一表,末了,见皇后面有疲惫之色,不由问:“皇后可是哪里不舒服?”
韩鸿照摇头,“陛下,我只是担心元香。”
李道潜自然也明白,这一天皇后心情都有些不畅,包括后来况儿拿来那只鹦鹉,本来应该是想博母亲一笑,谁知也触了霉头,说出了“玩物丧志”一番话,直把况儿说的连连告罪。
幸好况儿一向性子好,倒是不似睿儿那般的倔脾气。
“这夫妻间的感情,还是要他们自己磨合的,我们做阿爷阿娘的就是想做什么,大约也是赶不上的。”李道潜温声劝道。
“那又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一大堆的奏表,韩鸿照只觉得头更疼了,她现在倒是对李道潜一看到奏表就头疼的毛病能体会一二了。
李道潜思忖片刻,方道:“不如我们在宫中举办一个家宴,到时候撮合一下?”
顺便表白一下自己和皇后的心意,恩威并施,他安思逸总是不能拒绝的吧。
韩鸿照想了想,觉得这也确实是一个办法,之前宫中就常常举办这样的宴会来增进那些不合的大臣之间的感情,似乎也是有效的。
想到此,韩鸿照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要有司准备一下,看看最近哪个时间合适。”
看了一会儿奏表,大约是到了用膳的时间,谢普宁便上前对着李道潜耳语了两句,李道潜笑道:“确实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这时候倒也不冷了,不如我们便去太液池那里摆桌罢,那里风景不错。”
韩鸿照微颔,眼光向下扫去,正见下首立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便笑道:“瑶儿回来了?”
东方瑶闻声上前几步:“殿下,奴婢半个时辰前便回来了。”
“瞧我这记性,”韩鸿照失笑:“睿儿怎么说的?”
牢记梁王殿下的嘱托,东方瑶当然不敢忘。
“回殿下,”东方瑶一本正经道:“太子殿下他很喜欢。”
“那便好……”韩鸿照放下手中的奏表,笑了笑:“不知为何,我竟是想吃冷淘了。”
楚荷正立在一边一听皇后要吃冷淘,哪敢不应,忙道:“殿下既然想吃,奴婢便立刻去做!”
婉娘笑了笑,正待说些什么,却不妨身边兰湘嘴快,抢先道:“现下正是野笋才出,不如陛下和娘娘吃一碗野笋冷淘?”
“也好。”
韩鸿照便看向李道潜,李道潜笑着点头,夫妻俩意见一致。
完结啦
正文这就完结了,本来还有一篇番外,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找到就给大家发上来,感谢大家这半年的支持,虽然数据不好,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真的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