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剑幕
扑腾一声,玉溪道长跪了下来,双手前伏,整个身体俯在了地上。
朱立业问,“你可还有话要说?”
玉溪颤声道,“臣知罪!”
“国师何罪之有?”
“罪臣今日私下见了李纯铁的师弟萧金衍,还斗胆将他私自带到了外宫。”
朱立业冷笑,“胆子还不小。”
“罪臣一时犯浑,还请陛下恕罪。”
朱立业站起身来,在书房内踱步,思索片刻,道,“起来吧。”
“罪臣不敢。”
朱立业厉声道,“难道还想朕扶你不成?”玉溪道长这才缓缓起来,只觉得双腿酸软,几欲倒下。
“好歹你还知道身上这身皮是谁给你的。这张嘴是吃谁的饭。”朱立业道,“朕大寿在即,外面却有人在搞事情,难道朕真不知道吗?朕懒得管他们才是。国师,你说朕还能信得过你嘛?”
玉溪扑腾又跪倒在地,“罪臣愿为陛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以谢我主隆恩。”
“那就好,惊神阵阵枢还由你看守,朕要在大寿一日,把那些站着的、撺着的神仙小鬼、魑魅魍魉一起收拾了。”
玉溪这才明白,原来陛下不但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是刻意为之,心中更是满是敬畏。
“你可要替朕看好了,否则你在龙虎山的那六千个徒子徒孙,都得为你陪葬!”
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玉溪浑身都湿透了。
……
大战一触即发。
萧金衍没有了退路。
“住手!”
水牢之中的李纯铁忽然开口阻止,“平先生,这是我师弟,我想跟他交代几句。”
那位平先生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不会越狱,更何况,在皇宫之中,就算书剑山的人,也逃不出去。当年你杀神山使者之时,曾欠我个人情,就当是我求你。”
平先生犹豫了片刻,道,“一炷香。”
说罢,将长剑收起。
萧金衍觉得身前压力骤减,来到李纯铁身前,只见他浑身泡在水牢之中,神色萎靡,没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风采。
萧金衍心疼道,“师兄,我来晚了。”
李纯铁道,“我不是告诉你,若我出事,你去徐州找虚先生嘛?”
“我去过了,在璇玑阵耽误了几日。今日我找玉溪道长,他占了一卦,说虚先生已经去了。”
李纯铁闻言一愣,旋即长叹一口气,“当初为了阻你犯浑,我让虚先生出手困你,想不到却是如此结局,这便是命吧。”
萧金衍道,“有没有办法,救你出去?”
李纯铁指了指平先生,这位二十年前斩杀书剑山使者,剑法大成的高手,道,“不必想了。陛下是铁了心要我的命。”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了太多事,有一个他十分惧怕的秘密,我曾经立下誓言,绝不透露给任何人。”
“什么秘密?”
李纯铁望了平先生一眼。
平先生道,“我去外面。”
他的话很少,也很短,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与人交谈。李纯铁笑了笑,“不必,我也不会告诉他。今日之事,你如实向陛下禀报就是。”
“我会杀了他。”
李纯铁道,“若是以前,我或许相信,但今日见到师弟之后,以你武功虽能胜他,但要杀他,并不容易。”
“试试。”
平先生似乎并不待见这句话。
李纯铁没理他,对
萧金衍道,“我有句要说,你附耳过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奈何胸部以下都浸泡在水中,双脚又锁以精钢铁镣,武功境界又被惊神阵特殊阵法压制,根本无法前进太多。
萧金衍凑了过去,看他那张清癯的脸,有些不忍,他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李纯铁抓住他的手,叹道,“好酒没喝酒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年酒的味道。”说话间,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萧金衍记住了这个字,面不改色,“等你出去,我请你喝上十天十夜,不醉无归。”
李纯铁感慨道,“就怕是没这机会了。老天有眼,好歹将你抚养成人,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已知足了。你走吧,离开京城,除了定州,去哪里都成。”
“为什么?”
“这些时日来,我思索考虑了许久,发现了有个漏洞,当年的诛仙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想来想去,只有宇文天禄嫌疑最大。”
当初,为应对天道降临,天下势力分为了两派,降临派、反抗派,而诛仙,正是反抗派对抗书剑山的计划,但在执行过程中,却越来越偏离了本初的方向。
李纯铁考虑再三,定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天下之间,知道这个计划的,丹青生已死,王半仙带着那乾坤碗四处逃窜,躲避书剑山的追杀,能够兴风作浪的,只有假死之后身在定州的宇文天禄。
一回到京城,朱立业就拿了他登闻院控制权,到后来被软禁起来,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了。
李纯铁甚至在想,招摇山一战,会不会是陛下与宇文天禄合伙设下的一个局中局?
若真如此,朱立业的心机,深不可测。
萧金衍还要说话,平先生道,“一炷香到了。”说罢,又拔出了长剑。
李纯铁厉声道,“走。离开京城!不要救我!”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禁军向这边靠拢过来。
平先生的长剑,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看似软弱无力,平淡无奇,但招式之中蕴含的后招,让萧金衍感觉到了危险。
三道弦力瞬间爆发。
萧金衍迎面打出了一拳,动若脱兔,拳风刚烈,在地牢之内,打出了一道扭曲的空间。
砰!
拳、剑相交。
平先生向后撤了两步,由于欠李纯铁人情,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没料到,萧金衍如此年轻,修为已到了通象境,而拿三道怪异的弦力,形成一个扭曲的漩涡,带着极大的吸力,带得他长剑偏了数寸。
“好武功!”
平先生赞道。
萧金衍使劲了全力,那道剑气顺着双臂进入身体,脑海之中如波涛汹涌,嗡嗡作响,心中满是惊奇。
难怪能坐守皇宫。
此人武功,比当日在南京皇宫中遇到的万重山,高出了不止数倍。
而他的行为、举止,与那万重山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快、准、狠,凌厉中带着决绝。
萧金衍被困在牢中,若让那些禁军靠近,等形成合围之势想逃出去势必难如登天,笑道,“此处太窄,出去跟你一战。”
说罢,释放法则空间,踏出无妄步,向地牢外逃窜而去,来到地牢门口,却如撞在了一道无形之墙上。
砰!
萧金衍砰了正着,整个人弹了起来。还未落地,平先生的剑已经到了。
自下而上,封死了他所有路线。
萧金衍知玄能杀通象境,?在通象境与鬼樊楼李长征来一场生死之斗,但那时他手中有无名枪的加持,此刻赤手空拳,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他心念急转,闪无可闪,那就硬拼。
三道弦力猛然收紧,将周围的真元拢在一起,三弦带三股真气,如麻绳一般,拧成了一股,呈螺旋状不断加速。
原本一丈的距离,在呈螺旋加速之后,真气通过的距离呈十数倍增加,而形成的冲击力,也瞬间提升至数倍。
拳风与迎面而来的长剑正面相撞。
先前那一剑,平先生有些大意,但交手之后,已猜到这个年轻人武功水平大概,若想擒住他,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所以也不再藏拙。
速度越来越快。
轰!
平地一声惊雷。
在不到十丈的距离内,拳劲突破了音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紧接着是拳劲与长剑相交的第二道声音。
噗!
拳劲若细锥,刺入了对方的耀眼的剑光之中。萧金衍知道,若拖延下去,被大内高手围攻,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所以这一拳,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内力,意图一招制敌,为逃走创造机会。
平先生也未料到,对方反击之力如此强悍,然而多年的修行,他早已养成了极好的心境,催动内力,与之对峙。
在重压之下,他双膝微屈,脚下的青石板,以他所站立之处为中心,如蛛网一般向四周开裂。
虽是外宫,此处地面,皆为一尺厚的青石铺成,两人这一招交手,便将围拢而来的禁军?震慑住了,纷纷在十丈之外停下,谁也不敢靠前。
萧金衍不断催动内力。
平先生失了地形优势,双脚不断下沉,脚踝也没入石板之中。
但毕竟是通象巅峰修为,当年也参与过杀书剑山的使者之战,论坚毅和韧性,他不输任何人。
但今日却被这个年轻人给夺了先机。
他心境有些动摇。
就如当年,他们十大剑卫在皇宫围攻书剑山使者一般,那一战之后,他用了将近十年,才修回心境,让剑术更上一层楼。
可今日,这个年轻人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他已退缩过一次,他决不能退缩第二次。想到此,他一声厉喝,张开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剑之术!
剑中真气与他口中鲜血混合,如一道红色雾气,漂浮在他周身,整个人面目显得无比狰狞。
一名年纪颇长的禁军惊道,“是剑幕!”
四大奇门之中,逍遥派、百花宫、精算堂,各有奇门异术,而位于北荒的忘忧阁,也不例外。忘忧阁以剑灵闻名于世,以己身精血饲养剑身,从而达到身剑合一。不过,剑灵之术早已失传,在剑灵之下的一个境界,便是剑幕。
以己身之血,与剑中真元混合,从而形成极大的防御体系,不但如此,所有击在剑幕上的真元,将会反噬回去,从而给攻击之人予以加倍伤害。
只是,忘忧阁乃北荒奇门,甚至还在北周往北,数百年来,极少有人下山,此刻却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萧金衍也只是听说过剑幕,今日第一次见,登时觉得不妙,螺旋锥真气在击中剑幕之后,形成了一道强大反弹之力。
若是寻常武者,这一下攻击之人必会受到反噬,但萧金衍真元本就是借天地之力而来,并未经过他体内。所以当反噬之力而来时,萧金衍趁机借力,整个人如一只弹珠一般,向远处弹起。
当落地之时,已到了百丈之外的半空之中。他刚松了口气,准备逃出皇宫。
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名身穿道袍之人,一巴掌将他拍在了地上。
第423章 交易
这一拍,几乎要了萧金衍半条小命。
好在他运功方式独特,借助整合后的螺旋气劲,化去了大部分力气,但依旧让他气血翻腾。皇宫之内,高手如云,一旦缠住将是不死不休的搏杀,他不敢有丝毫逗留。身体弹起,瞬间释放法则空间,转瞬之间已在十丈之外。
老者出了一掌之后,便没有再动,望着萧金衍远去的背影,犹如一头狮子盯着猎物,眼中露出一道冷光。
若干禁军高手旋即追了出去。
平先生职责是守护水牢,并未一起追杀萧金衍,更何况,老者也未发话。
他连忙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道袍老者并未理会,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这是朱立业第一次见到萧金衍,也正是萧金衍体内独特的弦力,让他察觉到了端倪。
“李纯铁呢?”
“在水牢之中。”
朱立业心中有了打算,便要去水牢之中,然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担心这条疯狗又会骂他,还是顾忌到其他的原因。
他下旨给平先生:“今夜之事,那疯狗与萧金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详细报给朕。严查!”
“遵旨!”
……
刚才那一掌,萧金衍受伤不轻,急需找地方运功疗伤,这些禁军如狗皮膏药一般,追在萧金衍身后,不给他丝毫机会。
萧金衍不敢停下,?这些人不仅仅是禁军,而且是皇帝陛下最厉害的打手,若真被他们困住,麻烦就大了。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没有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可恶的是,外宫东西南北四座望楼之上,有人站在至高点,以火把和铜镜为禁军指路。
他在长街上奔驰,铜镜反射之光照在长街之上。
他在房顶上攀跃,铜镜上的光芒照在房顶。
就如盘旋在长空之中猎鹰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萧金衍,速度再快,也比不过眼睛的速度,比不过光线反射的速度。
外宫锣声大作。
三长、两短、三长,这是皇宫之中三级警备之信号,意思是有人闯入皇宫。
外城宫门,早已关闭。
城外五城兵马司、三大营听到宫内示警,几乎所有兵马像皇宫靠拢,一旦刺客出皇宫,立即有人接手。
逃跑路上,萧金衍抓起一块石子,瞅准时机,向望楼之上投了过去。
当啷!
铜镜不吃内力,破裂声传来。
趁对方在换镜的时机,萧金衍借助宫内的假山、房檐躲避追兵,来到城东城墙之处。
城墙高十丈,萧金衍一跃而起,双手如钢,刺入城墙青砖之中,向上跃了三丈。
他强忍体内疼痛,又是一跃,又向上两丈多。
“在那里!”
有禁军眼尖,发现了萧金衍。
嗖嗖嗖!
接连三箭,向他射了过来,萧金衍左躲右闪,眼尖距离城头还有三丈。
一道凌厉的呼啸声,与其他十余支箭夹杂着射了过来。
萧金衍登时觉得浑身发冷。
这支箭的主人,怕是非同寻常,至少是通象境之人。
他纵身一跃,躲过其余箭矢,但最后这一箭,几乎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空中气力已用尽,又无法换气,而气机距离城头,尚有半丈之遥。
难道就死在这里?
未等萧金衍反应过来,只见那支长箭从他头顶穿过,叮地一声,刺入城墙之内,露出了一根箭尾,在不断的颤抖。
这不是杀他,而是帮他!
萧金衍心中一喜,在内力将尽之时,右手抓住那支长箭,借力一跃,翻上了城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名身穿黑衣铠甲的年轻人,双目狭长,眯着眼着眼望着他,萧金衍觉得有些眼熟。
年轻人一脸冷漠,看上去二十出头。相貌英俊,身上是散发着一股冷傲的气势。
传书?
萧金衍认出了他,正是当年登闻院四大护卫之中,排名第二的传书。在四大护卫之中,也只有他的箭术,有这等造诣。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七年之前,还是十几岁的年轻小子
,想不到一眨眼已长这么大了。
原来他加入了禁军。
传书与之对视,目光望向宫外。
萧金衍没有犹豫,翻墙而出。
另一名禁军将领道,“传书大人,你神射无双,向来箭无虚发,怎这一箭没取了他性命?”
传书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加了预判,没料到他还会蛇皮走位。”
将领道,“你不会是念及当年同院之谊,故意包庇此人吧?”
传书沉声道,“你是要继续追,还是要跟我在这里摆道理?”
那将领听闻,道,“追!”
……
出了皇宫,外面三大营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整体水平差了一截,以他通象境界,躲避他们追击很容易,然而对方人多,早已在路口设了关卡。
他释放弦力,躲过了数波人马,来到一处小巷,听到前后都有追兵,看到这里有一处府邸,直接翻墙而入。
府内的人早已被街上兵马吵醒,有几个房间点上了蜡烛,萧金衍抬头看匾额,竟是北周使馆。
再看周围,十几名北周武士,将他围在了正中,目光不善的望着这位擅闯之人。
拓跋兰若摆了摆手,北周武士退去,她笑道,“萧大侠,真是有缘。”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名管事出去开门。
听门外头领道,“我们是北城兵马司官兵,奉旨前来捉拿入宫行刺的刺客。”
管事道,“官爷的意思是,我们北周使馆派人入宫行刺你大明朝的皇帝了?”
那头领闻言慌了,?“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见那人进了这条巷子,然后消失不见,关心使者的安危,所以特意前来察看。”
拓跋兰若来到门口,问,“我们北周使馆的安全,自然由北周来负责,你是说我们北周武者,应付不来了?”
“这个……”
“正巧,明日我要入宫见裴贵妃,跟她说道说道。“
此处是北周使馆,法理上讲,使馆内属于北周领地,虽然他们最近打了败仗,没什么底气,但也不是他一个兵马司小校尉敢招惹的,尤其是听说最近新来的那个女使,在宫里关系很硬,一方面是职责所在,另一方面又不敢硬来,陷入纠结之中。
挣扎许久,他才道,“不敢。若使馆见到可疑之人,我们的兵马就巷口,可随时支援。”
“有劳。”
说罢,他带着兵马向别处搜寻,并安排了几人分别守住巷子路口,追查可疑之人。
“萧大侠在宫里闹了这么大动静,不如来房间喝杯茶再走。”
萧金衍别无他法,跟着拓跋兰若,来到了她的书房,有人送上了茶后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如今满京城的官兵都在追杀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了。”
萧金衍问,“为何救我?”
“我说过,我想跟你合作。”拓跋兰若道,“你救你的人,我办我的事。”
“对你们来说,我并没有任何用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拓跋兰若笑道,“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罢了。对我们北周来说,活着的萧金衍,比死了的萧金衍有用的多。”
她又道,“你受了伤,若不运功疗伤,怕是伤及肺腑。”
萧金衍这才坐下,运功疗伤。刚才那一巴掌,过于霸道,以萧金衍的修为,竟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知此人是谁,想到皇宫之内的实力,他竟有些后怕。
半个时辰后,萧金衍运功大小两个周天,伤势已恢复的七八成,睁开眼,看到拓跋兰若正在盯着他。
“没想到,你身上武功挺特别。”
“你会武功?”
拓跋兰若摇头,“打架是粗人才做的事,我对武功没有兴趣。我们可以谈谈了。”
萧金衍道,“敢问姑娘究竟多大?”
“你猜?”
萧金衍打量她一番,“看着很小,但说话办事,却十分老成。我猜不到。”
拓跋兰若道,“老夫十八的少女心中装了一颗八十的灵魂。”
“你穿越来的?”
拓跋兰若火了,“你才穿越来的,比喻懂不懂?”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没有了先前那一番拘束
感。
拓跋兰若问,“大明皇宫守卫森严,我们这些年来没少派人进去,每次都是有去无回,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趁他们不注意,一不小心就跑出来了。”
拓跋兰若又道,“你武功比李院长如何?”
“我不如他。”
“以他武功都逃不出来,怎么偏偏你就逃出来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萧金衍,今日入宫以来,接连遇到了若干高手,平先生、玉溪道长、还有传书,每个人实力都不弱,还有那个道袍老者,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更何况,还有三千禁军守护,怎么偏偏就跑出来了?
拓跋兰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告诉过你,此行我们前来的目的是为向大明讨回神仙沟,之前使馆的谈判很艰难,而你是李院长的师弟,又是宇文天禄的准女婿,有些事情可以帮得上忙。”
萧金衍苦笑,“一个锒铛入狱,一个被定为国贼,姑娘未免太高看萧某了吧?”
拓跋兰若道,“你也太小瞧李院长和宇文天禄了吧?这两人都是天纵奇才之人,两人在朝廷之中,翻云覆雨,让我大周十分难受,你以为凭他们的智谋,在京城会完全没有后手?”
萧金衍心中一惊,记起李纯铁在他手中写地那个字,又寻思道,老家伙做事向来考虑缜密,唯独这次陛下整他,显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不是他的风格啊?至少,他统帅登闻院这些年中,还是有不少效忠之士为他卖命。至于宇文天禄,能与李纯铁齐名,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会就如此简单被连根拔起吧?
“你怎知道,朝廷会把神仙沟还给你们?”
拓跋兰若道,“若不想归还,薛怀此刻就应该是在北疆,而不是京城。我大周朝虽然皇帝年少,朝政由奸臣把持,佞臣无数,但若真打起来,战略纵深极长,冬天又是苦寒,你们大明根本没有把握拿下。所以,见好就收得了。”
“既然如此,直接谈就是了。”
拓跋兰若道,“第一,归还神仙沟;第二,不赔款。第三,有机会的话,帮我们杀了拓跋爬爬。”
“好事都让你们给占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他师父呢?”想到小皇帝,她目光中露出一丝关切之色,她不在上京,不知他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个老奸巨猾的摄政王呢?
萧金衍问,“我怎么帮你?”
“谈判之事,由鲁国公负责,兵部和礼部具体主办,我们想请你出马,从鲁国公身上下手。”
“这种事,你们就能做,为何非得是我?”
拓跋兰若笑了,“你准岳父倒台、李院长入狱,这些都是鲁国公从中作梗,你出手来做,理由更合理,也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萧金衍道,“姑娘倒是好算计。”
“鲁国公的独生子章书保,游手好闲,在城内四处惹是生非,你可以在他身上做功夫。”
萧金衍挠挠头,“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我们发誓不会再做的。”
“我又没说杀了他。”
拓跋兰若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你就在书房先委屈一夜,若不想委屈自己,我也可以叫两个丫鬟来给你暖床,只是记得这个人情,始终是你欠我的。”
萧金衍连摆手,“不必了。”
拓跋兰若笑吟吟道,“我们北周的姑娘都很开放的。”
“怎么没见你多放得开?”
窸窸窣窣。
罗衫尽解。
满室尽香。
萧金衍道,“你这是要干嘛?”
拓跋兰若向前两步,来到他身前,仰着头,呵气如兰,“你说呢?”
萧金衍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少女幽香,有些意乱情迷,正要伸手摸她下巴,忍不住一个机灵,“萧金衍你是怎么了?”
连倒退两步,“免了,我重伤未愈,还是休息一下吧。”
他又道,“下次若是想给我下药,换个药劲大点的。”说罢,来到书房门口,替她拉开门,“姑娘请!”
拓跋兰若见计谋没得逞,红着脸走了出来,她浑身燥热,只觉得心中有团火焰燃烧起来,吩咐丫鬟道,“给我准备两桶冰水,要快!”
第424章 面圣
萧金衍一夜未睡。
今夜之行,无论是平先生、那道袍高手,还有若干皇帝禁卫军,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超乎他的想象,更何况,还有一个尚未启动的惊神大阵。
这让他对皇宫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想要救李纯铁,凭借蛮力这条路,根本不可行。
水牢之中,李纯铁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树”。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由于平先生就在当场,萧金衍并没有明问,所以这也成了一个谜题。
天下的树多了去。
他又是指的什么?
萧金衍回忆当时的情形,“好久没有喝酒了”,难道与酒有关?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他明白李纯铁想要透露什么了。
树和酒。
登闻院中,有一棵古槐。
据说这棵树是建院之初,从泰山之上移过来的,已有千年历史。
古槐之下,有一坛酒。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萧金衍算一个。而且,因为他曾经惦记这坛酒,去偷酒之时被李纯铁抓了个正着,差点没把他打的半死不活。
他曾经问过李纯铁,对方却讳莫如深。这些年来,一直埋在古槐树下,从未动过。
他决定去趟登闻院,一探究竟。
天色将亮,萧金衍混在出门采办果蔬的仆役之中离开北周使馆,拓跋兰若并没有阻拦。
昨夜闯皇宫之时,整个京城已风声鹤唳,城内有兵马司之人巡逻,见到可疑之人便上前盘问。
萧金衍注意到,长街之上,多了许多身怀武功的便衣,虽然看上去是普通百姓装扮,但是习武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逃不过萧金衍的眼睛。
他依旧带着莫家为的面具,路上遇到了官兵阻拦,好在他手续齐全,又住在东安门,官兵也没有难为他。
但他却知道,以后在京城要小心行事了。
登闻院在皇城以北,与皇宫隔着两条街。从外面看去,黑色的院墙、黑色的大门、黑色的砖瓦,处处透着一股阴森之意。
京城四大特务组织,登闻院成立时间最短,但在民间却是最有威慑力,由于李纯铁的强势和皇帝的信任,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大案、要案,都是登闻院办理。
登闻院直接对皇帝负责,四品以下官员,可以凭怀疑捉人,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就连御史台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宁肯骂皇帝、挨廷杖,也不敢弹劾登闻院,因为,登闻院是真敢杀人啊。
登闻院门口无人,甚至周围连住户都没有。因为这里面,常年都会传出鬼哭狼嚎声,周围百姓谁也受不了,就连平时走路,都会刻意绕行。
只有几个守卫,站在门口,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门口两只石头雕刻的狴犴,张牙舞爪,目露凶光,有些无端闯入的小孩路过,看到狴犴,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萧金衍释放弦力,将登闻院中的情形映入识海。他幼时经常跟李纯铁来这里,所以对这个院子并不陌生。
登闻院共有六处,各司其职,除了五处负责调查书剑山之事另有处所,其余五处都在这里办公。
萧金衍探完路,躲在远处,等待夜间到来。白天人多眼杂,稍有不慎,暴露身份,以后在京城就不方便了。
他取出包裹,换了一副没用过的面具。戴上去之后,显得年轻了许多。
一辆黑色马车,缓缓停在了登闻院门口。有两名守卫从内院出来,搬了马凳,放在马车前。
帘子打开,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
中等身材,四五十岁,国字脸,面有微须,目光矍铄。
正是温哥华。
当初在江南,他去调查黑龙压身之事,最后“死”在苏州,引起了一场官场大乱,也正是那件事后,宇文天禄在朝廷之中遭到了陛下的猜忌。
如今宇文天禄倒台,李纯铁入狱,整个登闻院都落入他的手中,小红鱼说过,温哥华一开始就是陛下安排在李纯铁身边的眼睛,从来就不是李纯铁的人。
他有些奇怪,以李纯铁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这一点,难道是他隐藏的太深?
这已不重要了。
他出卖了李纯铁,那就必须死。萧金衍虽不是嗜杀之人,但是有人动了他亲近之人,他也毫不客气。至于道德、君臣子纲,他才不在乎。
不过,并不是今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调查,不想打草惊蛇。
就在温哥华即将走入登闻院大门之时,忽然有人喝道,“奸贼受死!”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闪过,一剑向温哥华背后刺去。
有人偷袭!
剑式极为凌厉,顷刻间来到了温哥华身后,就在刺客长剑即将插入他后胸之时,温哥华身边的一个护卫背负双锏出手了。
刺客的剑快,那人双锏更快。
雨打白沙地,锏打乱劈柴。
当啷。
锏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金戈声。刺客一击不中,便要离去,用锏之人怎肯退让,双锏如风,绕到他身前,将他困了下来。
两人年级相若,武功相仿,兵刃虽不同,但招式却有相近之意。
萧金衍已认出,正是登闻院四大护卫之二,传剑、传销(箫),书、剑、琴、箫四人,本是李纯铁一手训练,此刻却斗在一起,不必说,自是因为李纯铁与温哥华之争。
昨夜皇宫中,传书曾以铁箭助自己逃脱,今日又遇到传剑刺杀温哥华,这四大护卫,也终于反目成仇。
传剑一击不成,陷入鏖战之中。
想要逃离,已是插翅难飞。登闻院四处各路高手,早已倾巢而出,将他困在长街之上。
当啷!
传剑的剑被击落在地上。众人将他困在中央,兵刃夹在了他脖子之上。
温哥华望着他,道,“传剑,你可知罪?”
传剑一脸倔强,不屑道,“卖主求荣,戕杀同僚,姓温的,你又可知罪?”
温哥华脸色阴沉,“李纯铁背叛皇上,密谋造反,我擒他是奉旨行事,何罪之有?”
“呸!”
一口痰落在温哥华身上,众人纷纷怒斥。
温哥华道,“四大护卫之中,我最看好你,江南一行,也带你前去历练,想不到到头来,你却执迷不悟,太让我失望了。”
传剑道,“若知道你狼子野心,当初在苏州,就让人一剑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今日之恶果了。”
“我说过,我是为陛下办事。”
“为陛下办事?哈哈!”传剑一脸狰狞,“你是因为做得那些龌龊事被李院长发现,才会故意栽赃,又借调查黑龙之事,陷害宇文大都督。奉旨行事,哈哈,难道乾安宫的事,也是陛下的旨意?“
温哥华暴怒,“住口!”
啪!
温哥华一巴掌拍在了传剑脸上,他虽然武功不高,但这一巴掌力量极大,打碎了他两颗牙齿,顿时鲜血直流,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之上。
传剑还要开口,传箫上前封住了他穴道。
温哥华脸色铁青,“将他弄到后院,锤刑。“
传剑被人制住,押入了登闻院。
萧金衍心中满是疑窦,这传剑必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却没有机会听到,待众人进去后,萧金衍施展轻功,翻入登闻院内。
一花一草,依旧是当年的样子。
只是登闻院的主人却变了。
他小心翼翼,来到后院,传来一阵恶臭味道,萧金衍望去,只见后院之中,有数十竹竿立着,上面挂满了人头,有些才死去不久,有些早已风干,甚是恐怖。
萧金衍认出,有不少人曾是登闻院各处的同僚,有些人当年是一起喝过酒的兄弟。
此刻却已身首异处,挂在了竹竿之上。
可以想象,温哥华接手登闻院后,用了何等手段才掌控住这个黑暗机器。
他也没有料到,向来温文儒雅的温哥华,竟能使出这等血腥手段。
难怪,登闻院中的这些人,都面无表情。与当年李纯铁掌权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后院之中,有个石坑。
坑口有三尺大小,深约丈余,以前曾是一口水井,但此刻井已不在。
坑上方,有两个绞架,通过齿轮,将一块三尺粗细,一丈多高的石头吊在半空之中,就如一个石臼。
这是一个杀人机器。
萧金衍明白了锤刑的意思,心中无名火起,竟能想出这等杀人手段。
传剑被押到了这里。
他下巴脱臼,口中鲜血直流,想要开口大骂,却支吾无法出声。
传箫招了招手,众人将传剑推入石坑之中。只要一声令下,上面的巨石就会落下,将传剑砸成肉泥。
传箫面无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我劝你,你却执意不听,落得今日
下场,别怪当兄弟的无情。”
传剑露出死绝之意。
面对死亡,他反而从容了许多,他双唇紧闭,双目紧紧盯着传箫,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怜悯。
传箫似乎受不了这种目光,他挥手道,“行刑!”
一名属下拨下机关,巨石从传剑头落了下来。
……
皇宫,太极殿。
今日早朝时间较往日更长了一些,除了讨论朝政之外,鲁国公对北周与大明和谈之事做了禀报,这件事进展并不顺利,朱立业下旨要在十月初十大寿之前,与北周达成和谈。朝中之人,也议论纷纷。
有人主张退兵。
神仙沟距边境太远,虽是要塞,但地势低洼,与凤凰岭隔着一块戈壁,对北周来说易守难攻,但对大明来说,却并不友好。如今北周兵败,元气大伤,一旦修正过来,必还会引发战事,大明虽然国力强盛,但连年战事,国库已吃紧,而维持和驻守部队,耗费太大,既然如此,倒不如归还,顺便索一些赔款。
有人主张驻军。
天子之威,万邦来朝。自古以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要成就天子一世之名,莫过于开疆拓土,既然是将士们用血换回来的,断然没有退兵的道理。
两派之人议论纷纷,并没有个结果。
朱立业一言未发,听着众臣激辩,心中却有了决断,但他却不会开口,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让群臣开口,然后自己来当裁判。
“鲁国公,你怎么看?”
群臣顿时住口,望向鲁国公。这件事,本来就是鲁国公在牵头谈判,皇帝把问题抛给他,他们也省心。
鲁国公是揣摩陛下旨意的高手,他知道陛下想要退兵,索要赔款,但是胜而退兵,不是天子所能说的。如果天子想战,就不会趁机用“寿宴”的理由把薛怀调回京城了。
若在平时,他肯定会直接回禀,而胜利的功劳是陛下的,退兵的决策是鲁国公的,将来有问题,那也是鲁国公的问题,陛下是不会错的。
明明白白,喜提黑锅一口。
但今日不同,因为太极殿外,还有个人等着面圣,他从群臣中走出,奏道,“启奏万岁,打仗之事,下官并不在行,所以不敢妄议。”
朱立业岂听不出他的意思,“那依爱卿看,谁又能议?”
鲁国公道,“按理说,城池是是薛元帅攻下的,由他来决议最为合适,但是,薛国公身体抱恙,未能出朝。不过,还有个人,与楚、周交战,对两国最为熟悉,不妨听下他的意见。”
“谁?”
“隐阳王赵拦江。”
朱立业道,“宣赵拦江进殿!”
太监传令下去,不多时,赵拦江身穿绯色蟒袍,腰佩金刀,大步来到太极殿中。
满朝文武目光都注视在这个年轻的王爷身上。金刀入殿,整个大明朝,只有定北王薛怀和他才享有的殊荣,可见这个刚崛起的将领,如何?得陛下的恩宠,忍不住议论纷纷。
赵拦江入京,定北王牵马之事,早已?传遍了京城。这些日子来,安国公旧府的前往拜见的车马又多了起来,就连街口摆摊卖凉皮的商贩,也都看出又有一位当朝权贵住了进来。只是,朝廷文武拜谒赵拦江,门口拜帖堆积成山,赵拦江却闭门不见,不是在府中练刀,就是陪老婆、逗儿子,始终未踏出府门一步。所以当赵拦江出现之时,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
赵拦江,身材魁梧,浓眉大脸,走路龙行虎步,有几位老臣看到他时,忍不住脸色大变,纷纷低下头,又忍不住互相对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臣赵拦江参见陛下!”
赵拦江第一次面圣,日出之前已在礼部演礼,对于此并不陌生,他跪倒在地,三拜九叩,行臣子之礼。
朱立业道,“赵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朱立业道,“去年你在隐阳立下大功,朕心大慰,然而边境吃紧,一直没调你回京,你不会怪罪朕吧?”
赵拦江道,“臣不敢。”
朱立业道,“抬起头来!”
“臣怕冲撞龙颜。”
这些话,说得很没意思,但是没办法,礼部官吏如此教的,赵拦江心中虽然不爽,却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心中却想,以后没事儿别来京城。
“朕恕你无罪!”
赵拦江这才抬起头,与大明天子对视。
第425章 威胁
朱立业很快?调整了心态。
毕竟是人中龙凤,万民之主,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眯着眼问,“赵卿是哪里人?”
赵拦江心中一惊。
看似嘘寒问暖一句话,但却是话中有话,尤其是在宇文天禄书房有所发现后,他也在思索,皇帝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赵拦江在加入征西军前,曾在陈留流浪过多年,而军籍之上他的户籍也是陈留县,想必也是记载在案。至于定州的身份,除了极个别人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决定将之烂在心中。
“回奏陛下,臣是陈留人,父母是山中猎户,自幼父母双亡,直到有机会加入征西军,为陛下效忠,才有了今日。”
朱立业哦了一声,不动声色,“想不到,陈留还是卧虎藏龙之地,听说那边的奶牛产奶味道不错,不知你有没有尝过?”
赵拦江听得后背发凉。
定州土话中,牛和柳同音,当年因为这件事萧金衍还取笑过他,后来赵拦江下过一番功夫,将这个音改了过来,皇帝这句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探他的底细。
想到此,他恭敬道,“臣家道贫寒,未曾喝过牛奶。”
朱立业竖起耳朵,分辨了片刻,也不再追究,不过后面的奏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再问他关于神仙沟退兵之事,又说了几句话,对高公公道,“宣旨吧。”
高公公上前,尖声宣布陛下圣旨。无非是赵拦江击退北周、西楚联军,战功赫赫,诫勉了几句,由于已是异姓王爷,所以又加封了兵部侍郎一职,而夫人杨笑笑、儿子赵天赐也各自给了封赏,尤其是赵天赐,封为天赐侯。此外,又赏赐京中王府宅邸等等。
在场的百官几乎在满脸惊讶中听完圣旨。那些年轻官员,眼中满是羡慕,才二十多岁,就已封王,还是从三品的大员,封疆大吏,?当今天子,可真没把赵拦江当外人啊。隐阳王将来必是前途无量,看来以后要好好走动才是。
然而有些经历过十余年官场斗的年长官员,却从封赏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才二十多岁,已是如此,将来哪里还上升的空间?等他再打两次胜仗,还怎么封赏?现在捧得太高,将来怕是跌得更惨。
至于为数不多的官场老人,经历过前朝的臣子,对赵拦江的突然崛起表示不解,尤其是看到他的相貌之后,心中难免有了嘀咕,暗中却牢记,与这个赵拦江一定要保持距离。
赵拦江没想到会有封赏,不过礼部早有交代,不得违背上意,只得叩头领旨。
朱立业又道,“如今西疆战事已定,赵卿以为,西疆边防,当采取何等策略?”
赵拦江道,“横断山一战,西楚元气大伤,尤其西楚皇帝才继位,根基不稳,应无力与我大明开战。但狼子野心不得不妨,臣以为,当广开边贸,以茶丝等易西楚战马,装备边防。”
朱立业提高声音,“若对方执意开战呢?”
“西楚势力众多,派系林立,我们可借贸易之手,扶植两边势力,互相攻讦,让他们陷入内乱之中,或保西疆十年无忧。”
“十年之后呢?”
赵拦江回奏,“一切由陛下定夺。”
朱立业沉吟片刻,又问,“朕想任命你为征西军大都督,不知赵卿意下如何?”
众臣哗然。
宇文天禄“死”后,征西军大都督的位子一直由薛怀代管,而朝廷也拟了即将从平南军中调派,就等陛下发旨,谁料陛下今日却提议让赵拦江担任,这可不是儿戏。
赵拦江跪倒在地,推辞道:“臣不敢。”
“为何?”
“臣资历尚浅,经验不足,能力有限,恐难当此大任,还请陛下三思。”
朱立业本来只是试探他一下,见他推辞,也不提此事。
接下来的朝议,皇帝显得漫不经心,临退朝之时,又道,“过几日便是朕的六十大寿,你带着妻儿一起来吧。”
说罢,高公公一声退朝,朱立业离开了太极殿。赵拦江站在殿内,百官纷纷来跟他道喜,只是这些人,他只闻其名,根本对不上号,早有吏部的人,上前给他介绍。
这些人有的来道喜,有的来套近乎,顺便邀请有机会聚聚,只是有几个老臣,在殿门之外窃窃私语,不知谈论的什么。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朝会后没多久,有两拨快马离开了京城,一路奔向陈留县,另一路奔向定州城。
……
萧金衍并没有犹豫,在巨石杵落下之前,瞬间来到了石坑旁,释放弦力,右手一拳击在巨石之上。
轰隆。
巨石受力向侧方倒下,拽断了两侧的木架,滚了出去。这一拳力道极大,巨石杵撞倒了十余根数在院内的木杆,一时间整个后院人头翻滚、一片狼藉。
站在不远处的
传箫见状,双锏挥动,向萧金衍后背刺了过来。
萧金衍进场之时,弦力早已锁定传箫,对传箫的锏法,他再也熟悉不过,在即将接触之时,萧金衍横向一掌,架住传箫手腕,在另一锏刺来之前,猫腰踏步,击中了他后背,送出一道内力。
传箫身体一震,一道浑厚内力传入体内,他连连退出三四丈,将双锏插入地下,才止住了颓势。
趁这功夫,萧金衍已将传剑救出了石坑。
传箫一战即溃,心知道遇到了强敌。
他向来自恃身高,书剑山四大护卫之中,以他武功最高,传书、传剑次之,至于传琴,由于没能抓住?年初那一场造化,依旧徘徊在知玄中上境。
传箫自信,以他身手,就算在江湖之中,也能进入地榜前十,然而眼前此人,也不过才入通象境没多久,?但展露出来的实力,却远在他之上。
更让他惊愕的是,对方似乎十分了解他的双锏之法,竟赤手空拳将他的全力一击接了下来。
示警声大作。
无数登闻院四处的高手,纷纷向后院涌来。
萧金衍知道,登闻院四处的实力,而且温哥华掌权之后,也带来了许多暗中培养的高手,此刻救人要紧,若缠斗下去,局面恐怕不利。
他准备逃跑。
传箫已调整内息,哪里肯容他离去,只要拖延片刻,就能将这位登闻院的擅入者留下。
更何况,方才那一招他吃了暗亏,一定要找回面子。
双锏急刺。
萧金衍拖着传剑,见对方来势汹汹,也不藏拙,弦力牵动真元涌动,直接轰出了一记五魁首。
双锏在三尺处,似乎遇到了一股无形的气墙,无法寸进。旋即,一股巨大力量,从对方拳内涌出。
但这还不是令传箫最惊惧的。
因为他认出了这一拳。
李院长的无双神拳,而天下之间,除了李纯铁,能够使出这套拳法的只有一个人。
萧金衍。
萧金衍虽戴着一副生人面具,但拳法却不是骗人的。以前学艺之时,萧金衍与四护卫经常切磋,那时境界虽低,但招式套路却是没有变化。
难怪他一出招就破掉了自己的锏法。萧金衍对传箫武功的了解,就如他对萧金衍的了解一样。
心生恍惚之际,拳、锏已接触。
双锏受力,竟发生了弯曲!
萧金衍内力一吐,传箫只有后退的份儿。但他不能后退,一旦他让开此处,对面便是院墙,在四处的人抵达之前,他便逃离此处。
传箫强咬牙关,喝道,“破!”
无数真气涌入双锏之中,几乎要释放出法则空间,但在萧金衍压迫之下,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轰!
传箫整个人向后院的墙撞了上去。
哗啦。
登闻院的后墙,倒了一片,露出了一丈多款的缺口。萧金衍拎着传剑,向外逃去。
回头之际,看到温哥华已在数名护卫簇拥之下,来到了后院。
十余支弩箭,对准了萧金衍。
登闻院弩箭,与军中弩箭不同,以玄铁所制,可以连发三支,而且其中有一支黑箭,上面涂有剧毒,见血封喉。
萧金衍不怕毒,但若蹭到传剑哪怕一点皮肉,便是薛神医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萧金衍!”
温哥华认出了他。
面具这种东西,在生人面前或许能蒙混过关,但在熟人或熟知你的对手面前,根本没有任何遮掩。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身形、声音、气味、招式,甚至真元运行方式,都会给人一个定式。
萧金衍被叫破身份,也不着急逃走,缓缓道,“温大人,本来以为你死在了苏州,我还替你难过了许久。”
温哥华没有接茬,反而道,“本以为你会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本官还担心了许久。”
萧金衍环顾四周,除了传箫之外,这些人几乎都是生面孔,叫不出名字来,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头都已经挂在了木杆之上。
可以想象,清算李纯铁之时,登闻院的旧部老人,也都遭到了血洗。
他心中一片悲凉。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温哥华道,“李院长谋逆,这些人都是同党,又如何能留得?”
萧金衍指着一个人头,恶声问,“赵四叔,他也算是院中的老人了,每日只是负责扫地敲钟,我记得你有时候还去他那边蹭酒蹭饭,他也是谋逆?”
温哥华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一股羞愧之色,旋即又被狠绝之意取代,“他本不该死,但在那一夜,他打开了后院大门,放走了数人,不是我杀他,是他自己找死。”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
许只是不想见到同僚相残。”
温哥华道,“我奉旨办事,不讲同僚之情。”
萧金衍一声长啸。
啸声中带着一股愤怒,还有悲凉。派系斗争,权力争夺,世间太多肮脏之事,害得一些无辜之人平白丧了性命,而在当权者眼中,人命如草芥一般。
温哥华依旧面不改色,?“你放下传剑,束手就擒,交由陛下发落,或许有一线生机。”
萧金衍不怒反笑,“温哥华,你是傻子嘛?”
温哥华一摆手,四处的弩手,数十名高手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一声令下,两人便是插翅也难逃。
萧金衍道,“温大人,你人头暂且寄在项上,晚上洗干净,今夜子时,萧金衍亲自来取!”
温哥华冷笑,“你先走出这个院子再说。放箭!”
嗖嗖嗖!
数十支弩箭,每支弩箭发射三支,无差别饱和攻击,向两人射了过来。
弩箭射出,众人弃弩持剑,向两人合击而来。
萧金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叮叮声不绝于耳。
待众人攻至,萧金衍已消失在众人眼前。传箫大惊道,“怎会这样?”
他不过通象初境,可以形成法则空间,但要瞬间移动到空间之外,至少要通象中上境才能达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一道箭气破空而来。萧金衍移形换影离开之际,将早已蓄力好的一道气箭射出,径直冲向了温哥华。
温哥华乃文弱书生,并不懂武功。
他身边唯一能救他之人,便是传箫。但这一箭太过于突然,威力太大,除非传箫挡在温哥华身前,以己身境界对抗,温哥华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传箫犹豫了。
温哥华是他上级不假,但为了救他,搭上自己性命,根本不值得。
所以,他向旁边一步,避开了气箭。
温哥华吓得面无人色,一股死亡气息,从他心头升起,这种感觉,就如人站在深渊中的一根竹竿之上,随时跌落。
他浑身冰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闪过念头,“我命休矣。”
然而,这支气箭,在即将穿透温哥华额头之时,忽然改变了方向,向传箫落脚之处射了过去。
传箫心中大骇,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求生欲驱使他挥动双锏,几乎以全部真元押上,去接那一道气箭。
噗!
气箭无形,从他双锏之中穿过,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声音如刀割破帛,沉闷而又厚重。
温哥华睁开了眼睛。
“自己竟然没死?”
他有些庆幸,旋即想到刚才传箫避让的那个动作,心中也不由怒火冲天,正要开口责骂,却见传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眉心之处,赫然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鲜血汩汩。
传箫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似乎临死之前,也不敢相信,萧金衍撤退之时的那一道气箭,竟有如此威力。
传箫仰面跌倒。
四处的高手纷纷向外追去。
温哥华浑身已湿透,双腿不住的颤抖,想到萧金衍临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吩咐追击之人全部撤回。
“下火字令,将登闻院在京所有高手,都调回院内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出去。”
一道响箭冲天而起。
在半空中炸开,黑色的烟雾弥漫,京城十里之内的人,看得真真切切。
这是登闻院进入一级战备的号令,意味着登闻院面临最为严重的敌人。
登闻院成立二十年来,因为有李纯铁坐镇京城,除了靖难之役,攻入京城之后,从未发出过一级战备指令,但这一次却不同了。
因为萧金衍放话,今夜子时,来取温哥华性命。
京城之内,无数黑衣人、潜伏在暗中的登闻院密探,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向登闻院所在地快步而去。
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三大营也都看到了这个示警,也都明白这个烟花的含义。
整个京城,只有登闻院院长,还有皇帝陛下,才有权力发出这个警告。而他们并没有接到宫内的旨意,很显然,是登闻院遭遇到了变故。
几大衙门纷纷聚在了内阁,打探消息。消息传入了宫中,令人奇怪的是,陛下对此保持了沉默。
众人纷纷猜测,揣摩,但圣心难测。
恐慌,流言四起,在京城之中弥漫。
定北王薛怀看到烟花示警,吩咐管家关闭府门,并下令约束府中,任何人不得外出。
没人注意到,当天夜里,平先生离开了皇宫,穿了一身便装,背着一柄长剑,进入了登闻院。
第426章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萧金衍将传剑救出,摆脱了追踪之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将他放了下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传剑本抱着必死之心,生死关头被萧金衍救下,心中感激万分,道,“萧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京城。”
萧金衍道,“师兄有难,做师弟的又岂能坐视不理?倒是你为何去刺杀温哥华?”
传剑皱眉道,“我本孤儿,院长救了我,养育我成人,又传授我剑法,如今有难,我又怎能独活?只恨我武功不济,没能杀死温哥华那狗贼。”
萧金衍曾听他与温哥华对骂,其中有不少疑点,问道,“这几年我不在京城,温哥华为何要背叛师兄?”
“是陛下!”传剑道,“我知道的不多。登闻院成立之初,主要是为了调查书剑山之事,后来才逐渐成了陛下手中的屠刀,这些年来,庞院长一直在暗中调查书剑山之事,去年,他发现了个秘密,告知了李院长。李院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并未报告陛下,温哥华得知此事后,向陛下告发。”
庞院长,便是庞天轻,登闻院副院长,专门负责六处书剑山调查工作,萧金衍与他不熟,因为他几乎很少在登闻院露面,只是前年曾与他见过一面。从传剑口中得知,庞天轻去年无端暴毙,他口中那个秘密,就成了皇帝与李纯铁之间一根刺。
“究竟是什么秘密?”
传剑道,“我不知道,只是最后一次见庞院长,他与李院长在书房密议了一夜,不久后庞院长被数名高手围杀,从那之后,李院长就被陛下夺权了。”
萧金衍心中笃定,这件事必然与书剑山有关。想到今日已经是十月初三,要想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只有从李纯铁给到的线索中摸索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嘱咐道,“如今登闻院的人四处找你,你先出去躲一躲。”
传剑道,“不行,我要杀温贼,给院长报仇。”
萧金衍及时劝阻,正容道,“活下来比什么都强,杀人的事情,我比你在行。”
待送走传剑,他没有回到莫宅,找到一处茶肆,思考对策。
从登闻院离开之前,他曾放话,要取温哥华性命,如今登闻院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今夜要潜入杀人,难度怕是不小,更何况,他还要寻找大槐树那一坛酒,看李纯铁究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线索。
东方暖暖来到了他身旁,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萧金衍也看呆了。
东方暖暖轻声道,“整个京城三大营、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处在寻你,你倒清闲,在他们眼皮底下喝酒。”
萧金衍讶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教内有寻人的秘术,之前我在你身上做了点手脚。”
萧金衍苦笑,“你倒是直白。”
东方暖暖咯咯一笑,“我可要帮宇文姐姐看好你,免得跟昨夜一样差点被人勾了魂去。”
萧金衍尴尬道,“这你也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口中的魔教妖女。”东方暖暖坐在了他对面,拿过他杯子,给自己到了一杯酒,轻轻饮了一口,旋即咳嗽起来。
“你的病还没好?”
“你
放心,我死不了。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她举起酒杯,将那一杯酒强行咽了下去,酒有些苦涩,但却真实。“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请人家喝酒哩。”
萧金衍道,“我要说没带钱,会不会太扫兴。”
东方暖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而是道,“寿宴之事,我已安排妥当,若不出乱子,姓朱的活不过第二日。”
“什么安排?”
“强杀!”
萧金衍倒吸一口冷气,“皇宫之中高手如云,以你们教内实力,怕是不成吧。”
“谁说我们教内的人出手了?”东方暖暖道,“我只是负责接应,将人送进来。”
“守剑人?剑修?”
东方暖暖讳莫如深,笑着摇头不语。
萧金衍道,“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书剑山的人没有上门找事,是因为有那座惊神阵,可镇压三境以上的守剑人,他们又如何进来?”
朱立业曾与书剑山达成了协议,但在夺取江山之后,凭借惊神阵出尔反尔,导致双方决裂,躲在京城之中数年不曾出京。正因如此,天下才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太平。
东方暖暖道,“世间的一切,都有变数。正如之前,我也没有料到,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变数。”
“他们?”
东方暖暖闭口不谈,只是道,“你等着到时候看一出好戏吧,前提是今夜杀温哥华,你能活着走出来。”
萧金衍道,“谁说我要去杀温哥华?”
东方暖暖一愣,萧金衍的话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深问下去,“你小心薛怀这个人,这个人看似是陛下手下一条忠犬,却并不简单。”
萧金衍只是听过此人,并不认识他,点头称谢。东方暖暖站起身,准备告辞。
“还有,你的好兄弟赵拦江就在不远处的安国公府,要不要见一面?”
赵拦江入京之事,萧金衍早已知道。不过记起当日两人在隐阳城的不愉快,相见争如不见,他心有芥蒂,摇了摇头。
……
流言与恐惧,最容易传播。
整个京城都知道,登闻院院长李纯铁的师弟,今夜要闯登闻院,杀温哥华。
附近两条街的商铺,天还未黑就已经打烊,在周围居住的百姓,也都纷纷离开家中,去朋友或亲戚家借宿,不想因为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今日面圣之后,他心中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诏见奏对也好,下旨诰赏也罢,他都提心吊胆,赵拦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皇帝陛下对自己太过于热情,与传闻中的喜怒不见于色并不相符。尤其是从宇文天禄那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这种不安更加强烈。
联想到有几个前朝老臣看向自己时怪异的眼神,莫非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们都表现出异样,身为皇帝,又岂会看不出问题?赵拦江觉得京城不是久留之地,他吩咐属下,着手安排离京之事,待寿宴一结束,立即启程回隐阳。
在院中闲逛之时,他听到了几名守卫闲聊,得知今日京城各大势力纷纷向登闻院调兵,打听之下,竟得到了萧金衍要杀温哥华的消息。
这让他大吃一惊。
没想到,萧金衍也入了京城。
隐阳之战,两人虽未直接反目,但心中的隔阂已生。只是当时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在兄弟情义和隐阳百姓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半年来,他心中也颇有歉意,只是,若让他再选择一次,怕是他依旧还会这样。
当初,陛下逼他追杀宇文霜,他拒绝了,哪怕失去了征西军大都督的身份。因为那关系到他个人荣辱,他觉得无所谓。可当面对隐阳百姓安危之时,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但这次,听到萧金衍可能会有危险之时,他坐不住了,他回到房中,赵天赐正在地上乱爬,看到他进屋,手脚齐用,爬到了他身上。
赵拦江一把将他举过头顶,用胡须扎他,逗得赵天赐格格乱笑。
杨笑笑问,“夫君,有心事?”
赵拦江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杨笑笑也不问原因,给他换了衣服,又将那一把金刀取了过来,帮他挂在了腰上,替他整理好衣衫,叮嘱道,“小心一些。”
赵拦江看了一眼金刀,觉得有些扎眼,将长刀解下,“把你的短剑给我。”
……
夜,如期而至。
登闻院门前的长街这上,空荡荡无一人。
后院内腐烂的尸体的味道,吸引了两只乌鸦,发出呱呱叫声,向登闻院飞了过来,才一落脚,就被两只飞弩射杀。
“真他娘的晦气!”一高个守卫骂骂咧咧道,他是虎卫营的高手,自下午接到命令,就来到登闻院中布防,如今登闻院中高手如云,严阵以待,等候萧金衍前来。
另一矮个虎卫道,“大哥,你说那姓萧的敢不敢来?”
高个道,“他是李纯铁的师弟,武功身手自然不凡,听说下午他本来有机会杀了温院长却没有动手,显然是自负武功了得。他是江湖中人,既然放话出来,若不敢来,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
矮个不无担心道:“听登闻院的人说,那贼武功极高,登闻院第一高手传箫都死在了他气箭之下。咱俩这武功,对付寻常江湖人来凑合,要真对付他,怕是要当炮灰啊。”
“怕什么?”高个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
矮个看了他一眼,“咱们众人中,属你个头最高了。”
高个道,“你没见我一直猫着腰嘛?三大营、虎卫军、还有登闻院的高手,都不是吃素的,若真打起来,咱们在外面比划比划,喊两嗓子就是。反正立了功也没咱们的份儿。”
“只是苦了温院长,晚饭时,我见管事端了一碗面进去,端出来的时候,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废话,换作是我,要知道这顿饭可能是我最后一顿,我也吃不下。”
矮个道,“嘿嘿,我可见你刚才吃了三大碗,还把老刘的那一碗面汤给喝得干干净净。”
“能一样嘛,基本操作而已,这点饭还不够我塞牙的。要平时,怎么也再来两只肘子。”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
一高一矮两名护卫躺在了地上,咽喉处鲜血直流,连示警声都没发出来。
第427章 取你人头
如今京城风声鹤唳,各大衙门都在通缉萧金衍,尤其当他向登闻院院长发出死亡威胁之时,整个京城都不淡定了。
这是在挑衅天朝的权威!
就算是造反,在起事之前还要偷偷摸摸,他这算什么,**裸的威胁。
整个京城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将萧金衍列为城内头号危险人物,城内绝大部分官方的高手,来到了登闻院,而且还派来了将近千人的兵马。
萧金衍在西楚力战唐不易及两千兵马之事,并没有在中原传开,并不像一刀破敌的赵拦江、江南力战群雄的李倾城那样闻名,但大明的情报部门还是有办法获得这些消息,更何况他还是逆贼李纯铁的师弟。
数十名大内高手,近千名兵马,明哨、暗哨互相呼应,将登闻院围得密不透风。
这里不是西楚,无险可守,无路可退,只要萧金衍一现身,便会以人海战术将他困住,那时,他将毫无退路。
萧金衍并没有选择去登闻院,而是再次来到了北皇城墙下,他有自己的考虑。
他准备二次进宫,第二次尝试救李纯铁。
萧金衍从怀中抽出一根飞爪,抛向城头,以弦力探知周围无人后,翻身越过了城墙。
这里是皇城西北,距李纯铁的水牢最近。第二次来此,他更加驾轻就熟,很快就来到了水牢旁。
昨夜闯宫之后,水牢防卫明显增强,十余名守卫全副武装,在门口戒备,若想闯入而不打草惊蛇,只有一个办法。
用毒!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李纯铁逃离此处。
萧金衍从怀中取出一包毒药,这是当年从薛皮皮那边拿到的,他已是百毒不侵,所以从未用过,而且他也排斥用毒,觉得并非光明磊落之事,但此刻不同往昔,他脑中只有救人,没有那么多顾虑。
一阵微风刮过,毒粉顺着风力向水牢那边散播过去。这种毒并不致命,但却能让人中毒之后,浑身僵硬,一个时辰之内,失去抵抗之力。
不片刻,就见众人纷纷中毒,躺到了地上,萧金衍见状,闪身来到大牢之内。
牢中的守卫也都中毒,靠在墙上,他看了一眼水牢,李纯铁劈头散发,被几根铁索拴在了水中。
萧金衍喊了一声,“师兄。”
李纯铁一动不动,看样子也中了毒。
萧金衍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上前以掌力劈开?铁牢,又从守卫身上找到了钥匙,打开铁索,将他背在了身上。
出了水牢,他遮掩行踪,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有巡逻兵马举着火把向这边走了过来。萧金衍屏住呼吸,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一旦他们发现情况不妙,鸣锣示警的话,那将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
他一个人脱身不成问题,但带着李纯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等!”
巡逻将领发现了问题,命令众人停了下来,他冲门口两名守卫道,“老刘,没问题吧?”
门口两名守卫中毒,浑身僵硬不得动弹,但由于手持长枪,并未倒下,对方一旦靠近,便能看到他们后面横七竖八的毒倒之人。
没人回应。
将领觉出不妙,向前靠近,其余人也都纷纷架起兵刃,进入警戒状态。
他又问了两遍。
萧金衍躲在门后,胡乱应了一句,“没事,辛苦了。”
“没事就好。”那将领放下心来,“今夜京城多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罢就往回走。
刚离开没几步,他忽然又转身回来,“对了,上次你欠我的那三十两,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萧金衍暗骂,还你妹的还,你这是要找死吗?口中却含糊道,“公职在身,这么多弟兄,下值后再说。”
“我怕你下值后就不认账了!”
将领缓缓又靠了过来,走到近前,手中长刀猛然劈出,向躲在门后的萧金衍二人劈了过来。
萧金衍知道身份已暴露,一拳击出,正中刀背,长刀脱手而出,将那将领一起击飞出去。
“有刺客!”
当!当!当!
巡逻的禁军有人敲锣示警,其余人则抽出兵刃,将水牢围了起来。
接连两日有人闯入皇宫。
对于禁军来讲,这是奇耻大辱,但既然能进来,身手自然不凡,他们并没有一味上前攻击,而是围而不攻,争取援兵。
萧金衍陷入危险之中。
……
登闻院。
杀戮继
续。
那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几乎每一剑刺出,就有人丧命,当闯入第二层封锁之后,终于潜在房顶上的人有所察觉,出声示警。
顷刻间,火把通明。
房顶上,院落内,长街上,几乎全都是人,将那人影困在了院中。
一名虎卫军统领站在房顶,道:“萧金衍,想不到你真敢来,真当我们京城的几个衙门没人制得了你?”
黑衣人蒙面,站在场内,并未作声。
登闻院公署大门打开,温哥华从房内走了出来,身后是五名大内高手,清一色的通象境。
平先生双手抱剑,跟在温哥华身后,眯着双眼,打量着他,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
温哥华笑道,“听说,你想要取我人头?”
蒙面人沉声道,“子时未到。”
“还差一炷香光景。”
“你还能活一炷香光景!”
“哈哈!”温哥华长笑道,“这怕是温某数十年来听到的最无力的威胁了吧。”
他吩咐道,“点香!”
有属下搬出香炉,取出一根高香,用火折引火,点了起来。
温哥华道:“这是上等藏香,有宁神、清气之功效,到时你去了黄泉,也少一分戾气。”
他摆了摆手,“杀无赦。”
他知道来者不善,五城兵马司人虽多,多负责警戒之职,真正要动起手来,还得要看他这些年来未陛下训练的虎卫军。
萧金衍的实力,在通象境中上,保险起见,温哥华决定先用虎卫军消耗他的内力,等对方精疲力竭,再用身后无名金牌护卫斩杀,至于平先生,他从皇宫中请来,负责自己安危,如无必要,甚至不用出手。
十余人从房顶上跃下,各持兵刃,向蒙面之人攻了过去,这些人常年训练,早已有一套合击之术,一落地,就将蒙面人困在院中,封死了他所有逃跑路线。
而房顶之上,数十名护卫军弩手,竟上空封锁,防止他从天空逃遁。
当啷!
十人十招,携带凌厉呼啸声,向蒙面人刺来,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
蒙面人原地不动。
就在刺中他之前刹那,他忽然消失不见,众人一错愕之际,对方出现在了三人右侧。
噗噗噗!
三剑,三条人命。
温哥华惊道,“瞬移之术?法则空间!”
蒙面人并未回答,继续踏出两步,每一剑落,便有一人倒地。
顷刻间杀了五人。
这些皇宫高手的虎卫军,竟没有一合之地。
“虎卫荣耀!”
有人高喊。
人影闪动,又有五人落下,填补了先前五个人的空挡,重新与蒙面人缠斗起来。
不断有人倒下。
不断有人补充进去。
虎卫军都是悍勇之辈,常年训练,又辅之药物,早已都是不畏死之辈。
半盏茶功夫,已有将近二十人死在了蒙面人的剑下。
院内,尸山血海。
温哥华面无表情,他相信只要对方是人,迟早会有累的时候,到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百名虎卫,就算死光了,只要擒住萧金衍,那就是大功一件。
因为昨夜之事,陛下真地很生气。
门外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他们武功太低微,根本没有进去的机会,但从门缝之中看到里面的杀戮,也都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虎卫,平日在他们心中,那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可在对方手中,就如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那种落差感,让众人心惊胆战,不由暗想,幸亏进去的不是他们。
他们只是负责警戒,防止对方逃窜,但心中已在打鼓,若他真杀出来,他们拦还是不拦?
虎卫军没有痛觉,只是杀人机器。
就算是死,也没有发出一声撕喊。
院子内只有刀剑声,却不断有人死去,这种情况,更令人心寒胆战。
虎卫军已死伤大半。
对方依旧没有力竭的意思。
无论结局如何,今夜之战,若是传了出去,必然是轰动京城乃至整个武林的一件大事。
蒙面人的剑很快,而且剑招简洁,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是割喉,整个院落内,除了风声、呼吸声,便是鲜血从喉间喷出的声音。
滋滋!
也像风声,流水声。
温哥华坐不住了,他喝道,“神机营!”
神机营,又名
火器营,乃京城三大营之一,共有三百人,配有火铳,这次调了百人,本来想以防万一,但此刻已没有了退路。
黑洞洞的火铳,对准了院内。
由于火铳装填极为耗时,百人分成了三组,火铳中装着铁粒,准度不佳,但杀伤力极大,若对着院内,每一组齐射,整个院中毫无死角。
就算想躲,也无处可躲。
火石已点燃,等着温哥华下令。如今,蒙面人与虎卫军缠斗,排铳下去,这些人都将成为尸体。
温哥华心中,根本没有虎卫军的死活,他径直下令,“射击!”
砰砰砰!
房顶之上,三十余枚火铳,吐出火舌,数百枚铁珠向院中射去。
一轮发射之后,院中硝烟弥漫。
散去之后,无一人站立。大部分人血肉模糊,浑身是血,死绝多时。
场面惨不忍睹。
温哥华嘴角露出了笑容,武功再高,也怕火铳不是?等等,在一众“尸体”中,有人站了起来。
蒙面的黑巾已不在,露出了对方的面孔。
比他能站起来更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张脸。
并不是萧金衍。
温哥华吓得浑身发抖,平先生也将抱剑改成了执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宇……宇文……大人!”
宇文天禄没死的事,天下知晓之人极少,但作为登闻院之主,温哥华自然知道。
当他看向黑衣人右臂,并无空荡荡的衣袖,心中也不由起了疑心。
“你究竟是谁?”
温哥华做了一个手势,剩下两组神机营之人,接到命令,未等黑衣人回答,火铳再次响起,射向了院中之人。
只见黑衣人双手一扬,一把铁珠从手中射出。
噗噗噗!
众人纷纷倒地而死。
众人手中的火把,也都纷纷熄灭,整个登闻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即将燃尽的香头,依旧闪烁着米粒大小的微光,一闪一烁,如呼吸一般。
静默。
无限静默。
只有温哥华浑浊的呼吸声,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黑衣人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就如一尊死神,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温哥华颤声道,“平先生?”
“在的。”
“他要杀我。”
“好的。”
香火熄灭。
子时已至。
黑衣人穿过人山人海,在众人注视之下,取走了温哥华的人头。
五名金牌虎卫,自始至终,连兵刃都未拔出,就躺在了地上。
平先生他抱着剑,一脸平静地望着对方拎着人头离开。
大门推开。
正挤在门口透过门缝中观瞧的五城兵马司众人,吓得丢盔弃甲,纷纷逃窜。
没有追兵。
甚至连盯梢之人也没有。
因为不敢。
手中的人头太过于扎眼,他将外套脱下,把人头包在了衣中,走过了几条街。
不远处,有一家小店仍在开业,里面传来了烂肉面的香味。
“小米烂肉面?”
黑衣人摸了摸肚子,走了进去。
小店内客人不多,只有两个同样身穿黑衣的汉子在窃窃私语,这两人是深夜行窃的扒手,得手之后,正在商议着怎样销货,怎样分赃,看到黑衣人进来,再看他手中的包裹,旋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人在桌上蘸着茶水写道,“同行啊。”
另一人回道,“干了。”
黑衣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面端上来,肚子已在抗议,他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将面吃进了肚子。
他还在寻思,萧金衍已放话,为何今夜没来?不过,既然已帮他拿到人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黑衣人正是赵拦江。
而宇文天禄那一张面具,正是当初雷家庄少主帮他做的那一副入微级的面具,这是赵拦江第一次用。
他没有杀平先生,正是想透过他的口传递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皇宫之中的那位,就会知道,宇文天禄在京城的消息。
至于宇文天禄的断臂,他也没来得及考虑。反正招摇山一战之后,也没有几人见过宇文天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让他们猜去吧。
赵拦江吃完面,付钱结账,正要离开,却发现,人头不见了。
第428章 搬梯子
眼见宫中大内高手如潮水一般涌来,萧金衍不敢恋战,捡起地上一把长刀,随手砍倒两名禁军,在对方合围之前,向东北方向奔去。
大明皇宫,可谓是天下守卫最森严之地,若困在了这里,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萧金衍明白这一点。
但围攻之人太多,身上又背着李纯铁,他早已顾不上许多,以两道弦力调动真元,一路砍杀,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禁军只是为了延缓他的行动,真正的高手正在向这边赶来,他越早来到东北侧,生存的机会就越大。
顷刻间,十余人倒在了地上。
这些禁军知道不是敌手,也不上前,只是将长矛斜刺,不让他施展轻功,阻止他的脚程。
萧金衍凌空跃起,正要从他们头顶飞过。忽然,一道强大内力,从对面传了过来。
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黑点之后,是一个人,一把长枪。
萧金衍挥刀格挡,刀枪相击,萧金衍内力受挫,向后退了数步。
一名黑衣人落在他身前,手持长枪,枪头斜指,阻住了他的去路。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听得有人喊道,“老万,竟被你抢了先手!”
“他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而且万字营距这里最近,怕是早在这里埋伏了。”
说话间,又有三人落在萧金衍周围,呈四角合围之势,将他围在正中。
刚才那一击,萧金衍便知道来者不善,武功不逊昨日遇到的平先生。
万字营?
萧金衍听小红鱼说过,登闻院的温哥华,这些年来秘密替陛下训练了四支由死士组成的队伍。
万字营、索字营、筒子营、风字营,四大统领分别为一万,一索,一筒和红中。在梁山之时,他曾与万字营的副统领二万交手,已是半步通象境,这四人看上去都有通象境的实力,而且不低。
都说皇宫之中藏龙卧虎,这下萧金衍确实相信了。若单打独斗,萧金衍或许能胜他们,但四人一起出手,还占据了天时地利,若要逃离,怕是难比登天。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正是常年伴随陛下的高公公。
“陛下口谕,活捉此人者,有重赏!”
此话一出,四位统领眼中都露出炽热的光芒。高公公虽然没说赏赐是什么,但既然是陛下关注之事,定然不会太轻。
四位统领身后四大营的高手,也纷纷摩拳擦掌,完成了合围之势,将那些炮灰禁军驱逐到外围。禁军嘛,负责看门就是了,打架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打手,而四大营,乃天下最专业的打手。
四大营平日里明争暗斗,谁也不肯相让,如今萧金衍如瓮中之鳖,抓住他是手到擒来之事,谁也不想让对方把功劳抢走。
万字营统领道,“三位,这个姓萧的,是我们副统领二万在梁山之时就盯上的,你们不要跟我抢了。”
索字营统领道,“老万,陛下旨意是我们四大营捉他,并不是让你万字营捉他,你若有本事,尽管一个人做,功劳全是你的。”
筒子营统领道,“两位大哥,上次你们看上的那个红莲、白莲两位姑娘,我送给你们,这个人,交给我来,如何?”
风字营统领道,“大家也别争了,不如问问对方的意见。”
萧金衍四下打量,此处距离城墙百丈,几乎毫无逃走的机会,如今四人因为抢功劳,反而发生了内讧,心说可以利用一下。
“不知四位高姓大名?”
“在下万字营统领一万,只要你肯投降我们万字营,保证你吃香喝辣,在陛下发落你之前,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俺乃筒子营统领一筒,叫一饼也行,你来我们这边,让你天天吃饼!”
“索字营统领一索,老万、老筒说话就是放屁,进了他们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唯独我们索字营,讲究以德服人,坦白从宽,每个犯人还有单间,一站式
服务,考虑一下我们?”
风字营统领道,“我,风字营,红中。”
萧金衍奇道,“风字营统领不应是东西南北风嘛,为何叫红中?”
红中道,“缺一门,晓得噻?”
萧金衍笑道,“失敬!”
万统领是个火爆脾气,“小子,想好没有?”
萧金衍道,“想好了。”
“选哪个?”
“我向来敬佩强者,你们四个先比一场,谁赢了,我跟谁,否则,我就在你们面前自杀。”
高公公道,“陛下要活的!”
萧金衍闻言,也不逃走,瞬间来到高公公面前,一把抓住他脖颈,将长刀放在他?颈部。
“住手,否则我先杀了此人。”
四人没料到他会先发制人,举起兵刃就像他砍来,萧金衍将高公公往前一送,四人根本不管他死活,招式如常,砍了过来。
高公公尖叫,“住手!”
万统领道,“陛下要活捉萧金衍,待擒住他,我自会禀告陛下,说高公公为国捐躯,分公公一个天大的功劳!”
四人联手而来。
萧金衍拉着高公公,骤然后退,躲过了一波攻击,只觉得一股尿骚`味传来,高公公下半身湿了一片。
四人也只是诈唬之言,高公公身居大内高位,也不敢真得出手伤人,一连攻了十余招,萧金衍始终用高公公来抵挡,倒也僵持不下。
只是离城墙却是越来越远。
萧金衍边战边退,来到了太和殿前。
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皇宫中的守卫兵马,都围了过来,几乎达两千人,可以说,除了登闻院派去的高手,整个皇宫的禁军、虎卫军、大内高手都聚在了此处。
萧金衍已是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他看到太和殿房顶之上,站着三个人。
一个身穿太极道袍,头带紫龙冕的老者,还有两个看似宫内太监打扮的人。
萧金衍昨夜见过老者,昨天那一巴掌,差点没将自己真气拍散。
道袍老者也在打量着萧金衍。
身后一位太监道,“陛下,屋顶风大。要不,还是去殿里等着?”
另一太监也道,“张公公说得极是,这姓萧的小子如今已是插翅难飞,陛下龙体要紧。”
不错,当今大明天子,朱立业,此刻正站在太极殿的房顶,注视着宫里发生的一切。
从萧金衍一入皇宫,他便站在了这里。
朱立业打量着他,对二人道,“等会儿,我还没看到我想要的东西。”
两位公公也不知陛下在等什么,也不知道陛下想看什么,但陛下既然开口,两人也不敢劝阻。
只是已是深秋,寒气逼人,两人没穿厚衣服,只能咬紧牙关,拼命的忍着。
更要命的是,朱立业所站之处,正是太和殿的前飞檐上,陛下站在正中,两人要保持距离,只能贴着边檐站,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
众人顺着萧金衍目光望去,看到了太和殿上之人,登时大惊,纷纷跪倒在地。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算在皇宫之中,这等情况之下,也不能失了礼数。萧金衍心中大惊。
原来此人就是大明皇帝朱立业!
昨夜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那一掌,竟出自他手,更没有料到,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公公脖上有刀,想要下跪,又做不到,用手捅了下萧金衍,“能不能先让咱家行个礼?”
萧金衍刀一横,“不准!”
高公公尖声道,“老奴叩见陛下,不能为陛下行礼,还望陛下恕罪!”
整个广场之内,除了萧金衍,高公公,以及背上的李纯铁,都匍匐在地上。
朱立业望着萧金衍,“为何不跪?”
萧金衍哈哈一笑,“为何要跪?”
“朕乃万民之主!”
萧金衍道,“不如去烤红薯!”
“放肆!”
“大胆!”
两名老太监,张不全张公公,李老无李公公,纷纷发声斥责。
“哈哈哈!”
朱立业笑了。
笑声在皇宫中,显得格外放肆。
“哈哈哈哈!”
萧金衍也笑了。
笑声在皇宫,显得无比刺耳。
朱立业道,“你想救你师兄?”
“长兄如父,我若不救,天下还有人谁能救他?”
朱立业淡淡道,“朕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接下朕一招,朕便放你和你师兄离去。”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萧金衍心中盘算,当下形势,两千人包围,还有四大通象高手,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朱立业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
虽然他知道,朱立业实力,怕是早已通象巅峰,否则也不会轻易制服李纯铁,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朗声道,“我答应。但若出了皇宫,你依然可派人追杀于我。”
“那便不是朕的事了。宫中的事,朕说了算。宫外的事,朕管不着。”
这句话传出去,不知道今夜内阁的那些大学士,会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好。”
萧金衍挪开手中?的刀,高远高公公连向前小跑,扑倒在地上,“奴才叩见万岁!”
“为何要跪?”
“刚才行动不便,如今重获自由,给陛下补上这一跪。”
朱立业摆了摆手,高公公退了下去。
他对萧金衍道,“你准备背着李纯铁接陛下这一招嘛?”
萧金衍也在犹豫,一会儿必是一场恶斗,若放下了李纯铁,四大营的人会趁机抢人,权衡之下,他道,“请陛下出招!”
朱立业冷笑,“很好。”
他站在太极殿上,双手一摆,作了个太极手势,只见皇宫之中风云突变,无数真元向这位九五之尊身上涌入。
由于惊神阵的缘故,京城乃天下气运聚集之地。
文运,武运。
朝廷百官,武林高手。
谁又能夺走当今大明天子的文武二运?
天空之中,风起云涌。
噗噗两声。
张、李二位公公被浑厚的内力震到,从屋顶上跌了下去。
萧金衍也全神戒备。
天地二弦发动,想要与这位九五之尊抢夺真元,然而两人差距太大,他根本不是朱立业的对手。
无奈之下,萧金衍终于释放出第三道弦力。
情况有所改变。
在纵横交织的真元中,有一道弦力冲天而起,将原本平面的真元带起了数百丈高。
朱立业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三道弦力。
天地人。
他的猜测没有错,李纯铁费尽心思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以李纯铁为诱饵,等得正是他。
这正是陛下的局。
他乃堂堂大明天子,二十年来却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个由惊神阵守住的城内。
他乃万民之主,却忌惮书剑山上那些不怕死的守剑之人,不敢踏出京城一步。
有了此人,又怎会怕书剑山?
武经?
谁说武经是一本经书?
苦苦寻觅的武经,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他怎能不开心?
朱立业笑了。
他喝道,“来人!”
两位公公匆忙爬起身,不顾身上疼痛,跪倒在地:“奴才听旨!”
朱立业道,“搬梯子!”
第429章 又一个人头
赵拦江一脸茫然。
好歹自己也是通象境的高手,一碗面的功夫,那两个扒手竟在他眼皮底下把温哥华的人头偷走了,这已不是头一回了,上次在苏州,好像也丢了一回。这个温哥华得有多不甘心?
本地帮派太没礼貌了。
赵拦江直勾勾的望着店老板,老板被他瞧得浑身发冷,摆手道,“看是看见了,但他们两个我不敢惹啊。”
“什么身份?”
“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赵六,是京城?四合堂手下的扒手,是京城中有名的惯犯,得手后喜欢在这里吃东西。上次还从我这里顺走了三双筷子。”
赵拦江问:“起名这么随便的嘛?”
老板见他面露杀气,连道,“也许有别的名字,但估计在您这里也活不过今晚,叫什么也不重要了。”
赵拦江了解萧金衍,他放话要杀温哥华,那多半是去做别的事了,所以他才冒充宇文天禄,来取了温哥华人头,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人头丢了,又岂能不生气?
赵拦江很生气。
“这位爷您也别生气,那王五赵六,得了赃货,一般都会去八大胡同销货,顺便去耍一回,您若想追回,也不是没办法。不过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八大胡同,什么地方?”
店老板嘿嘿一笑,“烟花柳巷之所,有钱人的天堂。不过,那边是四合堂的地盘,您要去可要掂量一下了。”
赵拦江问清了大体方位,道了声谢,便离开了面铺。此处距离八大胡同并不远,才一进胡同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飘香楼酒水大酬宾,消费满十两,赠十两!大哥,进来坐坐?”
“怡绿院有卡座,充三倍本次消费免单,还有歌舞名妓表演,一次不来是你的错,两次不来是我的错。”
八大胡同,人来人往,若干院外,挂着红灯笼,若干伙计在街头拉客,最近生意不景气,看都赵拦江像外乡人,都使劲了浑身解数,想把他拉到自家院里。
赵拦江一瞪眼,“滚开。”
那几个伙计一见,立即不乐意了,“你想找事?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我们的职业!”
赵拦江道,“我不找事,我找人。”
“原来是有相好的姑娘,这条街上三百六十六个姑娘,我都熟得很,不知客官想找哪位?”
“王五,赵六。”
几个伙计一听,“原来你还好这口。”
赵拦江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取出一块碎银子,“谁告诉我,这银子是谁的。”
一伙计一把抢过银子,笑着道,“王五、赵六刚进去没多久,今儿他们得了黄货,现估计在翠微居喝花酒呢。”
果然有钱好办事。
赵拦江又取出一块银子,“前头带路,找到他们,这银子是你的。”
“好嘞!”
……
翠微居。
这个青楼在八大胡同中位置最好,规模最大,姑娘们的牌面最大,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可以赌钱,也可以听素曲,当然皮肉生意也是不可或缺的。
翠微居成立才不到一年,明面上是京城四合堂的生意,但这个皇城内,是人都知道,这个青楼是鲁国公的公子章书保罩着的,所以也没人敢来闹事。
王五、赵六拎着两包货,来找四合堂销赃,“我们要见吕老大。”
一伙计道,“吕老大和章公子今日在宴请重要客人,明日再来吧。”
恰巧碰到章书保如厕回来,看到二人,道,“这两个是?”
伙计连道:“堂里的兄弟,去外面做事,来跟吕爷交货的。”
章书保哈哈一笑,“进来喝一杯再走吧!”
伙计有所顾虑,“只是他们两人身份低贱,怕扰了公子雅致。”
章书保虽是贵胄,说话颇有江湖匪气,摆手道,“只要是给咱们四合堂创造价值的人,咱们都要一视同仁,没什么贵贱之分,你们要记住了。”
伙计连称是。
王五赵六跟着章书保来到雅间内,连给吕老大磕头,“吕爷,今儿刚得手的新鲜货,在您这里放几天,至于价钱么,您看着给!”
贼货销赃,一般要存三日,这也是行规。有些苦主身份背景了得,丢了东西,衙门都要吃挂落,所以像四合堂这种帮派,都会遵守这个规矩。三日后,若没人来找,就可以处理。
四合堂吕老大三十五六岁,此刻已喝得微醉,对章书保道,“不如让章少给长长眼?”
章书保笑道,“我哪里懂这些,有登闻院的贵客在,还用得着咱们?你说是吧,温大人?”
所谓的长眼,其实就是变相的送礼。大家心知肚明,都不会明说。
温大人道,“诶,这哪里话。今日本来应在院中当值,老弟请我来喝酒,已是很给面子了,哪里还要老弟的东西?”
章书保故意讶然道,“老哥今日本来就在登闻院啊,而且忠勇无双,力擒贼人,明日说不得陛下要给你封赏呢。”
温大人道,“其实我也原计划留在院里,亲眼见到萧金衍被擒,这便宜,倒是让那西贝货白捡了。”
说话之人,正是登闻院院长温哥华。白天遇袭之后,萧金衍放话要杀他,他将计就计,将登闻院、虎卫军、平先生借到了院中,本来想以身犯险,但章书保又上门邀请,于是派了个“替身”坐镇院中,而他则跑到了翠微居喝酒。
章书保摆摆手,“
不说了,喝酒!”
三人哈哈大笑,有六名妖冶的青楼女子,连凑了过来,给三人斟酒,看得王五赵六直咽口水。
吕老大道,“东西打开吧。”
王五将先前偷来的包裹打开,摆在了桌上,翡翠镯、珍珠玛瑙、金银首饰,堆了一桌。
“温大人给开个价吧。”
温哥华瞅了一眼,这些东西也就几百两银子,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对于王五赵六来说是不小的收入,但对温哥华来说,根本就看不在眼中。
“也就四五百两吧。“
章书保使了个眼色,吕老大心领神会,“大人,论武功谋略,小得不如你,但论这个嘛,小得还是有点眼力的。您看这个翡翠帽子,绿中透青,乃是极品啊。怎么也得值十万两。”
温哥华借酒意道,“就这破帽子值十万两?我卖你一个如何?”
吕老大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十万两,恭敬递了过去,“成,这是银票,你先收着,什么时候得了货,再使唤人送过来就是。”
温哥华假意推辞了两句,旋即将银票放入怀中,“那我回头让院子里的人给你咂摸咂摸。”
章书保这才端起酒杯,“吕老大,你又捡了个大便宜啊。”
“多亏章少提携!”
章书保敬了温哥华一杯酒,“我爹今日有事,不能亲自前来,特嘱咐我,一定要敬温大人一杯,将来朝中若有用得着我们章家的,尽管吩咐。”
温哥华道,“都是同朝为官,为陛下分忧解难,都是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哈!”又指着王五道,“来,你小子办事不错,赏你一杯酒。”
王五那个激动啊,这可是登闻院院长啊,在他眼中通天的存在,竟纡尊降贵,跟他一个三教九流的扒手喝酒,不由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吕老大看了一眼另一个包裹,又道,“赵六,还不把另一个送上来?”
赵六闻言,双手托着包裹,也放在了桌上,“请大人过目。”
章书保道,“老哥,你占了一个便宜。这次你要是猜出价来,就让给我吧。”
温哥华说,“你这两个小兄弟挺能干嘛,看着包裹,分量不轻,估计也不少银子。”
包裹一层层解开。
滴答。
滴答。
有鲜血流出。
温哥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说罢,将包裹打开,登时下了一跳。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赵六也慌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那个家伙进去时跟宝贝一样护着,他们得手后马不停蹄就来了,怎么会是个人头?
早知道,先看一眼再来啊。
赵六肠子都青了。
王五也吓得面色发白,看了一眼人头,又看了一眼温大人,更是目瞪口呆。
章书保也注意到了,疑道,“这人头,怎得跟温大人如此相似?”
温哥华看了一眼,登时色变。
“这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王五赵六眼见惹下祸端,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如何去吃烂肉面,如何遇到一中年大汉,将包裹偷了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那大汉什么模样?”
“八尺身材,身材魁梧,大约四五十岁。”
温哥华心中盘算,听上去不是萧金衍啊,这又是何人?今日登闻院布了天罗地网,这“替身”的人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登闻院出了变故?
顷刻间,他酒意全无。
“不行,我要去登闻院看一眼。”
章书保道,“不如在下陪你一起去。”
这时候,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吆喝声,还没等出去查探情况,就听得“砰”的一声,雅间的大门被踢开。
赵拦江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王五、赵六两人,也看到了章书保,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不由揉了揉眼睛,心中嘀咕不已。
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明明砍了他脑袋了。
再看到桌子上的那个人头,赵拦江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刚才登闻院内杀的那个,是个西贝货。
正主儿在这里呢!
由于赵拦江戴着宇文天禄的面具,章书保不认识他,但温哥华却吓得掉了魂。
“你,你……宇文大……天禄……”
章书保听到宇文二字,也吓得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宇文天禄倒台,鲁国公可是卖力的清洗宇文天禄的同党,今日落在他手中,岂不小命不保?
赵拦江没有理会章书保,双目瞪着温哥华,既然认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免得让人认出自己身份,对自己不利。
他冷冷道,“凭你,也配叫老夫名字?”
温哥华不断后退,赵拦江道,“跪下。”
温哥华问,?“跪下,大人会饶我一命?”
赵拦江摇了摇头,“不,我砍你头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
今日,为了引萧金衍入彀,几乎将登闻院全部的力量都安排在了登闻院,温哥华偷偷来到翠微居,连个随从都没在,他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找上门来。
一个人头引发的命案。
温哥华此刻心中恨死王五、赵六两个家伙,可赵拦江的存在,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翠微居内,武功最高
的便是这位四合堂主,当年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知玄中境的武功,对付寻常蟊贼不在话下,对付“宇文天禄”,还不够给他塞牙缝。
就在这时,吕老大向前迈了一步。
赵拦江问,“你想阻止我?”
四合堂主摇了摇头,“不是,我这身衣服是在瑞蚨祥定做的,怕您动手时弄脏了,所以给您让路。”
话音刚落,温哥华猛然抬手,三支袖箭从手臂上急射出来,一字排开,向赵拦江射去。
烛火之下,箭头幽蓝,显然涂有剧毒。
房间之内,空间狭小,赵拦江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确切说,赵拦江根本就没想躲避。
他挥了挥手,指尖弹出了三道真气。
叮叮叮。
袖箭没入墙壁,只留下三根不到半寸的尾羽,在不断的颤抖。
温哥华纵身一跃,双脚凌空踹碎窗户,准备从窗口逃离,只见赵拦江短剑一挥。
扑腾!
咕噜。
扑腾,是温哥华身体落在外面的声音。
咕噜,?是温哥华人头掉在房内的声音。
外面传来慌乱的喊叫声。
“杀人了!”
众宾客见院多了一具无头之人,身体还在不断抽搐,吓得面无人色,纷纷逃离。
房内无比的寂静。
所有人都望着赵拦江,他不发话,没人敢乱动。赵拦江望着章书保,“你是鲁国公的公子?”
章书保结结巴巴,“从血缘关系上,算是。但从社会伦理角度来说,我心中已不认这个爹了。”
“不孝子!”
章书保扑腾跪下,“爹,孩儿不孝。你不会杀孩儿,对吧?爹?”
为了保命,章书保连爹都换了。
赵拦江讶道,“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何杀你?”
章书保哦了一声,缓缓爬起来,一脸尴尬,站在了旁边,心说这条小命可算保住了。
“这温哥华贼子野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大人杀得好!”
赵拦江懒得跟他计较,捡起包裹,将温哥华替身人头包了起来,又将先前那个包裹把刚砍下的人头包住,缓缓向门外走去。
这两个包裹,都是夜行衣,模样也差不多。刚走出门,赵拦江忽然犹豫了。
刚才走的匆忙,他也忘了,哪个是温哥华,哪个是替身了。
无所谓了,两个人头都给萧金衍,让他自己慢慢挑吧。
赵拦江如此想到。
……
章书保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受了惊吓,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赶紧喊了吕老大,让他派几个高手护送,自己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八大胡同。
这花酒喝得,差点没了命。
难怪前两天遇到那个算命的说,自己流年不利,尤其是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当初,他看那算命的衣衫褴褛,拿着一个破碗,举着个破白幡儿,自称半仙之体,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章书保差点让人揍他。
看来,命数这东西,不能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啊。
不行,明日得找人把那算命先生请过来,让他好好给算上一卦,价格往高里给。
走着走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章书保问,“怎么不走了?”
忽然听到脚步声,他揭开帘子一看,四个护卫,还有车夫,跑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一辆马车,一个人。
“真他娘的见鬼了!”温哥华骂骂咧咧道,“吕老大,看老子明天不收拾你。”
这时,听到有人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声音缥缈不定,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
女子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
女子道,“当然知道你是谁。”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在这里跟本少爷装神弄鬼,信不信明儿让我爹鲁国公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
女子笑道,“不信。”
五六个黑影,将马车围了起来,这些人身材魁梧,外形奇特,看上去不是中原人。
章书保害怕了,“你们要钱嘛?我有很多钱!”
女子道,“不要钱。”
章书保喊道,“那你们要劫色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女子笑了,“不要色。”
“不要钱,不要色。”章书保快疯了,“难道你们想要我的命?”
“也不要。”
“那你们想要什么?”
女子道,“想要地。”
章书保一听,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说打劫不要钱,要地的,于是道,“你知道我身份,自然也知道,我家里有良田千倾,只要你保我性命,我爹会给你们地的。”
女子道,“我们要的地,有点多。”
“能有多少?”
女子淡淡道,“神仙沟八百里,一城十八县。”
章书保愕道,“你们是北周人?”
“章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个头罩蒙了上来,章书保觉得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430章 背锅
皇宫。
一个是大明皇帝,一个是江湖新贵。
两人要动手。
众人都知道,当今陛下还是雍王之时,曾率领军马南征北战,将江山一步步收入囊中,但更多是在战略谋划方面,至于真正的武功,见过他出手的人极少,所以当朱立业决定出手时,各虎卫、禁军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但天子金口玉言,天子的骄傲,让人不敢劝他。
萧金衍却对当夜朱立业那一巴掌记忆犹新,无论出手时机,力道还是对真气的把握,那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以他如今武功,通象中上境,天下之间能随手一掌让萧金衍重伤的人并不多,朱立业就是其中之一。
前有狼,后有虎。
他的心中在打鼓。
然而身后是李纯铁,他不能退,更不能认输,一旦输了,那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若有无名枪,他或许有一战之力。
但如今他只能拼死一搏,三道弦力贯穿天地南北,寰宇上下,准备与朱立业来一场皇宫对决。
就在他全神注意力都在朱立业身上之时,萧金衍腰中忽然一软,一道浑厚的真气灌入体内。
萧金衍心中猛然一惊,整个人穴道被制住,浑身动弹不得,而身后的“李纯铁”顺势一推,将他推倒在地。
一名中年陌生男子,站在他身前,嘴角微挑,冷冷的望着他。
上当了!
他根本不是李纯铁。
萧金衍心中叫苦。
刚才冲入水牢,灯火昏暗,对方又是披头散发,脸上又满是污血,根本没法看清脸。
难怪冲入皇宫显得如此轻松。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不用问,真正的李纯铁早已被皇帝转移到他处。
朱立业道,“我跟玉溪打赌,他料定你还会再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知你可否满意?”
萧金衍试着冲击穴道,但对方也是通象境之人,所用的手法更是前所未有,而且也非中原武功。
联想到上次闯入之时的平先生,他很快就猜到了这名中年男子,应也是忘忧阁之人。
萧金衍道,“想不到堂堂北荒忘忧阁,竟成了朱家的狗。”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缓缓来到了他身旁,扬手便是一拳。
轰!
这一拳力道极大,打在了萧金衍胸口之上,萧金衍似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痛!
剧痛。
他弯下腰,费了好多力气,才勉强调整过呼吸,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中年人道:“跪!”
萧金衍哈哈大笑,“老子生来,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间不跪狗皇帝。”
砰!
又是一拳。
他下手很有分寸,并未伤及他经脉,因为他对陛下有用,但拳头劲道不小,这一拳下去,又有两根肋骨断掉。
萧金衍凭一口气强行撑着,双目盯着朱立业,眼中露出一股狠绝之色。
“有本事杀了我!”
朱立业不紧不慢,踱步来到他身旁,笑道,“你对朕有大用,朕怎舍得杀了你?”
萧金衍身负重伤,穴道受制,三道弦力此刻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朱立业抬手,向萧金衍头部按了上来。萧金衍见状,一低头,一口咬住朱立业的手指。
“嘘……”
朱立业没料到,萧金衍竟会用这一下三滥招式偷袭,十指连心,他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松口。”
萧金衍哪里肯听,双齿紧咬,猛一用力,将朱立业右手尾指咬断了一截。
朱立业终于忍不住剧痛,叫出声来。
通象境又如何?
该痛还是会痛。
两位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快传御医!”
朱立业道,“把手指还给朕!”
以太医医术,配合皇帝的修为,还是可以将手指接上。
萧金衍满心怒火,口中发力,将手指嚼碎,吐在地上,狂笑不已。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得生死。
朱立业暴怒,一掌拍在萧金衍脑门上,萧金衍只觉得天旋地转,晕死了过去。
“押入天牢,朕要
亲自审他。”
……
萧金衍醒转过来,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他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之中,四周没有半点光线。
这是哪里?
萧金衍不知,胸口的剧痛,依旧让他心肝发颤,他摸了摸胸口,有人在他昏迷期间,帮他包扎了伤口。
随身携带的?东西,山河气运图、银票都被人取走,还好,小红鱼当日给他的那一道密旨,被他放在了家中,否则,赵拦江怕是有危险了。
他尝试运功,体内三道弦力尚在,但浑身窍穴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根本无法调动弦力与真气的共鸣。
他败了。
彻底的败了。
本来想借白天闹事来个声东击西营救李纯铁,却被皇帝识破来了个将计就计,将他擒住。
他来到小黑屋门口,拍打铁门,附近守卫听到动静,过来查探,也不做声,一阵乱棍,将他打了回去。
就这样束手就擒?
萧金衍不甘心,他不是轻易服输之人,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放弃。
想到此,他盘膝打坐,想要强行用真气冲破禁制,可是对方施在他身上禁制太过于霸道,真元运转到奇经八脉,遇到了强大阻力,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汗如雨下。
若强行冲破,就算不走火入魔,也怕成了废人。就连李纯铁都破不了这种禁制,又何况是他?
如今的他,甚至连闻境的武夫都打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确切说是训话,萧金衍伏在门口,隐约听到来人叮嘱看护的守卫,不得私自与他交谈,违抗命令者,杀无赦。
隐约听到有鸡鸣声。
想必已是佛晓。
萧金衍心头一震,皇宫之中,不可能养鸡,这是在哪里?
刑部大牢?大理寺?还是锦衣卫的诏狱?应该都不是,因为四周并没有其他的囚犯。
又过了小半时辰,有人送来吃食,一碗糙米饭,一盆清水,两根咸菜,送饭之人也未说话,从门下的小洞中送了进来。
萧金衍不想死,也不能死。
虽然没有胃口,但求生欲驱使他,一口一口将米饭送入腹中。
又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进来三名虎卫,一人举着火把,另两人一人拿长叉,另一人拿手叉,这两种是牢中常用的控制人的器械。
萧金衍正要反抗,那两人上来对着胸口伤口便是一拳,将他叉在了墙上,又按住他手。
这时又进来一人。
正是昨夜那中年男子,萧金衍背对着他,“有种杀了我,否则我出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中年男子冷笑道,“就算你们皇帝,也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们忘忧阁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而已。”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就冲这句话,你早已死了几百回。”
中年男子不再理他,示意两名虎卫按住他手臂,取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刀,从他手腕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流入一口瓷碗之中。
待瓷碗装满,中年男子又吩咐了一句,“这两日给他弄些补品,让他养好身体。”
说罢,离开了小黑屋。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萧金衍本已受伤,刚才被那人放了一碗鲜血,此刻已是极为虚弱,倦意向他袭来。
他不敢睡去,他怕一觉下去,便永不会醒来。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救师兄,还有远在定州?的宇文霜,本来他答应,要去跟她汇合。
不行,一定要出去。
他强忍撑着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一丈见方的小黑屋,想要寻找机会。
墙壁以玄铁锻造,萧金衍试探敲了敲,听回声来判断,墙壁足有两尺厚。
铜墙铁壁,便是如此了。
正是因为这个,让他体内的弦力无法与天地之间产生共鸣,如果宇文天禄在此,定会告诉他,他被关入了法拉第笼中。
接下来的两日,伙食变得好了许多,只是忘忧阁那中年男子,每日都会来取走自己一碗鲜血。
……
定州城外。
宇文天禄独臂持一柄长枪,策马巡视着战场。山外的峡谷之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城外,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大明平南军十万兵马,被困在了峡谷之中,十天十夜,缺水缺粮,最后折戟沉沙,一败涂地。
定州城易守难攻,又有天堑可守。明军进入峡谷之后,宇文天禄便下令以巨石堵死了退路。
整整十日,这个峡谷成了人间炼狱。明军先后遭遇粮草被烧,水源被断,面对生死困境,大将军截半山组织了三十一次突围,被击退了三十一次。
十日下来,耗损八万兵马,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缴械投降,截半山也没有料到,他本接到命令,攻打一个二十年前就应已不在的城池,谁料大军还未靠近,就落得了这个结局。
截半山身经百战,在南疆震慑诸番邦,从未吃过败仗,这些年骄纵惯了,尤其是宇文天禄倒台、薛怀已老去,认为将来军权必然会落在他手中,并未将一个小小定州城放在眼中。
他本以为是一撮土匪或绿林占据了定州,出征之前,还曾放言,一日之内攻下定州,将对方守将人头送到京城,给陛下贺寿。
当他看到宇文天禄时,截半山便明白,自己输得并不冤枉,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死在西疆的宇文天禄,为何此刻会在这里?
“宇文大……天禄?”
宇文天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摇头,“当年我曾告诫你,不要荒废练兵,南疆诸邦不过是雕虫而已,大明真正的外患是西楚、北周,你却不听,这一仗输得不冤。”
“陛下可知道你还活着?”
宇文天禄笑道,“他若不知,又如何会派你来送死?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在定州城内投入了四亿两白银,就算是薛王爷来攻,十年之内也未必能打下来。”
“我是平南将军,你是征西大都督,虽然品秩不如你,但好歹也都是同僚一场,你可知道,这是叛国?”
宇文天禄道,“当朱立业夺下皇位,然后又血洗前朝老臣,斩杀书剑山使者之后,他便已不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雍王殿下,而只是一个算计人心的佞君,我已被他逐出朝廷,又何来叛国一说?”
截半山心想不能激怒他,缓和了口气,道,“如今我已投降,能不能先安置下诸将领?”
宇文天禄指了指峡谷,“我已经替他们找好了安置的地方。当然,也包括你的。”
截半山正要开口,宇文天禄长枪已将他刺透,至死截半山也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遇到宇文天禄,为何宇文天禄要造反。
宇文天禄冷冷道,“不留降兵。”
他又吩咐人将截半山头颅割下,装进了一个匣内。回到城内,他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对宇文霜道,“我要出趟远门,若书剑山有任何异动,就开启阵法。”
“去哪里?”
“京城。”宇文天禄道,“好歹当年也是君臣一场,皇帝老儿做寿,我这昔日做臣子的,怎么也得去给他送件贺礼。”
宇文霜听说他要去京城,心中挂念萧金衍,道,“我陪父亲一起去。”
宇文天禄摇头,“这里阵法不能没有你,更何况,若带上你,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从定州到京城,远过千里。
对宇文天禄来说,若全力施展修为,不过三日功夫,但要是带上宇文霜,怕没有半月,不能抵达。
宇文天禄又嘱咐了一番,跟宇文霜告辞,只见人影一闪,已在数里之外。
宇文霜望着东北方向,心中暗道,“萧大哥,你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娶我为妻。”
……
皇宫。
御书房地上一片狼藉,朱立业刚发了一顿火,几乎将整个御书房拆了。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跪倒在地上,不敢作声。
定州一役,截半山战死,十万兵马被屠,战报传来,朝野一片哗然。
尤其是还有几日,便是他六十大寿。
本来要用一场胜利,为自己庆生,谁料捷报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如此噩耗。
“废物,一群废物!”
朱立业骂道,“这就是你们给朕推荐的讨贼元帅?丢人都丢姥姥家了!”
众臣噤若寒蝉。
人是陛下亲自选的,现在怎得又成了内阁推荐的?但陛下是陛下,他永远不会犯错。
犯错的永远是臣子。
这口锅,他们得背。
值!
第431章 探视
定州大败的消息被朝廷封锁起来,只有极个别的人才知道,因为还有五日,便是陛下六十大寿。平南将军截半山战死,一道密旨下给了平南军大营,令截半山之子截胡代为执掌平南军。
京城中到处是一片热闹和祥和的气氛,街上挂满了灯笼,各地来的朝臣,外国番邦使节也纷纷入京,带来了各式各样的贡品。
温哥华之死,朝廷内部予以厚葬,并追封温哥华为定远侯,而登闻院血案的凶手萧金衍,也被朝廷抓获。
萧金衍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京城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有人拍手称快。
萧金衍是逆贼李纯铁的师弟,也是同党,李纯铁叛国,萧金衍自然也不是无辜,更何况,他杀了那么多人。
也有人为他担忧。
这两日来,东方暖暖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找不到萧金衍究竟被关在哪里。
倒是赵拦江,表现地异常冷静。
距在他府门口观察的暗哨报告,赵拦江几乎足不出户,白天跟孩子玩耍,练剑,晚上则在书房读书,十分规律,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然而,以赵拦江与萧金衍的关系来推断,没有反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冲淡了。
礼部传来消息,大明与北周的谈判,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据说鲁国公在这次谈判中,有理有节,据理力争,表示大明攻打北周,乃和平之举,并非想要霸占北周之地,再加上神仙沟与凤凰岭之间,到处是沙漠戈壁,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最终北周以三千万两的价格,将之赎回。
三千万两,乃大明朝一年的税赋。
此外,北周朝廷同意向大明天子称臣,作为大明王朝的番邦之国。
朝野震惊。
这是一场伟大胜利,一场及时的胜利,更加彰显了我大明王者之师的风范。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被这个消息鼓舞的振奋不已,纷纷来到街头庆祝。
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这三千万两,北周将分一百年支付,每年支付三十万两。
还有一点,北周向大明称臣,每年向天子进贡牛羊马匹,为彰显我天朝上邦之国威,朝廷每年给北周岁币三十万两。
据说薛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气得吐血。
神仙沟是个硬骨头,是他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打下来的,如此轻易就交了回去,又岂能不觉耻辱?
归书降表将在十月初十,大明天子六十寿诞之日,由北周使团向大明皇帝敬献。
这一切,都出自拓跋兰若的手笔。
她一路从北而来,走得很慢,北疆每个村落、城池,她都有参观,甚至在一些关键地方,驻留几日,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似强大大明朝廷,根本无力发动一场对北周的全面战争,而神仙沟深入北周腹部,若大明朝在那边驻军的话,将会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还会面对北周军队的不断骚扰。
所以,拓跋兰若笃定,神仙沟一定能要回来,这个城池对北周来说极具战略意义,但对大明就是一个鸡肋。在得出这个断定后,剩下的便是花钱了。
甚至还秘密绑架了鲁国公的儿子,以此来让鲁国公就范,从鲁国公到礼部,再到兵部,上下打点。
落到自己口袋的钱才是真正的钱。至于赔款,那是朝廷的钱,是大明的钱,只要陛下不追究,那就是大家的钱。
……
入夜。
赵拦江在书房读书,每日此时,他都会待在书房中,他有些心不在焉,许久都不见翻页。
人影一闪,东方暖暖出现在他身前。
赵拦江连忙起身,“东方姑娘,有消息了吗?”
自萧金衍被抓之后,东方暖暖就找上门来,他被严密监视,外出不便,调查萧金衍下落之事,就落在东方暖暖身上。
赵拦江与东方暖暖并不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对这女子心计和手段,颇有了解,不能深交,但他明白,这女子对萧金衍有些感情,而且还不一般,所以选择了与她合作。
东方暖暖道,“有眉目了。”
她四处打量,颇有戒心。
赵拦江道,“周围的护卫都是我从隐阳带来的人,这点面子,朝廷还是要给的。”
东方暖暖道,“我找人翻阅卷宗时查到,当年朱立业还是雍王之时,在京城有一座府邸,后来挪作他用,据说是用来关押书剑山使者之处,萧大哥极有可能关在那里。”
“消息可靠?”
“恰巧给那个宅子送饭之人,是我教内信徒,我找人问过,说前两日确实来了一个囚犯,描述的相貌与萧大哥有些相似。而且,我手下还看到,忘忧阁的方先生,这两日也在那边出没。”
赵拦江没听过忘忧阁,问,“方先生?”
东方暖暖解释道,“方先生是四大奇门之一的忘忧阁第一术士,也是阁内的高手,擅长炼丹之术,多年以前就投靠了大明皇帝。”
当今皇帝酷爱丹道,除了国师府玉溪道长,这些年来,他身边还有一个神秘术士,为他炼制丹药。所以皇帝年近六十,看上去依旧像四五十岁之人。
“当年曾经有个传言,与朱立业一同下山的书剑山使者,就是被这位方先生炼成了丹药,而朱立业的武功,就是在那时候突飞猛进。”
赵拦江记得,前几日他面圣之时,朱立业身上没有任何真元波动,但那看人的目光之中,却又带着一股威慑之力,结合听到的传闻,足以证明,这位陛下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赵拦江问,“能不能安排让我进去见他?”
东方暖暖道,“明天晚上,我来安排。”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东方暖暖便起身告辞,赵拦江道,“这座院子四周都是耳目,你从东门走,小心些。”
东方暖暖道,“赵城主也太小瞧我了。”说罢,她身形一晃,从赵拦江眼前消失。
赵拦江苦笑一番,自己有些多虑了,毕竟是光明神教圣女,一介女流,若没有些手段,又如何能控制得住这天下第一魔教?
第二日上午,朝廷派人送来了两套宴服,给赵拦江与杨笑笑出席皇帝寿宴时所用。如今,礼法森严,不同品秩、爵位官员入朝、祭拜、国宴都有不同的服冕标准,而且这些服装有朝廷染织局统一定做,赵拦江、杨笑笑来京之后,他们就派人把尺寸给量好,提前几日送了过来。
与服冠一起送来的,还有寿宴的仪程。赵拦江仔细看了一番,整个寿宴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万邦来朝。内阁率文武百官以及各路番邦使者纷纷向皇帝祝寿,并送上寿礼、寿词。
二是归书降表。北周使团单独向皇帝祝寿,并向大明朝称臣,为表大度,朝廷将神仙沟赏赐给北周。
三是长生不老。这一块仪程之上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详细叙述,但赵拦江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长生不老?
他知道皇帝笃信丹道宠信术士,难道是忘忧阁那位方先生向他献丹?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曾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李纯铁事件。陛下曾放话,要在寿宴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以万刀凌迟之法,处死李纯铁。
想到此,赵拦江心中生出了一股不祥的念头。他决定要做点什么,为了兄弟。
一整天,赵拦江躲在府中没有出门,只是院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到了夜间,他按常例来到书房,点上烛火,让一名属下坐在他的位子上,佯装读书。
他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在这?期间,没有人会来打扰他,除了杨笑笑会进来送宵夜,并顺便陪他说一会儿话。
他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从后窗出去,又混在出府的仆役之中,避开了府内外监视他的耳目,离开了安国公府。知道他行踪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以及夫人。
他来到一处小巷,与东方暖暖汇合,找到那名为雍王旧宅送饭的那名信徒。
“老柳,这人就交给你了。”
信徒道,“请圣女放心,愿赴汤蹈火,为神教效力。”
东方暖暖伸手按在他头顶,轻声道,“愿光明与你同在。”
老柳准备好了食盒,让赵拦江挑着,向雍王府走去,他介绍道,“这些守卫都是宫里来的,脾气很大,你要小心些,莫要冲撞了他们。”
赵拦江点头,从怀中
取出一千两银票,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老柳虽不知赵拦江来路,但见他出手阔绰,倒也不推辞,毕竟自己是冒着极大风险替他办事,又道,“官差的饭在上层,至于囚牢里那个人,他们下了命令,不允许乱讲话,到时候把饭菜放从洞中塞进去。”
赵拦江问,“能进牢房吗?“
老柳笑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牢房的以精钢打造,没有钥匙,就算是通象境的人,也打不开。”
“钥匙在哪里?”
“好像只有那位方先生有钥匙,听官爷聊天,他每日来一次,从犯人身上取一碗血离开。”
赵拦江听闻,心中动了怒气,但他知道轻重缓急,很快调整好心态。
“那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弟。”赵拦江如此回答。
临近雍王旧宅,守卫见赵拦江挑着食盒,问,“老柳,怎么今日来晚了?这是什么人?”
老柳道,“今日做饭时闪了腰,耽误了些功夫,我的内侄,让他来替我干点粗活,各位官爷饿了吧?我做得土豆炖牛肉。”
为首官兵也未多疑,对赵拦江道,“挑进去吧。”赵拦江闷哼答应,抡起膀子,略显吃力的将食盒挑到了府内。
外围共有十六名守卫,看上去武功不弱,赵拦江刻意压制境界气息,免得被对方察觉。
他打开食盒,将东西分给了众人,众官兵倒也警惕,分三拨用餐,一顿风卷残云后,为首之人对赵拦江道,“里面还有两兄弟,你去将饭送过去。”
又拿起一个破碗,捡了一些残羹剩饭,装进去,又冲碗里吐了口痰,道,“还有个囚犯,你只管送进去,不许开口说话,否则小命难保,知道吗?”
赵拦江闷声道,“知道。”
赵拦江跟着此人来到内院。
这里本来是王府,但整个内院却被改成了死牢房,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最近才开始启用,铁门把手上还满是锈迹。
那人用手敲门,三长一短,如此反复两次,里面传来轰隆声,大门打开,铁门足有一尺厚。
一进内宅,赵拦江满脸惊愕。
整个内宅,四周都是胳膊粗的铁栏杆,如一个罩子,将内院笼在其中,赵拦江观察到,东南角有一处铁栏杆,有些变形,看上去好像被外力破坏过,但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两名守卫进来,赵拦江将两份食物递给他们,又道,“还有一份给犯人的。”
由于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两名守卫早已饿极,端起来边吃边道,“你去送过去,不许说话。”
赵拦江点头。
过道很矮,四周都是铁板,穿过两丈长的隧道,在正中央,他看到了小黑屋。
这个小屋有些蹊跷。
一丈大小,以精钢铸造,黑屋之上,雕刻着怪异的符号,赵拦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似乎是某种阵法或者禁制,能够阻隔里面与外面的联系,他在估算,若用上全部内力,除非有金刀在手,断然难以劈开,这还是不考虑阵法禁制的前提之下。
小黑屋铁门上,雕刻着一个图案。
赵拦江认识这个图案。
正是一个血手印!
骷髅会?
赵拦江心中犯疑,当年在蜀中和剑门关,他见过这个印记,直到后来在鬼王宗拿到了岐夫人的骷髅,才对这个骷髅会有所了解。
而隐阳城下的鬼樊楼主,似乎也是骷髅会中的一员。这个神秘组织,竟连京城也能渗透进来。
看来,他们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难道与雍王,不,与当今的陛下有关?
赵拦江没有想太多,用铁勺敲了敲门口下面的小洞,里面传来脚步声。
想不到,两人在隐阳城外诀别,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种场合。
赵拦江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放进了碗中,递了进去。
萧金衍接过饭碗,又将之前的碗筷送了出来。
“咦?”
萧金衍似乎发现了什么,“谁?”
赵拦江听到萧金衍声音,忍不住颤声道,“是我。”
第432章 无能为力者
在牢中关了三日,萧金衍已疲倦到极点。他无法说话,看不到光亮,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唯一有机会与人接触,便是忘忧阁的方先生,来取他一碗血。
食物的匮乏,让萧金衍意识模糊,他甚至怀疑,若这样下去,怕不用等十天,体内的血就被抽干了。
所以当听到赵拦江声音之时,甚至以为是产生了幻觉,他手中用力,攥紧了赵拦江传进去的东西,一股刺痛传来,这让他意识到,在外面的确实是赵拦江。
“你怎么来了?”
萧金衍有些意外,隐阳城外不欢而散,两人虽然决裂,但他并不怨恨赵拦江,身为隐阳城主,他不得不为数万百姓考虑,不得不为家庭考虑。
赵拦江低声道,“我时间不多,没拿到钥匙,你看看那东西有没有用。”
外面守卫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呵斥道,“送完东西赶紧滚蛋,谁让你们说话了?”
赵拦江应了一声。
萧金衍道,“东安门外有一处莫宅,主卧的床下,有留给你的东西。”
赵拦江道,“你保重,过两日我再来探你。”说罢,将上次的碗筷收好,迈步离开。
光线又暗了下来。
萧金衍握着手中的东西,是一把两寸长的匕首,赵拦江用杨笑笑短剑改成,算得上一把利器,但这里四周是尺厚精钢玄铁,若有内力辅助,或许能一试,如今内力全无,一旦用力,必然会被外面守卫发现。
要凿洞出去?
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忘忧阁的那中年男子来取血之时,趁机发难,控制住他,只要出了牢笼,他就不惧任何人。
两寸?
有些短。
方先生武功也不弱,不过,既然这小黑牢有压制境界的作用,那方先生的武功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方先生行事很谨慎,每次都在守卫用钢叉将他按住之后,才肯靠前,除非他能主动靠近自己。
想到此,原准备放弃的萧金衍,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恢复体力。
虽然武功受压制,他依然能利用微弱的真元,施展出闻境之内的修为,其中的关键在于偷袭。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他将匕首藏在腰间,开始熟悉小黑屋中的一切,墙壁光滑,如一面黑色镜子,萧金衍站在墙前,借助微弱灯光,看到墙壁之上的黑色倒影,他心中有了主意。
萧金衍摸索完毕,搬开了角落中的木床,忽然看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光亮闪过。
这道亮光一闪即逝,却没有逃过萧金衍的眼睛。他已在黑暗中太久,任何一点光源,他都不会放过。
当他凝视过去,角落之处又复归黑暗。
萧金衍凑了过去,用双手去摸墙壁,不碰不打紧,触摸之下,他竟然发现上面有文字。
他闭上眼,以手去感应墙壁上的文字。
上面的字十分怪异,他根本不认识,当摸到其中一个字时,萧金衍脑海之中猛然一亮。
“书剑山上的蝌蚪文?”
萧金衍心中大惊。
这种文字,他在山河气运图上看到过,在水月洞天内看到过,在无名枪身上
看到过,但这些要么与书剑山有关,要么是当年陆玄机留下的东西。
可是这个地方,以前是雍王旧宅,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怪异文字?
莫非之前这里关押着书剑山上的人?
这个念头闪过,他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断,若非是穷凶极恶或武功超绝之人,也不会特意造了这样非人的地方。
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些文字,他已接触了数年,一直以来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金陵,用酒洒在上面,才发现了其中的诀窍。
萧金衍拍打铁门,不断喊叫,两守卫不耐烦,骂道,“消停一点。”
萧金衍道,“我要喝酒。”
守卫冷哼道,“还喝酒?要不要再给你从八大胡同弄两个姑娘来?”
“不用,吃不消。”萧金衍想办法讨好二人,“老哥,你们看反正我也是早晚要死的人了,给我点酒解解馋,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我会在阎王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先帮你们叫个号。”
“别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守卫道,“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打断你腿!”
另一人道,“反正是个死囚犯,不如帮他搞点酒。”
萧金衍连连道,“正是,否则,我说话可就难听了。”
对待死囚犯,狱卒都比较客气,因为他们无所畏惧,若真说出什么诅咒的话来,就算是瞎扯,也会觉得晦气。
“等着,下一顿帮你弄点来。”
“两位大哥,好人呐!”
……
赵拦江来到东安门外,找到了萧金衍说的莫宅,四处打量无人,翻身跃入,来到主卧旁,在床底找到了萧金衍所说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有萧金衍的随身物品,雷振宇赠的面具,一些药丸等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
还有一个圆球形状的东西,正是当日萧金衍从金陵皇宫中取出之物,由于不方便携带,被他藏到这里。
在最底下,他看到了那一封密旨,朱立业下给宇文天禄的密旨,正是定州屠城的旨意。
赵拦江在宇文天禄府上看到自己身世之后,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亲眼看到朱立业的密旨,让赵拦江浑身如坠冰窖。
他曾经发誓,要替定州父老乡亲报仇。
然而,定州城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陛下,赵拦江纵有天大的胆子,就算他是前朝皇子,又如何能与当今天子对抗?
隐阳城十万人?
只要断掉隐阳的水源和中原的粮草供应,不出一年,隐阳城就成为一座死城。
通象境的武功?
皇宫之中,肯替朱立业卖命的人多如牛毛,更何况朱立业本身也是绝世高手。
没有胜算。
但是仇恨的种子,早已在赵拦江的心中种下。
……
萧金衍如愿以偿拿到了一角酒,数日来滴酒不沾,再劣质的酒味,都变成美酒。
这勾起了萧金衍心中的馋虫,但强烈的求生**,让他将这种冲动压了下去。
他饮了一口酒,喷在了墙角上。
铁壁之上的那些怪异符号,在碰到酒后,开始闪烁起淡黄色的光芒。
墙壁之内,光芒沿着符号的纹理缓缓流淌。
萧金衍与李倾城试过多次,用酒洒在山河气运图上,倾城一剑剑谱上,但望向他们之时,那些字符虚无缥缈,笼罩一片朦胧之中。
然而,现在的字符却是无比清晰。
没有天地真元。
萧金衍也没有料到,在没有真元的密闭空间之中,这些文字变得清晰起来。
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萧金衍看到那些符号,逐渐从墙壁之间脱离,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逐渐汇聚在一起,如一个镂空的球体,上面刻满了不同的符号。
同样的符号,在墙壁上与在半空中,竟是截然不同的形状。
而原先的符号,只是漂浮的符号,在墙壁之上的投影而已!
难怪以前,无论怎样看这些文字,都始终不得要领,原来竟隐藏着这个秘密。
不是文字。
而是记录着信息的载体,这正是书剑山的文字。根本不是二维线性的文字,而每一段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信息团。
这才是书剑山上奇怪的铭文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此以前,本初道人在离火洞天钻研了三百年,也只是解开了只言片语,正如他所说,从一开始,他的方式方法就已经错了。
萧金衍缓缓走进了光球之中。
脑海之中,升起了滔天巨浪。似乎无数信息的碎片,涌入了萧金衍的脑海之中。
这些信息内容超多,萧金衍几乎无法处理,陷入晕眩之中。
他看到了书剑山,一座主峰之上,各有二十座宫殿,分别?矗立着二十座奇形怪状的神像,二十座神像拱卫的,正是那座冲天而起的宫殿。
萧金衍抬头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头是白云深处,而在这座宫殿之下,人类竟显得如此渺小。
而宫殿之中,动辄传来阵阵的嗡鸣声,这种声音,十分怪异,萧金衍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他如在幻境之中,好奇心驱使他向前走去。被一名枯瘦的剑客拦住了去路。
这名剑客,正是这个信息团的主人。当年书剑山上派来的特使。
萧金衍问,“你是谁?”
剑客没回答,反而道,“很好,你得到了我留下的信息。”
“我在哪里?”
剑客道,“你在你所在之处。”
“宫殿之中是什么?”
“至尊天道。”剑客缓缓道。
萧金衍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至尊天道,虽然是在对方留在墙壁上的信息之中,这种信息早已超越了他之前的认知。
以前,他以为这些符号,只是记载书剑山上的一些文字,但他错了,这是一个信息团,并非单纯意义上的文字。就如你置身一个世界中,你不必逐字逐句去阅读,而是直接选取你想要知道信息去查阅。
萧金衍问,“至尊天道,是什么人?”
剑客道,“他是全知全能之神,混沌之主,不可名状者,你无法将之称作人。”
萧金衍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剑客道,“我是你看到的我,只是我在你们人间留下的一个碎片,一个无能为力者。”
第433章 一路顺风
萧金衍心中的惊讶难言于表。
与他聊天得知,这个自称无能为力者之人,是书剑山的使者,也是至尊天道在人间的代言人,在山中的地位,仅次于剑尊。
朱立业正是凭借二十多年前那一次拜访,使者跟随他下山,始终以神秘人身份在他身旁,直接改变了大明天下的国运。而在夺权之后,朱立业出尔反尔,将他囚禁在此处,最后道消魂散,使者用仅存的意识,用书剑山的文字留下了这段信息,本想将来书剑山的人看得到,却没有料到,被萧金衍闯入了进来。
萧金衍问,“至尊天道降临,究竟会发生什么?”
使者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错。”他缓缓道,“至尊天道降临人间之时,便已进入了长眠之中,他降临之时,只带了一个眷从,便是剑尊大人,守剑人、剑修都是剑尊大人所创,除了剑尊大人,没有人接触过至尊天道。”
这出乎萧金衍的预料。
“为何我听到的消息,都是至尊天道降临人间,人间将遭受一场大难?”
使者道,“若毁掉人间对剑尊有益,那就毁掉,若没有好处,自然不会毁掉。你们这个文明,在我们眼中不值一提。若非当年我遇到了点意外,以朱立业和这惊神阵,根本奈何不了我。”
萧金衍问,“你不是人?”
使者道,“我说过,我是被创造出来的。守剑人、剑修有一部分是剑尊从人间招募,更多的是剑修创造而出。”
“有什么区别?”
使者道:“我们的血是蓝色的。”
“我还有问题,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是你们的文字?”
使者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文字,它们只是一段信息和意识的映射,而且是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之外,因为你们人间无法理解,所以才将他们映射到平面上,变成了这种符号。”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以人间的能力,是无法破译这些信息的,所以你能读懂这个信息团,我很意外。”
萧金衍笑了笑,“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使者却道,“这个世界,没有机缘巧合。你身上的经脉,有点特别。”
萧金衍道,“在这种受限的空间,你也能看出来?我也不知,如何得到这种调动真元的方式。”
“天地之间存在的真元,是一种很强大能量,这是上天赐予人间的一种礼物,但你们修行的方式太过于低级,没有充分利用这种能量,才会导致你们武道太弱。像我们这些人,只需要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真元,就可以轻松剿灭你们三境之外的高手,而书剑山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些能量,才选择降落在人间。”
这段话有些惊世骇俗,让萧金衍大吃一惊。他遇到的剑修也好,守剑人也罢,身上没有任何内力波动,原来并不是不需要内力,而是只要一点点内力即可。
使者又道,“所以我说你的经脉特别,是因为这三道弦力,用弦力调动真元为自己所用,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效率还是很低,其实,你现在与真正掌握天地之力,就差那么一点。”
萧金衍试着问道,“你是说,还有第四道弦?”
当生出三道弦力之后
,萧金衍已感觉到,他在对战之时,已经不需要太多真元就能施展出足够的力量,也正是如此,才初入通象境的他,就有跟鬼樊楼主一较高下的能力。听到书剑山使者这番话,他试着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使者道,“不止四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能够读懂我们的文字,使用的便是第四道弦的能力。若能将之运用到武学之上,这个天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萧金衍问,“包括剑尊?”
“五五开。”
萧金衍道:“既然都告诉我这么多,帮人帮到底,你来告诉我,怎样才能修行出这第四道弦力?”
使者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道弦一直存在,只是以极小的卷度蜷在一个很小的维度之内。”
“卷度?维度?”
“我无法跟你解释。”使者道,“只能靠你自己体悟。”
说罢,使者便不再开口。
萧金衍有满腔疑惑,比如武经,比如陆玄机和三大神兵,然而这个使者却不再说话,而眼前的光球,也变得暗淡下来。
光芒遁去。
萧金衍重新复归黑暗之中,他又尝试喷了一口酒,却发现那些符号已经消失不见。
但这段经历,却让他震惊不已。
文字?信息团?
若真如他所说,之前看到的山河气运图,还有无名枪上的怪异符文,并不是什么符箓,而是用这种书剑山上的高维度的文字传递信息的一种信息流?
可惜,山河气运图已被人拿走,否则他也可以照葫芦画瓢,获得更多关于书剑山和至尊天道的信息。
虚先生曾说过,十月初十,至尊天道降临人间。如今也不过还有几天时间。如果用使者口中的话,便是群星归位之时,但谁又能预料,天道降临会发生什么?
正在沉思之时,门外传来方先生的脚步声。
他走路很轻,但极有韵律,萧金衍早已熟悉了这个脚步。
又到了一日一次的采血时间。
既然这个小黑屋能够压制境界,那无论忘忧阁方先生还是两名守卫,也只是常人之力气。如今他怀中有匕首,只要能偷袭成功,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想到此,萧金衍伏在地上,将匕首藏在袖口之内,佯装昏迷过去。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方先生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将火把往墙上一挂,整个房间之内顿时明亮起来。
方先生对守卫道,“没我命令,谁也不许开门。”两人退了出去。
方先生满脸兴奋,对地上装晕的萧金衍道,“老夫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以你的血炼成这种丹药,你血脉之浓厚,就是当年那个书剑山使者也比不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露出一粒金黄色的丹药,“我们忘忧阁中记载,天下有一种血脉,能生弦力,以其为引,炼成弦押丹,便能获得这种弦力。从而跃出三境外,不再五行中。这些年来,陛下让李纯铁调查书剑山,四处寻找此人,想不到,他早就知晓,还将你藏匿了二十多年!”
萧金衍听他喃喃自语,暗想:“是了,当年,我师兄也好,王半仙也罢,都知道我这种弦力,还特
意叮嘱我,在未到通象境之前,不要轻易使用这种弦力,否则会遭到杀身之祸。可是他却将这个训诫抛之脑后。原来这个杀身之祸,正是来自皇宫之中!萧金衍啊萧金衍,落得这般下场,是你咎由自取啊。”
他故意动了一下,故意装成很吃力的样子,想要转过身,却失败了。
方先生道,“只可惜,取了你四大碗血,却只炼成了一粒。这一粒,我又舍不得给陛下,只好再从你身上多取一些了。”
萧金衍很努力的转过身来,看到他另一只手中,还拎着一只桶,心中暗骂,你这是想要给我把血放光啊!
方先生缓缓蹲了下来,阴森森道:“你放心,当一个人血流干之时,只会觉得灵魂和意识逐渐远去。”
萧金衍声音嘶哑,问:“会痛?”
方先生摇摇头,“不痛,你会走的很轻松。”
“我不想死。”
“你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说罢,他抽出了小刀。以前取血,都是从腿上割开经脉,让血缓缓流出。
但今日这次,方先生要取一桶血,还用原来方法,速度会太慢,所以,他准备从心口开出一刀口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当年他没加入忘忧阁,在街口杀猪之时,就是这么做的。那时的他,每日杀猪卖肉,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忘忧阁,也没想到,会成为大明皇帝的左膀右臂,更没想到,还有机会获得这种绝世血脉。
方先生暗中奇怪,为何此时会想起当年的往事?
今夜,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小心翼翼将萧金衍翻过来,又把木桶放好,拿出了一根洗净的小鸡肠,准备用来导流。
方先生看了一下自己手指,他的手指很细,也很稳定,准度也一如当年。
想当年,他在街上卖肉,从来不需要秤,因为他的手就是秤砣,他的刀就是准星,一刀下去,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为此还得了个一刀流的美名。
方先生将手在萧金衍心口位置比划了一番,确定下刀的位置,又将导流管放在旁边。萧金衍的血很珍贵,他不想浪费半点。
一切准备妥当。
萧金衍道,“我真的不想死。”
方先生根本不理会他,他笑着道,“请你放心,我的刀很快。拥有你的能力之后,我就能获得长生大道了。所以,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方清平,见到阎王时,记得跟他说一声,此生怕是无缘跟他见面了。”
他的手正要切下。
忽然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萧金衍手中的那一把匕首,正刺中了他的胸口。
萧金衍道,“我觉得,凡事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等见了阎王,你自己跟报你名字去吧。”
鲜血不断向外涌出。
萧金衍将导管插入方先生心口,鲜血顺着鸡肠流入了水桶之中。
方先生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感觉生命逐渐从他身体之中剥离。
萧金衍问:“痛嘛?”
方先生摇了摇头,“真的不痛。”
萧金衍道,“祝你一路顺风。”
第434章 七彩石
萧金衍望着滑落在地上的那一粒丹药,足足用了他四大碗血,要再来这么两次,怕是小命不保了。
弦押丹?
咸鸭蛋?
萧金衍冷笑一声,一脚上去,将丹药踩成了碎末。他将匕首握在手中,上前拍了拍们。守卫听到动静,过来问,“方先生,完事儿了?”
萧金衍胡乱应了一声。
“我这就给您开门,您放心,今日这事儿,我们谁也不告诉。”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
萧金衍闪身而出,将匕首刺入其中一人胸口,松开匕首,右手一扣对方颈部,左手扭断他的脖颈,缓缓将两人放在了地上。
自始至终,两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重见天日,被小黑屋压制的三道弦力终于感应到了天地真元,让萧金衍松了口气。
只是,这几日身体虚弱,他也不敢大意,生怕引来外面之人,他蹑手蹑脚来到外面,纵身跃出了雍王旧府。
……
登闻院。
赵拦江那一夜血洗登闻院,虽然朝廷下了封口令,但见证之人太多,坊间还是有不少流言。本来平日里阴森森的登闻院,经过这件事,众人更是敬而远之。
如今登闻院势力?太减,温哥华已死,整个登闻院已被朝廷封锁,剩下的人被锦衣卫收编了。
存在了二十多年的第一特务机构,竟以这种方式告别了京城的舞台,也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
如今的京城,外松内紧。锦衣卫和两厂的特务们散布于城内的各个角落,不断有人因传播谣言被抓。
陛下寿诞在即,除了此处,整个京城之中,一片歌舞生平的祥和气氛。在这种情况下,稳定压倒一切,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而大闹登闻院的凶手,也不知所踪,甚至连温哥华?的人头也不知所踪,后来,锦衣卫查到了八大胡同,甚至差点将鲁国公的公子也牵扯进来。
萧金衍在暗中看到登闻院衙门口的封条,又确定了除了门口之外两个值守的衙役外,并无别人,绕到后院,翻身进入院中。
登闻院后院,有两棵树。
一棵是枣树。
一棵是槐树。
在闯入皇宫之时,李纯铁曾给过他明确的暗示,让他来这里找一壶酒,必然有其中深意。
他是知道这里有一壶酒的。
他还因为想要偷酒,差点被李纯铁打了个半死,而且很严肃的警告他,不要打酒的主意。
萧金衍曾经好奇,不过是一坛酒而已,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嘛?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
就在树底下。
他找来了铁锹,费了半天功夫,挖了一个三尺深的洞,听得咯噔一声,铁锹碰到硬物,萧金衍连下去,刨去泥土,从里面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很轻,却又坚硬无比,他打开盒子,看到了一坛酒。
酒坛平淡无奇,呈暗黄色。
看上去似乎有不少年岁,大约两斤装大小,上面用黄泥封着,而且上面还一些怪异符号。
他将酒坛拿在手中,只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硬物,在酒坛之中翻动。
萧金衍好奇心大起,究竟是什么,让李纯铁如此看重,而且在生死关头,还不忘让他前来取出?
他将手放在泥封上,正想打开,但心中却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很熟悉,却又肯定没有遇到过。
他用弦力去感应,奇怪的是,根本无法感知到里面的东西。外面传来守卫的聊天声
,萧金衍猛然惊醒,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再说。
用不了多久,自己逃走的消息就会传入宫中,也能预料,迎接他的将是下一拨无休止的追杀。
他回到了莫宅。
金不换并不在家,从来了京城之后,他的行踪就很神秘,萧金衍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吕公子扒在地上睡觉,这几日没人管它,他把驴圈屋顶的茅草都啃了个干净。
回到房间,他看到床下给赵拦江的东西都不在,就知道他已经来过,还好,莫家为的面具还在。
至少这里没有暴露。
他将酒坛放在桌上,心中有些犹豫,“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打开?如果贾夫子或王半仙在的话就好了。”
管他呢!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他双手一拍泥封,打开了酒坛子,拧开坛封的刹那间,整个房间内酒香之气四溢。
萧金衍才闻?了一口,便觉出了其中的不一般。他从来没有喝过这种酒!
酒坛之内,隐约有淡黄色光芒。
他低头看去,只见其中有一粒鹅卵大小的七彩石,漂浮在酒中,七彩石之上,隐约有光泽流动。
他似乎感应到了强烈的真元波动。
以萧金衍通象境的修为,加之奇特的三道弦力,也被石头之中蕴含的能量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能量在不断向外释放。
萧金衍心中凛然,“这是?”
就在这时候,整个京城的地下,如同有一只巨兽苏醒,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
七彩石如有生命一般,一亮一暗,如婴儿呼吸。而整个京城,也跟着石头的闪烁,一起一伏。
这种情况,萧金衍在隐阳城遇到一次。
那一次,是赵拦江启动了隐阳大阵。而这一次,要比那一次更加强烈!
是惊神阵!
皇宫。
太极殿之后,有一处监天台。台有三丈大小,中间有一块白玉盘,东西南北,分别对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
正是惊神阵阵枢。
除了玉溪道长和陛下,任何人不得进入。
而此刻,玉溪道长神色凝重,正在控制那一块白玉盘,就在一刻钟前,惊神阵似乎感应到了危险降临,竟然启动了。
惊神阵守护京城安危,守护皇宫安全,能让它发出危险警告,那说明,京城之内,出现了三境之外的力量。
朱立业脸色阴晴不定。
三境之下的人他根本不怕,三境之外的人,有惊神阵在,只要不出京城,他也不怕。
但不知为何,这种力量,让他心生不安。
他问玉溪,“什么发现?”
玉溪道,“东安门外,距皇宫不到五里,能在这里触发大阵,若没有猜错,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印记。”
二十多年前,书剑山使者入京,要求朱立业兑现承诺,却被朱立业以惊神阵镇压。
皇帝困住了书剑山使者,并关入了雍王旧宅邸改造小黑屋进行**实验,前后足足折腾了使者数个月,研究书剑山之中的秘密,也正是借这个机会,朱立业的武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始终有一道门槛,将他拦在了三境之下。
方先生认为,使者身上应该有类似内丹、元婴之类的东西,要求活解使者,果然他们在使者体内发现了一块七彩斑斓的石头。
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小黑屋之中的那些忘忧阁弟子,在研究
了石头之后,无一例外都发疯了,而那块七彩石也不翼而飞。
玉溪道长以惊神阵将整个京城搜了无数次,始终找不到其中的下落。
却不知,此物被李纯铁藏在了登闻院,埋在了大槐树下面。
至于李纯铁为何会带走石头,又是如何藏匿的,没有人知道,就连在水牢之中受了极刑,也未吐露半分。
今日,七彩石重现人间。
惊神阵再起生出感应。
无数天地真元,冲天而起,向七彩石的方向聚集而来,悬浮于半空之中。
天空之中生起了一个漩涡。
原本星辰点点的夜空,此刻如泼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京城的人,都被这种声音惊醒。胆大者,趴在窗户门口,或在院子里向远处望去。胆子小点的,钻进被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鸵鸟一般,将脑袋蒙了起来。
朱立业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将那块石头给我找出来!”
玉溪道长道,“陛下,要困住此物,要启动玄级惊神阵,怕是……”
玉溪说话有些犹豫。
“直说便是。”
“东安门那边,有上武库司、尚衣监、御马监、浣洗局,大约两千多人,还与宫中有所关联,若真发动,那条街和街上的人,怕是要一起化为灰烬。”
玉溪的意思,是想要陛下考虑一下。
毕竟有两千多条人命在那边,他是修道之人,虽有除魔卫道之责,但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玉溪于心不忍。
朱立业没有任何迟疑。
在他眼中,百姓的命,就如蝼蚁一般。与长生之道相比,死两千人算什么?
“照做。”
玉溪叹了一声,在白玉盘上一番操作,监天台之上,四大神兽如同活了过来,与天地之间聚集的真元生出了感应。
北天传来一声鸟鸣声。
监天台上,神兽朱雀冲天而起,身形所至之处,拉出一道长长的火光,将整个夜空映得一片通红。
如一只火烈鸟!
天空似乎要燃烧起来。
火鸟在天空之中盘旋,似乎要将天空之中的真元燃烧殆尽,体型猛然增大,向东安门所在之处俯冲过来。
长街之上,众人慌不择路。
火鸟所到之处,整条街上之人,瞬间气化,连骨灰都未剩下。
这种力量,已远超出人体操控真元的范畴。
正如那书剑山使者所说,人类对天地真元的应用,只是最低级的修行方式。
七彩石似乎也感应到危险。
无数光芒从它上面射出,似乎要了解二十多年前的恩怨。
萧金衍松开了手。
七彩石飘在了半空之中。
神兽朱雀似乎发现了它,放弃了对其他的地方破坏,向萧金衍这俯冲过来。
热!
炽热!
整个大地燃烧了起来。
萧金衍也心生惧意,他曾在太湖之上,与李惊鸿渡雷劫,那一次的遭遇历历在目。
今日这只朱雀鸟,丝毫不亚于那次。
只是,雷劫变成了火劫。
百丈,九十丈。
萧金衍想逃,却又无处可退。
就在朱雀来到头顶五六十丈时,场内忽然生了变故。
一直在院中沉睡的吕公子,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了那块石头一眼,慢吞吞走到跟前,一口将它吞入了腹中。
第435章 万年侯
就这么吃了!
萧金衍目瞪口呆。
吕公子牙口好他是知道的,它吃过树皮,啃过门板,有时饿疯了连耗子都咬,当然,这与萧金衍对他长期的饥饿训练有关。
但是这颗七彩石可是书剑山使者之物,也是他们书剑山上的能量和力量来源——也就是天地间的真元,有足以杀死三境之外高手的力量。
就这么一口吃了。
吕公子还有些意犹未尽,浑然没有察觉半空中那一道呼啸而来的朱雀,正准备再去睡觉,心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朱雀之火,感应不到了七彩石的能量所在,速度骤然减慢,渐渐暗淡了下去。
对于三境之下的人或事物,根本无法激发惊神阵,这也是当初设惊神阵的初衷,否则若为心胸狭隘之人控制惊神阵而胡作非为,后果将是无法预料。
东安门外,火光震天。
到处都是救火声,喊叫声,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迅速将东安门封锁,好在靠着金水河,逐渐控制住了火势。
萧金衍和吕公子,则在一片混乱中逃离了现场。
……
监天台上,朱立业望着远方,似乎要看透这片黑夜,浓烟四起,飘到了皇宫之中。
朱立业浑然不觉。
这就是书剑山使者武功的秘密,也是三境之外的秘密,为了这个,他成立登闻院,暗中调查书剑山,就在胜利在望之时,忽然又消失不见。
失望,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再给了你希望之后,在亲手将这个希望毁掉,这才令人难熬。
七彩石才一现世,就被惊神阵捕捉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忽然又下落不明。
皇帝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玉溪道长安慰道,“陛下请放心,有惊神阵守护,它是逃不出京城的。”
“朕要的是亲手拿到,不是让它在京城跟朕捉迷藏!若是……”
朱立业忽然闭口。
若是李纯铁或宇文天禄在就好了,无论遇到多难办的事情,他两个总会为自己想到解决的办法,甚至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两人都能把事办妥帖。
想到此,朱立业脸色更阴沉。
他自问待二人不薄,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可为何他们两个背叛自己?而且,联手演了一场双簧,把他当做猴子一样耍来耍去。
他姓朱,不姓侯!
“还有什么办法?”
玉溪道长道,“臣建议逼问李院……逆贼李纯铁。”
朱立业脸拉的老长,“让朕问他?你居心何在,是要看朕的笑话嘛?难道上次还不够吗?”
他声音越来越大,远处守护的禁军,忍不住向后退去,鉴于前段时间的事,最近守夜,他们都恨不得用棉花塞住耳朵,生怕听到陛下说的哪一句话,导致杀身之祸。
玉溪连伏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朱立业阴阳怪气道,“你何罪之有?你是大明国师,又执掌惊神大阵,手握生杀大权,朕若不趁你心,你阵法一发动,朕的命可是交在你手上了。”
玉溪牙关格格乱颤,朱立业的这番话,每个字都如
一把刀,在?心口上挖一块肉,撒一勺盐,让他浑身抽搐不已。
他趴在地上,双手匍匐,说不出话来。他不敢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远处,高公公一路小跑来到皇帝跟前。
朱立业回头看了高公公一眼。
高公公心中咯噔一下,这位皇帝陛下双目通红,满是杀机,就如一桶火油在炉边。
他本来奉命去旧王府,遇到了状况,连夜赶回来禀报,但看如今情况,他犯难了。
“说还是不说?”高远心中揣摩,要是说了,怕有性命之忧,若不说,欺君罔上,也是死路一条。
我太难了!
朱立业沉声道,“朕让你去方清平那边取丹药,事情办的如何了?”
高远伺候陛下多年,办事能力虽不咋样,但揣摩和引导皇帝心思,他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奴才给陛下道喜了。”
“哦?”朱立业神色缓了一下,“何喜之有?”
高远尖声道,“不但有喜,而且是双喜临门!”
“说来给朕听听!”
高远躬身道,“这第一喜,是方真人终于将陛下所求数年的丹药炼成?了。”
朱立业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好消息。“二喜呢?”
“第二喜,方真人死了!”
“这又算什么喜?”
高远解释道,“方真人今日下午就已炼成丹药,却不送来宫中,又返回了旧王府,结果死于非命。奴才问了下面的人,他们说方真人准备从姓萧的身上多取些血,要给自己备炼一颗,虽然效用不如第一颗,却也成色极好。这分明是有贰臣之心,结果死于非命,算得上一喜了。”
朱立业本来觉得可惜,听高远如此一说,脸色缓和了许多,“丹药呢?”
高远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托在手心中,朱立业接过来,打开一看,皱眉道,“怎得成了粉末?”
原来,那丹药被萧金衍踩碎后,并未毁掉,高远去了后,在方清平尸体旁看到了丹药,于是命人将之收入了瓶中,但他也不敢直说是从地上捡起的,支支吾吾不敢乱开口。
好在朱立业又说了句,“成色不错。比当年书剑山使者的要纯多了。”说罢将之放入怀中。
这种丹药,正是朱立业武功突飞猛进的驱动力,而萧金衍这一身血脉,真是世间极有,能否问鼎长生,就靠这个了。
他准备在六十寿诞之日,服下这里丹药,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个武功在三境之外的皇帝。
既掌控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神仙一般的寿命,人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
正因为这野心,直到现在,朱立业也没有子嗣,而且在朝堂之上,也没人敢讨论立储之事,在最初的那些年,讨论立储的官员,不是被贬值,就是被流放,运气不好的甚至被抄家,久而久之,百官也就知道陛下心中的想法了。
事实上,他三十五岁起兵,三十七岁登基,即将六十岁,但看上去更年轻一些,无论武功,还是身体机能,都要比绝大多数人出众,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更高的野心。
他准备在六十大寿之上,跃出三境之外。到时候,有了惊神阵以及三
境之外的武功,只要不是至尊天道降临,这个天下,他无所畏惧!
所以,京城中的一些小动作,还有某些官僚、西楚、北周的小动作,他一一看在眼中,却并不说破。
他绝对力量之前,一切都是笑谈。
朱立业心情好了许多。
“方清平是怎么死的?”
高公公道,“据说是被萧金衍偷袭而死,这小子连夜溜走,目前还没有下落,奴才已让东厂的人去查了。”
朱立业道,“不必了。”
高公公知道陛下故弄玄虚,很及时的垫了一句,“陛下,这是为何?”
还故意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朱立业喜欢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公公见多识广,自然也知道怎样说话才让他舒坦。
朱立业道,“朕杀李纯铁,他自然会不请自来。”
高公公道,“陛下圣明!”
“小高子,你再猜猜,朕为何要在寿诞之上,对李纯铁施以极刑?”
高公公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睚眦必报,想要在百官面前羞辱他,口中却道,“奴才不敢妄自猜测。”
“说来听听。”
高公公试着道,“陛下是要震慑番邦,警告不轨之臣,让他们不敢有不臣之心。”
朱立业摇了摇头。
高公公又道,“陛下要以逆贼之血,祭奠苍天后土,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百姓平安。”
朱立业又摇头。
高公公道,“那奴才愚钝,可真猜不到了。”
朱立业看着东方,渐渐露出鱼白,长笑不止。
“摆驾万寿宫!”
跪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的玉溪道长,不由感慨,虽都是天子近臣,自己道行还是比高公公差了一些。
……
天统十一年十月初六,皇宫以东,东安门外的这场大火,烧毁了房屋六十余间,死亡将近百人,来得莫名其妙,去的无声无息,成了一个谜案。
这件事很快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然而热度并没有持续半日,京城中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万年侯即将入城!
要说这万年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硕大的太湖石,足有三万万斤,如此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太湖采下,足足运了四个月,才送到京城。
而尚未进京之前,这块巨石就被皇帝封为了万年侯,意为大明江山社稷万年如石。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为了进京城,运送万年侯的巨船通过,官兵在内城开了一个四丈宽的口子,还拆了六座桥。
城内锣鼓齐天。
而整个万年侯入京的总指挥鲁国公,更是亲自出面协调,如此耗费财力、武力,只是为了能在万寿宫寿宴上露面,让万邦来朝者顶礼膜拜。
往大了说,这是陛下雄心壮志,一统万年的象征。
往小了说,这是彰显大明?综合国力的体现。
早在未入京前,这件事已早流传已久,所以当看到载有万年侯的巨船从众人面前穿过之时。
整个京城都高`潮了。
第436章 露一手
莫家宅院已毁。
萧金衍和吕公子无处可去,来到城北的一处小湖畔。雷振宇赠送的面具,毁得毁掉,送人的送人,只剩下莫家为这一副了。
京城看似并无波澜,然而大街小巷之中,锦衣卫和两厂的暗哨正在寻他,他也不敢四处招摇,生怕暴露了行踪。距离皇帝寿宴还有三日,他却连落脚之处都没了。
吕公子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在湖边饮了些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阳光之下,吕公子身上的癞子,逐渐变得发硬,发出黝黑的光泽,摸上去如坚硬的皮革,就像是穿山甲的鳞片。一双大长驴耳旁,隐约生出了两个拇指大小的坚硬凸起。
薛常说这是千里独行蚮,属于龙种之一,难道昨夜它吞了七彩石后,准备要变身了?
有这个可能。
七彩石之中蕴含的能量,连惊神大阵都能唤醒,足见其力量之大,但进入吕公子腹中之时,连惊神阵都感应不到,足以说明,吕公子不一般。
萧金衍踢了它一脚。
“还能起来不?”
吕公子鼻息哼哧哼哧,并不理他。它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在上面,晒起了太阳,长脸之上一副受用无穷的模样。
萧金衍这才注意到,吕公子小腹之上,生出了一撮红色的绒毛,红毛十分显眼,萧金衍确是头一次见到。
萧金衍一指,“那边有一头汗血宝马!”
吕公子闻言,一个驴打滚,翻身而起,四周看去,哪里有什么宝马,便知道萧金衍骗它,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萧金衍叹道,“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了。”
莫家宅邸已烧成灰烬,他身为逃犯,又易容而行,现在的身份没有熟悉之人。
除了东方暖暖、拓跋兰若,以及赵拦江。
不过,萧金衍对东方暖暖始终抱有戒心,他也看不透此人,时而要杀自己,时而又出手救人,而且这次他图谋更大,要杀朱立业,萧金衍不能找他。
至于拓跋兰若,两人交浅言轻,而且又是北周人,更不值得信任。
只剩下赵拦江。
经过前日之事,两人心中芥蒂已散,可他如今是隐阳王,皇帝重臣,身旁耳目极多,他不想让赵拦江重蹈当年在隐阳城的覆辙,让他陷入两难之境,所以也不能去找他。
已是十月初七,距离寿宴还有三日,留给萧金衍的时间不多了。
李纯铁命悬一线。
萧金衍需要放手一搏,仅剩的机会,便是轩辕一刀,那位要在寿宴当夜,亲手操刀李纯铁极刑之人。
前些日子,他拒绝了轩辕一刀,如今他却要靠他放手一搏,因为已无路可退。
当作出这个决定,萧金衍明白,这一举动并不是上策,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他并不纠结。
唯一的朋友,就是这头始终跟随自己闯荡江湖的癞皮驴,他解下了吕公子的缰绳,拍了怕它脑袋,道:“吕兄,你我相识一场,承蒙多次相助,令我多次化险为夷。这几日,我要去办一件大事,怕是无暇照顾你,便就此作别吧。”
吕公子抬了抬头,露出不解的神色。
萧金衍又道,“若这次大难不死,有缘再聚的话,我请你喝酒!”
吕公子似乎听懂了,缓缓起身,冲他甩了甩尾巴,向远处走去。
萧金衍见它如此绝情,心中还有些不忍,好歹也一起生活七八年,真是塑料感情啊。
吕公子的步伐很逍遥,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萧金衍望着它消失在视线之外,摇了摇头。
轩辕肉铺。
数日来,轩辕一刀关闭了肉铺,埋头在家中苦练鱼鳞刀法,几日下来,刀工竟大有长进,但距离万刀之数,依旧遥不可及。
见到萧金衍前来,他欢喜道,“莫兄,这几日兄弟去找你了几次,你却都不在家。听说昨日你们那边失火了,没有大碍吧?”
萧金衍装作一脸沮丧道,“实不相瞒,昨夜我的宅子烧成了灰烬,轩辕兄,我现在急需一些银两,我考虑再三,决定传你祖传刀法。”
轩辕一刀大喜,“师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萧金衍连阻止道,“先别急着行礼,银子的数量上嘛,能不能多给一些?”
轩辕一刀道,“那是当然,在原先的价格上,我再多给你一千两。你不知道,这几日刑部天天来看我练刀,我估算过,就算用上等的止血药,距离万刀还差三千刀,这已是极限,若能用你刀法,我或许能保住一条小命。”
说干就干,萧金衍传授他“鱼鳞刀法”口诀,其实也没什么秘诀,关键在于手腕与刀的力度控制,对于通象境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但对轩辕一刀,那确实为难他了。
一个时辰后,轩辕一刀依旧不得要领。
他不明白,同样一块网格,萧金衍就挥出三刀,而他第二刀都保证不了。
“要不,我跟刑部的大人说声,到时你当我助手?”
萧金衍道,“这样不太好吧?”
轩辕一刀没有办法,此刻巴不得拖一个背锅的,更何况,此人刀工一流,于是道,“没办法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跟刑部摊牌,这件事我干不来。”
门外有人拉长了声音,问,“什么事儿干不来啊?”
萧金衍看去,见有一中年人,身穿官府,大腹便便,手中拿着马鞭,正站在门口。
轩辕一刀看到来人,连上前道,“叶头儿,您又来了?”
被称作叶头的官差慢悠悠道,“这件事落在了咱们刑部,大人催得紧,我若不来,将来出了差池,责任是你的,还是我的?”
“瞧您说的,您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嘛?”
叶头儿道,“这么说吧,若是成了,这就是我们刑部的事儿,若是不成,就是你的事儿了。”
萧金衍心想,这人说话倒也混不吝。但碍于身份,他只是冲那人拱手抱拳,施了个江湖礼数。
“这位是?”
轩辕一刀道,“这就是前不久我跟您提到过的那位莫先生,莫家刀法传人,他刀法比我精,我在向他请教哩。”
叶头儿神态倨傲,颇有些瞧不起萧金衍,“家传刀法
?你祖上是干嘛的?”
萧金衍道,“回禀大人,草民卖豆腐的。”
叶头儿呵呵一笑,“轩辕一刀,你切了一辈子猪肉,怎么到头来,还不如个切豆腐的?”
轩辕一刀道,“术业有专攻嘛!他切出来的豆腐,比头发丝儿都细着呢!”
“哦?”叶头儿来了兴致,“露两手?”
萧金衍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他接过轩辕一刀的片刀,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猪肝,往天上一抛。
唰!
猪肝一切为二,在落下之前,萧金衍以刀背向上一拖,又划出一刀,两片变四片,又用刀侧接住,再次抛起。
唰唰唰唰!
一口气挥出了八刀。
只见那一块肉越切越碎,每次落下,都被萧金衍以精准刀法接住,等劈出了第八刀,萧金衍收刀。
猪肝贴在了片刀之上。
“大人,您猜切?成了几片?”
叶头儿不过狱中老卒,哪里见过这种刀法,早已被萧金衍这一番操作看得眼花缭乱,试着问,“三十片?”
萧金衍微一用力,以内力将刀上的肉震起,铺在了砧板之上。
横十六片,竖十六片。
排成了一排,整整二百五十六片。
“请大人过目!”
叶头儿看得目瞪口呆。
轩辕一刀也头一次见萧金衍如此施展刀法,心说这种差距,怕是再练一辈子也赶不上。
“叶头儿,若论刀功,我怕是不如这位莫先生,那件事事关重大,我怕弄砸了,坏了圣人的兴致,所以冒死举荐莫先生,实在不行,我来当他助手也可。”
叶头儿问,“你杀过人嘛?”
萧金衍连连摇头,“小人向来遵纪守法,逢年过节,连杀鱼都要沐浴更衣三日。”
“那你又为何要掺和这事儿?”
萧金衍正色道,“小人家中逢难,本想用这门手艺,跟轩辕兄弟换点银子。”
叶头儿点点头,“你的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会跟上峰大人去提,不过事成之后嘛……”他顿了顿。
萧金衍连道,“规矩我懂,我只要两千两,剩下的都是孝敬大人您的。”
“孺子可教,哈,哈哈!”
叶头儿拍了拍轩辕一刀肩膀,“你推荐了个好帮手!看来,平日里我对你的关照没有白费!”
轩辕一刀道,“全靠大人栽培!”
叶头儿也松了口气,凌迟之刑,就算用最好的金疮药、止血药,三千刀而不死,已是极限了。但陛下金口玉言,万刀之数,虽然没人会真数,但后面有人真较真起来,板子也都会打在他们头上,有了这个莫先生,也算加了个保险,这笔买卖,值!
“行了,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临走之前,他又望了一眼那砧板,道,“最近肝火旺,帮我把这块猪肝包了,我回去煮汤。”
当天下午,刑部那边传来消息,同意了由轩辕一刀主刀,萧金衍作为帮手,两人配合,完成这万刀凌迟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