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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萧金衍全文阅读

作者:三观犹在     大侠萧金衍txt下载     大侠萧金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剑幕

    扑腾一声,玉溪道长跪了下来,双手前伏,整个身体俯在了地上。

    朱立业问,“你可还有话要说?”

    玉溪颤声道,“臣知罪!”

    “国师何罪之有?”

    “罪臣今日私下见了李纯铁的师弟萧金衍,还斗胆将他私自带到了外宫。”

    朱立业冷笑,“胆子还不小。”

    “罪臣一时犯浑,还请陛下恕罪。”

    朱立业站起身来,在书房内踱步,思索片刻,道,“起来吧。”

    “罪臣不敢。”

    朱立业厉声道,“难道还想朕扶你不成?”玉溪道长这才缓缓起来,只觉得双腿酸软,几欲倒下。

    “好歹你还知道身上这身皮是谁给你的。这张嘴是吃谁的饭。”朱立业道,“朕大寿在即,外面却有人在搞事情,难道朕真不知道吗?朕懒得管他们才是。国师,你说朕还能信得过你嘛?”

    玉溪扑腾又跪倒在地,“罪臣愿为陛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以谢我主隆恩。”

    “那就好,惊神阵阵枢还由你看守,朕要在大寿一日,把那些站着的、撺着的神仙小鬼、魑魅魍魉一起收拾了。”

    玉溪这才明白,原来陛下不但什么都知道,而且还是刻意为之,心中更是满是敬畏。

    “你可要替朕看好了,否则你在龙虎山的那六千个徒子徒孙,都得为你陪葬!”

    从御书房走了出来,玉溪浑身都湿透了。

    ……

    大战一触即发。

    萧金衍没有了退路。

    “住手!”

    水牢之中的李纯铁忽然开口阻止,“平先生,这是我师弟,我想跟他交代几句。”

    那位平先生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不会越狱,更何况,在皇宫之中,就算书剑山的人,也逃不出去。当年你杀神山使者之时,曾欠我个人情,就当是我求你。”

    平先生犹豫了片刻,道,“一炷香。”

    说罢,将长剑收起。

    萧金衍觉得身前压力骤减,来到李纯铁身前,只见他浑身泡在水牢之中,神色萎靡,没有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风采。

    萧金衍心疼道,“师兄,我来晚了。”

    李纯铁道,“我不是告诉你,若我出事,你去徐州找虚先生嘛?”

    “我去过了,在璇玑阵耽误了几日。今日我找玉溪道长,他占了一卦,说虚先生已经去了。”

    李纯铁闻言一愣,旋即长叹一口气,“当初为了阻你犯浑,我让虚先生出手困你,想不到却是如此结局,这便是命吧。”

    萧金衍道,“有没有办法,救你出去?”

    李纯铁指了指平先生,这位二十年前斩杀书剑山使者,剑法大成的高手,道,“不必想了。陛下是铁了心要我的命。”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了太多事,有一个他十分惧怕的秘密,我曾经立下誓言,绝不透露给任何人。”

    “什么秘密?”

    李纯铁望了平先生一眼。

    平先生道,“我去外面。”

    他的话很少,也很短,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与人交谈。李纯铁笑了笑,“不必,我也不会告诉他。今日之事,你如实向陛下禀报就是。”

    “我会杀了他。”

    李纯铁道,“若是以前,我或许相信,但今日见到师弟之后,以你武功虽能胜他,但要杀他,并不容易。”

    “试试。”

    平先生似乎并不待见这句话。

    李纯铁没理他,对

    萧金衍道,“我有句要说,你附耳过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奈何胸部以下都浸泡在水中,双脚又锁以精钢铁镣,武功境界又被惊神阵特殊阵法压制,根本无法前进太多。

    萧金衍凑了过去,看他那张清癯的脸,有些不忍,他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李纯铁抓住他的手,叹道,“好酒没喝酒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年酒的味道。”说话间,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萧金衍记住了这个字,面不改色,“等你出去,我请你喝上十天十夜,不醉无归。”

    李纯铁感慨道,“就怕是没这机会了。老天有眼,好歹将你抚养成人,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已知足了。你走吧,离开京城,除了定州,去哪里都成。”

    “为什么?”

    “这些时日来,我思索考虑了许久,发现了有个漏洞,当年的诛仙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想来想去,只有宇文天禄嫌疑最大。”

    当初,为应对天道降临,天下势力分为了两派,降临派、反抗派,而诛仙,正是反抗派对抗书剑山的计划,但在执行过程中,却越来越偏离了本初的方向。

    李纯铁考虑再三,定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天下之间,知道这个计划的,丹青生已死,王半仙带着那乾坤碗四处逃窜,躲避书剑山的追杀,能够兴风作浪的,只有假死之后身在定州的宇文天禄。

    一回到京城,朱立业就拿了他登闻院控制权,到后来被软禁起来,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了。

    李纯铁甚至在想,招摇山一战,会不会是陛下与宇文天禄合伙设下的一个局中局?

    若真如此,朱立业的心机,深不可测。

    萧金衍还要说话,平先生道,“一炷香到了。”说罢,又拔出了长剑。

    李纯铁厉声道,“走。离开京城!不要救我!”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禁军向这边靠拢过来。

    平先生的长剑,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看似软弱无力,平淡无奇,但招式之中蕴含的后招,让萧金衍感觉到了危险。

    三道弦力瞬间爆发。

    萧金衍迎面打出了一拳,动若脱兔,拳风刚烈,在地牢之内,打出了一道扭曲的空间。

    砰!

    拳、剑相交。

    平先生向后撤了两步,由于欠李纯铁人情,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没料到,萧金衍如此年轻,修为已到了通象境,而拿三道怪异的弦力,形成一个扭曲的漩涡,带着极大的吸力,带得他长剑偏了数寸。

    “好武功!”

    平先生赞道。

    萧金衍使劲了全力,那道剑气顺着双臂进入身体,脑海之中如波涛汹涌,嗡嗡作响,心中满是惊奇。

    难怪能坐守皇宫。

    此人武功,比当日在南京皇宫中遇到的万重山,高出了不止数倍。

    而他的行为、举止,与那万重山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快、准、狠,凌厉中带着决绝。

    萧金衍被困在牢中,若让那些禁军靠近,等形成合围之势想逃出去势必难如登天,笑道,“此处太窄,出去跟你一战。”

    说罢,释放法则空间,踏出无妄步,向地牢外逃窜而去,来到地牢门口,却如撞在了一道无形之墙上。

    砰!

    萧金衍砰了正着,整个人弹了起来。还未落地,平先生的剑已经到了。

    自下而上,封死了他所有路线。

    萧金衍知玄能杀通象境,?在通象境与鬼樊楼李长征来一场生死之斗,但那时他手中有无名枪的加持,此刻赤手空拳,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

    他心念急转,闪无可闪,那就硬拼。

    三道弦力猛然收紧,将周围的真元拢在一起,三弦带三股真气,如麻绳一般,拧成了一股,呈螺旋状不断加速。

    原本一丈的距离,在呈螺旋加速之后,真气通过的距离呈十数倍增加,而形成的冲击力,也瞬间提升至数倍。

    拳风与迎面而来的长剑正面相撞。

    先前那一剑,平先生有些大意,但交手之后,已猜到这个年轻人武功水平大概,若想擒住他,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所以也不再藏拙。

    速度越来越快。

    轰!

    平地一声惊雷。

    在不到十丈的距离内,拳劲突破了音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紧接着是拳劲与长剑相交的第二道声音。

    噗!

    拳劲若细锥,刺入了对方的耀眼的剑光之中。萧金衍知道,若拖延下去,被大内高手围攻,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所以这一拳,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内力,意图一招制敌,为逃走创造机会。

    平先生也未料到,对方反击之力如此强悍,然而多年的修行,他早已养成了极好的心境,催动内力,与之对峙。

    在重压之下,他双膝微屈,脚下的青石板,以他所站立之处为中心,如蛛网一般向四周开裂。

    虽是外宫,此处地面,皆为一尺厚的青石铺成,两人这一招交手,便将围拢而来的禁军?震慑住了,纷纷在十丈之外停下,谁也不敢靠前。

    萧金衍不断催动内力。

    平先生失了地形优势,双脚不断下沉,脚踝也没入石板之中。

    但毕竟是通象巅峰修为,当年也参与过杀书剑山的使者之战,论坚毅和韧性,他不输任何人。

    但今日却被这个年轻人给夺了先机。

    他心境有些动摇。

    就如当年,他们十大剑卫在皇宫围攻书剑山使者一般,那一战之后,他用了将近十年,才修回心境,让剑术更上一层楼。

    可今日,这个年轻人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他已退缩过一次,他决不能退缩第二次。想到此,他一声厉喝,张开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剑之术!

    剑中真气与他口中鲜血混合,如一道红色雾气,漂浮在他周身,整个人面目显得无比狰狞。

    一名年纪颇长的禁军惊道,“是剑幕!”

    四大奇门之中,逍遥派、百花宫、精算堂,各有奇门异术,而位于北荒的忘忧阁,也不例外。忘忧阁以剑灵闻名于世,以己身精血饲养剑身,从而达到身剑合一。不过,剑灵之术早已失传,在剑灵之下的一个境界,便是剑幕。

    以己身之血,与剑中真元混合,从而形成极大的防御体系,不但如此,所有击在剑幕上的真元,将会反噬回去,从而给攻击之人予以加倍伤害。

    只是,忘忧阁乃北荒奇门,甚至还在北周往北,数百年来,极少有人下山,此刻却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萧金衍也只是听说过剑幕,今日第一次见,登时觉得不妙,螺旋锥真气在击中剑幕之后,形成了一道强大反弹之力。

    若是寻常武者,这一下攻击之人必会受到反噬,但萧金衍真元本就是借天地之力而来,并未经过他体内。所以当反噬之力而来时,萧金衍趁机借力,整个人如一只弹珠一般,向远处弹起。

    当落地之时,已到了百丈之外的半空之中。他刚松了口气,准备逃出皇宫。

    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名身穿道袍之人,一巴掌将他拍在了地上。

第423章 交易

    这一拍,几乎要了萧金衍半条小命。

    好在他运功方式独特,借助整合后的螺旋气劲,化去了大部分力气,但依旧让他气血翻腾。皇宫之内,高手如云,一旦缠住将是不死不休的搏杀,他不敢有丝毫逗留。身体弹起,瞬间释放法则空间,转瞬之间已在十丈之外。

    老者出了一掌之后,便没有再动,望着萧金衍远去的背影,犹如一头狮子盯着猎物,眼中露出一道冷光。

    若干禁军高手旋即追了出去。

    平先生职责是守护水牢,并未一起追杀萧金衍,更何况,老者也未发话。

    他连忙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道袍老者并未理会,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这是朱立业第一次见到萧金衍,也正是萧金衍体内独特的弦力,让他察觉到了端倪。

    “李纯铁呢?”

    “在水牢之中。”

    朱立业心中有了打算,便要去水牢之中,然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担心这条疯狗又会骂他,还是顾忌到其他的原因。

    他下旨给平先生:“今夜之事,那疯狗与萧金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详细报给朕。严查!”

    “遵旨!”

    ……

    刚才那一掌,萧金衍受伤不轻,急需找地方运功疗伤,这些禁军如狗皮膏药一般,追在萧金衍身后,不给他丝毫机会。

    萧金衍不敢停下,?这些人不仅仅是禁军,而且是皇帝陛下最厉害的打手,若真被他们困住,麻烦就大了。

    更何况,这里是京城,没有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可恶的是,外宫东西南北四座望楼之上,有人站在至高点,以火把和铜镜为禁军指路。

    他在长街上奔驰,铜镜反射之光照在长街之上。

    他在房顶上攀跃,铜镜上的光芒照在房顶。

    就如盘旋在长空之中猎鹰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萧金衍,速度再快,也比不过眼睛的速度,比不过光线反射的速度。

    外宫锣声大作。

    三长、两短、三长,这是皇宫之中三级警备之信号,意思是有人闯入皇宫。

    外城宫门,早已关闭。

    城外五城兵马司、三大营听到宫内示警,几乎所有兵马像皇宫靠拢,一旦刺客出皇宫,立即有人接手。

    逃跑路上,萧金衍抓起一块石子,瞅准时机,向望楼之上投了过去。

    当啷!

    铜镜不吃内力,破裂声传来。

    趁对方在换镜的时机,萧金衍借助宫内的假山、房檐躲避追兵,来到城东城墙之处。

    城墙高十丈,萧金衍一跃而起,双手如钢,刺入城墙青砖之中,向上跃了三丈。

    他强忍体内疼痛,又是一跃,又向上两丈多。

    “在那里!”

    有禁军眼尖,发现了萧金衍。

    嗖嗖嗖!

    接连三箭,向他射了过来,萧金衍左躲右闪,眼尖距离城头还有三丈。

    一道凌厉的呼啸声,与其他十余支箭夹杂着射了过来。

    萧金衍登时觉得浑身发冷。

    这支箭的主人,怕是非同寻常,至少是通象境之人。

    他纵身一跃,躲过其余箭矢,但最后这一箭,几乎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空中气力已用尽,又无法换气,而气机距离城头,尚有半丈之遥。

    难道就死在这里?

    未等萧金衍反应过来,只见那支长箭从他头顶穿过,叮地一声,刺入城墙之内,露出了一根箭尾,在不断的颤抖。

    这不是杀他,而是帮他!

    萧金衍心中一喜,在内力将尽之时,右手抓住那支长箭,借力一跃,翻上了城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名身穿黑衣铠甲的年轻人,双目狭长,眯着眼着眼望着他,萧金衍觉得有些眼熟。

    年轻人一脸冷漠,看上去二十出头。相貌英俊,身上是散发着一股冷傲的气势。

    传书?

    萧金衍认出了他,正是当年登闻院四大护卫之中,排名第二的传书。在四大护卫之中,也只有他的箭术,有这等造诣。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七年之前,还是十几岁的年轻小子

    ,想不到一眨眼已长这么大了。

    原来他加入了禁军。

    传书与之对视,目光望向宫外。

    萧金衍没有犹豫,翻墙而出。

    另一名禁军将领道,“传书大人,你神射无双,向来箭无虚发,怎这一箭没取了他性命?”

    传书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加了预判,没料到他还会蛇皮走位。”

    将领道,“你不会是念及当年同院之谊,故意包庇此人吧?”

    传书沉声道,“你是要继续追,还是要跟我在这里摆道理?”

    那将领听闻,道,“追!”

    ……

    出了皇宫,外面三大营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整体水平差了一截,以他通象境界,躲避他们追击很容易,然而对方人多,早已在路口设了关卡。

    他释放弦力,躲过了数波人马,来到一处小巷,听到前后都有追兵,看到这里有一处府邸,直接翻墙而入。

    府内的人早已被街上兵马吵醒,有几个房间点上了蜡烛,萧金衍抬头看匾额,竟是北周使馆。

    再看周围,十几名北周武士,将他围在了正中,目光不善的望着这位擅闯之人。

    拓跋兰若摆了摆手,北周武士退去,她笑道,“萧大侠,真是有缘。”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名管事出去开门。

    听门外头领道,“我们是北城兵马司官兵,奉旨前来捉拿入宫行刺的刺客。”

    管事道,“官爷的意思是,我们北周使馆派人入宫行刺你大明朝的皇帝了?”

    那头领闻言慌了,?“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见那人进了这条巷子,然后消失不见,关心使者的安危,所以特意前来察看。”

    拓跋兰若来到门口,问,“我们北周使馆的安全,自然由北周来负责,你是说我们北周武者,应付不来了?”

    “这个……”

    “正巧,明日我要入宫见裴贵妃,跟她说道说道。“

    此处是北周使馆,法理上讲,使馆内属于北周领地,虽然他们最近打了败仗,没什么底气,但也不是他一个兵马司小校尉敢招惹的,尤其是听说最近新来的那个女使,在宫里关系很硬,一方面是职责所在,另一方面又不敢硬来,陷入纠结之中。

    挣扎许久,他才道,“不敢。若使馆见到可疑之人,我们的兵马就巷口,可随时支援。”

    “有劳。”

    说罢,他带着兵马向别处搜寻,并安排了几人分别守住巷子路口,追查可疑之人。

    “萧大侠在宫里闹了这么大动静,不如来房间喝杯茶再走。”

    萧金衍别无他法,跟着拓跋兰若,来到了她的书房,有人送上了茶后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如今满京城的官兵都在追杀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了。”

    萧金衍问,“为何救我?”

    “我说过,我想跟你合作。”拓跋兰若道,“你救你的人,我办我的事。”

    “对你们来说,我并没有任何用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拓跋兰若笑道,“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罢了。对我们北周来说,活着的萧金衍,比死了的萧金衍有用的多。”

    她又道,“你受了伤,若不运功疗伤,怕是伤及肺腑。”

    萧金衍这才坐下,运功疗伤。刚才那一巴掌,过于霸道,以萧金衍的修为,竟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知此人是谁,想到皇宫之内的实力,他竟有些后怕。

    半个时辰后,萧金衍运功大小两个周天,伤势已恢复的七八成,睁开眼,看到拓跋兰若正在盯着他。

    “没想到,你身上武功挺特别。”

    “你会武功?”

    拓跋兰若摇头,“打架是粗人才做的事,我对武功没有兴趣。我们可以谈谈了。”

    萧金衍道,“敢问姑娘究竟多大?”

    “你猜?”

    萧金衍打量她一番,“看着很小,但说话办事,却十分老成。我猜不到。”

    拓跋兰若道,“老夫十八的少女心中装了一颗八十的灵魂。”

    “你穿越来的?”

    拓跋兰若火了,“你才穿越来的,比喻懂不懂?”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没有了先前那一番拘束

    感。

    拓跋兰若问,“大明皇宫守卫森严,我们这些年来没少派人进去,每次都是有去无回,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趁他们不注意,一不小心就跑出来了。”

    拓跋兰若又道,“你武功比李院长如何?”

    “我不如他。”

    “以他武功都逃不出来,怎么偏偏你就逃出来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萧金衍,今日入宫以来,接连遇到了若干高手,平先生、玉溪道长、还有传书,每个人实力都不弱,还有那个道袍老者,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更何况,还有三千禁军守护,怎么偏偏就跑出来了?

    拓跋兰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告诉过你,此行我们前来的目的是为向大明讨回神仙沟,之前使馆的谈判很艰难,而你是李院长的师弟,又是宇文天禄的准女婿,有些事情可以帮得上忙。”

    萧金衍苦笑,“一个锒铛入狱,一个被定为国贼,姑娘未免太高看萧某了吧?”

    拓跋兰若道,“你也太小瞧李院长和宇文天禄了吧?这两人都是天纵奇才之人,两人在朝廷之中,翻云覆雨,让我大周十分难受,你以为凭他们的智谋,在京城会完全没有后手?”

    萧金衍心中一惊,记起李纯铁在他手中写地那个字,又寻思道,老家伙做事向来考虑缜密,唯独这次陛下整他,显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不是他的风格啊?至少,他统帅登闻院这些年中,还是有不少效忠之士为他卖命。至于宇文天禄,能与李纯铁齐名,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会就如此简单被连根拔起吧?

    “你怎知道,朝廷会把神仙沟还给你们?”

    拓跋兰若道,“若不想归还,薛怀此刻就应该是在北疆,而不是京城。我大周朝虽然皇帝年少,朝政由奸臣把持,佞臣无数,但若真打起来,战略纵深极长,冬天又是苦寒,你们大明根本没有把握拿下。所以,见好就收得了。”

    “既然如此,直接谈就是了。”

    拓跋兰若道,“第一,归还神仙沟;第二,不赔款。第三,有机会的话,帮我们杀了拓跋爬爬。”

    “好事都让你们给占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他师父呢?”想到小皇帝,她目光中露出一丝关切之色,她不在上京,不知他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个老奸巨猾的摄政王呢?

    萧金衍问,“我怎么帮你?”

    “谈判之事,由鲁国公负责,兵部和礼部具体主办,我们想请你出马,从鲁国公身上下手。”

    “这种事,你们就能做,为何非得是我?”

    拓跋兰若笑了,“你准岳父倒台、李院长入狱,这些都是鲁国公从中作梗,你出手来做,理由更合理,也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萧金衍道,“姑娘倒是好算计。”

    “鲁国公的独生子章书保,游手好闲,在城内四处惹是生非,你可以在他身上做功夫。”

    萧金衍挠挠头,“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我们发誓不会再做的。”

    “我又没说杀了他。”

    拓跋兰若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你就在书房先委屈一夜,若不想委屈自己,我也可以叫两个丫鬟来给你暖床,只是记得这个人情,始终是你欠我的。”

    萧金衍连摆手,“不必了。”

    拓跋兰若笑吟吟道,“我们北周的姑娘都很开放的。”

    “怎么没见你多放得开?”

    窸窸窣窣。

    罗衫尽解。

    满室尽香。

    萧金衍道,“你这是要干嘛?”

    拓跋兰若向前两步,来到他身前,仰着头,呵气如兰,“你说呢?”

    萧金衍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少女幽香,有些意乱情迷,正要伸手摸她下巴,忍不住一个机灵,“萧金衍你是怎么了?”

    连倒退两步,“免了,我重伤未愈,还是休息一下吧。”

    他又道,“下次若是想给我下药,换个药劲大点的。”说罢,来到书房门口,替她拉开门,“姑娘请!”

    拓跋兰若见计谋没得逞,红着脸走了出来,她浑身燥热,只觉得心中有团火焰燃烧起来,吩咐丫鬟道,“给我准备两桶冰水,要快!”

第424章 面圣

    萧金衍一夜未睡。

    今夜之行,无论是平先生、那道袍高手,还有若干皇帝禁卫军,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超乎他的想象,更何况,还有一个尚未启动的惊神大阵。

    这让他对皇宫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想要救李纯铁,凭借蛮力这条路,根本不可行。

    水牢之中,李纯铁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树”。究竟想传达什么意思?

    由于平先生就在当场,萧金衍并没有明问,所以这也成了一个谜题。

    天下的树多了去。

    他又是指的什么?

    萧金衍回忆当时的情形,“好久没有喝酒了”,难道与酒有关?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他明白李纯铁想要透露什么了。

    树和酒。

    登闻院中,有一棵古槐。

    据说这棵树是建院之初,从泰山之上移过来的,已有千年历史。

    古槐之下,有一坛酒。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萧金衍算一个。而且,因为他曾经惦记这坛酒,去偷酒之时被李纯铁抓了个正着,差点没把他打的半死不活。

    他曾经问过李纯铁,对方却讳莫如深。这些年来,一直埋在古槐树下,从未动过。

    他决定去趟登闻院,一探究竟。

    天色将亮,萧金衍混在出门采办果蔬的仆役之中离开北周使馆,拓跋兰若并没有阻拦。

    昨夜闯皇宫之时,整个京城已风声鹤唳,城内有兵马司之人巡逻,见到可疑之人便上前盘问。

    萧金衍注意到,长街之上,多了许多身怀武功的便衣,虽然看上去是普通百姓装扮,但是习武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逃不过萧金衍的眼睛。

    他依旧带着莫家为的面具,路上遇到了官兵阻拦,好在他手续齐全,又住在东安门,官兵也没有难为他。

    但他却知道,以后在京城要小心行事了。

    登闻院在皇城以北,与皇宫隔着两条街。从外面看去,黑色的院墙、黑色的大门、黑色的砖瓦,处处透着一股阴森之意。

    京城四大特务组织,登闻院成立时间最短,但在民间却是最有威慑力,由于李纯铁的强势和皇帝的信任,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大案、要案,都是登闻院办理。

    登闻院直接对皇帝负责,四品以下官员,可以凭怀疑捉人,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就连御史台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宁肯骂皇帝、挨廷杖,也不敢弹劾登闻院,因为,登闻院是真敢杀人啊。

    登闻院门口无人,甚至周围连住户都没有。因为这里面,常年都会传出鬼哭狼嚎声,周围百姓谁也受不了,就连平时走路,都会刻意绕行。

    只有几个守卫,站在门口,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门口两只石头雕刻的狴犴,张牙舞爪,目露凶光,有些无端闯入的小孩路过,看到狴犴,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萧金衍释放弦力,将登闻院中的情形映入识海。他幼时经常跟李纯铁来这里,所以对这个院子并不陌生。

    登闻院共有六处,各司其职,除了五处负责调查书剑山之事另有处所,其余五处都在这里办公。

    萧金衍探完路,躲在远处,等待夜间到来。白天人多眼杂,稍有不慎,暴露身份,以后在京城就不方便了。

    他取出包裹,换了一副没用过的面具。戴上去之后,显得年轻了许多。

    一辆黑色马车,缓缓停在了登闻院门口。有两名守卫从内院出来,搬了马凳,放在马车前。

    帘子打开,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

    中等身材,四五十岁,国字脸,面有微须,目光矍铄。

    正是温哥华。

    当初在江南,他去调查黑龙压身之事,最后“死”在苏州,引起了一场官场大乱,也正是那件事后,宇文天禄在朝廷之中遭到了陛下的猜忌。

    如今宇文天禄倒台,李纯铁入狱,整个登闻院都落入他的手中,小红鱼说过,温哥华一开始就是陛下安排在李纯铁身边的眼睛,从来就不是李纯铁的人。

    他有些奇怪,以李纯铁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这一点,难道是他隐藏的太深?

    这已不重要了。

    他出卖了李纯铁,那就必须死。萧金衍虽不是嗜杀之人,但是有人动了他亲近之人,他也毫不客气。至于道德、君臣子纲,他才不在乎。

    不过,并不是今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调查,不想打草惊蛇。

    就在温哥华即将走入登闻院大门之时,忽然有人喝道,“奸贼受死!”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闪过,一剑向温哥华背后刺去。

    有人偷袭!

    剑式极为凌厉,顷刻间来到了温哥华身后,就在刺客长剑即将插入他后胸之时,温哥华身边的一个护卫背负双锏出手了。

    刺客的剑快,那人双锏更快。

    雨打白沙地,锏打乱劈柴。

    当啷。

    锏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金戈声。刺客一击不中,便要离去,用锏之人怎肯退让,双锏如风,绕到他身前,将他困了下来。

    两人年级相若,武功相仿,兵刃虽不同,但招式却有相近之意。

    萧金衍已认出,正是登闻院四大护卫之二,传剑、传销(箫),书、剑、琴、箫四人,本是李纯铁一手训练,此刻却斗在一起,不必说,自是因为李纯铁与温哥华之争。

    昨夜皇宫中,传书曾以铁箭助自己逃脱,今日又遇到传剑刺杀温哥华,这四大护卫,也终于反目成仇。

    传剑一击不成,陷入鏖战之中。

    想要逃离,已是插翅难飞。登闻院四处各路高手,早已倾巢而出,将他困在长街之上。

    当啷!

    传剑的剑被击落在地上。众人将他困在中央,兵刃夹在了他脖子之上。

    温哥华望着他,道,“传剑,你可知罪?”

    传剑一脸倔强,不屑道,“卖主求荣,戕杀同僚,姓温的,你又可知罪?”

    温哥华脸色阴沉,“李纯铁背叛皇上,密谋造反,我擒他是奉旨行事,何罪之有?”

    “呸!”

    一口痰落在温哥华身上,众人纷纷怒斥。

    温哥华道,“四大护卫之中,我最看好你,江南一行,也带你前去历练,想不到到头来,你却执迷不悟,太让我失望了。”

    传剑道,“若知道你狼子野心,当初在苏州,就让人一剑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今日之恶果了。”

    “我说过,我是为陛下办事。”

    “为陛下办事?哈哈!”传剑一脸狰狞,“你是因为做得那些龌龊事被李院长发现,才会故意栽赃,又借调查黑龙之事,陷害宇文大都督。奉旨行事,哈哈,难道乾安宫的事,也是陛下的旨意?“

    温哥华暴怒,“住口!”

    啪!

    温哥华一巴掌拍在了传剑脸上,他虽然武功不高,但这一巴掌力量极大,打碎了他两颗牙齿,顿时鲜血直流,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之上。

    传剑还要开口,传箫上前封住了他穴道。

    温哥华脸色铁青,“将他弄到后院,锤刑。“

    传剑被人制住,押入了登闻院。

    萧金衍心中满是疑窦,这传剑必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却没有机会听到,待众人进去后,萧金衍施展轻功,翻入登闻院内。

    一花一草,依旧是当年的样子。

    只是登闻院的主人却变了。

    他小心翼翼,来到后院,传来一阵恶臭味道,萧金衍望去,只见后院之中,有数十竹竿立着,上面挂满了人头,有些才死去不久,有些早已风干,甚是恐怖。

    萧金衍认出,有不少人曾是登闻院各处的同僚,有些人当年是一起喝过酒的兄弟。

    此刻却已身首异处,挂在了竹竿之上。

    可以想象,温哥华接手登闻院后,用了何等手段才掌控住这个黑暗机器。

    他也没有料到,向来温文儒雅的温哥华,竟能使出这等血腥手段。

    难怪,登闻院中的这些人,都面无表情。与当年李纯铁掌权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后院之中,有个石坑。

    坑口有三尺大小,深约丈余,以前曾是一口水井,但此刻井已不在。

    坑上方,有两个绞架,通过齿轮,将一块三尺粗细,一丈多高的石头吊在半空之中,就如一个石臼。

    这是一个杀人机器。

    萧金衍明白了锤刑的意思,心中无名火起,竟能想出这等杀人手段。

    传剑被押到了这里。

    他下巴脱臼,口中鲜血直流,想要开口大骂,却支吾无法出声。

    传箫招了招手,众人将传剑推入石坑之中。只要一声令下,上面的巨石就会落下,将传剑砸成肉泥。

    传箫面无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我劝你,你却执意不听,落得今日

    下场,别怪当兄弟的无情。”

    传剑露出死绝之意。

    面对死亡,他反而从容了许多,他双唇紧闭,双目紧紧盯着传箫,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怜悯。

    传箫似乎受不了这种目光,他挥手道,“行刑!”

    一名属下拨下机关,巨石从传剑头落了下来。

    ……

    皇宫,太极殿。

    今日早朝时间较往日更长了一些,除了讨论朝政之外,鲁国公对北周与大明和谈之事做了禀报,这件事进展并不顺利,朱立业下旨要在十月初十大寿之前,与北周达成和谈。朝中之人,也议论纷纷。

    有人主张退兵。

    神仙沟距边境太远,虽是要塞,但地势低洼,与凤凰岭隔着一块戈壁,对北周来说易守难攻,但对大明来说,却并不友好。如今北周兵败,元气大伤,一旦修正过来,必还会引发战事,大明虽然国力强盛,但连年战事,国库已吃紧,而维持和驻守部队,耗费太大,既然如此,倒不如归还,顺便索一些赔款。

    有人主张驻军。

    天子之威,万邦来朝。自古以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要成就天子一世之名,莫过于开疆拓土,既然是将士们用血换回来的,断然没有退兵的道理。

    两派之人议论纷纷,并没有个结果。

    朱立业一言未发,听着众臣激辩,心中却有了决断,但他却不会开口,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让群臣开口,然后自己来当裁判。

    “鲁国公,你怎么看?”

    群臣顿时住口,望向鲁国公。这件事,本来就是鲁国公在牵头谈判,皇帝把问题抛给他,他们也省心。

    鲁国公是揣摩陛下旨意的高手,他知道陛下想要退兵,索要赔款,但是胜而退兵,不是天子所能说的。如果天子想战,就不会趁机用“寿宴”的理由把薛怀调回京城了。

    若在平时,他肯定会直接回禀,而胜利的功劳是陛下的,退兵的决策是鲁国公的,将来有问题,那也是鲁国公的问题,陛下是不会错的。

    明明白白,喜提黑锅一口。

    但今日不同,因为太极殿外,还有个人等着面圣,他从群臣中走出,奏道,“启奏万岁,打仗之事,下官并不在行,所以不敢妄议。”

    朱立业岂听不出他的意思,“那依爱卿看,谁又能议?”

    鲁国公道,“按理说,城池是是薛元帅攻下的,由他来决议最为合适,但是,薛国公身体抱恙,未能出朝。不过,还有个人,与楚、周交战,对两国最为熟悉,不妨听下他的意见。”

    “谁?”

    “隐阳王赵拦江。”

    朱立业道,“宣赵拦江进殿!”

    太监传令下去,不多时,赵拦江身穿绯色蟒袍,腰佩金刀,大步来到太极殿中。

    满朝文武目光都注视在这个年轻的王爷身上。金刀入殿,整个大明朝,只有定北王薛怀和他才享有的殊荣,可见这个刚崛起的将领,如何?得陛下的恩宠,忍不住议论纷纷。

    赵拦江入京,定北王牵马之事,早已?传遍了京城。这些日子来,安国公旧府的前往拜见的车马又多了起来,就连街口摆摊卖凉皮的商贩,也都看出又有一位当朝权贵住了进来。只是,朝廷文武拜谒赵拦江,门口拜帖堆积成山,赵拦江却闭门不见,不是在府中练刀,就是陪老婆、逗儿子,始终未踏出府门一步。所以当赵拦江出现之时,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

    赵拦江,身材魁梧,浓眉大脸,走路龙行虎步,有几位老臣看到他时,忍不住脸色大变,纷纷低下头,又忍不住互相对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臣赵拦江参见陛下!”

    赵拦江第一次面圣,日出之前已在礼部演礼,对于此并不陌生,他跪倒在地,三拜九叩,行臣子之礼。

    朱立业道,“赵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朱立业道,“去年你在隐阳立下大功,朕心大慰,然而边境吃紧,一直没调你回京,你不会怪罪朕吧?”

    赵拦江道,“臣不敢。”

    朱立业道,“抬起头来!”

    “臣怕冲撞龙颜。”

    这些话,说得很没意思,但是没办法,礼部官吏如此教的,赵拦江心中虽然不爽,却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心中却想,以后没事儿别来京城。

    “朕恕你无罪!”

    赵拦江这才抬起头,与大明天子对视。

第425章 威胁

    朱立业很快?调整了心态。

    毕竟是人中龙凤,万民之主,早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眯着眼问,“赵卿是哪里人?”

    赵拦江心中一惊。

    看似嘘寒问暖一句话,但却是话中有话,尤其是在宇文天禄书房有所发现后,他也在思索,皇帝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

    赵拦江在加入征西军前,曾在陈留流浪过多年,而军籍之上他的户籍也是陈留县,想必也是记载在案。至于定州的身份,除了极个别人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决定将之烂在心中。

    “回奏陛下,臣是陈留人,父母是山中猎户,自幼父母双亡,直到有机会加入征西军,为陛下效忠,才有了今日。”

    朱立业哦了一声,不动声色,“想不到,陈留还是卧虎藏龙之地,听说那边的奶牛产奶味道不错,不知你有没有尝过?”

    赵拦江听得后背发凉。

    定州土话中,牛和柳同音,当年因为这件事萧金衍还取笑过他,后来赵拦江下过一番功夫,将这个音改了过来,皇帝这句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探他的底细。

    想到此,他恭敬道,“臣家道贫寒,未曾喝过牛奶。”

    朱立业竖起耳朵,分辨了片刻,也不再追究,不过后面的奏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再问他关于神仙沟退兵之事,又说了几句话,对高公公道,“宣旨吧。”

    高公公上前,尖声宣布陛下圣旨。无非是赵拦江击退北周、西楚联军,战功赫赫,诫勉了几句,由于已是异姓王爷,所以又加封了兵部侍郎一职,而夫人杨笑笑、儿子赵天赐也各自给了封赏,尤其是赵天赐,封为天赐侯。此外,又赏赐京中王府宅邸等等。

    在场的百官几乎在满脸惊讶中听完圣旨。那些年轻官员,眼中满是羡慕,才二十多岁,就已封王,还是从三品的大员,封疆大吏,?当今天子,可真没把赵拦江当外人啊。隐阳王将来必是前途无量,看来以后要好好走动才是。

    然而有些经历过十余年官场斗的年长官员,却从封赏中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才二十多岁,已是如此,将来哪里还上升的空间?等他再打两次胜仗,还怎么封赏?现在捧得太高,将来怕是跌得更惨。

    至于为数不多的官场老人,经历过前朝的臣子,对赵拦江的突然崛起表示不解,尤其是看到他的相貌之后,心中难免有了嘀咕,暗中却牢记,与这个赵拦江一定要保持距离。

    赵拦江没想到会有封赏,不过礼部早有交代,不得违背上意,只得叩头领旨。

    朱立业又道,“如今西疆战事已定,赵卿以为,西疆边防,当采取何等策略?”

    赵拦江道,“横断山一战,西楚元气大伤,尤其西楚皇帝才继位,根基不稳,应无力与我大明开战。但狼子野心不得不妨,臣以为,当广开边贸,以茶丝等易西楚战马,装备边防。”

    朱立业提高声音,“若对方执意开战呢?”

    “西楚势力众多,派系林立,我们可借贸易之手,扶植两边势力,互相攻讦,让他们陷入内乱之中,或保西疆十年无忧。”

    “十年之后呢?”

    赵拦江回奏,“一切由陛下定夺。”

    朱立业沉吟片刻,又问,“朕想任命你为征西军大都督,不知赵卿意下如何?”

    众臣哗然。

    宇文天禄“死”后,征西军大都督的位子一直由薛怀代管,而朝廷也拟了即将从平南军中调派,就等陛下发旨,谁料陛下今日却提议让赵拦江担任,这可不是儿戏。

    赵拦江跪倒在地,推辞道:“臣不敢。”

    “为何?”

    “臣资历尚浅,经验不足,能力有限,恐难当此大任,还请陛下三思。”

    朱立业本来只是试探他一下,见他推辞,也不提此事。

    接下来的朝议,皇帝显得漫不经心,临退朝之时,又道,“过几日便是朕的六十大寿,你带着妻儿一起来吧。”

    说罢,高公公一声退朝,朱立业离开了太极殿。赵拦江站在殿内,百官纷纷来跟他道喜,只是这些人,他只闻其名,根本对不上号,早有吏部的人,上前给他介绍。

    这些人有的来道喜,有的来套近乎,顺便邀请有机会聚聚,只是有几个老臣,在殿门之外窃窃私语,不知谈论的什么。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朝会后没多久,有两拨快马离开了京城,一路奔向陈留县,另一路奔向定州城。

    ……

    萧金衍并没有犹豫,在巨石杵落下之前,瞬间来到了石坑旁,释放弦力,右手一拳击在巨石之上。

    轰隆。

    巨石受力向侧方倒下,拽断了两侧的木架,滚了出去。这一拳力道极大,巨石杵撞倒了十余根数在院内的木杆,一时间整个后院人头翻滚、一片狼藉。

    站在不远处的

    传箫见状,双锏挥动,向萧金衍后背刺了过来。

    萧金衍进场之时,弦力早已锁定传箫,对传箫的锏法,他再也熟悉不过,在即将接触之时,萧金衍横向一掌,架住传箫手腕,在另一锏刺来之前,猫腰踏步,击中了他后背,送出一道内力。

    传箫身体一震,一道浑厚内力传入体内,他连连退出三四丈,将双锏插入地下,才止住了颓势。

    趁这功夫,萧金衍已将传剑救出了石坑。

    传箫一战即溃,心知道遇到了强敌。

    他向来自恃身高,书剑山四大护卫之中,以他武功最高,传书、传剑次之,至于传琴,由于没能抓住?年初那一场造化,依旧徘徊在知玄中上境。

    传箫自信,以他身手,就算在江湖之中,也能进入地榜前十,然而眼前此人,也不过才入通象境没多久,?但展露出来的实力,却远在他之上。

    更让他惊愕的是,对方似乎十分了解他的双锏之法,竟赤手空拳将他的全力一击接了下来。

    示警声大作。

    无数登闻院四处的高手,纷纷向后院涌来。

    萧金衍知道,登闻院四处的实力,而且温哥华掌权之后,也带来了许多暗中培养的高手,此刻救人要紧,若缠斗下去,局面恐怕不利。

    他准备逃跑。

    传箫已调整内息,哪里肯容他离去,只要拖延片刻,就能将这位登闻院的擅入者留下。

    更何况,方才那一招他吃了暗亏,一定要找回面子。

    双锏急刺。

    萧金衍拖着传剑,见对方来势汹汹,也不藏拙,弦力牵动真元涌动,直接轰出了一记五魁首。

    双锏在三尺处,似乎遇到了一股无形的气墙,无法寸进。旋即,一股巨大力量,从对方拳内涌出。

    但这还不是令传箫最惊惧的。

    因为他认出了这一拳。

    李院长的无双神拳,而天下之间,除了李纯铁,能够使出这套拳法的只有一个人。

    萧金衍。

    萧金衍虽戴着一副生人面具,但拳法却不是骗人的。以前学艺之时,萧金衍与四护卫经常切磋,那时境界虽低,但招式套路却是没有变化。

    难怪他一出招就破掉了自己的锏法。萧金衍对传箫武功的了解,就如他对萧金衍的了解一样。

    心生恍惚之际,拳、锏已接触。

    双锏受力,竟发生了弯曲!

    萧金衍内力一吐,传箫只有后退的份儿。但他不能后退,一旦他让开此处,对面便是院墙,在四处的人抵达之前,他便逃离此处。

    传箫强咬牙关,喝道,“破!”

    无数真气涌入双锏之中,几乎要释放出法则空间,但在萧金衍压迫之下,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轰!

    传箫整个人向后院的墙撞了上去。

    哗啦。

    登闻院的后墙,倒了一片,露出了一丈多款的缺口。萧金衍拎着传剑,向外逃去。

    回头之际,看到温哥华已在数名护卫簇拥之下,来到了后院。

    十余支弩箭,对准了萧金衍。

    登闻院弩箭,与军中弩箭不同,以玄铁所制,可以连发三支,而且其中有一支黑箭,上面涂有剧毒,见血封喉。

    萧金衍不怕毒,但若蹭到传剑哪怕一点皮肉,便是薛神医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萧金衍!”

    温哥华认出了他。

    面具这种东西,在生人面前或许能蒙混过关,但在熟人或熟知你的对手面前,根本没有任何遮掩。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身形、声音、气味、招式,甚至真元运行方式,都会给人一个定式。

    萧金衍被叫破身份,也不着急逃走,缓缓道,“温大人,本来以为你死在了苏州,我还替你难过了许久。”

    温哥华没有接茬,反而道,“本以为你会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本官还担心了许久。”

    萧金衍环顾四周,除了传箫之外,这些人几乎都是生面孔,叫不出名字来,而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头都已经挂在了木杆之上。

    可以想象,清算李纯铁之时,登闻院的旧部老人,也都遭到了血洗。

    他心中一片悲凉。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温哥华道,“李院长谋逆,这些人都是同党,又如何能留得?”

    萧金衍指着一个人头,恶声问,“赵四叔,他也算是院中的老人了,每日只是负责扫地敲钟,我记得你有时候还去他那边蹭酒蹭饭,他也是谋逆?”

    温哥华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一股羞愧之色,旋即又被狠绝之意取代,“他本不该死,但在那一夜,他打开了后院大门,放走了数人,不是我杀他,是他自己找死。”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

    许只是不想见到同僚相残。”

    温哥华道,“我奉旨办事,不讲同僚之情。”

    萧金衍一声长啸。

    啸声中带着一股愤怒,还有悲凉。派系斗争,权力争夺,世间太多肮脏之事,害得一些无辜之人平白丧了性命,而在当权者眼中,人命如草芥一般。

    温哥华依旧面不改色,?“你放下传剑,束手就擒,交由陛下发落,或许有一线生机。”

    萧金衍不怒反笑,“温哥华,你是傻子嘛?”

    温哥华一摆手,四处的弩手,数十名高手已经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一声令下,两人便是插翅也难逃。

    萧金衍道,“温大人,你人头暂且寄在项上,晚上洗干净,今夜子时,萧金衍亲自来取!”

    温哥华冷笑,“你先走出这个院子再说。放箭!”

    嗖嗖嗖!

    数十支弩箭,每支弩箭发射三支,无差别饱和攻击,向两人射了过来。

    弩箭射出,众人弃弩持剑,向两人合击而来。

    萧金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叮叮声不绝于耳。

    待众人攻至,萧金衍已消失在众人眼前。传箫大惊道,“怎会这样?”

    他不过通象初境,可以形成法则空间,但要瞬间移动到空间之外,至少要通象中上境才能达到。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一道箭气破空而来。萧金衍移形换影离开之际,将早已蓄力好的一道气箭射出,径直冲向了温哥华。

    温哥华乃文弱书生,并不懂武功。

    他身边唯一能救他之人,便是传箫。但这一箭太过于突然,威力太大,除非传箫挡在温哥华身前,以己身境界对抗,温哥华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传箫犹豫了。

    温哥华是他上级不假,但为了救他,搭上自己性命,根本不值得。

    所以,他向旁边一步,避开了气箭。

    温哥华吓得面无人色,一股死亡气息,从他心头升起,这种感觉,就如人站在深渊中的一根竹竿之上,随时跌落。

    他浑身冰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闪过念头,“我命休矣。”

    然而,这支气箭,在即将穿透温哥华额头之时,忽然改变了方向,向传箫落脚之处射了过去。

    传箫心中大骇,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求生欲驱使他挥动双锏,几乎以全部真元押上,去接那一道气箭。

    噗!

    气箭无形,从他双锏之中穿过,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声音如刀割破帛,沉闷而又厚重。

    温哥华睁开了眼睛。

    “自己竟然没死?”

    他有些庆幸,旋即想到刚才传箫避让的那个动作,心中也不由怒火冲天,正要开口责骂,却见传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眉心之处,赫然一个拇指大的窟窿

    鲜血汩汩。

    传箫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似乎临死之前,也不敢相信,萧金衍撤退之时的那一道气箭,竟有如此威力。

    传箫仰面跌倒。

    四处的高手纷纷向外追去。

    温哥华浑身已湿透,双腿不住的颤抖,想到萧金衍临走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吩咐追击之人全部撤回。

    “下火字令,将登闻院在京所有高手,都调回院内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出去。”

    一道响箭冲天而起。

    在半空中炸开,黑色的烟雾弥漫,京城十里之内的人,看得真真切切。

    这是登闻院进入一级战备的号令,意味着登闻院面临最为严重的敌人。

    登闻院成立二十年来,因为有李纯铁坐镇京城,除了靖难之役,攻入京城之后,从未发出过一级战备指令,但这一次却不同了。

    因为萧金衍放话,今夜子时,来取温哥华性命。

    京城之内,无数黑衣人、潜伏在暗中的登闻院密探,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向登闻院所在地快步而去。

    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三大营也都看到了这个示警,也都明白这个烟花的含义。

    整个京城,只有登闻院院长,还有皇帝陛下,才有权力发出这个警告。而他们并没有接到宫内的旨意,很显然,是登闻院遭遇到了变故。

    几大衙门纷纷聚在了内阁,打探消息。消息传入了宫中,令人奇怪的是,陛下对此保持了沉默。

    众人纷纷猜测,揣摩,但圣心难测。

    恐慌,流言四起,在京城之中弥漫。

    定北王薛怀看到烟花示警,吩咐管家关闭府门,并下令约束府中,任何人不得外出。

    没人注意到,当天夜里,平先生离开了皇宫,穿了一身便装,背着一柄长剑,进入了登闻院。

第426章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萧金衍将传剑救出,摆脱了追踪之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将他放了下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传剑本抱着必死之心,生死关头被萧金衍救下,心中感激万分,道,“萧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京城。”

    萧金衍道,“师兄有难,做师弟的又岂能坐视不理?倒是你为何去刺杀温哥华?”

    传剑皱眉道,“我本孤儿,院长救了我,养育我成人,又传授我剑法,如今有难,我又怎能独活?只恨我武功不济,没能杀死温哥华那狗贼。”

    萧金衍曾听他与温哥华对骂,其中有不少疑点,问道,“这几年我不在京城,温哥华为何要背叛师兄?”

    “是陛下!”传剑道,“我知道的不多。登闻院成立之初,主要是为了调查书剑山之事,后来才逐渐成了陛下手中的屠刀,这些年来,庞院长一直在暗中调查书剑山之事,去年,他发现了个秘密,告知了李院长。李院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并未报告陛下,温哥华得知此事后,向陛下告发。”

    庞院长,便是庞天轻,登闻院副院长,专门负责六处书剑山调查工作,萧金衍与他不熟,因为他几乎很少在登闻院露面,只是前年曾与他见过一面。从传剑口中得知,庞天轻去年无端暴毙,他口中那个秘密,就成了皇帝与李纯铁之间一根刺。

    “究竟是什么秘密?”

    传剑道,“我不知道,只是最后一次见庞院长,他与李院长在书房密议了一夜,不久后庞院长被数名高手围杀,从那之后,李院长就被陛下夺权了。”

    萧金衍心中笃定,这件事必然与书剑山有关。想到今日已经是十月初三,要想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只有从李纯铁给到的线索中摸索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嘱咐道,“如今登闻院的人四处找你,你先出去躲一躲。”

    传剑道,“不行,我要杀温贼,给院长报仇。”

    萧金衍及时劝阻,正容道,“活下来比什么都强,杀人的事情,我比你在行。”

    待送走传剑,他没有回到莫宅,找到一处茶肆,思考对策。

    从登闻院离开之前,他曾放话,要取温哥华性命,如今登闻院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今夜要潜入杀人,难度怕是不小,更何况,他还要寻找大槐树那一坛酒,看李纯铁究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线索。

    东方暖暖来到了他身旁,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萧金衍也看呆了。

    东方暖暖轻声道,“整个京城三大营、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处在寻你,你倒清闲,在他们眼皮底下喝酒。”

    萧金衍讶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教内有寻人的秘术,之前我在你身上做了点手脚。”

    萧金衍苦笑,“你倒是直白。”

    东方暖暖咯咯一笑,“我可要帮宇文姐姐看好你,免得跟昨夜一样差点被人勾了魂去。”

    萧金衍尴尬道,“这你也知道?”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口中的魔教妖女。”东方暖暖坐在了他对面,拿过他杯子,给自己到了一杯酒,轻轻饮了一口,旋即咳嗽起来。

    “你的病还没好?”

    “你

    放心,我死不了。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她举起酒杯,将那一杯酒强行咽了下去,酒有些苦涩,但却真实。“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请人家喝酒哩。”

    萧金衍道,“我要说没带钱,会不会太扫兴。”

    东方暖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而是道,“寿宴之事,我已安排妥当,若不出乱子,姓朱的活不过第二日。”

    “什么安排?”

    “强杀!”

    萧金衍倒吸一口冷气,“皇宫之中高手如云,以你们教内实力,怕是不成吧。”

    “谁说我们教内的人出手了?”东方暖暖道,“我只是负责接应,将人送进来。”

    “守剑人?剑修?”

    东方暖暖讳莫如深,笑着摇头不语。

    萧金衍道,“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书剑山的人没有上门找事,是因为有那座惊神阵,可镇压三境以上的守剑人,他们又如何进来?”

    朱立业曾与书剑山达成了协议,但在夺取江山之后,凭借惊神阵出尔反尔,导致双方决裂,躲在京城之中数年不曾出京。正因如此,天下才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太平。

    东方暖暖道,“世间的一切,都有变数。正如之前,我也没有料到,你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变数。”

    “他们?”

    东方暖暖闭口不谈,只是道,“你等着到时候看一出好戏吧,前提是今夜杀温哥华,你能活着走出来。”

    萧金衍道,“谁说我要去杀温哥华?”

    东方暖暖一愣,萧金衍的话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深问下去,“你小心薛怀这个人,这个人看似是陛下手下一条忠犬,却并不简单。”

    萧金衍只是听过此人,并不认识他,点头称谢。东方暖暖站起身,准备告辞。

    “还有,你的好兄弟赵拦江就在不远处的安国公府,要不要见一面?”

    赵拦江入京之事,萧金衍早已知道。不过记起当日两人在隐阳城的不愉快,相见争如不见,他心有芥蒂,摇了摇头。

    ……

    流言与恐惧,最容易传播。

    整个京城都知道,登闻院院长李纯铁的师弟,今夜要闯登闻院,杀温哥华。

    附近两条街的商铺,天还未黑就已经打烊,在周围居住的百姓,也都纷纷离开家中,去朋友或亲戚家借宿,不想因为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今日面圣之后,他心中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诏见奏对也好,下旨诰赏也罢,他都提心吊胆,赵拦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皇帝陛下对自己太过于热情,与传闻中的喜怒不见于色并不相符。尤其是从宇文天禄那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这种不安更加强烈。

    联想到有几个前朝老臣看向自己时怪异的眼神,莫非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们都表现出异样,身为皇帝,又岂会看不出问题?赵拦江觉得京城不是久留之地,他吩咐属下,着手安排离京之事,待寿宴一结束,立即启程回隐阳。

    在院中闲逛之时,他听到了几名守卫闲聊,得知今日京城各大势力纷纷向登闻院调兵,打听之下,竟得到了萧金衍要杀温哥华的消息。

    这让他大吃一惊。

    没想到,萧金衍也入了京城。

    隐阳之战,两人虽未直接反目,但心中的隔阂已生。只是当时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在兄弟情义和隐阳百姓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这半年来,他心中也颇有歉意,只是,若让他再选择一次,怕是他依旧还会这样。

    当初,陛下逼他追杀宇文霜,他拒绝了,哪怕失去了征西军大都督的身份。因为那关系到他个人荣辱,他觉得无所谓。可当面对隐阳百姓安危之时,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但这次,听到萧金衍可能会有危险之时,他坐不住了,他回到房中,赵天赐正在地上乱爬,看到他进屋,手脚齐用,爬到了他身上。

    赵拦江一把将他举过头顶,用胡须扎他,逗得赵天赐格格乱笑。

    杨笑笑问,“夫君,有心事?”

    赵拦江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杨笑笑也不问原因,给他换了衣服,又将那一把金刀取了过来,帮他挂在了腰上,替他整理好衣衫,叮嘱道,“小心一些。”

    赵拦江看了一眼金刀,觉得有些扎眼,将长刀解下,“把你的短剑给我。”

    ……

    夜,如期而至。

    登闻院门前的长街这上,空荡荡无一人。

    后院内腐烂的尸体的味道,吸引了两只乌鸦,发出呱呱叫声,向登闻院飞了过来,才一落脚,就被两只飞弩射杀。

    “真他娘的晦气!”一高个守卫骂骂咧咧道,他是虎卫营的高手,自下午接到命令,就来到登闻院中布防,如今登闻院中高手如云,严阵以待,等候萧金衍前来。

    另一矮个虎卫道,“大哥,你说那姓萧的敢不敢来?”

    高个道,“他是李纯铁的师弟,武功身手自然不凡,听说下午他本来有机会杀了温院长却没有动手,显然是自负武功了得。他是江湖中人,既然放话出来,若不敢来,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

    矮个不无担心道:“听登闻院的人说,那贼武功极高,登闻院第一高手传箫都死在了他气箭之下。咱俩这武功,对付寻常江湖人来凑合,要真对付他,怕是要当炮灰啊。”

    “怕什么?”高个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

    矮个看了他一眼,“咱们众人中,属你个头最高了。”

    高个道,“你没见我一直猫着腰嘛?三大营、虎卫军、还有登闻院的高手,都不是吃素的,若真打起来,咱们在外面比划比划,喊两嗓子就是。反正立了功也没咱们的份儿。”

    “只是苦了温院长,晚饭时,我见管事端了一碗面进去,端出来的时候,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废话,换作是我,要知道这顿饭可能是我最后一顿,我也吃不下。”

    矮个道,“嘿嘿,我可见你刚才吃了三大碗,还把老刘的那一碗面汤给喝得干干净净。”

    “能一样嘛,基本操作而已,这点饭还不够我塞牙的。要平时,怎么也再来两只肘子。”

    话未说完,人影一闪。

    一高一矮两名护卫躺在了地上,咽喉处鲜血直流,连示警声都没发出来。

第427章 取你人头

    如今京城风声鹤唳,各大衙门都在通缉萧金衍,尤其当他向登闻院院长发出死亡威胁之时,整个京城都不淡定了。

    这是在挑衅天朝的权威!

    就算是造反,在起事之前还要偷偷摸摸,他这算什么,**裸的威胁。

    整个京城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将萧金衍列为城内头号危险人物,城内绝大部分官方的高手,来到了登闻院,而且还派来了将近千人的兵马。

    萧金衍在西楚力战唐不易及两千兵马之事,并没有在中原传开,并不像一刀破敌的赵拦江、江南力战群雄的李倾城那样闻名,但大明的情报部门还是有办法获得这些消息,更何况他还是逆贼李纯铁的师弟。

    数十名大内高手,近千名兵马,明哨、暗哨互相呼应,将登闻院围得密不透风。

    这里不是西楚,无险可守,无路可退,只要萧金衍一现身,便会以人海战术将他困住,那时,他将毫无退路。

    萧金衍并没有选择去登闻院,而是再次来到了北皇城墙下,他有自己的考虑。

    他准备二次进宫,第二次尝试救李纯铁。

    萧金衍从怀中抽出一根飞爪,抛向城头,以弦力探知周围无人后,翻身越过了城墙。

    这里是皇城西北,距李纯铁的水牢最近。第二次来此,他更加驾轻就熟,很快就来到了水牢旁。

    昨夜闯宫之后,水牢防卫明显增强,十余名守卫全副武装,在门口戒备,若想闯入而不打草惊蛇,只有一个办法。

    用毒!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李纯铁逃离此处。

    萧金衍从怀中取出一包毒药,这是当年从薛皮皮那边拿到的,他已是百毒不侵,所以从未用过,而且他也排斥用毒,觉得并非光明磊落之事,但此刻不同往昔,他脑中只有救人,没有那么多顾虑。

    一阵微风刮过,毒粉顺着风力向水牢那边散播过去。这种毒并不致命,但却能让人中毒之后,浑身僵硬,一个时辰之内,失去抵抗之力。

    不片刻,就见众人纷纷中毒,躺到了地上,萧金衍见状,闪身来到大牢之内。

    牢中的守卫也都中毒,靠在墙上,他看了一眼水牢,李纯铁劈头散发,被几根铁索拴在了水中。

    萧金衍喊了一声,“师兄。”

    李纯铁一动不动,看样子也中了毒。

    萧金衍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上前以掌力劈开?铁牢,又从守卫身上找到了钥匙,打开铁索,将他背在了身上。

    出了水牢,他遮掩行踪,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有巡逻兵马举着火把向这边走了过来。萧金衍屏住呼吸,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一旦他们发现情况不妙,鸣锣示警的话,那将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之中。

    他一个人脱身不成问题,但带着李纯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等!”

    巡逻将领发现了问题,命令众人停了下来,他冲门口两名守卫道,“老刘,没问题吧?”

    门口两名守卫中毒,浑身僵硬不得动弹,但由于手持长枪,并未倒下,对方一旦靠近,便能看到他们后面横七竖八的毒倒之人。

    没人回应。

    将领觉出不妙,向前靠近,其余人也都纷纷架起兵刃,进入警戒状态。

    他又问了两遍。

    萧金衍躲在门后,胡乱应了一句,“没事,辛苦了。”

    “没事就好。”那将领放下心来,“今夜京城多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罢就往回走。

    刚离开没几步,他忽然又转身回来,“对了,上次你欠我的那三十两,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萧金衍暗骂,还你妹的还,你这是要找死吗?口中却含糊道,“公职在身,这么多弟兄,下值后再说。”

    “我怕你下值后就不认账了!”

    将领缓缓又靠了过来,走到近前,手中长刀猛然劈出,向躲在门后的萧金衍二人劈了过来。

    萧金衍知道身份已暴露,一拳击出,正中刀背,长刀脱手而出,将那将领一起击飞出去。

    “有刺客!”

    当!当!当!

    巡逻的禁军有人敲锣示警,其余人则抽出兵刃,将水牢围了起来。

    接连两日有人闯入皇宫。

    对于禁军来讲,这是奇耻大辱,但既然能进来,身手自然不凡,他们并没有一味上前攻击,而是围而不攻,争取援兵。

    萧金衍陷入危险之中。

    ……

    登闻院。

    杀戮继

    续。

    那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几乎每一剑刺出,就有人丧命,当闯入第二层封锁之后,终于潜在房顶上的人有所察觉,出声示警。

    顷刻间,火把通明。

    房顶上,院落内,长街上,几乎全都是人,将那人影困在了院中。

    一名虎卫军统领站在房顶,道:“萧金衍,想不到你真敢来,真当我们京城的几个衙门没人制得了你?”

    黑衣人蒙面,站在场内,并未作声。

    登闻院公署大门打开,温哥华从房内走了出来,身后是五名大内高手,清一色的通象境。

    平先生双手抱剑,跟在温哥华身后,眯着双眼,打量着他,眼神中露出一抹精光。

    温哥华笑道,“听说,你想要取我人头?”

    蒙面人沉声道,“子时未到。”

    “还差一炷香光景。”

    “你还能活一炷香光景!”

    “哈哈!”温哥华长笑道,“这怕是温某数十年来听到的最无力的威胁了吧。”

    他吩咐道,“点香!”

    有属下搬出香炉,取出一根高香,用火折引火,点了起来。

    温哥华道:“这是上等藏香,有宁神、清气之功效,到时你去了黄泉,也少一分戾气。”

    他摆了摆手,“杀无赦。”

    他知道来者不善,五城兵马司人虽多,多负责警戒之职,真正要动起手来,还得要看他这些年来未陛下训练的虎卫军。

    萧金衍的实力,在通象境中上,保险起见,温哥华决定先用虎卫军消耗他的内力,等对方精疲力竭,再用身后无名金牌护卫斩杀,至于平先生,他从皇宫中请来,负责自己安危,如无必要,甚至不用出手。

    十余人从房顶上跃下,各持兵刃,向蒙面之人攻了过去,这些人常年训练,早已有一套合击之术,一落地,就将蒙面人困在院中,封死了他所有逃跑路线。

    而房顶之上,数十名护卫军弩手,竟上空封锁,防止他从天空逃遁。

    当啷!

    十人十招,携带凌厉呼啸声,向蒙面人刺来,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

    蒙面人原地不动。

    就在刺中他之前刹那,他忽然消失不见,众人一错愕之际,对方出现在了三人右侧。

    噗噗噗!

    三剑,三条人命。

    温哥华惊道,“瞬移之术?法则空间!”

    蒙面人并未回答,继续踏出两步,每一剑落,便有一人倒地。

    顷刻间杀了五人。

    这些皇宫高手的虎卫军,竟没有一合之地。

    “虎卫荣耀!”

    有人高喊。

    人影闪动,又有五人落下,填补了先前五个人的空挡,重新与蒙面人缠斗起来。

    不断有人倒下。

    不断有人补充进去。

    虎卫军都是悍勇之辈,常年训练,又辅之药物,早已都是不畏死之辈。

    半盏茶功夫,已有将近二十人死在了蒙面人的剑下。

    院内,尸山血海。

    温哥华面无表情,他相信只要对方是人,迟早会有累的时候,到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百名虎卫,就算死光了,只要擒住萧金衍,那就是大功一件。

    因为昨夜之事,陛下真地很生气。

    门外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他们武功太低微,根本没有进去的机会,但从门缝之中看到里面的杀戮,也都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虎卫,平日在他们心中,那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可在对方手中,就如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子,那种落差感,让众人心惊胆战,不由暗想,幸亏进去的不是他们。

    他们只是负责警戒,防止对方逃窜,但心中已在打鼓,若他真杀出来,他们拦还是不拦?

    虎卫军没有痛觉,只是杀人机器。

    就算是死,也没有发出一声撕喊。

    院子内只有刀剑声,却不断有人死去,这种情况,更令人心寒胆战。

    虎卫军已死伤大半。

    对方依旧没有力竭的意思。

    无论结局如何,今夜之战,若是传了出去,必然是轰动京城乃至整个武林的一件大事。

    蒙面人的剑很快,而且剑招简洁,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是割喉,整个院落内,除了风声、呼吸声,便是鲜血从喉间喷出的声音。

    滋滋!

    也像风声,流水声。

    温哥华坐不住了,他喝道,“神机营!”

    神机营,又名

    火器营,乃京城三大营之一,共有三百人,配有火铳,这次调了百人,本来想以防万一,但此刻已没有了退路。

    黑洞洞的火铳,对准了院内。

    由于火铳装填极为耗时,百人分成了三组,火铳中装着铁粒,准度不佳,但杀伤力极大,若对着院内,每一组齐射,整个院中毫无死角。

    就算想躲,也无处可躲。

    火石已点燃,等着温哥华下令。如今,蒙面人与虎卫军缠斗,排铳下去,这些人都将成为尸体。

    温哥华心中,根本没有虎卫军的死活,他径直下令,“射击!”

    砰砰砰!

    房顶之上,三十余枚火铳,吐出火舌,数百枚铁珠向院中射去。

    一轮发射之后,院中硝烟弥漫。

    散去之后,无一人站立。大部分人血肉模糊,浑身是血,死绝多时。

    场面惨不忍睹。

    温哥华嘴角露出了笑容,武功再高,也怕火铳不是?等等,在一众“尸体”中,有人站了起来。

    蒙面的黑巾已不在,露出了对方的面孔。

    比他能站起来更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张脸。

    并不是萧金衍。

    温哥华吓得浑身发抖,平先生也将抱剑改成了执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宇……宇文……大人!”

    宇文天禄没死的事,天下知晓之人极少,但作为登闻院之主,温哥华自然知道。

    当他看向黑衣人右臂,并无空荡荡的衣袖,心中也不由起了疑心。

    “你究竟是谁?”

    温哥华做了一个手势,剩下两组神机营之人,接到命令,未等黑衣人回答,火铳再次响起,射向了院中之人。

    只见黑衣人双手一扬,一把铁珠从手中射出。

    噗噗噗!

    众人纷纷倒地而死。

    众人手中的火把,也都纷纷熄灭,整个登闻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即将燃尽的香头,依旧闪烁着米粒大小的微光,一闪一烁,如呼吸一般。

    静默。

    无限静默。

    只有温哥华浑浊的呼吸声,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黑衣人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就如一尊死神,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温哥华颤声道,“平先生?”

    “在的。”

    “他要杀我。”

    “好的。”

    香火熄灭。

    子时已至。

    黑衣人穿过人山人海,在众人注视之下,取走了温哥华的人头。

    五名金牌虎卫,自始至终,连兵刃都未拔出,就躺在了地上。

    平先生他抱着剑,一脸平静地望着对方拎着人头离开。

    大门推开。

    正挤在门口透过门缝中观瞧的五城兵马司众人,吓得丢盔弃甲,纷纷逃窜。

    没有追兵。

    甚至连盯梢之人也没有。

    因为不敢。

    手中的人头太过于扎眼,他将外套脱下,把人头包在了衣中,走过了几条街。

    不远处,有一家小店仍在开业,里面传来了烂肉面的香味。

    “小米烂肉面?”

    黑衣人摸了摸肚子,走了进去。

    小店内客人不多,只有两个同样身穿黑衣的汉子在窃窃私语,这两人是深夜行窃的扒手,得手之后,正在商议着怎样销货,怎样分赃,看到黑衣人进来,再看他手中的包裹,旋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人在桌上蘸着茶水写道,“同行啊。”

    另一人回道,“干了。”

    黑衣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面端上来,肚子已在抗议,他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将面吃进了肚子。

    他还在寻思,萧金衍已放话,为何今夜没来?不过,既然已帮他拿到人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黑衣人正是赵拦江。

    而宇文天禄那一张面具,正是当初雷家庄少主帮他做的那一副入微级的面具,这是赵拦江第一次用。

    他没有杀平先生,正是想透过他的口传递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皇宫之中的那位,就会知道,宇文天禄在京城的消息。

    至于宇文天禄的断臂,他也没来得及考虑。反正招摇山一战之后,也没有几人见过宇文天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让他们猜去吧。

    赵拦江吃完面,付钱结账,正要离开,却发现,人头不见了。

第428章 搬梯子

    眼见宫中大内高手如潮水一般涌来,萧金衍不敢恋战,捡起地上一把长刀,随手砍倒两名禁军,在对方合围之前,向东北方向奔去。

    大明皇宫,可谓是天下守卫最森严之地,若困在了这里,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萧金衍明白这一点。

    但围攻之人太多,身上又背着李纯铁,他早已顾不上许多,以两道弦力调动真元,一路砍杀,没有丝毫犹豫。

    这些禁军只是为了延缓他的行动,真正的高手正在向这边赶来,他越早来到东北侧,生存的机会就越大。

    顷刻间,十余人倒在了地上。

    这些禁军知道不是敌手,也不上前,只是将长矛斜刺,不让他施展轻功,阻止他的脚程。

    萧金衍凌空跃起,正要从他们头顶飞过。忽然,一道强大内力,从对面传了过来。

    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黑点之后,是一个人,一把长枪。

    萧金衍挥刀格挡,刀枪相击,萧金衍内力受挫,向后退了数步。

    一名黑衣人落在他身前,手持长枪,枪头斜指,阻住了他的去路。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听得有人喊道,“老万,竟被你抢了先手!”

    “他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而且万字营距这里最近,怕是早在这里埋伏了。”

    说话间,又有三人落在萧金衍周围,呈四角合围之势,将他围在正中。

    刚才那一击,萧金衍便知道来者不善,武功不逊昨日遇到的平先生。

    万字营?

    萧金衍听小红鱼说过,登闻院的温哥华,这些年来秘密替陛下训练了四支由死士组成的队伍。

    万字营、索字营、筒子营、风字营,四大统领分别为一万,一索,一筒和红中。在梁山之时,他曾与万字营的副统领二万交手,已是半步通象境,这四人看上去都有通象境的实力,而且不低。

    都说皇宫之中藏龙卧虎,这下萧金衍确实相信了。若单打独斗,萧金衍或许能胜他们,但四人一起出手,还占据了天时地利,若要逃离,怕是难比登天。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正是常年伴随陛下的高公公。

    “陛下口谕,活捉此人者,有重赏!”

    此话一出,四位统领眼中都露出炽热的光芒。高公公虽然没说赏赐是什么,但既然是陛下关注之事,定然不会太轻。

    四位统领身后四大营的高手,也纷纷摩拳擦掌,完成了合围之势,将那些炮灰禁军驱逐到外围。禁军嘛,负责看门就是了,打架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打手,而四大营,乃天下最专业的打手。

    四大营平日里明争暗斗,谁也不肯相让,如今萧金衍如瓮中之鳖,抓住他是手到擒来之事,谁也不想让对方把功劳抢走。

    万字营统领道,“三位,这个姓萧的,是我们副统领二万在梁山之时就盯上的,你们不要跟我抢了。”

    索字营统领道,“老万,陛下旨意是我们四大营捉他,并不是让你万字营捉他,你若有本事,尽管一个人做,功劳全是你的。”

    筒子营统领道,“两位大哥,上次你们看上的那个红莲、白莲两位姑娘,我送给你们,这个人,交给我来,如何?”

    风字营统领道,“大家也别争了,不如问问对方的意见。”

    萧金衍四下打量,此处距离城墙百丈,几乎毫无逃走的机会,如今四人因为抢功劳,反而发生了内讧,心说可以利用一下。

    “不知四位高姓大名?”

    “在下万字营统领一万,只要你肯投降我们万字营,保证你吃香喝辣,在陛下发落你之前,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俺乃筒子营统领一筒,叫一饼也行,你来我们这边,让你天天吃饼!”

    “索字营统领一索,老万、老筒说话就是放屁,进了他们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唯独我们索字营,讲究以德服人,坦白从宽,每个犯人还有单间,一站式

    服务,考虑一下我们?”

    风字营统领道,“我,风字营,红中。”

    萧金衍奇道,“风字营统领不应是东西南北风嘛,为何叫红中?”

    红中道,“缺一门,晓得噻?”

    萧金衍笑道,“失敬!”

    万统领是个火爆脾气,“小子,想好没有?”

    萧金衍道,“想好了。”

    “选哪个?”

    “我向来敬佩强者,你们四个先比一场,谁赢了,我跟谁,否则,我就在你们面前自杀。”

    高公公道,“陛下要活的!”

    萧金衍闻言,也不逃走,瞬间来到高公公面前,一把抓住他脖颈,将长刀放在他?颈部。

    “住手,否则我先杀了此人。”

    四人没料到他会先发制人,举起兵刃就像他砍来,萧金衍将高公公往前一送,四人根本不管他死活,招式如常,砍了过来。

    高公公尖叫,“住手!”

    万统领道,“陛下要活捉萧金衍,待擒住他,我自会禀告陛下,说高公公为国捐躯,分公公一个天大的功劳!”

    四人联手而来。

    萧金衍拉着高公公,骤然后退,躲过了一波攻击,只觉得一股尿骚`味传来,高公公下半身湿了一片。

    四人也只是诈唬之言,高公公身居大内高位,也不敢真得出手伤人,一连攻了十余招,萧金衍始终用高公公来抵挡,倒也僵持不下。

    只是离城墙却是越来越远。

    萧金衍边战边退,来到了太和殿前。

    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皇宫中的守卫兵马,都围了过来,几乎达两千人,可以说,除了登闻院派去的高手,整个皇宫的禁军、虎卫军、大内高手都聚在了此处。

    萧金衍已是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他看到太和殿房顶之上,站着三个人。

    一个身穿太极道袍,头带紫龙冕的老者,还有两个看似宫内太监打扮的人。

    萧金衍昨夜见过老者,昨天那一巴掌,差点没将自己真气拍散。

    道袍老者也在打量着萧金衍。

    身后一位太监道,“陛下,屋顶风大。要不,还是去殿里等着?”

    另一太监也道,“张公公说得极是,这姓萧的小子如今已是插翅难飞,陛下龙体要紧。”

    不错,当今大明天子,朱立业,此刻正站在太极殿的房顶,注视着宫里发生的一切。

    从萧金衍一入皇宫,他便站在了这里。

    朱立业打量着他,对二人道,“等会儿,我还没看到我想要的东西。”

    两位公公也不知陛下在等什么,也不知道陛下想看什么,但陛下既然开口,两人也不敢劝阻。

    只是已是深秋,寒气逼人,两人没穿厚衣服,只能咬紧牙关,拼命的忍着。

    更要命的是,朱立业所站之处,正是太和殿的前飞檐上,陛下站在正中,两人要保持距离,只能贴着边檐站,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

    众人顺着萧金衍目光望去,看到了太和殿上之人,登时大惊,纷纷跪倒在地。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算在皇宫之中,这等情况之下,也不能失了礼数。萧金衍心中大惊。

    原来此人就是大明皇帝朱立业!

    昨夜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那一掌,竟出自他手,更没有料到,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高公公脖上有刀,想要下跪,又做不到,用手捅了下萧金衍,“能不能先让咱家行个礼?”

    萧金衍刀一横,“不准!”

    高公公尖声道,“老奴叩见陛下,不能为陛下行礼,还望陛下恕罪!”

    整个广场之内,除了萧金衍,高公公,以及背上的李纯铁,都匍匐在地上。

    朱立业望着萧金衍,“为何不跪?”

    萧金衍哈哈一笑,“为何要跪?”

    “朕乃万民之主!”

    萧金衍道,“不如去烤红薯!”

    “放肆!”

    “大胆!”

    两名老太监,张不全张公公,李老无李公公,纷纷发声斥责。

    “哈哈哈!”

    朱立业笑了。

    笑声在皇宫中,显得格外放肆。

    “哈哈哈哈!”

    萧金衍也笑了。

    笑声在皇宫,显得无比刺耳。

    朱立业道,“你想救你师兄?”

    “长兄如父,我若不救,天下还有人谁能救他?”

    朱立业淡淡道,“朕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接下朕一招,朕便放你和你师兄离去。”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萧金衍心中盘算,当下形势,两千人包围,还有四大通象高手,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朱立业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

    虽然他知道,朱立业实力,怕是早已通象巅峰,否则也不会轻易制服李纯铁,但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朗声道,“我答应。但若出了皇宫,你依然可派人追杀于我。”

    “那便不是朕的事了。宫中的事,朕说了算。宫外的事,朕管不着。”

    这句话传出去,不知道今夜内阁的那些大学士,会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好。”

    萧金衍挪开手中?的刀,高远高公公连向前小跑,扑倒在地上,“奴才叩见万岁!”

    “为何要跪?”

    “刚才行动不便,如今重获自由,给陛下补上这一跪。”

    朱立业摆了摆手,高公公退了下去。

    他对萧金衍道,“你准备背着李纯铁接陛下这一招嘛?”

    萧金衍也在犹豫,一会儿必是一场恶斗,若放下了李纯铁,四大营的人会趁机抢人,权衡之下,他道,“请陛下出招!”

    朱立业冷笑,“很好。”

    他站在太极殿上,双手一摆,作了个太极手势,只见皇宫之中风云突变,无数真元向这位九五之尊身上涌入。

    由于惊神阵的缘故,京城乃天下气运聚集之地。

    文运,武运。

    朝廷百官,武林高手。

    谁又能夺走当今大明天子的文武二运?

    天空之中,风起云涌。

    噗噗两声。

    张、李二位公公被浑厚的内力震到,从屋顶上跌了下去。

    萧金衍也全神戒备。

    天地二弦发动,想要与这位九五之尊抢夺真元,然而两人差距太大,他根本不是朱立业的对手。

    无奈之下,萧金衍终于释放出第三道弦力。

    情况有所改变。

    在纵横交织的真元中,有一道弦力冲天而起,将原本平面的真元带起了数百丈高。

    朱立业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三道弦力。

    天地人。

    他的猜测没有错,李纯铁费尽心思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以李纯铁为诱饵,等得正是他。

    这正是陛下的局。

    他乃堂堂大明天子,二十年来却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个由惊神阵守住的城内。

    他乃万民之主,却忌惮书剑山上那些不怕死的守剑之人,不敢踏出京城一步。

    有了此人,又怎会怕书剑山?

    武经?

    谁说武经是一本经书?

    苦苦寻觅的武经,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他怎能不开心?

    朱立业笑了。

    他喝道,“来人!”

    两位公公匆忙爬起身,不顾身上疼痛,跪倒在地:“奴才听旨!”

    朱立业道,“搬梯子!”

第429章 又一个人头

    赵拦江一脸茫然。

    好歹自己也是通象境的高手,一碗面的功夫,那两个扒手竟在他眼皮底下把温哥华的人头偷走了,这已不是头一回了,上次在苏州,好像也丢了一回。这个温哥华得有多不甘心?

    本地帮派太没礼貌了。

    赵拦江直勾勾的望着店老板,老板被他瞧得浑身发冷,摆手道,“看是看见了,但他们两个我不敢惹啊。”

    “什么身份?”

    “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赵六,是京城?四合堂手下的扒手,是京城中有名的惯犯,得手后喜欢在这里吃东西。上次还从我这里顺走了三双筷子。”

    赵拦江问:“起名这么随便的嘛?”

    老板见他面露杀气,连道,“也许有别的名字,但估计在您这里也活不过今晚,叫什么也不重要了。”

    赵拦江了解萧金衍,他放话要杀温哥华,那多半是去做别的事了,所以他才冒充宇文天禄,来取了温哥华人头,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人头丢了,又岂能不生气?

    赵拦江很生气。

    “这位爷您也别生气,那王五赵六,得了赃货,一般都会去八大胡同销货,顺便去耍一回,您若想追回,也不是没办法。不过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

    “八大胡同,什么地方?”

    店老板嘿嘿一笑,“烟花柳巷之所,有钱人的天堂。不过,那边是四合堂的地盘,您要去可要掂量一下了。”

    赵拦江问清了大体方位,道了声谢,便离开了面铺。此处距离八大胡同并不远,才一进胡同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飘香楼酒水大酬宾,消费满十两,赠十两!大哥,进来坐坐?”

    “怡绿院有卡座,充三倍本次消费免单,还有歌舞名妓表演,一次不来是你的错,两次不来是我的错。”

    八大胡同,人来人往,若干院外,挂着红灯笼,若干伙计在街头拉客,最近生意不景气,看都赵拦江像外乡人,都使劲了浑身解数,想把他拉到自家院里。

    赵拦江一瞪眼,“滚开。”

    那几个伙计一见,立即不乐意了,“你想找事?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我们的职业!”

    赵拦江道,“我不找事,我找人。”

    “原来是有相好的姑娘,这条街上三百六十六个姑娘,我都熟得很,不知客官想找哪位?”

    “王五,赵六。”

    几个伙计一听,“原来你还好这口。”

    赵拦江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取出一块碎银子,“谁告诉我,这银子是谁的。”

    一伙计一把抢过银子,笑着道,“王五、赵六刚进去没多久,今儿他们得了黄货,现估计在翠微居喝花酒呢。”

    果然有钱好办事。

    赵拦江又取出一块银子,“前头带路,找到他们,这银子是你的。”

    “好嘞!”

    ……

    翠微居。

    这个青楼在八大胡同中位置最好,规模最大,姑娘们的牌面最大,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可以赌钱,也可以听素曲,当然皮肉生意也是不可或缺的。

    翠微居成立才不到一年,明面上是京城四合堂的生意,但这个皇城内,是人都知道,这个青楼是鲁国公的公子章书保罩着的,所以也没人敢来闹事。

    王五、赵六拎着两包货,来找四合堂销赃,“我们要见吕老大。”

    一伙计道,“吕老大和章公子今日在宴请重要客人,明日再来吧。”

    恰巧碰到章书保如厕回来,看到二人,道,“这两个是?”

    伙计连道:“堂里的兄弟,去外面做事,来跟吕爷交货的。”

    章书保哈哈一笑,“进来喝一杯再走吧!”

    伙计有所顾虑,“只是他们两人身份低贱,怕扰了公子雅致。”

    章书保虽是贵胄,说话颇有江湖匪气,摆手道,“只要是给咱们四合堂创造价值的人,咱们都要一视同仁,没什么贵贱之分,你们要记住了。”

    伙计连称是。

    王五赵六跟着章书保来到雅间内,连给吕老大磕头,“吕爷,今儿刚得手的新鲜货,在您这里放几天,至于价钱么,您看着给!”

    贼货销赃,一般要存三日,这也是行规。有些苦主身份背景了得,丢了东西,衙门都要吃挂落,所以像四合堂这种帮派,都会遵守这个规矩。三日后,若没人来找,就可以处理。

    四合堂吕老大三十五六岁,此刻已喝得微醉,对章书保道,“不如让章少给长长眼?”

    章书保笑道,“我哪里懂这些,有登闻院的贵客在,还用得着咱们?你说是吧,温大人?”

    所谓的长眼,其实就是变相的送礼。大家心知肚明,都不会明说。

    温大人道,“诶,这哪里话。今日本来应在院中当值,老弟请我来喝酒,已是很给面子了,哪里还要老弟的东西?”

    章书保故意讶然道,“老哥今日本来就在登闻院啊,而且忠勇无双,力擒贼人,明日说不得陛下要给你封赏呢。”

    温大人道,“其实我也原计划留在院里,亲眼见到萧金衍被擒,这便宜,倒是让那西贝货白捡了。”

    说话之人,正是登闻院院长温哥华。白天遇袭之后,萧金衍放话要杀他,他将计就计,将登闻院、虎卫军、平先生借到了院中,本来想以身犯险,但章书保又上门邀请,于是派了个“替身”坐镇院中,而他则跑到了翠微居喝酒。

    章书保摆摆手,“

    不说了,喝酒!”

    三人哈哈大笑,有六名妖冶的青楼女子,连凑了过来,给三人斟酒,看得王五赵六直咽口水。

    吕老大道,“东西打开吧。”

    王五将先前偷来的包裹打开,摆在了桌上,翡翠镯、珍珠玛瑙、金银首饰,堆了一桌。

    “温大人给开个价吧。”

    温哥华瞅了一眼,这些东西也就几百两银子,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对于王五赵六来说是不小的收入,但对温哥华来说,根本就看不在眼中。

    “也就四五百两吧。“

    章书保使了个眼色,吕老大心领神会,“大人,论武功谋略,小得不如你,但论这个嘛,小得还是有点眼力的。您看这个翡翠帽子,绿中透青,乃是极品啊。怎么也得值十万两。”

    温哥华借酒意道,“就这破帽子值十万两?我卖你一个如何?”

    吕老大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十万两,恭敬递了过去,“成,这是银票,你先收着,什么时候得了货,再使唤人送过来就是。”

    温哥华假意推辞了两句,旋即将银票放入怀中,“那我回头让院子里的人给你咂摸咂摸。”

    章书保这才端起酒杯,“吕老大,你又捡了个大便宜啊。”

    “多亏章少提携!”

    章书保敬了温哥华一杯酒,“我爹今日有事,不能亲自前来,特嘱咐我,一定要敬温大人一杯,将来朝中若有用得着我们章家的,尽管吩咐。”

    温哥华道,“都是同朝为官,为陛下分忧解难,都是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哈!”又指着王五道,“来,你小子办事不错,赏你一杯酒。”

    王五那个激动啊,这可是登闻院院长啊,在他眼中通天的存在,竟纡尊降贵,跟他一个三教九流的扒手喝酒,不由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吕老大看了一眼另一个包裹,又道,“赵六,还不把另一个送上来?”

    赵六闻言,双手托着包裹,也放在了桌上,“请大人过目。”

    章书保道,“老哥,你占了一个便宜。这次你要是猜出价来,就让给我吧。”

    温哥华说,“你这两个小兄弟挺能干嘛,看着包裹,分量不轻,估计也不少银子。”

    包裹一层层解开。

    滴答。

    滴答。

    有鲜血流出。

    温哥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说罢,将包裹打开,登时下了一跳。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赵六也慌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那个家伙进去时跟宝贝一样护着,他们得手后马不停蹄就来了,怎么会是个人头?

    早知道,先看一眼再来啊。

    赵六肠子都青了。

    王五也吓得面色发白,看了一眼人头,又看了一眼温大人,更是目瞪口呆。

    章书保也注意到了,疑道,“这人头,怎得跟温大人如此相似?”

    温哥华看了一眼,登时色变。

    “这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王五赵六眼见惹下祸端,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如何去吃烂肉面,如何遇到一中年大汉,将包裹偷了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那大汉什么模样?”

    “八尺身材,身材魁梧,大约四五十岁。”

    温哥华心中盘算,听上去不是萧金衍啊,这又是何人?今日登闻院布了天罗地网,这“替身”的人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登闻院出了变故?

    顷刻间,他酒意全无。

    “不行,我要去登闻院看一眼。”

    章书保道,“不如在下陪你一起去。”

    这时候,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吆喝声,还没等出去查探情况,就听得“砰”的一声,雅间的大门被踢开。

    赵拦江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王五、赵六两人,也看到了章书保,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不由揉了揉眼睛,心中嘀咕不已。

    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明明砍了他脑袋了。

    再看到桌子上的那个人头,赵拦江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刚才登闻院内杀的那个,是个西贝货。

    正主儿在这里呢!

    由于赵拦江戴着宇文天禄的面具,章书保不认识他,但温哥华却吓得掉了魂。

    “你,你……宇文大……天禄……”

    章书保听到宇文二字,也吓得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宇文天禄倒台,鲁国公可是卖力的清洗宇文天禄的同党,今日落在他手中,岂不小命不保?

    赵拦江没有理会章书保,双目瞪着温哥华,既然认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吧,免得让人认出自己身份,对自己不利。

    他冷冷道,“凭你,也配叫老夫名字?”

    温哥华不断后退,赵拦江道,“跪下。”

    温哥华问,?“跪下,大人会饶我一命?”

    赵拦江摇了摇头,“不,我砍你头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

    今日,为了引萧金衍入彀,几乎将登闻院全部的力量都安排在了登闻院,温哥华偷偷来到翠微居,连个随从都没在,他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找上门来。

    一个人头引发的命案。

    温哥华此刻心中恨死王五、赵六两个家伙,可赵拦江的存在,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翠微居内,武功最高

    的便是这位四合堂主,当年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知玄中境的武功,对付寻常蟊贼不在话下,对付“宇文天禄”,还不够给他塞牙缝。

    就在这时,吕老大向前迈了一步。

    赵拦江问,“你想阻止我?”

    四合堂主摇了摇头,“不是,我这身衣服是在瑞蚨祥定做的,怕您动手时弄脏了,所以给您让路。”

    话音刚落,温哥华猛然抬手,三支袖箭从手臂上急射出来,一字排开,向赵拦江射去。

    烛火之下,箭头幽蓝,显然涂有剧毒。

    房间之内,空间狭小,赵拦江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确切说,赵拦江根本就没想躲避。

    他挥了挥手,指尖弹出了三道真气。

    叮叮叮。

    袖箭没入墙壁,只留下三根不到半寸的尾羽,在不断的颤抖。

    温哥华纵身一跃,双脚凌空踹碎窗户,准备从窗口逃离,只见赵拦江短剑一挥。

    扑腾!

    咕噜。

    扑腾,是温哥华身体落在外面的声音。

    咕噜,?是温哥华人头掉在房内的声音。

    外面传来慌乱的喊叫声。

    “杀人了!”

    众宾客见院多了一具无头之人,身体还在不断抽搐,吓得面无人色,纷纷逃离。

    房内无比的寂静。

    所有人都望着赵拦江,他不发话,没人敢乱动。赵拦江望着章书保,“你是鲁国公的公子?”

    章书保结结巴巴,“从血缘关系上,算是。但从社会伦理角度来说,我心中已不认这个爹了。”

    “不孝子!”

    章书保扑腾跪下,“爹,孩儿不孝。你不会杀孩儿,对吧?爹?”

    为了保命,章书保连爹都换了。

    赵拦江讶道,“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何杀你?”

    章书保哦了一声,缓缓爬起来,一脸尴尬,站在了旁边,心说这条小命可算保住了。

    “这温哥华贼子野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大人杀得好!”

    赵拦江懒得跟他计较,捡起包裹,将温哥华替身人头包了起来,又将先前那个包裹把刚砍下的人头包住,缓缓向门外走去。

    这两个包裹,都是夜行衣,模样也差不多。刚走出门,赵拦江忽然犹豫了。

    刚才走的匆忙,他也忘了,哪个是温哥华,哪个是替身了。

    无所谓了,两个人头都给萧金衍,让他自己慢慢挑吧。

    赵拦江如此想到。

    ……

    章书保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受了惊吓,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赶紧喊了吕老大,让他派几个高手护送,自己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八大胡同。

    这花酒喝得,差点没了命。

    难怪前两天遇到那个算命的说,自己流年不利,尤其是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当初,他看那算命的衣衫褴褛,拿着一个破碗,举着个破白幡儿,自称半仙之体,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章书保差点让人揍他。

    看来,命数这东西,不能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啊。

    不行,明日得找人把那算命先生请过来,让他好好给算上一卦,价格往高里给。

    走着走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章书保问,“怎么不走了?”

    忽然听到脚步声,他揭开帘子一看,四个护卫,还有车夫,跑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一辆马车,一个人。

    “真他娘的见鬼了!”温哥华骂骂咧咧道,“吕老大,看老子明天不收拾你。”

    这时,听到有人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声音缥缈不定,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

    女子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

    女子道,“当然知道你是谁。”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在这里跟本少爷装神弄鬼,信不信明儿让我爹鲁国公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

    女子笑道,“不信。”

    五六个黑影,将马车围了起来,这些人身材魁梧,外形奇特,看上去不是中原人。

    章书保害怕了,“你们要钱嘛?我有很多钱!”

    女子道,“不要钱。”

    章书保喊道,“那你们要劫色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女子笑了,“不要色。”

    “不要钱,不要色。”章书保快疯了,“难道你们想要我的命?”

    “也不要。”

    “那你们想要什么?”

    女子道,“想要地。”

    章书保一听,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说打劫不要钱,要地的,于是道,“你知道我身份,自然也知道,我家里有良田千倾,只要你保我性命,我爹会给你们地的。”

    女子道,“我们要的地,有点多。”

    “能有多少?”

    女子淡淡道,“神仙沟八百里,一城十八县。”

    章书保愕道,“你们是北周人?”

    “章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个头罩蒙了上来,章书保觉得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430章 背锅

    皇宫。

    一个是大明皇帝,一个是江湖新贵。

    两人要动手。

    众人都知道,当今陛下还是雍王之时,曾率领军马南征北战,将江山一步步收入囊中,但更多是在战略谋划方面,至于真正的武功,见过他出手的人极少,所以当朱立业决定出手时,各虎卫、禁军心中也捏了一把汗。

    但天子金口玉言,天子的骄傲,让人不敢劝他。

    萧金衍却对当夜朱立业那一巴掌记忆犹新,无论出手时机,力道还是对真气的把握,那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以他如今武功,通象中上境,天下之间能随手一掌让萧金衍重伤的人并不多,朱立业就是其中之一。

    前有狼,后有虎。

    他的心中在打鼓。

    然而身后是李纯铁,他不能退,更不能认输,一旦输了,那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若有无名枪,他或许有一战之力。

    但如今他只能拼死一搏,三道弦力贯穿天地南北,寰宇上下,准备与朱立业来一场皇宫对决。

    就在他全神注意力都在朱立业身上之时,萧金衍腰中忽然一软,一道浑厚的真气灌入体内。

    萧金衍心中猛然一惊,整个人穴道被制住,浑身动弹不得,而身后的“李纯铁”顺势一推,将他推倒在地。

    一名中年陌生男子,站在他身前,嘴角微挑,冷冷的望着他。

    上当了!

    他根本不是李纯铁。

    萧金衍心中叫苦。

    刚才冲入水牢,灯火昏暗,对方又是披头散发,脸上又满是污血,根本没法看清脸。

    难怪冲入皇宫显得如此轻松。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不用问,真正的李纯铁早已被皇帝转移到他处。

    朱立业道,“我跟玉溪打赌,他料定你还会再来,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不知你可否满意?”

    萧金衍试着冲击穴道,但对方也是通象境之人,所用的手法更是前所未有,而且也非中原武功。

    联想到上次闯入之时的平先生,他很快就猜到了这名中年男子,应也是忘忧阁之人。

    萧金衍道,“想不到堂堂北荒忘忧阁,竟成了朱家的狗。”

    中年男子不动声色,缓缓来到了他身旁,扬手便是一拳。

    轰!

    这一拳力道极大,打在了萧金衍胸口之上,萧金衍似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痛!

    剧痛。

    他弯下腰,费了好多力气,才勉强调整过呼吸,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中年人道:“跪!”

    萧金衍哈哈大笑,“老子生来,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间不跪狗皇帝。”

    砰!

    又是一拳。

    他下手很有分寸,并未伤及他经脉,因为他对陛下有用,但拳头劲道不小,这一拳下去,又有两根肋骨断掉。

    萧金衍凭一口气强行撑着,双目盯着朱立业,眼中露出一股狠绝之色。

    “有本事杀了我!”

    朱立业不紧不慢,踱步来到他身旁,笑道,“你对朕有大用,朕怎舍得杀了你?”

    萧金衍身负重伤,穴道受制,三道弦力此刻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朱立业抬手,向萧金衍头部按了上来。萧金衍见状,一低头,一口咬住朱立业的手指。

    “嘘……”

    朱立业没料到,萧金衍竟会用这一下三滥招式偷袭,十指连心,他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松口。”

    萧金衍哪里肯听,双齿紧咬,猛一用力,将朱立业右手尾指咬断了一截。

    朱立业终于忍不住剧痛,叫出声来。

    通象境又如何?

    该痛还是会痛。

    两位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快传御医!”

    朱立业道,“把手指还给朕!”

    以太医医术,配合皇帝的修为,还是可以将手指接上。

    萧金衍满心怒火,口中发力,将手指嚼碎,吐在地上,狂笑不已。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得生死。

    朱立业暴怒,一掌拍在萧金衍脑门上,萧金衍只觉得天旋地转,晕死了过去。

    “押入天牢,朕要

    亲自审他。”

    ……

    萧金衍醒转过来,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他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之中,四周没有半点光线。

    这是哪里?

    萧金衍不知,胸口的剧痛,依旧让他心肝发颤,他摸了摸胸口,有人在他昏迷期间,帮他包扎了伤口。

    随身携带的?东西,山河气运图、银票都被人取走,还好,小红鱼当日给他的那一道密旨,被他放在了家中,否则,赵拦江怕是有危险了。

    他尝试运功,体内三道弦力尚在,但浑身窍穴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根本无法调动弦力与真气的共鸣。

    他败了。

    彻底的败了。

    本来想借白天闹事来个声东击西营救李纯铁,却被皇帝识破来了个将计就计,将他擒住。

    他来到小黑屋门口,拍打铁门,附近守卫听到动静,过来查探,也不做声,一阵乱棍,将他打了回去。

    就这样束手就擒?

    萧金衍不甘心,他不是轻易服输之人,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放弃。

    想到此,他盘膝打坐,想要强行用真气冲破禁制,可是对方施在他身上禁制太过于霸道,真元运转到奇经八脉,遇到了强大阻力,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汗如雨下。

    若强行冲破,就算不走火入魔,也怕成了废人。就连李纯铁都破不了这种禁制,又何况是他?

    如今的他,甚至连闻境的武夫都打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确切说是训话,萧金衍伏在门口,隐约听到来人叮嘱看护的守卫,不得私自与他交谈,违抗命令者,杀无赦。

    隐约听到有鸡鸣声。

    想必已是佛晓。

    萧金衍心头一震,皇宫之中,不可能养鸡,这是在哪里?

    刑部大牢?大理寺?还是锦衣卫的诏狱?应该都不是,因为四周并没有其他的囚犯。

    又过了小半时辰,有人送来吃食,一碗糙米饭,一盆清水,两根咸菜,送饭之人也未说话,从门下的小洞中送了进来。

    萧金衍不想死,也不能死。

    虽然没有胃口,但求生欲驱使他,一口一口将米饭送入腹中。

    又过了片刻,房门打开,进来三名虎卫,一人举着火把,另两人一人拿长叉,另一人拿手叉,这两种是牢中常用的控制人的器械。

    萧金衍正要反抗,那两人上来对着胸口伤口便是一拳,将他叉在了墙上,又按住他手。

    这时又进来一人。

    正是昨夜那中年男子,萧金衍背对着他,“有种杀了我,否则我出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中年男子冷笑道,“就算你们皇帝,也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你们忘忧阁不过是皇帝的走狗而已。”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就冲这句话,你早已死了几百回。”

    中年男子不再理他,示意两名虎卫按住他手臂,取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刀,从他手腕上割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流入一口瓷碗之中。

    待瓷碗装满,中年男子又吩咐了一句,“这两日给他弄些补品,让他养好身体。”

    说罢,离开了小黑屋。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萧金衍本已受伤,刚才被那人放了一碗鲜血,此刻已是极为虚弱,倦意向他袭来。

    他不敢睡去,他怕一觉下去,便永不会醒来。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救师兄,还有远在定州?的宇文霜,本来他答应,要去跟她汇合。

    不行,一定要出去。

    他强忍撑着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一丈见方的小黑屋,想要寻找机会。

    墙壁以玄铁锻造,萧金衍试探敲了敲,听回声来判断,墙壁足有两尺厚。

    铜墙铁壁,便是如此了。

    正是因为这个,让他体内的弦力无法与天地之间产生共鸣,如果宇文天禄在此,定会告诉他,他被关入了法拉第笼中。

    接下来的两日,伙食变得好了许多,只是忘忧阁那中年男子,每日都会来取走自己一碗鲜血。

    ……

    定州城外。

    宇文天禄独臂持一柄长枪,策马巡视着战场。山外的峡谷之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城外,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大明平南军十万兵马,被困在了峡谷之中,十天十夜,缺水缺粮,最后折戟沉沙,一败涂地。

    定州城易守难攻,又有天堑可守。明军进入峡谷之后,宇文天禄便下令以巨石堵死了退路。

    整整十日,这个峡谷成了人间炼狱。明军先后遭遇粮草被烧,水源被断,面对生死困境,大将军截半山组织了三十一次突围,被击退了三十一次。

    十日下来,耗损八万兵马,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缴械投降,截半山也没有料到,他本接到命令,攻打一个二十年前就应已不在的城池,谁料大军还未靠近,就落得了这个结局。

    截半山身经百战,在南疆震慑诸番邦,从未吃过败仗,这些年骄纵惯了,尤其是宇文天禄倒台、薛怀已老去,认为将来军权必然会落在他手中,并未将一个小小定州城放在眼中。

    他本以为是一撮土匪或绿林占据了定州,出征之前,还曾放言,一日之内攻下定州,将对方守将人头送到京城,给陛下贺寿。

    当他看到宇文天禄时,截半山便明白,自己输得并不冤枉,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死在西疆的宇文天禄,为何此刻会在这里?

    “宇文大……天禄?”

    宇文天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摇头,“当年我曾告诫你,不要荒废练兵,南疆诸邦不过是雕虫而已,大明真正的外患是西楚、北周,你却不听,这一仗输得不冤。”

    “陛下可知道你还活着?”

    宇文天禄笑道,“他若不知,又如何会派你来送死?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在定州城内投入了四亿两白银,就算是薛王爷来攻,十年之内也未必能打下来。”

    “我是平南将军,你是征西大都督,虽然品秩不如你,但好歹也都是同僚一场,你可知道,这是叛国?”

    宇文天禄道,“当朱立业夺下皇位,然后又血洗前朝老臣,斩杀书剑山使者之后,他便已不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雍王殿下,而只是一个算计人心的佞君,我已被他逐出朝廷,又何来叛国一说?”

    截半山心想不能激怒他,缓和了口气,道,“如今我已投降,能不能先安置下诸将领?”

    宇文天禄指了指峡谷,“我已经替他们找好了安置的地方。当然,也包括你的。”

    截半山正要开口,宇文天禄长枪已将他刺透,至死截半山也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遇到宇文天禄,为何宇文天禄要造反。

    宇文天禄冷冷道,“不留降兵。”

    他又吩咐人将截半山头颅割下,装进了一个匣内。回到城内,他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对宇文霜道,“我要出趟远门,若书剑山有任何异动,就开启阵法。”

    “去哪里?”

    “京城。”宇文天禄道,“好歹当年也是君臣一场,皇帝老儿做寿,我这昔日做臣子的,怎么也得去给他送件贺礼。”

    宇文霜听说他要去京城,心中挂念萧金衍,道,“我陪父亲一起去。”

    宇文天禄摇头,“这里阵法不能没有你,更何况,若带上你,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从定州到京城,远过千里。

    对宇文天禄来说,若全力施展修为,不过三日功夫,但要是带上宇文霜,怕没有半月,不能抵达。

    宇文天禄又嘱咐了一番,跟宇文霜告辞,只见人影一闪,已在数里之外。

    宇文霜望着东北方向,心中暗道,“萧大哥,你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娶我为妻。”

    ……

    皇宫。

    御书房地上一片狼藉,朱立业刚发了一顿火,几乎将整个御书房拆了。

    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跪倒在地上,不敢作声。

    定州一役,截半山战死,十万兵马被屠,战报传来,朝野一片哗然。

    尤其是还有几日,便是他六十大寿。

    本来要用一场胜利,为自己庆生,谁料捷报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如此噩耗。

    “废物,一群废物!”

    朱立业骂道,“这就是你们给朕推荐的讨贼元帅?丢人都丢姥姥家了!”

    众臣噤若寒蝉。

    人是陛下亲自选的,现在怎得又成了内阁推荐的?但陛下是陛下,他永远不会犯错。

    犯错的永远是臣子。

    这口锅,他们得背。

    值!

第431章 探视

    定州大败的消息被朝廷封锁起来,只有极个别的人才知道,因为还有五日,便是陛下六十大寿。平南将军截半山战死,一道密旨下给了平南军大营,令截半山之子截胡代为执掌平南军。

    京城中到处是一片热闹和祥和的气氛,街上挂满了灯笼,各地来的朝臣,外国番邦使节也纷纷入京,带来了各式各样的贡品。

    温哥华之死,朝廷内部予以厚葬,并追封温哥华为定远侯,而登闻院血案的凶手萧金衍,也被朝廷抓获。

    萧金衍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京城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有人拍手称快。

    萧金衍是逆贼李纯铁的师弟,也是同党,李纯铁叛国,萧金衍自然也不是无辜,更何况,他杀了那么多人。

    也有人为他担忧。

    这两日来,东方暖暖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找不到萧金衍究竟被关在哪里。

    倒是赵拦江,表现地异常冷静。

    距在他府门口观察的暗哨报告,赵拦江几乎足不出户,白天跟孩子玩耍,练剑,晚上则在书房读书,十分规律,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然而,以赵拦江与萧金衍的关系来推断,没有反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冲淡了。

    礼部传来消息,大明与北周的谈判,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据说鲁国公在这次谈判中,有理有节,据理力争,表示大明攻打北周,乃和平之举,并非想要霸占北周之地,再加上神仙沟与凤凰岭之间,到处是沙漠戈壁,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最终北周以三千万两的价格,将之赎回。

    三千万两,乃大明朝一年的税赋。

    此外,北周朝廷同意向大明天子称臣,作为大明王朝的番邦之国。

    朝野震惊。

    这是一场伟大胜利,一场及时的胜利,更加彰显了我大明王者之师的风范。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被这个消息鼓舞的振奋不已,纷纷来到街头庆祝。

    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这三千万两,北周将分一百年支付,每年支付三十万两。

    还有一点,北周向大明称臣,每年向天子进贡牛羊马匹,为彰显我天朝上邦之国威,朝廷每年给北周岁币三十万两。

    据说薛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气得吐血。

    神仙沟是个硬骨头,是他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打下来的,如此轻易就交了回去,又岂能不觉耻辱?

    归书降表将在十月初十,大明天子六十寿诞之日,由北周使团向大明皇帝敬献。

    这一切,都出自拓跋兰若的手笔。

    她一路从北而来,走得很慢,北疆每个村落、城池,她都有参观,甚至在一些关键地方,驻留几日,从而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似强大大明朝廷,根本无力发动一场对北周的全面战争,而神仙沟深入北周腹部,若大明朝在那边驻军的话,将会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还会面对北周军队的不断骚扰。

    所以,拓跋兰若笃定,神仙沟一定能要回来,这个城池对北周来说极具战略意义,但对大明就是一个鸡肋。在得出这个断定后,剩下的便是花钱了。

    甚至还秘密绑架了鲁国公的儿子,以此来让鲁国公就范,从鲁国公到礼部,再到兵部,上下打点。

    落到自己口袋的钱才是真正的钱。至于赔款,那是朝廷的钱,是大明的钱,只要陛下不追究,那就是大家的钱。

    ……

    入夜。

    赵拦江在书房读书,每日此时,他都会待在书房中,他有些心不在焉,许久都不见翻页。

    人影一闪,东方暖暖出现在他身前。

    赵拦江连忙起身,“东方姑娘,有消息了吗?”

    自萧金衍被抓之后,东方暖暖就找上门来,他被严密监视,外出不便,调查萧金衍下落之事,就落在东方暖暖身上。

    赵拦江与东方暖暖并不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对这女子心计和手段,颇有了解,不能深交,但他明白,这女子对萧金衍有些感情,而且还不一般,所以选择了与她合作。

    东方暖暖道,“有眉目了。”

    她四处打量,颇有戒心。

    赵拦江道,“周围的护卫都是我从隐阳带来的人,这点面子,朝廷还是要给的。”

    东方暖暖道,“我找人翻阅卷宗时查到,当年朱立业还是雍王之时,在京城有一座府邸,后来挪作他用,据说是用来关押书剑山使者之处,萧大哥极有可能关在那里。”

    “消息可靠?”

    “恰巧给那个宅子送饭之人,是我教内信徒,我找人问过,说前两日确实来了一个囚犯,描述的相貌与萧大哥有些相似。而且,我手下还看到,忘忧阁的方先生,这两日也在那边出没。”

    赵拦江没听过忘忧阁,问,“方先生?”

    东方暖暖解释道,“方先生是四大奇门之一的忘忧阁第一术士,也是阁内的高手,擅长炼丹之术,多年以前就投靠了大明皇帝。”

    当今皇帝酷爱丹道,除了国师府玉溪道长,这些年来,他身边还有一个神秘术士,为他炼制丹药。所以皇帝年近六十,看上去依旧像四五十岁之人。

    “当年曾经有个传言,与朱立业一同下山的书剑山使者,就是被这位方先生炼成了丹药,而朱立业的武功,就是在那时候突飞猛进。”

    赵拦江记得,前几日他面圣之时,朱立业身上没有任何真元波动,但那看人的目光之中,却又带着一股威慑之力,结合听到的传闻,足以证明,这位陛下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赵拦江问,“能不能安排让我进去见他?”

    东方暖暖道,“明天晚上,我来安排。”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东方暖暖便起身告辞,赵拦江道,“这座院子四周都是耳目,你从东门走,小心些。”

    东方暖暖道,“赵城主也太小瞧我了。”说罢,她身形一晃,从赵拦江眼前消失。

    赵拦江苦笑一番,自己有些多虑了,毕竟是光明神教圣女,一介女流,若没有些手段,又如何能控制得住这天下第一魔教?

    第二日上午,朝廷派人送来了两套宴服,给赵拦江与杨笑笑出席皇帝寿宴时所用。如今,礼法森严,不同品秩、爵位官员入朝、祭拜、国宴都有不同的服冕标准,而且这些服装有朝廷染织局统一定做,赵拦江、杨笑笑来京之后,他们就派人把尺寸给量好,提前几日送了过来。

    与服冠一起送来的,还有寿宴的仪程。赵拦江仔细看了一番,整个寿宴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万邦来朝。内阁率文武百官以及各路番邦使者纷纷向皇帝祝寿,并送上寿礼、寿词。

    二是归书降表。北周使团单独向皇帝祝寿,并向大明朝称臣,为表大度,朝廷将神仙沟赏赐给北周。

    三是长生不老。这一块仪程之上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详细叙述,但赵拦江却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长生不老?

    他知道皇帝笃信丹道宠信术士,难道是忘忧阁那位方先生向他献丹?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曾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李纯铁事件。陛下曾放话,要在寿宴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以万刀凌迟之法,处死李纯铁。

    想到此,赵拦江心中生出了一股不祥的念头。他决定要做点什么,为了兄弟。

    一整天,赵拦江躲在府中没有出门,只是院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到了夜间,他按常例来到书房,点上烛火,让一名属下坐在他的位子上,佯装读书。

    他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在这?期间,没有人会来打扰他,除了杨笑笑会进来送宵夜,并顺便陪他说一会儿话。

    他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从后窗出去,又混在出府的仆役之中,避开了府内外监视他的耳目,离开了安国公府。知道他行踪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以及夫人。

    他来到一处小巷,与东方暖暖汇合,找到那名为雍王旧宅送饭的那名信徒。

    “老柳,这人就交给你了。”

    信徒道,“请圣女放心,愿赴汤蹈火,为神教效力。”

    东方暖暖伸手按在他头顶,轻声道,“愿光明与你同在。”

    老柳准备好了食盒,让赵拦江挑着,向雍王府走去,他介绍道,“这些守卫都是宫里来的,脾气很大,你要小心些,莫要冲撞了他们。”

    赵拦江点头,从怀中

    取出一千两银票,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老柳虽不知赵拦江来路,但见他出手阔绰,倒也不推辞,毕竟自己是冒着极大风险替他办事,又道,“官差的饭在上层,至于囚牢里那个人,他们下了命令,不允许乱讲话,到时候把饭菜放从洞中塞进去。”

    赵拦江问,“能进牢房吗?“

    老柳笑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牢房的以精钢打造,没有钥匙,就算是通象境的人,也打不开。”

    “钥匙在哪里?”

    “好像只有那位方先生有钥匙,听官爷聊天,他每日来一次,从犯人身上取一碗血离开。”

    赵拦江听闻,心中动了怒气,但他知道轻重缓急,很快调整好心态。

    “那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弟。”赵拦江如此回答。

    临近雍王旧宅,守卫见赵拦江挑着食盒,问,“老柳,怎么今日来晚了?这是什么人?”

    老柳道,“今日做饭时闪了腰,耽误了些功夫,我的内侄,让他来替我干点粗活,各位官爷饿了吧?我做得土豆炖牛肉。”

    为首官兵也未多疑,对赵拦江道,“挑进去吧。”赵拦江闷哼答应,抡起膀子,略显吃力的将食盒挑到了府内。

    外围共有十六名守卫,看上去武功不弱,赵拦江刻意压制境界气息,免得被对方察觉。

    他打开食盒,将东西分给了众人,众官兵倒也警惕,分三拨用餐,一顿风卷残云后,为首之人对赵拦江道,“里面还有两兄弟,你去将饭送过去。”

    又拿起一个破碗,捡了一些残羹剩饭,装进去,又冲碗里吐了口痰,道,“还有个囚犯,你只管送进去,不许开口说话,否则小命难保,知道吗?”

    赵拦江闷声道,“知道。”

    赵拦江跟着此人来到内院。

    这里本来是王府,但整个内院却被改成了死牢房,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最近才开始启用,铁门把手上还满是锈迹。

    那人用手敲门,三长一短,如此反复两次,里面传来轰隆声,大门打开,铁门足有一尺厚。

    一进内宅,赵拦江满脸惊愕。

    整个内宅,四周都是胳膊粗的铁栏杆,如一个罩子,将内院笼在其中,赵拦江观察到,东南角有一处铁栏杆,有些变形,看上去好像被外力破坏过,但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两名守卫进来,赵拦江将两份食物递给他们,又道,“还有一份给犯人的。”

    由于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两名守卫早已饿极,端起来边吃边道,“你去送过去,不许说话。”

    赵拦江点头。

    过道很矮,四周都是铁板,穿过两丈长的隧道,在正中央,他看到了小黑屋。

    这个小屋有些蹊跷。

    一丈大小,以精钢铸造,黑屋之上,雕刻着怪异的符号,赵拦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似乎是某种阵法或者禁制,能够阻隔里面与外面的联系,他在估算,若用上全部内力,除非有金刀在手,断然难以劈开,这还是不考虑阵法禁制的前提之下。

    小黑屋铁门上,雕刻着一个图案。

    赵拦江认识这个图案。

    正是一个血手印!

    骷髅会?

    赵拦江心中犯疑,当年在蜀中和剑门关,他见过这个印记,直到后来在鬼王宗拿到了岐夫人的骷髅,才对这个骷髅会有所了解。

    而隐阳城下的鬼樊楼主,似乎也是骷髅会中的一员。这个神秘组织,竟连京城也能渗透进来。

    看来,他们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难道与雍王,不,与当今的陛下有关?

    赵拦江没有想太多,用铁勺敲了敲门口下面的小洞,里面传来脚步声。

    想不到,两人在隐阳城外诀别,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种场合。

    赵拦江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放进了碗中,递了进去。

    萧金衍接过饭碗,又将之前的碗筷送了出来。

    “咦?”

    萧金衍似乎发现了什么,“谁?”

    赵拦江听到萧金衍声音,忍不住颤声道,“是我。”

第432章 无能为力者

    在牢中关了三日,萧金衍已疲倦到极点。他无法说话,看不到光亮,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唯一有机会与人接触,便是忘忧阁的方先生,来取他一碗血。

    食物的匮乏,让萧金衍意识模糊,他甚至怀疑,若这样下去,怕不用等十天,体内的血就被抽干了。

    所以当听到赵拦江声音之时,甚至以为是产生了幻觉,他手中用力,攥紧了赵拦江传进去的东西,一股刺痛传来,这让他意识到,在外面的确实是赵拦江。

    “你怎么来了?”

    萧金衍有些意外,隐阳城外不欢而散,两人虽然决裂,但他并不怨恨赵拦江,身为隐阳城主,他不得不为数万百姓考虑,不得不为家庭考虑。

    赵拦江低声道,“我时间不多,没拿到钥匙,你看看那东西有没有用。”

    外面守卫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呵斥道,“送完东西赶紧滚蛋,谁让你们说话了?”

    赵拦江应了一声。

    萧金衍道,“东安门外有一处莫宅,主卧的床下,有留给你的东西。”

    赵拦江道,“你保重,过两日我再来探你。”说罢,将上次的碗筷收好,迈步离开。

    光线又暗了下来。

    萧金衍握着手中的东西,是一把两寸长的匕首,赵拦江用杨笑笑短剑改成,算得上一把利器,但这里四周是尺厚精钢玄铁,若有内力辅助,或许能一试,如今内力全无,一旦用力,必然会被外面守卫发现。

    要凿洞出去?

    几乎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忘忧阁的那中年男子来取血之时,趁机发难,控制住他,只要出了牢笼,他就不惧任何人。

    两寸?

    有些短。

    方先生武功也不弱,不过,既然这小黑牢有压制境界的作用,那方先生的武功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方先生行事很谨慎,每次都在守卫用钢叉将他按住之后,才肯靠前,除非他能主动靠近自己。

    想到此,原准备放弃的萧金衍,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恢复体力。

    虽然武功受压制,他依然能利用微弱的真元,施展出闻境之内的修为,其中的关键在于偷袭。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他将匕首藏在腰间,开始熟悉小黑屋中的一切,墙壁光滑,如一面黑色镜子,萧金衍站在墙前,借助微弱灯光,看到墙壁之上的黑色倒影,他心中有了主意。

    萧金衍摸索完毕,搬开了角落中的木床,忽然看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光亮闪过。

    这道亮光一闪即逝,却没有逃过萧金衍的眼睛。他已在黑暗中太久,任何一点光源,他都不会放过。

    当他凝视过去,角落之处又复归黑暗。

    萧金衍凑了过去,用双手去摸墙壁,不碰不打紧,触摸之下,他竟然发现上面有文字。

    他闭上眼,以手去感应墙壁上的文字。

    上面的字十分怪异,他根本不认识,当摸到其中一个字时,萧金衍脑海之中猛然一亮。

    “书剑山上的蝌蚪文?”

    萧金衍心中大惊。

    这种文字,他在山河气运图上看到过,在水月洞天内看到过,在无名枪身上

    看到过,但这些要么与书剑山有关,要么是当年陆玄机留下的东西。

    可是这个地方,以前是雍王旧宅,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怪异文字?

    莫非之前这里关押着书剑山上的人?

    这个念头闪过,他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断,若非是穷凶极恶或武功超绝之人,也不会特意造了这样非人的地方。

    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些文字,他已接触了数年,一直以来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金陵,用酒洒在上面,才发现了其中的诀窍。

    萧金衍拍打铁门,不断喊叫,两守卫不耐烦,骂道,“消停一点。”

    萧金衍道,“我要喝酒。”

    守卫冷哼道,“还喝酒?要不要再给你从八大胡同弄两个姑娘来?”

    “不用,吃不消。”萧金衍想办法讨好二人,“老哥,你们看反正我也是早晚要死的人了,给我点酒解解馋,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我会在阎王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先帮你们叫个号。”

    “别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守卫道,“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打断你腿!”

    另一人道,“反正是个死囚犯,不如帮他搞点酒。”

    萧金衍连连道,“正是,否则,我说话可就难听了。”

    对待死囚犯,狱卒都比较客气,因为他们无所畏惧,若真说出什么诅咒的话来,就算是瞎扯,也会觉得晦气。

    “等着,下一顿帮你弄点来。”

    “两位大哥,好人呐!”

    ……

    赵拦江来到东安门外,找到了萧金衍说的莫宅,四处打量无人,翻身跃入,来到主卧旁,在床底找到了萧金衍所说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有萧金衍的随身物品,雷振宇赠的面具,一些药丸等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

    还有一个圆球形状的东西,正是当日萧金衍从金陵皇宫中取出之物,由于不方便携带,被他藏到这里。

    在最底下,他看到了那一封密旨,朱立业下给宇文天禄的密旨,正是定州屠城的旨意。

    赵拦江在宇文天禄府上看到自己身世之后,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亲眼看到朱立业的密旨,让赵拦江浑身如坠冰窖。

    他曾经发誓,要替定州父老乡亲报仇。

    然而,定州城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陛下,赵拦江纵有天大的胆子,就算他是前朝皇子,又如何能与当今天子对抗?

    隐阳城十万人?

    只要断掉隐阳的水源和中原的粮草供应,不出一年,隐阳城就成为一座死城。

    通象境的武功?

    皇宫之中,肯替朱立业卖命的人多如牛毛,更何况朱立业本身也是绝世高手。

    没有胜算。

    但是仇恨的种子,早已在赵拦江的心中种下。

    ……

    萧金衍如愿以偿拿到了一角酒,数日来滴酒不沾,再劣质的酒味,都变成美酒。

    这勾起了萧金衍心中的馋虫,但强烈的求生**,让他将这种冲动压了下去。

    他饮了一口酒,喷在了墙角上。

    铁壁之上的那些怪异符号,在碰到酒后,开始闪烁起淡黄色的光芒。

    墙壁之内,光芒沿着符号的纹理缓缓流淌。

    萧金衍与李倾城试过多次,用酒洒在山河气运图上,倾城一剑剑谱上,但望向他们之时,那些字符虚无缥缈,笼罩一片朦胧之中。

    然而,现在的字符却是无比清晰。

    没有天地真元。

    萧金衍也没有料到,在没有真元的密闭空间之中,这些文字变得清晰起来。

    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萧金衍看到那些符号,逐渐从墙壁之间脱离,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逐渐汇聚在一起,如一个镂空的球体,上面刻满了不同的符号。

    同样的符号,在墙壁上与在半空中,竟是截然不同的形状。

    而原先的符号,只是漂浮的符号,在墙壁之上的投影而已!

    难怪以前,无论怎样看这些文字,都始终不得要领,原来竟隐藏着这个秘密。

    不是文字。

    而是记录着信息的载体,这正是书剑山的文字。根本不是二维线性的文字,而每一段文字,都变成了一个信息团。

    这才是书剑山上奇怪的铭文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此以前,本初道人在离火洞天钻研了三百年,也只是解开了只言片语,正如他所说,从一开始,他的方式方法就已经错了。

    萧金衍缓缓走进了光球之中。

    脑海之中,升起了滔天巨浪。似乎无数信息的碎片,涌入了萧金衍的脑海之中。

    这些信息内容超多,萧金衍几乎无法处理,陷入晕眩之中。

    他看到了书剑山,一座主峰之上,各有二十座宫殿,分别?矗立着二十座奇形怪状的神像,二十座神像拱卫的,正是那座冲天而起的宫殿。

    萧金衍抬头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头是白云深处,而在这座宫殿之下,人类竟显得如此渺小。

    而宫殿之中,动辄传来阵阵的嗡鸣声,这种声音,十分怪异,萧金衍从未听过这种声音。

    他如在幻境之中,好奇心驱使他向前走去。被一名枯瘦的剑客拦住了去路。

    这名剑客,正是这个信息团的主人。当年书剑山上派来的特使。

    萧金衍问,“你是谁?”

    剑客没回答,反而道,“很好,你得到了我留下的信息。”

    “我在哪里?”

    剑客道,“你在你所在之处。”

    “宫殿之中是什么?”

    “至尊天道。”剑客缓缓道。

    萧金衍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至尊天道,虽然是在对方留在墙壁上的信息之中,这种信息早已超越了他之前的认知。

    以前,他以为这些符号,只是记载书剑山上的一些文字,但他错了,这是一个信息团,并非单纯意义上的文字。就如你置身一个世界中,你不必逐字逐句去阅读,而是直接选取你想要知道信息去查阅。

    萧金衍问,“至尊天道,是什么人?”

    剑客道,“他是全知全能之神,混沌之主,不可名状者,你无法将之称作人。”

    萧金衍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剑客道,“我是你看到的我,只是我在你们人间留下的一个碎片,一个无能为力者。”

第433章 一路顺风

    萧金衍心中的惊讶难言于表。

    与他聊天得知,这个自称无能为力者之人,是书剑山的使者,也是至尊天道在人间的代言人,在山中的地位,仅次于剑尊。

    朱立业正是凭借二十多年前那一次拜访,使者跟随他下山,始终以神秘人身份在他身旁,直接改变了大明天下的国运。而在夺权之后,朱立业出尔反尔,将他囚禁在此处,最后道消魂散,使者用仅存的意识,用书剑山的文字留下了这段信息,本想将来书剑山的人看得到,却没有料到,被萧金衍闯入了进来。

    萧金衍问,“至尊天道降临,究竟会发生什么?”

    使者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错。”他缓缓道,“至尊天道降临人间之时,便已进入了长眠之中,他降临之时,只带了一个眷从,便是剑尊大人,守剑人、剑修都是剑尊大人所创,除了剑尊大人,没有人接触过至尊天道。”

    这出乎萧金衍的预料。

    “为何我听到的消息,都是至尊天道降临人间,人间将遭受一场大难?”

    使者道,“若毁掉人间对剑尊有益,那就毁掉,若没有好处,自然不会毁掉。你们这个文明,在我们眼中不值一提。若非当年我遇到了点意外,以朱立业和这惊神阵,根本奈何不了我。”

    萧金衍问,“你不是人?”

    使者道,“我说过,我是被创造出来的。守剑人、剑修有一部分是剑尊从人间招募,更多的是剑修创造而出。”

    “有什么区别?”

    使者道:“我们的血是蓝色的。”

    “我还有问题,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是你们的文字?”

    使者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文字,它们只是一段信息和意识的映射,而且是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之外,因为你们人间无法理解,所以才将他们映射到平面上,变成了这种符号。”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以人间的能力,是无法破译这些信息的,所以你能读懂这个信息团,我很意外。”

    萧金衍笑了笑,“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使者却道,“这个世界,没有机缘巧合。你身上的经脉,有点特别。”

    萧金衍道,“在这种受限的空间,你也能看出来?我也不知,如何得到这种调动真元的方式。”

    “天地之间存在的真元,是一种很强大能量,这是上天赐予人间的一种礼物,但你们修行的方式太过于低级,没有充分利用这种能量,才会导致你们武道太弱。像我们这些人,只需要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真元,就可以轻松剿灭你们三境之外的高手,而书剑山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些能量,才选择降落在人间。”

    这段话有些惊世骇俗,让萧金衍大吃一惊。他遇到的剑修也好,守剑人也罢,身上没有任何内力波动,原来并不是不需要内力,而是只要一点点内力即可。

    使者又道,“所以我说你的经脉特别,是因为这三道弦力,用弦力调动真元为自己所用,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效率还是很低,其实,你现在与真正掌握天地之力,就差那么一点。”

    萧金衍试着问道,“你是说,还有第四道弦?”

    当生出三道弦力之后

    ,萧金衍已感觉到,他在对战之时,已经不需要太多真元就能施展出足够的力量,也正是如此,才初入通象境的他,就有跟鬼樊楼主一较高下的能力。听到书剑山使者这番话,他试着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使者道,“不止四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能够读懂我们的文字,使用的便是第四道弦的能力。若能将之运用到武学之上,这个天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萧金衍问,“包括剑尊?”

    “五五开。”

    萧金衍道:“既然都告诉我这么多,帮人帮到底,你来告诉我,怎样才能修行出这第四道弦力?”

    使者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道弦一直存在,只是以极小的卷度蜷在一个很小的维度之内。”

    “卷度?维度?”

    “我无法跟你解释。”使者道,“只能靠你自己体悟。”

    说罢,使者便不再开口。

    萧金衍有满腔疑惑,比如武经,比如陆玄机和三大神兵,然而这个使者却不再说话,而眼前的光球,也变得暗淡下来。

    光芒遁去。

    萧金衍重新复归黑暗之中,他又尝试喷了一口酒,却发现那些符号已经消失不见。

    但这段经历,却让他震惊不已。

    文字?信息团?

    若真如他所说,之前看到的山河气运图,还有无名枪上的怪异符文,并不是什么符箓,而是用这种书剑山上的高维度的文字传递信息的一种信息流?

    可惜,山河气运图已被人拿走,否则他也可以照葫芦画瓢,获得更多关于书剑山和至尊天道的信息。

    虚先生曾说过,十月初十,至尊天道降临人间。如今也不过还有几天时间。如果用使者口中的话,便是群星归位之时,但谁又能预料,天道降临会发生什么?

    正在沉思之时,门外传来方先生的脚步声。

    他走路很轻,但极有韵律,萧金衍早已熟悉了这个脚步。

    又到了一日一次的采血时间。

    既然这个小黑屋能够压制境界,那无论忘忧阁方先生还是两名守卫,也只是常人之力气。如今他怀中有匕首,只要能偷袭成功,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想到此,萧金衍伏在地上,将匕首藏在袖口之内,佯装昏迷过去。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方先生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将火把往墙上一挂,整个房间之内顿时明亮起来。

    方先生对守卫道,“没我命令,谁也不许开门。”两人退了出去。

    方先生满脸兴奋,对地上装晕的萧金衍道,“老夫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以你的血炼成这种丹药,你血脉之浓厚,就是当年那个书剑山使者也比不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露出一粒金黄色的丹药,“我们忘忧阁中记载,天下有一种血脉,能生弦力,以其为引,炼成弦押丹,便能获得这种弦力。从而跃出三境外,不再五行中。这些年来,陛下让李纯铁调查书剑山,四处寻找此人,想不到,他早就知晓,还将你藏匿了二十多年!”

    萧金衍听他喃喃自语,暗想:“是了,当年,我师兄也好,王半仙也罢,都知道我这种弦力,还特

    意叮嘱我,在未到通象境之前,不要轻易使用这种弦力,否则会遭到杀身之祸。可是他却将这个训诫抛之脑后。原来这个杀身之祸,正是来自皇宫之中!萧金衍啊萧金衍,落得这般下场,是你咎由自取啊。”

    他故意动了一下,故意装成很吃力的样子,想要转过身,却失败了。

    方先生道,“只可惜,取了你四大碗血,却只炼成了一粒。这一粒,我又舍不得给陛下,只好再从你身上多取一些了。”

    萧金衍很努力的转过身来,看到他另一只手中,还拎着一只桶,心中暗骂,你这是想要给我把血放光啊!

    方先生缓缓蹲了下来,阴森森道:“你放心,当一个人血流干之时,只会觉得灵魂和意识逐渐远去。”

    萧金衍声音嘶哑,问:“会痛?”

    方先生摇摇头,“不痛,你会走的很轻松。”

    “我不想死。”

    “你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说罢,他抽出了小刀。以前取血,都是从腿上割开经脉,让血缓缓流出。

    但今日这次,方先生要取一桶血,还用原来方法,速度会太慢,所以,他准备从心口开出一刀口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当年他没加入忘忧阁,在街口杀猪之时,就是这么做的。那时的他,每日杀猪卖肉,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忘忧阁,也没想到,会成为大明皇帝的左膀右臂,更没想到,还有机会获得这种绝世血脉。

    方先生暗中奇怪,为何此时会想起当年的往事?

    今夜,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小心翼翼将萧金衍翻过来,又把木桶放好,拿出了一根洗净的小鸡肠,准备用来导流。

    方先生看了一下自己手指,他的手指很细,也很稳定,准度也一如当年。

    想当年,他在街上卖肉,从来不需要秤,因为他的手就是秤砣,他的刀就是准星,一刀下去,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为此还得了个一刀流的美名。

    方先生将手在萧金衍心口位置比划了一番,确定下刀的位置,又将导流管放在旁边。萧金衍的血很珍贵,他不想浪费半点。

    一切准备妥当。

    萧金衍道,“我真的不想死。”

    方先生根本不理会他,他笑着道,“请你放心,我的刀很快。拥有你的能力之后,我就能获得长生大道了。所以,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方清平,见到阎王时,记得跟他说一声,此生怕是无缘跟他见面了。”

    他的手正要切下。

    忽然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萧金衍手中的那一把匕首,正刺中了他的胸口。

    萧金衍道,“我觉得,凡事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等见了阎王,你自己跟报你名字去吧。”

    鲜血不断向外涌出。

    萧金衍将导管插入方先生心口,鲜血顺着鸡肠流入了水桶之中。

    方先生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感觉生命逐渐从他身体之中剥离。

    萧金衍问:“痛嘛?”

    方先生摇了摇头,“真的不痛。”

    萧金衍道,“祝你一路顺风。”

第434章 七彩石

    萧金衍望着滑落在地上的那一粒丹药,足足用了他四大碗血,要再来这么两次,怕是小命不保了。

    弦押丹?

    咸鸭蛋?

    萧金衍冷笑一声,一脚上去,将丹药踩成了碎末。他将匕首握在手中,上前拍了拍们。守卫听到动静,过来问,“方先生,完事儿了?”

    萧金衍胡乱应了一声。

    “我这就给您开门,您放心,今日这事儿,我们谁也不告诉。”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

    萧金衍闪身而出,将匕首刺入其中一人胸口,松开匕首,右手一扣对方颈部,左手扭断他的脖颈,缓缓将两人放在了地上。

    自始至终,两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重见天日,被小黑屋压制的三道弦力终于感应到了天地真元,让萧金衍松了口气。

    只是,这几日身体虚弱,他也不敢大意,生怕引来外面之人,他蹑手蹑脚来到外面,纵身跃出了雍王旧府。

    ……

    登闻院。

    赵拦江那一夜血洗登闻院,虽然朝廷下了封口令,但见证之人太多,坊间还是有不少流言。本来平日里阴森森的登闻院,经过这件事,众人更是敬而远之。

    如今登闻院势力?太减,温哥华已死,整个登闻院已被朝廷封锁,剩下的人被锦衣卫收编了。

    存在了二十多年的第一特务机构,竟以这种方式告别了京城的舞台,也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

    如今的京城,外松内紧。锦衣卫和两厂的特务们散布于城内的各个角落,不断有人因传播谣言被抓。

    陛下寿诞在即,除了此处,整个京城之中,一片歌舞生平的祥和气氛。在这种情况下,稳定压倒一切,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而大闹登闻院的凶手,也不知所踪,甚至连温哥华?的人头也不知所踪,后来,锦衣卫查到了八大胡同,甚至差点将鲁国公的公子也牵扯进来。

    萧金衍在暗中看到登闻院衙门口的封条,又确定了除了门口之外两个值守的衙役外,并无别人,绕到后院,翻身进入院中。

    登闻院后院,有两棵树。

    一棵是枣树。

    一棵是槐树。

    在闯入皇宫之时,李纯铁曾给过他明确的暗示,让他来这里找一壶酒,必然有其中深意。

    他是知道这里有一壶酒的。

    他还因为想要偷酒,差点被李纯铁打了个半死,而且很严肃的警告他,不要打酒的主意。

    萧金衍曾经好奇,不过是一坛酒而已,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嘛?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

    就在树底下。

    他找来了铁锹,费了半天功夫,挖了一个三尺深的洞,听得咯噔一声,铁锹碰到硬物,萧金衍连下去,刨去泥土,从里面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很轻,却又坚硬无比,他打开盒子,看到了一坛酒。

    酒坛平淡无奇,呈暗黄色。

    看上去似乎有不少年岁,大约两斤装大小,上面用黄泥封着,而且上面还一些怪异符号。

    他将酒坛拿在手中,只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硬物,在酒坛之中翻动。

    萧金衍好奇心大起,究竟是什么,让李纯铁如此看重,而且在生死关头,还不忘让他前来取出?

    他将手放在泥封上,正想打开,但心中却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很熟悉,却又肯定没有遇到过。

    他用弦力去感应,奇怪的是,根本无法感知到里面的东西。外面传来守卫的聊天声

    ,萧金衍猛然惊醒,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再说。

    用不了多久,自己逃走的消息就会传入宫中,也能预料,迎接他的将是下一拨无休止的追杀。

    他回到了莫宅。

    金不换并不在家,从来了京城之后,他的行踪就很神秘,萧金衍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吕公子扒在地上睡觉,这几日没人管它,他把驴圈屋顶的茅草都啃了个干净。

    回到房间,他看到床下给赵拦江的东西都不在,就知道他已经来过,还好,莫家为的面具还在。

    至少这里没有暴露。

    他将酒坛放在桌上,心中有些犹豫,“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打开?如果贾夫子或王半仙在的话就好了。”

    管他呢!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他双手一拍泥封,打开了酒坛子,拧开坛封的刹那间,整个房间内酒香之气四溢。

    萧金衍才闻?了一口,便觉出了其中的不一般。他从来没有喝过这种酒!

    酒坛之内,隐约有淡黄色光芒。

    他低头看去,只见其中有一粒鹅卵大小的七彩石,漂浮在酒中,七彩石之上,隐约有光泽流动。

    他似乎感应到了强烈的真元波动。

    以萧金衍通象境的修为,加之奇特的三道弦力,也被石头之中蕴含的能量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能量在不断向外释放。

    萧金衍心中凛然,“这是?”

    就在这时候,整个京城的地下,如同有一只巨兽苏醒,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

    七彩石如有生命一般,一亮一暗,如婴儿呼吸。而整个京城,也跟着石头的闪烁,一起一伏。

    这种情况,萧金衍在隐阳城遇到一次。

    那一次,是赵拦江启动了隐阳大阵。而这一次,要比那一次更加强烈!

    是惊神阵!

    皇宫。

    太极殿之后,有一处监天台。台有三丈大小,中间有一块白玉盘,东西南北,分别对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

    正是惊神阵阵枢。

    除了玉溪道长和陛下,任何人不得进入。

    而此刻,玉溪道长神色凝重,正在控制那一块白玉盘,就在一刻钟前,惊神阵似乎感应到了危险降临,竟然启动了。

    惊神阵守护京城安危,守护皇宫安全,能让它发出危险警告,那说明,京城之内,出现了三境之外的力量。

    朱立业脸色阴晴不定。

    三境之下的人他根本不怕,三境之外的人,有惊神阵在,只要不出京城,他也不怕。

    但不知为何,这种力量,让他心生不安。

    他问玉溪,“什么发现?”

    玉溪道,“东安门外,距皇宫不到五里,能在这里触发大阵,若没有猜错,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印记。”

    二十多年前,书剑山使者入京,要求朱立业兑现承诺,却被朱立业以惊神阵镇压。

    皇帝困住了书剑山使者,并关入了雍王旧宅邸改造小黑屋进行**实验,前后足足折腾了使者数个月,研究书剑山之中的秘密,也正是借这个机会,朱立业的武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始终有一道门槛,将他拦在了三境之下。

    方先生认为,使者身上应该有类似内丹、元婴之类的东西,要求活解使者,果然他们在使者体内发现了一块七彩斑斓的石头。

    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小黑屋之中的那些忘忧阁弟子,在研究

    了石头之后,无一例外都发疯了,而那块七彩石也不翼而飞。

    玉溪道长以惊神阵将整个京城搜了无数次,始终找不到其中的下落。

    却不知,此物被李纯铁藏在了登闻院,埋在了大槐树下面。

    至于李纯铁为何会带走石头,又是如何藏匿的,没有人知道,就连在水牢之中受了极刑,也未吐露半分。

    今日,七彩石重现人间。

    惊神阵再起生出感应。

    无数天地真元,冲天而起,向七彩石的方向聚集而来,悬浮于半空之中。

    天空之中生起了一个漩涡。

    原本星辰点点的夜空,此刻如泼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京城的人,都被这种声音惊醒。胆大者,趴在窗户门口,或在院子里向远处望去。胆子小点的,钻进被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鸵鸟一般,将脑袋蒙了起来。

    朱立业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将那块石头给我找出来!”

    玉溪道长道,“陛下,要困住此物,要启动玄级惊神阵,怕是……”

    玉溪说话有些犹豫。

    “直说便是。”

    “东安门那边,有上武库司、尚衣监、御马监、浣洗局,大约两千多人,还与宫中有所关联,若真发动,那条街和街上的人,怕是要一起化为灰烬。”

    玉溪的意思,是想要陛下考虑一下。

    毕竟有两千多条人命在那边,他是修道之人,虽有除魔卫道之责,但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玉溪于心不忍。

    朱立业没有任何迟疑。

    在他眼中,百姓的命,就如蝼蚁一般。与长生之道相比,死两千人算什么?

    “照做。”

    玉溪叹了一声,在白玉盘上一番操作,监天台之上,四大神兽如同活了过来,与天地之间聚集的真元生出了感应。

    北天传来一声鸟鸣声。

    监天台上,神兽朱雀冲天而起,身形所至之处,拉出一道长长的火光,将整个夜空映得一片通红。

    如一只火烈鸟!

    天空似乎要燃烧起来。

    火鸟在天空之中盘旋,似乎要将天空之中的真元燃烧殆尽,体型猛然增大,向东安门所在之处俯冲过来。

    长街之上,众人慌不择路。

    火鸟所到之处,整条街上之人,瞬间气化,连骨灰都未剩下。

    这种力量,已远超出人体操控真元的范畴。

    正如那书剑山使者所说,人类对天地真元的应用,只是最低级的修行方式。

    七彩石似乎也感应到危险。

    无数光芒从它上面射出,似乎要了解二十多年前的恩怨。

    萧金衍松开了手。

    七彩石飘在了半空之中。

    神兽朱雀似乎发现了它,放弃了对其他的地方破坏,向萧金衍这俯冲过来。

    热!

    炽热!

    整个大地燃烧了起来。

    萧金衍也心生惧意,他曾在太湖之上,与李惊鸿渡雷劫,那一次的遭遇历历在目。

    今日这只朱雀鸟,丝毫不亚于那次。

    只是,雷劫变成了火劫。

    百丈,九十丈。

    萧金衍想逃,却又无处可退。

    就在朱雀来到头顶五六十丈时,场内忽然生了变故。

    一直在院中沉睡的吕公子,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了那块石头一眼,慢吞吞走到跟前,一口将它吞入了腹中。

第435章 万年侯

    就这么吃了!

    萧金衍目瞪口呆。

    吕公子牙口好他是知道的,它吃过树皮,啃过门板,有时饿疯了连耗子都咬,当然,这与萧金衍对他长期的饥饿训练有关。

    但是这颗七彩石可是书剑山使者之物,也是他们书剑山上的能量和力量来源——也就是天地间的真元,有足以杀死三境之外高手的力量。

    就这么一口吃了。

    吕公子还有些意犹未尽,浑然没有察觉半空中那一道呼啸而来的朱雀,正准备再去睡觉,心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朱雀之火,感应不到了七彩石的能量所在,速度骤然减慢,渐渐暗淡了下去。

    对于三境之下的人或事物,根本无法激发惊神阵,这也是当初设惊神阵的初衷,否则若为心胸狭隘之人控制惊神阵而胡作非为,后果将是无法预料。

    东安门外,火光震天。

    到处都是救火声,喊叫声,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迅速将东安门封锁,好在靠着金水河,逐渐控制住了火势。

    萧金衍和吕公子,则在一片混乱中逃离了现场。

    ……

    监天台上,朱立业望着远方,似乎要看透这片黑夜,浓烟四起,飘到了皇宫之中。

    朱立业浑然不觉。

    这就是书剑山使者武功的秘密,也是三境之外的秘密,为了这个,他成立登闻院,暗中调查书剑山,就在胜利在望之时,忽然又消失不见。

    失望,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再给了你希望之后,在亲手将这个希望毁掉,这才令人难熬。

    七彩石才一现世,就被惊神阵捕捉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忽然又下落不明。

    皇帝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玉溪道长安慰道,“陛下请放心,有惊神阵守护,它是逃不出京城的。”

    “朕要的是亲手拿到,不是让它在京城跟朕捉迷藏!若是……”

    朱立业忽然闭口。

    若是李纯铁或宇文天禄在就好了,无论遇到多难办的事情,他两个总会为自己想到解决的办法,甚至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两人都能把事办妥帖。

    想到此,朱立业脸色更阴沉。

    他自问待二人不薄,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可为何他们两个背叛自己?而且,联手演了一场双簧,把他当做猴子一样耍来耍去。

    他姓朱,不姓侯!

    “还有什么办法?”

    玉溪道长道,“臣建议逼问李院……逆贼李纯铁。”

    朱立业脸拉的老长,“让朕问他?你居心何在,是要看朕的笑话嘛?难道上次还不够吗?”

    他声音越来越大,远处守护的禁军,忍不住向后退去,鉴于前段时间的事,最近守夜,他们都恨不得用棉花塞住耳朵,生怕听到陛下说的哪一句话,导致杀身之祸。

    玉溪连伏倒在地,“臣罪该万死!”

    朱立业阴阳怪气道,“你何罪之有?你是大明国师,又执掌惊神大阵,手握生杀大权,朕若不趁你心,你阵法一发动,朕的命可是交在你手上了。”

    玉溪牙关格格乱颤,朱立业的这番话,每个字都如

    一把刀,在?心口上挖一块肉,撒一勺盐,让他浑身抽搐不已。

    他趴在地上,双手匍匐,说不出话来。他不敢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远处,高公公一路小跑来到皇帝跟前。

    朱立业回头看了高公公一眼。

    高公公心中咯噔一下,这位皇帝陛下双目通红,满是杀机,就如一桶火油在炉边。

    他本来奉命去旧王府,遇到了状况,连夜赶回来禀报,但看如今情况,他犯难了。

    “说还是不说?”高远心中揣摩,要是说了,怕有性命之忧,若不说,欺君罔上,也是死路一条。

    我太难了!

    朱立业沉声道,“朕让你去方清平那边取丹药,事情办的如何了?”

    高远伺候陛下多年,办事能力虽不咋样,但揣摩和引导皇帝心思,他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奴才给陛下道喜了。”

    “哦?”朱立业神色缓了一下,“何喜之有?”

    高远尖声道,“不但有喜,而且是双喜临门!”

    “说来给朕听听!”

    高远躬身道,“这第一喜,是方真人终于将陛下所求数年的丹药炼成?了。”

    朱立业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好消息。“二喜呢?”

    “第二喜,方真人死了!”

    “这又算什么喜?”

    高远解释道,“方真人今日下午就已炼成丹药,却不送来宫中,又返回了旧王府,结果死于非命。奴才问了下面的人,他们说方真人准备从姓萧的身上多取些血,要给自己备炼一颗,虽然效用不如第一颗,却也成色极好。这分明是有贰臣之心,结果死于非命,算得上一喜了。”

    朱立业本来觉得可惜,听高远如此一说,脸色缓和了许多,“丹药呢?”

    高远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托在手心中,朱立业接过来,打开一看,皱眉道,“怎得成了粉末?”

    原来,那丹药被萧金衍踩碎后,并未毁掉,高远去了后,在方清平尸体旁看到了丹药,于是命人将之收入了瓶中,但他也不敢直说是从地上捡起的,支支吾吾不敢乱开口。

    好在朱立业又说了句,“成色不错。比当年书剑山使者的要纯多了。”说罢将之放入怀中。

    这种丹药,正是朱立业武功突飞猛进的驱动力,而萧金衍这一身血脉,真是世间极有,能否问鼎长生,就靠这个了。

    他准备在六十寿诞之日,服下这里丹药,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个武功在三境之外的皇帝。

    既掌控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神仙一般的寿命,人世间哪里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

    正因为这野心,直到现在,朱立业也没有子嗣,而且在朝堂之上,也没人敢讨论立储之事,在最初的那些年,讨论立储的官员,不是被贬值,就是被流放,运气不好的甚至被抄家,久而久之,百官也就知道陛下心中的想法了。

    事实上,他三十五岁起兵,三十七岁登基,即将六十岁,但看上去更年轻一些,无论武功,还是身体机能,都要比绝大多数人出众,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更高的野心。

    他准备在六十大寿之上,跃出三境之外。到时候,有了惊神阵以及三

    境之外的武功,只要不是至尊天道降临,这个天下,他无所畏惧!

    所以,京城中的一些小动作,还有某些官僚、西楚、北周的小动作,他一一看在眼中,却并不说破。

    他绝对力量之前,一切都是笑谈。

    朱立业心情好了许多。

    “方清平是怎么死的?”

    高公公道,“据说是被萧金衍偷袭而死,这小子连夜溜走,目前还没有下落,奴才已让东厂的人去查了。”

    朱立业道,“不必了。”

    高公公知道陛下故弄玄虚,很及时的垫了一句,“陛下,这是为何?”

    还故意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朱立业喜欢将群臣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公公见多识广,自然也知道怎样说话才让他舒坦。

    朱立业道,“朕杀李纯铁,他自然会不请自来。”

    高公公道,“陛下圣明!”

    “小高子,你再猜猜,朕为何要在寿诞之上,对李纯铁施以极刑?”

    高公公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睚眦必报,想要在百官面前羞辱他,口中却道,“奴才不敢妄自猜测。”

    “说来听听。”

    高公公试着道,“陛下是要震慑番邦,警告不轨之臣,让他们不敢有不臣之心。”

    朱立业摇了摇头。

    高公公又道,“陛下要以逆贼之血,祭奠苍天后土,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百姓平安。”

    朱立业又摇头。

    高公公道,“那奴才愚钝,可真猜不到了。”

    朱立业看着东方,渐渐露出鱼白,长笑不止。

    “摆驾万寿宫!”

    跪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的玉溪道长,不由感慨,虽都是天子近臣,自己道行还是比高公公差了一些。

    ……

    天统十一年十月初六,皇宫以东,东安门外的这场大火,烧毁了房屋六十余间,死亡将近百人,来得莫名其妙,去的无声无息,成了一个谜案。

    这件事很快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然而热度并没有持续半日,京城中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振奋的事。

    万年侯即将入城!

    要说这万年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硕大的太湖石,足有三万万斤,如此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太湖采下,足足运了四个月,才送到京城。

    而尚未进京之前,这块巨石就被皇帝封为了万年侯,意为大明江山社稷万年如石。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为了进京城,运送万年侯的巨船通过,官兵在内城开了一个四丈宽的口子,还拆了六座桥。

    城内锣鼓齐天。

    而整个万年侯入京的总指挥鲁国公,更是亲自出面协调,如此耗费财力、武力,只是为了能在万寿宫寿宴上露面,让万邦来朝者顶礼膜拜。

    往大了说,这是陛下雄心壮志,一统万年的象征。

    往小了说,这是彰显大明?综合国力的体现。

    早在未入京前,这件事已早流传已久,所以当看到载有万年侯的巨船从众人面前穿过之时。

    整个京城都高`潮了。

第436章 露一手

    莫家宅院已毁。

    萧金衍和吕公子无处可去,来到城北的一处小湖畔。雷振宇赠送的面具,毁得毁掉,送人的送人,只剩下莫家为这一副了。

    京城看似并无波澜,然而大街小巷之中,锦衣卫和两厂的暗哨正在寻他,他也不敢四处招摇,生怕暴露了行踪。距离皇帝寿宴还有三日,他却连落脚之处都没了。

    吕公子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在湖边饮了些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阳光之下,吕公子身上的癞子,逐渐变得发硬,发出黝黑的光泽,摸上去如坚硬的皮革,就像是穿山甲的鳞片。一双大长驴耳旁,隐约生出了两个拇指大小的坚硬凸起。

    薛常说这是千里独行蚮,属于龙种之一,难道昨夜它吞了七彩石后,准备要变身了?

    有这个可能。

    七彩石之中蕴含的能量,连惊神大阵都能唤醒,足见其力量之大,但进入吕公子腹中之时,连惊神阵都感应不到,足以说明,吕公子不一般。

    萧金衍踢了它一脚。

    “还能起来不?”

    吕公子鼻息哼哧哼哧,并不理他。它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在上面,晒起了太阳,长脸之上一副受用无穷的模样。

    萧金衍这才注意到,吕公子小腹之上,生出了一撮红色的绒毛,红毛十分显眼,萧金衍确是头一次见到。

    萧金衍一指,“那边有一头汗血宝马!”

    吕公子闻言,一个驴打滚,翻身而起,四周看去,哪里有什么宝马,便知道萧金衍骗它,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萧金衍叹道,“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了。”

    莫家宅邸已烧成灰烬,他身为逃犯,又易容而行,现在的身份没有熟悉之人。

    除了东方暖暖、拓跋兰若,以及赵拦江。

    不过,萧金衍对东方暖暖始终抱有戒心,他也看不透此人,时而要杀自己,时而又出手救人,而且这次他图谋更大,要杀朱立业,萧金衍不能找他。

    至于拓跋兰若,两人交浅言轻,而且又是北周人,更不值得信任。

    只剩下赵拦江。

    经过前日之事,两人心中芥蒂已散,可他如今是隐阳王,皇帝重臣,身旁耳目极多,他不想让赵拦江重蹈当年在隐阳城的覆辙,让他陷入两难之境,所以也不能去找他。

    已是十月初七,距离寿宴还有三日,留给萧金衍的时间不多了。

    李纯铁命悬一线。

    萧金衍需要放手一搏,仅剩的机会,便是轩辕一刀,那位要在寿宴当夜,亲手操刀李纯铁极刑之人。

    前些日子,他拒绝了轩辕一刀,如今他却要靠他放手一搏,因为已无路可退。

    当作出这个决定,萧金衍明白,这一举动并不是上策,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他并不纠结。

    唯一的朋友,就是这头始终跟随自己闯荡江湖的癞皮驴,他解下了吕公子的缰绳,拍了怕它脑袋,道:“吕兄,你我相识一场,承蒙多次相助,令我多次化险为夷。这几日,我要去办一件大事,怕是无暇照顾你,便就此作别吧。”

    吕公子抬了抬头,露出不解的神色。

    萧金衍又道,“若这次大难不死,有缘再聚的话,我请你喝酒!”

    吕公子似乎听懂了,缓缓起身,冲他甩了甩尾巴,向远处走去。

    萧金衍见它如此绝情,心中还有些不忍,好歹也一起生活七八年,真是塑料感情啊。

    吕公子的步伐很逍遥,一步两步,是魔鬼的步伐。萧金衍望着它消失在视线之外,摇了摇头。

    轩辕肉铺。

    数日来,轩辕一刀关闭了肉铺,埋头在家中苦练鱼鳞刀法,几日下来,刀工竟大有长进,但距离万刀之数,依旧遥不可及。

    见到萧金衍前来,他欢喜道,“莫兄,这几日兄弟去找你了几次,你却都不在家。听说昨日你们那边失火了,没有大碍吧?”

    萧金衍装作一脸沮丧道,“实不相瞒,昨夜我的宅子烧成了灰烬,轩辕兄,我现在急需一些银两,我考虑再三,决定传你祖传刀法。”

    轩辕一刀大喜,“师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萧金衍连阻止道,“先别急着行礼,银子的数量上嘛,能不能多给一些?”

    轩辕一刀道,“那是当然,在原先的价格上,我再多给你一千两。你不知道,这几日刑部天天来看我练刀,我估算过,就算用上等的止血药,距离万刀还差三千刀,这已是极限,若能用你刀法,我或许能保住一条小命。”

    说干就干,萧金衍传授他“鱼鳞刀法”口诀,其实也没什么秘诀,关键在于手腕与刀的力度控制,对于通象境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但对轩辕一刀,那确实为难他了。

    一个时辰后,轩辕一刀依旧不得要领。

    他不明白,同样一块网格,萧金衍就挥出三刀,而他第二刀都保证不了。

    “要不,我跟刑部的大人说声,到时你当我助手?”

    萧金衍道,“这样不太好吧?”

    轩辕一刀没有办法,此刻巴不得拖一个背锅的,更何况,此人刀工一流,于是道,“没办法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跟刑部摊牌,这件事我干不来。”

    门外有人拉长了声音,问,“什么事儿干不来啊?”

    萧金衍看去,见有一中年人,身穿官府,大腹便便,手中拿着马鞭,正站在门口。

    轩辕一刀看到来人,连上前道,“叶头儿,您又来了?”

    被称作叶头的官差慢悠悠道,“这件事落在了咱们刑部,大人催得紧,我若不来,将来出了差池,责任是你的,还是我的?”

    “瞧您说的,您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嘛?”

    叶头儿道,“这么说吧,若是成了,这就是我们刑部的事儿,若是不成,就是你的事儿了。”

    萧金衍心想,这人说话倒也混不吝。但碍于身份,他只是冲那人拱手抱拳,施了个江湖礼数。

    “这位是?”

    轩辕一刀道,“这就是前不久我跟您提到过的那位莫先生,莫家刀法传人,他刀法比我精,我在向他请教哩。”

    叶头儿神态倨傲,颇有些瞧不起萧金衍,“家传刀法

    ?你祖上是干嘛的?”

    萧金衍道,“回禀大人,草民卖豆腐的。”

    叶头儿呵呵一笑,“轩辕一刀,你切了一辈子猪肉,怎么到头来,还不如个切豆腐的?”

    轩辕一刀道,“术业有专攻嘛!他切出来的豆腐,比头发丝儿都细着呢!”

    “哦?”叶头儿来了兴致,“露两手?”

    萧金衍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他接过轩辕一刀的片刀,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猪肝,往天上一抛。

    唰!

    猪肝一切为二,在落下之前,萧金衍以刀背向上一拖,又划出一刀,两片变四片,又用刀侧接住,再次抛起。

    唰唰唰唰!

    一口气挥出了八刀。

    只见那一块肉越切越碎,每次落下,都被萧金衍以精准刀法接住,等劈出了第八刀,萧金衍收刀。

    猪肝贴在了片刀之上。

    “大人,您猜切?成了几片?”

    叶头儿不过狱中老卒,哪里见过这种刀法,早已被萧金衍这一番操作看得眼花缭乱,试着问,“三十片?”

    萧金衍微一用力,以内力将刀上的肉震起,铺在了砧板之上。

    横十六片,竖十六片。

    排成了一排,整整二百五十六片。

    “请大人过目!”

    叶头儿看得目瞪口呆。

    轩辕一刀也头一次见萧金衍如此施展刀法,心说这种差距,怕是再练一辈子也赶不上。

    “叶头儿,若论刀功,我怕是不如这位莫先生,那件事事关重大,我怕弄砸了,坏了圣人的兴致,所以冒死举荐莫先生,实在不行,我来当他助手也可。”

    叶头儿问,“你杀过人嘛?”

    萧金衍连连摇头,“小人向来遵纪守法,逢年过节,连杀鱼都要沐浴更衣三日。”

    “那你又为何要掺和这事儿?”

    萧金衍正色道,“小人家中逢难,本想用这门手艺,跟轩辕兄弟换点银子。”

    叶头儿点点头,“你的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会跟上峰大人去提,不过事成之后嘛……”他顿了顿。

    萧金衍连道,“规矩我懂,我只要两千两,剩下的都是孝敬大人您的。”

    “孺子可教,哈,哈哈!”

    叶头儿拍了拍轩辕一刀肩膀,“你推荐了个好帮手!看来,平日里我对你的关照没有白费!”

    轩辕一刀道,“全靠大人栽培!”

    叶头儿也松了口气,凌迟之刑,就算用最好的金疮药、止血药,三千刀而不死,已是极限了。但陛下金口玉言,万刀之数,虽然没人会真数,但后面有人真较真起来,板子也都会打在他们头上,有了这个莫先生,也算加了个保险,这笔买卖,值!

    “行了,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临走之前,他又望了一眼那砧板,道,“最近肝火旺,帮我把这块猪肝包了,我回去煮汤。”

    当天下午,刑部那边传来消息,同意了由轩辕一刀主刀,萧金衍作为帮手,两人配合,完成这万刀凌迟之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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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萧金衍介绍:
剑修的阴谋已败露;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萧金衍和他的朋友们,还有三十秒钟到达战场。 三观犹在搞笑新作书剑山系列之《大侠萧金衍》全面上线,且看这群大侠如何玩转江湖,纵横天下!微信:sanguanyouzai 公众平台:三观犹在大侠萧金衍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侠萧金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侠萧金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