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教主请自重!(48)
贺星皇看着身旁两双充满求知欲的眼,再垂头看看自己眼前快吃完的面,心中忽的产生一股说不清的缠绵情绪。
不讨厌,甚至……有些温暖。
他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笑道:“义父,我不愿看到李玉尘最后登顶天下,不如……把这天下为聘,送予你们父子可好?”
苏鸿和曲觞本来都充满求知欲地看向贺星皇,听到他开口说话,已经做好接受知识的准备了。
不料贺星皇出口惊人,直接把曲觞震得说不出话!
“啥,啥玩意!?”
曲觞结结巴巴地问,看了看苏鸿,又看了看贺星皇。
“阿鸿,他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了!”
这真的不怪他,任谁听到别人谈笑风生说我送你天下,都会下意识觉得对方脑子不正常!
苏鸿满脸尴尬,又担心贺星皇听了义父的话生气,但他朝贺星皇看过去,只见贺星皇并未动怒,只是轻轻笑了笑,倾国倾城。
“义父,你可知,我刚刚送你的那些礼物,都是什么?”
曲觞茫然,就连苏鸿都一脸懵逼:“是什么?不是你从拜星教的仓库里随便拣出来的几件东西吗?”
贺星皇轻轻瞥他一眼。
苏鸿不服输地瞪一眼回去,却发现对方眼里藏着一抹意味深长。
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
贺星皇起身,拿起刚刚曲觞随手放在一旁的一套茶具,正是他送来的礼物。
“这是前南疆王生前最爱的珐琅琉璃杯,以此杯饮水,能尝出南疆特有的安神香气”
又拎起一柄精致的短剑。
“南疆王妃的随身武器,由大宗师历经七七四十九日打造,剑身淬毒,见血封喉。”
而剩下的一个木箱,他垂头含笑,缓缓揭开箱盖满目琳琅的珠宝玉石装满了半人高的木箱!
“这!这些!”
曲觞目瞪口呆!
他刚刚从后门的马车上把这箱东西搬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有点沉,但他怎么没想到,打开后,他光看着,就感觉更沉了。
贺星皇重新坐回桌边,举起茶杯,轻酌慢饮缓缓说道:
“整个南疆的珍藏,都在我拜星教的地库中,李玉尘之所以先礼后兵,与我交好又攻击,正是想借我拜星教的财力与武力,助他镇压反对他的势力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
苏鸿灵机一闪,立刻接道:“所以,他千方百计想与我结亲,也是为了笼络义父在江湖上的势力?”
贺星皇眸色深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没错,为了笼络你们,他可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掉。”
苏鸿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瞪着自己,他小心脏一抖,挺起胸膛目不斜视道:
“这种人简直太可怕了!为了一己私欲,害己害人!”
妈的害死他了!
贺星皇这个病娇因为自己要娶亲的事耿耿于怀,自己又百口莫辩,因为这件事,屁股痛了好几晚他会说吗???
曲觞被提点以后恍然大悟,随即面色凝重地看向贺星皇:
“所以说到重点,你们到底把那个女娃娃弄到哪里去了?还活着吗?”
病娇教主请自重!(49)
“所以说到重点,你们到底把那个女娃娃弄到哪里去了?还活着吗?”
曲觞认真地问。
贺星皇一顿,茶杯正在唇边,没有继续饮茶。
苏鸿怕曲觞误会,赶紧解释道:“玉鸣郡主被李玉尘下了……一些不太好的药,但我们又不敢轻易找人帮她破解药效,所以先用蛊虫封住了她的知觉,现在她还在拜星教中。”
曲觞蹙眉:“此法很容易给拜星教带来麻烦,李玉尘或许会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攻打拜星教。”
话刚说完,曲觞恨不得带自己一耳光。
看在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的面子上,他已经对眼前这个大魔头进自己的盟主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替这个混小子担心!
贺星皇看的真切,不禁勾唇浅浅笑出来:“这便回归到最初的问题上了,我既然已经说了看不惯天下到他手中,便想找义父商议,接下这个盘。”
曲觞满脸抗拒,却又不得不为这两个小混蛋着想,回道:“这个盘太大了,你怕是要压死我,我有另外人选推荐,虽然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但肯定比李玉尘那个小人要好些。”
苏鸿心中一喜。
曲觞肯开这个口,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已经接受了贺星皇。
宛如解决了一场婆媳矛盾。
哦你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天下大事?不存在的,老婆孩子才重要。
“义父推荐谁?”贺星皇眯眼问道。
曲觞沉吟片刻,回道:“安亲王李长远,他是现在皇帝老子的弟弟,我先前和他喝过几次酒,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心眼不坏,脑子也清楚。”
贺星皇淡淡笑道:“无妨,与我而言,这天下谁坐都一样,只要不是李玉尘。”
苏鸿摇摇头:“切莫养虎为患。”
贺星皇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患?若是成患,那便再换一个,你当我教地库中,为何会有前南疆王的诸多宝物?”
苏鸿和曲觞同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星皇!
原来……前些年南疆王的暴毙,竟有如此内幕!
贺星皇缓缓起身,一身玄袍恢弘如长夜,衬着他本人也如同陷入了神秘幽暗的星河,难以捉摸。
“还烦请义父闲暇时通知好李长远,准备准备登基了。”
他说的轻巧,宛如江山长河,不过手中一副山水画,说送便送,但听他说话的两人皆不言语。
苏鸿和曲觞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苏鸿想了想,还是表达了一下对自家内人事业的关心。
贺星皇长眉一挑:“不是说,正月里每天都是好日子么?”
曲觞:“……”
他心想,年轻人,这句话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苏鸿早已经习惯这人没谱的模样了,他开诚布公地问:“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贺星皇眼神微扬。
苏鸿两眼一瞪!
你敢说和房事有关的一个字!?
贺星皇挑了挑眉,似乎领悟了苏鸿的炸毛,那双上挑的凤目似带了舌头似的,直勾勾将苏鸿从上而下轻薄的舔舐了一遍,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挪开。
“心肝儿待在我身边就好。”
病娇教主请自重!(50)
“黄公公,本宫贵为六宫之首,为何不放本宫进养心殿!”
年过三十的皇后娘娘震怒不已,身后跟着的小太子畏缩在皇后的万凤华服后面,犹犹豫豫地露出半张脸来。
黄公公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低眉顺眼道:“皇后娘娘恕罪,皇上身体不适许久,差老奴守着殿门,闲杂人等一律不给进入。”
皇后一听,心里更怒:“你竟敢叫本宫闲杂人等?”
皇后的护卫们瞬间抽刀,不料养心殿外围着的御林军们纷纷举枪做出应对。
“好好好,你们……你们这帮贼子……”
皇后气笑出来,环视四周,只见这样的御林军还有许多。
不用多想,皇宫里肯定都是这幅景象。
“皇后娘娘,深冬风寒,还请您回清心殿好生休养,以免伤了凤体。”
那位脸上都是褶子的黄公公拱了拱手,还算给了皇后最后的颜面。
皇后冷笑几声,扭头便走。
“母后,母后……”小太子跟在身后小声叫唤,“父王不肯见我们吗?”
皇后脸色铁青,一直回到清心殿都没有回答。
小太子两眼明澈地看着自己母后,伸出肉肉的小手掌挥散下人,走到母亲身旁替母亲揉了揉太阳穴。
“母后,凤体为重。”他认真地说着。
皇后微微睁眼,眼泪突然那么流了出来。
她的儿子这么乖巧听话,未来一定是一名贤君,可惜却等不到他的父王来亲自为他颁布诏书的那天了……
“皇后娘娘,凤体为重啊。”
兀的,一声叹息从房梁之上传出。
皇后下意识搂住太子,怒而朝上看去:“哪里来的贼子!”
“贼不敢当,江湖草莽,只为匡扶社稷,前来献计。”
青年男子的声音清脆又正直,皇后正为他所说的话愣神,只见眼前一席白衣纷繁降落。
墨发青年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都透着十足的敬重。
“草民苏鸿,拜见皇后娘娘。”
苏鸿单膝跪地,收敛起浑身的江湖气息。
皇后警惕地看着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是……前阵子传言要与玉鸣成婚的那位少侠?”
苏鸿心中一喜,立即应和:“承蒙皇后娘娘记得,但事实真相其实还有许多内幕。”
皇后目光微沉,其实关于玉尘侯的所作所为,她早有耳闻,但苦于后宫不能干政,她也不好与皇上说些什么,今日这个青年的出现,让她隐隐觉得如今的事应该与李玉尘有关。
“难道你今日前来,就是要与本宫说说所谓的内幕?”
苏鸿点头。
皇后稍加思索,便低声让太子先出去等着。
听话的太子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被苏鸿叫住:
“太子且慢。”
皇后满脸敌意地看着他:“你要如何?”
苏鸿却淡淡一笑,摇摇头道:“皇后娘娘在这种时刻,还要将太子护得好好的么?风雨将至,雏鹰若是不能练硬自己的翅膀,怕是难以熬过最黑暗的时候的。”
皇后大惊失色:“大胆!你竟然敢诅咒太子!”
病娇教主请自重!(51)
苏鸿神色微冷,平静道:“实话实说罢了,太子如今性命可危,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共商计谋,一同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
他的话非常直接,原本皇后对此非常不满,但听到与太子有关,有人要谋害太子,她却冷静了下来。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母后……我,我想留下来。”
太子谨慎地扯了扯自己母后的衣服,一双大眼中却闪烁着认真的渴望。
皇后凝噎片刻,复杂地看向苏鸿。
……
这一夜,皇宫内掀起轩然大波,据说有贼子潜入了清心宫,意欲对年幼的太子不利。
“宫内禁军现在由谁把手!”
作为小太子的亲叔叔,安亲王李长远在朝堂上怒火冲天地质问。
满堂寂静,无一人敢触这位平常和和气气的王爷的霉头。
皇帝身边的黄公公站在殿阶前,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他心中急如火燎,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对太子不利!?他这边……是万万不敢在这种关头做这种没脑子的事的!
李长远冷笑几声:“好,都不说话,真当我李家人都是心平气和的了!”
那一日,皇宫戒严,所有的御林军都被血洗清算,换了一批衣角上绣着星辰符号的神秘高手。
这次宫变,几乎早就预谋好了,半夜揭发,早朝下令,到了中午,已经结束。
根本没有给有心人任何准备的时间哪怕是调集禁军进行镇压,也得好几天的路程吧???
这次这么雷厉风行,聪明人纷纷避其锋芒,心中知晓:要变天了。
“小侯爷,宫中如今不安全了,您还是赶紧先避一避吧!”
李玉尘打开黄公公给他递来的纸条,脸色倏地阴沉了下去。
“贺星皇!”
提起星辰符号的神秘高手,他瞬间就想到了,必定是拜星教的人!
“侯爷,眼下我们还是先离开京城,以免被波及吧?”暗卫从暗处现身,犹豫着劝阻道。
李玉尘沉默良久,浅褐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屋内宛如蒙了尘的宝珠,泛着黯淡的光泽。
那一刻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的意气风发消散殆尽。
“留在皇宫中的探子还有多少人?”
李玉尘声音嘶哑地问道。
暗卫顿了顿,艰难道:“无一人生还。”
“血洗御林军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的目的是拔掉我安插在宫内的所有人手。”
他缓缓闭上眼,手中握着的纸条被内力化为齑粉。
“简装收整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出城。”
暗卫得令,刚要出门,似乎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侯爷,莫公子要如何?”
上次二人争吵过后,李玉尘已经有半个月未去雪云院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二人怕是闹得有点僵。
见李玉尘许久不说话,暗卫斗胆进言:
“侯爷,依属下之见,情爱终无生死之事来的重要,不如先将莫公子带走,哪怕遇上了苏鸿等人,也可以用莫公子作一次挡箭牌……”
暗卫话还没说完,被突然伸手的李玉尘一把掐住脖子举到空中。
“侯爷……侯爷赎罪!”
暗卫目眦欲裂地抓住李玉尘的手。
却见李玉尘眼神深深,带着从未展现出的疯狂与执念,一字一句道:
“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他。”
病娇教主请自重!(52)
夜色如酒,朔风凌冽。
一骑人马从城中举着侯府的令牌冲出城门,似乎有紧急的事情要办。
与此同时,一对禁军也跟随出动。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长远站在城楼之上,神情比朔风还要凛冽,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居然是平日里不太正经的曲觞。
“曲老弟,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我才知道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居然有如此狼子野心。”
曲觞呵呵笑了笑:“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他目光悠远……其实都是装的。
面上一本正经,心中却狂跳不已,这种与虎谋皮的事儿他实在干不来啊!也不知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到哪儿了!
被他在心中念叨个不停的苏鸿,此刻却出现在了人去楼空的玉侯府前。
手中一柄长剑,轻轻挑开了侯府的大门。
前院一片凋零,假山假水在对面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一片血红,格外渗人。
而院落中的小亭子里,却端坐着一身紫袍,绣着蛟龙的李玉尘。
李玉尘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吹开上面的白雾,慢咽下一口,姿态平缓,丝毫看不出紧张与激动。
苏鸿把剑插入剑鞘,缓缓走去。
“小侯爷怎么没有和云泽一起离开呢?”
李玉尘淡淡笑了笑,放下杯子。
“我要是真的在那队车马中,恐怕此刻云泽已经被我拖累,死在乱箭之中了。”
他想的很明白,也不扭捏委婉。
苏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没错,等李长远发现车队中没有你,肯定会放行的,但你这么做,等同于堵死了自己的路。”
“成王败寇,我的路早就被你们二位堵死了,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李玉尘淡淡一笑,一眼就看出在苏鸿身后的暗处,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苏鸿微微侧身,给贺星皇让出一个位置。
“小侯爷倒是看得开。”
此人一旦出场,周身便自发带着一抹凌厉又妖冶的气氛,顿时血红的灯光都辉映得更加诡异,落在他满身的星光之上,越发衬得他残酷和美艳。
李玉尘笑了笑,从石桌旁抽出一柄长剑,轻轻放下:
“不,我看不开,所以今天才会留下拼着最后一搏。”
苏鸿立刻举剑挡在二人身前,警惕问道:“你还不死心?”
李玉尘摇摇头:“苏少侠误会了,我自知不敌二位,今日留下所为的,只是求贺教主答应我两件事。”
贺星皇挑眉,他原本还为李玉尘临终的挣扎感到兴奋,此刻有些失望地问:“何事?”
“一是救救我的妹妹,我深知罪孽深重,为了一己私欲把她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但她一个女孩子毕竟无辜,只要贺教主答应救她,我愿献出玉侯府的毕生积蓄,换她后半世的平安。”
这点倒是和苏鸿想的不谋而合,贺星皇原本就答应苏鸿不动玉鸣公主。
“第二呢?”苏鸿问道。
李玉尘沉默片刻,缓缓道:“替我给云泽降下一蛊,让他忘却前尘,我怕我哪怕死了……都没能得到他的原谅。”
病娇教主请自重!(53)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随意操控他人的人生?”
苏鸿冷冷看着李玉尘,毫不留情地质问。
李玉尘一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利用一切把他禁锢在你身边的人,是你,而如今你一心求死,希望他忘却记忆的人,也是你?”
苏鸿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直直地怒视着李玉尘。
李玉尘垂眸凝视手边长剑,半晌无言。
贺星皇笑了笑:“何必如此多话,他不说,我便不帮他就是,反正……他也活不过今晚了。”
苏鸿:……
太,太凶残了吧。
李玉尘终于微微抬头,哑声道:“我欠他一条命,无论是禁锢在我身边,还是放他自由……都只是想护他安好。”
“为什么你会欠云泽一条命?”
苏鸿瞪大眼,按住了贺星皇的手:娘子且慢,先听他哔哔两句。
李玉尘看着他俩紧握在一起的手,脸上神情莫名诡异,蓦地扭过头,似笑又似哭一般看着不远处,一座空无人烟的院子。
“二十年前,先帝尚在,本是受尽宠爱的长公主一家,一朝我爹娘被陷害,全家被流放至大雪山……”
他神情恍惚,似乎回到了那日风雪大作的雪山之巅。
只有几岁的李玉尘几乎要被雪山上的风雪淹没,然而他身后的酷吏却裹着厚实的熊裘,挥舞着长鞭让他干着活。
所有人都在辱骂他反贼之子,就该多受些苦!
他家怎么会是反贼呢?他的娘亲身为当朝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会谋逆呢!?
金枝玉叶的娘亲和他文质彬彬的爹,在这一日终于受不了屈辱,双双自尽,他朝着所有人狂呼乱叫,也想用一死来换取自己最后的尊严。
然而,他却止步于酷吏们的长鞭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哪怕到了大雪山,也只是一个备受欺辱无法解脱的可怜人罢了。
他们把年仅几岁的李玉尘踩在脚下,用长鞭在他的背上和腿上留下伤痕。
血水混着纯白的冰雪,染红了半片山崖。
那个时候,李玉尘心中想,只要能有人可以杀掉这些人……或者杀掉自己……他都从心底里感谢对方十八代祖宗。
老天爷……救救他吧……他真的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于是老天爷便真的开眼了。
那一日,雪花飞舞,日头也盛,在一片太阳雪中,他看到一剑飞来……一袭银色狐裘包裹着的俊美少年如同天外飞仙。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莫云泽,他看到莫云泽毫不手软地杀了凌虐自己的三个酷吏,听到少年人骄矜又冰冷的声音说道
“朝廷走狗,不要脏了我大雪山莫家的门前雪。”
少年刚说完话,便有仆人恭敬地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长剑,替他擦拭溅到了长靴上的血。
被万众簇拥的莫云泽,在绚烂的阳光中,在漫天风雪里,就这样烙印在了李玉尘的心头。
只一眼,便是一辈子。
那之后,李玉尘便再也没有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他想活下去,想再见到那个少年,想下一次再见时……他是意气风发的,是风流不羁的。
于是,他忍过了最难熬的几年,待先帝去世,亲伯父登基,他终于可以荣归故里。
病娇教主请自重!(54)
“所以……自你回到京城后的几年,一直疯狂地追求莫云泽,也是因为,你在大雪山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一往情深了?”
苏鸿听完李玉尘的描述,震惊不已。
想不到李玉尘认识莫云泽,居然比自己还早?
但他又想起莫云泽上次和自己悄悄透露的一些事,总觉得事有蹊跷,狐疑问道:“那你能不能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吊着莫老爷子的性命?”
李玉尘抬起眼眸,透着一丝向贺星皇:“如果有人阻挡你与苏鸿,你是否也会不惜一切手段扫平障碍?”
突然被问到的贺星皇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苏鸿:“……”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变态都是一家的了!
“所以你终于承认,我爹至今卧病在床,莫家从我和你离开后变得一蹶不振,都是你的手笔了!”
莫云泽的声音突然从围墙上传来,李玉尘和苏鸿的脸色皆是一变。
贺星皇却颇有兴致地扬了扬唇角,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你怎么回来了?”
李玉尘面如白霜,蹭一声站起身,哪怕刚刚被苏鸿和贺星皇围住,也没有像此刻一般如临大敌。
莫云泽却不管,直直地从围墙上跳下,提剑吼道:“回答我!我爹,还有莫家!”
他的声音略显嘶哑,苏鸿神色微敛,知道莫云泽一定是气疯了。
莫云泽出生在温度极低的大雪山,导致他的性格也偏冷,本是个目下无尘的人,却被人从头到尾牵着鼻子走了一道,直到对方快死了才得到一个真相。
李玉尘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笑出来,再次抬头时,以无比温柔的神情看向他:
“对,就是这样……我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想禁锢着你,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让你哪里也没得可去,无依无靠,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的语气温和,但字字都冰寒入骨,听得莫云泽如堕冰窖,骨齿发寒。
“你……”
莫云泽气的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早该猜到了,李玉尘这样卑劣又执着的性子,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背过身,深深吸入一口冷气,颤抖地说道:
“苏鸿,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别动我的记忆,我要一辈子记着他,一辈子恨着他!”
苏鸿:“???”
小两口吵架,关他屁事啊!为什么要把决定权交给他???
太不像话了!
他义愤填膺地扭过头看向贺星皇,却发现贺星皇居然抱着双臂也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苏鸿充满警惕。
“心肝儿,我自然是唯你命令是从了,你的朋友,你说了算。”
贺星皇一脸宠溺地看着他,眉宇间充斥着慵懒的妩媚,就像一只华贵的波斯猫,无比安逸。
苏鸿心中充满了妈卖批,先前是谁说他在家里只能管房事的?
李玉尘淡淡看着他们,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怆。
为什么……明明贺星皇比他更罪大恶极,更卑劣残忍,为什么到头来,反而是他们更加快乐?
雪山之上,当初他立下的誓言……可否真的还能兑现……
病娇教主请自重!(55)
“今生愧对你,既然你不愿忘却……那,我便当面以死谢罪,还你一世自由……”
李玉尘苦笑一瞬,手尖长剑瞬间对准了自己的颈脖。
“李玉尘!”
苏鸿和莫云泽同时出手,但苏鸿却慢了一步,莫云泽用尽全身力气跃向李玉尘,一掌推开了他的剑。
“你以为一死了之,我就会原谅你吗!”
莫云泽狂吼一声,一把提起李玉尘的衣领,将人举起,“我要你,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苏鸿脚步停滞,随即立刻朝后退去数十丈。
只见莫云泽闪电般抽出一柄短刀,面色狰狞地挑断了李玉尘的手筋脚筋。
“李玉尘,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爹在三日前去世了,拜你所赐,断了大雪山的路,让我爹在昏迷中与世长辞……”
李玉尘原本忍痛不言,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微微怔忪。
苏鸿也楞了。
“云泽,你爹……”
莫云泽侧过脸,默然回道:“对,他死了。所以我求你们,既然李玉尘已经输了,就把他交给我吧,我和他之间还有太多的帐要算。”
一直未说话的贺星皇却冷冷笑了出来:“你们二人若是床头打架床尾合,改日这位小侯爷再背地里捅我们一刀,不就是我们养虎为患了?”
苏鸿皱了皱眉。
虽然贺星皇说话难听,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莫云泽看了看已经无力站立的李玉尘,淡淡垂眸:“既然贺教主不放心,我自愿服下毒药,终身受你摆布。”
李玉尘猛地抬头:“我不准!”
莫云泽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挪开了目光。
“有意思,”贺星皇抬起脖子,百无聊赖地笑了笑,“心肝儿,这可是你的好友自己要求的,我没有逼迫任何人。”
苏鸿:“……云泽。”
莫云泽没有与苏鸿对视,只是哑声回道:“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了,反正这辈子……”
也没什么盼头了。
他没说完,但苏鸿已经看出了他眼中的死寂。
其实他的任务早已完成,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事可以再烦扰到他,可是苏鸿却从不是一个绝情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多情的人他多情在对于自己的每个朋友,甚至一个宠物,都会赋予充足的关爱。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帝国掌握的原因之一他心软。
此刻,他明白,莫云泽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存下去的希望,如果李玉尘再死了,这个好友可能也会一蹶不振下去,甚至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撇过头,深深吸入一口气。
“我知道了。”
贺星皇微微眯眼,露出一抹充满深意地笑容:“放心,看在是你朋友的份上,我会挑选一种不那么令人痛苦的蛊,只要他们不动什么歪心思,这蛊就不会发作。”
苏鸿:……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贺星皇,莫云泽的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云泽……”
李玉尘眼睁睁看着莫云泽被贺星皇种下蛊,痛苦不已,伏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莫云泽紧紧闭着眼,心中却是难得的畅快。
就这样吧……我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就这样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
病娇教主请自重!(56)
一夜过去,安亲王李长远当朝宣布,谋逆之臣玉尘侯已伏诛,玉侯府从此也作为禁地,永远贴上了封条,从此李家再无李玉尘一人。
朝中不明真相的大臣们纷纷唏嘘:
想不到,这玉尘侯居然也步了他母亲长公主的后尘,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呀……
三日后,皇帝驾崩,由小太子继位,安亲王李长远担任摄政王,与原皇后-现太后娘娘共同辅佐幼帝,为期十年。
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唏嘘过后,无人再记起那笑傲江湖的朝廷侯爵,也无人唏嘘他追求一位江湖少侠的浪漫事迹。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只是路人经过被封条贴起来的玉侯府的时候,会偶尔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人说话,有搬运东西,甚至偶尔还会传来笑声,就好像多年前这里热闹时候的样子。
再后来,百姓们纷纷觉得这里一定是闹鬼了,从此再无人敢在夜里接近玉侯府,哪怕在白天也会尽量绕着走,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说法越传越广,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传到了天子耳中。
但奇怪的是,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却好像对此毫不在意,于是风头也渐渐小了。
一日,一个幼童的风筝不小心落入了玉侯府,他悄悄瞒着大人,从破败的墙壁边缘钻入玉侯府,却见到了萧瑟庭院中坐着一个紫袍的男人。
“你,你是鬼吗?”
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幼童抱着风筝走过去,却发现是个长得及其好看的小叔叔,神情温和,透着和这座院子相符的宁静。
他刚问完,便看到从屋内走出了另一个青衣的男人,同样的出色的容颜,却绷着一张冷漠的表情,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走到紫袍男子身边,递出一碗药。
“云泽,你忘了,我的手……不能自己喝药。”
幼童诧异地看着紫袍男子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断了。
青衣男子顿了顿,看了看幼童,又看了看紫袍男子,最后不情不愿地坐到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喂他把药都喝下去。
幼童看了一会儿,下午又在院子中玩耍了一会儿,傍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我下次还能来找你们玩儿吗?”孩童天真地问道。
青衣男子没说话,紫袍男子却笑了笑,轻轻点点头:“可以,不过记得不能告诉别人哦。”
然而等幼童再次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空空的庭院中,春风吹得桃花朵朵开,依旧笑春风。
……
南疆的某一处苗寨中。
高脚楼里隐隐传来令人面红耳赤地青年呼声,既**,又隐忍。
“呵,出息了……到底说不说?嗯?”
一个美若天仙的男子坏心眼地挑弄着身下青年,简直用尽难以描述的手段。
青年衣衫凌乱,大片雪白的肌肤被暴露在空气中,他面容俊秀,满脸潮红,一双桃花眼盈满泪光。
他难以忍受地开口道:“我说,我说……是,是我偷偷给皇后递了李玉尘的罪状……”
贺星皇听完,似笑非笑道:“不错呀,了不起,还敢进后宫了?”
苏鸿:“……”
“那些后宫的妃子们长得好看吗?”贺星皇挑眉问道,停下了动作。
苏鸿反而有些不适应,挣扎片刻,还是觉得保命重要,郑重地摇头说道:“不好看,你最好看!”
贺星皇目光沉下:“你居然还敢看她们?”
苏鸿:!!!
大哥你的思路真的有问题啊!!!
贺星皇狠狠一顶:“是我给不来了你爱和温暖了?还是你觉得我对你太好了,想被我打断腿,嗯?”
苏鸿:“啊!”
死病娇!!!
……
多年后,有人求问苏鸿,你当年是怎么把这么个病娇大魔头收入裙底的?
苏鸿先纠正了他一下,是裤底不是裙底,随后徐徐说道
“若他涉世未深,就带他看尽人间繁华;若他心已沧桑,就带他坐旋转木马。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
对方:“……???”
“能说点人话吗”
苏鸿脸色一沉:“就他妈在马上和他宽衣解带啊!!!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我不要面子的吗!!!”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1)
“如果我的九条命可以给她,我宁可少活九次,也不愿孤独至此,郁郁独活。”
白衣青年笑容清澈中带着惨烈,一双剪水明眸盈满泪光。
他颤抖的双手轻轻捧着一把精致匕首,送到眼前人身边,请求对方用匕首剖开自己的胸膛,救一救自己的心上人。
灯光辉映在他的脸庞,折射出泪光。
“卡!”
一声充满能量的声音吼道。
刚刚还在神情凝望的两人突然脸上表情全收!
“哇苏鸿你怎么一下那么入戏,刚刚那句话说的我都快哭出来了!”
对面的同学红着脸说道。
苏鸿笑了笑,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把自己放进了角色的想法中而已,多去qq阅读看点女频文,女孩子们对感情的把握比我们男生要细腻,能理解一些。”
他的语气平缓慵懒,末梢还带着一点儿妩媚,听着听着,竟然把刚刚那个同学的脸听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苏鸿假装没看见,走下舞台开始整理起假发和道具服。
斜光却毫不松懈地盯准了评委席上那个腰背挺直、面容俊朗的男人。
呵,牧夕朝。
“牧总,刚刚表演猫妖的那个孩子就是我们这一届各项成绩最好的学生,苏鸿。”
艺术大学的校长非常满意地向他身旁的男人介绍道。
牧夕朝穿着一身简约低调的暗色西装,剑眉凤目,中长的黑发简单梳理在耳背后面,举止大方,从容优雅地点头笑道:
“贵校才子累累,这位同学的演技的确非常精湛。”
校长听了心中一喜:“那这次选角……”
“校长,”牧夕朝打断了他,仍是言笑晏晏,但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目中却透露着不容侵犯的霸道。
“选角势必要公平公正公开,后面还有几名来自其他学校的学生要来试镜,我们看完再说不是更好?”
校长的笑容一僵。
“咳,好的好的,牧总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哈哈哈。”
应对结束,牧夕朝的眉头轻轻蹙起。
这个青年……令他感到有些熟悉。
而他们的对话……
全部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苏鸿这个妖精的耳朵里。
他在后台当场就要掀桌子了。
牧夕朝你这个没有审美的老混蛋……
老子堂堂一只猫妖,难道还有人能比我演猫妖演得更像???
“苏鸿,你的书包很重吗,怎么你的手在抖啊?”
旁边凑过来一个同学诧异地看着他。
【系统:宿主,宿主,冷静,不能崩掉人设!】
【苏鸿:……】
他转身微微一笑:“没有,只是因为刚刚在台上演的太入戏了,导致现在自己的情绪还能完全收回来,不好意思。”
心中却早已吞下三千世界了!
他穿越来后发现,自己这个位面的宿主原身居然是一只建国那年刚好成精的猫妖!
他轻盈灵动,婀娜多姿,聪明伶俐,俊美无俦!
放眼望去,整个学校,甚至整个娱乐圈,谁还能比他骚……哦不亮眼?
偏偏这个位面的攻略目标牧夕朝,他是华国娱乐圈的至上教父,手下拥有数家国内顶尖的传媒公司,不下数万名艺人,几乎统治了整个华国的娱乐帝国。
这个男人……刚刚,没!看!上!他!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2)
作为首都艺术大学最耀眼的优等生,苏鸿走到哪里都会迎来一撮人的追捧。
“哇~苏鸿学长来图书馆了!”
“苏鸿学长的腰好细腿好长啊嘤嘤嘤!”
“苏鸿学长去食堂啦!!!快群里通知求偶遇啦!!!”
“咦……我刚眨了个眼,苏鸿学长人呢?”
“……我好像也跟丢了。”
一群男男女女站在校门口目目相觑,心中卧了个大槽。
而他们身边,缓缓走过一条通体雪白,蓝绿异瞳的长毛美人猫。
它胸前的毛发蓬松,宛如围着一条华贵的围脖。
小山竹般的爪爪优雅的一步一步踩过去,昂首挺胸,浑身都散发着老子超美的雍容气息。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只猫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有点眼熟?”
有一位同学捏着下巴深深思索。
美人猫的脚步顿了顿,加快速度哒哒哒从人前溜了过去。
苏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眼就瞄到了被校长和各路大佬簇拥着进校外酒店的牧夕朝。
他动了动耳朵,在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牧夕朝的房间号。
哼,老混蛋,本喵喵今晚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一眼看中!
它踮起脚尖,以普通猫咪望尘莫及的轻松轻轻一跃,飞入高墙。
施一个短暂的**咒,轻快的哒哒哒声从酒店的院落传到了客房区,苏鸿一路昂首挺胸畅通无阻,就像一个帝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苏鸿:系统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当了猫,我觉得全天下都是愚蠢的生物怎么办?】
【系统:……为了让你更贴合每个角色,实际上,我把你的精神和宿主的精神调到了同一频率。】
【苏鸿:所以说,平常我养的猫,也一直把我当奴才看对吗?】
【系统:对啊铲屎官。】
【苏鸿:……也不知道你在瑟个什么劲。】
进入客房区后,苏鸿不敢再以猫身乱来,否则被监控拍到,他可能再也不能用原型出来了。
他找了一个没有监控的盥洗室死角,迅速变回人身,又偷了一身衣服换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是校外最好的一家酒店,为了方便为期几天的试镜,牧夕朝被安排在这里休息,苏鸿早就熟悉这里的环境,很快就摸到了房间门口。
结果。
没想到……
本以为还要一会儿才回来的牧夕朝,居然直接在门外和苏鸿遇上了。
苏鸿:“……”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才显得自己不是来投怀送抱的?
牧夕朝眯了眯眼,心思百转,却侧身打量了下,礼貌性地问道:“你是……?”
苏鸿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哪怕不能一击入镜,也起码混了个脸熟吧?
万万没想到啊,牧夕朝这个老混蛋,居然连他的脸都没记住!
本小猫咪受不了这个委屈。
但是又不得不受着。
“我是……苏鸿……”苏鸿恼红了脸,垂头低声说道。
牧夕朝沉吟片刻,恍然点头:“你是白天试镜选角的那个学生是吗?”
苏鸿点了点头。
心中无比凄凉,本主子白天那么奋力的表演,在你眼里居然就是个试镜选角的学生?
我想选角的是那个角色吗?
不啊,我想选的是你枕头边的那个位置呀!!!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3)
“如果是为了试镜的事,我已经和你的校长说过了,你很优秀,但结果还是要等全部结束后才能知道。”
牧夕朝的说辞滴水不漏,脸上永远挂着公式化的得体微笑。
但苏鸿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心中简直和他隔着一道加勒比海的安全距离。
他握紧拳头,心中暴戾奔涌而出。
“你觉得,还有人比我更适合演那只猫妖吗?”
青年赫然抬头,双瞳骤然聚拢,如兽瞳般紧紧凝视着男人,语气中满是愤怒。
他的眼睛有一种魔力,属于妖的特殊能力会让凝视他双眼的人不自觉被控制。
但他刚刚问完,只觉得一股磅礴的阳气直直朝他照射过来。
“啊!”
苏鸿不受控制的浑身剧痛,猛地闭上眼朝后退去。
好痛!
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功德!
却不想,倒地的一瞬,却突然被牧夕朝揽住,一把拽了回来。
“你放开我!”
苏鸿惊恐地推开他,刚刚那股剧痛令他无比惊恐。
牧夕朝眉头紧皱,任由苏鸿推开自己,看着对方跌跌爬爬地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你有急性病?”
牧夕朝犹豫再三,征询性地问道。
苏鸿:“……”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直接开口质问,按道理说,这种强烈的阳气只会出现在功德深厚或者道行高深的人身上。
牧夕朝不是修行者,所以说,这个老混蛋居然有那么深厚的功德加身???
这就难办了。
除非想被五雷轰顶,不然没有妖敢轻易对这种人用法术。
苏鸿艰难地理顺了呼吸,思前想后,语调一变,哽咽道:“我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被家人抛弃,一直在努力靠自己活得更好……今天是我莽撞了,我觉得我可以胜任那个角色的,所以想来再找牧总争取一次,但是……”
他顿了顿,眼眶微红,抬起头看向牧夕朝:
“我是不是惹牧总不高兴了?”
他眼角眉梢透着哀婉的憔悴,本就俊美的面庞在昏暗的廊灯下仿佛被打了一层柔光,氤氲着不切实际的朦胧美。
恰似剧本里那只为了心爱的女子,不惜断送自己九条命的痴情猫妖。
牧夕朝为自己这种非常不客观的认识感到微微一愣,随即紧抿双唇,眉头微皱。
他看得出这个青年的天赋,也看得出他的渴望,事实上,他也不觉得会有人比苏鸿更适合这个角色。
但他所处的位置、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有着非同凡响的权力。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自己的某一个主观想法,断送掉其他人或许存在的希望万一真的有人比苏鸿还要优秀呢?
他吸了口气,徐徐道:“这位同学,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七分靠努力,三分靠天定,你的努力我完全认可,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你努力了,就贸然采用你,毕竟这世上其他的人也应当享有同样的权利。”
苏鸿:“……?”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被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课?
两人拿的,宛如两个不同的剧本……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4)
苏鸿手足无措地看着牧夕朝转身开门,没有一丁点继续和自己交流下去的打算。
就这么结束了?
不行,本小猫咪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心一横,在牧夕朝开门的瞬间,猛得靠肉身冲撞进去!
“你做什么!”
牧夕朝没料到苏鸿胆子这么大,转身打算把人喝住,不料瞥见苏鸿满脸的绝望,就像死到临头似的扑到了自己怀里。
牧夕朝的动作立刻僵住。
“求求你了牧总……哪怕,哪怕不能立刻入选,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苏鸿伸出柔软的手臂,紧紧缠住牧夕朝的后背,极尽脆弱又妩媚地啼哭着。
牧夕朝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可事实上,他喉咙发紧,寸步难行,与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投怀送抱感觉都不同。
这个青年……浑身软的像一只真的猫,比起女人都要柔软。
牧夕朝压低声音,两眼发红:“你……”
门外突然传来旁人说话的声音,他眼神一厉,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封闭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鸿眼神微动,心中有了点底。
哼,老干部,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要干什么!都说了选角的事之后再说!”
牧夕朝重新硬起语音,冷冷质问。
苏鸿抬起头,楚楚可怜道:“可是我怕,我怕一离开,你就会很生气的和剧组的人说取消我的试镜资格。”
牧夕朝额角青筋凸起:“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因为我今天……很贸然地来打扰了你,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牧夕朝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低沉下去。
苏鸿垂着头,修长的颈脖延伸进神秘的衣襟里,微微瑟缩道:“并且我还……对牧总起了反应……”
牧夕朝愣了片刻,随即浑身肌肉绷紧,如临大敌!
“所以,牧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苏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敢再对牧夕朝使用法术,生怕再被功德反噬,只能凭着身体本能,极尽一颦一笑地去感染对方。
牧夕朝喉咙紧绷,一字一句道:“你,先放开我。”
苏鸿心中微妙一笑,下一刻,他手臂用力,抱得更紧!
今天放手就算他输!
牧夕朝神色复杂,紧紧盯着不敢看自己的青年,哑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鸿心想:当然知道啊,我在勾引你!
表面却死不做声。
对待老干部,就是不能直来直往,哪怕自己行为再过激,言语也要婉转羞怯!
“你还是个学生!”
牧夕朝微微动怒,音量也提高了些。
苏鸿微微一怔,立刻咬牙昂起头:“我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
“但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牧夕朝义正言辞地一把推开他,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狠狠说道:“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一切都会按部就班进行!”
“你不用为了一个角色就这么看轻自己。”
苏鸿被他猛地一摔,摔愣了,躺在床上半晌没回答。
他似乎有点明白,为毛这个老干部身上的功德那么厚重了。
原来……真的是个好人呢。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5)
两个月后,隶属牧氏控股的华益影视基地内。
一身白色古装的苏鸿正在片场外和粉丝互动。
“哇,鸿鸿今天依旧这么可爱!”
“求鸿鸿举着你的围脖嘟嘴嘴!我要拍照发围脖!!!”
女粉丝疯狂地挥舞手中的单反巨炮,都是苏鸿的姐姐粉和妈妈粉们。
说来也奇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苏鸿在试镜过安阳导演的《云萝传奇》时,被人偷拍了视频上传到了网上,顿时名声大噪。
所有历史都被挖出来的苏鸿,以“最干净素人”之称火了。
没有整过容,没有任何黑历史,甚至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靠着自己打拼到现在。
这样的经历引来了无数姐姐粉和妈妈粉,她们宣布这个崽儿我罩了!
于是,苏鸿作为一个新人,在拍戏的时候,居然比流量小生的场外粉丝还多。
“切,得意个什么劲儿,充其量就是个网红,等红过了这一阵子,看谁还能记住他?”
一声不屑的声音传入苏鸿灵敏的耳朵。
他正在嘟嘴拍照,脸上神色不变,依旧笑得天真无邪,眼神却朝声音那边撇过去。
只见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满脸嘲讽的在和另一人说着。
另外一个人苏鸿自然认得穿着一身将军战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正是云萝传奇的男主,近期当红的流量小生步阳羽。
与苏鸿这样只活了两个月的流量不同,步阳羽凭借着自己出色的长相(手术后的)以及精巧的人设,已经火了好几年。
但光有流量不够,所以这次他带资进组,死活非要演这部剧的男主,希望能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来说话。
科班出身又容貌出色的苏鸿,自然而然和他就有了一定的冲突。
男主被男二抢夺光芒的例子太多了。
多到剧组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和苏鸿打好关系,反而冷落了这位流量红人步阳羽。
而苏鸿表示作为一只猫,和一只名字叫不养鱼的人,当然不可能成为好朋友!
于是和粉丝互动完,苏鸿慢慢走回片场,路过步阳羽身旁的时候,也当做没看到。
“哟,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傲慢,见到前辈都不打招呼的?”
助理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周围靠近的人也听见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苏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绕了回来,平静地看着他:
“那你打招呼吧,我听着。”
助理满脸不可思议:???
“噗嗤!”
旁边的道具组小姐姐忍不住笑出来。
步阳羽的助理是个实习生,年纪比苏鸿还有很多人都要小,要论资排辈的确他最小。
“不是说要打招呼吗?怎么不打了?”
苏鸿饶有兴趣地抱着手臂。
他生的俊秀灵气,一身白色毛皮的长袍,机灵古怪,在旁人眼中真的像一只小妖精。
助理涨红了脸:“难道不该你先向羽哥打招呼吗?”
步阳羽从震惊中回过神,哪怕背地里再看不起苏鸿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表现,赶紧打圆场说道: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都没反应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啊苏鸿,我这个助理还是个小朋友,不太懂事儿,乱说话!”
金主大人轻一点,喵~(6)
苏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羽哥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但我还是要提醒羽哥一句,用人得长点心啊。”
苏鸿顿了顿,看向那个慌神的助理,“他现在对我这个才火了两个月的小网红这么不客气,证明他心胸狭隘,狗眼看人低,人品呐……不行。”
小网红……
步阳羽心脏一抖。
这不是刚刚助理私下悄悄和他说的吗?为什么看苏鸿的表情,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李乐!”
步阳羽大吼一声,那名叫李乐的助理被吓得哭了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智障般哭喊道:“对不起鸿哥,我不该瞧不起你,更不该和羽哥私下一起嘲笑你是小网红……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啊!
呜呜呜呜呜完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都吓傻了,这是咋了啊!狼人自刀吗?
苏鸿心中却一片澄明:呵呵哒,和老子玩心眼儿,愚蠢的人类。
他刚刚在自己的眼神和言语中都施加了法术,给了李乐说真话的心理暗示,所以李乐根本无力阻挡,非常流畅地自己暴露了。
“好了好了,都围在这里干嘛呢!”导演安阳正好和编剧一起出来,看到闹哄哄的,大声喝道。
安阳今年四十多,是圈内非常有名的商业片导演,他经手的电影十有**都爆火,这也是步阳羽挤破脑袋也要进剧组的原因。
步阳羽脸色发白,颤抖嘴唇,勉强笑道:“不好意思,我助理不太懂事,开了些不上台面的玩笑,大家别见怪。”
但事实上,他心里建设已经倒了一半。
今天发生的事,肯定会有人偷拍下来,流传到网上。
一旦被网友发现他欺压剧组新人,哪怕只是助理言语上的一句嘲讽,那他苦心经营的暖男偶像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不要说他胆小,他没有任何作品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个人设,一旦崩塌,他没有信心能挽回。
说到底,苏鸿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个人私下议论了他!
“没什么事就别围在这里了,今天第一天开拍,还不赶紧去做准备。”
安阳略显不高兴地说道,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他是个非常严格的导演,向来看不惯步阳羽这样只有流量还没演技的小兔崽子,要不是他带资进组,自己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演员。
相比之下,饰演男二的苏鸿倒是令他非常满意,因为他是从三万名科班生中试镜选拔出的演员,专门为了猫妖这个角色而进入剧组的。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和旁边编剧说道:
“下午拍哪一幕啊?牧总要带着媒体过来,他似乎挺看重这部电影的。”
编剧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好像是猫妖为了救女主,被男主打落山崖的那一幕。”
在场三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安阳:“好样的,这一幕非常重要,一定要好好准备起来。”
步阳羽:“我挽救自己的时候到了!”
苏鸿:“呵呵,老子勾引牧夕朝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