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终战(一)
房屋之中,孙恒盘膝端坐,正自默默体察着自己的修为进境。
当日,仙盟御风舟的三合神雷未能破掉阵法,却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刀自虚弱的阵法核心而发,破空而至,斩碎阵法石柱,也把凉国的六皇子惊走。
至于留在山头的其他凉国高手,自非仙盟一行人的对手,片刻间就被斩杀殆尽!
而身躯被乙木生机侵蚀,天刀又有一股浩瀚之能传来,孙恒破阵之后就急急寻借口闭了关。
时至今日,他才摆脱了乙木生机的纠缠,并彻底炼化了天刀的能量。
“果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睁开双眼,孙恒朝身侧静静平躺的天刀望了一眼,不仅发出一声感叹。
借助天刀的神秘能力,只是斩杀了凉国八皇子苏庸,就让他在太阴炼体诀的进境上节省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功夫!
原本,他的体质就极其强悍,堪比太阴炼体诀筑基中期的境界。
而此时,却已逼近筑基后期!
真气之浩瀚,更是如汪洋大海,恐怖之力内蕴其中。
以孙恒真身的庞大体格和爆发之能,如今,怕是能碾压当世任意一位修法之人。
如若当日那苏绝未能逃走,那么……
只是念头一转,他就已心跳加速,呼吸也略显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脚步声,随后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响起:“前辈,大凉的都城到了!”
…………
脚踏千丈虚空,一身长衫孙恒迎风虚立,朝着远处的城池眺望。
凉国国境多山,极少有平坦之地,即使是都城,也是立在一处略显平缓的山势之上。
山势最高点,就是妖狐苏家的皇宫。
皇宫华美,造型异于大雍,充满了一种异域风情,缤纷多彩、美轮美奂。
只不过,在某些人眼中,却是显的有些艳俗!
随着地势的降低,宫殿周围渐渐化为砖瓦屋舍,最终,在城墙附近成了成片成片的茅草屋。
凉国等级划分严格,皇族苏家高高在上,百姓俱是他们的家仆。
举国之力,只为供养那一窝妖狐!
至于国民的生存状况如何,苏家人似乎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相对来说,大雍阶层同样划分严格,但对于平民来说,终究还有些许的上升渠道。
不拘是习文还是练武,虽然机会渺茫,但总是还有一些希望。
在这都城后方,有一高约两千丈大山,此山名曰天顶山,山顶有天湖,虽处于寒风凛冽之中,依旧终年不化。
据说,那是妖狐一家人洗漱之地,除他们之外,外人一律禁止靠近。
一旦发现,绝无活命的可能!
当然,此时的苏家人,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孙恒下方,大雍朝廷的百万大军已经集结,冲霄杀气激荡的虚空动荡不休。
即使是千丈高空之上,被这杀气一激,也是罡风肆虐,只有寥寥数人可以立于此地。
军队的后方,几十驾御风舟静静悬浮,一座沉重的剑山者矗立其间。
成千上万的修法之人,脚踏各色法器,虚浮周围。
他们如同一个个小点,虽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其中却无一弱者!
凉国那边的气势也丝毫不弱。
无数煞身高手聚拢在城墙之上,冲天煞气汇聚成一片灰雾,把都城团团围住。
更有一头头异兽,被人牵出。
身长十余丈的鳄龙趴伏在地,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千百头凶禽煽动着羽翼,绕城徘徊,所过之处当即带出狂飙飓风。
数丈长猛虎、体格堪比大象的狮子,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凶狼,遍及整个都城!
这些猛兽凶禽,悍不畏死,数量之多,更是堪称恐怖。
身在高空之中的孙恒只是打眼一扫,就已生出头皮发麻之感。
“孙大哥!”
朱子瑜的轻柔之声传来,只见她脚踏一头金蜈,迎着罡风来到孙恒身侧:“数日不见,孙大哥修为竟是……又有进境,真是可喜可贺!”
望着孙恒,朱子瑜的眼神透着股复杂。
她乃是玄阴之体,修法资质可谓是千年难得一见,年纪轻轻就已进阶道基。
甚至只要时间足够,定能步入道基中期,成为此界最顶尖的存在。
但与孙恒相比,却又差了太多!
怕是很多人都很好奇,孙恒的修为进境,为何会那么快?
快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若是道基之下也就罢了,毕竟修为弱,有的是丹药可供增加修为、突破境界。
但孙恒实力的飞速增长,偏偏不是在他修为弱小之时,而是在他进阶武道宗师之后!
不过区区年余功夫,他就从初入武道宗师,成为堪比当年那位天刀门门主蒋离的存在!
就如现在,在朱子瑜眼中,孙恒不过是闭关数日,再出现实力竟是又强了一截。
“略有所得而已。”
孙恒语气平淡,转首看向对方身下的金蜈,道:“这金蜈,莫不是当年朱姑娘从我手中夺取的那一头?”
“是吗?”
朱子瑜一拢长发,道:“我怎么记得,当场是孙大哥答应送给我的?”
“真的是它!”
是抢是送,对孙恒来说意义不大,但这头金蜈在短短数年就有如此变化,倒是让他十分惊疑。
“前朝武道兴盛之时,有一个名叫驭兽斋的地方,当初名声极其响亮。”
朱子瑜开口:“后来驭兽斋破败,他们的独门功夫就落在了我们阴罗宗手里。”
她素手朝下一点,继续道:“驭兽斋有一种丹药,兽类如果长期吞服,可有一定几率激发潜藏在体内深处的血脉,突破本体原有的极限。”
“这头金蜈,就有一丝紫金天蜈的血脉,现今只不过是激发了出来而已。”
“原来如此!”
孙恒点头,看来当初朱子瑜就是看出这两头金蜈血脉不凡,才会从他手中要走。
前朝虽然被仙盟祖师轻易覆灭,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甚至某些东西都来历神秘,难寻跟脚。
就如天尸宗。
还有这驭兽斋,想来也是。
不过,可以激发兽类血脉的丹药……
他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对了。”
眼见孙恒双目炯炯的盯着紫金天蜈,朱子瑜当即驾驭它往一旁移了移,转而开口:“我身边有一位孙大哥的故人,你应该会想见一见的。”
“故人?”
孙恒转首,随着朱子瑜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人模样之后,不禁面露笑意。
“石玉婵!”
…………
“孙大哥。”
石玉婵一身白衣,相貌比当初成熟不少,身材也越发的婀娜有致。
先天中期的修为,对孙恒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但其实已经十分不凡。
“这些年,你过的怎样?”
孙恒审视着故人,最后把目光放在她额头的莲花纹路之上:“在魔门,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有劳孙大哥挂念。”
面对孙恒,石玉婵亲近中带着股拘谨,笑意似乎也显得有些勉强。
她手挽一个花篮,腰系一个葫芦,小声开口:“其实还好,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因孙大哥之故,朱前辈把我留在她身边,多有照顾。”
孙恒朝后看了一眼,道:“朱子瑜?”
“嗯。”
石玉婵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朱前辈说,待此事过后,会给我解除魔种,还我自由。”
“这不错。”
孙恒展颜一笑:“既如此,我就先恭喜你了。对了,此事过后,不如随我一起走吧。”
“这……”
石玉婵身躯一僵,面色略有迟疑。
“舍不得某个人?”
孙恒看着她一笑,道:“无妨,可以一起来,到时候离开了魔门,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多谢孙大哥!”
石玉婵连忙道谢,又解释道:“是门中的一个妹妹,她是我的近亲,这些年我们关系极好,我担心我走之后她一个人难以适应。”
孙恒点头:“有情有义,玉蝉你的性格还是没变,这样,极好!”
“……”
石玉婵抿嘴一笑,言谈之间,两人的关系也默默拉近了一些,冲淡了陌生。
“你这花篮里是什么?”
孙恒随意的朝她手腕上的花篮一指。
“是血灵草的种子。”
石玉婵从花篮里捻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褐色种子,往地上一抛,随后再打开腰间的葫芦,往那种子上滴了一滴血红的液体。
随即,就见那种子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片刻间竟已长成了一株小草。
小草青嫩,但叶片边缘却有锋利毛刺,孙恒毫不怀疑,这种毛刺可以轻易划破他人的肌肤。
这种草,他见过,这附近到处都是!
转首,他双眼微眯,又是忍不住看了石玉婵腰间的葫芦一眼。
那葫芦里的血红液体不是他物,竟全都是新鲜的血液!
“血灵草和普通的青草相差不大,但以血为生,还有通灵之性,可供宗内的修法之人驱使。”
石玉婵合上葫芦嘴,介绍道:“这种草是宗门后天孕育的灵植,虽功效不大,但长久服食,也能强化肉身。”
“当然,也有不小的副作用,那就是有很强的瘾性。”
“这附近……”
孙恒抬头,眺望四方延绵不知多远的草地,面色越来越阴沉:“不会是都是这种草吧?”
“应有三四成左右。”
石玉婵毫不隐瞒,道:“大凉都城里也有很多,宗门前辈可以用它们来发动阵法。”
她朝着身后的开阔地带一指,道:“本来,这些年宗门是盼着大凉和大雍在此开战,然后以阵法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这些年来,两国一直克制。”
“到了现在,我们竟还和大雍联手,用这阵法破掉大凉都城的防御。”
孙恒眉头微皱,看着那遥远之处,生于山林之间的血灵草,陷入沉思。
这等手笔,怕需要数百年之功!
在数百年前,魔门就计划着在这里引发一次大战?
这边厢,石玉婵朝远处大凉的都城一指,道:“孙大哥,看,我们的人进去了。”
098 终战(二)
剑山大殿之中。
争锋千年的仙盟、魔门高手济济一堂。
就连孙恒也在这里得了一处位于上首的座位,只不过座位空空,不见人影。
殿中,一位老者身体挺的笔直,一双虎目直视众人。
“雍、凉两国,相交足有六百余年,其间虽偶有摩擦,但兄友之情尚在!”
老者声音洪亮,怒气冲冲的开口:“数年前,我大凉皇子被歹人暗害,命丧雍朝境内。但即使如此,我大凉为了顾全大局,也未曾进犯尔等分毫!”
“现今,两国盟约犹在,百年内互不相犯,诸位今日此举,乃是背盟弃言之举,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的嗤笑吗?”
“毛相丞。”
大雍太子周玄端坐主位,面色冷漠的垂首看来:“我等此来,非是攻伐大凉,而是为了铲除妖狐。”
“妖狐乱世,如不灭杀,必定百姓遭殃、宇内难清。此举,乃是为了天下苍生!”
“倒是尔等!”
他冷眼直视对方,道:“尔等包庇狐妖,置天下苍生安危于不顾,到底意欲何为?”
“何来妖狐?”
面对道基修士、大雍太子周玄,这位修为低弱的毛相丞已然是毫无惧色。
闻言更是怒瞪回来,道:“我凉国的煞身功法,乃是开国之主以天地为师所创,可演化万物生灵,妖狐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殿下岂能妄言?”
“是不是妄言,也要看过之后才知道。”
周玄撇了撇嘴,道:“你回去,让凉国国主打开都城阵法,如若我们没能在你们这里找到妖狐,定当给尔等赔礼道歉,如何?”
“这……这……”
毛相丞手臂颤抖,气急开口:“殿下欺人太甚!如果我们怀疑你们大雍京城藏了妖孽,让你们打开京城防御,任由我等搜查,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周玄身躯后仰,一脸惫懒模样:“这是自证清白之举,既然我们清清白白,又何惧他人搜查?”
“如若毛相丞不甘心,那先让我们查你们,此事过后,你们再去查我们好了!”
“你……你……”
毛相丞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几乎气的有口难言。
“好了!”
周玄直起身子,一脸无趣的摆了摆手:“看你一大把年纪,我也不想让人说我欺负老人。”
“来人,送毛相丞下去!”
“是!”
殿外护卫当即躬身应是,大步上前,不管不顾毛相丞的拼命呐喊,一左一右携着他就走了出去。
对方一走,大殿人数虽多,却也猛然静了下来。
一众人各自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活像一尊尊庙里的石头雕塑。
“李宗主。”
终究,还是太子周玄先开口发声:“城里面的动作,还需要多久?”
大凉派了使臣前来剑山,大雍这边自然也有说客进了大凉的都城。
只不过大雍的说客说服他人是假,借机破坏城中的阵法才是真!
这次的进城之人,有魔门的朱子瑜三位道基,还有登仙司古通、仙盟周桂等六人。
参与行动的人可谓俱是高手,但能否破坏阵法,依旧是未知之数。
即使魔门对此信誓旦旦!
“应该快了!”
满头银发的李妙元身上的腐朽之意越发明显,但气息却诡异的越来越强。
她端坐周玄右侧,双眸透过大殿直视远处的大凉都城:“殿下放心,即使城内的行动失败,我们也能在城外引动阵法,发起强攻!”
“大凉的都城,曾是我们阴罗宗驻地,里面还是藏了一些东西的。”
“但愿如此!”
周玄单手托腮,闻声点头。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来了!”
不知何时,一直闭目不言的张虚静陡然睁开双眸,堪然之光爆射而出。
李妙元也是气息一震,身上剑鸣之声隐隐而发。
“诸位!”
周玄一脸正色自主位上站起,道:“此战过后,天下将再无争端,百姓安居乐业,我等修行之人也仙道可期。”
“所以,此战必胜!”
殿内,众人齐齐起身。
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虽未曾高喊口号,但身上那一股股昂然之气,却是直冲天际。
“嗡……”
有剑气长鸣,直入九霄!
如同吟唱:此战,必胜!
…………
孙恒立于虚空之中,看着远处大凉的都城陡起道道黑烟、血光。
那黑烟宛如亿万虫豸汇聚,血光更有无尽怨魂嘶吼,彼此交织成阵,瞬间搅乱了大凉都城内部的气息运转。
这次进入里面的人,看样子行动未曾失败,依计划发动了阵法!
外界,无数血灵草凋零、软化,竟是化作道道血水,铺满大地。
血水如痕,彼此相连,共同交织成一座阵法,与都城内部的黑烟、血光相合。
两相呼应,大凉的防御阵法瞬间泛起无边涟漪。
似乎,破碎就在一瞬之间!
“杀!”
冲天杀伐之气,直入云端。
明光铠的堪然之光,瞬间自下方的战阵之中涌现。
在诸位大将军的手中,明光铠才算是真正展现属于它自己的威能!
那赤白的光晕,笼罩十里之地,在孙恒身上,只是一个惹人瞩目的光球。
而在诸位将军身上,则能帮助他们统御十万大军的强悍气息!
即使有秘药之助,战兵气息依旧有强有弱,人数越多,越难统御。
而明光铠所发光晕,却能缓和气息之间的矛盾,赤白光晕笼罩下,那浩瀚气机竟是渐渐浑然如一!
八个战阵,百万大军,八团笼罩十里方圆的巨大光球,轰然亮起。
恐怖之威,震荡的天际罡风呼啸不止!
“杀!”
冲霄杀机再次升腾。
光团之中,顿时生出种种变化,有的刀枪斧钺接连浮现,如疾风骤雨朝前涌去。
有的则幻化无尽披甲天兵,轰然狂冲。
更有一道道赤白的光柱,自战阵涌现,笔直轰向前方的城墙大阵。
百万大军齐齐而动,转瞬间,白光已经如流水般遍布整个大地,裹向城墙。
战阵所过,如同吞噬万物的凶兽。
不管是接天连地的法术灵光,还是那可轻易洞穿金石的无尽劲弩,都未能让战阵泛起点滴涟漪!
这等强悍气息的汇聚,即使是道基修士也难以看穿,展现出来的威能,更是让孙恒也为之动容。
如若陷入下方战阵的围杀之中,怕就算是他也难逃一死!
与此同时,几十枚三合神雷破开虚空,与同一时间落在防御阵法的不同位置。
“轰……”
白光,刺目的白光浮现在感知之中。
这一刻,除了神雷爆开后绽放的白光之外,天地间再无一物!
孙恒双眼眨动,转瞬就已适应了光晕的照射。
而神雷之后,则是覆盖了天际的无尽法术灵光。
这一刹那,不知有多少道极品灵符被挥霍,那千万道恐怖的攻势,足可轻而易举的让百里山峦化为觅粉!
这还只是第一波!
下面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每一波的攻势,都同样恐怖,攻势虽多,却也丝毫不乱,彼此搭配更是让它们爆发的威能更加强悍!
战争,果真是一个烧钱的玩意!
只是这短短片刻功夫,就不知消耗了多少物资,多少年的积蓄。
即使以大雍朝廷、仙盟的积累,这等战争怕也支撑不了几次!
而这等狂猛攻势,怕就是传闻中道基后期的修士,也要当场陨落,绝望幸免的可能!
孙恒距离大凉的城墙足有十余里地,但强悍的肉身也被四方涌动的气机刺激的微微发麻。
“咔……”
奇怪的声响,自远方传来。
即使是风雷呼啸不绝,冲天喊杀声不断,依旧难掩这细微之声。
“彭……”
千万道逸散的灵光,自大凉都城的上方迸溅而出。
流光如陨星,遍洒四方,洞穿虚空当即化作一枚枚烈火缠绕的火石,朝大雍这边铺天盖地的砸落。
霎时间,灵光绽放如雨,天际间七彩光晕此起彼伏,恐怖的威能接连不断的碰撞。
而大凉都城的防御阵法,也于此时告破!
“杀!”
城墙上,一座座庞大的劲弩,被十余煞身高手齐力拉开,无数数丈长的弩箭,化作道道虚影,朝着下方的战阵飙射。
庞大的巨石弹射高空,更有烈焰包裹,如雨般轰隆隆朝下砸落。
但即使如此,面对大雍的战阵,却也只是挡了片刻,一截城墙就已告破。
“轰隆隆……”
明光铠照耀的白光,蕴含十万人之力,就如一个恐怖的巨人,猛然一冲,就已撞塌了一截城墙。
杀!
凉国的煞身高手尽在都城,此即纷纷变身扑出,没入战阵之中。
更有那一头头恐怖异兽,自天空、地下发动攻势。
战阵虽强,却只能受一人掌控,面对无穷的攻势,却就显得缺少应变之能。
在破开城墙之后,战阵虽依旧狂冲不止,却也慢慢陷入到僵持之中。
“铮……”
千万道金光自皇宫之中爆射而来,剑气如龙,旋转呼啸着,奔腾咆哮着,冲入一个战阵之中。
本就陷入僵持的战阵,被这等攻势一冲,当即显出不止之状。
那金光如钻头,在战阵之中疯狂肆虐,剑气怒吼之中,在身后留下一道血肉铺就的通道。
“李宗主!”
剑山之上,周玄侧目看向李妙元:“该你出手了!”
“嗯!”
李妙元轻点螓首,脚下只是轻轻一跨,已是破开虚空来到十余里开外。
“嗡……”
阴罗法剑在她体内轻颤,滔天剑意勃发,瞬间就已锁定住下方的那道金光。
“凉国老法师,贫道李妙元有礼了!”
阴森恐怖的气息,在这位眉目清冷的女修身上涌出,衬的她如来自深渊的厉鬼!
而下方那道金光,被剑意一激,也悄然收缩,化作一道金芒冲天而起,与李妙元相对。
099 终战(三)
“李妙元。”
虚空中,金芒耀动,一个苍老之音缓缓响起:“真是好久未见了!”
在凉国,有一位**师,威名赫赫。
此人虽非苏家人,地位却丝毫不低,更有着惊人的神通,纵横于两国战场之上。
甚至有大雍道基修士,命丧其手!
而此即听说话的口气,她竟是与李妙元相熟。
“三十七年!”
李妙元身周灵光闪动,看向对面的眼神竟是带着些许的亲近:“已经足有三十七年,妙元未曾前来拜访前辈了。”
“你还认我这位前辈?”
金光渐渐暗淡,显出内里的一道人影。
那人一如凉国法师一般身披黑袍,黑袍下身材略显瘦小,声音嘶哑难闻,却是一个苍老女声。
声音满含怒意:“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在大凉都城暗中做下如此手脚!”
“咚!”
她音如金铁交鸣,铮铮作响,锐利杀机更是激的四方灵气一荡。
“前辈大恩,妙元一直不敢忘怀。”
李妙元面色不变,也不急着动手,缓声道:“但宗门养育之恩,两千年执念不绝,却也难以舍弃。如此,也只能利用一下前辈了!”
“宗门……”
对面黑袍抖动,声音古怪复杂,似不屑、怨恨,又似满含委屈和不甘。
“你倒是一位好宗主,但可惜,你难道已经忘了,如不是有我在暗中相助,以你的天分、资质,在阴罗宗如何能出的了头!”
“培养你,让你有今日成就的,是我!”
“不是你口中的宗门!”
当年的李妙元,在阴罗宗毫不起眼,能够崛起,宗门中只以为她暗中藏拙。
怕是无人想到,除此之外还有人对她暗中相助。
而那人,恰是面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凉国**师!
回忆往昔,李妙元也面带感怀之色:“如无前辈之助,晚辈确实难有今日的成就。”
“但是!”
她声音一肃,道:“前辈让我做的事,我也一一照做,未曾食言。你我之间,说起来始终是一场交易,所谓的恩情,也只是说说罢了。”
“好一个薄情寡义的妮子!”
黑袍下,那人声音微颤:“阴罗宗的人,果真都信不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认为你是一位心性纯良之人!”
“前辈,妙元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外人如何评置,我也从不理会。”
李妙元神色淡然。
她此时的气质,倒是与朱子瑜有些相像。
但朱子瑜是本性如此,性情淡漠。
而她却是历经世事之后,看淡了世情,相较之下也显得更加成熟、理性。
或者是不近人情!
“不过,我们毕竟相交数百年,妙元也不忍与前辈刀剑相加,不若放下法器,罢手吧!”
她扫视下方的战场,道:“这一局,凉国输定了。”
“是吗?”
对面传来冷冷一笑:“那也未必!”
“铮……”
宛如万剑齐鸣之声响起,伴随着黑袍下一只苍老之手轻轻一探,四方天地元气疯狂汇聚,无数道金色光线自她身上涌现,汇聚成一条咆哮金龙,直扑李妙元。
“看来,我与前辈终究是难逃一战。”
李妙元美眸一动,阴罗法剑凭空闪现,剑气如莲花绽放,瞬间斩入那金龙头颅。
“也好,我对前辈的神通妙法也是仰慕已久,今日正要请教一二!”
“嗡……”
阴罗法剑无坚不摧,只见那莲花一转,花蕊剑气飙射,前方的金龙就已被她绞下头颅。
剑光随后一闪,已是越过数里之地,出现在对方身前虚空,笔直斩下。
“叮……”
一座金山,突兀出现在阴罗法剑之前,也挡下了法剑的斩击。
宛如纯金打造金山,高约三丈,下平上尖,通体金光璀璨,让人难以直视。
而在李妙元的感知中,这金山则意味着浓郁金性之气的汇聚。
金山不大,却带着股镇压天地之威,仆一出现,方圆十余里的天空就是一沉。
偶有没入此地的法术流光,威能当即就是锐减九层。
金山轻轻一旋,金光横扫四方,天际当即荡开一片空白地带。
只有两人彼此遥遥相对!
“千钧山,锐金剑诀!”
眼望此山,李妙元不禁轻轻一叹:“曾经金行宗的镇宗之宝,经由前辈之手,威能竟是又有增进。”
金行宗曾经也是一大宗门,不过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凉国剿灭。
而宗内功法锐金剑诀和镇宗之宝,自然就落到了凉国妖狐一家的手里!
“身具高位,虽不怎么逍遥自在,但物资享受,却是想要就有!”
老法师纤弱的身躯托起金山,镇压着一方天地,冷声道:“这座金山,经由我数百年积蓄再次融炼而成,虽不及你那阴罗法剑锐利,但在我手中,足可以镇压你这位忘恩负义的阴罗宗宗主!”
“是吗?”
李妙元手捏剑指,阴罗法剑在身前笔直竖起,剑尖轻颤,绽放出无数残影。
“那就请前辈接剑!”
“铮!”
但见阴罗法剑一声长鸣,天际间陡然一暗,漆黑的剑光横跨虚空,带着无边死意,再次斩向对面的金山。
“当……”
虚空震爆,飓风狂涌。
那黑色与金光交织的战场,当即覆盖了上方几十里的地域!
…………
都城城墙的防御阵法虽然被破,但大凉皇宫,还有着一层防御。
此即,就有几十艘御风舟,带着遮天蔽日的攻势,围着这层防御狂轰乱炸。
“噼……啪……”
一道赤白的雷霆自天际闪现,宛如雷神手中的利刃,笔直劈砍在一架御风舟之上。
虽御风舟防御力惊人,但在这雷霆之力下,却也难敌锋芒,当场暴碎。
舟上百人,除了一人侥幸逃命之外,尽数命丧当场。
“咔……”
雷霆蜿蜒,如枝丫横生的树木,自天际浮现,接连朝下劈砍。
但凡命中,不论是法器还是修士,即使是道基高人,也是难逃一死!
一众御风舟,在这虚空之中摇摇晃晃,竟如海浪之中的小舟,岌岌可危。
“轰……”
远处,一直凝立不动的庞剑山猛然一颤,随即裹着重重灵光直冲此方天际。
“咔嚓嚓……”
光晕在高空炸开,荡开乌云雷电,也破去了此地隐于虚空的阵法。
散碎的雷霆之力在天空无序闪现,落在剑山之上,却是难伤它分毫!
“杀!”
都城之中,一个战阵已是冲至皇宫之前。
战阵正中,一位白发老将身着明光铠,手持一柄巨斧,大步前行。
老将眼眸堪然,呼吸间风雷滚滚,手中大斧随意的劈砍,就能化作道道长达数里的锋锐之芒,横扫四方。
此即他大步一迈,巨斧高高扬起,十万人之力在上方汇聚,一柄长达数里的庞大神斧也缓缓成型。
如同画中圣手,以淡白笔锋在虚空描绘,庞大的巨斧不止有型,更有股让人心惊胆颤的滔天之威!
此即神斧猛然下劈,只是卷起的气浪,就已掀飞两侧的房屋、大地,翻滚的气浪,瞬间涌出数里开外。
即使是天际那一干道基修士的法术神通,在这神斧之下,也是灵光暗淡,威能不显。
“彭!”
斧刃劈至阵法的防御光罩之上,当即震开无数道波动不休的涟漪。
阵法之中,更有十几栋宫阙难挡这股震荡之力,当场坍塌下去,掀起滚滚烟尘。
“噼啪……”
一道闪电自皇宫之中攒射而来,如同瞬移般,陡然出现在气息略显不稳的战阵之中。
那道闪电一个停滞,随即陡然疯狂膨胀,转瞬已是化作一个直径足有百米的庞大雷球。
“轰……”
雷霆爆散,雷霆闪电肆无忌惮的朝四方覆盖。
战阵的压制转瞬即至,但只是这刹那功夫,就有不下三千人被这雷球轰成焦炭。
“彭!”
“彭!”
大地震动不休,一股压抑之气弥漫全场,也让战场之中的无数人都闻声侧目。
“彭!”
一只雷霆汇聚的巨爪自宫殿阵法之中出现,破开防御,猛然朝下方的战阵压去。
那巨爪,足有亩许之大,遮天蔽日。
后方粗壮的腿部满是褐色毛发,就如一座移动的巨山,恐怖之威让在场不知多少人面色都为之一白。
“杀!”
战阵之中,那老将举斧一绞,无数斧光已是绕上那雷霆巨爪。
“彭!”
雷霆爆散,巨爪之后的身躯猛然一个踉跄,但下方的战阵,也被逸散的雷霆炸开一个空洞。
“轰隆隆……”
雷霆滋生,那碎裂的巨爪,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而一头生有四尾的雷霆妖狐,也已显露当场。
“孙道友,该你出手了!”
张静虚的凝重之声,也与此时飘至孙恒的耳中。
这头四尾妖狐,就是凉国现任国主,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苏定法!
而孙恒此行的目标,就是它!
至于天妖苏生。
虽魔门和孙恒实力强悍,仙盟和朝廷却也信不过,只会选择单独出手。
“铮!”
身处杀伐激烈的战场之中,孙恒的心头也早已有杀机起伏不定。
此即闻言,天刀自眉心轻颤,已是缓缓浮现在他身前。
眼中刀光一盛,天刀已经裹着他横跨几十里之地,化作一道堪然刀光,斩入那雷霆妖狐的眉心!
孙恒的刀法一往无前,没有修法之人御剑的诸多花俏,却有着武者的狠辣决绝。
刀光盛雪,其势之快,竟是快到无人来得及反应。
那道横跨虚空的完美刀痕犹未消失,堪然刀光,已然临身!
只此一刀,就让剑山之上的数人面色一变,悚然一惊。
100 终战(四)
孙恒依之成就武道宗师的百炼真身,虽是自创,却绝对属于当世一大奇功。
此功以自身的身躯为神魂观想对象,肉身越强、神魂也越强,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只不过,这门功法,也只有对自身身躯了如指掌的他,才能修行。
而此时孙恒的肉身之力,堪称当世第一!
不必撬动天地之力,就可与此界最顶尖的高手硬抗!
此即长刀一斩,内蕴无穷巨力,看似直接莽撞,却是恰恰选在雷霆妖狐缓息的空隙。
“滋……”
天刀斩入妖狐眉心,势如破竹般冲入雷霆之中。
锐利刀光与雷霆中的活物遥遥感应,突然爆发的杀机似乎也让妖狐苏定法为之一愣。
但下一刻,这位大凉国主也显示出它立于此界巅峰的强悍之力。
“噼啪……”
雷霆妖狐的核心,是一团闪耀着的雷光。此即雷光一耀,瞬间震开孙恒的杀机锁定。
而四方无穷无尽的雷霆,也齐齐一震,如被磁铁吸附的铁屑一般,猛然朝那来袭的刀光涌去。
霎时间……
就见这庞大的雷霆妖狐,猛然收缩、坍塌,化作一个小点,轰向孙恒的身躯。
雷霆速度迅疾,威能强悍,更是自四面八方而来,即使以孙恒的速度,也难以及时作出反应。
逃脱,更是不及!
刀光中,孙恒面色不变,眼眸中除了下方那被雷霆包裹的妖狐再无一物。
长刀所向,一往无前,也无可动摇,锐利的刀光,仿若能斩破一切。
“铮……”
刀鸣之声,响彻天际。
刀光带着漫天雷霆,悍然与下方的妖狐本体撞在一起。
“轰……”
天地巨颤。
无数道雷霆电光爆散开来。
如一个巨大的光球,震散十余里之地,电光所至,大地浮现道道焦黑之色,虚空也留下深深的印痕。
而在对撞的核心之处,一个凄厉的惨叫穿天而起,两道身影也各自跌向远方。
“彭!”
孙恒身躯一晃,已是在虚空站定。
此时的他,早已显出金猿本体,满身如金线的毛发遍及黝黑之色。
身上的气息,也略显不稳。
但他持刀之手,依旧纹丝不动,一双如同血玉的眸子,更是堪然发亮。
他目光所指,却是远处虚空趴伏着的一头四位妖狐。
妖狐的眉心,有着一道血痕,其上有点滴鲜血不停的朝下低落。
这种伤势,对于妖狐的体型来说,毫不显眼。
但创口处刀意凝聚,不时崩散出些许刀气,却也让它无法轻易复原身躯。
“孙恒!”
妖狐獠牙张开,浓郁妖气冲天而起,如同一片笼罩百亩的阴云,遮蔽了一方天地。
在这妖气笼罩范围内,各种法术入内即灭,根本无法伤到它的本体。
“你杀我两个爱儿,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定法的咆哮声震动天地,更是引动虚空之中的雷霆不时闪现。
宛如天神在宣泄他的愤怒!
苏家妖狐神通各异。
而苏定法据说就是以御使雷霆为名,只不过他出手的次数太少,外人也难知他具体有多强。
但就是那寥寥数次的出手,就已经奠定了他此界巅峰的战力!
妖狐的咆哮,不能让孙恒有丝毫变色,但对方展露出来的威能,却不得不让他慎重以待。
这头妖狐,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上不少!
此即,眉心的如意软玉轻轻闪动,金光流转之中,金锁铠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
月余时间的蕴养,金锁铠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足以给孙恒提供不弱的辅助。
铠甲附身,神魂之力的运转,当即变的灵动许多。
对外界的感知,更是猛增数筹,就算是肉身之力的掌控,也略有加强。
孙恒扭了扭脖颈,满是金毛的大手举起天刀,朝着对面的妖狐示意。
“来啊!”
“嗷……”
“噼啪……”
虚空中,有雷霆跃动。
孙恒眼眸一跳,陡然持刀后撩,长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出现在后方某处。
原本空无一物之地,陡然出现一杆亮银长枪。
枪尖锋芒毕露,如寒蕊绽放,瞬间攒射出上百道杀机凝然的枪芒。
天刀在孙恒掌中轻轻一旋,划过一道圆弧,看似缓慢,却把那道道枪芒尽数笼罩。
“当……”
千百次碰撞,化作一声脆响。
此即在孙恒的身周,一道雷霆不停跃动,忽左忽右变幻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一杆银枪划破虚空,裹着雷电,朝他疯狂攒射而去,其速之快,几乎无法感知。
“雷遁之法!”
此法号称天下最快的遁法,只有千年前仙门的某一分支有着秘传。
但自仙山倒塌,此法再未现世。
而这位大凉的国主,却是天生就有着可以驾驭雷霆之力的本事。
即使早有耳闻,此即苏定法展现的攻势,依旧让孙恒心中一凝。
面对妖狐的攻势,孙恒虽心中惊讶,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慌乱。
身躯晃动间,天刀应激而发,应时而动,刀法看似平平无奇,一招一式却有无穷奥妙。
武道修为至他这种境界,已是能轻重随意变换,劲力运转随心所欲。
招法之妙,可至简、可至繁。
一切,但随心而动!
但见场中刀光跃动,时而演化无穷变化,时而平平一击,却能让雷霆避退,爆散而回。
他的速度自是远远比不上御使雷霆的妖狐苏定法,但严防死守,却也不落下风。
只不过,他若想拿下对手,似乎也不可能!
两人,或者说两头异类,此即竟是陷入到纠缠之中。
…………
剑山之上。
大雍太子周玄面色凝重的朝下看去。
无数内蕴恐怖威能的霞光笼罩了下方的宫殿,让那防御罩不停晃动。
但始终不见防御破损!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周玄轻摇头颅,沉声开口:“这个阵法连接着地底无尽阴沉之气,供给无穷无尽。我们的符虽威能强悍,却也不能无休止的浪费。”
“炼妖阵需要用来对付天妖,不可浪费在这里。”
张虚静眼神微沉,凝声道:“除非,以剑山之力,硬破此阵!但剑山也……”
他声音微顿,语音略带筹措。
仙盟千年积蓄,也只建造了两座剑山,在这上面下的功夫,丝毫不比仙山少。
甚至,一座剑山,比他这位仙盟之主还要值钱!
“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周玄看来,道:“剑山本就是为守护仙山而设,天妖不死,仙山难成,舍了剑山对付天妖,也没什么。”
“这……”
张虚静毕竟修行多年,虽不及周玄这位太子掌控全局之后懂得取舍,却也不会被迷了心窍。
当下轻轻点头:“既如此,殿下请先带人离开,设好炼妖阵法,我来驱使剑山。”
“前辈小心!”
周玄点头,随后倒退两步,示意殿中的一众修士跟上,一一遁飞至千丈虚空之中。
“哒……”
张静虚脚步轻移,一身灰布道袍的他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还显得有些憔悴。
扫视了一圈金碧辉煌的大殿,他略有遗憾的轻轻叹了口气,举步来到大殿正中的主位坐下。
“嗡……”
伴随着他这一坐,数百米高的剑山就是猛然一颤,宛如一件死物有了生机。
随即,无数灵光自剑山之上浮现,越积越浓,渐渐已是难辨剑山的原本形态。
偌大京城,数百里之地的战场,原本气机混乱,灵气难以感应御使。
但此即剑山光晕涌现,四方无穷灵气却如海纳百川一般,朝此山汇聚。
得无穷灵气,剑山之光也越发明锐、堪然。
那直冲九霄的灵光,难辨极限,遥遥观之,就是一道接天连地的光线,笔直矗立于这片战场之中。
恐怖的威压,也自此山而生。
只是这股威压,就已让战场一顿,不知多少屋舍轰隆隆坍塌下去。
下方的大地,围着皇宫四周,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不停浮现。
沉闷的震荡声,在大地深处回响。
这一刻,除了场中少许战端之外,整个战场竟是齐齐陷入死寂之中。
而这死寂,只维持了一刹那。
“咔嚓……”
一声裂响,自虚空而生。
那接天连地的光线,猛然朝下狠狠扎去。
就如一根钢针,瞬间戳破了下方的护罩。
其后余势不减,狠狠扎入那富丽堂皇的宫殿,深入下方的地底。
钢针似乎在这一刻化作了一根擎天巨柱,恐怖的威势自它轰入大地深处而发。
“轰……”
大地一颤。
随即,整个大凉的皇宫,自中心所在,竟是被硬生生自地面掀飞起来。
宫殿之下,带起的泥土如同山丘,正中的深洞,更是朝着四方裂开道道狰狞的裂口。
而在大地深处,震荡犹未止歇。
一个惊天动地的咆哮,自那漆黑深邃之处遥遥传来。
“诸位!”
一身金黄莽龙袍的周玄立于虚空,如帝皇般的气度扫视全场。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
“炼妖大阵,起!”
“唰……”
无数道流光,自天际而生。
御风舟、道基修士,甚至是某些练气后期的修法之人,转瞬间都成了阵法的一部分。
而此时,下方的大地深处,也突生变故。
…………
远处,李妙元的玄阴一气大擒拿手死死禁锢住千钧山,阴罗网定住四方气机。
阴罗法剑则是轻轻一颤,化作一道漆黑剑光,斩向远处那气息虚弱的**师。
“前辈,抱歉了!”
李妙元低声一叹,但杀机却丝毫不减。
“待到此事了结,我定然会在宗门给您留上一个位置,言明当年的您并未背叛宗门,而是宗门有负于你。”
她言下之意,这位凉国的**师,竟曾经是一位阴罗宗弟子!
满含死意的剑光转瞬即至,以法师虚弱之力,也已再难抵抗。
“用不着!”
一个冰冷之声,自黑袍下响起。
李妙元眼眸一挑,就见一道明锐之光,自黑袍下闪现,正中阴罗法剑之上!
“叮……”
阴罗法剑猛然一颤,已是被光晕轻易击飞。
“这是……”
李妙元面色一变,美眸中竟是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没错。”
“呼啦……”
前方黑袍被一把掀飞。
从未露面的凉国**师首次显露真容。
“这是灵狐神通!”
却见,在那黑袍下,竟赫然是一头三尾妖狐!
浓郁的妖气,也自那妖狐身上涌现,原本的虚弱,也荡然无存!
“天妖转生术!”
李妙元念头急转,已经瞬间猜到这种变化是因何而起。
101 终战(五)
“不错,正是天妖化生术!”
对面的妖狐身躯渐渐膨胀,转瞬已成一头长约三丈有余的三尾妖狐。
妖狐浑身金银交错的毛发,三尾甩动,四周飞掠而过的法器都为之轻颤。
而千钧山在这妖狐的操纵下,光晕也是猛然大盛,轻轻一震,已是破开玄阴一气大擒拿手的禁锢,返回妖狐的身边。
它赫然有着操纵金行之力的神通天赋!
而前不久的厮杀,这位**师也一直未曾施展全力,却已经让李妙元气息虚弱,难以久持!
“自去年,我大凉得了天妖化生术,煞身功法早已成了过去。”
妖狐头颅微昂,泛着黄芒的双眸似有自得之意:“没了煞身的缺陷,这一年来,我们凉国成就的妖仆,也远超你们的想象!”
去年,玉门山一役,苏媚虽未能夺回妖丹,却也带回了完整的天妖化生术!
而在大凉的手中,天妖化生术却没少云鹤宗修行的种种缺陷。
多年积蓄后的勃发,也让大凉的顶尖高手数量,在这一年突然猛增!
李妙元闻言垂首,朝远处的皇宫方向看去。
就见一头咆哮火龙正自从地底冲出,威猛雄壮的火龙,此即竟是显得有些慌乱。
而在火龙身后,上百流光直冲天际。
一股股浩荡妖气化作道道黑烟,猛然与仙盟的炼妖大阵撞在一起。
大凉的国力、顶尖战力,都远不及大雍。
因而此战,仙盟、朝廷主要的担忧,全都放在天妖苏生能恢复多少实力,能否把他围杀当场之上。
但现在,藏于凉国皇宫之中的强者数量,却是大大出乎大雍一方的意料!
即使这些妖仆很多并未真正转化成妖,实力也远不及道基修士。
但数量,足够弥补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
甚至,就连炼妖大阵,都在这一刻变的岌岌可危起来。
而城中百万精锐汇聚的战阵,遭受诸多妖仆的突袭,前行的步伐也是猛然一滞,战况竟是陷入僵持之中。
“了不起!”
李妙元眼望此景,不禁点头轻赞:“怕是再过十来年,即使没有天妖在,大凉也有了压倒大雍之力。”
“不错!”
**师头顶金山旋转,金光如浪潮般朝着四方涌动,她那铿锵之音也从中传来:“此战,仙盟、大雍发兵仓促,力有不足,而我大凉举国之力,皆在此地,两者相较,尔等必败无疑!”
“李妙元,投降吧!”
“带着你门中弟子投入大凉,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代国主答应让你们阴罗宗留下传承!你们阴罗宗,这些年来不都是见风转舵吗?”
“前辈倒是信心十足。”
对面,面对战场之中的变故,李妙元竟依旧不疾不徐,甚至面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只不过,相比于前辈所在的大凉,晚辈还是更加看好仙盟、大雍。”
“而且,此战越烈,我倒觉得越好!”
“什么?”
**师一愣,还未回过神来,远处的阴罗法剑已经再次急斩而来。
“好!”
她低吼一声,金光中万剑齐发,拦住法剑:“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嗷……”
妖狐仰天嚎叫,刺目的金光,浓郁的杀机,瞬间覆盖了一片天际。
…………
“戒备!”
高空之中,大雍太子周玄面色凝重,喝声脱口而出。
而这时,仙盟之主张虚静驾驭的炎龙,也刚刚自大地深处冲出。
“嚓嚓……”
一个漆黑深邃的漩涡,如同一个张开的大口,在后方不停吞噬着这头炎龙。
无数道内蕴恐怖威能的灵光,自下方绽放,朝着炎龙不停攒射。
“吼……”
火焰当空爆开。
流溢般的焰火消融山石、大地、屋舍,也压下了下方那来袭攻势。
一道流光趁势自火焰穿出,直冲上方天际。
“小心!”
一身狼狈的张虚静显出身形,急急开口:“天妖的实力已经不亚于道基圆满,而且……”
他话音未落,地底下方冒出的百余道流光,已是猛冲天际的炼妖大阵。
“而且……,下面的妖仆很多!”
这句话,不必他说,众人也已经生出了感应,面色不禁同时一沉。
“嗡……”
虚空一晃,五个漩涡当空而生。
每一个漩涡,都包裹着两到三位修法之人,其中还有两位道基修士。
“咔嚓……”
漩涡只是一绞,被包裹之人已是命丧当场。
面对天妖的神通,天下间能挡之人,寥寥无几!
而天妖苏生的境界,更是远超众人,一出手就选在了阵法运转的节点。
在炼妖大阵还未真正成型之际,神通施展,已经在阵法上破开了一道缝隙,让阵法威能锐减。
幸好,他的实力始终还未完全恢复,神通也不能无休止的施展。
如若不然,大雍一方毫无胜算!
“轰隆隆……”
不等大雍一方做出应对,下方那上涌的妖气、灵光,已经与略显不稳的阵法正面相抗,爆响声当即响彻天际。
“咔嚓……”
有御风舟当空折断,被那妖仆疯狂撕咬、扑击,摇摇晃晃的朝下方跌落。
“动手!”
周玄面色阴冷,单手一托,一尊小鼎已是凭空浮现,其内三头火龙咆哮而出,分别冲向下方的三头妖仆。
在他身旁,更有烈火金刀、癸风神雷、锐金锋芒在天际飙射,斩向对手。
炼妖阵可以锁拿虚空,给阵法之中的修士提供着海量的灵气支持。
各种法术,当下也无休止的朝下狂轰乱炸起来。
尤其是在场中的近三十位道基修士,他们出手精准、凌厉,法器之威更是强悍,妖仆之中罕有敌手!
几十架御风舟就是阵法的一个个节点,它们所吞吐的天地灵气,更是海量。
每一驾飞舟,都有着几十上百的修法之人,即使他们修为弱小,但众人合力御使飞舟,发起的每一次攻势,都堪称惊天动地!
场中妖仆虽多,却也难以突破炼妖大阵的钳制。
但面对那不时冒起的漆黑漩涡,不论是道基修士还是御风飞舟,都几无还手之力。
激烈的战况不过持续了一株香的时间,竟有六位道基命陨当场!
“这样下去不行!”
厮杀之中,一位头戴高冠的道基沉声开口:“就算能杀光这些妖仆,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面对天妖,怕也是无法拿下!”
一人在旁边接口:“而如若今日被它逃掉,那我们怕是永无宁日了。”
“前辈!”
周玄朝一侧的张静虚看去。
“分开阵法,你我带人去击杀天妖!”
张虚静同样手托一尊炎龙鼎,凝声开口:“三鼎合力,当能炼化此寮。”
“木道友、张道友、李道友。”
他发声高喝,远处有音声随即符合而来:“随我下去,斩妖除魔!”
“喏!”
虚空中,有音波震荡,随即在九头炎龙咆哮之中,十余位道基撞开重重灵光,轰入皇宫地底。
片刻后,无边震荡,也自那地底深处响起。
…………
高约两千余丈的天顶山,山顶中年积雪,寒意刺骨。
但就在这罡风环绕的山巅,却有着一个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可见下方水草摇曳。
远处,雷声轰鸣、烈火狂风呼啸不绝。
而这天顶山,却一如既往的矗立于天地之间,不动不摇,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山巅。
一个小小的身影盘膝端坐与皑皑白雪之中。
在她左右,有两头紫金天蜈静静趴伏,四周,有十九杆阴魂幡迎风招展。
而在她的掌中,一根半截玉簪,正于此即绽放出细微的光晕。
朱子瑜双眸紧闭,神魂透过掌中的玉簪看向世界。
此时,她的感知经由掌中异宝朝着四方蔓延,无数舒缓的水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或阴沉、或活跃、或暴躁,更多的却如背后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波。
这枚半截玉簪,有着种种神异。
而朱子瑜目前可以掌握的,就是此宝的控水之能!
水势下行,可滋润万物,内蕴无穷生机,而此即在朱子瑜的感知中,却尽是大片大片的鲜红!
鲜红如血!
“呲……”
湖底,一株摇曳的水草猛然一滞,随即枝叶瞬间化作鲜红,枝叶以肉眼可辩的速度融化,化作猩红的液体,如血液般没入水中。
此时此刻,这一幕不止发生在这株水草之上。
整个湖泊之底,整座云顶山之上,无数水草、山岩缝隙中生长的草植,纷纷消融。
它们化作鲜红的血液,渗入山岩,与刹那之间交织在一起,如同人体的经络一般,血红的纹路,瞬间就已覆盖了偌大的云顶山!
血纹自山顶而起,朝山下蔓延,如同一根根触须,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延伸向四面八方。
大地之上、荒野之中,密林之内,无数血灵草纷纷消融,与这血纹连接在一起。
在天际遥遥观之。
下方的大地上,突显一抹血色,那血色的纹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张而去!
百里、千里……
天地之间,陡显一股诡异的血痕。
如同一个古怪的纹身,围着纷乱的两国都城,汇成一个奇怪的图形。
而这一切,却丝毫未曾引起天地气机的变化。
如此诡异的一幕,在众人眼下诞生,竟是无一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咔……咔……”
云顶山之中,无数碎石悄然裂开,一枚枚绘刻着古怪纹路的石头,出现在那血纹交汇的节点之上。
伴随着这些石头的出现,血纹的光晕越发暗沉,其内流动的血光,却越发的迅捷。
山体在这一刻仿若如活物般轻轻颤抖,与那大凉都城的厮杀隐隐相合。
无人知道,大凉的都城,这座云顶山,曾经是阴罗宗选中的风水宝地。
在这里,阴罗宗耗费了两千年的时光,埋葬了不知多少修士,无数魔门弟子前继后拥,只为今日!
可以通达上界的血祭大阵,终于成型!
而战场之中,一头金猿也与此时猛然抬头,朝着山巅主持阵法的朱子瑜看来。
102 终战(六)
苏定法的长枪有神出鬼没之能,惊天彻底之威。
每一击,都带着股堪称恐怖的雷霆之力,那赤白的雷光,在虚空经久不散!
即使以孙恒的肉身之强,面对袭来的长枪,也是凝神以待,不敢稍有大意。
而每一次与之对撞,他的身躯都会微微一麻,原本可以把握的机会,也擦肩而过。
两人的身影,在虚空快速移动,不停追逐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爆发出疾如闷雷的巨响之声。
他们交手的速度太快,往往残影还未消散,就已在远处再现踪迹。
彷如分出上百分身,在同时对战一般。
空中的战况,让人眼花缭乱,也难辨谁强谁弱,谁又占据着上方。
但上方雷霆狂舞,咆哮不断,威势却是要比手持长刀的孙恒强上一些。
而苏定法,对孙恒同样也是心惊不已。
在他的眼中,孙恒掌中虽只有一柄古拙长刀,而且从未离手御使。
却有着千变万化之能,鬼神莫测之威。
那长刀,时而发力重于山峦,力道之强让它的妖身也感到恐怖。
时而虚不着力,却有无穷内劲潜藏,杀机暗隐。
明明同样的刀势,一样的招法,在孙恒手中,却演绎出无穷奥妙。
山崩之势、海啸之威……
在苏定法看来,孙恒的武技,已是超过了数百年来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人!
“苏国主,身为堂堂一国之主,难道你就只会躲吗?”
厮杀之中,孙恒长刀一卷,崩开来袭的电芒,左手一捏剑指,一道道真武七劫剑气已经或扫或撩,彼此交织着朝前剿杀而去。
“阁下力道之强,寡人自认不敌。”
雷霆一闪,苏定法已经从剑气剿杀之中脱身而出:“但如若你只有如此本事,那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噼啪……”
粗如儿臂般的雷霆划破虚空,斩向孙恒。
一道刀光凭空乍现,如有灵性一般出现在雷霆之前,两相一撞,彼此烟消云散。
而孙恒受此一击,身躯竟似乎是有着微微一顿,才回过神来。
“你每接我一招,身上就会带上些许雷霆之力,积水成渊,我的力道对你来说只会越来越难抵挡,你终究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难怪!”
孙恒恍然,随后又道:“苏国主这种伎俩,应该需要不停与我接触才行吧?若非如此,你也不会与我纠缠那么久,早就去急着营救你家老祖了!”
“是又如何?”
苏定法攻势不断,冷笑声忽左忽右传来:“现今你我速度相差那么多,而且这种优势会越来越明显,你又能如何?至于我家老祖,此事还无需你一个将死之人操心!”
“是吗?”
孙恒轻哼一声,身躯旋转,长刀急斩百记,把迫至身前的雷霆一一披散。
“苏国主,你一直与我厮杀,似乎未曾看过周围啊!”
身形晃动之中,孙恒左手剑指朝天,猛然高高竖起:“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随意活动?”
“嗡……”
剑啸之上,响彻天际。
虚空之中,无数道如同水波一般的剑气悄然浮现,彼此环抱,把这十里之地,尽数笼罩在内!
那剑气之数,苏定法只是粗略一扫,已是分辨出不下千余道!
每一道剑气,都足可斩碎山崖,堪比道基修士全力施展的法术之威!
这些,全都是孙恒刚才激发出去的剑气,但它们并未消失,而是一直潜伏在周围。
它们共同组成了,奔雷御电天罡剑诀的奔雷剑阵!
此剑阵,乃是这门剑诀的绝杀之招。
需三十六柄法剑齐出,演化三十六式剑法,才能组成这门绝杀剑阵!
但此即,孙恒却以剑气代替,威能却是丝毫不减!
而有着剑阵包裹,苏定法也再难随意闪躲,只能被剑阵渐渐压缩活动范围!
“现在,苏国主你还能往哪里逃?”
冰冷的声音,自场中响起。
下一刻,剑气与雷霆齐齐暴动!
两人的绝杀之势,都未完全成型,但彼此之间的杀意,却已至巅峰。
“兹拉……”
苏定法显露妖狐本体,四尾在身后一卷,一枚拇指大小的晶莹雷球悄然浮现。
那雷球现世之后,迎风便涨,转瞬间就已化作百丈大小,被那毛茸茸的尾巴轻轻一甩,就已轰向孙恒!
四方剑气与此同时也猛然朝内收缩,真武七劫剑气无坚不摧,千道斩击更是锁死了妖狐任意一个可以逃避的方向。
厮杀的核心处,孙恒持刀而立,迎着那雷霆光球,爆斩百丈刀芒。
“噼啪……”
雷霆在场中爆散,剑气在后方呼啸。
一道雷光包裹的人影,也于此时撞至孙恒的面前。
苏定法自然不愿意硬抗剑气的斩击,他现今唯一的生机,就是先一步杀死孙恒!
而雷球的轰击,也彻底引爆了孙恒身上积蓄的雷霆之力,也让他的身躯,在这一刹那,出现了一瞬间的僵滞。
“死!”
怒喝声中,被雷霆包裹的银枪,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贯破虚空而来。
孙恒僵硬的身躯让刀势微微变换,却因为动作的缓慢而让防守出现了破绽。
“噗!”
一声轻响。
雷霆银枪,已经轻而易举的破开金锁铠的防御,刺入孙恒的心口。
枪刃透体而出,在背后带出尺许染血枪刃!
“开!”
随着苏定法的低喝,贯入孙恒身体的银枪竟与此即爆散出浓郁的雷霆之光。
“嘶嘶……”
有剑气飙射而来,自后方斩向妖狐。
不过苏定法周身泛着雷霆,率先逼至的百余道剑气并不能把他斩杀当场。
现今,就看两人,哪一方先坚持不住,哪一方,又能坚持到最后!
“唰……”
漆黑的天刀,在孙恒掌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斩入妖狐的肩头。
刀势凌厉,杀机凝然。
但此时的苏定法却已顾不得闪避、拦截,只想着先一步轰碎孙恒强悍的肉身!
“噗……”
长刀入体,如斩入妖躯,如热刀入牛油,顺滑无比的一切两段。
“怎……怎么会?”
妖狐身躯一僵,微微侧首,看向天刀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的茫然。
他身有灵甲护体,身躯经由妖气灌注,虽不及孙恒来的强悍,却也绝对不差。
即使是无坚不摧的真武七劫剑气也难以把他轻易斩杀,为何在这天刀之下却柔弱至此?
“嗡……”
身躯一颤,苏定法只觉自己浑身的妖气如海纳百川般,猛然涌入到那天刀之中。
在这一个刹那,他才明白,自己的肉身面对这把刀为何那么弱!
盖因为,自己体内的妖气面对这柄黑刀的斩击,根本没有发出丝毫有用的抵抗!
“噗……”
天刀斩过,妖狐的毛发瞬间从光滑柔顺变成枯黄一片,随后在无穷剑气的剿杀下,眨眼已被磨灭成粉。
天刀的秘密,孙恒并不希望被人察觉。
这场厮杀,他始终掌控着全局,不过如非有着天刀,他的情况却也绝不会太好!
最终的结局,怕也会是两说。
“刺啦……”
握住身前的长枪,孙恒面色略显扭曲之色猛然拔出。
雷霆在他体内肆虐,也让他的身躯在虚空不停的颤抖,几乎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
而此时,天刀之中也有一股狂暴的能量,猛然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有着神奇的滋养肉身之能。
即使孙恒的五脏六腑都被雷霆劈的一片焦黑,竟也能在片刻功夫恢复原状。
而且,这股庞大的能量还推着他的肉身之力再次往上急速攀升!
短短数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肉身之力,已经突破了道基中期的界限,飙升至后期境界!
道基境界的太阴炼体诀,几乎达到圆满之境!
而就在此时,孙恒却是面色一变,眼中露出少许的不解之色。
却是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又到了极限状态!
就如当初那妖丹之力入体之时。
不过,明明太阴炼体诀还未圆满,自己的肉身之力应该还有着不小的增进才对?
不过这一次,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孙恒对此却已经有了对策。
只见他身躯一颤,口中当即喷出一片鲜血,更有五脏碎片掺杂其中。
他选择自废身躯,来消耗天刀的能量!
“噗!”
鲜血再次狂喷而出,遍洒四方,而有了这两次的缓冲,天刀之中涌来的能量也渐渐削弱。
最终,消失殆尽。
“呼……”
孙恒立于虚空,闭眼,长吐气息。
本已舒展的眉心,却与此即猛然皱起。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暴涨的实力,似乎让孙恒的感知出现了偏差。
在某一刻,他的意识中,竟是血红一片!
而睁开眼,四方厮杀混乱依旧,远处山峦起伏,依旧青松如翠。
并无刚才感知中的血色。
孙恒眯眼,虽然眼前的一切全都正常,但道基后期的肉身之力,却不但没有让他更加清晰的感知外界,反而越发觉得模糊!
在这一刻,他想起来云鹤宗的通明法眼。
这门神通可看破虚空,目前就在他的手里,乃是自那木头小人身上夺来,但没有法力,孙恒却无法修习。
“不对!”
低下头,孙恒再次小声重复了一句。
随即他功聚双目,循着刚才那股心中的律动,再次朝远处投射目光。
片刻后,他的面色猛然一白。
血光!
冲天的血光!
无边无际的冲天血光!
包裹了整个大凉都城,笼罩了不知多远的天地。
血光交织,在地下、在高空、在四方,最终汇聚于侧方的那座大山之巅!
“唰……”
孙恒猛然抬头,目中红芒爆射数丈,直视那山巅盘坐的朱子瑜。
“铮……”
一道剑鸣之声,响彻天际。
此声低沉,如九幽之下怨魂的悲鸣,让人闻之,神魂不由自己的消寂。
而伴随着这道剑鸣之声,一道漆黑的剑幕,也于天际铺开,悄然划过一头御使着金山的妖狐,余势不减,朝着孙恒的方向斩来。
…………
大地深处。
九头火龙彼此团抱,汇成一个火焰球体,把百丈之地死死包裹。
“九火龙鼎并非是一件法器。”
张虚静立于虚空,凝视着内里那面色阴沉的天妖:“实则,是一件法宝!而且,还是一件极为强悍的法宝!”
“只可惜,法宝需金丹宗师才可御使,我等把它一分为三,多人共同发力,却也难有它的三分之能。”
“但有一个办法,可以短暂发挥出这件法宝的威能。”
他扫视四方,与在场的诸多道基彼此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绝之意。
“那就是,以纯粹而又强大的生灵之气,催动它!”
“我来!”
张虚静话音刚落,一位白发苍苍的道袍老者已经上前一步,朝着场中众人打了一个稽首:“诸位,贫道的后人,就有劳诸位了!”
在他之后,又有数人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
他们每一位,都法力强悍,却有气息虚弱,乃是命不久矣之人。
即使仙门打开,以他们的寿数,也已没了一望道途的希望。
而此时的牺牲,却能福及子孙、宗门,为仙门开启扫清障碍。
103 终战(七)
妖狐的天赋控金之能,再加上顶尖御气之法锐金剑诀、极品法器千钧山,简直就是绝配。
笼罩一方天际的金光,镇压万物,其内锐金之气攒射,更是凶残。
此时这位凉国**师所展示的威能,已是丝毫不亚于凉国国主苏定法!
即使是阴罗宗宗主李妙元,在这金光压制下,也是行动受限,渐渐落于下方。
金龙咆哮声不断,栩栩如生的身躯在金光中翻腾、嘶吼,围着李妙元所化黑光不停撕咬。
千钧山看似不大,重量却骇人听闻,往下一压,宛如天山倾斜,其势惊人。
但就是在这等劣势越发明显的时刻,李妙元的面色依旧未有丝毫变化。
甚至,一双眸子反而越发堪然。
这也让处于上风的妖狐心有警惕,始终不敢全力以赴,一鼓作气拿下对手。
“轰……”
远处,有惊天雷霆轰鸣。
随即,一个强悍的气息瞬间消寂,也让场中两人的动作猛然一缓。
“这不可能!”
**师所化的妖狐身躯一颤,一双金黄的眼眸疯狂闪烁,无数复杂情绪接连闪现。
最终,皆化为一片悲凉。
“苏国主死了!”
李妙元嘴角微翘,缓声道:“那位孙恒,果真不愧为蒋离之后的武道第一人。当今天下,论单打独斗,怕是无人是其对手!”
“他是死了……”
苏定法的死,似乎是刺激到了金光中的妖狐,只见它身躯微张,浑身的妖气再无收敛,尽数涌入千钧山之中。
金黄的眼眸直视李妙元,低吼声震动虚空。
“但,你以为你能活?”
“贱人,去死!”
“轰……”
虚空乱颤,无数金光在场中浮现,如纷乱的金针,在四下里无序飙射。
极致的速度,让此地化作一个混乱的漩涡,绞杀着内里的一切生灵!
“前辈。”
而在金光之中,李妙元竟依旧不疾不徐。
她张开阴罗网,略微挡了一下攒射的金光,任由自己的法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损,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会看好仙盟一方吗?”
她手捏剑指,让阴罗法剑虚浮身前,淡然开口:“因为他们有九火龙鼎!”
“九火龙鼎与我手中的阴罗法剑一般,并非此界产物,也非法器。”
在她身前,阴罗法剑的剑身渐渐变的深邃,如一道吞噬一切的黑暗,在虚空不停扭曲,再不见法剑本体。
“而是法宝!”
“铮……”
低沉、悠长的剑鸣,在天际回荡,音波所过之处,万物之音尽消。
一道漆黑的剑幕,在金光中展开,带着股吞噬一切的锋芒,扫过前方的妖狐。
实力处于此界顶尖的凉国**师,面对这漆黑的剑幕,仿若失去了灵智一般,双目呆滞,不闪不避,任由它轻轻划过自己的身躯。
“刺啦……”
仿若有一声轻响,两截生机尽消的妖狐残尸,就已自半空中跌落下去。
剑幕一折,余势不减,循着内里的那股杀意,朝着远处的金猿斩去。
很明显,孙恒的察觉,让李妙元感觉到威胁,此即却要趁机把他灭杀当场!
剑幕袭来,宛如来自九幽深渊的呐喊在耳边回荡。
孙恒身躯一僵,肉身、神魂甚至包括体内的真气,竟也悄然变的虚弱起来。
面对来袭的剑幕,他竟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但他毕竟不是凉国的**师,刚刚晋升,堪比道基后期的实力,也出乎李妙元的意外。
尤其是孙恒的肉身,已是被他锻炼至远超他人想象的地步。但凡有些许的不适,都会自发的发起反抗。
此时就是如此!
剑幕所指,孙恒的表情尽是挣扎、扭曲,肉身也疯狂抖动,几欲脱开这股颓废虚弱之意。
直至某一刻,他体内数点浓郁生机猛然绽放。
九星点命术!
彭!
身躯一涨,庞大的肉身之力终于在剑幕临身的那一刹那,恢复自由。
孙恒的肉身,几乎就是他的一切。
肉身恢复,神魂也不再受外物影响。
“嗡……”
身躯一颤,三百余道剑气已经自他体内攒射而出,出现在来袭的剑幕之前。
真武七劫剑气!
而这一次,无坚不摧的剑气却似乎失去了作用,在这漆黑剑幕之前,只是斩出些许涟漪,就被那黑暗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但有了这刹那之间的阻拦,已经足够。
“呼……”
伴随着孙恒的呼吸,飓风在他身周徘徊。
天刀一收,金猿浑身上下那堪称此界第一的力道,尽数收敛于无。
收刀,出刀!
简简单单的刀势,却在此即带出了惊天动地之威。
“嗡……”
虚空晃动。
孙恒的身躯在这片剑幕之前,毫不起眼,黝黑的天刀,更是容易被人无视。
但此即长刀挥出,天际仿若也在此时发生了倾斜。
一股恐怖的威压,自那刀尖涌现,推动着虚空,震荡着大气,斩至那剑幕之上!
“轰……”
恐怖的风吼,震荡着天地。
穿天而起的飓风,眨眼之间就已覆盖了十里之地。
抖动的空气,更是疯狂撕扯着那来袭的剑幕。
天刀那细小的刀尖,竟彷如定滞了一方天际!
…………
“妖女,受死!”
与此同时,九头炎火神龙也自大地深处穿出,直冲云顶山山巅。
孙恒能够察觉不对,展露出法宝威能的九火龙鼎,自然也能!
前不久深入地底的十余道基,此即只剩下了四位。
而且每一人都气息虚弱,十成之力怕是已经发挥不出一半来。
太子周玄满身是伤,身上莽龙袍更是七零八碎,但却已顾不得修整。
张静虚一只手臂消失不见,面色惨白如死尸,也与此即拼命催动法力,御使炎龙朝上狂冲。
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人,同样情况不怎么好,但此时他们却只想着把云顶山上那主阵之人灭杀当场!
魔门的人,竟然以此地厮杀的浓郁血气为祭,发动他们的阵法!
她们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让仙盟打开仙门!
她们想的是,连通上界的阴罗宗本宗!
张虚静甚至能肯定,那妖丹也肯定是李妙元故意落入天妖苏生的手中的!
而且她还有意让妖丹在京城附近被夺,就是为了让仙盟的人畏惧天妖之力,促成此战。
而此战厮杀的血气,却会成为她们打开上界通道的契机!
而自妖丹落入天妖的手中,此战已经无法避免!
越想,心中越怒,几人心头的杀机也就越盛!
魔门,该死!
“唰……”
六道流光,自云顶山之中穿出,拦在炎龙之前。
其中有魔门修士三位,凉国法师两人,还有一位朝廷登仙司的道基修士!
他们六人联手,共同御使着一张阴罗网,当头一罩,就已把九火炎龙罩在其中。
“吼……”
炎龙咆哮,烈焰狂吐。
但那阴罗网仿若专门克制火焰,虽疯狂抖动,却就是不破,竟是把四人拦在半空。
“五蕴灭法!”
“先天一气大擒拿手!”
“三昧真火!”
即使朝廷之中出现了叛徒,而且还是熟人。
此时仙盟、朝廷的几人却也没有心情多说一句,炎龙之后,各种神通齐齐施展,朝上涌去,直接就朝着拦截之人悍下杀手!
张静虚五指张开,五蕴灭法各有一道灵光闪动,竟是内蕴五件极品法器!
法器分属五行,彼此相生相克,神通与法器齐施,当空一扫,就已把一位道基修士斩杀当场!
周玄双手带着玄丝手套,此时两手一错,就有道道雷霆在他掌中汇聚,片刻间汇成一干雷霆长枪,举手一掷,已经破开重重拦截,轰向那山巅所在。
“轰……”
雷霆绕着云顶山蔓延,一层血红的光罩,也浮现当场,把云顶山尽数包裹。
眼见此景,场中众人面色就是一沉。
回首看去,大凉的人和仙盟朝廷正彼此纠缠厮杀,早已杀出真火,一时半刻也难有支援。
“无量天尊!”
张静虚身后,一位道装男子眼眸一垂,陡然轻叹一声,做了一个稽首,身躯一晃没入到九火龙鼎之中。
“轰……”
恐怖的烈焰,穿天而起,瞬间焚化了拦在前方的阴罗网,随即更是把逃离不及的三位道基也卷在其中。
“走!”
并未理会另外两个逃走的道基,张静虚低喝一声,已经推着九头火龙冲至云顶山山巅。
“吟……”
龙吟之声,自天际响起,九道粗大的火柱汇在一起,猛然撞向那血光护罩。
法宝之威,在此即尽显。
引动千里之地、无量血气的阵法防御,竟只是坚持了几个刹那,就被轰碎。
但此时,火龙也气息一弱,威能骤减。
“杀!”
一声低喝,数种神通、法器,已经自三人之手,朝山巅涌去。
而在那山巅之上,如今只剩下朱子瑜一人!
但面对众人的一应攻势,朱子瑜的面色竟是丝毫未变。
“呼啦啦……”
但见她身后,那早已血红一片的湖泊陡然翻卷而起。
血水汇聚,化作一只擎天巨掌,荡开无边云气,朝着朱子瑜面前悍然压去。
身处阵法核心,她可以操控的力道堪称惊人。
而朱子瑜掌中的玉簪,更是能让她施展出超出自己本身十倍的控水之能!
此掌一压,不论是法术神通,还是各种灵气,竟是被它齐齐碾灭,更是推着三人退回来时的方向。
“凝!”
随着朱子瑜柔唇轻启,那血色巨手随之一握,猛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再次滚入那大地深处
她很清楚,这并不能阻拦对方多久。
但对朱子瑜来说,只要再坚持少许时间,阵法就已不可逆转!
“铮……”
而在此时,一道锋锐刀光,已是横跨天际,爆斩而来。
朱子瑜转首,与刀光之后的那双眸子对视,心头不禁一沉。
师尊竟然也没能拦住他!
那师尊……
心头一叹,朱子瑜掌中玉簪轻轻一转,已经带起一股柔弱水流,朝着那刀光迎去。
同时缓声开口:“孙大哥,你若退出此战,仙盟的应承,子瑜同样可以答应。”
“血契!”
孙恒斩碎水流,刀光突进,闷声开口。
朱子瑜张了张嘴,就见下方地底那火龙咆哮之声已经传来,而孙恒身上的杀意也是丝毫不减。
“既如此,那就做过一场吧!”
眼眸一垂,朱子瑜漠然开口:“大道之争,子瑜是宁死也不会退的。”
仙山开启,对她们来说,就是道途断绝。
所以这次阴罗宗虽是行险,却也必须要走上一走!
掌中,玉簪轻轻旋转,无边寒意,瞬间笼罩四方。
原本肌肤白嫩的朱子瑜,更是如同覆盖了一层冰晶,光彩越发夺目。
104 终战(完)
战至现在,场中还完好无损之人,已是寥寥无几。
即使是孙恒,也因为李妙元的一剑而身受重创,浑身死意纠缠。
怕也只有朱子瑜,实力非但未有削弱,反而因为立于阵法核心,可操控之力足可力压在场所有人!
山巅半空。
孙恒御刀直斩,刀光之锐利,竟仿若能一击劈开这座巍峨大山!
刀光之下,朱子瑜手持玉簪,朝前轻轻一点。
浓郁的水气转瞬涌出,带着股冻结万物之意,朝着那刀光迎了过去。
“咔嚓……”
袭来的寒意超乎孙恒的意料,刀光只是与之一碰,竟然就显出不稳之状。
而据他所知,阴罗宗并无这等法术神通!
“吟……”
长刀轻颤,龙吟声自刀身而出。
天龙吟本是顶尖的武技,此时在孙恒的手中更是发挥出惊人之威。
音波震荡,所过之处就连那袭来的寒气也被震碎。
而御使长刀的孙恒,也破开重重寒气的笼罩,御刀逼至山顶。
“唰!”
两头紫金天蜈在一旁一个弹跳,千爪如刀刃狂舞,爆斩万记光影,朝孙恒当头罩落。
“叮……当……”
一声脆响,天刀的刀光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只是一闪,就已把两头堪比道基的紫金天蜈劈飞百丈开外!
“呼啦啦……”
阴魂幡迎风狂抖,十九阴魂交织成网,朝孙恒罩来,其中当头的两头阴魂,身前俱是道基修士。
她们死后被炼入幡中,借助阴魂幡之力,也能发挥出不弱于道基的威能。
“彭!”
孙恒大步上前,身后却有一物重重落在山巅。
却是一具黑棺。
黑棺棺盖砰然掀开,浓郁的尸气随之冲霄而起,飞僵温明玉已经从中一跃而出。
太阴炼尸诀进阶之后,金尸可化为金甲尸,飞僵也能进化成游天飞僵。
除了实力大进之外,也能施展少许的神通法术。
温明玉的尸身虽然还未进阶,但有着黑棺之中浓郁阴气做后盾,也无惧来袭的攻势,只需疯狂进攻即可。
此即一冲,就已分担了孙恒大部分的压力。
而刀光猛吐,也瞬间斩破阴魂幡的阻拦,让他出现在朱子瑜身前。
长刀横削,直斩美人脖颈,欲要一刀绞首。
身为武道宗师,孙恒有着十足的自信,在这等距离,天下间无人能躲过他这一刀!
而杀机一起,也无人能让他手下留情!
“叮……”
天刀刀刃斩至朱子瑜那晶莹如玉的脖颈,竟是却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彷如他斩的不是柔弱的肉身,而是冰冻万年、坚不可摧的寒冰!
“嗯?”
眼眸一挑,孙恒却并未收势,长刀下压,力道再次猛增一筹。
更有股奇异的震荡之力,在刀锋涌现。
“咔嚓嚓……”
道道裂缝,出现在朱子瑜那完美无暇的脖颈之上,让这完美增添了些许的不协。
而朱子瑜的表情,则如包裹着她身躯的坚冰一般,至始至终纹丝不动!
只有掌中那半截玉簪,轻轻一颤,化作一记流光,直射孙恒胸膛。
“唰……”
流光来势惊人,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乎避无可避。
但孙恒的反应更快!
天刀斜划,恰到好处的斩在那玉簪之上。
即使以苏定法的雷遁之法,都无法逼至他的近前,朱子瑜,更加不行!
“叮……”
刀尖与玉簪相撞,当即发出清脆的声响。
冰晶之中,朱子瑜嘴角微动,面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手中的这枚玉簪,无法离开她身周三丈之地,若不然就无法御使。
但在三丈之内,天下间无物能挡这玉簪的威能!
即使是阴罗宗的镇宗至宝阴罗法剑,都要被这枚半截玉簪死死压制!
而孙恒的天刀……
在她想来,也绝不应该列外才对!
但事实,却与她所料不同。
碰撞之下,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气,自玉簪而出,沿着那刀刃朝孙恒的手腕蔓延过来。
寒气透着刺骨之冷,足可冻结万物。
即使以孙恒的肉身之力,面对这股寒气竟也生出一股惊悸之意。
天刀不能阻拦这股寒意,但它本身的质地也是一如既往的不曾发生改变。
寒气蔓延的速度极其惊人,所过之处,孙恒也几乎失去了对天刀的感知。
但朱子瑜略微迟缓的动作,却也让他顺时而动。
“呲……”
刀光一吐,如雷霆闪电爆射而出,猛然磕飞玉簪,笔直贯入朱子瑜的肚腹。
即使身如寒冰,这一记长刀疾刺,她已经未能挡下。
“呼……”
冷焰涌现,太阴真火自孙恒掌中而出,沿着天刀往朱子瑜的体内蔓延。
太阴真火不止可以炼化法器,同样有着不弱于三昧真火的焚化万物之能!
天刀之上的寒意之强,但并非完全受朱子瑜掌控,被太阴真火一冲,当即显出溃散之意。
冷焰更是朝着朱子瑜的体内涌去,欲要把她的身躯给整个焚烧干净!
“这……”
被长刀贯穿身躯的这一刻,朱子瑜身躯一僵,脑中有无数念头电闪而过,随即眼眸一沉,一股浓郁寒气猛然自她体内涌出。
冰封万里!
无边无尽的寒气,自她体内和那玉簪之中涌出,所过之处,万物冻结。
“咔嚓嚓……”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云顶山山巅,竟已化作一块巨大的冰晶。
冰晶之中,紫金天蜈在地上奋力挣扎的身形僵在原地。
十九杆阴魂幡抖动的幡面也或展或卷,各不相同。
甚至,就连那虚无缥缈的阴气、尸气,也同样被冰冻了起来。
而在冰晶的核心。
孙恒足尖点地,金甲裹身,似收刀飞退,也如御刀急斩,身上灵光闪动,却也不能动弹分毫。
而朱子瑜,更是如同冰冻的睡美人一般,眼眸紧闭,气息全无。
冰晶坚硬,天际逸散的强悍法术神通落在上面,也不能伤及分毫。
山顶的天际,无人查知的血光彼此交织,汇聚成一个诡异的阵图。
阵图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吊在虚空之中,随着血光的流动,如活物般微微起伏。
随着下方血煞之气的不停汇聚,这个巨大的心脏,也活动的越发明显、真实。
直到某一刻……
“轰隆隆……”
大地颤抖,山峦晃动。
高达两千余丈的云顶山,陡然自山底爆发出惊天巨响,轰鸣声遍传四方。
震荡的烟尘,弥漫几十里之地!
“咔……咔……”
肉眼可辩,这巨大的山体陡然裂开道道粗大的裂缝。
裂缝中红光涌现,无数道烈焰,疯狂咆哮着从山体内部冲出!
“昂……”
龙吟之声,自山体内部传来。
九头百丈炎龙,贯穿山岩,彼此纠缠着在山体内部穿梭纵横。
所过之处,山岩化作岩浆,朝下滚滚而落,而这庞大的山体没了下方的支撑,竟也缓缓朝着下方坍塌下来。
“轰!”
千丈山峰坍塌,烟尘直冲天际,灰尘遮蔽了一切,混乱的天地气机,也让一切阵法都难成行。
“唰……”
两道灵光穿出烟尘,定于虚空之中,正是大雍太子周玄和仙盟之中张虚静。
而此时,他们掌中的九火龙鼎,也已黯淡无光,仿若彻底失去了灵性。
“阵法破了吧?”
此时的周玄,宛如突然老了几十岁,两眼浑浊,声音低弱无力。
“破了!”
独臂潦倒的张静虚昂首望天,憔悴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上面的阵法再不成型,单凭魔门剩下的那些人,也难成大事。”
“咔嚓……”
下方,一道人影冲破冰晶,穿天而起。
那人身披金甲、手持长刀,虽气息虚弱,却依旧带着股让人心悸之威。
“孙兄!”
周玄拱手朝着来人一笑:“今日之事,多亏有孙兄相助,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一定办到。”
“至于魔门……”
他牙关一咬,猛然冷笑两声:“在下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的!”
“是吗?”
而相对于周玄的气势凶狠,孙恒的面色却是丝毫不起波澜,甚至还有些冰冷。
此即更是抬头看天,嘴角挂出一丝冷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觉的太子殿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什么意思?”
周玄一愣。
下一刻却是身躯一僵,猛然抬头,朝着天际看去。
而此时的张静虚,也早已看清了上方的一幕,一双眸子中满布绝望。
却见不知何时,那庞大的心脏阵图,已经收缩成了一个黑点,而黑点所在虚空,正自悄悄膨胀。
明明阵法的掌控之人失去了意识,而此阵还未成型,为何还会有如此变化?
“阵法,被上面的人接管了!”
张静虚口中喃喃,眼中有不甘、有惊悸,更有着些许的渴望。
透过那处黑暗,几人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远超此界百倍浓郁的天地灵气。
在那种地方修行,怕是没有修法天赋之人,也能踏上道途。
而有修法天赋之人,定然修为进境惊人!
再不会普天之下,道基不足百人!
当然,与那浓郁灵气相伴的,还有着一股股惊人的恐怖威压!
“唰!”
一道黑影,自那漆黑的洞口穿出,扎入地底。
“哗啦啦……”
那物却是一杆长约十丈的巨大长幡。
此即幡面一展,迎风舞动,猎猎作响之声当即传来。
“呜……”
似古老的战鼓之声,又似凄凄哀怨的哭泣之声,自幡面之中传来。
下一刻。
无数道烟气,从幡面之中涌出,每一道烟气飘出之后,都在虚空中化作一位披甲战兵。
转眼间,竟已足有万余!
这些战兵立于虚空,百人成阵,气息滔滔,席卷四方,他们中的每一位,最少都有着练气七八层的修为。
而百人之中,必定有两位道基!
千人之中,也定有四位道基中期修士!
而万人之阵,更是足有六位堪比道基后期的阴魂!
万人之阵,更是把这千里之地,尽数笼罩!
“御令:设法维持两界阵法,阴魂幡千里之地,除本门弟子之外,杀无赦!”
“杀无赦!”
冲天杀伐之音,在虚空回荡。
只是这音波晃动,竟是让天地间灵气混乱,一架架御风舟当即失去控制,跌落在地。
“嗯!”
而孙恒三人,也是闷哼一声,彼此对视一眼,已经化作三道遁光,朝着远处逃去。
105 上界来人(求订阅)
半月之后。
曾经的大凉都城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甚至围绕都城的千里之地,也已难见几个活物。
浓郁的阴气遮蔽了天日,百人成阵的阴魂战兵脚踏阴风在此巡视。
这些阴魂,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毫无一丝一毫的生气,但凡越界之物,却都会被他们轻易斩杀。
这千里之地,仿若已经化作生人勿进的鬼域!
“嗡……”
某一刻,天际陡然一颤。
一道漆黑的光柱自高空投射而下,落入废墟正中。
光柱一闪即逝,有三人从中显露身形。
“这里就是两千年前我言家先人所来的地方?”
略显尖细的声音,自其中一人口中传出,却是位仿若十**岁的年轻人。
此人眉清目秀,相貌不凡,只是嘴角微挂的弧度,让他显得有些阴翳。
他身披一件繁星点缀的银丝法衣,双手背于后背,此时正自眼带好奇的左右环视。
“灵气如此稀薄,看样子只能作为一处秘境当做宗门储备之用了。”
“不然。”
在年轻人身后,一位白发老妪弓背开口:“远处生机勃勃,活力惊人,虽灵气稀薄,但这个世界却是有着完整的规则,这等地方,已经不只是一处秘境可比。”
白发老妪其貌不扬,长发遮住了半边面颊,露出来的一只眸子竟是没有瞳仁,只剩下一片雪白,让人望之就是心中一惊。
“嗯。”
年轻人眉头皱了皱,才轻点头颅,似乎对身后的老妪并不感冒。
“那,这里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了!”
另一位身材干瘦的老者音带谄媚的朝年轻人开口:“言少爷,这是您祖上的功劳,言长老此番特意遣您前来,在两界彻底贯通前定下根基,这是奖励,而非处罚啊!”
“我知道!”
年轻人声音一沉,仿若是从对方的口中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事,眉清目秀的面容上竟是显出扭曲之色。
“谈无尘那个贱人,别让我逮到机会,要不然我定然夺了她的浑身精元,圈养成我洞府里的女奴!”
“言师弟,慎言!”
老妪在一旁冷声开口:“谈师妹如今已经是宗门十大真传弟子,未来的金丹种子,更是得了黑谷夫人的亲传。你若坏她道途,就算是言长老,也无法再如此番一般包庇你。”
“乔师姐说的哪里话?”
年轻人突然一笑,面上春风和煦,再无一丝阴郁之色:“我怎么会坏了她人道途,只不过求道之路难免有些波折,这也是再所难免。”
“希望如此。”
老妪表情淡然开口:“其实老身也并不怎么担心,此界灵气如此稀薄,这十几年里言师弟的修为怕是进展不大。而待到两界通道彻底打开,十几年过去,谈师妹怕是已经道基圆满,寻求成丹之路去了。”
她斜眼朝着年轻人看去,嘴角似乎有不屑闪过:“而道基后期都未必能成就的言师弟,对她还能有什么威胁?”
“你……”
年轻人面色一变,四周空气中当即有阴风徘徊,怨魂呼啸声震动四方。
“怎么?言师弟想与我动手?”
老妪惨白的眸子越发阴森冰冷:“老身对你们言家的驱神御鬼之法仰慕已久,就不知言师弟得了几分真传。”
“少爷,息怒、息怒!”
干瘦老者急忙上前一步,一双鬼爪一般的手掌在场中轻轻一分,竟是直接撕开了两人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杀机。
“还有乔道友,你也少说两句,我家少爷这次虽是受罚来此,却也有着稳固两界通道的责任。”
“待期限已到,我家少爷将功赎罪,又有家族撑腰,也未必比那谈无尘差了!”
“哼!”
老妪不屑一哼:“但愿如此。”
“咔咔……”
年轻人牙关紧咬,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妪的对手,只能把怒火朝他出宣泄,当下把声音一提,仰天怒喝:“此界宗门弟子何在?”
“唰……”
他话音未落,数道遁光,已经自远处而起,眨眼间就落在三人面前。
遁光散去,显露数道身形,几人身躯微躬,朝着面前的三人行礼开口。
“弟子朱子瑜……”
“孟回情……”
“苏墓……”
“见过上界使者!”
在他们三人之后,还有四人,不过这四人有法师、有仙盟修士,此即却是双膝跪地并未吭声。
“一界顶尖高手,二三百岁的年纪,竟然只是道基初期……”
扫眼几人,年轻人的一双眸子里似有浓浓的不屑,目光转动,待到落在朱子瑜身上之时,却是猛然一滞。
“玄……玄阴之体!”
老妪更是身躯微颤,口中喃喃。
她虽瞳中无仁,却也难掩此时的激动之情。
“唰……”
身旁,那言姓年轻人陡然身躯一闪,大手一伸,就朝着朱子瑜抓了过去。
“叮……”
一根漆黑的木棒,突兀出现在他的手掌之前,也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妪面色阴冷的立于一旁,沉声开口:“言师弟,你这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年轻人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道:“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这位……师妹是不是真的玄阴之体?”
“呵呵……”
老妪冷笑:“你我都很清楚,朱师妹是玄阴之体确凿无疑,若不然也不可能在灵气如此稀薄的情况下,这么早就能成就道基!”
“宗门历代以来,每一位玄阴之体,都是真传弟子,只要不中途陨落,可有九成把握成就金丹!”
“甚至……”
她森白的瞳孔绽放出冰冷的光晕,就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甚至有望那元神之境!这等人,乃是天生的修道种子,言孝鲁你休想插手!”
“乔潞安!”
言孝鲁猛然转首,身周黑气狂涌,隐隐能分辨的出内里有一头恐怖的鬼物潜藏。
而此时眉清目秀的言少爷,在这黑烟之中,也变的面目狰狞、可怖。
这一次,他似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咬牙朝着老妪低吼:“你一定要与我作对?”
在他身后,那位身材干瘦的老者眼珠转动,也无声无息的探出双爪。
老者非阴罗宗弟子,却是言家的家仆,道基后期的修为,也并不弱那老妪!
“作对?”
老妪双手一探,分别抓住一根漆黑目光,森白目光笼罩四野,冷声开口:“师弟说的哪里话,我只是在维护宗门制度而已。你别忘了,我之所以来此地,就是为了监督言师弟你受罚!”
“彭!”
她掌中双棍一碰,四方巡视的阴兵也随之定下身形,朝着此地围了过来。
“言师弟在宗门大比之时,私下暗害谈师妹,妄图夺其精元。此番受罚而来,莫不是还不接受教训不成?”
“若如此,就别怪师姐我执行门规了!”
“你……”
四方阴兵汇聚,威压及身,也让言孝鲁面色一白。
他对此地的这些阴兵,同样有着一定的操纵之能,但却绝不是主导之人!
“少爷,算了。”
那老者更是面泛苦笑,伸手拉了拉自家少爷。
这根阴魂幡,可是宗门一位实力强悍的长老之物,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一般的金丹宗师,落入其中,也未必能抗的下来。
一旁,朱子瑜脚步轻移,浑身寒气外冒,也是悄悄离的那言孝鲁远了一些。
看过去的眼神,更是满是警惕。
刚才言孝鲁扑来时的眼神,就如猎食的野兽一般,尽是贪婪。
似乎要把她整个吞下去一般!
“朱师妹!”
压下言孝鲁,老妪语气一缓,朝着朱子瑜看来:“你应该就是此界宗门的主事之人吧?我观前辈留在此界的阴罗法剑就在你身上。”
“不!”
闻言,朱子瑜不禁眼眸一红,素手朝后轻探,把一物引了过来。
那物落地,却是一具被冰冻的尸首。
尸首心口裂开,有一抹刀痕浮现,浑身生机全无,似乎已经魂飞魄散。
“师尊才是!”
眼望冰冻的尸身,朱子瑜不禁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的开口:“此事能成,全赖师尊谋划,还望两位上使能够救一救师尊!”
“这……”
老妪垂首看去,不禁微微摇头:“师妹,你师尊施展了劫脉破体**,又献祭精元御使法宝,已然无救了!”
“……”
朱子瑜身躯一晃,虽对此早有预料,但唯一的希望破灭,依旧让她如遭重击。
“那也未必!”
突然,一片的言孝鲁突然开口:“宗门的轮回池可夺天地造化,就有可能给她争取一线生机。”
“真的?”
朱子瑜猛然抬头,含泪双目瞬间涌出希冀之意。
“自然是真!”
言孝鲁双手抱于身躯,眼神古怪的朝一旁的老妪撇了撇嘴:“不信,你问乔师姐。”
朱子瑜转首看去,就见那老妪已是满脸难色。
此即见朱子瑜满脸希冀看来,她只得轻轻点头,道:“言师弟说的不差,但轮回池岂是那么容易开启的?就算是金丹宗师,怕都未必能让它启用。”
“而且……”
她面带遗憾的开口:“宗门把我们三人送下来,已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再不能送人上去。”
“谁说不成?”
言孝鲁讥笑开口:“来之前,周长老不是说了吗,如有紧急情况,可以接人回去一次。而轮回池的开启,对有着一界之功的人来说,还是足够的!”
“但……”
老妪双眼一睁,张口欲言,却被言孝鲁举手打断。
“现今的情况,不就是十分紧急。”
他伸手朝李妙元所化冰晶一指,道:“与宗门大功之人就在此地,而且身受重伤,如若弃宗门大功之人与不顾,那我们宗门谈何福及后人?”
“乔师姐……”
言孝鲁语带玩味:“你向来以执法堂公正严明著称,此时莫不是要弃宗门荣誉而不顾?”
“这位师姐!”
朱子瑜更是跪地苦苦哀求:“您救一救我师尊吧?”
“……”
老妪的面色,此即已是阴沉不定。
诚如言孝鲁所说,不回去,有毁宗门名誉,容易让人心寒。
而她若回去的话,到两界阵法彻底开启,这里就再无人能节制言孝鲁!
但言孝鲁又不能回去,他是受罚而来,时间不到回去就是解除惩罚,此事万万不行。
“言师弟,我可以回去。”
沉默片刻后,老妪才沉声开口:“但此界有玄阴之体之事,我也会禀明宗门,如若在此期间,朱师妹出事的话,你绝难逃脱关系!”
“嘿嘿……”
言孝鲁在一旁轻笑,却不答言。
“朱师妹,你随我来!”
老妪扫了他一眼,大袖一挥,卷起朱子瑜和地上的冰尸,遁向远方。
“我这里有一壶宗门赐给你们的七宝玲珑丹,可助你修行。”
一处空旷之地,老妪森白双眸直视朱子瑜:“此外,我可以把这里阴魂幡的一部分操纵之能转给你。但这部分能力,最多能让你自保。”
“不……”
她轻轻摇头,缓声道:“如若那言孝鲁真的用强的话,未必能保住你。而我在,你却能安然无恙。”
“所以,你确定,让我带你师尊回去?”
“……”
朱子瑜螓首微垂,半响后,沉闷之声才缓缓响起:“恳求师姐,带师尊返回上界,大恩大德,子瑜定当回报!”
106 京城变故(求订阅)
天光和煦,天际万里无云。
下方的官路周道如砥,极其平坦,仿若在这荒芜之地延伸至天地尽头。
一个庞大的商队,慢悠悠的自远处冒头,在车马倦怠的嘶叫声中,沿着官道缓行。
“两个月前,朝廷发布了公文告示。”
车厢的车帘卷开,露出里面举杯对饮的两人。
一位留有长须的长者举起酒盅,朝对面的男子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仙盟无道!仙盟修法之人以天下之力供养,却不知回报,反而越发贪婪,如饕餮凶兽、无底深渊。”
“因而,天下共讨之。”
“此诏一出,天下齐齐响应,月余前京城的那场大战,更是杀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长者朝车厢外看了看,道:“幸好,仙盟不得人心,京城更有玄奇阵法,此战终究还是我大雍朝廷胜了!”
“想不到!”
对面的男子相貌普通,只有眉心有一竖纹,略显奇异,此即闻言不禁一叹:“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凉国前线,却是不知京城也有了动乱。”
男子正是孙恒,此时距离凉国都城一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有余。
当日,有阴魂幡破界而来,万余阴魂瞬间压倒了大凉、大雍两方。
他们辛辛苦苦的厮杀,最后竟然被阴罗宗摘了桃子。
阴魂现世,概莫能敌。
当日能够逃出那千里绝杀之地的,据孙恒所知,也是寥寥无几。
即使是他,也是拼着身受重创,才在一群道基阴魂的围攻下逃了出来。
而身带重创的他,直至今日回到大雍京城附近,也已过去了三月有余。
而大雍这边的事态发展,现今在孙恒看来,却是显的极为魔幻。
原本在此之前,他还在想着阴罗宗破界而来之后,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大雍朝廷。
谁知道,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这边的大雍已经站到了仙盟的对立面,成为了阴罗宗的拥甭!
甚至,为此不惜与仙盟彻底撕破脸皮,裹挟着天下之力与之一战!
而阴罗宗率先打开两界通道,也意味着仙盟彻底失去了机会。
如此以来,登仙司和某些修法之人,也就轻而易举的被现今的朝廷拉拢过来。
对了,大雍咸丰皇帝在不久前已经过世,三皇子周赢继位,年号天保。
而从目前孙恒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位天保皇帝,却是魔门阴罗宗之人!
当然,这一切,外人皆不可知。
他们怕是只以为,真的是朝廷恶仙盟已久。
此即新皇登基,携灭大凉之威、天下民心,一举击败了那高高在上的仙盟!
只能说,一切发生的太快,事情转变的太过突然,甚至让孙恒一时间也难以适应。
但细细一想,此举倒也并无意外。
怕是朝廷内部,早就被三皇子、阴罗宗的人侵蚀不少,凉国那里阴罗宗势成,这边的计划也随之发动。
但世事变幻之奇,概莫如此……
天下众生,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过都是棋子罢了,只能随波逐流。
或者,他们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只不过,他们对世事的发展,看得更加清晰一些而已。
“哎!世事为烘炉,煎熬众生,不得超脱……”
闭眼轻叹,孙恒轻摇头颅。
面前的长者乃是这个商队的主事,姓王,是位武道先天的高手。
在前不久,他见到孙恒偶然展露的身手,心生敬佩,因而相邀一路同行,对孙恒的态度也是十分热情。
“孙兄弟。”
此即王主事更是接口问道:“听说朝廷已经攻入大凉都城,灭杀了凉国国主,可是真的?”
孙恒举盅,沉默了一下,才轻轻点头,道:“确实,此战大雍胜了,但据我所知,却也损失惨重。”
“朝廷已经下发了告示。”
王主事也是轻轻点头,叹息道:“听说,太子殿下都战死沙场,都是仙盟的人拖了朝廷的后退!”
“太子……”
孙恒默然。
据他所知,这位太子殿下可是没死,还逃了出来。
而且这事几乎全是仙盟主导,更是谈不上拖后腿。
但世事本就如此,任由胜者在史书上任意涂抹,真相又有谁关心?
“不过现在好了。”
王主事继续开口:“没了凉国、也没了仙盟,更是没了战争。朝廷减少了赋税,我等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从他的面上,孙恒看出真诚的笑意,显然对以后的日子满怀希望。
“不错!”
对此,孙恒也只能举盅示意,表示庆贺。
所谓的天下大事,是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游戏,对普通人来说,关心自己切身的利益即可。
“停下,例行检查!”
前方,洪亮之声传来,却是朝廷官兵拦路设卡,检查过往行人。
走下马车,孙恒举目四望,前面的官兵之中竟还有几位修法之人。
其中一位,气息阴森可怖,一望即知是阴罗宗的修士。
还有他身旁的两位先天武者,眉心魔种纹路外显,再不复往日的偷偷摸摸。
甚至,旁边的几位修士,面对他们的态度反而透着股恭谨和小心。
“越靠近京城,查的就越严。”
王主事在一旁感叹:“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商路畅通,我们的生意也就好做了。”
孙恒一笑,朝对方拱手开口:“那我就先在这里预祝王兄财源广进,前程似锦了!”
“客气,客气!”
王主事哈哈一笑,笑完表情又是一顿,道:“孙兄弟话中之意,莫不是不与我等一起进京了?”
孙恒摆手,道:“在城外,我还有故人要拜访,就不先进京了。”
“可惜!”
王主事一脸的遗憾,一路上,他与孙恒倒是言谈甚欢,尤其是武道之间的探讨,更是让他屡有灵感。
不过对方有事,他也无法可想。
“既如此,孙兄他日进京,定要来城北贵巷我王家一趟,在下定当扫榻以待!”
孙恒也是笑着拱手:“如若进京的话,在下定然会去拜访一二。”
…………
过了检查关卡,孙恒牵着对方赠送的马匹,独自踏上了去往城南的道路。
一身灰布长衫的他,腰间挎着一柄带鞘长刀,牵着匹枣红马,就如一位普普通通的武者。
只有偶尔身上会崩散出些许灰色的雾气,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这些雾气,乃是那些道基阴魂的手笔,纠缠了他数月,一直到现在也未曾解决!
这也让他的实力,一直处于低谷。
前行之中,孙恒偶尔会抬头望了望天,每当此时,他的眉间都会微微一皱。
大雍京城月余前的那场厮杀,他虽未亲眼见到,但从四周的环境看,战况之激烈,也是丝毫不比大凉都城那里的战况差!
只不过,大雍京城的阵法远比大凉强得多,而且仙盟内部也有修士反水。
所以,最终还是朝廷一方取得了胜利。
但仙盟余孽未除,京城附近依旧戒备森严。
阵法更是时刻开启,让远在京城百里开外地方都成了禁空之地,在孙恒的感知中,更是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四方。
这让本就身体不适的他,越发觉的心头压抑。
行至一处高岗之上,孙恒停下脚步举目朝远处眺望,面色却猛然一变。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在高岗之上消失不见。
身法运转,孙恒的身形宛如一道虚影,贴着地面飞速穿梭,片刻间就已越过数里之地。
不多时,他就已来到一处遍地残骸之地!
这里曾经是一片避暑山庄,乃是京城显贵们在城外给自己预备的宅子。
其中有一处,就是红园的地方。
但现在,此地却是一片废墟,无有一栋房屋完整!
砖瓦碎片散落四方,倒塌的墙壁、断裂的木梁举目尽是,曾经奢华的连片屋舍,却早已消失不见。
而在这废墟之中,更是遍地残尸,说是尸横遍野也毫不为过!
地上的血液早已干枯,但场中的残尸却还未有人处理,只引来无数蝇虫飞舞。
看情形,这里发生的一切,应就在这数日之间。
“哒……”
孙恒脚步一踏,已经出现在曾经他所居住的那处院落所在地。
从服饰看,地上的尸首,应都是这里的奴仆,并未有他的熟人。
“呼……”
轻吐一口气息,孙恒的眼眸却越发阴沉。
恰在此时,两道流光自远处升起,遁飞至此地上空,显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这两人可御器飞行,定然是练气后期的修士,而且不受阵法约束,自然也是现今朝廷一方的人。
高个修士立于虚空,冷眼朝孙恒看来:“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地?”
孙恒抬首,不答反问,声音中更是透着股冰冷:“这是你们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高个修士不屑一笑:“一介武人,问你一句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若不然……”
“嗡……”
他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已经猛然临身。
却见下方的孙恒只是伸手朝下轻轻一按,四方天地灵气就已如沸水一般卷动起来。
而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无形的巨掌,也出现在这两位修士的头顶,只是轻轻一落,就已直接把他们按入下方。
“彭!”
大地一颤,一个数丈大小的掌印,清晰无比的浮现在这片废墟之中。
而掌印的正中,赫然是刚才还虚浮半空,威风赫赫的两位修士。
而此时的他们,却已双膝跪地,浑身无力的乱颤。
“我问,你们答!”
孙恒冷着脸立于场中,沉声开口:“如若有所隐瞒……”
“哼!”
一声冷哼,却如闷雷,炸的两人头颅一懵,七窍流血。
107 搭救(求订阅)
两位练气后期的修士,并不能给孙恒带来丝毫的威胁,在他面前也无力挣扎。
即使他现在的实力处于低谷。
片刻之后,问完一切的孙恒已是离开此地,身如鬼魅般跃向远方。
不多时,又有数道身影自远处飞遁而来,落入这片废墟之中。
“死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扫视全场,待看到地上的两具尸首之时,面色不禁一沉。
“闫家兄弟实力不弱,在这京城阵法笼罩下能杀得了他们的也绝对不多。”
京城的阵法,可以压制外人的法力修为,助长自己人的实力,此消彼长,朝廷一方也更具优势。
老者身旁,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凝声开口:“而且,从他们传来讯息到现在总共才没有多长时间,他们面对下手之人,抵抗的时间很短!”
“不是很短,而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位身着登仙司制服的男子上前一步,检查了一下尸体,沉声道:“他们两个在对手出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
“嗯!”
对方的话,在场众人自是无人怀疑,此即闻言不禁面色齐齐一沉。
“道基修士!”
“从大凉逃回来的道基修士可不多,而仙山上的那群人也一直守着老巢,不敢露面。”
“会是哪一位?先禀明上官,总之,附近这一片地方需要严查了!”
一众人窃窃私语,彼此的神情也变的谨慎小心起来。
“未必是道基修士。”
一人轻轻摇头,道:“诸位难道忘了那位武道宗师孙恒了吗?”
“……”
“孙恒?”
一个沉重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股艰涩:“据说,他杀了凉国的国主!还差点杀了阴罗宗的宗主和朱仙子,坏了她们的大计。”
场中声音一静。
对方口中这几人,无不是天下最顶尖的人物!
尤其是凉国国主苏定法,更是与仙盟之主张虚静并列的绝世高手。
而杀了苏定法的孙恒,此时在很多人的心中,也已坐稳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
当然,这是在上界未曾来人的情况下!
片刻后,才有一人慢声开口:“不管怎么说,此事都要禀明上官,让他们处理,咱们只需听候吩咐即可。”
“是,是!”
众人连连点头,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待。
…………
五崖山。
此山位于京城以南数百里之地,以拥有五座奇诡的山崖著称,也算是一处名胜。
而此时,这里的五处山崖,已经倒塌了三处,另外两处,也是岌岌可危。
山崖之间,喊杀声震天。
浓郁的白色雾气,弥漫四方,各色灵光,在其间闪烁不定,更不时会响起轰鸣之声。
战场的一个角落,几个满身鲜血的武人正自围在一起,拼力抵抗着周围来袭的攻势。
这里不是战场的核心,厮杀却依旧激烈!
一位貌美妇人立于场中,手持双剑,稳守一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势。
她手中双剑后面,系着红色的丝绸,随着妇人的舞动,双剑不时会划过道道锐利之光,在周遭削切不定。
这双剑,乃是血炼法器,有破法之能,锋芒之锐利,堪比上品法器。
一应来袭的法术灵光,都会被双剑剿灭当场。
此女自是红园的红娘子。
红园秘法,让她的出手快如鬼魅,场中但凡有人靠近她十丈之地,无人能逃过她双剑绝杀之术!
而自孙恒手中得到的固本培元之法,也让她的气息悠久绵长,没有了缺陷。
在她身旁,瞎子李应盘膝端坐一块山岩之上,不疾不徐的轻拉二胡之弦。
凄凄哀哀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声音不大,却能让他们周遭的天地灵气陡起混乱。
两人身侧,另有三人,却是卓家的两位和夏侯纯。
只不过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对于此战毫无用处,反而会成为累赘。
就如此时,他们三人身上都有创伤,尤其是卓一贤,气息奄奄,仿若随时都会咽气。
“坚持不了多久了!”
二胡声陡然一顿,瞎子李应抚胸轻咳,嘴角当即有鲜血涌出。
“他们故意没下死手,只不过是为了用这里的人引来更多的仙盟修士。”
李应双眼虽瞎,心中却看的比谁都清楚。
几日前,避暑山庄遇袭,他们伙同仙盟的一行人且战且退,欲退往仙山。
而朝廷一方,一路上追杀不断,最终在昨日,把他们围困在这五崖山。
“朝廷的人在这里埋伏了阵法,如若他们强攻,咱们绝对坚持不了那么久!”
李应双耳抖动,把场中局势尽入感知。
“围点打援,仙盟来了两批人搭救,都陷在了这里,被一点点蚕食,他们也不会再上当了。”
红娘子心头一沉,片刻后,才带着些许的希冀开口:“苏易真是玄清仙宗的核心弟子,仙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把他舍弃的。”
“核心弟子?”
李应低头苦笑:“红娘子,现今就算是仙盟的道基修士都自身难保,核心弟子又算的了什么?”
“两位……”
在他们身后,气息虚弱的卓一贤突然开口:“我身上还有三枚丁火神雷,三枚齐出的话,当有不弱于道基修士全力施展法术的威能。”
“但,这东西必须近身施展,可能会危及自身性命。”
“丁火神雷!”
瞎子李应声音一沉。
片刻后,他才再次抬首,无神的双目直视在场众人:“红娘子,神雷由我出手,你趁机带着他们三人离开。我们不是朝廷的主要目标,他们也许会放过你们。”
红娘子美眸一垂:“瞎子……”
李应面色不变,道:“不要犹豫了,这是我们现今最好的路子,再拖下去,朝廷一方怕是就没有耐性了。”
“红娘子。”
卓一贤轻挪身躯,道:“等下你也不必管我,把这两个孩子带出去即可。”
“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胸膛,音带苦涩道:“就算出去,我怕自己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伯父!”
卓思妍在一旁闷声痛哭:“我不走,您在哪里,思妍就在哪里!”
“乖,听话!”
卓一贤从胸前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防御卓思妍的手中:“咱们卓家的炼器之术,都在里面,你没有这上面的天分,但也不能让它失传。”
“知道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更是一重,猛然发力,把卓思妍推向夏侯纯。
“小子,思妍交给你照顾,你以后……,可千万不能有负于她!”
而夏侯纯,有佳人相伴,却也自是钢牙紧咬,双目含泪重重的点头。
一手死死握住卓思妍的手腕,却无力改变现状。
“神雷!”
瞎子李应伸手接过三枚神雷,侧耳听卓一贤把使用之法一一道来。
随后身躯一挺,无神的双眼最后回望了众人一眼,就握着神雷朝前方冲了过去。
因有朝廷的阵法,这里周遭尽是可以遮蔽神识感知的雾气,众人也难辨前方究竟。
只听片刻后,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众人脚下的大地也是猛然一颤。
远处,又有一处悬崖倒塌下来。
巨响过后,前方的雾气也猛然一散,甚至能辨识出远处崎岖不平的山道。
“走!”
红娘子沉声低喝,大袖一摆,两根彩缎已经分别缠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
随后脚下一迈,身躯已经化作一道红影,朝着前方飙射而去。
红园脱胎于生死门,爆发力惊人,身法最是急速,即使带着两个人,红娘子也能做到转瞬百丈!
但就在她身法施展刚起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出现在云雾之中。
“前……前辈?”
眼见来人,红娘子声音抖动,身躯竟是陡然一软。
“没事了。”
孙恒一手提着昏迷不醒的瞎子李应,迈步朝几人走来:“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
他的目光扫光双手紧握的夏侯纯和卓思妍,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微微一顿,就转了过去。
“卓先生……”
迈步上前,孙恒单手轻按卓一贤的胸口,并朝他体内渡入真气。
片刻后,伴随着卓一贤身躯一震,面上重复生机,孙恒才收回手掌,不过面上依旧带有遗憾。
“五脏受损、经脉俱裂,卓先生最好有一定的心理打算。”
这种伤势,就算有灵丹妙药撑着,也活不过三年五载。
“卓某已经知足了!”
卓一贤挣扎着撑起身躯,笑道:“听闻大凉那边发生了变故,更有传闻说前辈已经遇害。”
“我就知道,就知道……”
他举首朗笑,一旁的卓思妍、夏侯纯也从满面泪花变成喜极而泣。
虽然此时他们依旧身在朝廷的阵法之中,但有孙恒在,他们已经再无担忧。
“朝廷……”
孙恒表情淡漠的摇了摇头:“不提也罢!”
“前辈。”
红娘子在一旁小声开口:“这里怎么办?”
“等仙盟的人过来。”
孙恒微微沉吟,道:“我有些事要问他们。”
“至于其他人……”
他抬头,扫视四方,陡然大手一挥,数百道剑气无声无息的遁入四方云气之中。
“你们就不必管了!”
108 仙盟计划(求订阅)
孙恒的强力出手,让此地的战况瞬间停息。
不过眨眼之间,朝廷一方就在这里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匆匆离去。
而仙盟一方幸存的人,孙恒似乎也没有理会的意思,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就坐了下来。
他面色阴沉,天刀斜放身前,对于身边人的问话,也是淡漠以对,其他人见此更是不敢多言。
“前辈。”
卓一贤自然能看出孙恒满腹心事,而且情绪不高,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透着股谨小慎微,道:“晚辈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讲?”
孙恒扫眼看来,缓声开口:“卓先生请说。”
他虽心有烦恼,却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人。
“是这样!”
卓一贤伸手,把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盒举至孙恒面前:“此乃我卓家炼器全解,我希望前辈能够收下。”
“卓先生这是何意?”
孙恒眉头微皱,朝着一旁的小姑娘卓思妍看了一眼,道:“如若卓先生是担忧思妍的安危,那大可不必,不论怎么说,我也与她有着一场师徒之谊,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这……”
卓一贤动作一僵,他心中确实有着以卓家炼器之法,换孙恒对卓思妍照顾之意。
但此时却是猛一咬牙,道:“前辈误会了。”
“晚辈之所以把它交给前辈,实是因为思妍对炼器一道毫无天分,此物落在她的身上,怕是会明珠蒙尘,倒不如赠予前辈来的合适。”
“况且,此时我等前途未卜,也只有把此物交给前辈,我卓家炼器之法,才能得以保全传承。”
“这样……”
孙恒表情微顿,才点头开口:“既如此,那孙某就生受了,不过,过些时日,卓先生给我一个备份即可。”
对于卓家的炼器之术,他确实很感兴趣。
而且现今看情况,在他的金锁铠里添加辛金之精,卓一贤怕也无法帮得上忙了。
如此,也只能他自己来!
“不必!”
卓一贤摇头,双手在掌中铁盒上点动了几下,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铁盒已是从中裂开。
裂开的口子中,一个似铁非铁之物放置其中。
卓一贤拿出那物,却是一个小小的书本,但页页相碰,却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翻开书页,里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其间偶尔还夹杂着图形。
字体、图形很小,但并不影响孙恒的观看。
“这本炼器全解,也是先祖当年所炼之物,材质奇特,输入真气可任意修改其上的文字、图形。”
卓一贤把此物递给孙恒,道:“至于思妍这里,我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另外手书一份。”
“如此,多谢了!”
孙恒道谢一声,伸手接过书册:“卓先生身上的伤,我也会想想办法。”
“那就有劳前辈了。”
卓一贤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意,但心中也知道这等希望极其渺茫。
“大叔。”
这时,远处立于山顶朝远处眺望的夏侯纯,从上面点着石头,跃了下来。
他面带焦急,声音急促,道:“我看京城的方向来了一片腾云,其中人数怕是不少于千人!”
“嗯。”
孙恒抬眉,朝京城的方向随意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神:“不用惊慌,这些人虽是为我而来,却不会动手的。”
“啊!”
夏侯纯一呆,问道:“那他们来干什么?”
“傻小子!”
一旁的红娘子捂嘴轻笑,虽气息虚弱,却依旧难掩身上的绝色风采。
“他们此来,自然是为了堤防前辈,如前辈这等名声,不在京城阵法笼罩范围内,他们谁敢动手?”
顿了顿,她又语带傲然,与有荣焉般开口:“当年为了对付天刀门的武道宗师蒋离,朝廷、仙盟、魔门三方,提前下了多大功夫才敢出手?现今孙前辈的实力,怕也不输当年的蒋离多少!”
此时,仙盟一方有些人已经与他们互通了一下消息,孙恒斩杀凉国国主苏定法之事,已经被几人知晓。
但夏侯纯却并不清楚这里面代表的意思。
“是这样吗?”
闻言,他只有一脸的呆愣。
朝廷在他的印象之中,一直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也只有仙盟能与之相比。
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一人,能依靠一己之力,就能无视它的威严。
而那人,更是与自己熟识,往日相处似乎也并不如何的出奇。
“来了!”
正在他心中惊异间,孙恒已经猛然抬首,朝着远处的天际看去。
却见在那无垠高空之中,两道遁光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此飞遁而来。
“铮……”
剑鸣之声,惊天而起。
身在百里开外,其中一道遁光已经化作道道娇夭剑光,朝着朝廷的那千人战阵狠狠冲去。
那横跨天际的剑光锐利惊人,似有股磅礴怒意夹杂其中,宛如要刺破天际,让人无法直视!
转瞬间,剑光已经冲至朝廷战阵之前。
霎时间,无数道法术流光汇成一片内蕴恐怖之力的光幕,从战阵之中涌出,朝着那剑光迎来。
“轰隆隆……”
剑光与之相碰,虚空中当即炸响连连。
而此时,另一道遁光则是往下一折,朝着孙恒所在的位置遁来。
“唰……”
遁光散去,显出前大雍太子周玄来!
此时的周玄,身上早已没了曾经的雍容华贵,身着紫青道袍,眉间阴云密布,神情尽是憔悴。
“孙兄!”
朝着孙恒轻轻拱手,周玄开口:“听闻孙兄也自那凉国都城逃了出来,周玄心中甚喜。”
“是吗?”
孙恒嘴角一抖,道:“有劳殿下劳心,不知张盟主现今情况如何?”
“前辈……”
周玄面色再次一沉,道:“前辈虽逃出大凉,却受伤颇重,无法轻离仙山。”
“说起来,我等当日能逃过一劫,可是舍弃了一尊九火龙鼎,想不到孙兄在力战大凉国主、阴罗宗宗主之后,竟也能无恙而出。”
言语间,他朝着孙恒看来的眼神,也透着股惊奇之意。
“我也是侥幸!”
孙恒大袖一摆,道:“不过,当初殿下答应我的东西,现今还能不能拿出来?”
“呵……”
闻言,周玄苦笑摇头:“孙兄还真是对此念念不忘。”
顿了顿,他背负双手朝着远处的战场看去,道:“实不相瞒,仙盟现在的形势极其不妙,当日在下的承诺,怕是要无法应诺了!”
“筑基丹,确实还剩下三粒,但在此之前,却已被人自仙山盗走,现今却是放与皇宫内库之中。”
“而可以炼制筑基丹的两位道基修士,其中一位战死大凉,另一位……”
“嘿嘿……”
他冷笑两声,眼中隐有杀机浮现。
虽未明言,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那人定然是已经背叛了仙盟,投靠了现今的朝廷。
“……”
孙恒面色一沉,不过对此他也有预料,当下问道:“那材料和灵植哪?”
“这些倒是还有一些。”
周玄略显奇怪的朝孙恒看来,道:“不过,孙兄现今要这些还有何用?”
话音未落,他的眼中已是露出恍然之色:“看来孙兄手里有筑基丹的丹方。也是,据传,当年那天刀宗蒋离,似乎就曾盗得丹方。”
“没错!”
事到如今,孙恒也没必要否认,点头应是:“既然仙盟没有筑基丹,那就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孙兄。”
周玄眼眸闪动,并未再提材料灵植之事,而是道:“阴罗宗破界之事,不知你所知多少?”
“殿下这是问道于盲了!”
孙恒双手一摊,道:“在下孤家寡人一个,得到的消息跟普通百姓知道的也相差不大。”
“倒是殿下,可是有什么消息可以告知孙某,在下定然感激不尽。”
“其实……”
周玄转首,双眸炯炯的盯着孙恒,道:“阴罗宗的阵法,并未完全沟通上界!”
“据我等的推算,那个阵法中途有损,如若真的让两界贯通,怕是还需一二十年!”
“那又如何?”
孙恒面色不变,道:“不说其他,只是当日上界投下来的那根阴魂幡,就足以横扫天下了!”
“别说一二十年,就是给你一二百年,又能如何?”
至于开启仙山,先不说仙山之功还未圆满,就算想开,也要看阴罗宗允不允许!
“不然!”
周玄摇头,道:“我们却有法,毁掉那阴魂幡,并让那阵法彻底损毁。”
“嗯?”
孙恒眼眸一挑,眸子精光外放,道:“当真?”
“总有三四成的把握。”
周玄眼眸闪了闪,才继续开口:“孙兄也知道,仙山是我等耗费千余年炼制而成,此山不仅能开启两界之门,本身也是一件极其强悍的法器!”
孙恒双眼一眯,道:“殿下的意思是,以仙山,抗衡那阴罗宗的阵法?”
“不错!”
周玄昂首,道:“仙山爆发之威,足可让千里之地化作觅粉!那阴魂幡虽强,却也未必能挡得下来!”
“这样……”
孙恒垂首,仿若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才慢声开口:“刚才殿下之言,似有不尽之意,却不知是何?”
“孙兄目光如炬!”
周玄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仙山之威虽强,但能否真的毁掉那阵法,我等却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对此,还另有一个计划作为备用,但此事,现今却是不能与孙兄分说。”
“哦!”
孙恒眼眸一挑,似笑非笑的开口:“莫不是那西北荒漠、无尽死域?”
“嗯?”
周玄面色一变:“孙兄竟然知道那里?”
“不巧得很。”
孙恒淡然开口:“在下得了蒋离的一本手记,其中就记载着那死域之中有通往上界之路的秘辛。”
“而且,蒋离曾经还只身前往去过一次,可惜,最终还是因实力不济中途而返。”
“……”
周玄陷入沉默,片刻后,他才沉声开口:“孙兄,不知能否让我一观那蒋离手记?你放心,此事绝不会让你吃亏!”
109 准备(求订阅)
十日之后,一架祥云自京城附近某处升起,朝着庐州的方向飞去。
孙恒端坐云头,垂首即可遍览四方美景。
下方青山如翠,身周有清风徘徊,让人不由心情一畅,烦恼尽消。
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默默感受了一下里面的饱满,他的面上压露出一抹满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仙盟即使没落,随便拿出点东西,就足够让孙恒惊艳!
“大叔。”
夏侯纯学着孙恒的样子在一旁坐下,脸带好奇的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嗯。”
孙恒点了点头,回以轻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有什么心事吗?”
“可是……”
夏侯纯的语气略带激动,朝后看了一眼,道:“我听他们说,大叔你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就连朝廷都不敢得罪你!你都那么强了,还能有什么心事?”
祥云之上,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还有着京城红园的一群高手。
“天下第一高手,也是有心事的。”
孙恒朝前看去,眼神幽幽:“如若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兴许我还没有那么多心事?”
“呃……”
夏侯纯面色一僵,随后在一旁吐了吐舌头,道:“那我宁愿有天下第一高手的心事。”
“那就努力修行吧!”
孙恒扫了他一眼:“先进阶先天再说,由我亲自教导,如果还不能成就先天,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再说……”
他往后看了一眼,道:“思妍的武学天赋可是不比你差,你如果没她强,以后小两口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大叔!”
夏侯纯小脸一红,表情已是略显尴尬。他现在的实力,确实还不及卓思妍。
“去吧,多陪陪心上人,她现在身边正需要有人相伴。”
孙恒朝他摆了摆手:“大叔的心事,还用不着你这个小家伙操心。”
“嘿嘿……”
夏侯纯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翻身站起:“那我去了,大叔有事叫我。”
“嗯。”
孙恒点头。
这边厢,夏侯纯已经朝着卓思妍小跑着奔了过去。
两人年少慕艾,此时又已经确定了关系,正是恋情最热之时,如不是卓一贤身体有恙,怕是会整日都黏在一起。
而孙恒,此即则再次陷入沉思。
脑海中,也忆起前几日与周玄的那场交谈。
在蒋离手记中,他那位破界离去的神秘师尊临走之时,曾给他留有一言。
言及在大雍西北荒漠的深处,那无尽死域的核心,有着通往上界之路。
待蒋离自觉功法大成之时,也曾手持天刀欲要一闯那破界之路。
但可惜,最终因实力不济,又不敢搏命一拼,中途就退了回来。
而自周玄口中,孙恒也得知,玄清仙宗的那位破界而来的先人,在寿数将尽之时,也曾去过那无尽死域。
但去过之后不久,他留在玄清仙宗的命魂之灯就告一熄灭,也不知是身死其中,还是成功越界之后命魂之灯无法感知,自动熄灭。
而仙盟的后备计划,就是沿着先人的前路,再次踏上那破界之路。
以仙山自毁之力与那阴罗宗阵法一拼,如若不行,就御使剩下的那座剑山,一冲无尽死域!
这,就是周玄口中仙盟的计划。
他并未隐瞒,而且诚意相邀孙恒一同前行。
反正对于孙恒来说,此界已经没了前路,而阴罗宗也绝不会放过他。
倒不如和仙盟一起,拼上一拼!
但孙恒最终还是拒绝了周玄的邀请,只是以蒋离手记,自仙盟那里换来大批物资。
时至今日,仙盟要再多的物质也是无用,在这方面倒是极其大方。
甚至,就连筑基丹的材料,都给孙恒凑够了好几份。
其他各色物资,更是不用多提!
而带齐了物资的孙恒,也踏上了返回石安郡、小寒山的道路。
如此幽幽月余,小寒山已经遥遥在望。
…………
不过年余时间,小寒山已是大变模样。
尤其是后山,那石雕附近的山脚,更是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城镇。
小镇来往皆武人,其中先天高手的数量之多,竟是几乎可与渊山绝域相提并论!
孙恒却是小瞧了一位武道宗师的吸引力。
尤其是时隔数百年,再次诞生的武道宗师,而且还极其大度的留下石雕传承,任由他人观看感悟。
甚至可以想见,待到他天下第一高手之名遍传四方之时,汇聚此地的武者也会变的更多!
“小寒山现有先天后期高手七人。”
山道之上,寒山道人跟在孙恒身后,躬身小心翼翼的开口:“其中有一位名叫楚天机,据说还与孙先生相识?”
“是他!”
孙恒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在渊山,我与这位确实有过几面之缘。”
但,也仅此罢了。
寒山道人点头,示意明白,继续道:“此外,先天中期四十三人,初期高手三百余人,不过最近又有人来,数量还会再次增加。至于内气境界的武人,只是附近数郡,这段时间就有不下千人赶了过来,这些人,有不少是拖家带口而来。”
“嗯,这其中应该有人隐藏了修为。”
说话间,寒山道人已是面露惊容。
先天难成,向来稀少,但有着内气境界的庞大基数,已经让先天高手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有如此多武道高手汇聚,小寒山已经一跃而成庐州之地最顶尖的势力!
而且……
“最近这半年来,通过感悟仙师石刻成就先天的,足有十九人!”
寒山道人低头,声音似乎略带颤音,道:“这只是因为一开始前来的内气巅峰高手还不多,如若按现在的进度,怕是以后每年新晋的先天高手数量还会增加!”
“不……”
“肯定会增加,而且增加的数量也会更多!”
如若持续百年……,或许,只需要四五十年,只是此地诞生的武道先天,怕就是一个让人为之惊恐的数字。
一个武道盛世,怕是又要来临!
难道当年的仙盟、魔门会不竭余力的打压武道,甚至彻底断绝武道筑基之路。
只要武道兴盛,以此界匮乏的天地灵气,修法之人绝难成事!
“这么多人过来,竟然未出太大的乱子。”
孙恒侧首朝远处那个成型不久的小镇望了一眼,道:“想不到,道长竟是位治理天下的高人!”
“小道愧不敢当!”
寒山道人苦笑摇头:“这其中确实有小道的些许之力,但大部分功劳,却是那楚天机和我那孙儿不言。”
“当然,先生的威望更加重要,这些不远万里而来的习武之人心慕先生,除了其中的少许几个刺头,也无人敢在这里招惹是非。”
孙恒面色淡然的接口:“话虽如此,但以后来的人会越来越多,这里怕是会少不了麻烦。”
“对此,道长最好找人商议一下,如何安置、如何规划,有一定之规最好。”
“是!”
寒山道人点头应是。
“另外。”
孙恒继续问道:“朝廷一方可有来信?郡城登仙司的人哪,他们难道就坐视这里的变化不理?”
寒山道人回道:“朝廷大军身陷大凉,京城那边也是一片混乱,最近也没心情理会我们。”
“至于登仙司……”
他轻轻一笑,道:“以小寒山的实力,别说一个郡城,怕就是一洲势力,如无道基修士,也不能奈何。”
“两个月前,倒是有仙府周家的人找上门来,似乎想染指小寒山,只不过能逃回去的,却也寥寥无几。”
孙恒点头,这件事他刚来的时候,连不言就已经提前告诉了他。
有着后山圈养的数万天蝎蛊,只是连不言一人,就几乎团灭了那周家来人。
此战过后,也让四方的各大仙家豪门,彻底没了染指小寒山的念头。
“孙先生。”
寒山道人声音微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您笼络如此多武人,可是有什么计划?”
“呵……”
孙恒脚步一停,似笑非笑的回首朝寒山道人看了一眼:“你在害怕什么?”
“小道不敢!”
寒山道人急忙低头。
“无需多想!”
孙恒背负双手,继续前行:“我们也算做了十来年的邻居,你应该清楚,我非是那种有大野心之人。”
“而且……”
他眼神幽幽,道:“我劝道长也不要起其他的念头,天下形势已经变了。以后武人生存的环境兴许会变的更好,但尔等修法之人,也许会另有出路。”
“当然,这可能需要看他人的决定。”
寒山道人一脸茫然:“先生此言,小道不甚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
孙恒摆了摆手,道:“现今,只需维护好此地秩序就可。至于我,无视就好,还有那些想要见我之人,都替我推脱了吧。”
“这……”
寒山道人面露迟疑:“来此之人,无不想面见先生,您难道都不见上一面吗?”
孙恒摇头,道:“与我扯上关系,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还有,与朝廷的关系,不要闹僵,最好老老实实做大雍的子民。这些事,我不会插手,也不会去管。”
“是!”
闻言,寒山道人不由松了口气。
他可是一直都在担忧孙恒的想法,万一孙恒对朝廷不满,对现今武人的处境不满,趁机再次掀起一场大战,那就不妙了。
但现在,看情况孙恒并无这种想法,甚至刻意淡去他存在的痕迹。
至于孙恒为何如此,又准备做些什么,寒山道人却是一无所知。
不多时,两人脚踏祥云,已是来到小寒山不远处的一处山坳。
“明玉道友,孙某来访!”
“轰……”
山坳一侧,一处石壁缓缓朝着两侧打开,露出一个宽广的通道。
“孙兄,久违了!”
坐在一架轮椅之上的明玉道人,驾驭着清风,从中迎了出来。
当年玉门山一役,他双腿被废,现今也只能依靠着轮椅助力了。
“确实是久违了!”
孙恒轻声一叹,道:“不过这一次,却不知要劳烦明玉道友多久,还望道友莫要嫌弃。”
“筑基丹,天下第一灵丹。”
明玉道人大笑开口:“能够有缘炼制此丹,明玉此生已然无憾,岂敢嫌弃孙兄!”
“不只是炼丹。”
孙恒摇头,道:“我可能需要借助道友这里的地火、火狸,炼制一件铠甲。”
“无妨!”
110 回故里(求订阅)
阴罗宗破界,影响着天下大势,但天下间知晓此事的,却也不多。
尤其是一年后,仙盟的残余人手,驾驭着仙山来到曾经的凉国都城,更是彻底断绝了阴罗宗某些人疯狂扩张势力的步骤。
庞大的仙山,虽未发动,只是静静的矗立天际,就让阴罗宗的人严阵以待,千里之地几乎彻底封锁!
对峙,一直在持续。
…………
七年后。
小寒山附近山坳。
一间地火气息浓郁的石室之中。
“嗡……”
火焰如鳞,贴着金黄的甲胃来回起伏,暗金的色泽让明光铠没了曾经的光鲜亮丽,却多了股沉稳厚实。
经由数年熔炼,大量的辛金之精如今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件铠甲之中。
而加持了辛金之精,金锁铠也不负曾经的短板,一跃而成当世最顶尖的法器!
其坚硬度,即使是道基修士御使极品法器,也不能轻易斩伤!
“哗啦啦……”
甲叶抖动,抖掉其上攀附的灵焰,化作一道流光,自动贴合在孙恒身上。
抬手、握拳,微微发力。
道基后期境界的肉身,经由孙恒的统御,似乎可以轰碎眼前的一切。
现今的他,实力早已恢复,精气神更是达至巅峰,再加上有这铠甲之助,若是苏定法复生,在他面前也绝难坚持超过三个呼吸!
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孙恒侧首朝不远处那一尊巨大的丹炉看去。
“明玉道友,这一炉能有几分把握?”
丹炉是孙恒自仙盟求得,乃是一件顶尖的炼丹法器,原主人战死大凉,周玄就直接送给了他。
“七成!”
明玉道人御使着身下的轮椅,不时捏动法诀,往丹炉之中打入灵光,炼化着其中的灵材。
异兽火狸如今已经长成大狗模样,趴在一旁,不时的朝丹炉下方喷吐着妖火。
孙恒闻言轻笑:“看样子,在材料耗尽之前,道友是定然能炼出筑基丹来了。”
明玉道人苦笑摇头:“我钻研了数年废丹成因,又有了三炉试手,还有三炉备用,如果再不能成功,我怕也无颜面见孙兄了!”
“哈哈……”
孙恒一笑,道:“那在下就恭候道友丹成之日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出去一趟。”
“孙兄请便。”
明玉道人点头,目不斜视:“我就不送你了。”
“嗯。”
孙恒轻抚额头,眉心光晕一闪,金锁铠已是被尽数收入如意软玉之中。
光晕散去,他的眉心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印痕。
“唰……”
石室内流光闪动,转瞬间就已遁出洞府,跃至小寒山的上空。
孙恒立于云端,垂首四望。
今日的小寒山附近,屋檐层叠,人流如织,繁华程度已经超过了一些郡城。
而城中之人,九成九都身怀一定的武艺,外界罕见的先天高手,在这里却比比皆是。
后山的那尊石雕所在,如今已是天下武者的圣地,虽未遮拦,却也有重重守卫,没有许可,外人不得轻易靠近。
更有九位先天后期高手,轮番带人在此地值守,确保石雕无恙!
因为孙恒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此时小寒山之中,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前来此地的武者,也已经极少主动提及他。
武道宗师孙恒,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犹在,但却如天外神龙一般,不知去向。
这也符合人们心目中宗师神秘的形象。
转首,一个个熟人的面庞接连入目,孙恒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变的平淡。
寒山道人依旧居于求仙观,不过现今的他,已现老态,寿数不多。
道途无望之下,他反而热衷于管理此地的繁华,整日计算着民生用计。
虽是一介修法之人,但在此地的威望却是不弱。
连不言如今已经有了先天中期的修为,他圈养的天蝎蛊已经多达十万,不得已只能换了居所,挪到了几十里开外的无名小山。
他成了婚,妻子是来自京城陇家的陇鸾。
现今的陇家经由京城的动乱,已经破落,也无人会说陇鸾下嫁。
两人育有一子,没有修法天赋,但在小寒山却极其受宠,不知多少先天高手抢着与这小娃娃认亲。
至于夏侯纯,也于去年与卓思妍成了亲。
当日孙恒依旧没有现身,但婚后两人登门求见,也送了贺礼。
夫妻两人,现今都已有了先天修为,而知道他们身份的,更是不敢怠慢。
而卓一贤,虽得了不少灵丹妙药,却已经难治身上的创伤,在数年前就已去死。
不过在此之前,他收了一个义子,起名卓继业,悉心教导,把卓家炼器之术尽数传了下来。
红娘子在这里又开了一座红园。
有她亲自坐镇,再加上瞎子李应两位先天后期高手,没用多久,红园之名就已传遍四方。
红园不只是一个寻花问柳之地,更重要的是它背后隐藏的情报组织。
有着它在,小寒山也能对当今混乱的世事有些了解。
尤其是红娘子的人扎根京城,与诸位王公贵族相交,对于当局的了解更加准确。
这也让小寒山,免去了不少无妄之灾。
高空之中,罡风肆虐,孙恒立于其间,默默垂首看了半响,随后大袖一摆,身化一道流光,遁向远方。
…………
青阳镇。
青阳药坊,三河帮分舵。
药坊的主人姓杨,本是陈郡江湖人士,后来年老体弱,不能再与人争强好胜,就带了家眷来了青阳镇,在此定居了下来。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后院,一个洪亮之声遥遥传来。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其后,有三五稚子之声相随,只不过声音迟钝,参差不齐,显然并不熟练。
“今日,我们学金生丽水四个字。”
洪亮之声再起,还伴随着细微的踱步声,竹棍敲击木板之声。
“丽水位于康州福郡,此郡最是富裕,盖因此地盛产黄金,所以有金生丽水一说。”
“福郡之富裕,天下闻名,据闻就连那里的下人,都衣着锦缎,贵比公子。”
“哇……”
稚子惊讶之声,在堂下响起,声音中满是艳羡。
“今日的这四个字,都不算难学,你们暂且记下,明日为师会考。”
小屋之中,一位体格雄壮像是武师多过文人的大汉肃声开口:“学得好,有奖!学的不好……”
“啪啪!”
他拿着根小棍,用力敲了敲面前的桌案:“要挨打,一个字不会,打一下,每多一字,多加一倍!”
“老太太说了,不好好学习,就需重罚!”
“啊!”
惊叫声在屋内响起,堂下五个孩子当即面泛苦色,其中一位更是大叫:“下午我们还要习练灵蛇吐息术、绕指劲,那么多的东西要学,怎么能够学得会啊!”
“别找借口!”
大汉面色一沉,道:“你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人都能学到的吗?”
他伸手朝着前院一指,沉声开口道:“看看前面的那些学徒、下人,他们为了得到一个学字习武的资格,每日辛苦操劳、任打任骂,只盼着能得到那少许的可能。”
“而大多数人,就算如此,一辈子也没有这个资格,只能碌碌无为的做个下等人!”
“而你们,生于杨家,天生就有着他人一辈子都不可求的资源,却在抱怨!”
“唔……”
堂下,五个孩童闻言一惊高高撅起来嘴。
他们不过七八岁年纪,正是好动贪玩之时,耐着性子习武学字,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个折磨。
至于先生口中的大道理,他们如何懂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态度?”
一个嘶哑之声,在门外响起,声音中满是怒气。
“哒哒……”
竹杖敲击地面之声传来,熟悉的声音也让堂下的五个孩童面色齐齐一白,急忙坐直身躯,不敢乱动。
“老夫人!”
见到来人,教书先生急忙弯下身子,迎了过去:“您老怎么来了,杨先生不是说您需要静养吗?”
“静养!”
这位老夫人面色蜡黄,老年斑点缀其上,一双眸子早已混黄,但气势却殊为不弱。
在身后两个中年妇女的搀扶下,她上前一步,冷冷一哼,道:“待我入了土,想静养几日就静养几日,还用得着他嘱咐!”
“这……”
教书先生闻言一滞,不禁面泛苦笑。
不过他也知道面前的老太太最是强势,此即也不敢顶撞,只是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
舍了教书先生,老夫人转首怒视堂下的几个孩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小时候连个名字都没人起,二丫二丫的被人叫了大半辈子,可是吃足了不识字的苦头。”
“你们有这福气,竟然还想着贪玩耍乐!”
“须知,习文、练武,是你们立世的根本!”
她毕竟年老,大声说了两句,就已身躯微颤,身上发虚、冒汗。
当下大喘了几口气,等了片刻,才继续放平声音道:“小兔崽子,知足吧,祖奶奶当年认识一位……朋友,他为了识字,每日记那外面药名,在夜里摸黑趴在地上用棍子默练。”
“为了习武,被人毒打、欺辱,都不曾吭过一声,而你们……,哼!”
她怒视着堂中的童子,忍不住再次狠狠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同时侧首看向教书先生。
“木先生,你无需顾及,该打打、该罚罚。”
“是,老夫人。”
教书先生急忙点头应是。
而堂下的童子,不曾把老太太的教诲放在心上,却是把这句听在耳里,面色当即变的越发难看起来。
但老太太还在,他们也只能忍着心中的委屈,点头应是。
在这书屋呆了半响,这位曾经名叫二丫、后更名玉珠的老太太,才在下人的搀扶下缓步离去。
行至后院一角,老太太突然脚步一顿,朝不远处的秋千一指,道:“扶我过去,我要在那上面坐一坐。”
“是!”
身躯颤抖着行至那秋千旁,老夫人拒绝了身旁人的搀扶,双手抚摸着坚韧的藤条,缓缓坐上了秋千。
“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
“这……”
两位妇人面露迟疑。
老夫人面色当即一沉:“怎么?我说的话你们不听?”
“不,不!奴婢告退!”
两人急忙垂首,彼此对望一眼,在心有忧虑之中,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
身旁没了人,四方静了下来。
把身躯靠着竹藤编织的背靠上,老太太的双眼也渐渐变的悠远。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某些场景。
渐渐地,她的嘴角已是浮现少许的笑意。
那笑意,带着沧桑、凄苦、甜美,似乎凝聚了老人的一生。
“几十年前,这里也有个秋千。”
“那时候,每当夜晚快休息的时候,我都喜欢来这里坐一坐,摇一摇。”
“那个时候……”
“他有时也在,他在的时候,会帮我推一推,整个药铺里,只有他不介意我的长相。”
“孙大哥……”
模糊的双眼之中,二丫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大哥,是你来看我了吗?”
那身影轻轻点头,朝她淡淡一笑,在伸出的手掌之中,渐渐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后院角落里,只剩下一位双眼流泪的老夫人,干瘦的身躯随着秋千的摆动轻轻摇晃。
111 孩童(求订阅)
“杨家已经搬来十几年了,据说他们家在陈郡也算富裕,但不知招惹了什么麻烦,所以杨老太太一声令下,就举家搬到了咱们这个小镇。”
街道上,面摊老板一边和着面,一边朝着不远处一位大口吃面的男子闲聊:“说起来,杨老太太还是本地人,只不过遇到了贵人,才有了现今的家业。”
“这位老人家,可是咱们这里的传奇人物!每到逢年过节,镇守大人都会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杨老太太……”
孙恒放下面碗,沉默不语。
他的目光仿若能看穿院墙,朝着后院之中,那倚着竹椅昏昏睡去的老夫人投去。
也许是梦中梦到了什么,在老人的眼角,还有着些许的泪痕。
睡着的她,面带安详、喜悦,想来就算流泪,也定然是一个好梦。
在孙恒看来,曾经的这位故人,早已形貌大变,垂垂老矣的身躯,也已时日无多。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尤其是二丫武艺不精,在四五十岁已是长寿的镇上,已经属于是寿星。
“哎!”
语意不明的轻轻叹了一声,孙恒起身站起,问道:“老板,多少钱?”
闻言,面摊老板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呵呵的迎了过来:“两文。”
“面不错。”
孙恒点头,从怀中摸出两文大钱,指掌与那大钱摩擦,熟悉的场景,竟也让他不由自主的忆起了往昔。
当下不禁一笑,道:“老板的面,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吃过的味道。”
“是吗?”
面摊老板喜滋滋的接过大钱:“这家面馆,从我爷爷就开始干,也算是这里的一个招牌了。”
“原来如此。”
孙恒点头:“他日有暇,定要再来店主这里吃上一碗。”
“欢迎欢迎。”
老板面上挤出笑意,目送孙恒迈步离开,待到不见人影之后,才一脸古怪的摇了摇头:“这人……,好奇怪。”
“看着像是城里有钱人家的老爷,却偏偏吃我这两文钱一碗的面。”
…………
小山村。
虽然已经不是曾经孙恒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村,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残破。
些许木屋,无序的坐落在山林之间,用简单的篱笆围在四周,以作防护。
这等防护,与人无用,但对些许山狼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山村后面,有一座坟茔。
坟茔之前,立着一块木板。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归来思故乡,乡亲何处访?
木刻上早已长满了青苔,让上面的字迹不再清晰,时光流逝的痕迹,似乎在这里遍地可寻。
“咔嚓……咔嚓……”
一位老者,手持镰刀在坟茔一旁收拾着野草,让这坟茔没有显得那么荒废。
这位老者孙恒还记得。
当初他在三河帮立足之后,曾返回故里,祭拜乡亲。
在这新的小山村中,他选了一人,给付一定的金钱,让他帮忙照看坟茔。
现今也不知三河帮还给不给钱,但此人依旧还在操持着这件杂事。
只不过,当年的那位少年,现今也已老迈,拿着镰刀的手,也已不复曾经的稳定。
立在远处,孙恒遥遥望了那坟茔一眼,矗立半响之后,折身朝着山巅行去。
故人已去,要祭拜的不是未有之人,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那抹怀念。
不知何时,在这悠悠青山之巅,有琴声响起。
孙恒盘坐山石之上,长发下垂,遮住了面庞,转轴拨弦,有音波轻启,幽静浩渺之声当即传遍四方。
琴曲,禅思。
双手轻按,琴声一顿。
长发下孙恒眼眸闪动,再次拨动琴弦,已是忘记了牢记心中的音律。
琴声哀怨,似悲、似愁,尽抒生平抑郁之情。
长发散乱低垂,眼眸暗淡无光,让此时的孙恒,丝毫没有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反而像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文人书生。
凄凄琴声所过,四方林木的晃动似乎都慢了许多,一股消沉低落之意更是笼罩四方。
不过随着琴弦的波动,声音中的意境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有高山巍峨、有流水潺潺,更有眼前的茫茫天际自琴声之中诞生。
而声音中的哀怨,也渐渐消失不见。
与这天地之景,悠久岁月相比,一个人的些许愁思,又算得了什么?
琴音变化,演绎着高山辽阔、天际悠远。
高低起伏的琴音,似乎也驱散了孙恒心中的阴郁,渐渐与天地相合
不知何时,宛如银瓶炸裂之音也已自琴弦而起,直冲云霄,有如实质般把天际那袅袅白云绞成七零八碎。
“铮……”
有如实质的琴音在身周回答,伴随着孙恒双手的下按,琴音当即停滞。
闭上眼,他似乎对自己的琴声极为不满。
“小家伙,出来吧!”
再次睁眼,孙恒已经侧首朝着后方的一处草丛看去。
草丛晃动,一个年约**岁的孩童满脸羞赫的从中走了出来。
孩童面黄肌瘦,衬的他脑袋颇大。
身着短坎,背着个药篓,腰间别着药铲,应是位上山采药的药童。
“抱歉,先生。我只是听您的琴声好听,所以就走了过来,并没有打扰您的意思。”
“无妨,今日我本就不适合弹琴。”
长发下,孙恒打量着面前的孩童,眼眸似有闪动:“你是杨家药铺的人?”
童子一愣,急忙点头:“是,我是药铺的学徒。”
“学徒?”
孙恒一笑,朝他的药篓里看了一眼,道:“你这是在采集岩生芝?”
“先生也识的药材?”
孩童双眼一亮,急急点头,道:“没错,大师傅要求我们一日采集五株,我现在还差两株。”
“岩生芝生于背阴之处,湿气浓郁之地最为常见,长于铃木伴生。”
孙恒淡淡开口:“你要采集它,最好先看看哪里铃木最多,一般在那里都能寻到岩生芝。”
“这……大师傅没说过啊!”
孩童愣了一愣,随即就是面上大喜,朝着孙恒重重点头:“多谢先生指点,多谢先生指点。”
要知道,他们一日五株岩生芝,对年长的学徒还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却是十分艰难。
五日里,能有两日都完不成!
完不成,吃食就不够,这孩子也只能靠着山里的野果充饥,至于习文练武,更是没有时间。
几日下来,他已变的极其憔悴,再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整个人也就废了。
而孙恒只是几句话,就为他指清了道路,心中转念,就有了目标,让他如何不喜。
这般它不但能完成任务,怕还能多采不少。
药铺师傅有言,每多采集一株岩生芝,他们这些学徒,可是有着额外的赏赐的。
“不用客气。”
孙恒轻轻摇头,又看着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个……”
孩童张了张嘴,突然猛一咬牙,自腰间兜链里取了一个大饼走了过来:“先生,快到饭点了,您还没有吃饭了吧?我……我请您吃饼!”
“吃饼?”
孙恒面带笑意,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是有些饿了,下山则还需很久。不过,我吃了你的饼,你又吃什么?”
“没关系。”
孩童一脸大度的摆了摆手:“我已经吃过了。”
看了看手中的大饼,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又道:“再说,我也能在山里采些果子吃。”
“这样啊!”
孙恒轻笑。
现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节,山里的野果可是不多,这孩子……
倒是个有心人。
而且,还很有天赋!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当下,他上前接过孩童递来的大饼,在对方满含不舍的目光下开吃起来。
孙恒吃的很慢、很细,这对面前的孩童来说,更是一个煎熬。
甚至,就连他那肚中五脏庙的闹腾之声,都已经快止不住了。
吃着饼,孙恒朝着孩童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闻言,一挺胸膛,道:“我叫李信,是镇上的教书先生给我起的名字,说是做人要言而有信。”
“李信。”
孙恒点头:“你父母哪?”
“我没有父母。”
李信嘴角一撅,道:“倒是有个哥哥,可惜自打他结了婚,就不理我了。”
“这样啊!”
孙恒撕下一条饼丝,慢条斯理的吞咽:“那你就是一个人了,日子肯定过的很苦吧?”
“还可以。”
李信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皮包骨头的小身板顶着个大头,倒是有些滑稽。
他睁着一双大眼,道:“药铺里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喝好,还有工钱,偶尔还能习文练武,很多人都羡慕我来着。”
孙恒手上动作一顿,想及前不久在杨家后院见到的那几个孩子,不禁摇头轻叹。
有时候,世事总是那么不公平!
但……
他侧首,朝李信看去,眼神莫名。
有时候,公平也是相对的,这孩子的天赋,对其他人来说,又何尝公平。
“李信啊。”
吃完饼,孙恒轻拍双手,道:“你请我吃饼,我也请你吃顿肉如何?”
“吃肉?”
这两个字,只是听到,李信的肚子就已咕咕直叫,但他看向孙恒的眼神,却是满是疑惑。
“先生带肉了吗?如果让我下山可是不行,我还要采药来着。”
“何须如此麻烦?”
孙恒一笑,伸手朝四方一指,道:“这天下地下,不都是肉吗?”
“啊?”
李信一愣,就见孙恒单手朝天空一指,口中轻喝:“定!”
恍惚间,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只觉天地间有某些东西闻声一动,瞬间把上方一头飞鸟箍在当场。
抬头,一头飞鸟一动不动的定滞虚空,就如一副定格的画面。
“火!”
孙恒再次屈指一点,四方灵气一聚,一团火焰已是凭空而生。
看着眼前的火焰,李信的小嘴已经大大的张开,再难合拢。
“这……这……”
“这是法术。”
孙恒招手,些许枯枝就被清风抬起飘了过来。
“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几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