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损失一个小粉丝（三合一 6800字）
章光航不愿意参加这个意外，直接导致了江枫居然找不到第四个选手。
泰丰楼厨师多，但想要找出四个各方面都很能打不拖团队后腿，尤其是不拖江枫和孙茂才后腿的人很少。
曾经章光航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大家默认的人选，结果这位保送选手直接弃赛，原因不详。
为此，江枫直接鸽了下午的练习，杀进茶楼和两位老爷子还有孙茂才商量了一下午第四个参赛选手定谁这一严肃的问题。
季雪不行，她的业务能力还可以，厨艺等级也ok，但是季雪的问题在于她属于正统出身再半路出家，做的特别好的菜只有瓦坛花雕鸡一道。
要知道，她连目前在泰丰楼菜单上的菜加起来都没有十道，怎么可能在比赛的时候列出十道菜来让节目组去抽。
孙继凯也不太行，他菜倒是多，别说十道，二十道孙继凯都能列出来，但是他只是数量多，质量不太行。
董仕和董礼也不行，他们俩兄弟加一块不错，拆开就不太行了。王师傅也被迅速排除，姜卫生就更不用说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在办学名单上。
商量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大家一致觉得邱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邱富是孙冠云的徒弟，也当过一段时间聚宝楼的主厨，管理能力不行，但业务上非常能打，厨艺精湛，属于那种闷声做事的老实人。
他如果参赛，绝对会让泰丰楼如虎添翼。
正巧今天邱富不休息，江枫给邱富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就在泰丰楼里面没离开立即前往泰丰楼。
下午是休息时间，大厅里有几个服务员围坐在一起聊天玩手机，见江枫来了还笑着冲他打招呼。江枫也冲他们点头示意，快步朝后厨走去。
后厨里只有邱富和孙继凯，邱富正在指导孙继凯做菜，看上去像是一道炖菜。
“鲍鱼打十字刀花就可以了，笋丝还要再切细一点，这个……”邱富正在认真讲解，完全没注意到江枫来了，就连孙继凯也没注意到。
“邱师傅。”
邱福这才注意到江枫已经走到自己身后：“枫哥你来了呀，什么事？”
江枫：“……就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邱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前段时间阿诺厨师邀请我们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的事情，您应该听说过了吧？”江枫问道，见邱富点头才接着往下说，“事情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阿诺厨师把赛制发给我了，我看了，觉得挺好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一个问题。”
邱富：？
“少了一个人，派出四名选手参赛，现在我们这边我孙师傅，还有吴敏琪。老章他…可能有点事儿没法参赛，我刚才和孙师傅商量一下，觉得就您最适合了。时间不长，大概就三四个月，其中有一个半月完全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是后面稍微麻烦一点。”
江枫正要把详细的赛制跟邱富说，邱富就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拒绝。
“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行的，我没有办法参加这种节目。这种真人秀节目要摄像机在旁边对着脸拍吧？我不行的，我没有办法面对镜头。”
“不能面对镜头？”江枫懵了，这是什么最新的拒绝参赛理由。
“是这样的，大概二十多年前，可能都快三十年了，我也参加过一个厨艺比赛，还是在欧洲那边的。”邱富解释道，“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比赛，然后…选手也不是特别强，我成绩还挺不错的，本来都进了四强了，结果……”
邱富面露难色，但还是说了：“我没想到那比赛搞得还挺正式的，四强比赛居然还有摄影师在旁边录像。其实也不近，就是在远处远远的拍，但是有人在拍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结果做菜的时候切菜切的不行，调味调的也不行，火候还出错了，做出来的咕噜肉跟糖醋汁拌肉似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我没见过世面，第一次看见比赛，还有，顺机在路所以紧张，可我后面又参加了一个比赛，也是有摄影机在录，就是不行我看见那玩意我就紧张，就出错。”
江枫：……
看不出来呀，没想到您偶像包袱还挺重。
邱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肯定是没法参加真人秀比赛的。只是远远的有个摄像机拍着他都能紧张到发挥失常，要是参加真人秀节目有个摄影师跟着对着脸拍，他只怕要盐和糖都分不清了。
就在江枫准备回茶楼跟孙茂才继续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另一个适合参赛的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如同背景板一样的孙继凯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吗？”
“啊？”江枫有些意外。
要知道，孙继凯这段时间可谓是相当低调。
低调到什么程度呢？低调到在江枫还没有去永和居学菜的时候，明明后厨只有他和孙继凯两个人每天下午都在练菜。可是只要提起下午还有谁在厨房练菜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江枫并且没有第二反应。
低调到完全没有存在感。
曾经锋芒毕露，身上散发着富三代，有钱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中二气息孙少爷，现在宛如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明明他比先前更有钱了，但却比先前更像一个平凡人。
现在的孙继凯仿佛一个只会重复练菜的工具人，每天的生活单调乏味，不怎么玩手机，不看电视剧，不逛街，不爬山，不听音乐会，不看画展，甚至不和季月晚上在烧烤摊相遇。
要知道现在可是盛夏呀，八月份的盛夏，烧烤摊上居然没有孙少爷的身影。
孙继凯现在每天早早的就来厨房切菜，江枫有一次晚上去孙继凯家借醋，意外在他家冰箱里看见了堪比大伯母家冰箱一般的琳琅满目的菜品。一问才知道，孙继凯每天下班回到家之后还要在练一到两个小时的厨，不从事任何娱乐活动，直接洗澡睡觉。
他这种机械性的练习和江枫的练习还不一样，江枫的练习是，打小怪，刷经验式练习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升级刷boss，让人看了就觉得江枫最近一反常态，还在努力奋斗积极向上。
孙继凯的练习是润物细无声式的练习，他仿佛把练厨当成了自己生活的日常，就好像他的生活本该是这个样子，每天就是要早起切菜，晚睡练厨。
有点像古力，江枫觉得孙继凯越来越像古力了，没有存在感，沉默，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却又不让人觉得他在努力。
孙继凯主动提出他要参赛，让江枫感到非常意外。
邱富却觉得非常好，十分赞同：“对啊，小凯比我合适。小凯面对镜头可自然了，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
如果邱富不参赛，孙继凯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他业务能力不算特别突出但他非常全面。
最关键的是他做菜贼快。
“行。”江枫当即答应下来。
其实刚才他和孙茂才商量的时候，孙茂才就和他说过四位参赛选手不一定要找四个业务能力都特别强的。一般的酒楼很难找出四个业务能力特别强的厨师，能有两个就非常不错了。
最好的配置应该是两个主厨两个助厨，两个打主攻，两个打辅助，如果想要拿第一就一定要搞这种配置。前期的积分赛不足为惧，有江枫和孙茂才这两块金字招牌立在泰丰楼闪闪发光，销量肯定是没问题的。
孙茂才觉得决定四强名单的关键，应该是节目组并没有标明具体内容的每周小测试。
孙继凯见江枫答应得这么爽快有点惊讶，他和邱富谁好他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不需要测试一下嘛？”孙继凯自己都觉得这么严肃的事情应该慎重考虑。
“测试？”江枫一愣，“怎么测试？你的水平我知道啊。”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要是有空的话你就在这儿多待会儿，我今天下午要做八珍海鲜汤，做好了你尝尝吧。”孙继凯提议道。
若是两个星期前江枫肯定要说自己没空，得回永和居学菜接受彭才平的指导。但今时不同往日，接管了周时的猫之后彭长平就忘记了小徒弟和江枫，教育模式也变成了散养和放养，下午去不去其实都一样。
今天江枫连彭长平的面都还没见到。
“行，你等等我发个消息……”江枫正要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周时，让周时告诉彭长平泰丰楼这边有点事，他可能要晚上再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周时给自己发的消息。
彭长平今天下午有点事可能晚上也不过去了，让他们两个自己看着办。
江枫：……
“我今天挺有空的，你继续做汤吧，我去包三十个馄饨。”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包点纯肉馄饨造福一下美院学生。
孙继凯继续做汤，邱富在边上盯着，江枫则去寻材料愉快地包起了馄饨。
区区三十个馄饨，加上剁馅调馅几十分钟就搞定了。包完馄饨后，江枫闲着没事干，见孙继凯还在忙又不好让自己闲着，可他今天偏偏没吃红烧肉工作热情并没有那么高涨。
想了一会，江枫决定煲粥。
他有些日子没煲过粥了，江湖上估计都已经快淡忘他粥王的传说了。
煲粥简单，准备好材料把控好火候，食材处理好，往锅里一放，人都能直接坐在边上玩手机，只要记住时间就行。
江枫在仓库里找到了尘封许久的煲粥专大锅，粥店同款，一锅煮出来的粥就能给泰丰楼全体员工当员工餐估计一顿都吃不完。江枫找出了两个锅，就决定煲两种口味的粥。
想了想，江枫决定回到最初的美好，煲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
一份甜粥，一份咸粥，恰好又是他所熟悉且擅长的，正好可以给大家当员工餐吃，今天晚上如果吃不完明天热热还能接着吃。既省钱又方便还美味，简直就是资本家梦寐以求的员工餐。
江枫美滋滋地煮起了粥。
一边煮粥，一边玩手机，时间很快就过去。眼看着两大锅的粥就要完成，孙继凯那边也到了收尾阶段，后厨开始陆续有人进来准备上班。大家见江枫出现在后厨，还以为他今天放松心情回来上班换换口味。
“枫哥，今天晚上要把你的名字上后台吗？”桑鸣问道。
“不用了，把纯肉馄饨上后台就行，今天晚上我不做菜。”江枫表示拒绝。
和桑鸣聊了一会天，得知今天中午的员工餐是姜卫生做的还不幸翻了车，大家吃饭的时候皆是苦不堪言，江枫顿时觉得心理安慰了不少。甚至开始宽慰桑鸣，告诉他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他和周时现在都挺习惯的。
正聊着呢，孙继凯的八珍海鲜汤好了。
这菜江枫没吃过也没见过，名字有点熟悉，可能是之前在聚宝楼的菜单上看见过。下午他看孙继凯做的时候就觉得这菜挺麻烦的，主要麻烦在食材的处理上。八珍海鲜汤嘛，自然是用了八种食材，大多为海鲜，还有一些用量不多的蔬菜辅料。
汤这种东西大同小异却又千变万化，做法就那几种，但是食材的变化和处理方式的不同会让味道差异巨大。
孙继凯做的八珍海鲜汤从卖相上看就非常好，摆盘更是尤为出色，一整锅汤里一共就两个鲍鱼，全都摆在明面上显得食材非常丰盛。
味道也还行，有海产品的鲜味，总体味道比较厚重，但不腻，稍咸，汤里的食材其实也挺多的。如果把这道汤当成炖菜来吃的话也未尝不可，多加一袋粉条就是了。
是一道能卖的上价的好汤。
中午才损失了不知道多少钱的资本家江枫表示肯定。
喝完汤，晚间营业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虽然江枫目前不在泰丰楼上班，但每天依旧有抱着万一我捡到漏了的想法的美院学生以及艺术家们坚持来泰丰楼吃饭，中午吃晚上也吃，日渐发胖，钱包消瘦，灵感仍然不知所踪。
当这些简陋家们看到菜单上熟悉的纯肉馄饨的时候，他们的心沸腾了。
连带着冰冷的钱包仿佛也有了一丝温度。
泰丰楼的大厅出现了小规模的躁动，这份躁动让一些新来的食客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比如说某桌的新生大学生们。
虽然大一新生通常不会在九月一号开学，但总有学校喜欢卡九月一号这个点，尤其是把军训定在开学前，压缩大家宝贵的高三暑假让大家提前感受大学军训的温暖的高校。
快乐的暑假已经远去，辛苦的军训也已然告一段落，第二天就是不知道愉不愉快的开学的日子，迷茫的大一新生们决定出来聚个餐吃个饭。
没钱的小餐馆，有钱的大酒店。
张茜显然就是那个有钱的，来泰丰楼吃饭还是她提议的。
“倩倩你说的那个面膜好不好用啊？我感觉你好像确实比前两天白了不少，什么牌子的呀？把链接给我呗，你是在网上买的还是找人代购的呀？”和张茜同桌的同学兼室友一直盯着张茜的脸。
“我就是在网上买的，我现在把链接发给你吧。”张茜道。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个姑娘积极响应，正在看菜单，“茜茜，咱们等下吃什么呀？你和我们讲的那两个厨师都不在菜单上啊，你还知道谁做的菜比较好吃吗？”
张茜想了想，一下子没想起来，伸手让对面女生把平板给她，自己看起了菜单。
“诶，季雪也在呀，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她做的菜其实也挺好吃的。章光航也在，他做的菜也好吃，他不光菜做的好吃，我跟你们讲他长得可帅了！”张茜一脸惊喜。
“你这是什么点菜的方法啊？难道不是点我们想吃什么菜吗？你怎么按人点呐？”坐在张倩边上的姑娘表示无语，探头看菜单。
“松鼠桂鱼，点松鼠桂鱼，松鼠桂鱼好吃！”
张茜开始点菜，点着点着就看见了纯肉馄饨，也看见了厨师名字。
张茜把平板转过去给对面的人看，指着江枫的名字：“不是有江枫嘛，你看，这个馄饨就是他做的，你干嘛刚才跟我说他今天不在菜单上。”
之前负责点菜的姑娘也很无辜：“我刚才看的时候没有啊，根本就没有馄饨好不好。他还有没有别的菜？”
张茜把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摇摇头。
“那咱们就点馄饨，尝尝嘛！”对面的姑娘很是爽朗。
正好到了下单时间，张茜果断下单馄饨。
张茜有些失望：“我本来还想喝八宝粥的，结果连八宝粥都没有只有馄饨。”
她这话一出其余三人都笑了，有一个嘴快忍不住直接就说：“想喝八宝粥回学校喝呀，实在不行去外面的粥店喝，两块钱一碗的，三块钱一碗的，五块钱一碗的，十块钱一碗的，再贵也就是二十块钱一碗的，想喝什么样的八宝粥没有，来这种酒楼喝粥干什么呀？”
“你们不懂，江枫他做的八宝粥特别好喝，和外面卖的完全不一样。”
张茜伸手在空中比划着，努力想比出比赛那天江枫用的砂锅的大小，可是因为时间隔的有些久她不记得了。
“大概就是这么大，可能更大很深。你们不知道，只有四十分钟，他用这么大的砂锅煮八宝粥，我一开始都怀疑他可能会失败，结果他煮出来的粥特别好喝，现场有一个评委一口气喝了好几碗。我从来没有喝过那样的粥，后来我又去他店里喝了一次粥，他皮蛋瘦肉粥煮的也好喝，反正…反正他只要煮粥就煮得非常的好，你们只要喝过一次就肯定会懂那个感觉。”张茜脸上写满了它真的非常好吃，但是我就是形容不出来。
另外三个姑娘已经开始商量点什么菜了。
张茜：……
张茜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失望，现在她突然非常想向三人证明江枫做的八宝粥真的非常的好喝。
张茜招手引来一个服务员。
胡丽朝她走去：“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那个我想问一下，就是菜单上没有江枫厨师的名字，但是我看见了他的纯肉馄饨。所以，你们今天有八宝粥吗？”
胡丽：？
虽然没听懂张茜具体想表达什么，但她大概听出来张茜应该是想喝八宝粥。
“您稍等，我去帮您问下厨房。”胡丽快步朝厨房走去，正好撞上了一脸愉快地从厨房走出来，准备回家咸鱼躺放松的江枫。
“小老板。”胡丽叫住了江枫。
“嗯？”
江枫停下步伐。
“是这样的，刚才有桌客人问咱们店里今天有没有八宝粥？今天后厨有人煮了八宝粥吗？”
江枫惊了，心想这位客人还真是有缘，他煮了八宝粥但没上架，原本是不准备拿出来售卖的。粥这玩意算主食占胃容量又卖不上价，王秀莲同志非常不喜欢这项主食，泰丰楼现在已经很少卖粥了，江枫先前都只是偶尔煮煮，有缘就卖。
没想到缘分来得这么快。
“哪桌客人点的？我刚熬了八宝粥现在已经好了，你让桑鸣去盛一碗，就按之前的粥价卖就行了。”江枫道。
“就那边那桌客人点的，四个小姑娘的那桌。”胡丽指向张茜那桌。
江枫现在稍微有点近视，隔得太远就看不清人脸，其实他压根儿就没看清张茜的脸也没认出来。但张茜一眼就认出江枫了，兴奋地冲他疯狂招手。
江枫有些迷茫，只能朝张茜走去。走近了几步才看清了张茜的脸，想了三四十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头发已经留长的姑娘，是之前在好味道厨艺大赛因为煲粥输给他的张茜。
“张茜？！”江枫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张茜应该还在a市上高中，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张茜应该是高考完来北平上大学了。
“你在北平上大学？”
“对。本来我早就想来你家店吃饭了，但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军训没时间来。今年元旦的《知味》我看了，你们真的是太厉害了每个人都有专访，泰丰楼还是封面，我爸都说你现在肯定比去年比赛的时候要厉害很多。”张茜开口就是彩虹屁。
“还好，是进步了些和去年比强多了。你们今天都点了什么菜？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一下？”江枫也来了兴致。
“我们按人头点了四份你的纯肉馄饨。”
江枫：……
他觉得他该走了，他可是煮好了纯肉馄饨再出来的，按时间看现在桑鸣应该已经在帮着分装盛碗，端出来上桌了。
“这个，馄饨呐那可能有点不太适合你们，要不你们考虑点别的。”江枫笑容逐渐扭曲。
“可是我们已经下单了呀。”
说曹操曹操到，胡丽端着四碗纯肉馄饨走了过来。
小小的碗里装着一颗卖相极烂的馄饨，散发着绝望的味道。
“先别吃，馄饨刚出锅有点烫，你们凉两分钟再吃。”江枫真正想说的是你们等我走了再吃。
隔壁桌已经开始哭了。
四人：？
“对了，你学的什么专业呀？哦，还没问你哪个学校呢。”江枫果断转移话题，决定客套地寒暄两句就开溜。
“我考的外国语大学，学中文。”张茜道。
江枫：？
虽然感觉没啥不对劲，但这话连在一起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诶，八宝粥也来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这粥是我刚好好的，你们趁热吃哈。”江枫果断开溜，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张茜四人已经开始流泪了。
其中一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悲痛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江枫叹了口气。
哎，看来从这一刻起他又少了一个小粉丝。
他也不想这样的。
只希望张茜不要路转粉。
想到这里，正好看见了从二楼下来的季月，又折回去叮嘱季月。
“看见了桌了吗？张茜还记得吗？”江枫指向张茜那桌。
季月迷茫地摇头，显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就是好味道厨艺大赛和我比过的，一起煮八宝粥的那个。”
季月还没想起来，但她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
“他们那桌点了纯肉馄饨，现在正哭着呢。麻烦你等她们哭完了，去她们解释一下这馄饨是咱们店的特色，别让人家误会了，她们都是第一次来。”
说完江枫就溜了。
季月：？
？？？
第七百六十四章 密室探险（4000字）
让江枫没有想到的是，张茜非但没有粉转黑，甚至没有粉转路，反而第二天晚上坚持来了。
当然张茜的味觉还是正常的，她来不是为了纯肉馄饨，她来是想喝八宝粥的。张茜来的时候江枫正在永和居，这事还是季月发消息告诉他的。
后面一连好几天张茜每天晚上都来永和居，都没能吃到江枫做的八宝粥，张茜一来季月就要发消息告诉江枫，就连着来了四五天每天都没能喝到八宝粥张茜才不怎么来了。
江枫和周时在永和居学菜也不是007每天都上班打卡，和寻常厨师一样都是要休息的。只不过永和居的厨师休息是根据轮班表来休息，江枫和周时休息是根据彭长平今天想不想上班来定。上次彭长平没去永和居发消息给周时他俩自由活动也算是一次休息，隔了七天彭长平就又不想上班直接提前一天通知江枫和周时告诉他们明天放大假。
江枫因为之前吃红烧肉吃出了后遗症，对红烧肉有点阴影，即使buff真的特别好用也不敢多吃。每周只吃一顿，一般定在星期一吃。恰好彭长平这次放假又定在星期一，这一周连红烧肉都免了。
若是吴敏琪还在的时候，江枫在不吃红烧肉的日子里得了一天休闲假期，肯定是快快乐乐在家里咸鱼躺，玩手机，看电视，吃零食，打游戏，好好享受一下虚假资本家奢靡的假期生活。
但现在不同了，吴敏琪回家努力奋斗闭关练厨，每天晚上还要和江枫打视频电话互相交换今天的练习成果，就跟写作业打卡一样。
只要一想到远在蜀地的老婆还在刻苦练厨，自己却在悠闲地吹空调吃西瓜连wifi玩游戏，江枫就觉得有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但他又真的不想在假期还要工作。
前几次休息都是上午去永和居，由于彭长平不想工作临时矿工大家放半天假，这次休息是彭长平直接不想工作大家放一整天的假。
放假性质不一样，能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江枫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得在没有懈怠之于娱乐一下，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江枫找章光航借了芬园的钥匙，带江隽莲，江隽莲还有季夏去芬园开趴。
饭趴。
具体内容就是，三个小丫头点菜，他做饭。
江隽清和江隽莲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让人愉悦的party，如果有这种party她们愿意天天参加，会费多少她们都交，只要她们有钱。
章光航把钥匙交给江枫之前还热情的叮嘱了他一下，前段时间专门负责打扫芬园的保洁阿姨有事回老家，要半个月后才会回来。章光航又懒得请新的保洁阿姨怕她不懂规矩弄坏东西，因此芬园已经有半个月无人打扫。
江枫如果想用芬园开趴的话，恐怕需要先把卫生打扫一下。
章光航平日里在芬园做菜只用厨房，可芬园作为曾经的北平第一私房菜馆厨房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除了食客用饭的饭厅之外，还有庭院景观以及两个用于堆放杂物的仓库。
章光航告诉江枫，由于夏穆苪生前很少扔东西，仓库里有三四十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破旧玩意儿。夏穆苪走后这些无人打扫的东西章光航也舍不得人就都锁在了仓库里，如果江枫感兴趣有需要可以顺便把仓库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有意思或者有用的物件单独理出来，他再找个地方专门放。
江枫：？
他觉得老章就是想让自己帮他免费打扫一下芬园的卫生。
果然，泰丰楼没有一个资本家的心是红色的。
都是24k纯黑的。
虽然愉快的休假眼看就要变成免费的义务打扫卫生，但江枫还是很快乐的拉着两个堂妹和一只徒弟去了芬园。
反正今天害怕他只需要负责做菜，打扫卫生的话……这里不是有四个人嘛！
江隽清和江隽莲对堂哥的计划一无所知，在地铁上还一直很兴奋的叽叽喳喳地拉着季夏在一起讨论今天中午可以吃什么，该吃什么，怎样吃才能将胃容量利用最大化。
从头到尾都是江隽清和江隽莲在那说，把季夏听的一愣一愣的，江枫偶尔听两句，发现听到的都是什么万福肉，肘子，红烧肉，羊排，尖椒牛肉，溜肥肠，糖醋排骨，酥炸里脊，糖醋带鱼这种纯肉，连菜名里都找不出几个和素有关的字来。
一点创意都没有。
江枫见季夏一直没说话，便主动问她：“夏夏，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
季夏听江隽清和江隽莲报菜名听入了迷，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还有什么肉菜是刚才江隽清和江隽莲没说过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道她最近正在学的菜。
“鲜肉月饼。”
江隽莲一听鲜肉月饼眼睛就更亮了，仿佛一个五百瓦的大灯泡发出强烈的光芒。
“小哥，你现在都会做鲜肉月饼啦，你真是太厉害了！”
江枫：……
不，我不会。
江枫默默看了一眼地面，避免与三人中任何一人的目光对视：“鲜肉月饼太费时间了，麻烦，想吃可以直接点八宝斋的外卖啊，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卖鲜肉月饼了马上就中秋节了。”
“挑点别的。”
季夏开始认真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肉菜。
江枫也开始思考该给季夏颁布什么样的师徒任务。
上次他随便颁布了一个做一百次酥饼的被游戏吐槽极其敷衍毫无意义的师徒任务，季夏直到两天前才完成。这种随意的颁布任务方式也让他吃到了苦头——任务毫无价值还占位置，卡着没办法颁布其他任务。
季夏除了最开始学习酥饼的时候每一天都会做可能接近十次的酥饼，现在她一般每天就做一两次。这段时间她又一直在跟江建国学习做鲜肉月饼，酥饼的练习量就更少了。如果不是江枫中途因为任务进展实在太过缓慢，叮嘱季夏让她每天都要坚持练习酥饼不要懈怠以免手生，只怕那个无用的任务到现在都没法完成。
上一个失败的任务的教训，让江枫对下一个任务该如何颁布的有价值展开了思考。
他这个师傅能教给季夏的只有红案，可让季夏放弃这么好的白案天赋去学红案实属浪费。他原本除了给季夏塞点零花钱，让她去给大花切猪食练练基本功之外就没什么可做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可能能为徒弟做的事情，他当然得慎重考虑。
但什么样的任务才算是有价值的呢？
能看出季夏进步和成长的任务吗？
“夏夏。”江枫突然开口道，“你的鲜肉月饼学的怎么样了？”
“昨天试着上手做了一炉，结果……”季夏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说是失败了，看上去确实是月饼的样子，但是不好吃，皮的口感有点怪怪的，肉汁也没能锁得很紧。”
江枫觉得第一次会翻车会失败才是正常的，季夏才学了多久的鲜肉月饼了，鲜肉月饼和酥饼虽然名字里都有一个饼字，但难度系数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没事，你师父我原先第一次做菜不也老失败嘛，现在失败的次数就少很多了。都是有过程的慢慢来，等你像师父怎么大也会很好的。”江枫给季夏灌了一碗鸡汤。
季夏喝得很开心并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芬园离江家也不是很远，做地铁半个多小时再走几分钟的路就到了。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都是第一次来芬园，就跟参观景点似的东摸摸西看看，看哪儿都新鲜。即使是半个月没人打理，导致有些长变形的花草景观也觉得很新鲜，好好感受了一把真正有钱人的日常生活。
真正的有钱人，下班之后只能在这样一座大大的四合院里独自的练厨。
四合院大到甚至要请专门的保洁阿姨专职打扫卫生。
江枫按照章光航之前跟他说的顺利地找到了仓库。
江枫之前来芬园一般都是直奔厨房，偶尔会去其他地方和厕所，这两个仓库是从来没有来过。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两间并在一起的屋子，很大，在角落靠近围墙的地方。可以看出来平日里确实没什么人来，保洁阿姨平时可能也不会打扫这里，杂草都直接长到路面上来了。
江枫打开其中一间仓库的门。
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四人齐齐打了一个大喷嚏，然后迅速展开。
江枫怀疑章光航可能从来没有打开过这间仓库的门。
不过看到仓库里面江枫也觉得这间仓库应该没什么打开的必要，里面实在是太乱了。
什么东西都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桌子，椅子，板凳，还有被布包着的东西，瓶瓶罐罐，箱子，甚至还有生锈的金属条。
江枫屏气走进去看了看被随意丢在布上的落满灰尘的盘子，盘子裂了一块，应该是没用的废弃的。
江枫觉得夏穆苪应该没把这儿当仓库，而把这当特大号垃圾桶。
但这间屋子里也不只有这些看起来像垃圾的东西，江枫隐约透过椅子腿看见里边有了一个像是木制的玩具小车的东西，可能是章光航小时候的玩具，后来不玩了就被夏穆苪扔进来了。
还是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的，只不过需要整理。
江隽莲也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小哥。”江隽莲从木箱缝里掏出一个沾满灰尘，灰尘厚到都看不太出原先颜色和花纹的小酒杯，“这个酒杯好别致啊，跟古装剧里的那些酒杯一样。”
江隽清和季夏有些受不了，屋子里四处飞扬的灰尘，站在门口没进来。江隽清用手扇了扇鼻子边的灰尘，捂着口鼻问道：“小哥，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这里就是咱们今天开party的一部分。”江枫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三人：？
“这个仓库里装的东西有的甚至是三四十年前的老物件，你也看到了，地方很大，东西很多，虽然脏是脏了点，但里边有意思的玩意儿还不少。咱们今天不是开趴吗？光做饭吃饭算什么开趴，得有活动才算开趴。”
“密室逃脱知道吗？咱们今天活动的主题就是密室探险，等一下我去厨房做菜，你们就负责在这里边找你们觉得有用有意思的东西，找出来了清洗干净，等到菜做好了我来统计评判，优胜的有奖励。”
三人里面也就季夏对这个所谓的密室探险有点兴趣，毕竟她连密室逃脱都没有玩过。江隽莲和江隽清都不是小孩子对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探险游戏没什么兴趣，但她们对江枫所说的优胜奖励非常有兴趣。
“小哥，奖励是什么呀？”江隽清问道。
“奖励就是后天晚上给优胜者带一份江氏参羹。”江枫笑眯眯地道。
他现在已经能够勉强做出完整版的江氏参羹了，由于不是很熟练的缘故，还是会犯一些小错误，评级在a级和s级之间波动不定，做出s级的也没有预想中的好，毕竟s级和s级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总之就是江枫目前做出来的江氏参羹，没有达到他预想的味道。
没有鸡豆花好吃，或者说没有鸡豆花给人的那种惊艳感。
江氏参可是江家真正的招牌菜，江枫作为江家菜的传人，如果不能把江氏参羹做到成为自己的招牌菜的程度，那又算什么江家的招牌菜呢？
三人其实都没有吃过江氏参羹，但她们都知道江枫这段时间跟彭长平学的菜就是江氏参羹。江隽莲顿时觉得仓库里的灰尘其实没有那么多，鼻子有些痒，但还是能忍住，少呼吸就行了。
“抹布在哪里？”
“你们进门看到的第一间小屋子就是清洁房，里面有清洁工具。”江枫默默把钥匙递给离自己最近的江隽清。
江隽清接过钥匙就跑，江隽莲和季夏紧随其后，俨然就是一副王牌保洁的架势。
等等，今天的主题不是密室探险吗？
江枫终于想起了刚才自己编的胡话。
管他的，反正又不是自己打扫卫生。
江枫轻松愉悦地朝厨房走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好堂哥
相比上次江枫来芬园的厨房时，厨房里又新添置一个大烤箱。
真的是大烤箱，江枫感觉这个烤箱比泰丰楼厨房里的那个都要大。不光大，造型也非常有特点充满了科技感，属于那种让你看了即使觉得是交智商税也想买的东西。
不过再好的烤箱与也与他无关，江枫做菜一般用不上烤箱。相对于这个新购置的大烤箱，江枫更关心冰箱里有什么食材。
昨天晚上章光航跟江枫说芬园里里肉管够，但是蔬菜的种类有点少。江枫打开冰箱和冰柜后发现果然是肉管够，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肉类都有。小到鹌鹑，大到整条牛腿，大块的鹿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生龙活虎的海鲜应有尽有，江枫甚至还在水箱里看见了一只品质非常不错的张牙舞爪的大花龙虾。
厨房里肉品的种类多到让江枫不禁怀疑章光航是不是每天下班之后还有一份别的活，不然芬园里放这么多肉，章光航是练菜怎么可能用得完。
蔬菜的种类是有点少，主要是叶子太少，黄瓜，茄子，西红柿，土豆这种常见的蔬菜还是有的，香辛料的种类一如既往的非常多仿佛一个调料摊子。
江枫把所有食材和厨具全部都熟悉了一下之后，开始琢磨该做点什么。
虽然他之前口头上说着今天的party的内容主要是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点菜他来做，但实际上要做什么菜还是根据他的心情来定。
谁叫他是厨师，刀和锅铲掌握在他手里。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
红烧肉肯定是要做的，作为一个好师父和好堂哥，督促堂妹和徒弟努力学习工作是他应尽的职责。
江枫刚才在冰柜里看了，猪肉非常多。基本上各个部位都有，猪颈肉，猪头肉，前臀肉，后腿肉，猪蹄，排骨，里脊，梅肉等等一系列全都分好部位的冷鲜肉，甚至还有已经处理好的猪下水，就算是做一顿全猪宴也绰绰有余。
太多的食材让江枫一时犯了难，尤其是这种以肉类为主，蔬菜为辅的食材种类。
今天是休息日，江枫想做点不一样的东西。
现在只有食材没有高汤，很多高难度的菜品也做不了。
平时上班的时候他做的要么是为了练习而做的重复性机械性的菜品，要么就是客人们点单的同样重复性机械性的菜品。这么长时间以来江枫经常做的菜其实就那么几道，翻不出花来。
吃饭总吃一样的菜人都会感到厌倦，更别提烧菜的厨师了。
见到这么多食材，江枫突然有些不想做平时做过的菜，像整点新玩意儿。
反正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能吃，还不怎么挑，尤其是季夏。江枫相信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使做新菜只要难度不是太高也不会翻车，等待吃饭的三人想必是不会介意的。
江枫在厨房里晃悠着，左看看右摸摸，选择困难症发作不知道该用什么做菜才好。
然后他就看见了先前他一踏进厨房就看见的那个无比醒目，具有艺术和现代化气息的大烤箱。
这个烤箱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一看就非常好用！
让江枫这个平时不怎么用烤箱的人，都想忍不住用它来做点菜。
等等，为什么不做点需要用到烤箱的菜呢？
江枫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既然要追求刺激不如贯彻到底，索性来点西式菜品。
先做什么呢？
江枫的buff菜里，唯一一道能和西式菜品沾边的就是夏穆苪胡乱操作做出来的中式沙福罗鸡，还没有用到烤箱。
江枫作为一个正统的中餐厨师，平日里基本上不会有机会去做非常正宗的西餐。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章光航天天在泰丰楼后厨里西餐中做，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着看着基本上的操作也看会了。
煎炸煮，准没错。
江枫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找菜谱。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款号称米其林三星主厨菜品，价值三百八十八元一份的鸡蛋鱼子酱，顶层餐厅并没有卖过的菜品。
三百八十八一份！
光看价格就知道多么有排面。
然后江枫开始细细研究菜谱，看完之后发现如果不是网上的菜谱偷工减料又或者是制作这份菜品的厨师其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方，这道菜的本质就是一份炒鸡蛋配鱼子酱。
一份造型比较好看，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高端的炒鸡蛋配鱼子酱。
江枫：？？？
这就是米其林三星的世界吗？一份炒鸡蛋都要卖三百八十八。
这样一对比，江枫突然觉得其实顶层餐厅的菜价也没有那么贵。
至少他们家的菜是阿诺厨师是亲手做的。
研究了半个小时菜谱，江枫感觉自己已经领悟了西餐的真谛。
现在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先做沙福罗鸡，这道菜是夏穆苪做的品质有保障，还有视频教程，大概率不会翻车。网上搜的那些菜谱基本上都是照片好看，实际上的味道怎样没人知道，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食材用量甚至是火候可能都是不太对的。
那些菜谱看看了解大致的做法就行，具体的火候，食材和调味品的用量还得靠自己来把控，属于探索式的做菜。
江枫给今天的party定的菜单是沙福罗鸡，迷迭香法式小羊排，黑松露油蒸蛋白豆腐，奶油土豆浓汤，奶酪焗通心粉，煎三文鱼和传说中三百八十八一份的米其林炒蛋。
菜不多但是量大，尤其是羊排，江枫准备煎一锅。
管够！
先坐沙福罗鸡。
这道菜江枫一直没有练习过比较生疏，先看了一下视频教程再开始着手做。可能是因为夏穆苪的做法本来就是中式的，只不过冠了一个沙福罗鸡的名，江枫感觉自己全程做起来都非常顺当，就是做了一道蔬菜炒鸡肉和香酥苹果。
剩下的也很顺利，迷迭香法式小羊排，就按照香煎小羊排的做法来做，只不过加的酱汁和撒的香料不同。
黑松露油蒸蛋白豆腐按照菜谱上来说需要把羊肚菌在水里泡发三个小时，江枫没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来等它厨房里也没有羊肚菌，便直接把这项食材从这道菜里去掉。反正菜名里又没有羊肚菌，到时候多撒点松露就行了。
奶油土豆浓汤，焗通心粉和煎三文鱼就更不用说了，so easy。
唯一让江枫有点小翻车的居然是那一道传说中三百八十八一份的米其林炒蛋（鸡蛋鱼子酱），这道菜难就难到想要凿出一个好看形状的鸡蛋壳太难了。
看菜谱里做菜的那人是用专门的仪器来切割的，可他又没有工具只能靠手来敲，敲成什么样全靠运气，一连敲坏了二十几个鸡蛋才敲出四个满意的形状。
敲坏的鸡蛋江枫也没浪费，找出厨房里最大的碗蒸了一碗超大的芙蓉鸡蛋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做自助餐呢。
待到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红烧肉出锅之后，江枫把所有菜品装盘端到桌上，还很贴心的放上了四副碗筷，倒了四杯可乐。
虽说菜不多难度也不大，但他前后也花了两个多小时。如果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真的认认真真整理仓库整理了两个多小时的话，想必他们身上大概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作为一个贴心的好堂哥和好江枫，江枫觉得为堂妹和徒弟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是他应尽的职责。
江枫抓起早就备好的干净抹布和洗手液，朝仓库走去。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两个记忆
不出江枫所料，他走的时候还是像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回来的时候就是三个收破烂的姑娘。
季夏稍微好一点，虽说她这段时间吃的多胖了一些，脸也圆润了许多，但毕竟底子还在身材还是个正常的青春期小姑娘。身材小就灵活，也代表在里面进进出出翻东西的时候与灰尘，接触的面积小。
江枫仔细观察了一下，季夏就是脸，手，胳膊肘，腿和背上的少数几个地方比较脏，其他地方稍微还好一点，衣服洗洗应该还有救。
江隽莲和江隽清就属于那种完全没救，直接可以扔进垃圾桶五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江枫都怀疑她们俩是不是刚才冲进去打了几个滚，才能让自己身上脏得如此匀称，一处干净的地方都找不到。
最关键的是她们三个好像玩得挺开心，真的把这当成密室探险来玩了。江枫在仓库外面站了那么久，一个大活人杵在那三人愣是没发现。
“咳。”江枫重重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见还是没人注意到自己，只能扯开嗓子大喊。
“吃饭啦！”
这下三人都有反应了，齐齐跑出来。
江枫往每个人怀里塞了两块抹布，递给江隽莲一瓶洗手液，让三人赶快去把脸上手上等会吃饭可能会用到和菜品接触的地方洗干净，自己则开始打量她们都检出了些什么东西。
其实东西还真不少，江枫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墙边放着三摞杂七杂八的玩意，三摞东西都非常鲜明，种类也各不一样。
中间那一摞是最大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有的上面还有灰尘，有的已经被擦干净了。江枫走上去仔细看了看，基本上都是些漂亮的盘子和坛子还有碗，全部都是完好的明显是可以继续使用的，就是不知道这些好的餐具是怎么被扔进仓库。
最前面那一摞都是一些小摆设和小玩具，有香炉，瓷作的缺胳膊少腿的小动物。江枫甚至还看见了一个非常好看已经被擦干净的鼻烟壶，看上去材质可能是玉价格应该不菲。
江枫拍一张照片发给老张告诉他，你们家仓库里其实还有宝贝。
最里面的那一摞就非常杂乱了，什么都有。本子，挂历，书，手帕儿，还有小卡片，小铁皮盒，江枫还看见了一个明显已经坏掉的八音盒，以及一把非常醒目的锈掉的长刀。
这简直就是个危险品。
长刀虽然锈了，但可以看出来它在没锈之前应该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刀，但凡不小心划道口子就得去医院打破伤风。
江枫摇摇头，心想是哪个不省事的居然把这种玩意儿捡出来也不怕把自己划伤了。
江峰蹲下来，小心的把长刀从那一堆杂物中抽出来，捏着刀柄把它扔得远远的。
扔完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重新握住刀柄把长刀拿起来，准备找个严实的东西把它包住，免得清理垃圾的人一不小心被刀划伤。
“叮，获得陈石的一段记忆。”
诶？
江枫拿刀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生满铁锈的刀。
这样仔细看一看，这把刀好像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这铁锈，在库房里少说放了二三十年，看上去跟出土文物似的。
不过，陈石是谁？
就在江枫小心握着刀研究它的时候，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已经把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回来了。衣服基本上是没救了，不过还好她们三个穿的不是裙子就是短袖，不影响吃饭。
江枫仔细盯着她们三个看了一下，发现这下季夏上才是最脏的，他虽然衣服没有另外两个脏但是她头发脏，也不知道钻哪去了，满头都是灰，刚才洗的时候也没洗掉。江枫只能拿已经不是很干净的抹布在季夏的脑袋上糊了几下，把表面的灰尘擦掉。
江枫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一摞，手上拎着刀一脸严肃的问道：“那是谁捡出来的？”
由于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严肃，一看就不像是来夸人的，导致季夏有些紧张，颤颤巍巍地举手小声道：“我……我捡的。”
“夏夏你捡些这些玩意出来干什么？别的东西都还好，这把刀上全都是铁锈，你要是不小心划伤了那可怎么办？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知不知道，你可是厨师，万一把自己手划了怎么办？”江枫宛如一个高中教导主任。
“我……我就是觉得这些东西在里面都没有什么用，然后这把刀也挺危险的，所以才把它捡出来准备扔掉啊。”季夏解释道。
江枫：？
仔细问了之后才明白，原来这三个丫头密室探险的思路和方向是完全不一样的。
最中间的那些瓶瓶罐罐是江隽莲的，她是实用派，主要方向就是找出她觉得还能用的盘子，碗碟和罐子，她还抱了两个大花瓶出来，不过不在这里在另一边。
前面的一摞小玩意是江隽清的，她的主要方向是找出一些她觉得很有意思也还有用的东西，所以她找出来的东西就最值钱。
而季夏的思路是，把没有用的东西捡出来扔掉。
除了这里的一堆，另一边季夏捡了无数根烂木头和江隽莲抱出来的大花盆放在一起都是准备扔掉的。
江枫：……
他就说，谁闲着没事没事探险探出一堆破烂玩意儿。
江枫捡起杂物堆里的那个小铁皮盒，拿起来问季夏：“这是什么？”
“不知道。”季夏摇头，“我打开看了，里面都是一些纸条，上面写的东西我都看不懂。”
江枫把铁皮盒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像写废了的草稿纸一样的纸条，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揉过准备扔掉，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它们整平了放进盒子里。纸张已经有些泛黄，显然是有些年了，而且很显然这些纸条都是章光航写的。
因为上面都是法语，季夏能看懂就有鬼了。
江枫又看了看季夏那一堆东西，除了这个小铁皮盒子就是一些真的可以当作垃圾扔掉的杂物，要么就是没用的纸张，要么就是坏掉的东西。江枫拍了张照发给章光航问他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扔掉的，他可以帮他清理一下。
摸了一手灰，江枫笑着对辛苦了一个上午的三人道：“吃饭去吧，等一下再来看你们具体都整理出了些啥，菜都在饭厅的桌上，我去洗个手你们先去吧。”
三个小丫头就像是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提前下课就能抢占食堂的高中生一样朝饭厅飞奔而去。
江枫原本是准备把铁皮盒子放回那堆杂物里面的，但他又觉得这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的虽然是一些废纸，但废纸能如此细致地装进盒子里显然是有些作用的，就重新把铁皮盒子拿起来，打开拍张照给章光航。
前面发的消息章光航都没回，估计是在忙没看手机。
就在江枫准备把盒子关上的时候，正巧刮了一阵风，把最上面的一张纸给刮飞了。
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不然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江枫满院子追着一张纸跑。
“叮，获得章光航的一段记忆。”
今天的游戏，突然变得分外活跃。
江枫：？
夏夏捡的这是垃圾吗？这都是宝藏啊！
江枫当机立断把季夏的那一堆杂物全都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没摸出来之后又绕到另外一边找到季夏捡出的那一堆烂木头，把每个木头都摸了一遍摸了满手灰后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江枫不死心，又把江隽莲和江隽清捡出的那两摞玩意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还是一个记忆都没摸出来。
江枫看了一眼仿若宝藏库的仓库，想想又放弃了。
摸记忆这件事情得看缘分，缘分到了随手一摸就能摸出来，缘分没到把手都摸破了也摸不出来。
短时间内能摸出两个记忆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第七百六十七章 四张纸
一口气得到了两个记忆，江枫顿时就对吃饭没了兴趣只想看看新鲜出炉的记忆。当他去到饭厅时三人还没有开始吃，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桌上的菜，仿佛已经选定了即将袭击的目标。
“怎么还不吃？”江枫笑着问道，他刚才又是摸东西又是洗手的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小哥你做饭这么辛苦，肯定要等你来了再一起吃啊！”江隽莲当即道。
江枫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多好的堂妹啊，即使知道她说的是鬼话依旧觉得很感动。
十分感动的江枫拿起筷子给江隽莲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笑着道：“多吃点，开饭吧。”
三人顿时大吃了起来。
江枫早上去楼下吃了一个煎饼果子加一碗汤粉，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把桌上的菜除了红烧肉挨个尝了一圈。虽然他现在厨艺不错，做出来的菜味道也还行，但总觉得差点味道。
怎么说呢，明明他今天挑战的是西餐，但愣是没有一道菜吃起来有西餐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吃饭用的是筷子而不是刀叉。
“小哥，你这道苹果烧鸡做的真的是太好吃了！”江隽莲吃到一半，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的才华了。
“对对对，我觉得边上这个炒蛋做的也好吃，用鸡蛋壳装特别好看，还有煎鱼也好吃。”江隽清表示赞同。
季夏是没有一边吃饭一边夸菜好吃的习惯的，但既然江隽莲和江隽清都夸了她也就入乡随俗，随便找了道菜夸赞。
“红烧肉好吃。”
江枫：……
谁能想到呢？这三个人里面居然只有看起来最敷衍的季夏夸对了菜。
吃饭吃到一半章光航给江枫回消息了，江枫便放下筷子开始和章光航起了天，渐渐忘记吃饭。
章光航告诉江枫，季夏清理出来的那些东西确实基本上都是没用的废物，江枫如果愿意帮忙扔掉的话也可以，只需要留下那个装了纸条的小铁皮盒就行。
至于江隽清找出来的那个看上去像是玉做的鼻烟壶，其实是一个比较高级的仿品。当年夏穆苪以为它是个珍品，花高价买来，找人鉴定之后发现被骗了又舍不得扔，一怒之下就把它扔进仓库不闻不问后来便忘了，没想到一直留到了今天。
章光航跟江枫说如果江隽清喜欢可以把它带走，那个东西其实不值钱，现在拿去卖的话最多也就卖个一两万块钱。
对此，银行卡，支付宝和微信余额加起来都没有两万块钱的江枫流下了贫穷的眼泪。
因为那个鼻烟壶，章光航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告诉江枫其实那两个仓库里有不少像鼻烟壶那种高仿的文物，都是夏穆苪看着就生气却又舍不得扔的东西。当年古董文物炒起来的时候，夏穆苪也曾跟风买过不少，但由于不是很识货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熏陶被坑得很惨，仓库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夏穆苪当年交的智商税。
对此江枫只能说得亏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然若是搁夏穆苪年轻的时候，骗子只怕有命骗他没命花钱。
聊着聊着，江枫突然想起那个摸出记忆的刀可能不同寻常，毕竟能摸出记忆的物件都有一段让人刻苦铭心的回忆。
江枫：对了，夏夏还翻出了一把刀，上面全是锈。我看那把刀的样式挺特别的不像是寻常的刀，看上去年代也挺久的，要不要我给你留着？
章光航：？
章光航：拍来给我看看，刚才我没注意。
江枫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都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的了，便留下一句你们先吃我去找点东西，径直朝仓库走去。
那把生锈的刀被他单独放在角落里，江枫走过去蹲在地上给刀来了五张连拍，全部给章光航发了过去。
章光航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把普通的生锈的可以扔掉的无用的刀，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但江枫又那么说了，他便让江枫先把这把刀留。
末了，章光航还特意叮嘱了一下江枫，把铁皮盒子放进厨房的柜子里，他晚上回去拿。
这才江枫真的是对这个铁皮盒子充满了兴趣。
如果那盒子里装的是整整齐齐的便签，没准他会觉得这是一个充满了记忆的盒子，可那个盒子里装的分明是被揉皱后又铺开的像是废弃的稿纸，实在是看不出来里面的废纸能有什么美好的记忆。
但章光航竟然这么说，江枫便照做，拿着铁皮盒子进了厨房，准备把它放进第一个也是最显眼的放大料的柜子里。
即将关上柜门的那一刻，江枫又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虽然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太好，但还是把铁皮盒子重新拿了出来，想打开看看里边的那几张废纸到底有什么不同。
打开盒子之后，江枫惊讶的发现他居然看懂了上面的法文。
就像是在看一个字幕做的非常真实的翻译组做的字幕一样，原本纸上看不懂的法文下面好像自带了一串中文翻译，让江枫可以非常轻松的读懂上面的话。
江枫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沙福罗鸡的buff。
一个看起来很鸡肋，但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发挥了一点小作用的法语buff。
虽然看懂了，但纸上的字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一张上写的是做一个奶油蛋糕。
第二张上写的是写一首赞美诗。
第三章上写的是拍一张合照。
第四张是乱码。
第四章非常短，短到根本不成句子，江枫觉得可能章光航那时候就写了两三个词没有写下去，所以才会变成乱码。
单从前三张纸来看，这些纸上写的感觉就是一个国外小学生的家庭作业。
不要问为什么是国外小学生的家庭作业，江枫当年读书的时候看的那些不知真假的科普文令他一度觉得国外小学生的家庭作业都非常神奇。不是做风车就是摘土豆，除了作业什么都做。
江枫完全看不出来这几张纸有什么需要特别收好保存的必要。
在他看来这就是几张非常稀松平常写了字的纸，上面写的既不是希望也不是梦想，感觉就是几个简单的计划，很容易完成的小事。甚至于写字的纸摸上去都是那种简单廉价的草稿纸，江枫小时候写作业打草稿用得基本上都是这种纸。
江隽清，江隽莲和季夏还在吃饭，短时间内他们三个肯定不会跑到厨房里来。
江枫看完这几张纸后心中的好奇更甚，原本他是准备下午回去之后一个人在家里再看记忆的，但他现在实在是等不及了，就直接站在厨房里点开了属性面板，找到【章光航的一段记忆】，点击是。
一片迷雾。
第七百六十八章 礼物（一）
依旧是在芬园的厨房里，。
如果不是这时的厨房还没有那么多现代化的厨具，也没有那个鲜明的无比巨大的烤箱，江枫几乎都要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进过记忆。进记忆之前和进记忆之后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让他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这是十几年前的芬园，章光航还是个小孩，和上次江枫所看的记忆相比，这时的章光航应该要稍微大一些，看年纪应该差不多可以上初中了。
作为一个未来能够长到一米八八中法混血的大长腿，此时的章光航身高就已经非常高了，如果不是那张脸依旧青涩稚嫩能看出来还是个小孩，光看背影说他是高中生甚至是大学生没准也有人信。
当然看这个打扮肯定是没人信的。
在夏穆苪独特的审美之下，章光航穿着一副标准的你爷爷奶奶最爱给你穿的花花绿绿的，既不像童装也不像老大爷老大妈衣服的怪异服装，认真切菜。
后厨很大，只有两个人。
章光航在切菜，夏穆苪在灶边，江枫凑过去看了眼锅里有一条鱼，看上去是在烧红烧鱼这种稀松平常的菜。
厨房外就是供客人用餐的饭厅，江枫站在厨房里就能听到外面客人高声交谈的声音，嘻嘻哈哈的，听起来很热闹。
江枫穿墙来到饭厅，发现今天的客人还真不少，四桌客人全都坐满了，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个人。看日头这时应该是中午，估计是夏天太阳正烈，饭厅内老旧款的空调制冷效果极好，就是噪声有点大轰隆隆的跟发动机一样，惹得靠近空调的那桌客人必须得扯开嗓子聊天才能确保对方听得见。
“老赵不是我说你，都来夏师傅的芬园吃饭你还点红烧鱼，真是糟蹋名额。这一个人只能点一道菜我都嫌不够，还偏偏被你这破红烧鱼占了个名额。”坐得离空调最近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大喊。
“我吃红烧鱼怎么了？搁十几年前你见了红烧鱼估计要流口水，我就好这一口，那我说你们才俗呢，天天吃这些鲍鱼鱼翅海参也不怕吃腻。”老赵显得非常不满。
“行了行了，争这个干什么？这家伙就是属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顿不吃鱼浑身难受。再说，夏师傅这大菜做得好，寻常的家常菜做得也好啊，有的吃就不错了。”桌上的另一个人出来打圆场。
离空调最近的中年男子也只是抱怨两句，没什么别的意思，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眯了眯眼睛，感叹道：“哎，要我说这夏师傅就该多雇几个人，每天一共就开八桌，抢都不好抢，每个人还只能点一道菜，这哪够吃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刚才打圆场的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为什么夏师傅做的菜最好吃，就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弄的，要是雇了别人来打下手菜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就你懂得多，来喝酒。”
同桌三人互相碰杯，好不快活。
他们三个嗓门都大，饭厅虽然面积大，四张桌子之间隔得距离也够远，但他们的对话还是被隔壁捉的人给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肯定就要展开一系列讨论。
隔壁桌一个穿花花绿绿的衬衫，脖子上挂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链子，如果不是头发还是黑色，肯定要被江枫误认为是葬爱家族的成员的年轻男子好奇的问道：“二叔，我刚才去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厨房往里瞥了一眼，还看见一个金头发的男的，那是谁呀？”
“我刚才听他们说夏师傅不是没请帮工吗？”
一听就知道是个新来的，居然连章光航是谁都不知道。
花衬衫的二叔下意识看了一眼厨房门：“他是夏师傅的徒弟，我记得好像是个美国人吧。”
“什么美国人，人家是法国人。”同桌的另一人道。
“法国人？夏师傅这么厉害啊，法国人都跑过来给他当徒弟。”花衬衫惊了。
“那可不是，我跟你们讲这法国人可讲究了，我记得他是几年前拜夏师傅为师的。前几年的时候夏师傅不是有一段时间满城的跑，找每天早上送鲜奶的吗，换了好几家，就是为了这小子。”那人道，“不过要我说这喝鲜牛奶没准还真有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孩今年也就十三十四岁了，你瞧瞧那身高哪像十三，十四岁的小孩，我儿子都十六了还没他高。”
“夏师傅前几年满城跑的找牛奶是为了他？”花衬衫的二叔也惊了，“我还以为夏师傅是要做什么点心或者菜，嫌牛奶品质不够好才满城跑找鲜奶呢。”
“要我说，夏师傅把这个法国人当孙子养。”
同桌其他人赞成地点点头。
此时此刻，被夏穆苪当成孙子养的章光航在干什么呢？
他在被夏穆苪骂。
江枫进去的时候夏穆苪已经骂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搞不清楚章光航到底是为什么被骂，但他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切错菜了，因为夏穆苪在回到灶边的最后一句话是：“话都听不明白。”
四桌客人，十几道菜，量一点都不大。不知道是因为这时候大家出来吃饭的风格都是如此，还是夏穆苪卖菜的风格是如此，江枫发现这十几道菜里除了那道红烧鱼，其它的居然基本上都是海参，燕窝，鲍鱼，鱼翅这种名贵菜品做的菜，就连蔬菜也是加了海参丝一起炒的。
做完客人的菜夏穆苪就开始做自己的菜，相对于之前做的奢华的菜肴，夏穆苪和章光航自己的午餐就要简单许多。
一份炒青菜，一份鸡蛋羹，一份回锅肉，还有一份冬瓜排骨汤，就在厨房里吃反正厨房够大。
让江枫觉得奇怪的是这师徒二人在吃饭的全程都一言不发，夏穆苪不说话将会觉得很正常，章光航此时只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孩，完全没有被夏穆苪刚才那一顿骂骂自闭的倾向。相反，他在吃饭的全程都显得很兴奋，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就是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章光航咕咚咕咚把一满碗灌下肚，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嗝，夏穆苪才开了口。
“吃那么快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夏穆苪一脸嫌弃。
章光航露出一个和他的帅脸非常不符但和衣服非常相配的傻笑，张口就是一嘴标准的京片子：“因为师父菜做得好吃。”
夏穆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转而开始关心起章光航的学习：“你作业做了没？没做的话赶快去睡午觉，睡完午觉写作业。你这马上要回去了学习可不能落下，别到时候你爸妈反过头来怪我没监督好你学习。”
“要我说我这想监督也监督不了啊，你书上那些字儿我一个都不认识，一个个写得画符似的。”
章光航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回锅肉：“师父，你明天过生日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庆祝啊？”
夏穆苪摆摆手：“有什么好庆祝的，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生日，我们大人跟你们小孩不一样，我们不过生日，你哪年见过我过生日了？”
章光航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更大的疑惑，有些不解：“可是，隔壁的牛爷爷不就过生日了吗？”
“他那是六十大寿，我六十大寿早过了能一样吗？再说，我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夏穆苪没在意，起身收碗，“快去睡觉，睡完觉写作业。”
“哦。”章光航起身。
“可是，前几年我姥爷也过了生日，他过的也不是六十大寿啊。”章光航还是不太明白。
“他那是最……”夏穆苪差点把话说出了口，临时收住了，“你姥爷过的那个生日，也跟我的不一样。”
夏穆苪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扯了，想了想就编了个新理由来糊弄章光航：“我跟你姥爷不一样，你姥爷那是有正经生日的，我没有。”
“为什么？”
夏穆苪顿了顿：“我不记得我生日了。”
章光航：？
见章光航一副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夏穆苪索性就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人贩子你知道吧？”
章光航摇头。
夏穆苪：……
“不知道不重要，反正就是一种职业，卖人的，现在也有不过不合法，我小时候那是合法的。”夏穆苪完全不担心他和小孩说这种话会让章光航的三观变歪，“我小时候家里穷爸妈养不起我，就把我给了人贩子，后来才来了北平被我干爹买下来。”
“所以我没有生日，我压根就不记得自己是哪天生日。”
“可是上个月师父你不是说明天是你生日吗？”
“那是我干爹把我买下来的日子，不算正经生日所以没有过的必要。快点去睡觉吧，睡完觉写作业。”夏穆苪三句不离写作业。
“哦。”章光航还是没太弄明白，主要是他目前所接受的教育里并没有人贩子相关的内容，所以没弄明白夏穆苪口中的正经生日和不是正经生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弄明白夏穆苪话中含义的章光航一边琢磨着，一边离开厨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七百六十九章 礼物（二）
章光航的房间很大，准确来说芬园里就没有小房间。搁原先足以住下几十口人的宅子，现如今只住夏穆苪和章光航两个人实在是大得有些可怕，大得有些浪费了，即使很大一部分被改做了私房菜馆，剩余的居住面积依然十分富裕。
章光航一路走过去，穿过花园，石桥，正厅和走廊来到自己的卧室，这一路上江枫也发现了，芬园虽然大，家具却十分精简。章光航的房间可能还稍微好一些，有书桌书柜这种小孩儿卧室必备的家具，是间比较正常的房间。
江枫刚刚穿墙看了一间不知道是客房还是什么的房间，里面空落落的除了一张小床几乎啥都没有，看上去跟毛坯房似的。
章光航回房后没有照夏穆苪说的那样睡午觉，也没有积极主动地学习写作业，而是打开草稿本坐在书桌前发起了呆。
草稿本不是后面那种专门售卖打草稿的白纸草稿本，是夏穆苪用比较便宜且薄的纸张订起来的自制草稿本。章光航手上抓着笔，盯着白纸，想了想很久，终于动笔用法文在纸上写下了江枫之前在铁皮盒子里看见的那句话。
一连写了三句。
江枫好像有些明白章光航是在写什么了。
生日蛋糕，赞美诗，一张合照，再结合之前章光航问夏穆苪的话，不难猜出来章光航现在写的应该是他准备在明天夏穆苪生日的时候送夏穆苪的生日礼物。
就在章光航提笔准备写下第四句的时候，夏穆苪突然推门进来。
夏穆苪见章光航没有睡午觉而是在书桌前写东西，显得有些不高兴，皱眉道：“不是和你说了先睡觉再写作业了吗？写作业有什么好急的，不就是一点作业吗？肯定要先睡觉啊，不睡觉怎么长个子，不睡足了你那些牛奶都白喝了。”
“我在写任务表，写完了就睡觉。”章光航仗着夏穆苪看不懂法文开始睁眼说瞎话。
“那正好，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夏穆苪坐在床边。
章光航转过身来面对夏穆苪，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小航啊，我觉得你该回国了。”
“不是定了半个月后回去吗？”章光航没听懂夏穆苪的意思。
“我是说，你这次回去之后可以先不用过来了。”
章光航愣住了，问道：“为什么？师父我并没有学完呐，我还有很多菜都不会，你不是都说我现在其实还在练基本功的阶段吗？”
“基本功在哪里都可以练，你这都到了要上初中的年纪了，也该回去好好上学，和你爸妈待在一起。总不能老像现在这样成天不上学，一年就花两个月时间请那个什么家庭教师补课，这哪行呐？”夏穆苪虽然这样说着，但显然他自己说这话自己都不太高兴。
章光航没太弄明白夏穆苪为什么会这样说，在旁边看着的江枫却大概猜到了。
夏穆苪在顾虑。
因为关心，所以才会有顾虑。
章光航十岁不到就来北平跟夏穆苪，那时候他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子，夏穆苪成天带着他在外面走啊晃的街坊邻居都不会觉得奇怪。但章光航毕竟是中法混血，长起个来比同龄的东方小孩要快很多，短短几年的功夫就从一个小孩长成了少年的模样，便开始有不少搞不明白章光航和夏穆苪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人，问夏穆苪为什么你家孙子看上去都不用上学。
知道章光航是夏穆苪徒弟的人偶尔也会在背后跟其他人嘀咕说，法国人真怪，这么小年纪不好好上学，跑到北平来和人学菜，爹妈心真大。
夏穆苪原先是从来不会在乎这些话的。
他这一生爱的人太少，爱人的时间也太短，几乎都集中在人生的前半生，在收章光航为徒之前他只是一个无情的赚钱机器，不在乎周边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这个世界有什么样的变化，唯一在乎的只有钱。
所以当他开始注意到这个世界改变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先他所了解的那样。
在他看来，章光航小小年纪为了一门手艺，离开家乡拜师学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已经和时代脱节是一个异类，他不想他的徒弟也和时代脱节成为一个异类。
他想让章光航过一个十三岁小孩应该过的生活，读书上学和父母待在一起，而不是离开家乡来做他的徒弟。
但章光航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我不要。”章光航摇头，“我不需要回去上学，请家庭教师就足以让我完成应学的功课。我不准备考大学，额外的课程也不需要学习。”
“而且我也不需要和我爸妈待在一起，他们也不需要和我呆在一起。”章光航的眼神中满是冷漠。
章光航看了一眼桌上刚刚写完的字条，非常生硬且强行地转移话题：“师父，我们明天去拍一张合照吧。”
夏穆苪当即非常配合的被转移话题，不再提刚才的事：“拍照片做什么？”
“明天是师父你的生日，当然要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呀，我姥爷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和我一起拍张照片的。”提起这个章光航突然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和姥爷拍过照片了，今年回去可能又见不着姥爷了。grace阿姨说姥爷生病现在在医院治疗不能见人，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姥爷会不会好一点。”
夏穆苪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你阿姨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的。”
“明天去照相馆拍照片，早点起来别赖床，买完菜就去。”夏穆苪蹭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话题转换之快让章光航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不给章光航反应的时间，留下一句快点睡觉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怒气冲冲的，不知道是什么惹怒了他。
章光航：？？？
章光航看了一眼桌上第四张还没有写完的不成句子的纸张，并没有继续往下写，而是乖乖起身上床睡觉。
江枫叹了一口气。
一口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叹的气。
第七百七十章 礼物（三）（4000）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无聊了，江枫已经在记忆里看过太多人睡觉，对于欣赏帅哥的睡姿没有任何兴趣。
趁着章光航睡觉的功夫，江枫测试了一下自己这次的活动范围，不算很大，也就五六米勉强能穿墙的距离。这么小的活动范围，注定江枫不能在章光航睡觉期间到处乱走，他就只能打量章光航的书架。
其实章光航的房间还蛮现代化的，以现在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正常的十几年前的小孩的房间，床，书桌，书架，衣柜，除了房间大了点之外和其他人家小孩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
章光航书架上的书基本上都是法文，中文书籍则是那些让人看了就头疼不想往下翻的《中庸》、《论语》、《周易》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看且能不能看得懂的书，唯一一本让江枫觉得比较正常的就是《史记》。
如果这本《史记》有批注的话，应该还是能当故事书看的。
章光航的书架上除了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书之外还有很多笔记本，便签，各种各样的本子和叠放在一起的草稿纸，非常干净整洁，整洁得不像是一个每天都要写作业的正常小孩应该有的书桌。
江枫依稀记得他在高三毕业整理书桌的时候，意外在将近半米厚的草稿纸和习题本底下，翻出了一包失踪一年的已经长毛的鱿鱼片。
当章光航终于睡醒时，江枫已经无聊到开始数墙上的污渍了。
章光航睡醒后就开始写作业，写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夏穆苪就进来检查他的学习进度。夏穆苪其实和江枫一样啥都看不懂，他检查进度的方式就是判断章光航写了多少个字，只要感觉字写得够多进度就ok。
对此江枫只能感叹，章光航能如此正常的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写完作业就差不多到了晚间营业的时间，晚上和中午一样是四桌客人，就连点的菜都大相径庭。相较于比较简陋的午饭晚饭相对丰盛一点，有一道香菇炖鸡。
一整只鸡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章光航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比较大，但也只是正常的同龄人的饭量。夏穆苪剩下的小半盘香菇炖鸡放进冰箱里，示意章光航可以去看电视了，江枫才反应过来章光航这一天之中好像都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上午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根据之前的记忆来看上午的时候章光航应该是陪夏穆苪去买菜的。整整一天不是在练厨就是在学习，只有到晚上才去看电视，这样熟悉的生活让江枫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这不就是他小学和初中的寒暑假嘛！
电视在一个专门的屋子里，这时候江枫就不得不吐槽一下了，他完全不懂夏穆苪对房屋的分配和装修理念到底是什么。
按理来说芬园只住两个人，夏穆苪和章光航的屋子应该是邻着的。但实际并不是这样，夏穆苪和章光航的屋子之间隔了少说有五十米。
芬园的住宅部分除了正厅的摆设是正常的，有博古架，有装饰品，有桌椅板凳外，其余的屋子装饰古怪到让人根本就搞不懂那些屋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可能只是单纯的房子太大，房间太多不知道该做点啥，所以这个里面装点东西那个里面装点东西，弄得不伦不类的。
有的房间只有柜子，有的房间只有床，有的房间像是仓库，还有的房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说看电视的那个房间，一间面积少说有四十平的房间里面居然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老款的四方电视机。那张桌子还不是放在椅子前的，那张桌子是用来放电视机的。
看完电视后章光航洗漱睡觉，夏穆苪则回房间里打电话——夏穆苪有一部手机。
夏穆苪打电话的时候喜欢走来走去的，只要电话讲得够长他甚至能绕芬园一圈。只不过这一次的通话似乎没有那么愉快，江枫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夏穆苪的怒吼。为了听清楚他在吼什么江枫特意走到了离夏穆苪最近的地方，半截身子都卡在墙里才勉强听清。
“放屁，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你让他自己去接受理解你是干什么吃的？他前两年吃糖葫芦都能糊在脸上你让他去接受，当年我回北平发现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二十多岁我都没法接受！”
夏穆苪的声音突然拔得老高把江枫吓了一跳。
“前两年能骗今年怎么就不能骗了？”
“瞒不住？我一个人一年跟他呆十个月我都瞒不住，你们那么多大人就管两个月你们都瞒不住。见不到怎么了？你们两个还活着他回去的时候见到你们吗？别跟我扯那么多屁话，我警告你们不许说。”
后面的话江枫就听不清了，因为夏穆苪骂着骂着走远了。
江枫能感觉出来，刚才那么一长串话里，夏穆苪有很多次骂人的脏话都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后具体的协商结果怎么样江枫清楚，想必是夏穆苪赢了。
因为夏穆苪打完电话后便臭着个脸去章光航房间里找章光航，告诉他半个月后不用回法国了，法国那边临时有些事决定把他的家教直接派到北平来，国际出差。
章光航问夏穆苪为什么，夏穆苪胡乱编了个理由说你那个什么阿姨还有叔叔吃坏东西，生病住院开刀去了。
这么扯的理由章光航都信了没有一点怀疑，可见此时的章光航还是非常好骗的，只不过要看骗他的人是谁。
不出江枫所料，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夏穆苪就领着章光航去买菜。一路上也碰见了其他遛弯的大爷和大妈，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他们看见章光航都是一副习以为然的样子，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的表情。关系淡一点的就冲两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关系好一点的直接招呼：“呦，买菜去啊。”
菜市场还是上次记忆中看见的那个菜市场，只不过门口没了卖糖葫芦的大爷，倒是有卖糖人的。夏穆苪看见有卖糖人的顺嘴问了章光航一句要不要买个糖人吃，章光航摇头表示拒绝。
买菜依旧是随心所欲买菜法，没有既定的目标，把菜市场逛一圈，看见什么好就买什么，买到了什么今天中午和晚上的客人就得吃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夏穆苪今天来得有点晚的缘故，生鲜类的他一样都没看上，只是象征性的买了几斤猪肉和一些蔬菜。最后还是觉得菜太少实在没办法，夏穆苪才找卖鸡的小贩订了六只鸡，让他晚点直接送到芬园去。
买完菜夏穆苪提着菜就回家，章光航却不愿意了，拉了拉夏穆苪的手示意他停下，提醒道：“拍照。”
夏穆苪这才想起来居然还有拍照这档子事。
反正菜也不多，夏穆苪就直接提着菜领着章光航去照相馆。
非常老旧的照相馆，江枫觉得这个时候北平城应该已经影楼遍地了，夏穆苪能寻到这样一个老旧款的照相馆可真是不容易。光看招牌和照相馆里面的样子，江枫觉得这照相馆和当年江慧琴与李明一拍婚纱照的那家照相馆几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相机不是当年那款古董相机罢了。
这样的一家古董款的照相馆，生意可想而知。
老板没想到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显得分外热情，问道：“老先生，带孙子一起来拍照呢。”
说完老板才注意到章光航不是一个纯血北平小孩，当即夸赞道：“哟，您孙子还是个混血呢，长得可真好看。”
夏穆苪在想别的事没在意老板说的话：“拍张合照。”
“要换衣服吗？我们店里有复古款的长衫，还有西装，换衣服的话只需要加二十块钱比其他影楼便宜多了。”老板热情地推销，“就是您二位来得太早化妆师还没来，不过您二位也不用化妆，您孙子长得这么可爱怎么拍都好看。”
江枫看了看店内，这家店的衣服非常少一眼扫过去大概就七八件，角落里还堆了一些劣质的道具，除了这个老板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让江枫不禁怀疑他口中的化妆师到底存不存在。
“不用整那些虚的，拍张合照就行。”夏穆苪道。
“好咧。”老板依旧热情，领着夏穆苪和章光航去拍照的地方，指了指道具里唯一一个看上去比较有质量和质感的太师椅，“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坐椅子上让您孙子站边上，这样拍出来比较好看。”
夏穆苪看了看椅子觉得可以，点头表示赞同，老板连忙把椅子搬过来示意夏穆苪坐上去。
夏穆苪和章光航定好了位置和姿势，老板用一副看起来貌似比较专业的姿势举起了照相机，正准备拍，觉得不太对劲，看了看夏穆苪和章光航放下了相机。
“老爷子您稍微笑一下，您表情太严肃了，您看看您孙子笑得多开心，稍微笑一笑，温和一点。”老板道。
夏穆苪勉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
可能是因为拍照有些紧张的缘故，夏穆苪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和善笑成了核善。
老板：……
“您还是保持刚才那个表情吧，威严一点也挺好的。”
夏穆苪：？
夏穆苪当即收起了笑容，恢复之前木然中带着一丝严肃的表情。
章光航的脸上依旧挂着灿烂中透露出一丝傻白甜色彩的笑，配上他这张可爱中带着一丝英俊的少年气息的脸，让江枫深深的觉得现在的老章果然是长残了。
章光航若是现在还能保持当年这张可爱中带着一丝英俊的脸，泰丰楼何愁没有生意。只需要把老章派到外面去做铁板烧，低头做菜的时候抽空抬头冲顾客笑一笑，泰丰楼还不客似……
等等，为什么不把老章派出去做铁板烧呢？
江枫陷入了沉思。
就在江枫沉思的时候，照片拍好了，夏穆苪钱都交完了。
老板跟夏穆苪说下午就可以来取照片，夏穆苪点点头提着菜领着章光航重新朝芬园走去。
路上，章光航没忍住好奇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第一次拍照片呐？”
“原先拍过。”夏穆苪道。
“为什么家里没有照片呐？”
夏穆苪看了他一眼：“好多年前拍的，拍的全家福，后来一把火烧没了。”
章光航不再说话了。
今天是夏穆苪的生日，但夏穆苪丝毫没有要为自己庆生的意思，该营业营业，该干活干活，就连午饭也没有因为生日变得丰盛，吃的是简单的小炒和昨天晚上剩下的香菇炖鸡。
吃完午饭，章光航没有回屋睡觉，而是缠着夏穆苪想让夏穆苪给他做一个派。
“派？”夏穆苪突然警觉，仿佛回到了被沙福罗鸡所支配的恐惧之中，“什么派？”
“苹果派！”
夏穆苪：？？？
江枫甚至能读出夏穆苪的心声。
你们法国人都是什么玩意儿，做菜用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和苹果杠上了。
“你会做吗？”夏穆苪问道。
苹果派章光航还真会做，这就是一道很简单的家常甜品，没什么难度。但现在的问题是芬园里面没有烤箱，章光航没办法做，所以他才想让夏穆苪来做。在章光航看来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没有烤箱肯定也能做出和苹果派差不多的东西。
夏穆苪：……
不，我不能。
徒弟都这么给面子了，夏穆苪觉得自己不做一个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徒弟的期待。他细细的地询问了一下苹果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终得出结论就是一个苹果饼。
还是个皮厚的烤饼。
章光航描述的苹果派是那种圆形的盘装的大派，江枫觉得那种派除了烤箱之外，用其他的厨具很难制作。如果是kfc卖的那种长方形皮薄的小派，没准拿锅自己煎煎炸炸也能糊弄。
夏穆苪开始有些犯难了。
烤饼他会做，但他做的都是肉馅烤饼，现在让他做苹果馅烤饼，他只怕饼他做得出来章光航到时候不敢吃。
“你让我研究研究。”夏穆苪丢下这句话就让章光航回屋睡觉，睡醒之后再写作业，自己则留在厨房里和苹果做斗争，研究这个厚皮苹果烤饼该怎么做。
第七百七十一章 礼物（四）
章光航同昨天一样回屋睡觉，睡醒之后写作业。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写作业的时间比较短大，大概只写了半个多小时就又溜到了厨房。
夏穆苪已经琢磨出来了，他在厨房外边的平路面上搭了一个类似于野炊一样的篝火架，正在像烤肉一样烤饼。
真·烤饼。
篝火搭得很大，火却燃得很小，只有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江枫能从边上散落的，烧了一截明显是被抽出来的木柴中判断，这么小的火应该是夏穆苪有意控制的。
夏穆苪坐在矮板凳上，身体向前，双手抓着厚皮的大饼，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饼，让饼在火苗上一点点移动慢慢地烤。
“师父。”章光航叫了一声。
夏穆苪这才注意到章光航，给了他一个眼神，很快目光又回到了饼上：“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
“那正好，你去照相馆拿照片。”夏穆苪吩咐道，身子向上抬挪了挪屁股底下的板凳，换了个方向，接着艰难烤饼。
“师父。”章光航觉得夏穆苪手上拿的那个东西就是个饼不是派，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烤饼也不是这么烤的，“烤饼是这样烤的吗？”
江枫感觉夏穆苪翻了个白眼，可能是他想翻个白眼，这份想法被江枫察觉到了所以就觉得他翻了。
“我倒是想用锅来烤，你要的这个什么派那么大，皮又那么厚怎么用锅烤？”
“我去年都跟您说了让您买个烤箱您非说那玩意没用。”章光航表示委屈。
“那玩意儿那么贵好几千一个，我买它干什么？”夏穆苪没好气地道。
“我前天去百货大楼的时候看见烤箱降价了。”
夏穆苪：……
“降价了也没用，买那玩意儿干嘛？”夏穆苪冲章光航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照相馆拿照片。
章光航见自己卖安利失败，只能作罢乖乖，去拿照片，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夏穆苪叫住了。
“烤箱，真的有那么好用？”
江枫：？
章光航：！！！
“好用，师父真的特别好用，你要是买了烤箱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用火……”
“去拿照片。”
“哦。”
章光航朝照相馆走去。
芬园离那个照相馆其实不算远，今天早上从菜市场过去还算是绕了路，如果直走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照相馆还是早上的那个样子，老旧的招牌，没精打采坐在门口巴巴等生意的老板，没有客人，也没有传说中的化妆师，只有几款还算干净但样式老旧没什么新意，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气息的衣服静静的挂在店里。
老板还记得章光航，见他来了，不等章光航开口便主动去帮她拿照片。
“来，这是你和你爷爷今天早上拍的照片，收好了。这照片拍得特别棒，很有感觉，下次你和你爷爷还想照相的话记得还来我家哈。”老板热情地道，努力为自己招揽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潜在回头客。
章光航接过照片，站在照相馆外借着夏日的阳光盯着照片看，江枫也凑上前去一起看。
其实老板没有说错，这张照片真的非常有感觉。
穿着深色系衣服面容严肃的老人家和一身花花绿绿乡土风笑容甜美的混血金发少年，一老一幼，一坐一站，在这张照片里居然莫名的和谐，莫名的有感觉。江枫觉得如果这是一张黑白照片再稍微做旧一点，绝对能登上教科书。
江枫注意到章光航一直盯着照片中夏穆苪的手看。
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江枫惊讶地发现夏穆苪的手居然因为过于紧张握成了小拳头，用看似很自然，实际上非常不自在的姿势放在腿上。
这种小细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章光航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回过头对照相馆老板道：“谢谢老板，我觉得这张照片拍得非常好，下次拍照的话我一定还来你这。”
听章光航这样说老板高兴极了，恨不得掏出点先进设备把章光航这一段录下来，摆个电视机放在店门口循环播放，证明自己的拍照技术贼牛逼，外国友人照完都说好。
章光航离开了照相馆。
离开照相馆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芬园，而是绕路去那一家装修看起来不错，像是杂货店又不像杂货店的店铺买了一罐草莓果酱，买完果酱后才迈着轻快的步子往芬园赶。
回到芬园后，章光航也没有第一时间直奔后厨，反而特意绕路避开了后厨那一段路朝自己房间走去。回到房间后章光航把果酱往书桌上一放，照片也往书桌上一放，翻过来背面朝上，拿起中性笔提笔就要往照片后面写字。
眼看笔尖就要落在照片上，章光航的手又停住了，放下笔，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一支非常精巧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
给钢笔灌上墨水，试了试能够正常书写，章光航才重新提笔往照片上写了一句话。
avoir iversaire aved-père.
江枫没看懂，他在记忆里呆了这么久沙福罗鸡的buff早就过了。
写完之后章光航把照片拿起来，吹了几口气晾了一会儿等墨水干透，这才把照片揣兜里，拿起果酱，小跑着朝厨房奔去。
夏穆苪的苹果派已经做好了。
只不过这个苹果派看起来不太像个苹果派。
如果硬要说的话，江枫愿把它称之为艺术品。
可能是因为之前章光航的描述有些不是非常具体，让夏穆苪对苹果派的外表产生了错误的印象，误以为苹果派最上边的条条框框是刀花，于是，夏穆苪在把这一份苹果馅的厚皮烤饼烤完之后，用刀在表面开了刀花。
不是那种小孩子在馅饼上乱切乱砍劈出来的难看的条纹，是真的非常好看的像水果拼盘的那种刀花。
江枫看见这个苹果派的时候人都傻了。
章光航也傻了。
夏穆苪看章光航这个表情，以为是自己的苹果派做得非常成功非常出色，所以把年幼的徒弟给看傻了，甚至有点小自得。
“其实这个什么派也没有那么难，没有烤箱也能做，根本就不需要买烤箱。”夏穆苪一脸淡然地道，漫不经心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章光航：……
见章光航迟迟不说话，夏穆苪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师父您这个苹果派做的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做的这么好看的苹果派。”
夏穆苪这才满意。
“这玩意儿怎么吃？是直接抓着吃还是切开吃？”夏穆苪问道。
“切开吃，但是吃之前师父你等一下，我要在上面写几个字。”章光航这才想起来自己准备做什么，把果酱放在桌上，自己去厨房里寻了一个小勺。
然后章光航开始用勺底蘸果酱，慢慢地在派上描字。其实如果想在上面写字的话用裱花袋更方便，但章光航没想到这一层，也可能是他原本想到了但被夏穆苪这个派惊艳到到直接忘掉。
由于夏穆苪贴心地在派上开了好看的刀花，让章光航的勺底描字变得尤为艰难，描出来的字也格外抽象，基本上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一直到章光航彻底描完，夏穆苪才勉强分辨出这四个字应该是生日快乐。
认出这四个字的夏穆苪愣住了。
见夏穆苪认出来了，章光航这才露出一个高兴的笑，把派朝夏穆苪那边挪了挪，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放在桌上。
“师父，生日快乐。”
夏穆苪没想到章光航想吃派，想去照相居然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上去有些无措，甚至还有些害羞，但他又不好在徒弟面前表露出这些，只能硬生生把自己面上的表情扳成淡然且严肃的样子。
可惜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你不是说这个派是切开吃吗？我去拿刀把它切了。”说完夏穆苪就去寻刀。
一把锋利的大菜刀，干净利落且有力的几刀，几息之间，桌上这个被称作生日蛋糕之用的派就和生日蛋糕一样被切成了几份。
刨除掉不怎么像派的外观，夏穆苪的这个派其实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他切第一刀的时候，里边的苹果馅就迫不及待地顺这刀口淌了下来，浓稠粘腻，还冒着热气，仿若一个果酱瀑布奔涌而出。
这个场景做成动图深夜发朋友圈的话，估计会被不少好友拉黑。
章光航还想再说些什么庆祝夏穆苪的生日，就被夏穆苪递来的一块还在滴苹果酱的派给堵住了嘴，一边呼气一边大口的吃着，显然味道相当不错。
没有小孩会拒绝甜食。
尤其是夏穆苪做的甜食。
夏穆苪自己则切了很小的一块，那一块其中有大半都是饼皮，只有一点点果酱，拿在手上细细地嚼，慢慢地吃。
用小火慢慢烤出来的饼皮不会像真正的派那样外酥里嫩，吃起来口感比较软。夏穆苪做的这个派的饼皮更像是烤饼，还是厚皮的那一种，经过小火均匀地慢烤把麦子的香味全都烤了出来，非常有嚼劲。
这也就导致以他的牙口吃起来比较艰难。
就在夏穆苪艰难地嚼着大饼的时候，突然琢磨出味儿来了。
不对呀，今天是他的生日，章光航给他过生日，为什么拍照片花的是他的钱，派也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到底是谁过生日？
夏穆苪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今天我过生日，怎么这个派是我来做，照片也是我出钱呐？”夏穆苪看向已经吃了半脸果酱的章光航。
章光航冲夏穆苪露出一个笑，其实这个笑本身是不错的，但配上他那半脸果酱就显得有些傻兮兮的。
“本来我是想给师父做派的，可是咱们厨房里没有烤箱啊。”
夏穆苪没好气地看了章光航，深觉自己今天亏大了，伸手从章光航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地在他脸上擦了擦，把半脸果酱擦掉。
“都十三岁的人了，搞得还跟前两年一样吃东西糊一点，你也不嫌烫。”
烫那个字的音调格外的高。
起雾了，江枫开始逐渐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他看着章光航，直至看不清他脸上的笑。
少年人的笑。
江枫离开了记忆。
第七百七十二章 苹果烤饼
厨房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但前一秒江枫还在十年前芬园的厨房里，后一秒就出现在了十几年后的厨房里。这种短时间内同一地点的时空交错，让他有几分梦境与现实，虚换与真实交织所带来的混乱。
这份混乱让江枫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记忆里还是在现实中，下意识看了一眼大烤箱的位置，看到烤箱之后才放心。
嗯，确实是离开了记忆。
江枫这才点开属性面板，翻到菜谱一栏，果不其然，这次点亮的是夏穆苪的菜谱。
夏穆苪（3/4）
【苹果烤饼 a级】
制作者：夏穆苪
菜品详情：这是一道叫做苹果派，实为苹果烤饼的极富有创造力与想象力的菜品。制作者在有限的条件下，凭借自己超高的厨艺和十足的想象力在无意间创作了这一道虽然麻烦但是美味的甜品，只为哄小徒弟高兴。因为其背后的意义，使这道美味的烤饼成为使用者难以忘怀的味道，在生日当天食用可获得一整天的好运气。
一周可制作次数（0/1）
江枫：！
没想到啊，这居然还是一道玄学菜。
就是不知道这一周可以做一次的苹果烤饼，与一百天才能做一次的红萝卜炖牛肉的幸运buff孰强孰弱。
江枫觉得应该还是红萝卜炖牛肉的幸运buff好一点，虽然那道菜一百天只能做一次，但胜在啥时候吃都可以。这苹果烤饼属于生日限定，必须在生日当天吃才能触发buff。
就在江枫琢磨着最近有谁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拿他当个小白鼠试试幸运buff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章光航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章光航：你今天难得休息，等会就别专程来店里把钥匙和盒子给我了。钥匙你就放在厨房的柜子上，盒子还是不要放厨房，厨房的柜子有点潮，麻烦你把它放到我师父房间的床头柜上。等下我给你画张图把我师父房间的位置画给你，房间的钥匙在厨房进门左数三个储物柜里。
江枫根本不需要章光航给他画示意图，夏穆苪的房间在哪他刚才在记忆中都看见了。不等章光航把图发过来，江枫就按照他刚才发的消息在进门左数第三个橱柜里找到了放在最里边的钥匙。
钥匙虽然放在橱柜里，但看上去很新没有落灰，显然是经常使用。
抓着钥匙，拿着小铁皮盒，江枫朝夏穆苪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江枫一边感慨，不知道是后面那些年夏穆苪终于开始认真规划房子的结构，还是其实这些房子的结构是长大之后的章光航帮着规划的。现在芬园住宅区的设计比之前要合理很多，没有出现那么多奇怪的只摆一张床或者只放一台电视的房间格局，总体看上去非常正常和李宅差不多，是一座典型的简约中透露出奢华的豪宅。
再去夏穆苪的房间之前，江枫还特意绕去章光航的房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
房间很整洁，小床换成了大床，不光墙面上贴了墙纸，书桌变成了电脑桌，墙上还挂着一个液晶电视，衣柜也由立着的柜子变成了嵌入墙体结构的柜子。
可以这么说，这个房间除了面积没变，里面的东西都变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夏穆苪的房间一点没变。
家具还是那些家具，添置了些新的但是老家具没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用了很多年的，柜子上的木漆都有些斑驳。
虽然夏穆苪已经不在这个房间注定没有人住，但这个房间显然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被子叠好放在床上仿佛随时等带一个人回来住。
江枫想了想，决定把这个铁皮盒子放到床头柜上。
十几年前夏穆苪的房间是没有床头柜的，现如今不光有床头柜，床头柜上的东西还不少。江枫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他熟悉的骨灰罐子，但里面的骨灰已经不在了。
这个江枫知道，夏穆苪去世前前嘱咐章光航把李芬的骨灰和他埋在一起。章光航寻了个新罐子将李芬的骨灰埋在了夏穆苪的墓中，让这个旧罐子留在床头。
除了骨灰罐子外，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张照片，一个水杯和一个干净的塑料打包盒。
照片正是江枫在记忆中看到的夏穆苪和章光航合拍的那张。
照片和水杯会放在床头柜上江枫能理解，但是这打包盒怎么会放床头柜上，还怪眼熟的。
江枫越看越觉得这打包盒好像就是泰丰楼的。
王秀莲同志为了凸显泰丰楼的招牌打包盒都是特意定制的，盒子底下刻了泰丰楼三个字算是logo。江枫把打包盒拿起来特意看了一下，盒底果然有泰丰楼三个字，这就是泰丰楼的打包盒。
这好端端的把打包盒放床头柜上干什么？
江枫把打包盒放回床头柜上，轻轻的推回原位，推的时候摸到了盖子与盒子的交界处。
“叮，获得【夏穆苪的一段记忆】。”
江枫：？？？
江枫不禁又打量了一遍这个打包盒，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打包盒，而且是泰丰楼出品的没错。
就是不知道这个打包盒是章光航特意放这的，还是夏穆苪生前就在这章光航没动。
东西放好了，江枫也该离开把钥匙放回去了。
江枫又看了一眼相框里的照片。
他想起了在记忆中看到的，他看不懂的章光航写的那一句法文。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他真的很想知道章光航到底写了什么。还特意用夏穆苪看不懂的法文，写在了他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夏穆苪的照片的背面。
江枫把门轻轻的掩上，直奔饭厅。
季夏已经吃完了，江隽清和江隽莲还在打扫战场，正在清盘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江枫暗道一句不好，一个箭步向前拦住了正准备把沙福罗鸡的汤汁往碗里倒，准备泡饭的江隽莲。
“等等！”江枫大喝一句。
江隽莲端盘的手停在了空中不敢动。
江枫顺势从她手中接过盘子扫了一眼，发现里边确实除了汤汁什么都不剩了。苹果渣也没了，鸡皮也没了，骨头都在桌上堆放着，显然这姐妹俩把战场打扫得非常干净。
江隽莲：？
在江隽莲困惑的目光中，江枫咬牙一狠心，端起盘子就猛灌一口浓稠的汤汁。
三人：？？？
buff下肚，江枫二话不说直奔厨房，把手上的油污洗干净水也擦干，再次杀回夏穆苪的房间，留下饭厅里的三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我们是不是吃得太急了呀？”江隽莲露出懊恼之色，“小哥是不是没吃饱回来想再吃点，然后发现没菜了只能喝菜汤啊。”
江隽清顿时恍然大悟，然后陷入绝望：“完了，今天小哥烧菜我们把菜全吃完了他都饿的只能喝菜汤，以后小哥会不会不给我们烧菜吃了呀？”
一时间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饭厅。
始作俑者江枫对此浑然不知。
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把相框拆开，生怕把这个有些年头的相框给弄坏了。
还好，一切顺利。
江枫也终于看懂了相片背面的那一行字。
和爷爷过每一个生日。
他甚至看见了这句话后面的那个大大的笑脸。
青春，灿烂，阳光且快乐。
第七百七十三章 第二个教学任务
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要走的时候安静如鸡。就在江枫把相册重新放回相框，回到饭厅准备把两个堂妹还有季夏带回去，结束今天他很愉快就是不知道这三个愉不愉快的饭局趴的时候，江枫惊讶的发现三人居然很是沉默。
这可不是江家两个小姑娘的风格。
江隽清和江隽莲从小可是以叽叽喳喳一人能顶五千只麻雀而闻名的，在她们两个还是小胖团子肉乎乎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爱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感叹江家两个小姑娘可爱是可爱，可惜长了张嘴。
今天怎么把嘴缝上了？而且缝得这么突然。
江枫以为他又一回到饭厅，两个堂妹就会围着他缠着他，问他今天的优胜者是谁，谁才能吃到鸡豆花。
不对劲呐。
“你们是不是把什么东西给打了？”江枫觉得十有**是这两个干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打，我们只是单纯的把碗洗了。”江隽莲连忙否认。
反倒是季夏，见江枫一开口就有些沉不住气，试探性的问道：“师父，你今天中午是不是没吃饱啊？”
“没有啊，我吃的很饱啊。”江枫当即道。
季夏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刚才还饿到连盘里的剩菜汤都要喝呀？”
江枫：……
江枫抿着嘴，露出一个非常艰难且虚假的假笑：“我那不是饿。”
“只是有点渴。”
三人：？
回去的路上，江枫宣布今天的优胜者是季夏，季夏小朋友将在三日之内获得由师父亲手制作的精品鸡豆花一份。
江隽清和江隽莲还在担心之前江枫说的渴了的只是糊弄她们，真相其实还是她们把菜都吃完了导致江枫没饭吃，正处在今天这顿可能就是最后一顿的惶恐之中，全然没在意江枫到底宣布了什么。
一路上，江隽清和江隽莲一句话都没说。
这倒让江枫很不习惯，他已经习惯只要和两个堂妹在一起耳边就会百鸟争鸣，现在两只鸟王突然闭麦，令他这个饲养员怀疑鸟王是不是生病了。
一直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江隽莲和江隽清都没有说话，反倒是季夏像是有事的样子没有回家里快乐咸鱼，跟江枫一起出了电梯。
“师父，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江枫：？
“我记得咱们店里，你之前的鸡豆花是卖一千二百八十八一份吧。”季夏问道。
江枫点头，自从他的鸡豆花火爆全城供不应求之后，黑心商人王秀莲就大肆抬高价格。
就这价格还有人嫌不够贵，竞争对手太多根本抢不到。
“我可不可以不吃鸡豆花？你把钱折现给我呀。”
江枫：？？？
？？？？？？
江枫盯着季夏仔细打量了一番，精神很正常没有黑眼圈，体型很正常没有暴瘦，怎么人就不正常了。
季夏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提钱的，她是属于那种没钱快快乐乐也能活，有钱更快乐还能去买零食——季夏从来不在意钱，主要是她没钱。
季夏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季夏第一次主动开口向他要钱。
他家夏夏居然缺钱，可是夏夏要钱做什么呢？
一千二百八十八，按照夏夏每天偷吃一个红薯，一份炸鸡柳，一根炸鸡腿，实在不行再加上一杯关东煮的量来说也够夏夏偷吃好一个月了。
“夏夏你最近缺钱？”江枫问道。
季夏点点头：“我最近在攒钱，但是根本就攒不到钱。师父你现在都不在店里，也不做蟹酿橙不炸炸酱，我的炸酱面也没有办法卖。酥饼也不能卖，我本来想等学好鲜肉月饼卖鲜肉月饼的，可是大师伯说我的鲜肉月饼也卖不出去。”
“夏夏你要钱干什么？”江枫不是很懂夏夏为什么会突然缺钱，如果是她父亲的病情出现了变故，也应该是由季雪来出面找他借钱或者预支工资，不应该让季夏开口，这不合情理也不正常。
“我想攒钱带婆婆来北平玩。”季夏的眼中闪着光，“上个星期婆婆打电话跟我说她们村里有一个人来北平看**了，我问婆婆她想不想来她说不想，但我觉得她还是想来看。”
“去年给你的压岁钱就花完了？”江枫问道。
他去年给季夏包了那么大一个红包，带她婆婆来北平玩上几天应该绰绰有余。
提起这个季夏就一脸悲伤：“去年的奖金工资还有师父你给我包的红包都被我婆婆收走存银行了，她说要存着以后给我当嫁妆，我都用不了。”
江枫：……
听起来就像他这些年有去无回的压岁钱，说好了上了大学就给你，江枫等到大学毕业负债三亿也没等到前些年的压岁钱。
虽然一千二百八十八会让本就贫穷的江枫雪上加霜，但他还是同意并把钱直接通过微信转给季夏成全徒弟的一片孝心——毕竟师父也在需要被孝顺的范围内。
季夏得了启动资金开开心心地离开，痛失一千大洋的江枫只能悲伤地坐在沙发上翻看道具栏，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记忆。
他需要找一段没准可能八成会比较快乐的记忆看一看，让自己开心一下。
翻了一圈江枫觉得没一个靠谱的，毕竟谁的记忆都不能保证里面的内容一定是快乐的。看完道具栏后江枫又把其他功能栏全都点了一遍，连员工系统都看了一遍，看看泰丰楼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忠诚度很低的叛徒。
没有。
大家的忠诚度都非常合格，全部都在六十以上，大多都稳定于七十至八十之间。最近泰丰楼生意红火，工资到位，奖金照发，员工餐又新进了孙茂才这一位大神，忠诚值想不稳定都难。
最后江枫点到了师徒一栏。
季夏的属性没什么变化，毕竟季夏没有系统，也没有特别好的师傅教，主攻的还是白案，白案玩意儿需要积年累月的练习才能从量变到质变。
教学任务那一栏空空如也。
之前那个做酥饼的废物任务在的时候，江枫看见这个任务栏就头疼。现在废物任务已经完成了，江枫看见任务栏还是头疼。
颁布什么任务呢？
他只是个玩家，又不是策划，也不是游戏开发者。颁布任务这种事情不应该由游戏来完成吗？
游戏策划是离职了还是罢工了，怎么这年头颁布任务都要玩家亲自动手。
江枫躺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冥思苦想。
捶足顿胸。
放弃治疗。
该颁布什么任务呢？
什么样的任务才算是有质量？
江枫思索了一下他得到游戏至今所接收到的任务，发现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那些任务基本上都是根据他的生活轨迹和决策来颁布的，少数看起来比较像游戏练级任务的就是做出十道a级菜，做出一道s级菜这种一看就很敷衍的任务。
话说回来，江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主线任务了。
江枫思考许久，觉得不能再拖了，他已经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出合适的任务，废物就废物吧，按照敷衍的方式颁布任务也挺好的。
按照传统游戏敷衍玩家的思路，江枫给季夏颁布了第二个任务。
【制作c级鲜肉月饼】：不负责任的师父在经过不负责任的思考之后，终于想出了这个稍微有一些负责任的任务，吸取上次失败任务的教训，颁布了这样一个追求质不追求量却同时不能给予任何指导的任务。制作出一份c级的鲜肉月饼，能对徒弟的厨艺进步起到一点点推动作用。
当前任务进度：（0/1）
江枫：……
我的思考很负责任好嘛！
我比你这个辣鸡游戏负责任多了，你颁布的任务才能不负责任！
辣鸡游戏！
江枫怒气冲冲地退出了属性面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心，气得他把自己的任务列表点开看，恨不得把游戏开发者拽到自己面前指着自己的任务列表给他看。
让你看看什么叫辣鸡任务，没有任务才叫辣鸡任务！
他都好几个月没见过主线任务了！
气得江枫现在只想看段记忆冷静冷静。
江枫再次点开属性面板随便找了一段记忆，点击是，在进入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干嘛看这个不认识的人的记忆啊？
话说回来，陈石是谁啊？
第七百七十四章 逃（一）
“我跑不动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江枫才刚进记忆还在雾里，就听见一个陌生且沙哑的男声气喘吁吁地小声呐喊。小声呐喊这个形容词可能有些奇怪，但江枫觉得这位老哥的语气和用生命说出这句话的状态确实是在呐喊，就是声音实在是小得可怜。
可见此人离自己很近，而且确实是精疲力尽。
除了这句话语声他还听见了衣服与树叶，草地摩擦的声音，以及类似于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可能这位哥们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跑，不想死就接着往里跑。”
雾散了。
是树林。
非常茂密的树林，周边都是树，有高有矮，更矮的还有杂草，灌木，几乎把每一个阳光能够透进来的缝隙都挡了个严严实实，以至于树林里的光线非常昏暗。
江枫就站在夏穆苪身后，此时的夏穆苪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比江枫第一次在记忆中看见满身血污的他更加狼狈。
江枫第一次在记忆中看见的夏穆苪虽然满身血污，但身上的血都不是他自己的，夏穆苪看上去是打劫别人的那一类所以算不上狼狈。现在的夏穆苪然没有满身血污衣服，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厚棉衣，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看上去像是正在被人追杀。
棉衣上划了不少口子，小口子明显能看出来是被树枝划开的，还有的口子像是刀口非常锋利，有的像是烫的有的像是被烧的，江枫都想不明白夏穆苪之前到底去干什么了才能让他的棉衣有如此精彩的遭遇。
夏穆苪的脚踝手腕处也都有冻伤，裂伤和划伤，小腿似乎也受伤已有血渗出来。身上虽然穿着棉衣却是是不合身的，小了许多。
江枫边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夏穆苪，另外一个肯定就是记忆的主人陈石了。
陈石一脸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怀里还揣着一个破烂的小布包，一副我真的走不动再走就要累死的样子显得极惨。他身上明显小一号穿起来紧绷绷的棉衣被划得稀烂，硬邦邦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到保暖效果的棉花都从里面露了出来，脸上也有好几道伤口如果不及时治疗八成要破相。
江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就是一片树林，连小动物都没有，可这两人偏偏跟逃命似的，仿佛慢一步后面的阎王就要追上来索命了。
“早就没人追了，逃跑的人这么多他们不会追着我们抓回去了。”躺在地上的陈石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挣扎着爬起来指了指后面空荡荡的树林，“你看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这么急着跑干什么呀？”
“最多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天黑了，这林子里什么都有，狼，狐狸，老虎，没准还有熊，天一黑你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就算爬树上都可能被那些畜牲叼下来吃了，不在天黑之前跑出这片林子你也是死。”夏穆苪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把姓钱的杀了，若是回去肯定要被枪毙，如果你想坐在这里等死或者回去找死请自便，我先走了。”
陈石被夏穆苪这一番话吓得直接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纵使腿软也要挣扎着往前走。
“咱们慢点，慢点走好吗？还有三个时辰才天黑呢，而且就算天黑只要不是那么黑还是能看清一点路的，实在不行咱们就燃堆火然后爬高点。我原先就听我们村里的人说，晚上在树林里走不出去就找个高点的树爬上去，只要爬得高那些畜牲就不会把你扒下来。”陈石妄图跟夏穆苪打商量。
夏穆苪没说话，显然是不想多费口舌浪费体力径直往前走，速度不快显然是同意了。
夏穆苪在前面走，陈石在后面跟着。
都是走，两人的动作和状态完全不一样。夏穆苪只有一米七几，按理来说这个身高算不上高，但和看上去只有一米六出头的陈石比就显得尤为高大。
山路不好走，这种树林里连路都算不上的路就更难走，地上不光有杂草，泥土，石堆，还有坑，十分不平坦，随便踏错一步都可能就会崴了脚或者跌倒摔掉半颗门牙。两人穿的都是老旧的布鞋，底下有洞的那种，穿了跟没穿一样，最多能保护脚底不被石子割破。
这么艰难的条件，夏穆苪走得如履平地，后面的陈石反而是正常的，因为脚步虚浮的缘故走得跌跌撞撞，非常小心谨慎。
江枫就这样一直跟着他们两个，可能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江枫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有些迷路了。
这个林子光线很暗，抬头几乎看不到天空，全是树和杂草，有的杂草甚至能长到半人高，很难辨认方向。杂草的品种也是非常凶悍的那种，锋利，割人腿，如果不是冬天两人都穿着棉衣棉裤，只怕腿上早就被割得鲜血淋漓。
也正是因为冬天穿的多，所以才走得慢走得难。。
果不其然，陈石和夏穆苪迷路了。
夏穆苪最先意识到他们两个可能迷路了，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天空，显然是想认清方向但是无果。
陈石早就累得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见夏穆苪突然停了下来，陈石只觉得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一下断了，整个人一下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屁股底下就是一块尖锐的大石头硌得慌。
夏穆苪低头看了一眼俨然是个废人的陈石，又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向前方，似乎是想看看前面的地形如何。
“起来，再往前走一段路，到前面那个平坦的地方休息，你去拾点柴我去找水。”夏穆苪道。
“啊？哦。”陈石已经完全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了，麻木地站起来往前走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休息？”
陈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觉天色已经开始有些变暗：“这不是马上就要天黑了吗？干嘛休息啊，我们不是要今天走出林子吗？”
夏穆苪已经开始向前走，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的语气告诉陈石这个悲惨的消息：“走不出去了，我们迷路了。”
“哦，我们迷……”
“我们迷路了？！”陈石的脸上终于再次出现如此丰富的表情，惊恐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带着今天我死定了，我死定了中又透露出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死。
夏穆苪已经往前走了至少八米，陈石连忙快步追上，这大概是江枫进到记忆之后看见陈石跑得最快的一次。
“我们怎么会迷路啊？我们不是围着林子边走的吗？我们不会走到里面来了吧？完了完了，我听他们说这个林子可大了，这里面真的是什么都有，要是真走到里面就再也出不去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有枪就一把刀，我们还没有吃的连水都没有，我们两个这次肯定死定了。早知道还不如走那条小路，至少不会饿死渴死，被他们抓回去枪毙都比活活饿死渴死或者被狼吃了强啊！”
夏穆苪皱了皱眉，显然是被陈石吵到了。
“水壶给我。”夏穆苪伸手。
“哦。”陈石乖乖把布包打开，将里面的水壶递给夏穆苪。
江枫注意到陈石的布包里除了水壶，还有一把被厚布包着的刀，两串珠子，一点钱和两盒火柴。
“看见前面那块平地了吧，你去拾柴，然后燃火，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不用爬到树上去。”夏穆苪指了指前面的地，说是平地其实就是一小块没树的地方，地上有草还有石头，一点都不平。
“不爬到树上去万一晚上被狼叼走了怎么办？”陈石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被狼叼走了非常恐惧，“这狼吃人可是要开膛破肚的，到时候肠子流一地死都没法死成个好样子。”
“应该不会有狼，我刚才注意看了，我们确实是走错往林子里走了，但没有走得很深。这一路上别说狼了，连只兔子都没有，就算有，只要不是狼群燃了火那些畜牲也不敢靠近。你要是爬到树上去睡，晚上没睡好一头栽下来头朝地，不用等狼来你自己先把自己给弄死。”夏穆苪道。
“那怎么晚上怎么办啊？总不能盯火不睡觉吧。”
“轮着睡，一个人睡一个人守，还有把刀怕什么。连人都杀了，还怕几只畜生不成？”夏穆苪急着去找水源，不想跟陈石废话拿着水壶就去找水源了，让陈石留在这儿拾木柴。
夏穆苪走了之后江枫原以为以陈石刚才如此胆小的表现会害怕，结果没有，陈石非常淡定的开始拾起了木材，揣着包裹，熟练地搭了一个篝火把柴堆燃起来。弄好一切后还跑到周边去摸索看看能不能采些野果子吃，最终无果只能回到原地去夏穆苪并找水回来。
江枫这才反应过来，陈石不是胆小，相反他胆子大得很。其实从刚才夏穆苪跟他的对话里就可以看出来，他和夏穆苪这样狼狈的逃进林子里又不敢回头，十有**是当了逃兵，而且他们俩当逃兵的方式还比较叛逆，是把上面的小头目给宰了才跑出来当逃兵的。
这种在战争年代上了战场又当了逃兵的人怎么可能会胆子小，胆子小的早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死了。
陈石只是单纯的怕死。
第七百七十五章 逃（二）
怕死的陈石坚守原位，怀里揣着包坐在火堆边等夏穆苪回来。
时间渐渐流走，光线越来越昏暗，陈石默默把包里的刀拿出来握在手上，刀口对外，一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脚边的火堆温暖且明亮，这份温暖衬得这片偌大的林子格外的寂静幽黑，偶尔有一两只鸟飞过都会吓得陈石一激灵。尽管如此，他手中的刀依旧握得很稳。
江枫注意到，这把刀就是他在芬园看见的那边满是铁锈的刀。现在这把刀上没有铁锈，只有来不及擦拭的血污，在火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锋利和血腥。
终于，夏穆苪回来了。
揣着一壶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水源很远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陈石迫不及待地道。
“不算很远，我刚才去周边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子。”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夏穆苪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陈石不免显得有些失望，把离火堆最近最温暖最好坐的位置让开给夏穆苪，自己则走到另外一处不是很平坦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我刚才也在这附近找了一圈，没有能吃的。”
“没事，几天不吃死不了，有水源就行。”夏穆苪不是很在意食物的事，把水壶递给陈石让他喝水，“只要这两天能走出去就行。”
陈石接过水壶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才停下，放下瓶子，小心翼翼的用非常脏的棉大衣擦了擦水壶上泥，很是珍惜甚至是小心翼翼的摸着这个铁水壶，像是在摸什么宝贝。
“这个水壶肯定老值钱了。”陈石把布包打开，将水壶重新塞进布包里。
夏穆苪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空气进去使火燃得更大：“你包里的那两串珠子值钱。”
“夏哥你没骗我吧，这两串珠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值钱吗？我真的能用这两串珠子回我们村买几亩地吗？”陈石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包，“我可是听你的话没拿那块金子拿了这两串珠子。”
“能。”夏穆苪惜字如金。
比起包里的珠宝值不值钱，夏穆苪更关心出去之后能不能顺利回到北平：“你确定穿过这片林子可以去星城吗？”
陈石点头：“绝对可以，我当初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我跟你说星城可大可繁华了，好多洋人，有好的客栈，船舶，码头，赌场，妓院，里面的姑娘跟天仙似的。”
“我家就在星城边上，不过咱们去的时候得小心着点，那边有土匪，走大路会被劫走，小路也会被劫。运气好的话只是没钱，运气不好的话连命都没了。”
夏穆苪看向陈石，似笑非笑，嘴角微微往上扯：“你还怕土匪？”
陈石知道夏穆苪指的是他连杀长官逃跑，抢钱，这种事情都敢干出来，怎么会怕土匪，解释道：“那边的土匪可凶了，穷凶极恶，每个人手上都有好几条甚至好几十条人命，还有枪，那些老兵都不一定杀过那么多人。”
“那你杀过几个？”夏穆苪用话家常的语气聊起了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
“不知道，可能两个吧，也可能三个，也可能一个都都没有。”陈石道，“你别看我当兵时间比你长，我也就上过三四次，不过也挺多的了。”
“对了，你之前上过战场吗？”陈石好奇地问道。
夏穆苪摇头。
“那你那个动作怎么那么熟练？”陈石伸出手在脖子前划了一下，做出一个咔嚓的手势，“今天早上真的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呢，结果你一刀人就……”
“和杀猪杀鸡没什么区别。”
陈石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屠夫呀，怪不得这么壮。”
夏穆苪：……
“不过你没打过仗也挺好，你是不知道，那战场上可吓人了。到处都是人，拿个刀乱砍，好多人第一次直接就被吓尿了，然后到处乱跑，跑到最前面就被乱刀砍死了，估计自己都死得稀里糊涂的。”陈石道，“还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北平那边都沦陷了，不打回去反倒在这里自己人跟自己人打。”
夏穆苪拨弄着火堆，头都没抬：“如果咱们去北平那边打，你就不逃了？”
“逃，肯定要逃啊。”陈石一脸坚定，“不逃除非残了废了，不然根本不可能回去。要是成了残废，人也就废了，跟死有什么区别？回去还拖累家里人。”
“我本来就是被他们忽悠进来的，一开始说什么管饭每个月还发钱，都没跟我说是要当兵打仗我就稀里糊涂的来了。结果现在只管饭，钱也没见着几个，还可能没命。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娶媳妇生儿子呢，我可不能把命丢在这里。”
夏穆苪笑了笑，不说话。
“对了，夏哥你这么想回北平，是不是你爸妈也在北平等你回去娶媳妇。我跟你说我算看出来了，现在打仗的地方都危险，尤其是北方，你回北平之后赶快把爸妈接走吧，南方还安全一点。”陈石劝道。
夏穆苪没理他，闭上眼准备睡觉。
过了几分钟，夏穆苪突然睁开眼：“我先睡，你要是困了撑不住了就把我叫醒换我来守夜。”
“哦。”陈石抱着包裹乖乖守夜。
一夜无话。
夏穆苪睡上半夜，陈石睡下半夜，两个人其实都没怎么睡好，只不过是为了第二天赶路必须休息。
江枫晚上一直在篝火边盯着，很安静，别说豺狼虎豹了，连兔子这种小东西都没有靠近，树林里寂静的可怕。
但相对的，这份寂静也能给人安心。
第二天天一亮，夏穆苪先把火堆灭了，再去河边装水，装完一壶水才把陈石叫醒，两人继续赶路。
依旧迷路。
在江枫看来这个树林各个地方长得都一样，除了树还是树，看品种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夏穆苪和陈石也差不多，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荒野求生的高手，最多辨个方向，在这种情况下连东南西北都不好分辨。
夏穆苪稍微强一点，他至少可以通过土地的颜色和湿润度寻找水源，根据树的茂密程度来判断他和陈石是不是越走越深。
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夏穆苪的陈石和能力并不能帮助他们顺利从这片树林里走出去。
两人又走了整整一天。
陈石的鞋已经完全磨破了，他舍不得扔就把鞋踹在怀里抱着破鞋走。还好现在虽然是冬天，但地上并没有积雪，不然以他这个状态光脚走，只怕再走上半天脚脚被冻伤冻烂。
在这样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没有导航，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路，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没有食物没有动物，只有水，是极为可怕的。
如果夏穆苪和陈石心理脆弱一些，光是恐惧和绝望就足以杀死他们。
这两人虽然不是荒野求生的高手，但绝对是求生的高手，就算是十分惜命怕死的陈石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放弃崩溃。两人一边走一边寻找可食用的果子，没有果子陈石就找可食用的树皮，用怀里的刀把外面的老树皮割掉，刨里面嫩一点的能嚼得动的分着吃。
第二天过去，夜幕降临。
和前一天晚上比起来，此时的夏穆苪和陈石明显要疲惫很多。将近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只喝水，又在不停地走，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甚至还有点绝望，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使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几乎是火堆一搭好，陈石就瘫在了地上起都不想起，只是把脚靠近火堆烘着，免得冻僵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林子呀？怎么啥都没有啊？”陈石有些绝望地抱怨道，捡起地上的一个石子使劲往树上一砸，激得树上的两只鸟扑腾着飞走。
“除了鸟，连个活物都没有，可是咱们又没有弹弓连鸟都打不着。”
“现在是冬天活物本来就少，外围的估计早就被附近的人逮了吃了，想找活物肯定要走到深处去，进去了就真出不来了。”夏穆苪道。
陈石颓然地放下胳膊。
“我记得不是有个故事吗？什么猪什么兔的。就不能有只兔子现在跑过来，在咱们边上撞死吗？这里这么多树。”陈石随手指了指边上一颗最大最粗的树。
“你也知道那是故事，都是别人编的，怎么可能会有兔子傻到自己撞树撞死。”
“你要是累了就你先睡，我守夜等下晚上再叫醒你。”夏穆苪道。
没有回音。
陈石已经睡着了，显然真的是累极，有的时候心理上的疲劳比生理上的疲劳更加可怕。
夏穆苪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看刚才陈石指的那棵树。
江枫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对兔子的渴望。
很显然，即使是人狠话不多，砍人如杀猪一般的年轻版的夏穆苪在饿极累极的情况下，也会对他嗤之以鼻的寓言故事报以一定的期望。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只符合他期望的傻兔子往树上撞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逃（三）
事实证明，这天底下或许没有会傻到自己撞树上的兔子，但会有别的动物傻到自己撞树上一头撞死。
比如说小羊。
守夜是极其无聊的，尤其是黑暗和光明交接的那段时间。天空刚朦朦亮，一半是黑暗，一半是光亮，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昏暗，连天都是昏沉沉的更别说迟迟不敢睡觉的人。
陈石负责守下半夜，没有人和他讲话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没有睡够，守夜的时候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半打瞌睡的状态，。到了临近天亮的时候整个人更是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浅睡，属于那种非常不靠谱的守夜者。
其实别说陈石，就连江枫这种不需要睡觉的人都觉得有些无聊，坐在石头上发呆。
“碰。”
一声巨响，不光把江枫惊得从地上跳起来，就连沉睡的夏穆苪也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警惕地打量周围。
最夸张的还属陈石，直接跳起来大喊：“有狼，有狼！”
喊完之后才发现周围根本就没狼，陈石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地舔了舔嘴：“原来没狼啊。”
夏穆苪抓起掉在地上的刀从地上爬起来：“你应该庆幸没狼，你觉得现在我们两个还打得赢狼吗？”
“那是什么呀？那么大一声，总不会是打雷吧。”陈石纳闷。
夏穆苪指了指树桩边上，江枫和陈石这才注意到，树桩边上趴着一只不知道是撞死了还是撞晕了的小羊。
守株待兔是真的！
就是等的不是兔子是羊！
别说陈石，就连江枫都惊了，这得是怎样的运气才能让一只羊恰好撞死在自己边上啊。
真的是只小羊，一只小山羊，看上去连毛都没长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脱离羊群跑进这林子里，还恰好撞死在夏穆苪和陈石边上。
陈石已经满心满眼都是羊了，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理智他现在就想抱着这只羊开始啃。
陈石激动地搓手，转头问夏穆苪：“夏哥，你是屠夫，要不现在就把这羊宰了咱们烤了吧。”
夏穆苪：……
现在也只能吃烤羊，陈石和夏穆苪什么烹饪道具都没有，就算想吃炒羊肉和炖羊肉也没那条件。两人只有一把刀，连烧热水的锅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穆苪只能把羊带到河边先宰了。
宰完羊之后夏穆苪把内脏和血水全都埋进土里盖住血腥味，免得引来其它凶猛的食肉动物。
羊处理干净，夏穆苪又面临另一个难题。
没有调料。
准确的来说是什么调料都没有，连盐都没有。
众所周知，羊是一种非常难处理的食材，膻味重，一般情况下来说南方的羊，香味比北方的严重，而野生的羊膻味肯定比养殖的羊重。即使现在这只羊只是一只小羊羔，在膻味上也不属于任何一头成年羊。
夏穆苪决定去找点调料。
“你先去找根长点的木头把它串起来，然后重新搭个火，我去采点东西很快回来。”夏穆苪道。
陈石按照夏穆苪的话去找木头，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就用夏穆苪留给他的刀砍了一截。那刀虽然不是专门用来劈柴砍树的砍刀，但胜在足够锋利，多费些劲也能看砍些细木头。
待陈石把火堆重新架好，夏穆苪也带着他采的东西回来了。
夏穆苪采了很多茱萸叶子。
可能是因为气候适宜的缘故，这片林子里有很多茱萸。茱萸是个好东西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调味料，还能直接当果子吃就是有点酸。可惜现在时节不对，茱萸的果实只在九，十月份成熟，即使这里有漫山遍野的茱萸灌木也没有一颗茱萸果子。
陈实昨天下午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还采了两片茱萸叶子嚼着吃，味道非常令人窒息，以至于他现在看见茱萸叶子都有心理阴影。
“夏哥，你采这么多茱萸叶子干什么呀？”陈石以为夏穆苪采这些叶子是要吃，“这玩意一股怪味比树叶还难吃。”
夏穆苪没说话，用刀在羊身上划了许多口子，沉默着把他采来的那些叶子全部揉碎，均匀的涂抹在羊表面和切开的刀口里，可能是想用这些捣碎的叶子当作腌制的酱料。
陈石不明白夏穆苪在干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夏穆苪看上去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乖乖在旁边看着。夏穆苪捣碎的叶子涂抹完成之后，就让陈石一起帮着把羊架在火堆上，如同野炊烧烤那般，只不过他要烤的是全羊。
条件非常简陋，夏穆苪努力控制火候，慢慢旋转木棍，挪动木棍，慢慢烤制着。
烤全羊是个漫长的过程，对于夏穆苪和陈石这种两天没吃饭还一直在赶路的人而言，这个等待的过程尤为漫长。渐渐的，肉香从羊身上散发出来，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种混杂着奇妙香腥味的肉香，让陈石差点没收住即将从嘴角流下的口水。
从他的表情江枫就能看出来，陈石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上去抱着羊大啃一口。
陈石作为一个平凡的吃不起饭的，从小家里就有很多兄弟姊妹的处于战争年代的穷困家庭，即使上过战场打过仗，当了逃兵杀过长官，也依旧无法改变他没怎么吃过肉的事实。
“夏哥，好了吗？我觉得应该可以吃了吧，咱们先吃点吧！”陈石的眼中写满了对肉的渴望。
“再等等。”
陈石耐着性子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
“夏哥，现在可以……”
“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
“夏哥，现……”
“等等。”
“夏……”
“等！”
在陈石的疯狂催促下，夏穆苪依旧坚持一个厨师的基本操守——要把肉烤熟，完全不理会陈石的话语，自顾自的烤肉。
终于，羊烤好了。
不漂亮。
这绝对不是一只漂亮的烤全羊。
表面充作香辛料的叶子已经完全烤干，变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随便用手掸掸就会从羊身上消失。没有酱汁，没有佐料，甚至没有孜然，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它是羊并且烤熟了。
这样一份放在全羊馆里卖可能会让客人气到掀桌子的烤全羊，成了夏穆苪和陈石的救命稻草。
夏穆苪开始切肉，一人一个羊腿。
两人大嚼起来，嘴里都是肉，身上破破烂烂，脸上洋溢着幸福。
吃着吃着，陈石突然抱着半个羊腿哭了起来。
呜咽着，眼泪像喷泉似的往外涌，说的话也含糊不清因为他嘴巴里还有没嚼完咽下去的羊肉。
这是陈石这两天以来第一次哭。
他是那种看上去很脆弱胆小怕死，但实际上胆子很大哪怕死到临头也想挣扎一下，看看能不能不用死的人。
先前又累又渴迷路找不到方向，没有希望的时候陈石没有哭，现在吃到了烹香的羊肉陈石就哭了。
“呜，夏哥你烤的羊肉真的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不对，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羊肉，我都不知道羊肉居然这么好吃。”陈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我现在也觉得我们死定了，但是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至少还吃了顿饱饭。我听他们说有的人断头饭也就能吃口肉，咱们现在吃这么多就算上路了应该也没有那么惨，至少咱们这顿断头饭比他们丰盛。”
夏穆苪：……
夏穆苪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羊腿，感觉突然一下没那么想吃东西了。
“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夏穆苪把剩下的羊肉切成大块，让陈石塞进布包里，把布包塞得满满的差点没能包住。
两人手中的羊腿都还没啃完，一边走一边啃，就连迈的步子都比昨天大了很多。
这一走又是一整天。
天开始渐渐变黑。
江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感觉这一片的林子比夏穆苪他们早上带的那一片要稀疏很多，光线也要好上不少。
夏穆苪和陈石准备找个地方先休息。
就在夏穆苪规划好地方，准备像前两天那样陈石搭篝火他去找水源的时候，陈石突然看着远方，默默伸出手朝前方指了一下。
“夏哥，前面的林子是不是着火了呀？我怎么感觉好像看见烟了。”陈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夏穆苪顺着他指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激动起来：“什么着火，那是炊烟！咱们走出来了，快点，前面有个村子。”
原本都已经坐下休息的陈石，连忙站起来，拔腿就要跑。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夏穆苪，默默打开布包掏出两块已经冻得梆硬的羊肉。
“夏哥，咱们吃块肉庆祝一下吧。”陈石咧嘴露出一个笑。
夏穆苪：？
还没等夏穆苪反应过来陈石这是什么操作，陈石就高兴地咬了一口羊肉，没咬动，又用力地咬了一口，费了老大的劲才咬下一点点肉，快乐地大嚼起来。
“夏哥等下出去了，咱们把这肉也分一分，我要把这些肉带回去给我爹妈也尝一点。”
“我跟你讲，我觉得肯定是这肉在保佑咱们。这肉可神了，我今天早上吃时候就有感觉，等肉吃完了我要把骨头供着，肯定是这包肉保佑咱们走出来的。”陈石乐呵呵地道。
夏穆苪：……
夏穆苪默默从陈石手中接过肉，学着的他的样子用力咬下一口。
“嗯，走吧。”
江枫想跟上，却发现自己已经在雾里了。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完全看不清。
江枫离开了记忆。
第七百七十七章 绝处逢生的幸运
离开自己之后江枫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场非常漫长的真人版荒野求生。
开头就是荒野，中间则是求生，结尾正是求生结束，起承转合非常连贯，故事脉络完整，起因经过结果，时间地点人物全都有。如果有专业摄影师跟拍全程，光纪录片就能剪三集。
就是最后那头鹿有点假，会让观众觉得是节目组刻意安排的。
江枫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番果然每个能在战争年代活下来的人都是天选之子，默默点开了属性面板，翻到菜谱一栏。
夏穆苪的最后一道菜也解锁了。
夏穆苪（4/4）
【烤全羊（极简） d级】
制作者：夏穆苪
菜品详情：这是一道用算不得上乘的食材，近乎没有的调料，极其简陋的烹饪条件之下制作出的无法称之为美味，却又十分美味的奇妙菜品。因为特殊的环境和近乎绝妙的巧合，这道烤全羊成为陈石此生最难以忘怀的菜品与信仰，使他一生都对羊肉无比尊敬，食用后十五天内有一定几率获得绝处逢生的幸运。
30天内可制作次数（0/1）
江枫：？？？
绝处逢生的幸运？
这是哪种幸运？
他可以理解为什么知道烤全羊的buff是绝处逢生的幸运，在记忆里这份烤全羊确实有一定的玄学色彩。夏穆苪和陈石都快饿死的时候，一只羊羔莫名其妙地撞上来不请自来，吃完后两人当天就走出了林子，说是绝处逢生完全不为过。
可绝处逢生的幸运是哪种幸运？死到临头拉你一把让你不用死的幸运？
这触发条件也未免太过严苛了吧。
虽然烤全羊的幸运buff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江枫很清楚这道菜根本不适用售卖。三十天才能做一次的buff限制暂且不提，一道只有d级连盐都没有的烤全羊绝对能让客人掀桌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道烤全羊居然能有d级着实让江枫有点小惊讶，江枫还以为它的评级会跟纯肉馄饨一样是f级呢。
一天之内看了两个记忆，虽然不是连续看的江枫也有些累了。掐准时间和吴敏琪进行了每日的视频通话后江枫就早早睡了，第二天还要去永和居学菜没有熬夜修仙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江枫开始真正忙碌了起来。
江氏参羹是一道需要花时间去磨的菜，学会了学好了之间有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长时间只学一道菜会显得十分单调乏味，对于厨师自身的进步本身也是一种阻碍。彭长平秉承着教一个徒弟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的原则让江枫一起学了不少难度不算很高的新菜，可以说是相当无私了。
一晃，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江枫在永和居学了一个多月的菜，吴敏琪也在蜀地的吴家酒楼呆了一个多月，就连吴敏琪过生日两人也只是晚上在视频电话里说了两句话。吴敏琪告诉江枫吴爷爷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吴妈妈给她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
江枫感觉他和吴敏琪就像是临近高考正在全力冲刺的高三考生，每天都很忙碌，每天都很累，但同时每天也很充实，有一个勇往直前并且能为之不断努力奋斗的目标。
除了不能见面，吴敏琪依旧没有找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不光吴敏琪遇到了无法找寻记忆中的味道的瓶颈，江枫也遇到了一个新的瓶颈。
他做不出s级的江氏参羹。
准确的说是他无法稳定的做出s级的江氏参羹。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现在能够轻易做出很多s级的菜品，s级的鸡豆花，s级的拔丝山药，s级的李鸿章杂烩，s级的鸽吞燕，甚至有的时候状态好全力以赴，超常发挥，s+级的菜也能做出来。
可他的江氏参羹的评级却非常不稳定。
有的时候是s级，有的时候是a+级，有的时候甚至会跌到a级。就算是s级的江氏参羹，江枫吃起来也觉得它和其他s级的菜品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说，就像是注了水的s级菜。
明明它显示的评级是s级，但吃起来总觉得它离真正的s级还差了那么点，只是勉强接近才评了个s级，是个水货。
每每做江氏参羹的时候，江枫就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的劲没处使，虎落平阳被犬欺七的无力感。
他可是三宗师的厨师啊，怎么会连一道不注水的江氏参羹都做不出来。
对于江枫的困惑，彭长平有自己的一套解释。用彭长平的话来讲，江氏参羹原本就是一道极复杂难度极高的菜。虽然现在因为高压锅这项神奇的厨具的诞生让它的制作时长缩短了很多，但也是因为高压锅让它的制作难度同时提升了不少。
江氏参羹不光需要厨师的水平，更需要厨师的经验。
江枫还太年轻，经验不够。
经验这种东西不靠天赋，也没法走捷径，它需要时间的积累，日积月累的练习。这是很多厨师最不缺的东西，却是江枫目前最缺的东西。
当然在彭长平看来江枫现在的江氏参羹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江氏参羹这么难的菜学成这样，彭长平觉得江枫已经可以很自豪的阿诺厨师喊出老子天下第一，论天赋比你强一百倍这种嚣张的反派话语了。
但江枫觉得不行。
江氏参羹是唯一一道，从名字到做法完完全全属于江家的真正的江家菜。江枫希望当这道菜登上泰丰楼的菜单的时候，是一道完美到无可挑剔，让所有人都要惊叹并且吃过就会记住，不光要记住这道菜名更要记住江家菜这三个字当之无愧的招牌菜。
现在的江氏参羹，完全不行。
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让它行。
不知不觉间，江枫和吴敏琪一样陷入了一个毫无头绪，找不到方向也摸不到出口，寻不到终点的死循环。
就在江枫和吴敏琪努力在各自的死路里闯出一条明路的时候，那党已经完全被他们遗忘的真人秀，终于确定参赛餐厅，参赛人员，比赛录制时间和具体规则了。
就连名字和国内的冠名商都确定了。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一次的冠名商被韩贵山以绝对走后门的方式用好味道的名字拿下了。
据说一开始是许成想拿的，但许成名下的产业除了《知味》实在是没有什么和食品行业相关的——他名下的产业基本上都是房地产和高新科技。
最后许成非常爽朗且仗义的把这块金山拱手相让给韩贵山，让这个明明可以把名字取的十分高大上的真人秀的中文名变成了好味道中美厨王争霸赛。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味道厨王争霸赛出番外篇了呢。
知道名字后的江枫：……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退赛。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会运转得很快，江枫感觉自己前一天才搞明白到底都有哪些餐厅参赛，连对手餐厅的资料都还没摸清，第二天就接到通知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别天天在永和居混，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录制了。
最终决战要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