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没有消息
差不多下午2点30分左右，江永给江枫发短信告诉他他们一家已经到医院了。
江孝然和林娟都是两手空空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江永带了一个小行李箱，三人到达病房时姜卫生正在给自己削苹果。
是的，给自己削苹果。
朱阿姨作为一名干劲十足的优秀护工，在姜卫生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把所有肉眼可及能干的活全部干完了。姜卫生自己其实也不太会照顾人，所以就只能削苹果，而江卫明现在又不怎么能吃苹果，所以他就只能给自己削苹果。
江永三人一到姜卫生瞬间就高兴了不少——他又可以多削三个苹果了。
这件事情是江枫晚上去医院给江卫明送饭时朱阿姨转告他的。
照顾病人是一件既辛苦又无聊的事情，既要全天候的守着又没有什么趣味性。由于朱阿姨把辛苦的部分完成了，姜卫生和江永他们就只能负责无聊的部分。
姜卫生还好点至少能削个苹果自己吃，江永连苹果都没得削因为那些苹果都是姜卫生买的。他和江卫明的关系就摆在那里，虽说这段时间缓和了不少像是亲生父子了，但还是不熟，对彼此的了解和印象依旧停留在数年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至少江枫到的时候觉得江永的处境有点小尴尬。
江孝然和林娟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尴尬到爆炸，只能把自己装成一个隐形人坐着静静看电视。
江枫也没有出言说些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无情的送饭机器。
江枫和中午一样陪江卫明说了会儿话，汇报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就拎着朱阿姨洗干净的饭盒离开病房了。
江永见江枫离开，自己也起身离开了病房，在电梯门口叫住了江枫。
“小枫。”江永开口道，刚才在病房里他只是和江枫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真正要说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这两天谢谢你们了。”
“应该的，三爷爷能平安无事是最重要的。”江枫笑着道。
“那个…医药费应该是你们先垫的吧，这个钱不应该由你们来出应该由我来出。之前垫了多少钱告诉我，我现在转给你们，以后的住院费和药钱也由我来付。”江永道。
江枫愣了一下，没想到江永要说的居然是这事：“二堂伯，钱好像是我大堂哥付的具体多少钱我也不清楚，要不晚上我发微信问问他，然后再来告诉你。”
“好。”江永点头。
既然江永开口提了钱的事儿，江枫就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毕竟江卫明又不止一个儿子。
“对了，二堂伯，三爷爷住院这事儿大堂伯知道吗？”江枫问道。
虽然目前江枫能以所知道所见到的江延路的所作所为断定他无疑是个不孝子孙，而且这个名头在他做出一些惊天动地比如说舍身救父的事情之前是不可能抹去了，但他毕竟是江卫明的大儿子，而且是江卫明溺爱了大半生的大儿子。
就算作为一个不孝子孙他可能不愿意承担医疗费，但怎么着也要来看一眼死里逃生的亲爹吧。
现在江枫还没有得到有关江延路的任何消息。
听江枫问及江延路江永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然道：“我已经告诉他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消息我已经传达了，来不来是他的事。
江枫点头，表示懂了，拎着饭盒上了电梯。
江枫走后，江永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冷笑。
他打电话告诉江延路江卫明因为急性心衰住院的消息的时候，特意没说江卫明所住的医院。江延路接电话时的反应倒是一个孝顺儿子的模样，只可惜，到现在江延路还没问他江卫明到底住在哪个医院。
也只不过是个电话孝子罢了。
江枫回到泰丰楼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达到回府了，翘班翘得光明正大，人心惶惶。他这一反常态的行为让许多人怀疑江卫明病情突然恶化，以至于江枫半只脚刚迈进后厨就被众人围住问江卫明状态如何。
晚间营业结束之后江枫在后厨多停留了一会儿或去仓库清点物品，吴敏琪因为和吴妈妈约定好了今晚要通视频电话，所以便没有等他先回去了。
待江枫和王秀莲同志一起清点完东西回到家里已经接近12点，吴敏琪的视频电话早已结束，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江枫见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有换上睡衣，问道：“琪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洗澡？”
吴敏琪没有回答江枫的问题，放下手机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像是在想一些令人费解的问题：“枫枫，你今天给孙继凯发的微信他有没有回你？”
“没有。”江枫道，“应该是给他发消息的人太多消息被压到底下去了，我是早上给他发的微信。”
“孙爷爷去世这么大的事情他估计也没心情看微信，怎么了？”江枫问道。
他觉得孙继凯不给他回消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孙冠云去世这么大的事孙继凯今天的手机电话肯定被人打爆了。
“我刚才和我妈通视频电话，他和我爸还有我爷爷好像不知道孙爷爷去世的事情。”吴敏琪再次拿起手机翻看起来，“我刚刚问了一下，除了像你们这种关系特别亲密的，和孙家关系一般的要么不知道这件事，要么是从他人口中知道的。”
江枫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上坐下：“应该是来不及通知吧，我没记错的话孙继凯他们家好像有上市公司还是什么的。除了厨艺界的朋友，酒楼的食客，应该还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人员关系应该挺杂的，一个一个通知还没轮到吧。”
吴敏琪一时无语凝噎：“就是因为有公司，所以才能让助理和其他员工一起打电话通知……”
江枫：……
对不起，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这样一来江枫也想不到原因了，孙家虽然人丁不旺但又不是没有人。就算为了郑重起见由孙家人来通知，也不至于让孙继凯一个人挨个打电话通知，再说，打个电话需要多久，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再多人也应该通知到位了。
“琪琪，你们家和孙继凯他们家关系怎么样？”江枫问道。
“还可以，我爷爷和孙爷爷也算得上是旧事，虽然不怎么见面但多少还是有点联系的。”吴敏琪道。
这才江枫也想不出原因了，总不能是孙继凯打电话打到一半突然终止不打了吧。
“可能是漏了吧，事情这么突然难免会有疏漏，他现在肯定也心情不好出点问题犯点错误也是难免的。”江枫道。
“可能吧。”吴敏琪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我爷爷这两天感冒有些严重可能不会去参加孙爷爷的葬礼，刚才我妈和我说如果我们家要派人去的话应该是让我去。”
“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妈说按照孙家的规矩，除非有很亲近的子女在外地，不然孙爷爷去世的第3天就要办葬礼。孙爷爷是凌晨之后走的也算是今天走的，也就是说葬礼要在后天举行，可是今天都没有通知到位，也没有告知葬礼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两个牛肉包的交情
身处北平的江家人所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fj的孙家人的遗产大战已经正式打响，如火如荼不可开交，撕破脸皮腥风血雨。
3月17日上午10点，江枫在后厨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干自己手上的活，一边偷瞄正在制作盒饭的老爷子，时刻准备着送饭去医院。
后厨基本上听不见说话声，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轰隆声和抽烟烟机的声音，嘈杂中显得很安静，安静里又透着几分沉默与尴尬。
“江枫。”
就在江枫全身心明目张胆地偷看老爷子给钟主任准备的豪华盒饭的时候，季月已经窜到了他面前，手上还拿着正在维持通话状态的手机。
“孙继凯的电话，找你的。”季月把手机寄给江枫，吴敏琪顿时看向江枫。
“喂。”江枫接过手机。
“喂，我是孙继凯。”孙继凯道，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波动，“我爷爷的葬礼定在了明天下午，虽然时间很仓促你们那离我们这也比较远，但我还是希望你和江爷爷能来参加，住宿方面我会帮你们安排。”
“好的，我和爷爷一定会去的。我看一下有没有今天的机票，要是有的话我和爷爷今天就去。”江枫道。
“谢谢了，本来昨天就应该通知你们的，但是我这边有些事耽误了具体事宜，今天才敲定下来，具体时间和地点我晚些微信发给你。”孙继凯解释道。
不知为何，江枫觉得孙继凯那边的背景声似乎是两个人在吵架，也可能是一个人在单方面骂人。他能非常清晰地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正在用他听不懂的方言，语气不太好的大声吼叫。
“对了，你三爷爷现在状态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孙继凯问道。
“恢复得很好，估计后天就能下床活动了。”即使孙继凯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江枫还是下意识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就好。”孙继凯客套地道，有了要挂电话的意思，“我这边还有其他，事先不说了，挂了。”
“嗯。”江枫嗯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安慰性的话，毕竟孙继凯刚刚经历了亲人去世这种令人悲痛的打击。
“节哀。”
通话结束。
“怎么样？”季月和吴敏琪异口同声。
“孙爷爷的葬礼定在了明天下午。”江枫言简意赅地道，“琪琪，你中午的时候打电话跟你妈确认一下孙继凯那边有没有通知你们家，要是确定你去的话咱们中午就把票订了，最好今天就去免得仓促。”
吴敏琪点头：“我中午就打电话问我妈。”
“哎。”季月叹了口气。
她虽然和孙继凯关系不错，但她和孙冠云完全没有交集也不可能会去参加孙冠云的葬礼。她能做的，只有通过微信发一两句苍白且无力，甚至还有些老套的安慰性的没有回音的话语。
再加上她文笔不好，显得话语更加苍白——但能看出来是原创的，毕竟网上搜不出那么烂的话，搜出来了也不会有人抄。
“你们要是确定了时间记得告诉我，夏夏想做一份桃酥让你们帮着带过去。”季月道。
“桃酥？”江枫一脸疑惑，想不出来桃酥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桃酥不是甜的吗？夏夏前几天在微信公众号上不知道看了什么文章，说是甜食能够让人感到快乐，可能是什么甜品店的广告吧。夏夏深信不疑，所以就想做份桃酥让你帮忙带过去，就算她的一份心意吧。”季月道。
“夏夏和孙继凯见过吗？”江枫感觉自己的记忆可能出现了错误，他完全不记得季夏和孙继凯有任何交集。
“见过。”季月一脸肯定地道，“昨天晚上夏夏和我说的。她之前不是离家出走跑到孙继凯他们那边一个纺织厂去打工了吗？孙继凯帮忙一起抓的人，因为是早上抓的他还给夏夏买了两个牛肉包。”
江枫恍然大悟，两个牛肉包的交情。
另一边，孙继凯在家里挨个打完电话之后，才有功夫下楼去看已经在楼下吵得不可开交的亲生父母。
这事在他们家也算得上是一件稀罕事，毕竟和孙家关系好的谁不知道孙常平（孙继凯他爸）性格好又疼老婆，和谁都不会吵起来更何况是自己老婆。
说得好听点孙常平是脾气好性子软，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没主见的受气包。
孙继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克制住自己冲下楼对两人大吼一句滚出去的**，慢慢走下楼，一边走一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烦躁与愤怒。
从孙冠云去世那一天开始，孙家就没有消停过。
即使孙冠云的遗嘱还在律师那里没有公布，孙继凯他妈就觉得公司和聚宝楼都已经是囊中之物，恨不得第一天就开始大刀阔斧的调职裁人，把所有孙常宁（孙继凯二叔）一脉的人全都换掉，再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可她也不想想，她这个平日里只会花钱时不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撕逼的人哪里有心腹。
典型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把生活过成脑残商战剧。
孙继凯走到了客厅。
客厅内一片狼藉，各种碎片散了一地，架子瓶子篮子也倒了不少，显然战况惨烈。
孙继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打人。
她看向自己的亲生爹妈。
孙常平坐在沙发上，脸色十分阴沉。他妈则站在孙常平面前，像一只战胜了的公鸡一样。
“不行。”孙常平道。
“凭什么不行！”孙继凯他妈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这也正常，都吵了快一个小时了不哑才怪。
“孙常平，我辛辛苦苦的都是为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儿子！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在公司里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几个得力手下，我至于这样吗？小伟他哪不行了，他也是正儿八经学管理毕业的又是咱们的外甥，现在没有人让他先来帮帮忙怎么了？”
“那个钱麟根本就是孙常宁的人，这种人怎么能当聚宝楼的经理，这不是把自己家的东西往他孙常宁的嘴里送吗？你知不知道孙常宁他现在联系了多少人？你要是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孙继凯他妈振振有词。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孙常平突然吼了起来，不光是孙继凯他妈，就连孙继凯也吓了一跳。
“明天的葬礼有一大半事情都是由他负责的，不许换！”
“林翠华我告诉你，现在你什么事情都不许干！在我爸葬礼结束之前其他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不愿意，咱们现在就离婚。”说完孙常平就不管这一地的狼藉，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林翠华也怒气冲冲地拎上包摔门而出，仿佛站在客厅的孙继凯是个隐形人。
看着客厅的惨状，孙继凯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叫家政公司上门处理，这样的客厅让保洁阿姨来收拾也未免太难为她了。
孙继凯坐在客厅里，突然想起了他们家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孙家固然有钱，但也只是普通有钱，没有上市公司只有一个聚宝楼，还没有到现在这般泼天富贵的地步。
他爸妈的恋爱故事也曾一度被人津津乐道，聚宝楼的少东家喜欢上了店里的服务员，富贵男与贫穷女，普通王子恋上普通灰姑娘，稍微改改就能拍出一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
孙继凯还依稀记得小时候他们家和二叔家关系还不错，房子没有现在这么大两家人却经常有来往，在一起吃个饭或者一起出去旅游，虽然比不得江家但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糟糕。
只可惜。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终究是童话，又或者是一一部系列小说，毕竟没有人知道灰姑娘在嫁给王子之后会不会被金钱和**逐渐腐蚀成恶毒的皇后。
他只希望那位王子不会像他爸这样只吵架不做事。
都有时间在楼下和老婆吵架还把家里砸了一地，也没时间上去翻翻名册，检查一下是否有遗漏没通知到的情况。
孙继凯有些头疼地闭上眼想在沙发上躺一会，突然想起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猛然睁开了眼开始疯狂翻手机。
孙冠云在去世前让他第二个打电话给孙茂才，他因为不知道孙茂才的电话让王助理通过微信发给他，王助理手机里也没有孙茂才的电话要去查耽误了些时间，他就先打电话通知了其他人了。
结果后来给他发微信的人太多，他妈和二叔的撕逼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把这事给忘了。
孙茂才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
孙继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五百九十九章 生意惨淡的聚宝楼
等孙继凯匆匆找到王助理给他发的消息，打电话给孙茂才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却是这个号码是空号。
是的，空号。
在打电话询问了王助理之后孙继凯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孙茂才的电话号码是他爷爷在十几年前的一次粤菜厨艺交流会上，和孙茂才碰见之后交换的。
交换电话号码之后孙冠云和孙茂才也没有任何联系，只不过把电话记在了电话本上，甚至都没有存进手机里。
十几年的时间，孙茂才换了电话号码也正常。
“王助理，麻烦你通过其他方式要一下孙茂才师傅的电话号码吧，要到了就打电话通知他爷爷去世的消息，邀请他来参加葬礼。”孙继凯道。
“好的。”王助理道，“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转告的吗？”
“没有了，麻烦你了。”孙继凯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回房了。
中二病也好，无谓的自尊心也好，在拨打孙茂才的电话失败之后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不想求孙茂财帮忙的念头。
他不想把聚宝楼的未来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即使这个外人是他爷爷的小师弟。
虽然违背爷爷的遗愿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他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聚宝楼走得更远。虽然由于暂时的管理混乱导致聚宝楼的营业额出现了断裂式下跌，但底子毕竟还在那里。聚宝楼有成熟的厨师团队，只要一切步入正轨，恢复正常，聚宝楼就能回到之前的样子。
至于以后能走多远，就要看他自己的水平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另一边，江枫定了下午出发晚上就到的机票。
因为时间比较仓促，他和吴敏琪还有老爷子结束午间营业之后就匆匆赶回家，收拾行李前往机场。
三人的座位连在一起，老爷子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江枫坐中间，吴敏琪的位置靠过道。
从上飞机开始吴敏琪就闭目养神，江枫掏出手机看了会离线的小说之后发现老爷子既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看飞机上播放的无聊电影，他歪着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和稀薄的云发呆。
老爷子已经以这样的状态发了两天的呆了。
“爷爷。”江枫小声道。
老爷子转头看向他。
“其实生老病死都是一些很正常的事情。”
老爷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
“我的…我的意思是，您不用这样…这样……这样难过。”江枫想了很久才突出难过这两个字，但他觉得老爷子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难过，“孙爷爷就这样走了确实让人很遗憾，但……”
老爷子突然笑了：“你觉得我是因为孙冠云那个老家伙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所以失魂落魄，伤心欲绝，悲痛难安？”
江枫：？
爷爷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我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吗？我又不是你奶奶。”老爷子道。
江枫：……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老爷子再次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是在看回忆，在看曾经。
“这两天总是想起一些和孙冠云那个老家伙有关的事，太多了，所以想着想着就容易出神。”老爷子道，“我没事。”
江枫觉得老爷子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这次去fz我们多呆几天。”老爷子道。
“啊？”
“我也好多年没去聚宝楼看看了，上次去还是因为孙师父去世，一晃都几十年了，多呆两天也能多看两眼。”
飞机上那几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老爷子全程都盯着窗外，从白天看到了夜幕降临，见证了黄昏的全貌。
吴敏琪中途被惊醒了两次，一次是空姐发放飞机餐，另一次就是下降前的广播。被惊醒的吴敏琪还有点迷糊，睡眼惺忪，头发也有些乱，一脸懵的问江枫是不是快到了。
“我在市中心订了酒店，等下直接打车去吧，先放行李然后再去吃点东西。”吴敏琪道。
飞机餐她压根就没吃，现在都有些饿了。
“嗯，吃什么？”江枫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去聚宝楼。”老爷子道。
江枫和吴敏琪都是一愣，随即点头算是同意了。
因为时间仓促，酒店是是吴敏琪在网上搜的，随便挑了家交通便利的就交钱预定了。位置的确不错，价格稍微有些虚高，三人放下行李后就打车直奔聚宝楼。
下车的时候，江枫只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聚宝楼一点都没变，一样的招牌，一样的装修，与他先前在记忆中所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外边的街景变了，小路变成了大路，平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记忆中能让人仰望，觉得恢宏壮观的聚宝楼，也变得平平无奇了起来。
老爷子打头阵，三人走了进去。
几乎是走进去的同时，三人的表情都有了些许变化。
老爷子皱起了眉，江枫和吴敏琪则有些吃惊。
现在是晚上8点，按理来讲应该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聚宝楼大堂的上座率却不足三成，生意可以称得上是相当冷清了。
门口有三个服务员，只有一位年纪比较轻的看见三人迎了过来，满面笑容的问道：“您好，三位是吗？里边请。”
服务员领着三人走到了靠窗的4人桌边上，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我们店里可以扫码点单，如果老人家不习惯扫码点单的话也可以用菜单，如果需要菜单的话我现在就去拿。”
“不用了。”老爷子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现在还可以预定佛跳墙吗？”
服务员一愣，道：“可以的，今天可以预定明天的，中午和晚上都行。”
“可以预定明天的？”老爷子满脸的不高兴，“随便怎样都可以预定吗？不需要会员或者其他什么的。”
服务员被老爷子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不明白为什么可以预定客人也不高兴，解释道：“是这样的，原先我们店的佛跳墙是需要高级会员才可以预定的。但是最近店里推出了优惠活动，普通客人如果没有办理会员的话，只需要交一部分定金也可以预定。”
“那就给我预定三份后天中午的。”老爷子道。
“好的，等下我会给您一个单子，麻烦您留一下联系方式和电话，然后在结账的时候会一并把定金结了。”服务员道。
老爷子点点头表示了解，服务员离开了。
“你们看着点吧。”老爷子又开始坐着发呆。
吴敏琪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开始浏览起了菜单，一边浏览一边小声跟江枫道：“枫枫，你有没有觉得聚宝楼的生意有点太冷清了。”
江枫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老爷子见他没什么反应，道：“太不正常了，佛跳墙居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预约，而且能直接预约明天的，佛跳墙不是聚宝楼的招牌菜之一吗？”
老爷子同江枫说的那个聚宝楼1888一小盅的佛跳墙他可是记了很多年呢。
“你看，好多菜都没有。”吴敏琪指着手机屏幕上的菜单，其中有不少生鲜海鲜都显示售罄。
“看看有没有上汤焗龙虾。”江枫道。
吴敏琪又往后翻了翻，摇头：“售罄了。”
由于菜单上有不少菜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售罄，两人只能随便点了几道曾经吃过的菜，然后就开始打量大堂里的客人。
有一说一，聚宝楼的装修还是相当不错的。作为同样拥有一栋独栋酒楼，并且在记忆中见过几十年前聚宝楼内部装修的人，江枫可以很中肯的评价聚宝楼在后面的翻新中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既有古朴的质感又稍微融入了一些现代的元素，看着十分舒服，就是菜单看着不舒服，满目的售罄谁看谁不舒服。
虽然菜单不尽如人意但是上菜还是很快的，不过几分钟江枫他们点的第一道菜就上桌了。
在尝了一筷子之后，江枫也理解为什么聚宝楼的生意如此冷清了。
味道其实还可以，不难吃，但配不上聚宝楼的菜价。
吃起来有一种随便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觉得你妈不愿意烧菜随便烧两个菜糊弄你，你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你能吃出来。
江枫随便翻了翻盘中的清炒藕丝，发现切得很敷衍，一看就是墩头厨师在偷懒的情况下切出来的。作为一家知名的高档酒楼，这种菜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端上桌子给客人品尝的，但这样一盘菜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餐桌上，还是以58元的价格出现的。
八宝斋都不敢这样干，虽然他们家菜贵，但肯定不会让人吃出随便的感觉，只会让你单纯的觉得是他们家厨师不行。
接下来的几盘菜也都是如此，从刀工到火工都有一种敷衍了事的感觉。江枫相信聚宝楼厨师还是有水平的，只不过好像大家都不太愿意干活，不知道是聚宝楼拖欠工资还是怎么了。
可能也正是因此，聚宝楼的生意才如此冷清。
江枫仔细观察过，从他们进来到点菜到现在菜都吃了一半，店里只来了一位客人，就坐在他们后面那桌现在正在点菜。
“服务员。”江枫后面那桌客人招手叫了下服务员，之前领着江枫他们进来的那位服务员跑了过来。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问道。
“现在可以预定佛跳墙吗？”客人问道。
“可以的，现在就可以预定明天的佛跳墙，普通客人只要交定金就可以预定。”服务员道。
“那帮我预定一份后天的吧，明天我有些事。”中年男子道。
听到后面那桌客人居然也预定了后天的佛跳墙，江枫不免觉得有些惊奇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四五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成功人士，因为看着很有气场。
不知道是不是个名人，因为江枫看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所以不免多看了两眼。
中年男子注意到江枫在回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冲他笑了笑，然后就愣住了。
江枫：？
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朝江枫走去。
江枫：？？？
他越过了江枫，来到正盯着桌上的菜出神，面色不太好看的江卫国面前。
“江师兄，好久不见。”
第六百章 一位邋遢且冷酷的帅哥
江卫国抬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什么太大反应，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中年男子似乎很习惯江卫国对他这种冷漠的态度，笑道：“江师兄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的。”江卫国道。
“我也是，下午接到电话就赶来了。最新一期的《知味》我看了，恭喜江师兄了。”
江卫国突然坐直了身子，侧过身来直视中年男子：“我昨天早上就接到电话了。”
“一大清早六点多钟。”
江枫＆吴敏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干笑了两声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下一句我就不打扰江师兄吃饭了便回了原位。
“爷爷，他是孙爷爷的师弟吗？”江枫好奇地问道。
“嗯。”江卫国点头，吃了一口清炒藕丁想骂人但忍住了，“他是孙茂才。”
“哦，孙…孙茂才？”
这下不光是江枫有些吃惊，就连吴敏琪有些吃惊。毕竟孙茂才作为当代粤菜第一人，在厨师圈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于他常年居住在港城和其他厨师没有太多的交流，所以大家都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港城的八卦周刊上倒是报道过他的不少消息，他与孙冠云的爱恨情仇在港城的八卦周刊上起码有100多种版本，但大家也不会去看港城的八卦周刊——毕竟很难买到。
“孙…没想到孙师傅居然这么年轻。”江枫感叹道。
孙茂才比孙冠云小很多他知道，在记忆中也见过，孙冠云和孙茂才进行那场传说中的世纪对决的时候，孙冠云已经是个中年人孙茂才看上去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是现在孙冠云都已经是个故去老人家了，孙茂才看上去还像个中年男人，这让江枫有些无法接受。
至少得看上去像个中老年人才符合大众对他的期许吧。
“是挺年轻的，他比孙老头小二十多岁现在应该五十多出头吧。”江卫国道，他也记不太清孙茂才的年纪。
五十出头？
江枫和吴敏琪齐刷刷的回头看向孙茂才，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这张脸看上去可不像是五十出头，最多是四十五六。
保养的可真好啊。
江枫在内心感叹道。
孙茂才原本正在用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见江枫和吴敏琪都在看自己便抬头冲他们笑了笑，接着看手机点起了菜。
看着看着，孙茂才的眼睛越眯越小。
然后孙茂才放下了手机，默默从兜里掏出了老花眼镜，戴上开始重新看起了菜单。
整个人看起来瞬间慈祥了不少。
江枫：……
是五十出头的中老年人没错了。
晚饭自然是不愉快的，餐桌上的几道菜除了咕嘟肉能够稍微让普通食客愉快一点——虽然很敷衍但是酱汁的配比还是不错的，糊弄也能糊弄过去，其他的菜就是连普通人都难以糊弄的程度了。
临走前江枫还观察了一下孙茂才点了哪些菜，发现他点了一份脆皮烧肉和一份椰汁冰糖燕窝，搭配有些古怪，菜也没怎么动。
至少江枫觉得那份椰汁冰糖燕窝孙茂才最多只尝了两口。
离开聚宝楼之后三人打车回了酒店，一路上江枫都没怎么敢和老爷子说话。作为老爷子的小孙子，江枫很清楚自家爷爷在吃饭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这种时候他可不敢触霉头上去找骂。
吴敏琪订了两间房，她和江枫一间，老爷子一个人一间，两个房间是对门的。
回到酒店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整理行李，江枫下飞机之后就记得吃饭，忘了把行李箱里的参加葬礼专用西装拿出来挂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江枫还看见了季夏专门给孙继凯做的酥饼，他把酥饼拿出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以免明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
忙完这些杂事之后，江枫就坐在床上开始给孙继凯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一行人已经到达酒店的事，还顺便把他们在聚宝楼碰见孙茂才的事告诉了孙继凯，就是没提聚宝楼的菜。
临近葬礼孙继凯反倒清闲了起来，他爸和他二叔之间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万事以葬礼优先。长辈们接过了相关事情的活让孙继凯成为了孙家中最无所事事的人，所以也就有了时间和江枫在微信上闲聊。
孙继凯：这段时间八宝斋生意不好估计厨师都不怎么上心，晚上我估计你们也没吃什么。这样吧，我去你们的酒店找你，请你们吃晚饭。
江枫接到这条微信之后愣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吴敏琪想参考她的意见。吴敏琪自然是没意见的，她晚上确实没吃多少现在在酒店待了一个多小时又有些饿了。
“要不要帮江爷爷也带点吃的，我看他晚上根本就没有吃东西。”吴敏琪道。
老爷子吃晚饭的时候基本上是吃一口气一下，最后气的直接撂筷子不吃了。
“我去问问爷爷，这么晚了外边估计有点冷，琪琪你换一件厚外套吧。”江枫说着出了房间，去敲对面的门。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老爷子就开了门，手上拿着手机，手机里边还有江奶奶的声音显然是在和江奶奶打电话。
“什么事？”老爷子问道。
“爷爷，我和琪琪出去逛逛顺便买点吃的，您要不要我帮您带点什么？”江枫问道。
“老头子你怎么回事呀？这么晚了还不吃饭？”江奶奶的大嗓门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吃了，就是今天晚上那个，等下和你解释。”老爷子说着就要关房门，在关门前回头看了江枫一眼，“带个煎饼。”
江枫：？
大葱煎饼？
然后门就关上了。
得到了买煎饼任务的江枫回房穿外套，然后就坐在房间里等孙继凯到酒店楼下。
孙家估计离酒店挺近的，不过10分钟那样子孙继凯就给江枫发微信告诉他自己到了，江枫和吴敏琪立刻下楼。
一出电梯江枫就看见了站在大堂的孙继凯，穿着外套双手插兜，侧面看上去像个冷酷的帅哥。
凑近一看，这位冷酷的帅哥估计好几天没洗头了，胡子也没刮。
邋遢且冷酷的并没有很帅的帅哥。
“想吃点什么？”孙继凯问道。
“这边你熟，你带我们去哪家就去哪家。”江枫把选择权交给孙继凯，“对了，你们这边有没有卖煎饼的店？我爷爷想吃煎饼。”
“煎饼？”孙继凯想了想，“烧饼店好像有，煎饼店我是真不太清楚，到时候再问问吧。这边上有一家海鲜大排档的菜做得还可以，就去那家吧。”
江枫和吴敏琪欣然同意。
第六百零一章 成年人的选择
孙继凯选的大排档地段不错，虽然是在巷子里但很好找，生意也非常火爆，比聚宝楼强多了，江枫他们在门口排了几十分钟的队才排进去。
进店之后江枫首先看了看菜单，虽说叫大排档但菜价一点都不便宜，比普通的饭馆还要贵上不少。江枫点了两个菜之后将菜单递给吴敏琪，吴敏琪又点了一个菜后再将菜单交给孙继凯，孙继凯补了两道菜后这场繁琐且隆重的点菜仪式才算结束。
原本江枫是想再点两瓶啤酒的，毕竟在大排档吃饭怎么能不喝酒呢？孙继凯现在正是需要借酒消愁的好时候，原本点上两瓶啤酒，每个人喝两杯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奈何孙继凯酒量差，两杯下去之后估计能睡到明天下午。
菜还没上，桌上有一盘店家赠送的瓜子，吴敏琪就坐着嗑起了瓜子，咔嗒咔嗒的，很快面前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瓜子壳。
“你们今天去了聚宝楼觉得怎么样？”孙继凯问道。
江枫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孙继凯说这句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正常，他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忧郁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孙继凯脸上的胡渣。
吴敏琪继续嗑瓜子，用眼神示意江枫这个高难度问题由他来回答。
江枫犹豫了一下，问道：“想听实话吗？”
孙继凯点头。
“很糟糕。”江枫道。
“厨师态度很糟糕，最基本的切菜都没有切好，丁没有切好条也没有切好，感觉就像是随便剁了两刀糊弄一下就入锅了。炒得也很随意，火工上看不出任何优点，很敷衍的感觉。除了咕噜肉的调味还可以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江枫道，“就我们今天点的那几盘菜，如果在泰丰楼，我妈估计能把所有负责那些菜的厨师的季度奖金全部扣光。”
“服务态度也不好，大堂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干活，其她的基本上都聚在一起聊天，客人叫也装作没听见。”吴敏琪补充道。
孙继凯摇头苦笑：“生意估计也很差。”
“不太好。”吴敏琪委婉地道。
“也正常，自从爷爷住院之后我就没怎么关心过聚宝楼的生意。没人管厨师们自然就没原先那么上心，再加上最近我家确实有点不太平，人心浮动都等着站队，过段时间整顿之后应该就会好一点。”孙继凯道。
“你们聚宝楼后厨的厨师，都是……”
“基本上都是我爷爷的徒子徒孙。”孙继凯知道江枫想问什么，直接抢答。
“那为什么会站队？”经营模式和聚宝楼几乎一样的，前吴家酒楼继承人吴敏琪发出疑问。
“谁知道呢。”孙继凯苦笑。
儿子都不一定是一条心，更何况是徒弟。
看孙继凯这副样子，江枫和吴敏琪就知道他们家估计这段时间不太平，所以就不问这些问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徒增烦恼的东西。
正好这时候菜来了，大家可以开始吃菜终止话题。
有一说一，这家大排档的菜烧得比聚宝楼好吃。
“对了，我今天去聚宝楼的时候发现你们家店的装修看上去还挺新的，是不是这两年新装修的？我觉得还蛮有特色的。”江枫一边吃一边开始转移话题。
“嗯。”孙继凯点头，“前两年翻新过一次，把厨房门的位置给换了。”
“门？”
“原先聚宝楼厨房门的位置是正对一张餐桌的，虽然有些距离但是进进出出的会打扰到客人吃饭，所以在翻新的时候就把那扇门拆了在另一个地方重新装了一扇。”孙继凯解释道。
说完孙继凯就开始掏出手机像是在查东西，翻了一会儿之后抬头对江枫道：“我刚刚查了一下，这附近好像没有卖北方煎饼的。而且我们这个地方卖北方煎饼的不是特别多，尤其是晚上，非常少见。要不你给江爷爷带一份豆芽煎饼吧，也算是我们这边的特色，前面就有一家店卖。”
江枫点头，只要是煎饼就行了，大不了他给老爷子送完煎饼就跑。
只要他跑得够快，老爷子的骂声就追不上他。
三人又一边吃饭一边聊了些其他事情。
虽然有几个月没见但是能聊的话题还是很多的，毕竟孙继凯几乎每天都在泰丰楼的工作群里窥屏，对泰丰楼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但再漫长的饭局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当江枫喝完最后一口汤，也宣告着今天晚上的聚餐结束了。
“去前边买煎饼吧，买完之后我送你们回去，免得你们走错了找不到酒店。”孙继凯起身结账。
江枫和吴敏琪跟着孙继凯来到卖煎饼的小店，就站在店门口等煎饼。
“对了，孙继凯。”江枫突然叫他。
“嗯？”孙继凯有些疑惑。
“节哀。”这两个字江枫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愣是没有说出来。
他只能找这样一个虽然很尴尬，但是至少能说出口的机会，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我没事。”孙继凯道，看着即将出锅的绿豆煎饼。
“真的没事，爷爷去年就告诉我他时日无多了。”
江枫和吴敏琪静静的看着他，江枫觉得孙继凯现在的状况和那天中午的章光航很像，他们都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来说出他们想说的话。
“年前爷爷住院的时候我就有准备了，在icu里拖了那么久我感觉每个人心里都准备好了。其实要说崩溃，大概就只有爷爷那天晚上放弃治疗非要从icu里拔管出来，然后我看着他坐在轮椅上，闭上眼睛呼吸停止的时候很崩溃。”
“而且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想伤心也没时间伤心。身边每个人都不伤心，只有你一个人伤心就觉得很傻，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而且没有人在伤心自己也就不会觉得有多伤心，最多只是有些难受吧，其实还好。”
“而且你刚才不是发微信和我说你在聚宝楼碰见孙茂才了吗？其实我爷爷走之前让我去请他回聚宝楼，让他帮帮聚宝楼。毕竟现在聚宝楼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菜你们也尝过了，已经非常糟糕了。”
“你们的煎饼好了。”老板把绿豆煎饼递给江枫，江枫接过煎饼孙继凯就领着他们往酒店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
“今天我托王助理打电话通知孙茂才爷爷去世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求他回聚宝楼帮忙。那时候我在想，凭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重振聚宝楼，可能是脑子一热有点赌气吧。那时候好像是我想一想有点生气，觉得爷爷宁可把聚宝楼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也不愿意托付给我。”孙继凯道。
江枫：……
不愧是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中二少年。
“现在脑子清醒了又有点后悔了，其实爷爷的决定是最好的，现在聚宝楼这个样子能够迅速拯救它的也只有孙茂才了，估计也只有孙茂才愿意来救它了。”孙继凯明明没喝酒，看上去却有点像醉酒了。
“你见过孙茂才吗？”江枫问道。
孙继凯摇头：“爷爷跟他基本上没有往来，我也没见过，前两天在网上搜了照片，估计明天都很难一眼认出来。”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江枫道，“挺和善的，戴上眼镜之后甚至还有点慈祥的感觉，而且长得也挺年轻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孙继凯看向江枫。
“他今天下午才接到电话，晚上就到了并且还去了聚宝楼吃了晚饭，我觉得只要你肯开口，他肯定会同意的。”江枫笑着道。
“或许吧。”孙继凯笑笑。
三人就这样走到了酒店门口，孙继凯这次没有进去，在门口同两人挥挥手离开了。
“枫枫，你觉得他明天会去请孙茂才先生帮忙吗？”吴敏琪问道。
“应该会吧。”江枫按下了电梯按键，和吴敏琪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孙继凯虽然中二，但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成年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六百零二章 明示
孙冠云的葬礼定在了下午3点以后，其余时间江枫也没什么事干。除了早上和吴敏琪一起下楼吃了酒店的自助早餐，中午的时候敲了对面的门，带着老爷子去边上找了个馆子随便吃了点午饭，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待在房间里玩手机，远程了解江卫明的康复日常。
因为老爷子不在北平，江卫明现在的三餐都由姜卫生负责。
姜卫生每天一大清早就跑到菜市场去挑菜，早上煮粥的时候恨不得从给稻子脱壳开始，一天24个小时除去几个小时睡觉，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做菜，就是在做菜的路上。
姜卫生不光做菜，还兴致勃勃地给江枫拍他做出来的成品的小视频，清粥小菜在加了滤镜之后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让江枫觉得粥里下了毒。
“小枫，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姜卫生蹲在仁医小厨房里，就和江枫打起了视频电话。
江枫认真看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是中午2点11分没错。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姜卫生为什么会在中午2点11分就开始做晚饭？
“姜伯，你现在是在厨房给三爷爷熬晚上要喝的粥吗？”江枫发出疑问。
“是啊，这熬粥啊要拿小锅慢慢熬，熬出来的才细腻顺滑香。而且我这次在粥里加了红枣和小米，慢炖之后味道更好。你三爷爷这段时间不是吃不了别的老喝那些白粥，小米粥和燕麦粥吗？嘴巴里肯定没味道，我就想着给他熬点有味道的粥，这慢慢熬味道才能熬进去。”姜卫生乐呵呵地道。
江枫：……
我堂堂粥王今天居然被别人教育该如何熬粥了。
“对了，小枫你还没跟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姜卫生再次问道。
“具体时间没定，爷爷说要在这边多待几天，他在这里还有些朋友可能要多留几天。”江枫道。
姜卫生大喜过望：“太好了，刚才医生还跟我说你三爷爷过两天就能吃点别的了，你们不回来我就可以给他炖鸡汤，做肉羹了！”
江枫：……
“对了姜伯，昨天和今天中午钟主任的饭是谁做的？也是你做的吗？”江枫觉得以姜卫生这种中午2点就开始给江卫明做晚饭的精神，估计是没了闲心去给钟主任做饭的。
“你爸做的。他也不嫌麻烦，我都跟他说了由我一起做就行了，他非要由他来做，还要专门送过来。”姜卫生道。
江枫不禁在心中感叹，江建康是个好同志啊，摸鱼都摸得如此有技巧有觉悟。
“枫枫，差不多该换衣服过去了。”吴敏琪提醒道，“别忘了带夏夏做的桃酥，昨天我们下楼的时候就忘了拿。”
江枫匆匆挂断视频电话，换上西装，把季夏做的用塑料袋随意装起来的酥饼，塞进了一个看上去很有质感的纸袋子里，拿在手上，同吴敏琪一起走出房门去敲对面老爷子房间的门。
老爷子已经准备好了，虽然没穿西装，但也穿了一身黑色的，看上去10分正式得体的衣服。
殡仪馆离市区有段距离，江枫三人即使是打车去的路上也花了不少时间。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老爷子盯着江枫手中的纸袋问道。
“季夏给孙继凯做的桃酥，让我专门给他带过来。”江枫解释道。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汽车在市区行驶的时候速度相对缓慢，一旦远离市区就仿佛放飞自我一样，快到江枫一度以为他在速度与激情的拍摄现场。
以至于下车的时候老爷子第一步险些没站稳。
虽说老爷子因为车速过快的原因有些晕，精神状态显得没有刚出酒店时候的好，但也因此多了一份悲伤的气息，更加符合此时的环境。
来参加孙冠云葬礼的人很多，不光有厨师还有很多孙家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论人脉，孙冠云的人脉比夏穆苪广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孙家第三天就要举办葬礼，导致许多在外地的人无法及时赶来的缘故，江枫相信来参加葬礼的人应该会比现在多出很多。
孙继凯就站在殡仪馆门口，他身边的应该是他的父母，江枫猜测离他们隔了有几米远距离的一家三口应该就是孙继凯的二叔一家。
江枫还注意到，孙茂才就在他们前面，显然只比他们先一步到。
孙茂才走到孙继凯父亲面前同他说了几句话，具体说的什么江枫听不清看嘴型也看不懂，但孙继凯父亲很显然不认识孙茂才，在答话的时候有些茫然，只是客套的点了点头便请他进去了。
倒是孙继凯，在孙茂才进去之后还回头看了他几眼，显然是认出来了。
江枫三人向前走去。
孙继凯赢了上来，二话没说直接领着他们朝里边走，孙继凯的二叔朝江枫他们看了一眼，见是完全没有印象的老少组合就没在意，继续招呼眼前的人。
“我们家葬礼的流程比较复杂，所以耽误的时间会很久。我爸和二叔在聚宝楼准备了晚饭，你们要是愿意可以一起去吃一顿晚饭，味道应该会比你们昨天晚上吃的好一些。”和昨天晚上时的状态比，孙继凯现在显得要更疲惫一些，显然是在这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又增添了一些新的烦恼。
“座位有安排吗？”江枫问道。
“随便坐就行了。”孙继凯道，“如果江爷爷有认识的人可以和他们一起坐。”
孙继凯话音刚落，就有人起身邀请江卫国坐在他身边。
“江师兄，我这边还有几个空位，不如您和您的子侄过来坐。”坐在一个靠后且偏僻位置的孙茂才突然起身道。
江卫国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在场的众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他那些名义上的师兄弟和他的年岁基本上都差不多，短命一点的早已入土了，在外地的赶不过来，到了的他一时半会也认不出来——认识的时候都是年轻小伙子，现在变成了一群糟老头子，谁认得出来。
这样一想孙茂才还挺厉害的，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已经是个老头子的江卫国。
江枫和吴敏琪迅速走进去坐下，安静如鸡，他们都看出来孙茂才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和孙继凯说话。
果然，孙茂才下一秒就和孙继凯搭起了话。
“小凯是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嗯。”孙继凯有些拘谨，显然是不清楚孙茂才的来意。
“你爷爷的事情我很遗憾。”孙茂才道。
“谢谢。”孙继凯道。
“他同我提起过你，十几年前我和你爷爷在一个厨艺交流会上碰到过，还说了几句话，那时候他就和我说他大孙子的厨艺天赋特别好，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超过他。”孙茂才道。
孙继凯看着他没有说话，感觉像是在酝酿思索。
“这些年我一直久居港城，好多年未曾回来了，这次回来之后发现还真是变了不少，有些怪想念的，都有些想搬回来住了。”
“你爷爷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哥哥，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干爷爷。以后如果碰上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任何事情都可以。”
“我看你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聊吧。”孙茂才冲孙继凯笑笑，坐下了。
孙继凯有些为微微愣神。
第六百零三章 帮忙
“谢谢您了，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您的。”孙继凯愣了一会儿才道，冲孙茂才点了一个头匆匆离开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离葬礼开始还有段时间，落座的宾客基本上都在和相熟的人聊天。江枫虽然坐在角落里，前后也都有人，只要竖起耳朵听，就能听到很多八卦。
比如说孙继凯他妈和孙继凯二叔的撕逼，孙继凯爸妈的撕逼，孙继凯他爸和孙继凯二叔的撕逼。
旁人的议论终归是半真掺假的，江枫也就听听不会当真，但就算是半真掺假的注水八卦偷听起来也是非常有趣的。
就在江枫听八卦听得正起劲的时候，一直在低头眯着眼睛看手机的孙茂才开口了。
“江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孙继凯的性格和他爷爷比起来要好上不少？”孙茂才道。
老爷子原先是不喜欢聊这些八卦的，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便道：“何止是好上不少，孙冠云在他这个年纪就是欠揍。”
“年轻人嘛，总有点少年心气，脾气冲点性子急点也是正常的。”孙茂才道。
“你可没有。”老爷子道，“我记得你脾气一向好得很，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和谁都没红过脸。”
孙茂才笑笑：“你不也是吗？虽然脾气不好，但一向沉稳。”
“我那时都30多了儿子都有两个了，你才多大？10岁都没有。”
“我不一样。”孙茂才道，“我是师父捡来的，无父无母，自然和你们这些年长的师兄不一样。”
“江师兄，你知道你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老爷子看向孙茂才。
“你蒙面揍了张坤（孙冠云大师兄）9次，让他以为是孙师兄雇了打手恶意报复要把他整死，吓得他变卖家产拖家带口移居去了北边。”孙茂才笑道。
老爷子咳了两声：“谁说是我做的，当年警方不是没找到凶手吗？没准是他缺德事做多了有人看不惯才出手的。”
江枫：……
不愧是老爷子。
孙茂才笑而不语。
被孙茂才当众揭穿江卫国面上有些挂不住，迅速转移话题：“你真想从港城搬回来？”
“早该搬回来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些非常没有营养的客套性的话，比如说结婚了吗？孩子多大了呀？在哪读书啊？诸如此类的逢年过节亲戚必问问题，一直到葬礼开始。
虽然孙家内部撕逼撕的不可开交，但孙冠云的葬礼办的还是相当体面的。环节虽然有些繁琐但足够郑重，完全看不出来是仓促之中准备的。
待一切仪式结束，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孙继凯的二叔专门准备了车辆接送宾客去聚宝楼，有一部分人谢绝了晚宴邀请独自离开了。
第二次光临聚宝楼江枫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觉得今天灯开得比昨天晚上亮。可能是因为老板一家都在的缘故，这一次服务员热情的不少态度也非常好。
值得一提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年轻女服务员似乎还记得江枫三人和孙茂才，见他们4人是一同走进来的还愣了一下。
吃饭的人挺多，江枫估计除了来参加葬礼的还有负责筹办葬礼的工作人员和孙家的其他员工。江枫数了数一共有12桌，但每张桌子都没有坐满，江枫他们那一桌只坐了他们4个人属于人数最少的一桌。
4人独享一桌菜肴味显得格外奢侈，也显得他们人缘格外的差。
从落座开始，孙茂才就时不时朝厨房的门的方向看上一眼。
“怎么了？”老爷子注意到孙茂才的奇怪举动，问道。
经过之前的没什么营养的家长里短的聊天，老爷子和孙茂才的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有点故人久别重逢的感觉了。
“没什么，我就是记得原先厨房门不是安在这儿的。”孙茂才道。
老爷子看了一眼厨房门，完全没印象：“可能吧，那么多年前的事你都记得。”
孙茂才笑笑：“可能是因为我记性好吧。”
吴敏琪从葬礼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从头到尾一直一言不发。主要是因为她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就是替爷爷来参加葬礼的，如此庄重的场合她也不好和江枫说些有的没的的小话。
再加上也没几个认识的，干脆就不说话，哪怕坐上了饭桌也只是单纯的低头玩手机，顺便偷听八卦。
江枫也是如此，专心玩手机，全神贯注，以至于孙继凯跑到他边上叫他的时候，把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什么事？”江枫抓紧手机，问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孙继凯小声道。
“叮，发现一条可选支线任务。”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江枫：！
“好，我帮你！”江枫当场答应。
孙继凯：？
他和江枫的关系已经好到问都不问就答应帮忙的地步了吗？
“跟我来厨房。”孙继凯领着江枫朝厨房走去。
“不用换衣服吗？”江枫一边走一边问。
“现在不用。”孙继凯道。
推门而入。
厨房和大堂是两个世界，从温度上就可以感受出来。江枫作为一个厨子自然是更习惯且适应后厨的，哪怕后厨嘈杂炎热，但这是他的战场。
只不过这次来到了别人家的战场。
聚宝楼后厨的员工还是很多的，每个人都有事做，井然有序的。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完全看不出来昨天那糟糕的菜肴居然是出自这些看起来正在认真工作的厨师之手。
“小老板。”后厨员工冲孙继凯打招呼，江枫差点以为那个人是在叫自己。
“魏师傅，八宝栗香鸽怎么样了？”孙继凯问道。
“快了，还有个几分钟就能出锅勾芡了。就是今天晚上的来宾人数和之前孙总告诉我们的不一样，所以多出了不少。”魏师傅道。
孙继凯点头：“多出来的不用管，如果有客人想要第2份再给他上就行了。这些八宝栗香鸽你们不用管了，勾芡由我来负责。”
孙继凯这么说了，魏师傅也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他偏头看了一眼江枫，显然是想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但由于他是孙继凯带进来的魏师傅也没问。
待魏师傅走远一点去做其他事情，江枫小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给八宝栗香鸽勾芡？”
孙继凯点头。
“今天来了很多聚宝楼老食客，其中有很多从前一段时间开始就不怎么光顾聚宝楼了，今天是个机会。”
江枫懂孙继凯的想法，对于聚宝楼的老食客们而言，八宝栗香鸽大概是最能勾起他们对聚宝楼美好回忆的菜品了。
只要这一次成功了，孙继凯在接下来的时间又能好好整顿聚宝楼，聚宝楼的生意应该很快就会有起色。
“我知道，勾芡的交给我，没问题的。”江枫一脸自信。
论给八宝栗香鸽勾芡，他可是熟练工。
“对了，厕所在哪？”
离八宝栗香鸽出锅还有几分钟，他正好可以抓紧时间去厕所看一下支线任务是什么。
孙继凯：？
“2楼，和泰丰楼是相反方向，是右拐再左拐再……算了，我带你去吧，今天晚上店里不接待其他客人估计2楼都没几个服务员。”
第六百零四章 轰动（4000+）
孙继凯领着江枫去到了2楼的卫生间，从后厨出来的时候被林翠华（孙继凯他妈）看见了。
“小凯这孩子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跑得不见人影，现在又和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这都什么场合还领着朋友到处瞎转。”林翠华抱怨道。
孙常平没说话。
他一贯好脾气，上次和林翠华吵架实属罕见。现在孙冠云的葬礼已经结束，一切顺利，他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林翠华白了孙常平一眼，既恨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又庆幸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不然她这些年也不可能把他抓得死死的。
说句实话，昨天孙常平发火的时候林翠华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以至于说话之前都要在心里先过一遍。不过她见孙常平今天又恢复了原样，更不把他放在心上，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呀？你弟都围着常总说了那么久的话了，你就算上去说不了话你也得在旁边听着，还不快过去！”林翠华小声道，声音虽小语调却很高昂。
“我和常总又不熟，之前公司和常总对接的一直都是常宁，我去干什么？他们说话我又听不懂。”孙常平嘟囔着，慢吞吞地挪步。
“等等，那桌坐的是谁？怎么只坐了三个人？”林翠华指向江卫国那桌。
孙常平看了一眼，见那一桌的江卫国，孙茂才和吴敏琪正好是三代人的年纪，便以为是一家人。
孙常平想了想，道：“应该是老食客吧，可能是一家人，专程赶过来的。”
“原先我还在店里当经理的时候见过那个年纪中间的，他老来店里吃饭。”孙常平补充道，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只要记住了就基本上不会忘。
林翠华点点头没在意，抱怨道：“王助理也真是的，让他邀请一些老食客过来怎么什么人都邀请，还要专门为他们开一桌。”
另一边，孙继凯把江枫送到厕所门口就返回了。
他说的没错，二楼确实没什么服务员，他们这一路走来一个都没撞见。
灯开着却没人，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感觉，若是灯光再暗一些就更有感觉了。
江枫快速走进厕所隔间，关上门，点开属性面板，找到游戏刚刚发布的支线任务并领取。
【美好回忆】对于一代粤菜宗师孙茂才而言，聚宝楼不光是他曾经生活和成长过的地方，更是承载了他童年和少年时期与师父师兄一起生活相处点滴回忆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孙茂才对往昔有再多回忆也开始渐渐遗忘。记忆的缺失很难再找回，就如同那回不到的曾经，请玩家帮助孙茂才找回至少一处缺失的记忆。
任务进度（0/1）
任务提示：本任务有多种完成方式，自由度极高，请玩家尽情发挥，切勿有任何危险举动。
任务奖励：
孙茂才的一段记忆
孙茂才的一个记忆片段
江枫：？
一个任务，双重奖励。
不过，这个记忆片段是什么？
part 1？
记忆还能有未完待续的？
江枫有些咂舌，撑着下巴把任务详情又从头阅读了一遍，觉得这个任务和他刚刚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游戏颁布支线任务的一般规律，支线任务都是由特定人物随机触发的。也就是说，他刚才和什么人干了些什么事，就可能会触发相关任务。
在进到厕所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支线任务是让他帮孙继凯完成八宝栗香鸽。任务要求可能是让多少个食客回心转意，或者收获多少个老食客的肯定与赞赏之类的这种手到擒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任务。
结果游戏告诉他掉落的支线任务是帮孙茂才找记忆。
这种任务和八宝栗香鸽有什么关系？
孙冠云做出八宝栗香鸽的时候，孙茂才都离开聚宝楼快20年了，这两者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江枫觉得他亏了，不应该答应得如此爽快。他和孙继凯的关系还没有铁到可以让他以泰丰楼幕后老板的名义潜入聚宝楼后厨打工，还是不记名打工。
怀揣着一颗我觉得我亏了一个亿的心，江枫有些悲伤地下了楼，摸进了聚宝楼后厨。
八宝栗香鸽已经快出锅了。
虽然亏了，但答应孙继凯的事自然要好好完成。
更别提昨天晚上孙继凯还请他和吴敏琪吃了顿饭，虽然只点了5个菜但那顿饭也挺贵的，四舍五入一下他也没怎么亏。
江枫自从成为泰丰楼的真正老板之后一般都是他请客，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被别人请客的快乐了。
八宝栗香鸽出锅了。
没勾芡之前的八宝栗香鸽虽然和勾芡之后的看上去差不多，但无论是从香还是从味来说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勾芡就是八宝栗香鸽的灵魂，勾芡不行就是缺少灵魂。
菜可以不好吃，但不能没有灵魂。
聚宝楼的师傅如果认真做菜，厨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至少面前的这些八宝栗香鸽不错。
芡汁还在锅里熬着，乳鸽虽然出锅了但依旧没有到最佳勾芡时间。江枫还有闲情雅致和孙继凯闲聊两句，夸赞一下他们店里的厨师手艺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哇，这八宝栗香鸽是谁负责做的，这整个脱骨的手艺比我还好啊！”江枫感叹道。
“松针的技术也好！”
“火候把握得也好！”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馅料怎么样。”江枫都想拿刀把鸽腹剖开来看看里边的馅料配比如何了。
“反正有的剩，等全部勾芡完了上桌你再拿一只出来单独研究不就行了。不对，反正等会你自己也能上桌吃，吃了不就知道了。”孙继凯笑道，想知道厨师的手艺如何一尝便知道。
江枫点头停止闲聊，开始专心勾芡。
八宝栗香鸽一道一道地勾芡完毕，也由专人一道一道地端出上桌。
按聚宝楼的规矩，如果一桌菜中有八宝栗香鸽，那八宝栗香鸽必将是第一道被端上桌的菜。也就是说，八宝栗香鸽的上桌昭示着宴席的开始。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聚宝楼的常客，自然能看出服务员手中端的是八宝栗香鸽，即使还没有揭盖，光从容器的形状便能看出来。
“哎，当年孙老师傅还下厨的时候，咱们哪能见到这个场面呐。一大桌人每人一份八宝栗香鸽，那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位曾经的聚宝楼的常客感叹道，带着几分遗憾也带着几分惋惜。
“还每人一份，一桌若是像咱们这么多人能有个两三份就不错了，那时候聚宝楼一天才卖几份八宝栗香鸽？比佛跳墙都难抢！”旁边的人附和道，“可惜喽，孙老已经走了，咱们就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可我听说北平的泰丰楼也有卖八宝栗香鸽的，味道做的还挺正宗的。不过也难抢，我不常去北平没抢到过。我有一朋友是北平人，他跟我说如果长居北平有心去抢的话，还是可以抢到的。”另一人道。
“泰丰楼的八宝栗香鸽我吃过，味道是挺正宗的，但不是当年孙老做的那个味儿，还是差了点。不，就不是那个味儿，不一样。”最初感叹的那人固执得道，“和孙老做得就是不一样。”
“这哪能一样，都不是同一位师傅怎么可能做出味道一样的菜来。”旁人笑道，扭头去问那位提起了泰丰楼的人，“正好我计划下个月去北平，帮我问问你那朋友泰丰楼的八宝栗香鸽怎么预定呗，我看看我能不能预定到。”
就在几人讨论得正激烈的时候，服务员上菜上到了他们这一桌。
“几位先生不好意思，因为八宝栗香鸽需要一个一个勾芡，所以上菜时间会有间隔。我们会按顺时针顺序上菜，请大家不要介意。”
然后就把八宝栗香鸽端给了离他最近的幸运儿，也就是最初发表感叹，觉得江枫所做的八宝栗香鸽和当年孙冠云所做的不一样的那位前聚宝楼常客。
前聚宝楼常客对八宝栗香鸽没什么兴趣，毕竟这些年聚宝楼所做出来的八宝栗香鸽是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
原先他只是想单纯的参加孙冠云的葬礼，这个晚宴他是不想来的。但刚才在葬礼上，他遇见了一些曾经常在聚宝楼一起拼桌吃饭的饭友，许久未见想聊上两句，正好晚上又没事，这才来参加了晚宴。
他从服务员那里接过小刀，自己用刀划开鸽腹。
香味四溢且熟悉，就好像是原先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聚宝楼前常客怀疑自己的鼻子出问题了。
但他很快又给出了解释。今天是孙冠云的葬礼，他见到如此熟悉的菜肴触景生情，心中怀念，所以觉着味道闻着像是原先他最爱的味道也是正常。
这样想着，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里边的内馅。
聚宝楼前食客愣住了。
鼻子能出问题，舌头也能出问题吗？
如果真的是出问题，他愿意出一辈子这样的问题。
“唉，今天这八宝栗香鸽看上去不错呀，味道怎么样？”旁人问道。
聚宝楼前食客来不及回答也没时间回答，他的嘴巴实在是太忙了，连吃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抽出空来回答这种废话。
他就这样一口接一口，一口又一口，一口比一口还小，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点用小勺把原先塞得圆鼓鼓的鸽腹掏空。
随着一道道八宝栗香鸽被端上了桌，聊天的人渐渐少了，每个人都忙着吃，一边怀疑自己的舌头，一边庆幸自己的舌头。
全场陷入了安静，只留下一群埋头狂吃的人。
就连孙冠云的两个儿子，孙常平和孙常宁也陷入了震惊。
聚宝楼的厨师什么水平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八宝栗香鸽做得是可以，在勾芡之前的所有步骤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尽得孙冠云真传。更别说今天的八宝栗香鸽是由孙冠云的大徒弟负责的，他从学开始算做了十几年八宝栗香鸽，除了勾芡不行哪哪都行。
但大家都知道，八宝栗香鸽勾芡不行就是不行。
没了勾芡，八宝栗香鸽就是一道普通的，味道还可以的鸽腹里塞了料的炖鸽子。
有了勾芡，那才叫八宝栗香鸽。
前些年，聚宝楼卖的一直都是炖鸽子。
今天，炖鸽子突然变成了八宝栗香鸽。
孙常平吃着吃着泪流满面，脑中冒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猜测。
今天是他爹下葬的日子，莫非今天晚上这些八宝栗香鸽是他爹显灵了？
后厨里的江枫突然觉得浑身有点不自在，打了个哆嗦。
需要勾芡的八宝栗香鸽他已经全部勾芡完了，现在他正和孙继凯一人端着一份八宝栗香鸽大吃特吃。
江枫表示他今天要吃两份八宝栗香鸽。
不，三份！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出来的，最好吃的八宝栗香鸽。
当然，这些八宝栗香鸽也不是他做的，他就是负责勾芡，前面的步骤全部都是由孙冠云的大徒弟邱富做的。
邱富是孙冠云的大徒弟，也是现在聚宝楼后厨厨艺最好的厨师。单论手艺，他比江枫要强上不少。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做出他师父孙冠云那种级别的八宝栗香鸽，在这道菜上没少下功夫，勾芡之前的所有步骤可以称得上是如火纯青。
只可惜他没挂，孙冠云也不教，最后一步勾芡一直未曾掌握。
邱富的手艺再加上江枫的勾芡，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还原了八宝栗香鸽最初的味道。
当然，在后厨大吃特吃的江枫和孙继凯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江枫是只吃过一次还是改良版的，对于最初的味道记不太清楚。
孙继凯是从小吃到大已经麻木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次的八宝栗香鸽味道相当不错。
这两人毫无察觉，大厅里面已经地震了。
八宝栗香鸽是由乳鸽做的，肚子填得再满也是乳鸽。就那样小小一份吃得快一些的已经吃完了，不光里边的馅吃完了，没什么肉的乳鸽也吃完了，就差点连芡汁也舔光了。
第一个吃完的食客一脸我是谁，我莫不是在仙界，我现在仿佛漂浮在云端地抬起了头，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吃完只有他吃完了，心中不免觉得怅然与悲伤。
聚宝楼为什么突然一下做出了当年的八宝栗香鸽他不关心，反正他是食客，只需要负责花钱买单低头吃菜就行了。
第一个吃完的食客叹了一口气。
如此味道的八宝栗香鸽，聚宝楼只怕要恢复当年的盛况了。就是不知道吃完这顿抢到下一顿要等到何年何月，今天那些没来参加晚宴的人可真是亏了大发了。
等等，那些没来参加晚宴的人！
第一个吃完的食客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康庄大道。
大道尽头的八宝栗香鸽正在向他挥动翅膀。
他冲边上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小声问道：“你们厨房还有剩的八宝栗香鸽，味道变了凉了没关系，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上一份？”
服务员一愣，道：“好像有，我去问问。”
“服务员，给我也再上一份！”旁边人连忙道。
“你自己那份都没吃完呢！”更旁边的人不满了。
那人当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一口一只鸽。
同桌人：……
服务员统计了一下想要第二份的人数，跑去了后厨窗口。
负责传话的小工又跑去找了孙继凯。
“小老板，外面有客人想要再来一份八宝栗香鸽，有11位客人，不，12位，不，16位，19位，23……一共有27位客人想要第二份，你看看……”
孙继凯扫了一眼剩下的八宝栗香鸽：“这边还有32份，你让服务员统计清楚并说明情况，别到时候引发矛盾。”
然后孙继凯就看向正在大口吃鸽的江枫。
江枫：？
打白工还要加班，孙老板你有点过分呐！
江枫缓缓咽下口中的八宝栗香鸽，一脸正色：“只有30份了。”
孙继凯：？
“我要吃三份！”
第六百零五章 清蒸鲈鱼
卑微打工仔江枫同学最终还是没有吃到三份——他只吃到了两份。
孙茂才由于报名时间过晚没能排到第二份，江枫只能忍痛割爱让出自己的第三份赠予孙茂才。
江枫就不明白了，孙茂才堂堂一代粤菜宗师想吃什么不能自己做，非要抢他的第三份。
纵使孙茂才吃了两份支线任务也没能完成，很显然八宝栗香鸽并不能让孙茂才忆起逐渐遗忘的记忆。
当江枫回到饭桌上开始像一位来参加晚宴的正常食客吃饭时晚宴已经过半，他刚从后厨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大堂的气氛和之前不同，落座之后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其中差异。
快乐。
每个人都很快乐，脸上带着笑，那是满足的笑，幸福的笑。江枫方才从一桌边上路过时，无意中听到桌上的客人正在谈论八宝栗香鸽，很显然这份快乐是八宝栗香鸽给予他们的。
美食，是人类能够直接获取快乐的方便途径之一。
“琪琪，刚才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江枫坐下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总觉得在他给八宝栗香鸽勾芡的时候大堂有大事发生。
吴敏琪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把鲜嫩的鲈鱼肉搁在了碗里，道：“有些客人有些激动。”
“激动？”江枫有些不解，他在后厨里边的时候只负责勾芡，对八宝栗香鸽所造成的轰动一概不知。
“其实就是抢菜，不是还有一些剩余的八宝栗香鸽有的人可以点第2份吗？前面的几桌有几个人为了争论最后几份归谁吵起来了，不过其他人稍微劝了一下就停了。”吴敏琪道，“刚才孙继凯找你应该是让你去厨房里给八宝栗香鸽勾芡吧？”
江枫点头：“嗯，一点小忙而已，能帮就帮了。琪琪，你觉得今天的八宝栗香鸽怎么样？”
“非常好。”吴敏琪在夸赞男朋友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吝惜言语的，“鸽肉清香，里边的素馅搭配得当，调味适中，勾芡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除了孙师傅那天做的就属这一份最好吃了。”
江枫正准备虚伪的谦虚两句，正在埋头吃第二份八宝栗香鸽的孙茂才突然抬头看向江枫。
他的这份八宝栗香鸽是最后单独上的，为了防止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满，江枫在勾芡之前还特意换了个容器免得被别人看出来。
“这些都是由你负责勾芡的？”孙茂才笑着问道。
江枫正要作答，老爷子便抢先一步：“当然，孙家那小子哪有这水平，要是有这水平的话聚宝楼的八宝栗香鸽不早卖疯了。”
“孙师兄教的？”孙茂才一脸吃惊。
老爷子有些小得意：“我孙子自己悟的。”
江枫：……
被老爷子吹彩虹屁的感觉真爽！
江枫虽然心里很爽，但该谦虚的地方还要谦虚：“是我和孙继凯一起琢磨出来的，其实他也会，就是不太熟练还要再练练。”
孙茂才笑笑不说话了。
倒是老爷子吃了两口菜之后突然琢磨出孙茂才话里的不对劲，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原先吃过这玩意儿？”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吃，所以才会觉得味道不错多要了一份。”孙茂才不紧不慢地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道菜的关键点在勾芡？”老爷子才不信他的鬼话。
“虽然没吃过但前些年也听食客提起过，孙师兄的这道菜如此有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江师兄难道尝过之后看不出来这道菜的关键点在于勾芡吗？”孙茂才反问，“以孙师兄的性格，勾芡的法子怕是不会轻易教给旁人，就连徒弟也不会教。”
江卫国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是能看出来，但那是回去细细琢磨之后琢磨出来的，第一次吃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吃出来。
“也是。”老爷子含糊不清地点头。
江枫一边偷听一边嘴巴不停地吃菜，刚才他在后厨吃了两份八宝栗香鸽肚子里也算有点东西。桌上的菜色不错，但是比起八宝栗香鸽还是差远了。只有先前吴敏琪连夹了几筷子的清蒸鲈鱼味道十分鲜美，江枫也十分喜欢这道菜，和吴敏琪一人半条把这条清蒸鲈鱼瓜分了。
至于孙茂才和老爷子，他们两个似乎对桌上的菜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偶尔伸筷子。老爷子没兴趣江枫知道原因，桌上的菜大多不符合老爷子的胃口他不愿意动筷是正常的。至于孙茂才为什么也不动筷，江枫猜大概是大师眼光太高瞧不上桌上那些菜。
“琪琪，你有没有觉得这清蒸鲈鱼和我们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半条鲈鱼下肚之后，江枫开始回味清蒸鲈鱼的滋味。
鲈鱼肉极鲜，用筷子挑开外边的鱼皮，便能清晰看见里面细嫩雪白的鱼肉，即使不蘸汤汁直接入口也能吃到鱼肉本身的咸鲜。蒸的火候恰到好处，鱼肉处在刚熟最是细嫩爽滑的那一刻，江枫吃到的时候鱼肉已经是温热，如果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鱼肉想必更加鲜美诱人。
“嗯，鲈鱼好像被特殊的东西腌过，应该有柠檬。刚上桌的时候我夹靠近鱼肚的那一块肉，吃起来隐约有一股柠檬的香味。”吴敏琪转行做起了美食评论员，“汤汁里有淡淡的米酒的甜，味道确实和以往吃的清蒸鲈鱼不一样。”
“清蒸鲈鱼是邱富的招牌菜，这些鲈鱼事先都在鱼腹里填了特殊的东西精心腌制过。具体是什么即使尝得出来我也不能说，毕竟不能砸了他的饭碗，不过确实有柠檬，不是鲜柠檬是干的柠檬片。”孙茂才笑着解释道。
“邱富是谁？”老爷子问道。
“孙师兄的大徒弟，现在应该是聚宝楼的厨师长，现在聚宝楼后后厨里那些年轻的小师傅有不少都是他的徒弟。”孙茂才道。
“想不到你这些年一直待在港城，对聚宝楼的事还挺了解的，我都不知道。”老爷子道。
“毕竟江师兄隔得远嘛，我虽然在港城但港城离这毕竟近，况且大家都是粤菜一脉的，平日里有些交流知道些消息也是正常的。”孙茂才解释得滴水不漏。
老爷子不再搭理他，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才不信孙茂才的鬼话。
江枫吃完了鲈鱼后对桌上其它菜也没什么兴趣，便想着旁敲侧击套一套孙茂才的话，看看能不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说到点什么让他想起曾经的往事。
“孙师傅，你认识我爷爷很多年了吗？”江枫装作他对老爷子的曾经一无所知的样子。
“当然。”孙茂才道，“我第1次见你爷爷的时候才6岁，这样算来我和你爷爷认识也有40多年了。”
江枫在心里算了一下，40多年，就代表老爷子第一次见孙茂才的时候应该是40岁左右。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在老爷子的记忆中看到的他来聚宝楼的时候还不认识江奶奶连30岁都没有。
这时间差也太大了。
老爷子总不可能在聚宝楼呆了十年吧。
“其实现在想来江师兄你当年应该算得上是众位师兄中最特殊的一个了。其他师兄要不就是一直待在聚宝楼里学艺，要不就是学完之后便回去不再来，唯有你是每年都来，每次只待大半个月便走。”孙茂才道，“当年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一下，为什么呀江师兄？”
听孙茂才这样说，江枫不禁看向老爷子，妄图从老爷子嘴里撬出一个答案。
老爷子是很不爱提他原先的事的，他比较爱提的是泰丰楼的光辉事迹，毕竟辉煌的往昔是可以用来吹牛逼的。
老爷子咳了两声，见这个问题实在逃不过去才道：“请不了长假。”
江枫：？
“国营饭店请不了长假，除非出差，不然一年最多只批半个月的假，多了就要额外扣工资你奶奶不干。”老爷子对江枫道，装作不是在回答孙茂才的问题。
孙茂才：……
“我没记错的话你预定了明天的佛跳墙。”老爷子迅速转移话题。
“是啊，预定了明天中午的，难得来一趟我也想尝尝聚宝楼的招牌菜。”孙茂才点头。
“我们也预定了明天中午的，一起吧。”老爷子向孙茂才发出了邀请。
“荣幸之至。”
第六百零六章 无可救药
晚宴结束之后江枫几人没有在聚宝楼过多的逗留，原本他们想去和孙家人打声招呼的，但是孙家所有人包括孙继凯在内都被热情的食客团团围住。
所有人想咨询的问题都是一样的——现在能预定八宝栗香鸽，预定的八宝栗香鸽的味道是否和今天一般。
林翠华是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一脸肯定地说是，可惜在这件事情上她不配拥有任何发言权，唯一有发言权的是孙继凯。
孙继凯很明确的告诉众位客人，今天的八宝栗香鸽的关键步骤并不是由八宝斋的厨师做的。他没有明确说做菜的人是江枫，而是含糊不清的说从外边专程请了一位厨师，给今天的八宝栗香鸽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有的宾客甚至在心中怀疑今天的八宝栗香鸽是孙茂才所做，毕竟在他们看来和聚宝楼有所联系，又有水平做出这般味道的八宝栗香鸽的厨师只有孙茂才一人。
解释完之后孙继凯和他爸还有二叔一家送走众为客人，只留林翠华在大厅里气得跺脚。
回家之后，迎接孙继凯的就是林翠华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小凯，你今天怎么能在那些客人面前说这种话，你知道今天跟那些客人都有谁吗？不就是一道菜嘛，答应下来又如何？不是咱们店的厨师就花钱把他请过来呀，花高薪挖人呐，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今天居然说出那样的话，你真是气死你妈我了。”林翠华就在客厅里等着，连高跟鞋都忘了换，鞋跟与地面撞击时不时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
“妈，你没换鞋。”孙继凯道，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听孙继凯这样说林翠华更气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谁？我这几几天忙里忙外跑上跑下，四处打电话求人都是为了谁？你怎么现在和你爸一个德性，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所有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干，我容易吗？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孙继凯这些天听林翠华说这些老掉牙的话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原本他应该是不在意的，毕竟原先他也没少听，可现在他却有些忍不住了。
可能是刚才他在后厨看江枫给八宝栗香鸽勾芡，和江枫聊天时的氛围让他想到了先前在泰丰楼的时候，甚至还找回了一些小时候和爷爷在聚宝楼后厨学厨时的感觉。现在被林翠华一番话就拉回了现实让他心中不爽，难免有些沉不住气想回嘴怼她两句。
“你爸呢？他怎么还没回来？”林翠华问道。
“公司有事，王助理找他。”孙继凯道，想要上楼。
林翠华见孙继凯想要上楼，连忙叫住他：“小凯，现在你爷爷葬礼也结束了，该处理的事情也该处理了，那个聚宝楼的经理就该把他换掉掉。你表弟也是学管理出身的，正好前段时间辞职了，自家人用得也放心。和你爸说一声，过两天把你表弟调到聚宝楼去当经理，他这两天不知道犯的什么病我跟他说什么都不理我。”
孙继凯回头看向林翠华，扯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有些按捺不住心中尖酸刻薄的言语：“表弟，哪个表弟？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学管理的能担任聚宝楼经理一职的表弟？”
林翠华没听出孙继凯话语中的嘲讽，道：“瞎说什么呢，你不就一个表弟吗？”
“他一个专科毕业的能来聚宝楼当经理？妈，你是嫌外边人这些日子看聚宝楼的笑话还不够多，想要凭空再增加一个新的笑料吗？”孙继凯看着林翠华。
林翠华面上有些挂不住：“专科毕业怎么了？你表弟有能力，那只不过是当年没考好才只考了个专科。再说，你亲表弟还不比那些外人可信？”
孙继凯不想理她，他怕再多说一句他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想要骂人，径直往楼上走去。
“还有啊，今天的那个厨师你把他挖过来，多开点钱不就行了。挖过来之后明天再打电话给赵总，王总他们，免得被你二叔抢了先。”林翠华接着道。
孙继凯没忍住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烦躁，转身，看着林翠华。
“您知道今天我请来帮忙的人是谁吗？”
“谁？”
“江枫。”
“江枫是谁？”
“北平的泰丰楼就是他家开的。”
“泰丰楼？”林翠华一脸困惑，她从来不关心孙家生意上的事情，对厨师圈子里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毕竟她曾经唯一擅长的事情只有花钱，更早以前可能还有操持家务和照顾孩子。但随着孙家越来越有钱这些原本的技能已经逐渐丧失，温柔善良的模样也被金钱腐蚀成了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丑陋样子。
孙继凯原本是想讽刺的，现在连讽刺也懒得讽刺了，他只想讽刺他自己。
他干笑了两声，把林翠华笑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连儿子也跟着一起犯起了病。
“您连泰丰楼都不知道，那您这两天忙里忙外的都在忙些什么？”孙继凯问道。
“当然是帮你和你爸联系人脉，这段时间我容易吗？每天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我……”林翠华正想开始她最擅长的诉苦话语，就被孙继凯打断了。
“爸因为没有厨艺天赋，所以从一开始爷爷便是让他做管理的工作。先前是在聚宝楼做经理，后来聚宝楼上市就一直留在公司里工作。或许他不擅长交际，但论人脉，论工作经验爸哪点不比您强？公司的事情爸自然会去处理，就算他处理不了二叔也可以处理，难道爸处理不了的事情您可以处理吗？”
林翠华被孙继凯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反驳自己。毕竟孙继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反驳过她，要么是照着她的话做，要么就和他爸一样不说话。
林翠华胸无点墨，孙继凯说的又是实话。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的反驳话语，只能说她最常说也最会说的话。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我，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们……”
孙继凯打断了林翠华的话：“为了我们好吗？去年爷爷断了我的钱冻结了我的信托和信用卡，让我出去自力更生，爸想偷偷给我寄钱您拦着不让也是为了我好吗？”
“当然是为了你好！那个时候你爷爷那么生气，如果你爸偷偷给你寄钱被你爷爷发现的话他岂不更生气了。”林翠华振振有词。
“那您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我给您发消息你也从来没有回。”
“我那是……”
“因为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小学的时候你还会接送我上下学，同我爸抱怨爷爷让我练出时间太长了小孩子身体受不了，给我**蛋肉饼汤，放学的时候带我去学校后门的小贩那里买绿豆煎饼。”孙继凯看着林翠华，“后来就没有了。”
“后来你就变了，你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舅舅家里有多困难，表弟有多可怜，让我以后一定要帮衬舅舅和表弟。”
“你再也没有给我做过鸡蛋肉饼汤，再也没有关心过我什么时候会去爷爷那学厨，再也没有接送过我上下学，甚至我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很少看见你。”
“这也都是为了我好吗？觉得学厨没有出国留学来的有前途，因为学厨只能留在聚宝楼的后厨，而出国留学学管理可以回来接管公司，您当初劝我出国留学学管理真的是为我好吗？”
“当然是为你好！”原本林翠华听孙继凯前面的话还有些心虚和不安，听孙继凯说起这个突然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充满了底气。
“学厨那有什么前途？你看看后厨那些厨师，就算是邱富，那一年才拿多少钱，还没有王助理的年薪高！聚宝楼原先没上市的时候你爷爷一年才挣多少钱，你看看你二叔，这些年争这争那的他有争过聚宝楼吗？你连你二叔都知道聚宝楼没前途。”林翠华道。
孙继凯险些被林翠华这一番降智话语气的吐血，想指着林翠华的鼻子破口大骂让她脑子清醒一点，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她什么都不懂，和她说了又有何用，只会把自己气死。
孙继凯看着眼前的亲妈，觉得她这些年来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可能曾经是了解的，只不过在他出国读书的这些年里林翠华变得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面前这个骂她是草包都是在侮辱草包的家伙居然是自己的妈。
无可救药。
孙继凯只能用这4个字来形容林翠华，甚至在心里还有些同情起亲爹来。
孙常安是耳根子软脾气好，但又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爸这两天不愿意理你了。”孙继凯转身走了，关上了方面屏蔽他妈的声音。
只留下林翠华在底下叫骂，骂老公不争气，骂儿子不孝顺，一家子人都不明白她的苦心，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骂了一会没人搭理她她就停了，打电话和亲哥抱怨诉苦去了。
第六百零七章 我帮你（5000+二合一）
第三次来聚宝楼时，江枫明显感受到这次聚宝楼内的客人数量比他第一次来时要多得多。
二楼包厢内是怎样的情景他看不到，但单论一楼大堂上座率已经超过了5成，在非节日非休息日的情况下能出现如此巨大的改变，显然是昨天晚上的八宝栗香鸽起了作用。
江枫甚至在大厅的小桌上看见了几个熟面孔，好像在昨天的葬礼上见过。
很显然，即使孙继凯实话实说仍有食客不信邪，非要来亲花钱自尝尝看。
孙茂才已经到了。
他们一共才4个人，做一张靠窗的6人小桌足矣。可孙茂才偏偏选了一张最里边的最靠近后厨的大圆桌，得亏聚宝楼的上座率不高，不然服务员还真不一定给他这张桌子。
走近之后，江枫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服务员肯给他这张桌子——孙茂才点了一大桌菜。
交锋落座之后仔细数了数，包括凉菜在内一共13道菜，12菜一汤，小一点的桌子还真放不下。
“许多年未曾和江师兄同桌吃饭了，估计江师兄过两天就要回北平，下次见面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当年还在聚宝楼的时候江师兄对我也颇为照顾，今天这顿饭便由我来请江师兄。”孙茂才一开口便表示这顿饭由他买单，然后才转头对边上的服务员道，“佛跳墙可以上了。”
“好的。”服务台点头离开了。
“我知道以江师兄的性子肯定是懒得打听聚宝楼都有哪些招牌菜的，若是点菜肯定也会按当年的习惯来点。这些菜都是这几年聚宝楼口碑比较好的菜，咱们难得来一趟便一顿都尝了吧，浪费便浪费一些大不了吃不完再打包带走，正好我还没想好晚餐该吃些什么。”孙茂才道。
听孙茂才这样说江枫才开始细细打量桌上的菜，有不少都是昨天晚上吃过的，其中就有备受他和吴敏琪好评的清蒸鲈鱼。荔枝肉，鸡茸金丝笋，煎糟鳗鱼和蜜汁叉烧也在其中，新增了文昌鸡，生拆蟹肉烩海虎翅，一人一盅炖燕窝和一盘鲍鱼。汤是普通的萝卜排骨汤，两盘凉菜江枫昨天都尝过了，味道一般。
“怎么挑了一张这么里边的桌子，外边不是还有大桌子吗？”老爷子问道。
孙茂才挑的这张桌子确实是有些偏僻，是离后厨最近的一张，光线都不如其他桌子。
“我在外边吃饭就是这个毛病，挑座位喜欢挑离厨房近的。就当是我的职业习惯吧，总想着离厨房近一些亲切些。”
“原本我是想再添一道上汤焗龙虾的，毕竟师父在时这菜是聚宝楼的招牌菜，只可惜服务员说龙虾缺货这菜又售罄了。”孙茂才遗憾地道。
“没什么好可惜的，他们估计也没那本事做出孙师傅的味儿。”老爷子将筷子伸向生拆蟹肉烩海虎翅，夹了一小筷子，把鱼翅当粉丝吃。
“花里胡哨。”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的评价。
这菜江枫有点印象，价格昂贵，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聚宝楼最贵的一道菜，单价远在佛跳墙之上。
毕竟这好歹还有一盘，佛跳墙只有小小的一盅。
这样想着，佛跳墙就上桌了。
小小的一盅，若是江建康在三口便能下肚，还没揭盖，江枫就闻见了金钱的味道。
佛跳墙这道菜江枫虽然没吃过但他闻过，先前他们家还没和李家认亲的时候，李教授曾托江建康做过佛跳墙。江建康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花雕酒，虽然成品不尽如人意但香味还是很成功的，至少江枫对那香味有些印象。
入口，好吃。
所以说江枫不知道为何这小小一盅佛跳墙居然要靠勾芡才能吃出各种食材都融合在口中的虚假的厚重感，但总体味道还是好吃的，至少高汤调的不错，基调是好的。虽然各个食材并不协调融合，但有这样出色的高汤打底就不会难吃，炖煮时间也够，是一份及格线左右的佛跳墙，就是价格贵了些，多了一位数。
“偷工减料。”老爷子放下了勺。
“确实敷衍了些，原先师父在的时候这佛跳墙都要用最好的食材来做，干鲍需要提前5天泡发，刺身要用最好的辽参，金钩翅也要用最上等的，就连坛子去烧窑厂专门定做。”孙茂才进行补充说明，“一坛佛跳墙要熬一天多，时时都得有人守在边上。那时哪位师兄被分到了守坛子，吃饭的时候连饭都要多吃几碗饭。”
江枫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佛跳墙，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几分钟，老爷子就像是一位苛刻的美食点评家一样，把每道菜挨个尝了一遍，并且奉上了精彩的成语骂人。
“敷衍了事。”
“乱七八糟。”
“一塌糊涂。”
“难以下咽。”
“误人子弟。”
“……”
“一无是处。”老爷子放下了筷子，开始进行总结评价，“也就那道清蒸鲈鱼还有些水平，其它的都是些什么糊弄人的玩意。”
基本上老爷子每骂一道菜，孙茂才就要详细地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道菜会挨骂。
“清蒸鲈鱼是邱富做的，我常听人说他是孙师兄最老实的一位弟子，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孙茂才道。
在所有人都偷懒的情况下唯独他不偷懒，可见是个老实人。
“他不是厨师长吗？菜做成这样也不管管。”老爷子昨天晚上尝过聚宝楼众位厨师正常发挥的水平，自然对今天这种极其敷衍了事的菜品更为生气。
“我听别人说邱富虽然老实厨艺也不错，但不擅长人际关系也没什么威慑力，缺乏管理经验，不适合当厨师长。原先孙师兄还在时，他虽不常下厨，但也常常会去后厨所以厨师长一直都是他，邱富也是临时任命的。”孙茂才道。
“聚宝楼的这些消息你倒是清楚。”老爷子道。
孙茂才笑笑：“昨天晚上在酒店实在无聊，便托朋友帮我打听了些聚宝楼的消息。我那朋友是个消息灵通的，一晚上的时间便全都打听清楚了。”
孙茂才的鬼话老爷子自然是不相信的，沈声道：“你真的想回来？”
孙茂才收起了笑容一脸正色：“那是自然。”
老爷子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仔细看了看这熟悉又陌生的酒楼：“这里可跟原先不一样了。”
“泰丰楼重新开业的时候，可和江师兄记忆中的一样？”孙茂才反问。
“泰丰楼是我家的。”
“这里也是我家。”孙茂才道，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厨房大门，“我的事情江师兄再清楚不过了，父母死于水灾，家里亲戚不愿意养我就在外流浪做了小偷。最灵巧的便是这双手，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那时我偷了聚宝楼客人的财物，被当场捉住逃跑时打碎了聚宝楼里的东西，原本被抓住了当场打死也不为过。师父却说我年纪小把东西还了打一顿就算了，打碎了聚宝楼里的东西没钱赔就去后厨当杂工抵债。”
老爷子给自己舀了一满碗萝卜排骨汤，正大口啃着排骨，听孙茂才这样说随口接道：“我当然知道，当初把你逮住的人是我。”
江枫：噗。
“确实，其实我最该谢的人是江师兄你，若不是当年您跑得快力气又大，一把把我抓住按在了地上，没准现在我已经在监狱里关着了。”孙茂才道，“可惜现在没酒，若是有酒的话我定要敬江师兄一杯。”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想回来，人家肯吗？”老爷子继续低头吃排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肯又如何？这些菜你又不是没尝过，就算你想管，你觉得他们肯放心让你管吗？”
“所以得试试啊。”孙茂才笑道，“未来的事谁能想到呢，就像我和孙师兄都想不到江师兄居然真的可以有朝一日把泰丰楼买回来，重开之后生意还如此红火。”
“就像当年我和孙师兄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离开聚宝楼，几十年都不得回。”孙茂才轻声道。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凝固了。
吴敏琪悄悄抬头在孙茂才和老爷子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紧接着低下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夹菜吃饭。
作为一位吃瓜大户，她这些天悄悄吃到的瓜已经够多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些瓜。
“枫枫。”吴敏琪用只有江枫能够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刚才江爷爷和孙先生的点评，你可以发微信告诉孙继凯。”
“啊？”江枫一脸懵逼。
吴敏琪指了指桌上的菜：“虽然江爷爷说的话有点不太好听，但他和孙先生的点评都是极为公道的。孙继凯如果想要整顿聚宝楼的后厨的话，这些公道的点评应该会成为他整顿后厨树立威信的一个好方法。”
吴敏琪不愧是吴家酒楼的前任继承人，刚才江枫听老爷子骂菜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唉，爷爷又开始日常骂人了。吴敏琪想的却是孙继凯可以用这些话骂做菜的厨师骂回去。
江枫觉得吴敏琪这个提议甚好，顿时拿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发微信。
具体的话他是记不清了，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记得的。
江枫：我和我爷爷，吴敏琪还有孙茂才现在在你们在店里吃饭。
江枫：我爷爷说你们家的佛跳墙偷工减料，孙茂才先生说你们家的佛跳墙用料不严谨没有之前的好，说原先你家的佛跳墙要熬一天多……
江枫：蜜汁叉烧……
江枫：还有生拆蟹肉烩海虎翅……
……
江枫一连发了十几条消息给孙继凯，却不知孙继凯此时就在后厨里。
孙继凯原本是在检查各个食材是否有问题，他昨天晚上进后厨的时候看见案板上的菜就觉得不对劲，怀疑有人在食材进货方面动了手脚以次充好。
抽查效果很明显，聚宝楼的食材就是有问题，普通果蔬还好，像是海参燕窝鱼翅基本上都是好坏参半。
邱富是临时受命不会管事，想在他这里钻空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孙继凯正大发雷霆呢，就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
训完人之后孙继凯走进隔间里掏出手机，见发消息的是江枫，还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点开来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
乱七八糟糊弄客人，卖得还这么贵简直就是欺骗消费者。
孙继凯：？
骂我？
仔细一看，发现不是江枫骂他是孙茂才和江卫国骂他。
孙继凯是从下往上看的，看到最上面也就是第一条消息才发现江枫他们正在聚宝楼吃饭。
孙继凯连忙回消息。
孙继凯：你们在哪一桌？
感受到手机振动，点开手机看消息的江枫：？
恼羞成怒来打我？
难道是我刚才表达的过于明确了，有点伤害孙继凯脆弱的心灵？
江枫想了想，还是把桌子的号码发给孙继凯了。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后厨的门就开了，孙继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江枫他们，快步朝他们走来。
走近之后，孙继凯二话不说先道歉。
“江爷爷，孙师傅，对不起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工夫管店里的事，导致店里乌烟瘴气的，做出来的菜也对不起客人。今天这顿饭由我来请吧。”
老爷子没有说话，把发言的机会让给孙茂才。
孙茂才露出了一个独属于长辈的温和的笑容：“今天这顿饭原本就是我请江师兄的，饭钱还是由我来结吧。家中有事店里的管理疏忽了也可以理解，只要日后有所改善就行。饭钱就算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妨送我一份八宝栗香鸽，昨天晚上吃的那种的。”
孙继凯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向江枫，有些尴尬：“昨天晚上的八宝栗香鸽其实是……”
“我知道昨天晚上的八宝栗香鸽的勾芡部分应该是由江枫完成的吧。可我昨天晚上听江枫说这八宝栗香鸽的勾芡不是由你爷爷教的，而是你同他一起研究出来的，既然是一起研究出来的我相信你应该多少也会吧。”孙茂才温声道。
孙继凯这下是真的尴尬了，虽然事实如此，但是……
他真的不会。
“其实我不会。”孙继凯苦笑，“虽然江枫的勾芡确实是和我一起琢磨出来的，但我现在依旧没有掌握勾芡的真正要领。后来爷爷也曾指点过我，却……”
孙继凯摇了摇头。
“我不如江枫。”
这下换江枫和吴敏琪吃惊了，虽然孙继凯不如江枫是一个公认且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以孙少爷骄傲的性格想让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却是一件极为难得且罕见的事情。
“一点都不会？”孙茂才问道。
“会一点，但始终不得要领。”
八宝栗香鸽的勾芡需要靠悟，孙继凯这些日子一直没法专注于厨艺，自然没时间去悟，也没机会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你可以试试。”孙茂才道，“不要有心理压力。毕竟我之前一直无缘一尝，你爷爷亲手做的八宝栗香鸽也不知具体的味道是怎样的。只是昨天晚上尝了两份觉得非常惊艳，所以今天想再吃一次。”
孙继凯还是有些犹豫，他的勾芡技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说会一点就真的只会一点。
由他负责勾芡成品或许会比店里卖的要好上一些，但同江枫所做的比起来差远了。他不想让孙茂才失望，毕竟，他还有事要求孙茂才。
他现在就像是一件等待招商引资的产品，他只想给投资商看见产品好的一面，尽力想把不好的那一块藏起来。
“今天中午的八宝栗香鸽已经全部售罄了，如果你想尝的话得重新开始做，大概需要……”孙继凯想委婉地拒绝。
“我可以等，我订的是后天返回的机票还有些时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聚宝楼里多呆一会儿。”孙茂才道，算是把孙继凯的路给堵死了。
就在孙继凯要松口答应的时候，江枫开口了。
“如果孙师傅真的想吃的话，不如我再帮忙勾芡一次吧。”
给孙老板打白工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这样自然最好。”孙茂才笑道。
孙继凯松了一口气。
江枫走到孙继凯身边，小声问道：“我进去是不是应该换身衣服，毕竟现在是正式营业。”
孙继凯点头：“我让人去给你拿。”
说完便唤了一位服务员去给江枫拿一件适合他尺码的后厨员工工作服。
去仓库里找衣服需要些时间，江枫就拉着孙继凯坐下，让服务员又添了一双碗筷让他尝尝自家后厨做出来的菜能有多敷衍。
有老板在和没老板在时的差距有多大。
“对了，这么长时间你勾芡还没摸到要领吗？”江枫好奇地问道。
孙继凯摇摇头：“回来之后爷爷教了我很多，但后面出了一些事情，我一直没怎么练厨，荒废了。”
“先前练的时候也一直不顺当，虽然你说温度是关键但我总找不到感觉。爷爷在的时候在旁边指点一下还稍微好一点，现在爷爷不在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感觉。”孙继凯叹了一口气。
“多练练吧。”吴敏琪道，“枫枫的勾芡就是练出来的，他现在做的比你刚走的那段时间好多了，都是量堆出来的。”
江枫的八宝栗香鸽在这段时间里能有所进步，全靠王秀莲同志压榨亲生儿子。
孙继凯点头：“我知道，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只可惜我悟性不够始终差把火候。”
江枫看了一眼老爷子，见他正在低头吃菜好像没有关注他们这边三个小辈的谈话，道：“我爷爷之前说要在这儿多待两天，估计是要见一些朋友。反正这两天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过来教教你。”
孙继凯一愣。
“这道菜是你爷爷教我的，按理来讲应该是你们家的菜，结果现在变成了泰丰楼的招牌菜，我这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没准我能看出来哪里有问题给你说一下就通了呗，自己瞎琢磨多慢呐。”
你又没有挂。
江枫把最后一句咽在了肚子里。
孙继凯笑了：“谢了，晚上请你吃饭。”
“找一家有上汤局龙虾的店请，来了你们家店三次都没吃到上汤焗龙虾。我这难得来一趟，好歹你得让我把这道名菜尝一下呀。”江枫笑道。
“一定。”
“最好是一家佛跳墙做得正宗的店，我还没吃过正宗的佛跳墙呢。”吴敏琪补充道，借机趁火打劫。
“放心，肯定给你找一家正宗的。”孙继凯一口答应下来，“比我家现在做得好的。”
正说着，孙继凯突然抬头想要站起来：“好像衣服拿过来了，我带你去更衣间吧，我正好也要换身衣服。”
江枫起身。
“叮，完成支线任务【美好回忆】，获得任务奖励：【孙茂才的一段记忆】【孙茂才的一个记忆片段】。”
游戏提示音突然在江枫脑海中响起，江枫下意识地看向孙茂才。
孙茂才也在看他们，看他和孙继凯。
孙茂才脸上带着笑，眼角也洋溢着笑意，眼神却有些空洞，仿佛在透过他们看其他的什么人。
可能是在看他自己。
可另一个又是谁呢？
第六百零八章 邱富
第二次进聚宝楼后厨，江枫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厨房。
一个泾渭分明的厨房。
偷懒派和勤奋派一眼便能看出来，即使偷懒派在摸鱼时伪装得再出色，也能被拥有丰富摸鱼经验的江枫察觉出来。
聚宝楼后厨的格局和泰丰楼后厨不同，泰丰楼后厨是以厨艺台为中心，打荷切墩水台的工作地点贴得都很近，甚至还会出现交汇。聚宝楼则不同，各个板块划分的很清楚，远看就像是一块块小方格，每个人都因为职位不同被区分开了，越往里边越重要，就像一个畸形的金字塔。
见孙继凯进来了，原本在懒散摸鱼的员工们立马开始专心摸鱼装得有模有样的，导致孙继凯第一眼都没看出来他们在摸鱼。当然，孙继凯也并没有关心他们是否在摸鱼，他拉着江枫便急匆匆的要往里走。
江枫拽住了孙继凯，放慢了脚步，小声道：“边上那个切墩的，藕丝切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磨洋工，可以扣工资。”
“还有水台的那个，弯下腰拿东西拿了两趟什么东西都没拿上来，也可以扣工资。”
“架子边上装模作样在找东西的那个，口袋是鼓的刚才十有**在玩手机塞都没塞好，绝对可以扣工资。”
孙继凯：……
孙继凯扫了一眼刚才江枫所提到的三人，看清了是哪几个，点点头进去了。
被扫到的三人心里一惊，见孙继凯没有说话依旧径直往里走才松了一口气。
架子边上的那个有些心虚，不放心的问道：“小老板刚才是不是看出来了？”
在墩头摸鱼的那人笑道：“小老板才刚进来能看出来什么，邱富天天呆在里边也没见他抓住过几回。”
架子边上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孙继凯领着江枫走到了最里边，里边只有一个人，是一个正在处理食材的中年厨师，看上去也有50多岁了，光看身形和姜卫生有些相似。
“他就是我爷爷的大徒弟邱富，昨天的八宝栗香鸽都是他亲自处理的。”孙继凯介绍道。
江枫往后看了看觉着奇怪，其他的炉头厨师都是凑一块，为什么唯独邱富一人独占了一块地儿。
厨师长的特权？
孙继凯见江枫一直在看其他炉头厨师大概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店和你们店有些不太一样……”
“邱师傅现在只做招牌菜其他的菜不做，那些菜都是他的绝活，所以一般都……”孙继凯点到为止。
江枫恍然大悟，他懂，怕别人偷学嘛。
藏一手，聚宝楼的光荣传统。
“邱伯。”孙继凯叫道。
邱富停下手头工作转头，见来人是孙继凯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年轻露出笑容，问道：“小凯，这是……咱们店新招的厨师？”
江枫：？
孙继凯连忙解释：“他是我朋友叫江枫，昨天晚上帮忙给八宝栗香鸽勾芡的那位，泰丰楼就是他家开的。”
邱富看江枫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许多，笑容也更加热情了，想迎上去跟江枫握握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粘满调料的右手又停下了。
“久仰，我早就听朋友说过泰丰楼有一位八宝栗香鸽做得特别好的师傅，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昨天晚上的八宝栗香鸽我虽然没机会尝，但是听客人评价还有……哎，没什么，就是有点激动，感觉像是……算了，不说了。”邱富何止是有点激动，他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是想冲上去给江枫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问他八宝栗香鸽是如何勾芡的。
“就是不知道…不知道江师傅这次来是……”
“外边有一位很难得才会来一次的长辈，他昨天晚上尝了八宝栗香鸽之后很想再吃一次，所以我就拜托江枫帮忙再勾芡一份。”孙继凯道，“就是不知道邱伯你这里还有没有八宝栗香鸽？”
“有的，有的。”邱富连连点头，“直接上锅蒸很快就能好，小凯，你和…江师傅去里边等着吧，我放到里边去蒸。”
“麻烦您了。”孙继凯点头。
然后江枫就被带进了昨天晚上去到的最里边的小厨房，算得上是厨房中的厨房了。
昨天晚上江枫就想问孙继凯，为什么他们聚宝楼后厨里边还会单独设一个更小的厨房，后来因为忙着勾芡又和孙继凯聊了些有的没的的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二临小厨房，江枫就直接问了：“孙继凯，为什么你们这厨房里面还单独弄一个更小的？”
孙继凯把门关上，解释道：“这个地方原先是专门给我练厨的。”
“啊？”
“小时候我来聚宝楼和爷爷学厨都是在这里学的。专门弄这样一个隔间是因为厨房有些危险，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爷爷怕我到处乱窜会伤到自己，所以就把我关在这个小房间里让我一个人单独学。一般到了营业时间爷爷就会去外边，有的时候我在里边待烦了就会趁机跑出去，到大堂里瞎晃悠，再掐着时间溜回来。”孙继凯笑道，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没被抓到过？”
“爷爷都知道，懒得抓。”
邱富把处理好的八宝栗香鸽送了进来，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上，让江枫突然生出一种被黑心老板关进小黑屋里不干完活不许吃饭的感觉。
“最近我教徒弟教的甚是有心得，在教人做菜这方面的水平突飞猛进。反正我下午也没事，要不下午咱们就留在这儿练八宝栗香鸽勾芡？”江枫提议道。
“也好。”孙继凯笑着点头。
离鸽子出锅还有些时候，他们还可以再聊会天。
“对了，孙继凯，我觉得孙茂才看起来真的挺想回你们聚宝楼的。刚刚好像在饭桌上我听见他和我爷爷说话，就觉得……觉得他有点像我爷爷年轻时候。”江枫开始给孙茂才当起了说客。
“你还知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江枫又想起了孙茂才最后看他和孙继凯的那个笑容。
“我爷爷和我三爷爷这么多年以来把泰丰楼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们之前不去北平是因为不敢回去。泰丰楼就像是他们的故乡，人总是像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没有资本和底气自然不敢回去。”江枫叹了一口气，“刚才在饭桌上，孙茂才和爷爷说聚宝楼就是他的家。”
孙继凯愣了一下：“真的？”
“真的。”
孙继凯叹了一口气，对江枫说了实话：“其实爷爷在走之前，让我打电话去求他回来。”
“一开始我不想求人，后来认清了现实我又后悔了，现在我只是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这有什么开不了口的？”江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凌广昭挖人的时候都开得了口，你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还开不了口。”
孙继凯：……
“过段时间吧。”孙继凯道，“现在聚宝楼这么乱，总得让我把它整顿好，变成一个正常的酒楼再去求人回来。”
“我也不想让他看见聚宝楼这幅乱七八糟，腐朽的样子。”
第六百零九章 初见（一）
江枫在聚宝楼后厨呆到了晚饭时间。
整整一个下午，他就像原先教季夏做蟹酿橙那样教孙继凯给八宝栗香鸽勾芡。特殊的教学方法他也不会，他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演示，尽他所能地讲解，然后再让孙继凯亲自上手。
孙继凯有没有悟出一点他不知道，反正江枫是挺想锤爆孙继凯狗头的。
他在这次的教学活动中找到了当初辅导江隽莲和江隽莲两姐妹做作业时的感觉。
绝对是孙继凯悟性不够，而不是他教学能力有问题。
晚饭是孙继凯请的，吴敏琪下午没事做也不想回酒店玩手机就去逛了商场。三人在吃饭的饭店门口汇合的时候吴敏琪手上还拎了两个购物袋，显然是没时间把东西放回酒店直接就从商场过来了。
这次孙继凯请客的饭店就不是大排档了，装修非常高档，相应的菜价也非常高档。
据孙继凯所说，在聚宝楼没落的这些日子里，便是这家店接替了聚宝楼原先的地位。
吃完大户之后自然是散伙，吴敏琪还有一双鞋子没买要赶回商场把心仪的鞋子买下。这种付钱的事情不需要江枫，反正他现在也没钱，于是江枫就提着吴敏琪先前买了东西先回了酒店。
趁着吴敏琪不在，江枫抓紧时间点开了属性面板翻到道具查看他新获得的两段记忆。
除了新获得的这两段记忆，道具栏中还有一段之前支线任务奖励的田梅的记忆没有看。表舅妈的记忆他暂且没什么兴趣，他想看的是孙茂才的记忆。
在【孙茂才的一段记忆】和【孙茂才的一个记忆片段】之中犹豫了一下，江枫最终还是选择了他熟悉的一段记忆。
记忆片段这种东西它是第一次获得，要不要看还是等他看完孙茂才的记忆之后再做决定吧。
点击是之后，江枫被一段迷雾包围。
雾散的很慢，江枫只能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人流量很大十分嘈杂的地方。脚步声十分杂乱，还有一些奇怪的磕碰的声响，说话的人很多，粗声的，细声的，大声的，小声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嗡嗡的噪声。
突然，江枫听见了一声有些熟悉的男声：“我已经到了，老地方见。”
雾散了。
这里是火车站。
不同于在韩贵山的记忆中所见到的1984年的火车站，这个火车站明显多了几分现代化的气息。江枫甚至觉得还有些熟悉，好像是小时候的那种略显老旧但设备齐全的火车站。
设备齐全指的是火车站口的小摊贩，鸡腿，盒饭，红薯，茶叶蛋，瓜子，花生，玉米，零食，报纸书刊一个不缺。
江枫看着小贩兜售的用塑料袋装好的，一个个独立包装的黄澄澄的玉米甚至还有点想吃。
他已经好久没在火车站和车站门口看见这种卖玉米的小贩了。
江枫依稀记得小时候和王秀莲同志坐小巴回外婆家，每次上车之前王秀莲都会买一根玉米堵住他的嘴，让他在车上有事可干。
孙茂才就在他身边，看他的模样像是被报刊亭上的报纸所吸引，正从兜里掏钱准备买份报纸。
江枫看向孙茂才盯着的那份报纸，不是严肃传统的xx日报，报社的名字他没听过估计是不知名的小报社。
吸引孙茂才的是版面上的一个豆腐块，篇幅很短，标题很大。
聚宝楼的八宝栗香鸽一菜难求！
孙茂才掏钱买了那份报纸，细细研读起来。
他在看报纸，江枫在看他。
这是一个年轻版的孙茂才。
由于孙茂才保养得不错长得年轻，江枫也不敢判断他现在究竟是多少岁。反正看着倒是挺年轻的，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还挺英俊潇洒的。
看完报纸之后孙茂才就把报纸叠起来放回了报刊亭，报刊亭老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麻利地把报纸收了回来重新摆放回位。
孙茂才朝外走去，没有拦车，就这样独自走着，一边走一边看，像是一个闲逛的旅人。
江枫这才注意到，他没有行李，连个包都没有。
这让江枫不仅有些疑惑了，他这是来火车站送人的还是刚下火车，怎么会有人出行不带行李。
很快江枫的这个疑惑就被解答了，孙茂才这样边走边看晃悠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招手拦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上车之后对司机说了一句去聚宝楼便不再说话了。
得亏孙茂才开车门的时候不紧不慢江枫才能抓紧时间钻上车，不然他可能就要体验一下被时速60千米以上的墙撞着拖走的滋味了。
孙茂才不说话，司机却是个闲不住的人，开了一段路后就忍不住道：“老板是外地人？”
孙茂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司机可能是根据他这身西装才称呼他为老板的。
“外地人？”
“我就是听你这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到有点像港城那边的，老板是从港城那边来的吗？”出租车司机问道。
这下孙茂才是真愣住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没想到这都被你听出来了。”
“我这跑出租的，各种客人见的多了，只要一听你们说话就知道是不是本地人。”出租车司机乐呵呵地道，“我原先也拉过几个港城来的老板，你这普通话算是特别好的了。”
“是啊。”孙茂才苦笑。
“老板是来咱们这做生意的？这聚宝楼可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饭店了，不知道您在港城有没有听说过。这聚宝楼的八宝栗香鸽现在可是出了大名了，我听别人说得提前一两个月预定，我前几天就拉了一个专程从外地过来吃八宝栗香鸽的客人。”司机开始吹起了牛逼。
“听说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口福一尝了。”孙茂才道，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江枫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失魂落魄这四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状态再恰当不过了。
下车的时候江枫才发现他其实是能穿车门的，至于为什么只能穿车门却不能穿车顶和车底就不是他能搞懂的问题了。
记忆里嘛，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出租车停在了聚宝楼门口，孙茂才下车之后没有先迈步子，而是先抬头看了一眼聚宝楼的招牌。
孙茂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迈步走了进去。
人声鼎沸。
第六百一十章 初见（二）
店内非常热闹，热闹到江枫甚至有些怀疑今天聚宝楼是不是承接了婚宴。
大堂的装修和江枫先前在老爷子记忆中看见的有些相像，桌子只有两种，小方桌和大圆桌，总体装修显得有些单调，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少了点装饰品。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店现在已经没有……”一位服务员迎了上来。
“有的，我朋友已经到了，我自己进去就行。”孙茂才道。
听孙茂才这样说服务员便点头笑着离开了。
孙茂才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很快，靠近窗边的一张四方桌子旁就站起了一位穿着西装略显富态的中年人，热情地冲孙茂才招手。
“孙师傅，这一路上辛苦了吧。快坐下，菜都是刚上桌的。”中年人先同孙茂才握了握手，然后就招呼他坐下来。
“贺老板，真是麻烦您了。”孙茂才客气地道。
“不麻烦，小事而已。我在这边有一个朋友和聚宝楼的老板很熟，帮忙预定八宝栗香鸽容易得很。倒是您，专程从港城赶过来一路上肯定辛苦了。”
“倒也不是专门赶过来的，正好我在临近的市参加一个厨艺交流会。坐火车过来也不过几个小时，方便得很。”孙茂才道，坐下，开始打量桌上的菜。
一桌的荤菜，把这张四方的小桌子塞得满满的，愣是一点素都见不着。
“孙师傅，您是第一次来这聚宝楼吧？这些菜可都是聚宝楼的招牌菜。您看，文昌鸡，白灼象拔蚌，鸡丝燕窝，沙茶牛肉，醉排骨，南瓜鱼翅盅，若是您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咱们再加。”贺老板就差把有钱两个大字刻在自己脸上了。
“这些已经足够了，我们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菜，真是让您破费了。”孙茂才笑道。
贺老板摆摆手：“这哪算什么破费，上次要不是您帮我临时加了一桌我连许老板的面都见不上，那笔生意也根本不可能谈成。要我说这大堂还是太吵了，桌子也小，下次您若是再来一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我在楼上订一包厢去。”
“就两个人哪需要什么包厢，大堂也挺好的，热闹，有烟火味。”孙茂才看着桌上的菜却不动筷。
贺老板看了看孙茂才的表情，觉得自己猜出了他的意图，解释道：“这八宝栗香鸽还要再等一会儿，现在这菜可是出名了。前两个月刚出的时候还没什么人点都嫌贵，就是一乳鸽里边还都是些素的，卖的比那塞了燕窝是鸽吞燕还贵。哪成想才两个月不到的功夫，就得托人找关系预定了，这没关系还预定不到。”
“菜嘛，和食材无关，只要味道好就是好菜。”孙茂才道。
“也是。”贺老板点头附和，“比那些寻常的鲍鱼鱼翅海参好吃多了，原先是天天吃素吃不着肉馋肉，现在这大鱼大肉吃多了再吃点半荤半素的也挺好。”
“孙师傅您是港城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现在虽然也挺不错的，但原先过的那真叫苦啊。一年到头的连口肉都吃不到，我小时候要是能吃到这样一桌菜做梦都能笑醒。”贺老板拿起来筷子，“来，吃菜，这排骨应该也是孙师傅亲手做的，您……”
说到这里贺老板才突然反应过来，笑道：“还真是巧了，您和这聚宝楼的孙师傅都姓孙。”
“是啊，挺巧的。”孙茂才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
“我听贺老板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您应该是粤省人吧。”孙茂才开启了闲聊模式。
“是啊，不过我这几年在这边做生意所以在这儿呆的时间比较多。不知道孙师傅在港城有没有听说过聚宝楼，这聚宝楼前些年可有名气了，我在粤省那边都听过，号称fj第一酒楼。原先是聚宝楼最有名气的就是佛跳墙，原本我是想请您尝一尝的结果预定的时候忘了，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请您尝一尝。”
“前些年？”孙茂才抓住了重点。
“嗯。”贺老板吃了一大块排骨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也是听我那朋友说的，好像是十几年前吧，老孙师傅去世之后。老孙师傅您应该知道吧，他可是有名的粤菜大师啊。”
“我知道，德高望重。”孙茂才点头。
“他是德高望重，可惜带出来的徒弟德行不行。当年老孙师傅去世之后，他那些徒弟为了抢聚宝楼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好像进行了一场厨艺比赛。当年那场比赛最后赢的其实是老孙师傅的小徒弟，但是那位小徒弟放弃了酒楼的继承权，聚宝楼这才归了现在的孙师傅。”贺老板当着当事人的面讲起了陈年旧瓜。
江枫：……
虽然他从孙茂才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波动，但他觉得孙茂才此时的内心波动应该还蛮强烈的。
贺老板越讲越起劲：“在那之后聚宝楼就不行了，一下走了好几个掌勺的师傅，也就是这两个月生意才重新红火起来的。要我说这最惨的就是老孙师傅的那位小徒弟，什么都没得到，还离开了聚宝楼现在也没了音讯。我听说那时候这位小徒弟才20岁出头，真是可惜了。”
孙茂才沉默了许久，久到江枫都以为他要起身说一句我去上个厕所，通过尿顿来缓解一下内心的尴尬。
结果孙茂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开口道：“那可不一定。”
江枫：？
贺老板：？
“啊？”贺老板一脸懵逼。
“如果真的不想要酒楼，比赛的时候干脆放水认输就行了，何必要赢了那场比赛呢。”孙茂才道。
江枫：〣(oΔo)〣
他感觉他好像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贺老板被孙茂才这样一说也有点想不通，琢磨了一下，道：“是啊，不想要的话直接认输就行了，何必要赢了又说不要了。”
“噢，我想起来了，我朋友也跟我说过。他和聚宝楼的这位孙老板比较熟，他说孙老板是一个特别好强的人，我估计是不能放水吧。当年的比赛好像还挺轰动的，众目睽睽之下放水可能不太适合吧。”
“有什么不适合的，其实放水才是最适合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要酒楼的话，放水输了比赛还能继续留在聚宝楼里当厨师，赢了又放弃酒楼才是多此一举，除了得了一个好名声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孙茂才道。
“既然想要酒楼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贺老板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话题，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忘记了吃饭。
“可能是后来又后悔了吧。”孙茂才道，“人总是反复无常又争强好胜的，前一秒想要，后一秒又不敢要，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一旦冲动起来就忘记考虑后果。如此巨大的诱惑放在面前，又有谁能把持得住不想要呢？”
“是个人都会心动吧。”
“照你这么说老孙师傅的这位小徒弟岂不是得不偿失，何苦要赢了比赛当初直接放水算了，我要是他估计现在早就后悔死了。现在聚宝楼名气大涨，我听人说里边的厨师现在在外边接私活都是这个数起。”贺老板给孙茂才比了一个数字，“当然，和孙师傅您是比不了的。”
“我也觉得，他现在估计很后悔。”孙茂才看着桌上的菜，突然笑了，“这也就是我随口说说，贺老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猜猜而已嘛。咱们又不是当事人，谁知道他们当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贺老板笑了两声，继续吃菜。
孙茂才也吃了两口菜，吃着吃着突然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朝里边看去。江枫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发现最里边靠近后厨门那一桌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小桌上的三位客人和两名服务员吵了起来。
“那边怎么了？”孙茂才问道。
贺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菜：“正常，那张桌子位置不行。我原先有一次没提前定位子，来得晚了也坐过那张桌子。离厨房门太近了，总有人进进出出特别影响吃饭，而且孙老板的孙子老喜欢在吃饭的时候从里边溜出来，小孩儿走路不看路很容易撞到人。”
“孙老板的孙子？”
“嗯，长得特挺可爱的虎头虎脑的。”
孙茂才看着那张桌子若有所思。
第六百一十一章 未完待续
孙茂才又问了些关于孙冠云两个儿子的信息，贺老板对孙冠云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只能说些基本的，边吃边聊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江枫趁他们聊天的时候试了一下他的活动范围，这次他的活动范围还挺大，最远能走到离厨房门只有半米的地方。
就在江枫在孙茂才边上瞎晃悠，看其它桌客人都在吃些什么的时候，后厨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小萝卜丁鬼鬼祟祟地从后厨里溜了出来。
“孙师傅你看，那个就是孙老板的孙子。”贺老板指向孙继凯。
孙茂才朝孙继凯看去，江枫也朝孙继凯看去。还没等江枫看清孙继凯的脸，他就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江枫：？
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只是一瞬，黑暗褪去光亮重现，江枫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发现面前居然是一扇门。
仔细一看，是聚宝楼后厨的门。
就在江枫还有一些恍惚的时候，听见了孙茂才的声音。
“一份上汤焗龙虾一份伊面，再来一份芙蓉羹。”
江枫顺着声音朝后看去，发现孙茂才正坐在椅子上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孙茂才的衣服变了，从正式的西装变成了寻常衣服，贺老板也不见了，依旧是在聚宝楼里，座位从中间靠边的好位置变成了离后厨门最近的糟糕位置。
孙茂才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就像一位普通食客一样等菜上桌。
江枫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依旧是孙茂才的记忆，只不过时间段变了。
他只有第一次看江慧琴的记忆时发生过这种情况，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孙茂才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偏着头盯着后厨的门，还时不时看看腕上的手表仿佛在确认时间，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似乎是什么歌的旋律。
门开了。
一个小萝卜丁从后厨里溜了出来。
多么熟悉的场景，江枫在几分钟之前几乎看过一模一样的。
这一次江枫能够清晰的看清孙继凯的脸，这时候的孙继凯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小脸看上去还有些肉乎乎的一看便知平日里吃得不错。
头发剃得极短，一身的深色系耐脏衣服，袖子上还有像是酱料粘上去的污迹，小圆脸上写满了偷懒两个字。
只见孙继凯一个闪现就从后厨里钻了出来，直接撞上了离他最近的孙茂才。
孙继凯有些害怕地看了孙茂才一眼，见他一点也不生气便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孙常平正好在边上，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把孙继凯拎了起来，还不忘冲孙茂才道歉：“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他有的时候就喜欢在店里瞎跑，您没事吧？”
“没事，小孩子活泼一些好。”孙茂才笑着道，“孙经理你儿子真可爱，就是不知道多大了？”
孙常平把孙继凯放下来：“下半年就满5岁，马上就要上小学了。”
说完孙常平就牵着孙继凯往外前台走，边走边说：“怎么又跑出来了，午饭吃了吗？”
“吃了，爷爷在外面忙。爸爸，我想吃糖。”孙继凯大声道。
“你今天早上不是吃过糖了吗？你妈说你现在要少吃糖，吃多了小心得虫牙牙疼，到时候连爷爷做的饭你都吃不了。”
“爸爸，什么是虫牙？”
“虫牙就是你糖吃多了，虫子闻见糖味爬到你牙齿上去咬你！”孙常平开始恐吓儿子。
听见这父子俩的谈话，江枫不由露出姨母笑。
一转头，发现孙茂才脸上挂着和他同款笑容。
就在江枫准备溜进后厨，看看能不能瞧见孙冠云做菜的时候，再度眼前一黑，一晃神发现自己仍在原地，孙茂才也坐在老位子上，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变了。
江枫：？
连续剧？
门开了，一个依旧圆润但看上去似乎比刚才要高了一些的小萝卜丁板孙继凯从后厨里溜了出来。
这次孙继凯没撞上孙茂才，但他却好像认识孙茂才一样冲他笑了笑，然后朝自己亲爹的方向飞奔而去。
江枫眼前一黑。
江枫：？？？
什么玩意儿？这是什么鬼记忆？大师们的记忆都如此与众不同吗？
江枫都做好了第4次看见小萝卜丁版的孙继凯从后厨里溜出来的准备，可这一次两眼一黑的时间似乎比较长，江枫等了十几秒都没白回来。
江枫：？
卡带？
死机？
系统重启？
然后他就看见了光。
不是睁开眼后看见的那种光亮，是黑夜中突然亮起一盏灯的那种光亮。一个白色的光点突然出现在了空中，在一片漆黑之中无比夺目。
江枫就看着这个白色光点逐渐蔓延，蔓延成一条线，斗折蛇形，最后构成了4个大字。
未完待续。
江枫：？？？
？？？
然后他就被踢出了记忆。
江枫：……
江枫坐在床上，静静怀疑人生。
他刚才都在记忆里看见了什么？
他好像除了吃到一个惊天大瓜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见孙继凯从后厨里不断溜出，一次又一次，就像拍戏ng要不停重演一样。
果然，便宜没好货，一个任务两段记忆，不是次货，就是注水。
江枫点开了属性面板开始翻找起菜谱，他倒要看看，这段奇奇怪怪的记忆能给他一道什么菜。
江枫把菜谱栏从头翻到尾，没有找到新增加的菜谱。
江枫：？
江枫又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新菜谱。
江枫：？？？
他都想打电话质问孙茂才为什么他的记忆不给菜谱了。
可惜，他不能，也不敢。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孙茂才的电话号码。
不能打电话给孙茂才，江枫却可以打电话给孙继凯。如果刚才那段记忆孙茂才是作为男一莫名其妙出演的话，孙继凯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男二友情客串。
江枫拨通了孙继凯的电话。
江老师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走进聚宝楼的厨房，大骂学不会八宝栗香鸽勾芡的孙同学了。
“喂。”孙继凯秒接。
“喂，孙继凯，我就是想问一下明天上午咱们什么时候见面？今天晚上先确定一下时间，明天上午我就直接去你们聚宝楼找你。”江枫道。
“啊？”孙继凯还有一些懵。
对于江枫而言，他现在是看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评分低于三分的烂片一般的记忆，百感交集，悲愤交加，什么都不想就想骂导演和演员，所以才打了一通这样的可以但没必要的电话。
可对于孙继凯而言，他半个小时前还在和江枫同桌吃饭，两个小时前还在江枫的指导下练习八宝栗香鸽的勾芡。才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江老师就不辞辛劳打电话确认下一次教学时间，这种爱岗敬业的行为让孙同学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孙同学想起江老师似乎有赖床的好习惯，道：“要不晚一些，十点之后吧。”
“十点太晚了，我在这根本待不了几天，抓紧时间，要不就定明天早上7点吧，到时候聚宝楼见。”江枫不容分说挂了电话，去桌子边开始回忆当年老爷子教他的时候都是怎么骂自己的，把精彩话语抄录下来准备明天使用。
被挂了电话的孙继凯：……
孙继凯一时间百感交集，甚至眼角都有些湿润。
他和江枫关系固然不错，但他其实一直都有些和江枫暗中较劲的意味，虽然是朋友，但也是同龄竞争对手。
可能江枫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至少孙继凯是这么觉得的。
他有的时候也会幻想一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聚宝楼在他的努力下重现昔日光辉，江枫，吴敏琪，章光航这几个公认的厨艺比他强的人被他一一击败。
可现在，孙继凯完全不这么想了。
江枫是他朋友，真正的朋友。
朋友是用来帮助的，不是用来击败的。
“叮，恭喜玩家获得成就：真正的化敌为友，并获得成就奖励【孙继凯的一段记忆】。”
江枫：？
孙老板刚才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不该脑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