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人才难得 一年过半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人才难得一年过半
不管在那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王通从来不觉得糖这个东西有什么稀奇的,锦衣卫小旗比起京师里的权贵富人差的很远,可吃糖还是吃得起。
随着长大,随着对这个时代的经济越来越了解,王通才知道糖在这个时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货物,从大明去往倭国的航线,运一次糖,且不提回程所带的货物,利润就能有四倍以上,去往南洋,也能有差不多的倍数。
这还是在糖寮里收来蔗糖,如果自己种植甘蔗,自己榨糖,自己运输,这利润还要惊人.....
而且王通还了解到,从大明去往欧洲的航线上,也有船只专门装运白糖,这条航线几万里,路途遥远,时间单位几乎要用年来计算,所运输的货物都要有暴利才行,可见蔗糖在欧洲能卖出什么样的价钱。
“公爵大人,白人来到大明,最惊讶的一件事就是这里连贫苦的百姓都知道甜的味道,在从前,我们那里的老爷们分家产,蜂箱是要作为重要财产列在明细上的,还有传说,说是蔗糖第一次到港口的时候,有人尝了一口,立刻去教堂忏悔,他被甜味弄的愉悦无比,以为自己堕落了。”
南洋的气候实际上很适合蔗糖的生长,不过土著们连种地都不愿意,更不用说种甘蔗了,汉民们自然是能手,那名掌柜和王通提了之后,王通自然是大力的支持,马上说明,不管是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松江这边张口。
这个话题不是私下议论,而是将三江系统在松江的各处掌柜管事叫来公议,大家也不是七嘴八舌,但有价值的议论就可以在这里提出,而且会得到嘉奖。
既然说起,大家群策群力,却说到了别的,吕宋那边适合种植甘蔗,但毕竟人力上还有局限,不能完全投入到种植业中,要抽调人手在港口,在团练上,土人的侵袭也不得不防,但吕宋的北边倒是有个更好的地方。
这地方名字不少,一个名字王通没听过,唤作“鸡笼”,一个名字王通很熟悉,唤作“台湾”。
在闽浙东边的这个大岛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充分的开发,真正大陆上的人涉足那里,还是三国时候的吴国去搜检人口,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
烟瘴之地,山中又有野人,而且山地多,大陆又没有什么船只去那里,自然没有人涉足,南洋那里虽说土人也是混账,可毕竟是有人类居住,相对文明些。
可相比于吕宋,台湾也有台湾的好处,比如说那边没有什么土人侵袭的压力,也不用担心海上的白人杀过来,可以从容经营,而且那里虽说偶然有海盗和渔民为了避风停驻,可也知道那边有几个天然的良港,可以当做三江船队的中继点和基地。
台湾的气候最适合种植甘蔗,其他粮食作物也没什么问题,将那里经营起来,价值可是要比吕宋还要大,毕竟台湾距离大陆更近,物资流转更加方便快捷。
那位叫王柳州的掌柜提出这个建议之后,王通的神色没有动,不过他身后的亲卫却注意到王通的手拍了下把手,以王通的涵养功夫,现在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了,但听到台湾这个地方,却有些无法平静。
在现在的形势中,台湾的意义并不大,不管从地理角度还是经济角度,经营起来也不过是几个良港,偌大一片庄园而已,但对王通来讲,那一世说的太多,听的太多,不知不觉已经在脑中印下,轻易抹不去的。
只是心里有波动归波动,做事却不能凭着一时兴起的。
“现在要发行银票,要铸金饼银饼,吕宋那边还在不断的向里投银子,咱们三江各个商号中用钱的地方也是不少,还要有一笔做储备,这台湾开发,不说别的,前面两年招募人口之类的事情,大笔的银子都要向里丢的,吕宋、台湾、虽然有难易之分,可性质是一样的,谁先谁后,也要考虑清楚。”
王通沉声说出这番话来,下面的一干掌柜管事能做到这个职位年纪都是不小,和王通一样年纪的已经算是年轻的很,可王通这个沉稳和大局观却是远远超过他们,当然,对这个,众人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一个建议规程,能让王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已经说明王通赞许了,接下来就是讨论能否实行,如何实行的问题,也就是辽国公常说的一个古怪词“可行性”,那提出建议的掌柜这富贵是免不了了。
大家先是羡慕的看了看王柳州,然后各自琢磨起来,那掌柜能说出这个,自然也就考虑过“可行性”。
“公爷,这个小的还有个主意,吕宋这桩大利,现在消息渐渐传开,小的在店里听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多有谈起,南直隶、浙江、福建和广东几处,不少人都在慨叹他们知道消息知道的晚了,搭不上这一个发财富贵的船,后悔的了不得,可吕宋那边,各大家都是分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空子给别人进去,既然大家都有这心思,都想着赶上殖民拓荒这一茬,不如老爷就将台湾圈出来,让各家各户的人迁徙百姓过去,让他们自己在那里开垦田地,移居人口,先将那里兴发起来,然后再说。”
王通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道:
“你这个‘然后再说’讲得好,王柳州,我再问你,没什么好处,还要先期投进钱去,凭什么让他们来干?”
这就是说到细节处了,王柳州知道自己已经是得了富贵,可这富贵多大,就要看自己接下来这一步步的行为对不对。
“公爷在松江开埠,招揽人手劳力,江北那些运人过来的商人,都在公爷这边得了便利,在这松江之处有种种好处,现在公爷手上有天津卫,有松江府,还有吕宋这一处,咱们三江系统里,又有各项海上陆上都用得着的俏货,有这几样在手,咱们可以短时间少赚些银子,给他们些好处便利,吸引他们向着台湾运人开垦,咱们现在少赚了,将来可是大赚的。”
满屋子都是赞赏的目光,这王柳州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本来提出这个意见,大家也不觉得是什么太稀罕的,或许是撞大运撞到的,但这一条条的说出来,那就说明提前谋划过了。
这成功不是侥幸,说明这的确是有才,王通坐在座位上看着站起的王柳州不断点头,开口缓声说道:
“如何经营,如何引资招商,你拿个详细的章程出来,这件事专门去做,单独立一个台湾局,你来做总办,直接跟本公禀报,吕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屋中几十号人都是轻微骚动,知道这人会有富贵,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彩头,单独负责一个店铺不说,而且直接和辽国公禀报,这在三江系统中,那可是最顶尖地位才有的待遇,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跟着辽国公做事,有能耐肯吃苦,那就不用担心自己被埋没了,这个大家都知道,可这几年,规矩慢慢的立了起来,摊子越来越大,体系渐渐的完整,现如今大家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王柳州献策得了富贵职分,又是将大家的心思撩拨了起来。
这样的创新合理化建议,看着偶然,实际上在三江的体系中也是一种必然,王通建立起这个商业系统,外壳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商行店铺,内里却给他注入了许多的新鲜事物,现代的经营理念,现代的管理制度,等等等等。
在这样的环境中,愿意学习努力工作的掌柜和伙计们,一方面积累大量的经验,一方面接受大量的知识,他们会主动的想着改编,想着改进提高,和大明其他商号不一样,在三江系统内,真正有本事的英杰人物都不想着自己出去独立发展,都是留在这个系统中,一来他们明白自己可以爬上去,二来他们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不说别人,商业系统的第一号人物古自宾,在没有遇到王通之前,倒是喜欢享乐,遇到王通之后,每日里除了做生意之外,还专门的请来书办师爷之类的整理各种条陈,琢磨三江上下的规章制度和各项生意,不敢放松分毫。
正因为有此种种,才有王柳州这样的人出现,才有这样的建议提出来,也正因为如此,三江匠坊才不断的有技术革新一项项的做出。
“这王柳州是个人才,也难为他一个做生意的,能想到这‘然后再说’。”
散了那边,王通和杨思尘每日照例碰头办公,少不得夸赞了几句,让那些沿海的豪强海主们去开发,等到规模差不多了,王通这边伸手拿过来就是,现在的海上,谁也没有这个力量能和三江船队抗衡。
这个想法并不稀罕,要在王通这等身居高位的大将口中,或者是熟习权谋之术的杨思尘这边说出,都不稀罕,可一个掌柜讲出,就不简单了。
“锥在囊中,脱颖而出,倒是要恭喜公爷得一人才!”
杨思尘笑着说道,王通也是点点头,看到夹袋里出人才,这自然大好,但王通却想起了些别的,不由得放低了点声音说道:
“杨先生,咱们这一摊子人多的很,这样的人才也是多,这王柳州是到了我面前,还有那么多没有到的呢,要建立个章程,让有才的人都有得用的机会。”
“公爷说的是,这才是长久的法子。”
说到这里,王通的思路却是发散了开去,开口说道:
“我能管,但这么大的摊子,我未必处处能管到,关键是要有规矩,定下规矩,下面的人才能遵守……不过,有了规矩是规矩,说到底还是要人来管,咱们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啊!”
“公爷的心思……”
那边杨思尘也是欲言又止,到最后却开口说道:
“公爷,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公爷在这个位置上,身家用富可敌国都形容不了,每日里还是操持公事,没有一点得闲,这何苦来,还是要懂得休息啊!”
“我要是闲着,心里恐怕就慌了,再说了,现在忙碌,还不是为了下面的儿子姑娘将来清闲些。”
两人这番对话有些对不上,但其中的意思,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
台湾局和蔗糖一事都是开始操办起来,这些消息不是第一等机密的,外面人知道,也不过是要在台湾开荒,要在吕宋那边种甘蔗建糖寮罢了,牵扯不到什么别的,都是生意上事,不怕别人知道。
知道了这两件事,江南地面当即是轰动,垦荒这个事情自然能掺乎上会有大好处,家里银子足够多,京师地方上有足够靠山的大豪强都可以去打算打算,但这拓荒垦殖需要时间,需要有本钱熬,很多人还不怎么上心,但这吕宋蔗糖却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动心,糖是大利,都是白花花的沙粒东西,利润远远超过了盐,到时候一船一船的运过来,沿着长江运河的卖出去,这要赚多少,想想头都晕了。
辽国公本事通天,他能从海上一船船的运到松江这边屯住,这已经是了不得了,想要向着各处发卖,还要指望在江南各处根深蒂固的这些豪门大户,这些豪门大户明白这个,所以要去王通那边下个定金,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一群人上去,自己连喝口汤的机会都没有。
六月间,江南各府的豪强富贵,南京城的勋贵大家,甚至两淮盐商有心思在外面做生意赚钱的,都是上门来拜会。
三成的人问台湾,七成的人问蔗糖,这事情倒是要比当时商议的时候要乐观许多,开发台湾,这些人就能凑出个差不多的规模了。
时间进了七月,也是松江府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王通这里反倒是悠闲了起来,上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走上了正轨。
从宁夏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火落赤部入寇被痛击,从上到下一共五千余口皆被剿灭,宁夏上下向朝廷报功,这也是禁军去边镇之后的第一场大胜,意义非凡,孙鑫功不可没,万历皇帝也要好好嘉奖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倒是有私信给王通这边,火落赤是被归化城商团武装会合几个附庸的部落一起灭掉的,原因没什么复杂的,火落赤部经过几次的打击之后适应了草原上的新环境,居然慢慢发家致富起来,偏生又和商团以及边镇不是一体,自然要被灭掉……
一个几千人的部落兴亡,对王通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草原上和关外十万几十万的人,那个怎么算,何必放在心上。
或许是杨思尘那一日的劝告起了作用,或许是王通也想改改生活状态,他在家陪着妻妾的时候多了许多,对这个变化,从韩霞到宋婵婵,几名妻妾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欣喜,而是惊讶担心,生怕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才让自家男人闲居避嫌,这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后来才慢慢习惯,也都是高兴起来。
王夏整日里缠着王通,今天想要学武,明天想要摆弄机械和枪支,总归不想看书,王忠和王兰原本王通靠近了都要哇哇大哭,现在因为熟悉也是亲近了,一看到王通就腻着让他抱,全家都是其乐融融。
国公府这样的大宅门,妻妾彼此之间争斗,又要团结一起防备外来的女人争宠,这是勋贵高门的常态,不过辽国公府却有些不同,宋婵婵安排人在秦淮和苏州那边弄了个家养的唱戏班子进来,韩霞等人没什么反对,反倒是支持。
家养的戏班子,那是从器乐到演员,一概都是女人,而且还要求年纪不大,这样的班子放进来,里面的女人很大可能会被收用,成为主家姬妾之类的,最是招大宅门的女眷忌讳,不过在辽国公府不担心这个,王通要有这个心思,也不会现在家中才五个女人了。
宋婵婵弄这个家养戏班子的目的倒不是仅仅为了享乐,说起来倒是和史七在寺院里养那些少年颇有相似的地方。
这就是说的远了,辽国公的府邸颇为广大,一家人在亭台中听曲唱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不过王通实在是听不下去是真的,对他来说,这些娱乐实在是太过无趣,还不如在衙门里办公舒服些。
但看着妻妾子女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王通也不好就这么去衙门中,少不得耐下心性来看,当真是难熬。
所以听到外面有人禀报,王通感觉如逢大赦,连忙和妻妾说了声,匆忙走了出去,他没注意到妻妾们都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暗笑,他这样不耐烦却又陪着家人的举动倒是很让人高兴。
“有船队碰上海盗了?碰到的还是沈枉的手下人?”
王通略有些吃惊的问道,禀报的人神色慎重,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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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张诚
“可不是嘛。就算来山贼土匪也要来点像样的啊,几个小罗罗,又坏兴致又没成就感。”
“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姐姐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记住李萧逸的教训,对你有好处。”
“为什么对姐姐抱那么大的希望呢?”
“他们身兼保卫京城和这里的皇亲国戚与大员的重任,能不严肃嘛。”
一夜好梦之后,春蚕在弟弟的敲门声中醒来。望了望外面大亮的天,想着自己还真是睡得沉啊,看来这连日的跋涉自己确实是累着了。不过,听门外春鹊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愧是常年练武的,这小子现在还精神的很呐。
“那鹊儿有什么好主意?”
听了弟弟的话,春蚕笑了一下,望了一眼庄严宏伟的皇宫,说想:
“这样啊,那我们不就可以一睹龙颜了?”
见弟弟油嘴滑舌的,春蚕没好气的用马鞭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抽了一下,然后快马加鞭的跑到前面,还不忘回头督促道:
“没办法,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我不想和他差的太远。”
“正月里的,这样不太方便吧?”
“姐,这些士兵看起来好严肃啊。”
“是啊,他文韬武略都不错,最主要的是他有一颗为人着想的良心。李萧逸可以去打江山,但姐姐希望坐江山的是李霄翰。”
“你这臭小子,竟敢嫌我唠叨。”
“说得也是,要说见皇帝,我还是对未来的储君比较感兴趣。”
“你这马屁拍的,让我感觉任重而道远呢,没想到皇宫这权利的集中地真的会给人无限的遐想。”
“是啊,男孩子不但身手好,脑筋也要转的快,这样才能成为侠士而不是莽夫。”
“姐,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姐,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
“一个江山,一个江湖,都被你们霸占了,那世人还有什么盼头?”
“这大概是很多人都想的事情吧。不过,这不是说国家大事的地方,我们还是少谈为妙。”
“真的很拥挤啊,这里的马车和轿子怎么那么多啊。真是的,走几步路会死啊。”
“春鹊,你现在学会变通和思考了。”
“是啊,没想到我们一路狂奔还真是对的。来京成一趟,没见到真龙天子的面,那还真是可惜呢。”
“这就是姐姐去救王爷的原因?”
“这么冷的天,长途跋涉,姐受得了吗?”
“还有小半天的路程我们就到京城了,还是加紧赶路吧,一定要在城门关上之前赶到。”
“可姐姐什么都没说呢。”
“这个我明白。接下来,等我们到了京城,姐准备怎么打算?”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在的武林太混乱了。”
“那怎么办?”
“因为没打算多做停留,我们还是在客栈住一段时间算了。等过了正月,雪化了,我们再启程。”
两人你追我赶的,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京城。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因为是正月初几,京城的各大街道仍是灯火通明,商家的生意也是火热。
“是啊,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为什么?”
“这才是皇帝的气派啊,难怪那么多人想坐那个位子。”
“我知道了,姐又该说我的武功是半吊子了。”
“放心,有你这位军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不会成为莽夫的。”
“姐姐不会觉得我的话太不合实际吗?”
“这不难猜的。你和霄翰明争暗斗的那段时间,姐姐隐约觉得我这憨厚的弟弟是有些野心的。另外,你崇拜年少成名的沈筠轩和龙潭,这说明你也有这份共鸣的心。”
“因为你是特别的,周围的人会忍不住的围着你转,我也是。”
“姐,曾经你有希望入住这里的。”
“若是他有机会登上宝座,鹊儿会为这个昔日好友效力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借住在普通人家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老实说,今年的大年夜过的真够热闹的。”
“没事,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就怕力不从心。”
“你和爹爹一样,太过于瘦弱了。但又好强的很,再累也不吭声。老实说,一路上我挺担心你会吃不消的。”
“因为没到时候。我知道,一旦时机合适,你会告诉我的。”
“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听说皇帝年事已高,现在去不去上香,还很难说呢。”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没关系,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以后姐姐会帮你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姐姐你这个昔日的教习多有面子啊。”
梳洗完毕,来到楼下用餐,看见春鹊正在和一个陌生人攀谈,想来是打听消息了。见自己下来,就转过身道:
“好了,别高兴的太早。一切才刚刚开始,未来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因为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李霄翰能坐上那个位置。”
“不用担心,我知道分寸的。对了,你刚才打听倒什么了吗?”
“好极了,感觉好久没有睡得那么踏实了。”
“真的?”
“你有心平息这场浩劫,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好。”
“也好,可是听说京城的客栈费用很贵呢。虽然我们的银子富裕,但近一个月住下来也得花不少银子吧?”
其实离开连城后,两人也没必要那么急的,可能是京城在两人心目中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姐弟俩都很有默契的一路往南。现在终于到了,繁华的街道和灯火通明的店铺,让春蚕这个小山村长大的孩子有着莫明的新鲜。
“你是太累了。你那身子骨,长途跋涉没有散架真是难得。”
“我这身子骨怎么拉?”
“谁说的?实际不实际那是你自己说了算的。若是自己一心想独步天下,没人能阻挡的了你。”
“鹊儿还在为两天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春蚕望着那宫门,还有进进出出的官轿,不无感慨的说:
“是啊,这里是个神圣的地方,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来这里朝拜。满腹经纶的爹爹,不也因为此生无缘踏进这道宫门而遗憾终生吗?”
“姐,这就是天子脚下啊?好热闹繁华啊。”
“快点,春少侠,跑不过你姐姐我可是很丢人的。”
“你还在较劲呢。”
说完,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进弟弟的嘴里,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个,慢条斯文的吃了起来。
“老实说,我真心希望王爷能坐上那个位置。姐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难不成,刚才是姐在故意考我呢。”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有姐姐陪着,我什么都不怕。”
“有钱就有方便,这不是姐说得吗?”
“在没找到借住的地方之前,当然是客栈喽。今天跑了一整天,真够累的,我们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才来逛京城。”
风雪漫天的古道上,一白一黑的两匹马在其间驰骋。随着渐进的马蹄声,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
“所以我要一个在江湖崭lou头角的契机。”
“李霄翰?”
两人转了一圈后,找了一家中档的客栈,交了房钱赏了银子,让小二准备热水。等舒舒服服的泡在木桶里的时候,春蚕感觉自己幸福的简直无以言表。自从离开连城后,除了简单的住宿和吃饭,两人不停的狂奔,就连大年夜也是在路上随便打发的。就这样马不停蹄的跑了六天,才到了京城。还好,两人的马不错,否则非累死在路上不可。
“有面子?我可不觉的。不过,你们真是有心的话,那未来的路还远的很呐。”
“听京城里的人说,每年的正月十五,若是不出意外,皇帝都会去相国寺上香祈福。”
“今晚我们住哪里?”
“陈年往事提它干什么?”
“姐,没想到年后了这雪还那么大,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
“哈哈,是有些唠叨拉。不过呢,我喜欢。”
“不知道,若是他能登上龙位,我就能登上盟主的位置。”
“本来就是。前两天我看你对付山贼的时候,有的招式明显有些吃力。虽然梁师傅的武学精髓你都记在脑子里了,可是实战还是差的远呢。依你这样的水平和倔脾气,我能不担心吗?接下来,你还是静下心来潜心练习的好。”
“也好,我现在特别想泡个热水澡。”
当两人来到宫墙外的时候,春鹊望着那高耸的围墙,有些羡慕的说:
“就怕到时候来几个高手,你后悔莫及。等我们到了京城,那里可是官多、有钱人多、皇亲国戚多的地方,到时候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随缘吧。能见到最好,见不到也没什么。”
“原来是这样。”
“小声说话。这里人多,我们现在去宫门外面转转吧。”
“是的。若是李萧逸死了,李霄翰坐江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早饭后,两人正式开始京城的观光旅游。老实说,白天和晚上的京城是截然不同的。人多不说,还特别的吵。可能是为了维持京城治安,经常可以看见巡逻的士兵。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见驾
说出这句话后,蔡楠看了眼王通,王通一愣神,扬声说道:“避开去!”
外面有人答应,一阵脚步声之后,远远有人招呼,这是在屋外的人都已经避开了,蔡楠就在王通身边,自然明白这个规矩。
王通神色没什么变化,张诚临终的时候有话要对自己讲,要说什么,双方的关系虽然亲密,可在这个时刻情景,会说什么,他想不出。
“张公公说,你立下大功,但功劳太大,还是要谦退忍让,风轻云淡一世,子女后代怎么也有个魏国公那般的前程,可如果不这么做,当心大祸临头啊!”
“本公做了这么多,却……。”
王通开口说道,说了一半却不言语了,脸上却有苦笑之意,蔡楠也不再言语,实际上张诚这话说是私下谈,还是太过官面文章,意思不大,这种话,王通在天津卫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劝,没想到张诚临死了还是说这个。
又是静默了一会,王通咳嗽了声开口淡然说道:
“本公自东征建州之后就去了松江,现在在松江也就是做点生发赚钱的勾当,张公公临终说的这番话也是要紧合理的告诫,王通一定铭记在心,王通现在做的,也是按照这个章程,忙碌些,为子孙经营些吧!”
蔡楠看了看王通,虽说他已经是辽国公,在大明最高层最中心的地方他的名字已经被人提起了十年以上,可王通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但这番话,说的却好像是七十八岁的老人,老气横秋。
一时间蔡楠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也是苦笑了声,开口说道:
“何至于此……。”
王通却不说话了,双方又是对坐无言,王通神色没有变化,心里却多了几分戒惧,蔡楠这番话是要试探,自己的回答和表现难道会被禀报给宫内。
夜间的拜访很是无趣,以往王通和蔡楠因为彼此熟悉,往往是天南地北,公事私事,畅所欲言,今夜确实有很多话没办法说了。
蔡楠坐了会之后就是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后,却是将伺候的下人都给打发了出去,自己坐在书案前发呆,想了很久,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才惊醒过来,迟疑片刻,从腰带中翻出一张纸,上下又是看了一遍,好像是要将上面的内容牢牢记住,看过之后,才是放在烛火上烧了。
第二天一早,邹义却是上门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公公那边只留下那一句吗?”
蔡楠在邹义面前也不敢怠慢,急忙恭谨回道:
“张公公奏给万岁爷的话已经报上去了,儿子这边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邹义摆摆手,开口问道:
“不是那个,是跟辽国公说的那种,私下里就有这一句吗?”
看着蔡楠脸色变化,邹义摇头解释了句:
“辽国公自己说的,你不要多想,张公公做事素来万无一漏,私下就交待了这一句吗?”
“义父大人,就是这一句的。”
听到蔡楠的回答,邹义颇为奇怪,摇头自言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蔡楠,低声说道:
“依干爹的性子,不应该啊!”
蔡楠却是恭谨站在一边,沉默不语,邹义在张诚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对张诚的做事风格极为了解,蔡楠却是比不了的。
邹义是司礼监太监、蔡楠也是有御马监太监的身份,王通是辽国公,他们三人来到天津卫操办张诚的丧事,拜祭老太监,这大礼的规格一下子就上去了。
李虎头、马三标、张世强、孙大海、古自宾、任愿这等天津卫各处的头面人物,也都是要参加的。
光是他们还不算,有了万历皇帝这样的表态,内廷和内监在天下各处的头面人物,少不得都要派人或者写信致意,京师和北直隶、山东一些相关豪强官员也都要致意。
看到他们如此,京津北地的豪商们也不敢怠慢,最起码也要派人随个份子,能进灵堂拜祭一下,也算是自家的面子,也算是尽到一份心意,也算在王通面前表明一个态度。
丧礼的规模很大,仪式极为的隆重,也算是让天下人见到了万历皇帝对张诚的追悼之意,弄完这件事之后,王通确实是感觉自己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疲惫。
他在天津卫居住了近十年,自然也谈不上不适应,在这里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不过却不能休息,九月底葬礼办完,按照张诚遗愿在天津卫一处山上下葬,王通就立刻赶往京师,因为万历皇帝等看见他。
天子想要见王通,而且能看出这个迫不及待的意思,天下人又一次确认了辽国公的圣眷正盛,还是不要揣测什么别的。
已经不上朝多日的万历皇帝在朝会上见了王通,散朝之后照例是宫内赐宴,这也是情理之中,内阁诸人彼此对视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君臣这一次相见,本来应该是老友重逢,但刚刚办完的葬礼却让两人的心情都是颇为沉重,万历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才叹了。气说道:
“应该让小亮去天津卫的,张伴伴看他就好像是看亲孙儿一样,没想到临走却没有见上。”
“陛下对张公公这般体恤,张公公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怀涕零。”
王通回答的倒是客气,万历皇帝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高脚银杯喝了。里面的葡萄酒,现如今宫内用度吃穿可以说是东西荟萃,反正是就近,天津卫的西洋和各国特产货物有什么新鲜的,采买宦官都会上呈到宫中,如果天子喜欢,下次还会追加订单,然后迅速的会在京师勋贵人家中形成风潮,在天津卫现如今专门有商行做这一路生意,获利颇丰。
“你现在有两儿一女了,不错,不错,还是不如朕啊,朕这边已经有三个儿子七个女儿了,朕经常领着常洵去南街那边走走,领他吃南街那个红烧肉,这孩子越吃越胖,现在朕专门领着他练身体。”
万历皇帝说这话,有放松气氛的意思,说着说着,王通这边迈没说话,万历皇帝的情绪先是低落了下来,他晃动手中的银杯,喃喃说道:
“当时母后和张先生让朕简朴,想过瘾吃顿肉都是不行,还是张伴伴领着朕出宫去吃,就在你那个美味馆里……朕……。”
说到这里万历皇帝说不下去,只是叹了。气,继续晃动银杯,里面的酒都已经洒出来了,他却好像没有察觉,王通此时也觉得嗓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也算是少年时的回忆,那时候,大家还没什么心概。
但王通的情绪恢复的快一些,他注意到“母后和张先生”这个词。王通还记得自己没有离开京师去南方之前,皇帝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都是称为“太后”和“张居正。”就好像说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现在语气变化了。
人的观感,在一个时期是一种,经过时间的推移,经历的多了,原本的观感也会发生变化,王通坐在座位上迟疑了下,却起身离席,跪拜在地,开口说道:
“陛下,臣有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万历皇帝停住了手上酒怀的晃动,却先抿了。,微笑着问道:
“松江位不习惯,想要回来了吗?”
王通跪在地上,没有看到万历皇帝的表情和眼神,他只是开口说道:
“陛下,慈圣太后娘娘如今仍在宫外,陛下待张公公如此厚恩大德,慈圣太后娘娘想来也是欣慰嘉许。”
这话前后不连,语句矛盾,万历皇帝将手中的银杯放在桌上,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安静了半响,万历皇帝也是站起,躬身将王通搀扶了起来,看着表情沉静的王通,点点头说道:
“你是忠臣,你是忠臣啊!”
现洳今万历皇帝的权力已经是近乎独裁,父官、勋贵都是没有办法抗衡,慈圣太后在宫内还是宫外居住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这次张诚死去,万历皇帝悲恸不已,安排人去吊唁操办,这都没有什么错处,可一个奴仆下人如此重视,自己的亲娘还在舅家居住,这可就太容易被人说嘴了。
张诚的年纪大了,偶感风寒就逝去,慈圣太后历史的身体也不太好,真要是死在宫外,万历皇帝在道德舆论上就非常麻烦,但万历皇帝一直没有就这个事情表态也是有原因的,决定毕竟是他做出,收回有些麻烦,又因为他的独裁和大权独揽,或者那个被打死的言官也是原因,谁也不敢开口。
说白了,万历皇帝现在需要一个台阶,需要有人开口,王通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万历皇帝自然是顺势而为,肯定不会是君臣这一番对话就会实行,少不得还要有言官进谏,一系列的虚父手续要走的。
“你不在京师,朕有什么事都没有人去商量,也没人陪朕说说朝政和天下事,气闷的很,等你松江开蟑的事情忙完,就回到京师来,咱们君臣一起,好好操持经营。
提出了那个建议之后,万历皇帝对待王通的态度立刻是亲近了不少,先前当然不是不亲近,能宫内赐宴,说起这么私密的事情,本就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可王通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是这个建议让万历皇帝揭开了心中的一个难题,接下来,万历皇帝明显是轻松了很多,先前的沉重气氛也是一扫而空。
“你不在京师,真是让朕烦恼的事情,前段日子,总有人和朕说,虎头那边权力太大,和天津卫的关系太密切,而且虎头出身低微,难保在一些应对和大义之事上看不明白,让朕选一个更识得大体的人来做。
听到万历皇帝这般说,王通也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件事王通在松江那边没有得到潜息,那就说明不是通过正常的言路或者是公务途径进行的,应该是什么勋贵或者是宫内吹风。
“虎头对陛下忠心耿耿,而且虎头虽然年轻,可少年老成,经历过大风大浪,待人接物也都是稳妥,这个还请陛下放心。”
对于李虎头的事情,王通自然知道该如何表态,万历皇帝也在那里点头,不过万历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脸上也是露出了个苦笑,开口说道:
“你知道是谁拖人来吹这个风吗?是历家啊!”
听到这个说法,王通还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历家,自然是历韬的家门,历韬是虎威军这一系的英杰人物,在陕西坐镇也是权重一方,怎么却在背后说起李虎头的不是。
“朕也知道都想着在京津这边驻防,可其他处就不是大明了,再说了,他们和朕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拐弯抹角域人说这个,一概不理会。”
万历皇帝在那里很无奈的说道,对历韬这样的动作,王通心里虽说惊讶,却能明白他到底怎么想。
历韬这人功名野心太重,现如今天子也是年轻,能在京师附近镇守,靠近京师皇城,对日后的升迁什么的大有好处,再者,现在天下间论起富庶繁华,那里有能比得上京津一带的,陕西那边也是苦了点。
再者,王通去往松江,李虎头这个和王通关系极近的人会不会被猜忌,或者找人关说后,会有人猜忌到,这都是有可能,若是旁人或许不会这么做,但历韬却很有可能在其中动动子脚做文章。
当然了,情谊还是有的,历韬的运作也不过是想自己和李虎头换个位置做,而不是要中伤打击,几个团总,李虎头、历韬、孙鑫三人都是虎威武馆出身,曾在万历皇帝身边的亲卫武将,分封到各处军镇的时候,所在地方的好坏,位置的高低,自然有了分别,没有了王通这个上面压着的人,矛盾自然会产生。
而且历韬背后是历家将门,这个也和下层军将出身的人不同。
“……真是胡闹……”。
王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出来了一句这个。(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章 都已成年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平户不是天津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诸侯之赏
倭人彼此的往来自有规矩,但有身份的角蔗来造访沈枉,总是要准备个拜帖之类的,做足了规矩,沈枉自己在年夜明还没这个讲究,人在海外也就贵重起来了。niubb.net 牛bb小说网-=手打吧会员手打 =*
对什么人来造访沈枉其实不在意,他府内本地身世管家所的“憋无事”令才让他有点警醒。
倭人现在仍用汉字作为正式的文字,不过在细节上已经有所不合,这个“”字在年夜明基本上没有人认识。
“无事”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包管一切安然无事的意思,禁止年夜名的之间的私斗。
倭国进入所谓的战国时代以来,一直是年夜名和年夜名、年夜名和土豪,土豪和土豪之间的战斗不竭,彼此吞并,彼此杀戮,到了织田信长的时代,那些民众几千,兵丁几百也可以被叫做一方之主的人已经消失了。
织田家、武田家、上杉家、北条家、毛利家等等百万石的年夜年夜名纷繁呈现,彼此之间的战争,万人和几万人规模的也不是稀罕事。
一直到了织鼻信长在本能寺被部将明智光秀所杀,丰臣秀吉成了倭国实力最强的年夜名,通过战争和合纵连横,所有年夜名都像他暗示了臣服。
m匕了这么多年,丰臣秀吉认为一切都归他的统治,年夜名之间的战争对他的统治权威有几年夜的损害,并且会造成无谓的损失,所以丰臣秀吉发布了这个命令,白了就是“私战停止令”,“我以关白的身份发布命令”禁止此类私斗的产生”。
虽法令上只提到了年夜名,但实际上五百人以上的战斗都是不允许的,固然,能隐瞒情况这个就无所谓了,但要是被报上去了,就要对关白年夜人下面的奉井拿出个法来,要否则本地的年夜名就会先跟脱手,不脱手不可,违抗关白年夜人的命令,不是切腹就走落发,这实在是灭顶之灾。
在五年前”沈枉眼中还没有丰臣秀吉这个人,不过是个武将罢了,可现在,却不克不及不重视,在前几年丰臣带动年夜军攻击在关东的北条家,也是有跨越了二十万的年夜军出动。
倭国是个千万人左右的国家,统领这样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沈枉在这样的人面前,还是要垂头的。
更不要,沈枉现在主要依靠倭国与年夜明的贸易,如果因为违反法令和倭国年夜名们有了矛盾,实在是年夜麻烦。
难道那一场清理响马的行动被年夜院那边的人知道了”想到这里,沈枉心中就是一阵焦躁,想昔时自己是海上呼风唤雨的龙头,倭国的年夜名想要取得年夜宗的精良武器也要通过他,南洋的土王和白人想要取得物资也要通过他,那时候他就是海上的王侯,可现在,却是缩手缩脚,什么都要顾忌。
在正堂上的几名下人”非论是倭人还是汉人,都深知沈枉的脾性”看着他脸色阴沉正在想事情,也不敢打搅。
“松浦,去将库房里那套景德镇的精瓷茶具拿出来,早川家的家主如今不在,看毗”
事到如今,也只有送礼免灾了,拿着帖子进来的那名护卫却上前几步,略微抬高了些声音道:“龙头,有客人来见。”
处处碰壁,怎么连下面的听差都没有眼色,沈枉心火腾腾的冒了出来,刚要咆哮,却看到了帖子上的字。
好长的官职,不过最后的名字却是“丰臣秀长”四个字,沈枉一愣,猛地反应了过来,丰臣秀长是谁,正是如今倭国关白丰臣秀吉的亲弟弟,怎么他来造访自己,反应过来之后,反手给了送帖子的那名手下一个耳光,怒声喝道:“混账工具,为什么不早,快去,不对,松浦让客人稍等片刻,我去换衣服。”
走了几步,沈枉又是转身,喝住了松浦,连声道:“没必要了,没必要了,我去亲迎,我去亲避。”
丰臣秀长是谁,不是倭国人或许只是会知道,丰臣秀长是眼下倭国第一人丰臣秀吉的亲弟弟,这样的人同等于年夜明的藩王,自然身份贵重。
可在沈枉这等熟悉倭国的人眼中,丰臣秀长这个昔时名叫木下一郎的人其实不但仅是秀吉的弟弟,他还是秀吉属下第一流的奉行,第一流的武将,丰臣秀长对秀吉来,同等于宰相一般。
丰臣秀长善于理财,善于治理内政,善于和年夜名间沟通,相比于急躁暴烈的丰臣秀吉,秀长的性格很是宽厚,很多年夜名对他都是极有好感,在军事方面,自从丰臣秀吉在织田信长手下崭露头角,丰臣秀长就是他哥哥最好的辅助者之一,后来更是独当一面,在屡次对年夜名的战争中取告捷利。
倭国的年夜名中都对秀长有这样的看法“宰相之才”,这样的人物,是如今倭国的第二人也不过分。
沈枉对倭国上上下下的风向消息都走了解的很,丰臣秀长这个人沈枉始终觉得他和一个人有些相似,尽管这个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但那个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丰臣秀长却是宽厚些,那个人作战和敛财的本领也要更高超些。
原来是丰臣秀长来到了平户,怪不得早川家的力量开始严加防卫,还有装备精良的四百旗本武士,这些力量用在丰臣秀长身上,甚至有点寒酸局促了。
不过在田原之战后,丰臣秀长在回师的半路上就是病倒,怎么会到这里来,并且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在病中来到这边。
沈枉自高身份,可心里也明白,他在年夜明是个海上的贼头,在倭国的身份最多就是个豪商,也不比年夜明那边强到那里去,无非是依仗手中的势力罢了,丰臣秀长这么贵重的角色”怎么回来造访他。………………
倭国的武将、年夜名、甚至公卿沈枉都是见过的”虽战国厮杀几百年,可到了如今也算是太平了,涂脂抹粉穿戴宽服年夜袖的人越来越多”都开始模仿什么文雅公卿了,沈枉对此一向是嗤之以鼻,这分明是败家子的作风。
不过,沈枉也从坍镇的老关系那边得知,如今的天下人丰臣秀吉最喜欢这种公卿的服装,私下里沈枉还和人笑过,一个种地身世给他人养马的”装什么世家子的模样,这种事也就是私下了。
原本以为丰臣秀长也是这个摸样,却没想到丰臣秀长不过是穿戴青布的倭国袍服,上面也没有什么金银线的玟饰,完全是个清修居士的服装,脸上也没有什么白粉,但看着很惨白”他是被两名随从扶持进来的。
丰臣秀长的个子不高,脸上的皮有些松弛,能看出来这个人先前很胖,但瘦的很快。
沈枉在这个人面前,也没体例摆什么三水王的架子”他却是换上了一身倭人豪商的服装,在正堂恭恭敬敬的施礼拜见。
丰臣秀长带着懂汉语的侍从过来,沈枉参拜之后,他就将沈枉从地上叫了起来,笑着道:“沈先生不是日本的苍生,没必要对我行这样的年夜礼”就当我是个不清自来的客人接待吧!”,他这样的人这么客气,更是让沈枉有些惶恐,但沈枉也算是年夜风年夜浪经历过的人物”双方很快就开始客套起来。
“……,现在尖下太平,年夜家也都能够享受安乐”只是不知道我还能陪着兄长看多悔”,“秀长年夜人和关白年夜人怎么还能再看五十年,这等丧气话太不吉利了。”
“沈先生真会话,起来,沈先生手下有这么多年夜船,有这么多擅长海上作业的家臣,但在年夜明那边却没什么身份地位,心中一定很不甘吧?”,几句客套之后,丰臣秀长突然间转了话题,沈枉神色不动,只是干笑着道:“海上弃民,无根无源,只是乘船在海上找几口饭吃罢了,秀长年夜人也不是不知道年夜明的局面,没什么不甘,这是命!”,沈枉这话自觉的的洒脱,可怨气流露已经颇为明显,他来到平户之后就控制不住心境,一直是怨愤之极,也是抑制不住。
丰臣秀长微笑着点颔首,缓声道:“年夜明比日本富饶万倍,年夜明太平,日本战国m匕,相差实在是太多太多,若是畴前,秀长也不会劝沈先生离开那富贵乡,不过,现在日本也是太平了,沈先生在这里也能享受到太平安乐。”,到这里,丰臣秀长停顿了停顿,又是开口道:“我日本不问身世,英雄豪杰都有自己的位置,沈先生若是肯入我日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守五十万石之地也是有的。”,听到这话,沈枉心中年夜跳了下,五十万石的数目在倭国来也是一方的诸侯了,并且是那种中等的年夜名,这五十万石放在年夜明去,一个府甚至几个府都是有的,有这样的地位,自己就不是一个海盗的头目,而是有官身的人,在倭国,有了武家的身份可以传承世代,的难听些,这样的地位,就算是去了年夜明,也是外藩的贵客……
沈枉心中激动,不过他也不是孩子,也知道对方这样身份的人过来见面,又给出了这样丰厚的条件,不会那么简单,沈枉反却是淡然下来,开口问道:“昨日灯花爆,今日秀长年夜人就过来给我这等年夜福缘,不过,无功不受禄,秀长年夜人想要我……”
……………………
秀长在沈枉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不短,等离开之后,宅邸里面那些熟悉沈枉的下人们发现自家老爷突然间轻松了起来,情绪也高昂了很多。
沈枉不敢把这些事情对他人讲,但给他生了儿子的那个女人在平户无亲无故,甚至在内宅和下人们都不太熟悉,却是个适合倾诉的对蕤对沈枉来,其实不需要有人和他讨论什么,他只是想找人一罢了。
“咱们从平户到天津卫,又从那边回来,有这么多船,这么多人,为什么总是被人赶来赶去的,还不是没个根基,福建和广东那几家,船没我多,人没我多,可为什么越活越滋润,那是因为手里有私港,靠着本家在干……”
女人听的懵懂,不过却知道自己只要听着就好了,沈枉却是愈发兴奋:“不消多久,咱们也可以有个港口,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到时候就算是那辽国公也要对咱们客气,我带着洋和,风风光光的回去……
………………
马上就要万历十九年了,松江府上上下下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气氛,并且这气氛显得比畴前往日都要浓重。
松江府许多人,非论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许多人在开埠的过程中发了财,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日子变好了,松江的腊月间港口什么的都是一切照常,但很多人宁可不去做生意也要好好过这今年。
相对天津卫就好很多,那里富贵了近十五年,年夜家已经习惯,对发家了好好过年这件事已经淡了,可松江不合,虽江南富庶,穷人究竟?结果是多。
对辽国公府的内眷来,王通能在家里过年,而不走出去征战,可走了不得的年夜事,这让府中的节日气氛甚至要比松江府还要浓重。
女眷们高兴不提,王夏更是格外的高兴,他孩子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兴奋。
王通也难得的休闲了些日子,他召集能工巧匠在一起,花了年夜价钱给自家的孩子做的玩具,倒也没什么超出时代的工具,王通自己也没有什么记忆,只不过给王夏做的推车,又用木头做的各种兵人玩具,还请来皮影戏和木偶戏班来演戏,剧目什么的,王通自己还编了几个,真是让孩子高兴到了极点。
王兰和王忠也有玩具,王通专门用上好的料子,自己画图,弄出了年夜年夜的玩偶,别是孩子们喜欢的了不得,就连几个妻妾都看着稀罕,每人要了几个。
做这个的裁缝却是看出来里面的商机,宁可不要工钱,也要求王通将这个样式准许他们学做,这绝对有的赚!
很快的,万历十九年的正月到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家事商事国事
万历十九年初很是平常,但南京勋贵圈子里却流传这一个事,松江府辽国公龘安排南京锦衣卫抓人,将秦淮河上的某个大画舫的几个主事的嬷嬷抓到了松江府去。
这其中渊源如何大家也明白,那画舫是某伯爵家的,辽国公的某个小妾就是在那画舫中出身的。
收纳秦淮名妓为姬妾,这个在江南地方上不算是丑事,反昏是风流美谈,而且当时那个伯爵家画舫被烧了,人白白送过去,也算做的妥当,而且在松江府开埠的时候,辽国公也带他家发财了,双方关系不错,怎么就弄出这事情了呢?
辽国公势力滔天,这个大家都心里有数的,这个动作难不成这家伯爵也有难了,大家都观望盘算,不过很快就证明这个抓人本身没什么针对。
到底为了什么,消息很晚才传了出来,那时候大家对这个已经不太关心了,是翟秀儿想知道当时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秦淮河上为了让女人能长久给画舫赚钱,往往会给下面的女人下药,这种药主要是让女人不孕,对不对身体有害也说不准。
大体的配方是差不多的,每家又有细微的差别,所以要配解药什么的,就必须要知道方子了。
万历十九年二月初,宋婵婵也有了身孕,王通年富力强,整日里耕耘播种,自然会有结果,但翟秀儿那边却不见声息,旁人不说,翟秀儿自己先急了。
江南江北的名医都是向着家里请,这翟秀儿和王通的其他妻妾不同,她在江南江北的富贵人家的内眷圈子里人头很熟,这也难怪,当年秦淮河上不少女孩女人都是嫁给豪门大户人家为妾,现在王通这个样子,自然有人愿意走夫人路线来套套近乎,这一类女人遇到的难题都差不多也就能出主意。
很快就有人推荐了名医,专门能配药解开当年帮祸害人的方子,不过要知道当年那些药的配方才行。
想要知道实在是容易的很,把当初那些人叫过来问问就是可翟秀儿这几年下来已经为这个事情动了怒,直接就要动手抓人,对这个王通无可无不可,能让自家女人出出气也是好的,抓也就抓了。
结果昏是好的,知道了方子,虽说医生都讲究个在大户人家面前不能把话说满,可那个医生还是拍了胸脯做了保证当初药性不太强烈现在已经可以调弄去根,简单的很。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翟秀儿总算心情好了些,宋婵婵那边实际上是女眷中最忙的一个,眼下比当年昏还好,因为韩霞和张红英已经能管家管内务了,她只需要顾着外面一些事情就好,韩霞等怀孕的时候宋婵婵满脸高兴帮着操持,还曾云淡风轻的劝翟秀儿不要急,这次自己怀孕了却在意的很,一点。不敢大意。
比如说这外面的事情就要交接一下了,熟悉辽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宋婵婵管着外务,比如说那些送到内宅的银子都是她来经手,时机上不光如此,王通在京师的情报系统也是宋婵婵也主管,甚至还有和外地几处的书信往来,也是宋婵婵在做。
专门挑了时间,在内书房中间垂下帘子,王通也到场,史七和沙东宁都是来到,让宋婵婵一项项的进行交接。
至于那些书信往来,暂时则是由翟秀儿经手,内宅诸女的文化水平,也就是宋婵婵和翟秀儿能做这样的文秘工作了。
且不说这个,从关外跟过来,现在做护卫的孙鹏举就颇为的郁闷,他当时本来都有护卫副千户的意思了,结果回家一次,这次再来,就要和许多年轻人争,要看看表现,要知道当时这沙东宁的位置也不比他高出太多。
………………。
松江开埠快有两年的时间,因为有天津卫那个成熟的例子在前,又有江南和长江流域的繁华和富裕作为支撑,很快就上了轨道,按照王通的想法,万历十九年应该会很清闲,不过他想错了。
到了万历十九年的二月,四川、湖广、江西、浙江、福建甚至还有广东的商人们就是云集松江府,纷纷要拜见辽国公。
如今“商团”这个词已经开始在时人的笔记上出现,连读书人都知道如今各地商人互相联结,各有势力,而且归化城和天津卫的商团模式也被各处的人在模仿,这昏不是那种限制大家发展的行会,而是调配力量,取长补短,争取最大的利益,山西和北直隶以及辽宁那都是学的快的,其余地方正在模仿,根据自家的特点有不少改动。
大家抱团力量大,声音自然也大,推举出来的头面人物。王通也是要见的,这可是为了松江府的大发展才要有的。
王通和这些商人们谈事,有一个前提是要强调的,那就是松江府的各项税费必须要交,不会敲诈勒索,可该有的份额一定要交,毕竟朝廷依靠这一块,王通自己也要依靠着一块,如果不交的话,那就成了为别人做嫁衣裳。
大明的商人偷逃税赋都是一等一的本事,甚至还有文人动笔鼓吹这个不收商税是圣人所为,但在王通这边行不通。
好在各处来的商团都明白的很,商人嘛就是逐利,能赚大钱,税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有主动要多交的,当然,这个就是要求个份额了。
大家首先要谈的就是糖,松江府输入的大宗蔗糖对于长江流域和松江府通过水路和海路能到达的各个地方冲击太大了,这玩意利益丰厚且不去说,又走的水路运输,运输上还是简单的很,这样的生意得利太大,但协调不好就有可能出现一伙人赚的不多,另一伙人倾家荡产的糊涂事。
所以大家要让王通这边居中抓总,各省定出份额,不说别的,如果弄不好,南直隶的江南江北,南直隶的江南和浙江,江西和湖广这些地方彼此窜货那就是大龘麻烦,大家订好了份额区域,才能保证欠家都能发财。
而且既然来运糖,那大家肯定都是带着货来松江售卖可能半路上就卖到江南,也有可能走水路去往江北和其他各处等等,来了这后也未必是光是糖可能还要弄些别的回去。
这个同样也要划‘分好,彼此之间物产相近,一个商团之中也要做好协调,要不然,自己的货物也会出现价格冲撞之类的事情。
要在松江府专门设置一个糖栈,自然是三江糖栈这个负责各处糖业销售抓总协调另外三江商行和几家江南、山西、湖广的大商行也有类似的地位负责确定各处来往货物的价格,总之有个大概的范围,不要太过混乱。
此外,三江系统的银票已经开始在一定范围内通行,过来的这些大商人本就是当地商业系统的顶峰,对此都是有接触理解,自然认为这个是好东西,每家都想要自己发可自家发,自家的分号都未必能认,更不要说外面还是三江家大业大,发的票子大家都信得过。
银票大家都是要发的,但现在能用三江的放心方便,还是要用三江的,但三江系统发行钱票这个,本就是为了自家用,最起码对外是这么说的,所以各个商团要请王通这边行个方便,银票上高高手。
对这个三江系统求之不得,不过相应的,也要在各处建立分号,种种繁忙,但有了各处商团的要求,这些事情都不会太复杂,最起码会简单的很。
不过在金币和银币上,大家就谨慎很多了,这个反倒是要比钱票容易,有熔炼铸造的手段谁都可以进行,但太过敏感。而且这里面分寸法度掌握不好,只有三家商人和王通这边旁敲侧击的提起,说愿意共襄盛举云云。
“南方富贵此时尽在松江。”这句话不知道谁说出,可说的实在是准确无比,能在大明各处将生意做大,而且敢出省到松江这边贸易的人,谁会是简简单单的白身,背后都是这样那样的人物在撑腰。
以王通得到的消息,藩王和郡王的产业不少,许多人的关系还能扯到京师侍郎和尚书这一级的人物上,至于各处督抚总兵的产业,那也是大部分,江南这边也不必说,很多人要是细究,还都有个品级官身的。
这么多有钱有势的角色在松江府,那当真是热闹非凡,彼此拉关系攀场面,再者江南风月好,来了一次,总要乐呵乐呵再走。
南京城内的勋贵们也都是放下了身段,这等盛事来凑个热闹总是好的,多认识个人多一条路,何况对方背后也都是这样那样的大佬,再说了,就算不想着做生意,去松江府凑个热闹也好,这年还有很多人没过够呢!
秦淮河上,扬州城中,各处烟花之地也是不甘落后,纷纷带着人马赶往松江,酒楼饭庄,各处生意也都前往松江,进一步烘托起来了这个行市。
享乐毕竟是次要,大家的正事也是要做的,糖栈、银行、以及各家设立在松江府的分号,都要尽快营建起来才好。
这几处地方不是那种杂货铺子每日里人来人往,而是有身家的商人们进进出出,并且是机要重地,别的不说,大量的文书和金银都是要存在这边,所以要体面,要安全。
选来选去,松江府各处,还就是辽国公府附近最为适合,有辽国公的卫队护着,就近港口上的水兵也能随时过来支援,而且三江银行本就在辽国公府边上,以他为中心很是合适,特别的方便。
既然定了地方,那营建之类的事情自然要开始了,这条街定下来,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今后松江府,甚至是整个南方的商业中心了,距离这边越近,地段也就越好,这个是必然的,各处商号,南北人家纷纷过来买地动工。
也是王通这里早有规杵,要不然肯定要乱糟糟的一堆,将来还是麻烦,不过就在辽国公府附近的营造,再怎么小心谨慎,乌烟瘴气、噪音喧杂,这都是免不了的,府内有妇人婴儿,还有已经怀孕的,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好在是松江府这边富户的别业也有不少,王通就近搬出去,也是求个清净自在。
………………。
万历十九年三月,总督四川、湖广、贵州三省军事李化龙上奏天子,请调陕西禁军入川贵平乱。
播州杨家在唐代就是统治此地,因为此处地势复杂,各族聚集,统治起来也没什么油水可言,所以历朝历代都是得到了杨家的投靠后,就封杨家一个官职,由他们自己统辖,不收取赋税。
在一个地方坐久了,知道天下大势的人还好,有那野心勃勃,偏生又坐井观天的角色,就往往会闹出乱子来。
杨家在三省交汇之处,对四川、湖广和贵州的局势也看得明白,当地官府和官兵都是羸弱怯懦没有一点的力量,汉人豪强又是太过分散,形不成合力,更不要说,还有一些汉人豪强整日里挑唆杨家闹事。
万历十七年的时候,杨家就开始作乱了,所谓作乱,也就是烧杀抢掠,又有西南各族的豪酋跟着趁火打劫,汉人豪强浑水摸鱼,事情就慢慢大了起来。
可播州这个地方有些不同,他周围的州县很多也都是土官统辖,说白了也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酋长,他们自家互杀,官府也懒得理会,而且播州杨家身边有几个谋士算是有心机,杨家一边扩张地盘,一边派人去官府求情悔过,说自己愿意出人出钱自己赎罪。
开始朝廷以为他有悔过之心,而且土官本来就要优容,也就准备含糊过去了,可几次如此,大家也不是傻子,也就明白这杨家到底要干什么了。
到底是剿灭还是给杨家更多点的好处,四川上下也是举棋不定,也默认了他打下来的几块地盘,可到了万历十八年,这个情况还是没有止住,各处也都急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万历十九年的插曲
大明在西南用乓和在北边不同,在北边被蒙垩古压了这么久,还知道和谈互市之类的柔和手段,但在西南,那就是一个打字。
杨家在播州这么折腾,大明官员之所以装糊涂,无非是怕麻烦,左右是贫瘠之地,都是九苗之族,打打杀杀随他去,有个分寸就好,但杨家这么不知道收敛,甚至向汉人居住的州县下手,杀害官员士伸,这就不能坐视了。
播州周围的地方大员们心里也有数,四川、贵州和湖广三处官兵赢弱不堪战,如果仓促调集兵马过去剿灭,被杨家的兵卒击败,大军溃散,且不说杨家得了官兵的给养军械,收拢俘虏会势力大涨,这人心浮动就是一个要命的麻烦。
眼下,杨家的乱子还没有蔓延开,地方官府可以对上面说是徐徐准备,要吃了大败仗,负责的一干人都要下诏狱了。
所以从万历十八年撕破脸开打,杨家仓促间也没能力从播州打出来,那地形对他来说是个屏障,同样也是个阻碍、四川、贵州和湖广相关的官员一直是在调集力量准备,并且在朝廷中活动。
那一等真正有关系的,就是调走了事,那关系浅一点的,就是一方面诉苦,一方面把真垩实的情况送到京师。
四川、贵州、湖广甚至他们周围的区域,在大明的政垩治体系里,万历皇帝这一系伸手还不多,还属于传统的文臣统辖区,尽管这么说颇为的别扭。
内阁六部的中枢大员们都是久经宦谗,能够看清楚官样文章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真垩相,按照王锡爵的话讲:
“……再不派人过去,恐怕马上就要局势糜烂了…………
调子定下,就按照从前的规矩,派一名文臣过去总管此事,这就是总督川楚黔三省军事李化龙。
李化龙虽然走进士出身,不过当年运气不好,没机会在京师熬资历,去到地方上做了个知县,然后一步步走,在南京混了个闲职工部侍郎然后派到辽东做巡抚,地方大员做了几年之后,又是回到南京这边。
左右走进不了京师,可这样任职经历丰富,又在任上结结实实做了几件实在事的官员很是少有,四川这样的乱局,正适合这等能臣前往。
做过边镇巡抚的多少知晓军事,李化龙算是懂得很多,去往四川之后却发现这边的局势比他想的还要艰难很多。
四川、湖广和贵州不是没有能战的兵丁,实际上能战兵丁的比例还很高,可这些人大都是所谓的苗兵,也就是以归化比较久的苗族、瑶族等西南民族为主题的步兵,这些兵卒相比于松懈已久的卫所兵来说的确是强悍很多。
但眼下这个局面却不能用这些力量,因为这些苗兵也是归化的土司统辖,而播州也属于是土司政垩权,如果动用苗兵去打,别被播州杨家收服,反倒成了祸害,成了对方的力量。
实际上,靠近播州的不少土司倒是主动请战,因为杨家侵害到他们了利益,虽然是同族,也万万不能忍。
总督李化龙还是谨慎为先,不是不想用,而是川器楚三省能动用的力量实在是太少太弱,稍有问题,人心浮动,就是全省崩盘的局面,一定要谨慎,不敢有分毫的差错。
李化龙一边派人去和杨家虚与委蛇,大家假模假式的问罪请罪,一边调集各处的力量分兵围堵。
杨家的播州毕竟是一隅之地,能动员起来的力量顶天也就是那么回事,播州周围被他打下了几十个屯堡,两个州县,村寨上百,但也就是这个范围了,再向外,三省兵马就和他互有胜负,是个拉锯的局面。
李化龙所做的中规中矩,调集各处兵马汇集在合江县一带,囤聚粮草,征发民夫,等达到了绝对优势的力量之后,再进行总攻。
不过播州地形险要,杨家和同盟苗兵的战力颇强,这就要做好足够的余量,也就是说把握越大越好,这个越大的“把握”,总督幕府的一干人和几省巡抚都知道的,没有十万兵,没有十万兵可用一年之粮,万不可轻动。
调集这些人和粮草,而且要尽可能的不惊动京师和地方,不造成太大的波折,最起码要三年以上的时间。
老实说,三年的时间不算多,特别是对付这样的敌人,李化龙所做的也算是他的本份,是完全稳妥的做法。
但准备到了万历十九年,李化龙在京师的好友却写了封信过来,这信上说的颇为直白,开始只是列举了从归化城到关外的几场大战,用时不超过一个月,调动兵马不足十万,都是灭国杀王的完胜,如果播州这样的内部反乱还要huā费这么长的时间,日后被人提起,怕是被人当成无能来弹劾的证据。
看到这封信,李化龙颇为无奈,平心而论,他的准备是中规中矩,不管是谁都要评价个老成持重,但信上所说的也都是实情,禁军那边的胜利太过辉煌,相比之下,其余各处实在是没办法拿出手。
不提那大胜,最近禁军在陕西边镇的几场胜利,也是结束的快,战果辉煌,如果自己自己这边这么打,将来必然会有隐患。
禁军到各处,等于是天子牢牢的控制住何处,文臣在当地的话语权就会少很多,比如说、陕西和山西地方上的商税原本几乎等于没有,自从禁军入驻之后,宫内也派出了税监,也不是下狠手盘录敲诈,就是按照规矩收税。
在禁军的刀把子面前,地方上的官员士伸都没有了弄风骨顶内官的勇气,各个乖乖交税,不交的后果血淋淋的,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李化龙知道,内阁指派自己来到川黔楚督办灭贼,就是为了避免让禁军插手,可这样的局面下,凭什么自己担这个罪责,到时候自己不但会成了笑柄,搞不好还会给政敌攻纤的借口……
做完辽东巡抚之后,李化龙也是想要求个上进了,毕竟到了巡抚这个位置,想向上发展发展,也是难免。
真正让李化龙下决心的是四川和湖广商人们的动作有人们在:月间蜂拥而去松江,李化方自然是知道的,其中还有商人是他的关系,这个就不必说了,连商人们自己都不在乎什么税赋,巴巴的过去贴禁军系统,自己何苦在这里给自己招罪过。
请禁军进来,让禁军清剿,胜了自己这总督也有功劳分润,败了,自己也不用担心负担主要责任。
官场之上有个很重要的规矩就是互相理解,李化龙这奏折去往京师,内阁六部虽然是无奈,可也只能是认了,这件事从大义上来说,毕竟是大明平乱,能快速解决总归好一些,也有人私下里说,禁军这些团的战斗都是在草原和平原,播州地形特殊,又是烟痒潮湿之地,以火器为主的禁军去了没准要吃亏。
播州杨家,一府之地的蛮夷而已,在朝廷大佬的眼中算不得什么,但是能让现在影响力越来越大的禁军系统吃个亏,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内阁的人没什么阻力,万历皇帝那更是对禁军信心爆棚,司礼监的田义和邹义都明白禁军如果进入川黔楚作战平定乱局意味着什么,皇帝能抓住的地方越多,内廷的权力就越大,能向地方上多派一个税监,也是给宫内多一个位置和出路。
中枢几方面前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就是派谁去了,禁军几个团,严格的来说是几个镇,最靠近四川的莫过于是陕西那边。
不过,宁夏也是陕西所辖,陕西占地广大,历韬手中虽然有四个团,加上其余精锐骨干过三万人,但防守的范围也是广大,反倒是宁夏那边因为河套挨的近,商团武装力量足够大,倒是能让禁军抽调出来。
理所当然的,宁夏镇禁军主将孙鑫被选中,至于历家有没有考虑到播州地形复杂,禁军去可能去吃亏,所以运作一番,让孙鑫这边前往,这个就不为人知了。
宁夏禁军出动两个团,陕西禁军抽调三百人的炮队,另有宁夏和陕西的标兵各一千人,还有商团武装为主力的所谓义勇骑兵五百,合集六千七百人,入陕西,走汉中入川平乱。
对于陕西来说,打仗的主力兵马和本省牵连不太多,对四川来说,这是来帮忙的客军,又有历韬的情谊在,粮草供应就是方便的很了。
何况六千多人马,供应给养虽说不少,却不是一个太大的数目,地方上也筹措的出,四川这边更是专门有人负责供应。
军队不需要负担粮草插重,住宿和用度沿途都有人接待,禁军的行军速度可以提到最高,一同的各省标兵和骑兵速度也是不慢,从一系列的奏折、中枢讨论到下旨行军,五月中的时候,禁军就进入四川,到达播州地。
不是王通作为主将,朝廷的规矩就不能改了,照例是文官统领,总督李化龙责无旁贷,至于这监军,赵金亮正在巡视,直接就被抓差。
在宫里看来,这真是万岁爷和郏义帮公公对小赵公公照顾到了极点,赵金亮赵公公这么大年纪,已经在宫里各个要紧的衙门里当差了,这还不算,还要出宫办差积攒经验,这次监军,那肯定是一桩大功到手。
孙鑫这人沉稳,有同龄人难得的老成,这样的性格不是问题,但在重要时候缺一点冲劲,缺一点决断,比如说在这个时候,他就生怕自己在地形不熟的播州之地吃亏,禁军不败已经不仅仅是军威,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他负担不起这个责任,当然,天子点将,他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无奈忐忑,出发之前,孙鑫派快马给王通那边送信请示,请王通这边给出指点,王通的回信在孙鑫进入四川的时候给到,信上说的很简单“在大明没有虎威军不能战胜的敌人,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轻敌,不要冒进,行堂堂正道,一步步推到敌人老巢便是……”,。
这封信倒是让孙鑫稳了下来,王通还有一封私信给赵金亮,里面也说得很简单,说大明对西南土司,优抚的实在是太久,以至于让他们不知道敬畏,这次去不要怕杀人,立威足够,然后才能施展仁德仁义。
李化龙那边,王通倒是没什么私信,可四川和湖广的大商人却主动找上李化龙,愿意襄助王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谓襄助,以往就是给钱给粮,可这些大商人给禁军提供的消息却不仅仅是这个,播州也不是桃huā源,想要生存也要和外面沟通往来,最起码盐就要在外面买,川楚的大商人们在这收购和销售之间赚了大钱。
去了一次松江府,多少要对王通表现出善意,这禁军就是最好表达善意的途径,大家就把从前的关系什么的都丢了出来,实际上,别看现在官府已经是逐渐在收紧,但一直有商人向杨家卖盐卖兵器,而且这商人背后还有官府某些大佬的影子,反正不能耽误了赚钱,上上下下对这个都认为是个小乱子。
剿灭杨家的禁军第一场战斗不是和杨家打,也不是和杨家同盟的苗兵或者是趁势作乱的匪盗们打,而是先去自贡剿灭了当地最大的盐枭。
川盐产量极大,四川的盐帮也是自成体系,他们除却向湖广一带走私之外,真正的暴利是销售给西南各族,在山中的各族村寨缺盐,价格极为昂贵。
播州杨家造垩反前先是收购了大批的盐货,然后又高价和这盐枭定了规矩,源源不断的收盐,靠这个也有不少苗寨和瑶寨给他效命,这种消息素来是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但禁军到来,一切不同,四川豪商立刻将这个消息当做人情卖了出去,那盐枭能动员的人手差不多近三千,颇为难缠,禁军只走出动了半个团。
四川上下,从李化龙到下面的商人,都是觉得太过轻敌了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谢谢*BO和阳光魔术师两位朋友打赏,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平播州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上下一心谁能敌
山路难行,禁军这送到播州杨家堡的火炮最重的他就是六斤炮,而且数量不多,一共才十门而已。
杨家堡是杨家的城堡,是杨家最后的基地所在,地势险要不必说,更是坚固异常,八百年的时间,凭借两府之地怎么也可以修筑出来一个巨型工事了。
看着那用大石垒砌的墙基,还有在要害处布置的箭台,以及在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跟随而来的川鼻官兵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走到这里,川黔官兵的将领都是有些后悔了,禁军一路包打,大家分润军功,烧杀抢掠快活的很,可现在这样的坚固堡垒,怎么看也是要用人命来添才能打下的,禁军显然不能干这个,也只有自家人命不值钱了。
现加今想跑都不知道跑到那里,禁军的战斗力他们都看得明白,真要跑了,抓回来那都是轻松。
不过到鑫没有驱使他们蚁附攻城,只是让他们就地采伐树木,动用工具,做好攻城的准备,然后每家多选壮健军士,供禁军使用,现在这个局面,孙鑫说什么,他们都要听的,也只能是答应。
接下来倒不是如他们所想,孙鑫没有攻城,只是在最容易靠近城堡的正面方位安排人搭建炮台,临时工事要求不高,土木工作繁重可人多也不是那么累,动作也很快,八座炮台搭建完成了。
七月十二的时候,火炮开始轰鸣,杨家的人第一次知道了火炮原来可以打这么远,这么快,城头的守军在死伤惨重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城头露头,箭台都被打塌了,一座看似不可能攻破的坚城在这份方向全无抵抗。
火炮压制住这个方向的防御之后,进攻开始了,川黔官兵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城头的滚木擂石,火统和弓箭,单纯的用土石填壕沟,虽说累人点,但这个总比送死强。
火炮扫清了城头,火铣兵则是就近掩护,毕竟城墙正面也有箭孔,火炮就不可能打这么精准,而且还容易误伤友军。
川黔官兵中的军将亲兵也还拿得出手,从宁夏陕西过来的督抚标兵更是有好射手,商团武装中的骑兵也都擅长弓箭,这些人也都被抽调出来,一同前去掩护。
开始箭孔中还有弓箭射出,不过立刻被火钝打了下去,甚至有弓箭能射入孔洞之中,这就是比准头了,有人射中,叫好喝彩的声音都是一片。
一筐筐的土倒下去,一狠狠大木铺上,虽说杨家的壕沟足够深,但看着这个进度,被填平也是飞快的事情了。
这还不算,新的炮台还在搭建中,禁军有足够的人力,炮台是逐渐的向前搭建,人力的确不缺,除了川黔本地官兵可以动用,播州的百姓也被征发过来修建。
十门火炮终于可以轰到堡中的中心位置,火炮不停的改变方向,将炮弹轰在堡子中的各个位置,然后在正面的壕沟差不多被填平后,堡子里的军心彻底崩溃了。
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官兵,堡子中的守军已经自知没有幸理,但集军的火炮大大催化了这个过程。
攻城椎已经准备好,川黔军将开始在军中开出赏格,募集明日冲在前面的死士,这一天是七月十六,夜深的时候官军在炮台上布置的睹望哨看见堡子中有火光燃起,堡子有人喧哗,也有人怒骂,但嚎啕大哭的声音怎么也遮掩不住……
七月十七的清晨,天刚刚亮,杨家堡的正门打开,杨家上下出降,孙鑫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杨家家主和妻妾都在昨夜自龘焚而死。
前前后后,大小战斗,禁军孙鑫部杀伤播州军近两万,两万有战斗力的青壮男丁,这对于播州这样的地方来说,差不多已经走动员的极限了,杨家堡陷落,播州其余的土人即便是心存怨恨,也没有办法组织起什么抵抗,只能乖乖的臣服。
这个消息当真是让播州周围的四川、贵州和湖广三省官员欣喜无比,总督李化龙连忙派人去京师报捷,在合江县的战斗之后,胜局已经没什么悬念,李化龙对接下来的处置早就有了规划,京师肯定也会准许的。
播州划为两府,一为遵义,一为平越,归四川和贵州分属,朝廷派遣官吏治理,这样的话,十年二十年之后,当地就彻底成为王化之地了。
打下了播州,禁军一时间也是不能走的,在本地肃清残敌,驻守几个月之后,才能回返,这也是照例的规矩。
不过杨家堡围攻战刚刚打响的时候,总督李化龙却接到了从南京来的一封信,李化龙是南京工部续郎的出身,和南京六部的官员都是相熟,也颇有几个要好的朋友,这封信就是他的一个朋友写的。
………………
信上先是恭喜,然后却直截了当的点明,这次的大功固然可喜,但还有扩大的可能,其中一句话说的很实在,李化龙在自己的笔记中也是写明。
“有明州过二百年,除圣人外,何有千年之家”
这句话所说的意思是,大明立国至今也就是刚过二百年,天下的大家族中,孔家、孟家因为代代朝廷都有封赏,传承千年的富贵,这个不必说什么,可西南之地,杨家传承八百年不是什么个例,还有传承将近千年的安家和奢家。
所谓水西安氏,现在就已经走过千年的传承了,他们也是朝廷封的宣慰使,说白了就是朝廷承认他们的土司统治。
这些西南的豪酋,不用向朝廷缴纳赋税,不用负担徭役,大明的商人和货物经过他们的地盘,他们反倒是要抽税,虽然是在大明境地之中,虽然向中垩央朝廷臣服,可境内的官吏都是他们自己任命,他们自己还有军队,完全是国中之国。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在大明境内有这样的地方,岂不是朝廷的肘腋之患,为天子治理地方,这岂不是地方督抚的耻辱。
信上说的是大义凛然,不过信上说的也很明白,要凭着本地官兵动手那是自己招祸,还是因循前例的好,可如今禁军在境内,正可以动用这女力量将那此不服王化的十司豪首一并收拾了。
如果能将这些都做完了,功劳不次于开疆拓土,得了这个功勋,就算是入阁不成,兵部尚书的位置总是跑不了的。
又有大义名分,又可以升官入阁,这样的提议最是对文臣的胃。李化龙当即是心动,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了平播州杨家之乱,川黔楚三省已经是劳民伤财,军饷、民夫什么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征集。
别土司豪酋什么的没有震慑,四川自己先闹出乱子来那时候就不是功劳而是大罪了。
王通不光是通过关系给他一个人传递了这个消息,赵金亮和孙鑫这边也有,四川的商人这边也有。
对于羽鑫和赵金亮王通只要说到,他们不会不做,因为替大明扫清这些不服王化的蛮夷,这本就是大明兵马份内的事情。
写给商人们的信笺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写的了,从收益上来剖析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能比王通做的更好。
首先王通先提到了四川的盐,四川也是产盐的大省,但淮盐行销天下北边的陕西西北之地又有池盐的供应,但川盐依旧有暴利,这个暴利分两块,一走向东也就是湖广和四川相邻的区域,这一处也就是图个量大一块则是给四川、贵州之中和周边的各族,各个民族都没有产盐的地盘,他们需要盐,偏生又是异族,所以盐商们的高价理直气壮,利润自然是丰厚异常。
对外族的生意,其实不光是盐,其余的布匹甚至杂货都有这样的暴利,这今天下人都知道。
可这方面的生意,真正的利润大头并不是被川黔商人们赚去,而是那些有宣慰使名号的豪酋土司们。
他们有朝廷的官职,财雄势大,可以在大城市中开设自己的商号,他们其实汉化的很厉害,对这些商业伎俩熟悉的很,讨价还价,依靠购买的量大来压低价钱,然后他们带回自己的地盘分销。
山中部族,各个村寨,都要用高价来向他们购买,甚至这些土司豪酋都用必需品的商品作为控制那些村察部落的手段。
暴利的真正环节在分销这一块,可这个渠道却被土司豪酋们控制,四川那些最顶级的豪商却很难伸手进去,眼前有大钱能赚到却赚不到,这个实在是让人不甘心,从前这些豪商知道朝廷管不了,他们的选择不多,也只能和这些土司豪酋勾勾搭搭,现在不同了,有禁军在,禁军和杨家的战斗中所表现出的战斗力让他们镇服,有这支力量,扫平任何一支土司都不是问题。
既然李化龙那边都走动心,孙鑫和赵金亮那边也不是问题,豪商们纷纷开始活动了,这些豪商本就是和官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蜀王、襄王下面的产业那就不必说了,这些人勾连在一起,影响力当真不可小视。
对于怎么站在道义的正面动手,这个倒是不愁,官场上下对此早有一系列的手段,首先,川楚暗伸纷纷去衙门哭告,说是家中产业被“不法之徒”抢掠,人丁被“不法之徒”杀害,然后在京师的川籍和楚地官员纷纷上疏,请求朝中拿出规制来,然后李化龙这边恰到好处的上奏策论。
从杨家之乱,说到了仍在那里盘踞的安家和奢家,还说播州之乱,这两家暗地里也有勾结,甚至不愿意提供兵马前往征剿,而且杨家野心勃勃生乱,安家和奢家难道就没有这个可能,不可不察,这两家劣迹斑斑,且不知悔改,妄自尊大,而今禁军正在川地,不如一并剿除。
先前也曾有老成的人物在万历皇帝面前表示过担心,说播州之地复杂,不同于草原和关外,禁军万一有个闪失,对陛下颇为不利,这也是老成忠厚的言论,万历皇帝听到之后也有几分担心。
内廷甚至做好了预案,如果孙鑫这边有什么挫折,立刻安排厉韬和谭兵各率本部支援,但结果却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是更加的有信心。
对于取得军事胜利的任何建议,万历皇帝都不会拒绝,王通也给他上奏阐明了这些,而且万历皇帝自己也对辖下还有自立为王的势力不能容许。
以往是官府上有什么决策议论,从来都瞒不住的,这一次却是做到了保密,禁军离开播州,运垩动到奢家地界的时候,消息才被有意的放出来。
水西安家传承千年,差不多是川楚各族共主的意思,自然不会容许自家的地位动摇,禁军要对奢家动手,安家也给了奢家很大的支援。
但战斗结束的很快,已经对山地丛林和潮湿气候熟悉子很多的禁军,对这些所谓的土兵苗兵是压倒性的优势。
所谓的毒箭在禁军的防护面前没有什么作用,更不要说这个弓箭射程还比不上边镇的强弓,就不要提什么火统了,土兵的所谓强悍在禁军面前也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而且安家和奢家既然是大族,他们的核心区域也是平地或者相对平坦的地方,要不然,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和人口来支撑他们的统治,在这样的地形下,大军开入很容易,也不会影响火炮的运垩动。
跟着禁军打了几个月,川新楚的官兵胆气也是壮大了不少,左右禁军不会输,跟着捡便宜的勇气还是有的,这么下来多少也能打了,在这样的加成之下,对奢家、安家的优势更大。
在绝对的优势面前,很多人就算是不甘心,也知道如何判断,真正能称得上战役的战斗只有一场,奢家的万余兵马和突然出现的八千伏兵都被禁军从容的击溃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战斗了。
奢家覆灭,安家请降,迁到成都附近居住,在万历十九年的十月初,川黔境内大大小小的宣慰使和土司豪酋都知道何去何从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太平无事的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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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九年在川黔楚三省等各族杂居的地方发生了各种事情,有大战,有小冲突,也有各种立场的转充很多将一府一州一县之地当做自家地盘,绝不容许大明朝廷染指的土司酋长们交出了自己的地盘,愿意带着官身在大明做个富家翁。
实际上,禁军对几个大土司的追剿仅仅在四川境内进行,最远也就走到了湖广和四川交界处而已,然后就开始整顿回返,不过真正能够聚集大兵的这几个人都被彻底打垮,再也没有起事的可能。
各处的土司豪酋们也有侥幸的念头,心想你大军对付大个儿的,我们老老实实做土皇上,想必官府也不会妄兴刀兵,他们也懒得关注到这边。
官府的确没心思理会这些小鱼小虾,但当地的汉人地主和豪强们却不能容忍他们继续存在,川黔楚三省各族杂居的地方本身就是地少,尽管各族村寨所占据的土地也是贫瘠,可多一分是一分,多一个奴仆是一个奴仆,大家谁也不嫌多,各处剿除乱民贼匪的风头都是兴盛,官兵前往,“义民”。纷纷景从。
在这三省这段时间算是不安宁,不过放在天下这个范畴之内,没有人以为这是多大的事情,在朝廷的邸报中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到,四川民乱平定。
不在西南那边呆过,文官士子们也不会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在大明的领土上剿灭几个山寨寨主而已,剿匪罢了,算什么”他们对这次事情的态度甚至都说不上轻视,用忽视还差不多。
但四川、湖广和贵州的本地士子以及在本地做官多年的文官们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很多人在笔记中和给上司的呈文中都激动万分的表并“……,自此大明西南太平万世……。。“豪酋跋扈余在梦境常自惊而起,西南必有大难……,心有所感却不敢对人言……今日无忧。酣醉三日……。。
杨家、奢家、安家这样的势力盘踊一方,朝廷强势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官府对豪强越来越弱势,可以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少,这些实际上的割据豪酋必然会有野心。不需要什么明眼人就能够预测和判断,将来必然生乱,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有的人甚至举家去江南避祸。
禁军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了朝廷的权威依旧强大,扫平了各个野心勃勃的宣慰使之后,西南又是一片太平景象。
那些从前就倾向于大明的土司酋长们这次得到了优待,比如说石柱县的马家等等。
川黔楚三省总督这个位置不是常设的,平定了西南变乱之后,李化龙必然要娈卸官职,等待任命。
不过这一次平定西南功勋甚大,要知道是李化龙上疏提请禁军入川平乱,然后在禁军入川之后他没有像大明其他地方文臣一样,冷淡或者作梗,而是尽力督促上下配合,结果取得了这样大的战果,他这个功劳也是众人公认。
虽然这位置即将交卸,可京师里已经相熟的人来了私信,说李化龙这次兵部尚书的位置没跑了,而且眼下这个局面,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辽东巡抚、南京工部侍郎,总督川矜楚三省军事,然后入京为兵部尚书并入阁,这可是标准的官场跳跃。
……………………
这一战对于禁军来说,虽说有了历次征战中最大的损失,可锻炼也是难得的,因为以往火器都在战斗中发挥了最大的功效,这一次,在川黔楚的潮湿多雨气候中,很多时候火器没有办法发挥。
禁军的兵卒大多参与到了白刃战之中,相对于远远的开火射击,这样的直面血肉的冷兵器交锋,更能淬炼精兵。
至于在山地作战中积累的经验更是难得,孙鑫和下面的将官纷纷总结得失,整理成册子送到了京师和松江,这个禁军各处都要学习的。
自从禁军各团入各边镇之后,大批的兵丁转换为了农奴,可也有家丁标兵这样的能战精锐,以禁军的财力供养他们自然问题不大,可麻烦的是如何能将这些人真正消化下来,变为禁军自己的力窭。
各处各有法门,厉韬就是雷厉风行,不从者或者遣散或者消灭,别。鑫这次倒是没有用什么手段,双方在一起作战,彼此配合,自然就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思,算是自然而然的消化在当中了。
川黔楚的豪商们得的好处自然不必说,按照松江府的时鼻话讲,这叫扩张了市场,取得了渠道。原来要被土司豪酋们过一道手,现在自己可以直接在那里开设分号,进行分销买卖,这个实在是带来太过丰厚的利润了。
三江系统可以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都是看到得到,对于三江系统在川矜楚的存在,他们也是大力的支持。
对于西南的豪商而言,最关键的不是上面这些,而是从三江系统的做事方法中体会到了一些东西,原本对他们来说,做生意就是找关系,比价钱,谈交情,从未想到还有三江系统这样的方式。
这个方式,并不是说三江系统那些新式的经营理念,而是说你不买我的东西,那我打服了你,逼着你买,这块地盘不是我的市场,那我打下来之后,就是我的市场了,四川向西,也和许多蒙藏部落有生意往来,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策略呢?
他三江系统那么多私兵,咱们有钱咱们也不缺人,为什么不能照样去做做,那些蒙藏的豪酋手里金银牲畜都是不少……,………………
内阁大学士许国致仕,这个消息算不上什么大事,这位大学士的年纪不小”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
按照大明的惯例,万历皇帝会封赏一番,然后准了,这位大学士的继任者是谁,才是大家最感兴趣的,不过现在这个似乎也没什么悬念,李化龙这个原本在大家视野之外的得了这个彩头。
大明中枢的焦点在内阁首辅申时行身上,都说申时行宁静淡泊,在任上也不怎么惹事闹事,恭顺的很,到了万历十九年,宫里已经放出风来,说申时行已经做的太久,年纪也大了,该回去养老。
这个风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的很,你老人家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知趣点就自己下去呢…………
不过,人再怎么恬淡,再怎么宁静淡泊,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呆了快有十年,是天下间的文臣魁首,而且相比于前任,他这个首辅当的实在是自在,按照大明的规矩,天下间万事都是归于首辅的,功劳是他的,过错也是他的。
禁军在历次战争中的胜利。大明财政的改善,首辅申时行都多多少少跟着分润到了些,而且这些胜利和改善与以往不同,并不是以挤压士绅们的利益空间换来的,居然是皆大欢喜,谁也不用得罪的局面。
位置上座的实在是舒服。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申时行也实在是舍不得。所以他对宫中给出的暗示只作看不见。
如今万历皇帝倦政,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把什么都处理妥当,万历皇帝也未必会急着赶他下台。
奈何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想不下台就不下台的,申时行你不退让,身后的次辅王锡爵还不答应呢?
八月的时候,四川那边还在大打出手,京师这边也不太平,还是政争的老规矩,言官上疏弹劾,他申时行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首辅,再怎么小心翼翼,毕竟是天下事情的负责人,过错要找总是有的。
开始那言官还被宫里派人申斥了一番,直接开草出京师,贬官重罚,众人刚要缩头,这位被贬官的御史的确被贬了,贬到了太原府做知府,如今局势不比几年前,清贵在京师里熬已经意思不大,出去做个地方官才是好去处。
所谓上有所好,如今光是会骂娘空谈求名已经很难升官了,如今这位万岁爷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等人,但你要是有什么功绩,做出什么实在事情来,那就会在皇帝的心中重重记上一笔,升迁时把握也就大了。
不说别的,王锡爵为什么会成为首辅的第一人选,还不是当年主动请命,要求督师东征大军,这才有了万历皇帝的信任,更不要说这李化龙,原本不在中枢序列的角色,现如今也是入阁的热门人选了。
这位言官的去向一下子就说明了朝廷对申时行的态度,更有人打听出来,那位言官本是王锡爵的一位门生。
按说,朝中政争开始大家都是遮遮掩掩,让外围的人判断不出其中的因果,到后来才会撕破脸,这一次这么早就让大家知晓底细,分明是直接白热化了。
突然就到了这样激烈的时候,众人一时间措手不及,可也马上明白了过来,这就走到下注站队的时刻了。
申时行恬淡,可再怎么恬淡也是十年宰相,门生故吏占据了多少好位置,天下间这么多人这么多官儿总没有你一家吃的道理,倒是没有什么观望和动员的时间,能上疏的都是行动,开始攻汗弹劾。
一时间申时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被人翻检了出来,从某处发水救灾不力,到蓄养琴娘纵情声色各种罪名。
纷纷攘攘,但众人关注的还是万历皇帝的态度,然后万历皇帝不上朝了,根本就不表明态度,可私下里有消息传出来,万历皇帝派内官私下问申时行,到底有没有这些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且不说到底派人去问了没有,这个消息放出来本身就说明问题,对申时行的攻汗立刻就猛烈了百倍,和此类事情的发展一样,申时行的门生故吏,申时行一系的官员也开始有人站出来“揭发”。了。
申时行在大节上一概把持的住,做首辅也没犯什么大错,但不可能全无差错,想要过错和把柄还是容易的,如果被人寻根究底,也是麻烦,申时行官场沉浮几十年,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硪万历十九年九月十六,申时行突然在家感染了风寒,养病几日之后对亲朋感慨,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没有办法再在中枢,害怕耽误了天下大事,九月二十三这一天,申时行上表请求致仕还乡。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常见,申时行上表请辞,万历皇率下诏挽留,折腾到十月份之后,申时行还是被准许告老还乡,万历皇帝给申时行的封赏丰厚可以说是历届内阁首辅之冠,也算是优抚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王锡爵功勋和能力都是远超他人,群臣理所当然的推举,万历皇帝理所当然的准了。………………
王通有个感觉,年纪越大,这个世界也就越大,因为随着接触消息越来越多,外国的许多消息也都跟看来到。
比如说万历十九年六月缅甸进犯云南,在永昌和腾冲边境被击退,没想到缅甸这么一个小国居然还有这样的胆略,不过,随着了解的深入,王通反倒是惊讶了下,感情这缅甸如今还是云南向南地方的一霸,暹罗之类的国家经常被缅甸入侵劫掠,和大明的冲突也有几次,但都被打退了。
这个事情对王通来说就是个插曲,翟秀儿也怀孕了,宋婵婵的肚子越来越大,这对王通才是要操心的,此外,吕宋的第一批蔗糖运送到了松江府,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南洋的各色货物,香料、宝石、名贵的各色硬木,甚至还有精选的南洋女子,都是要在松江府贩卖的。
巨量的货物来到松江府,都是会给商人们带来巨额利润的商品,尽管年初谈好了如何分润,可是少不得还要过来看看货物,彼此再沟通一番。
大明天下太平。”!~!
真 意 书 盟 w w w.z h e n 1.c o m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大明之东 三岛天下
万历十九年,日本后阳成天皇天正十十年十月,大板城天守阁。
这是关白丰臣秀吉的居城,是整今日本的核心之地,所有大名和武士臣服的方向所在,来自西国和北陆等偏远地方的人看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建筑后,甚至有人远远的跪下。
权威并不是因为这个建筑本身的雄壮巍峨,而是因为这个城的主人,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他的敌人经常耻笑他农民的出身,他猴子一样的长相,耻笑他做过织田信长的马夫和杂役,不过,他也是织田信长下面最大的军团长,曾经灭掉了明智光秀,击溃柴田胜家,逼北条氏政自尽,让德川家康求和。
日本战国二百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统一日本的人就是丰臣秀吉,第一个能够调动指挥十万以上大军作战的将领也是丰臣秀吉,他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天下人。
能在大圾城中做一名武士,是极为光荣的事情,走在城下町中,脸上的骄傲和高兴都是掩饰不住。
不过自从天正十九年年初,大圾城中的各级武士脸色都很沉重,很多娱乐都是停止了,达官贵人都要去其他的市镇才有声色享受,就连各处大名来到大圾城也会被提前告知,尽量不要笑太多,尽量不要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丰臣秀吉的第二个儿子丰臣鹤松在年初病死,丰臣秀吉现在是天下第一人,却没有子嗣可以传承他的地位,第一个儿子羽柴秀胜早早的天折,第二个儿子丰臣鹤松也没有活过三岁,这让丰臣秀吉伤心欲绝。
这被很多神社和寺庙私下里称为……”天妒”……丰臣秀吉从一个卑微的农夫到如今的地位,实在是太幸运了。
如今厄运似乎还在延续,征伐关东北条之后,丰臣秀吉的亲弟弟大和大纳言丰臣秀长就是一病不起,为了给他治病,丰臣秀吉让秀长来到大圾居城,请来了各处的名医诊治,可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丰臣秀长的病还是一天天的恶化。
坍镇的名医在前日给了诊断,丰臣秀长时日无多,请准备后事,这个消息让阴郁的天守阁气氛更加低沉。
今天早晨,昏迷不醒的丰臣秀长却难得的有了精神,还在侍女的帮忙下喝了碗粥,这个消息并不让人高兴,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了。
喝完粥之后丰臣秀长安排人去请丰臣秀吉过来……”
兄长,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秀长的脸已经瘦的脱了形,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秀吉关切的看着他,抬起手挥了挥,随着秀吉的动作,整个屋子的人都是躬身施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去,秀长吸了口气,虚弱的又是说道:”
兄长,所有人都撤掉吧,总要小心。”
丰臣秀吉伸手在秀长的手上拍了拍,完全是拍到骨头的感觉,扬声又是下令,能听到房间周围有细碎的响动,暗地里的武士和忍者也都是离开了。”
小时候兄长你说过,能在外面套件羽织就心满意足了,可你现在每天穿着的是什么,都是明国最好的绸缎,还要在外面缀上金片,你不知道不知道坍镇的商人和别处大名都在笑话你,说咱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夫。
丰臣秀长笑着说道,丰臣责吉双眼一瞪,随即也跟着笑了,不屑的说道:”
我要如何穿就是如何穿,轮不到他们来说三道四,不管他们怎么穿,如何懂得享受,都要跪在我的面前。”
I,兄长的今后肯定会更加辉煌,只是我不能陪着兄长走下去了……”
丰臣秀吉向前移动,将秀长的手握住,强笑着说道:
I,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是我最好的奉行,你是我的竿相,咱们还要一起走下去,你还要去朝鲜做朝鲜关白……”
丰臣秀吉在织田信长死去之后,就越发的矜持傲慢,一般的大名来见他,他甚至不会多说几句话,但在丰臣秀长的面前,在这个时候,却有些语无伦次了。
秀长苍白无比的脸上却有了一丝血色,被丰臣秀吉握着的手动了动,丰臣秀吉立刻是停住了话,秀长声音又高了些:
I,兄长大人,这天下打了太多年了,农民们没有休息,武士们也疲惫非常,现在兄长大人已经经营出了这样的太平,那就保持下去,让天下休养生息,好好的恢复,朝鲜那边什么都没有,不值得兄长动心,明国的那些海商们靠不住的!”
说到这个,丰臣秀吉悲恸却是停住,身子前倾,沉声说道:”
小一郎,武将和士兵们立功太多,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以封赏了,只有去打狠鲜,打明国,这样才能让他们保持忠心,要不然这天下也维持不下去,西国的那此山贼现在还有异心,他们的实力又没有损伤,我要把他们都丢到朝鲜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秀长长吸了口气,看着眼神炽热的丰臣秀吉,声音虚弱的说道:”
兄长不满足在这三个岛上的天下,还要去大陆得到更多的土地是不是,兄长,西国的毛利家已经不是祸患,将吉川和小早川两家分封到别处就足够保持那里的太平,兄长……”
说到这里,丰臣秀长却没有说话,挣扎着警惕的看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I,兄长大人,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吗?”
丰臣秀吉皱着眉头扬声喊了句,远远听到长廊上有脚步声响起,跑过来门外请示,丰臣秀吉又是吩咐了句,那人才退下,周围安静无声,只有丰臣秀长粗重的喘气声,他盯着丰臣秀吉开口说道:
I,兄长大人,真正的大患不是西国,真正要用兵的地方也不是朝鲜,是关东,是关东八国二百五十万石的那个人,他势力太大了,他才是兄长您真正的威胁!!”
说到最后,以秀长的虚弱来说,这句话分明是在喊了,丰臣秀吉身子弯下的更低,不自觉地也是放低了声音说道:”
德川家现在我也不能动,如果和他相争,就必须用尽全力,整个天下都会跟着动荡起来,到时候毛利家、岛津家、长宗我家这些人都会跟着闹起来……””
德川家康太能忍了,从信长公那时候到现在,德川家一直在膨胀,兄长若是想要天下的安稳,就一定要先除掉。
看着急切的丰臣秀长,秀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拍着秀长瘦骨鳞绚的手说道:
I,不用担心,东国的武士也会去朝鲜的,他们都会去的。”
听到秀吉说出这个,秀长的神色猛地放松下来,脸上的血色也是迅速的消退了下去,方才凝聚起来的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丰臣秀吉握紧了秀长的手,眼泪不自觉流出,秀长呼呼的喘着气,声音越来越低:
,”……前田是个忠厚人……上朽是能……
说着说着,就已经听不太清,只是嘴唇还在动,丰臣秀吉凑过去听,只听到了丰臣秀长在喃喃的说道:
I,萝卜饭真好吃啊,以后能天天吃到饱吗……
丰臣秀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句话是他和丰臣秀长小时候的经历,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讲,能吃个萝卜饭都是奢侈的。
大圾天守阁中值守的武士突然听到关白发出一声嘶喊,各个大急,纷纷朝着那边跑去,刚才丰臣秀吉喝令他们避开,他们心中都是惴惴,如果这件事被淀殿知道,真是追责下来,搞不好有人会去剖腹的。
众人跑到那里,一位武士小心的拉开了门,实际上跑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反倒是放心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丰臣秀吉撕心裂肺的哭声。
……
万历十九年的十月,丰臣秀吉的弟弟丰臣秀长病死于大圾城,丰臣秀长是丰臣秀吉属下第一流的冉政和军事人才,相对于暴烈苛刻的丰臣秀吉,宽厚的丰臣秀长是丰臣家联系下面各个大名的纽带。
有人说”家里的事利休公家的事秀长……”,可千利休在年初就被的令剖腹自尽,秀长也是病死,丰臣家的内外管家都是死去了。
天下间所哼哼资格的大名或者亲身来到大圾或者是派出家中足够分量的使者前往,向关白大人致以哀悼和慰问。
年初才被迁到关东,统领关东八国广大领地的德川家康因病没有办法成行,但也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和家老前往,在丰臣秀长死去的消息传到关东之后,德川家康的厨房对茄子的用量大了些。
熟悉德川家康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名最喜欢吃的就是茄子,也有厨娘在厨房中笑着说德川大人的心情一定不错,然后这位厨娘在晚饭前就消失了,厨房的所有人都被派到了相模的某处军鼻中,茄子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德川家的食谱之中。
平户的明国大海主沈枉出现在大圾城的时候,已经是肥前港口奉行,这实际上是给了他管理这个港口的权利,也给了他武士的身份 第一千零七十章 万历二十年初
一个明国的人居然成了武士,而且还是高级武士,这让很多人心里不满,更有传闻说,这个大海主将来会成为肥前守,也就是一方的大名,这尽管是荒诞,可没有人敢说什么不对,谁在悲痛欲绝的关白大人面前提起这个,剖腹和剥除领地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个沈枉的实力也足够的强大,这么多的大名,大大小小的水军,没有一支力量能赶的上沈枉的船队。
沈枉如今的地位不同,九州和本州的几个港口都给了他专属贸易的权利,原本他就在日本和大明的贸易中占据优势的份额,现在这个已经变成了绝对的优势。
现在想要在日本做生意,就必须要和他合作,原本那些靠着日本吃饭的那些大小海主,或者是投靠或者是结盟,差不多都被沈枉控制了起来,也不是没有人想要火并,可有了陆上军队的支持,在日本领海附近,他们也实在不是对手。
如果不是认识或者有人指点,看着身穿日式袍服的沈枉,礼节服饰,言谈举止,任何人都看不出沈枉和其他大名有什么区别,完全就是个倭国的九州海上人。
而且来到大坂城之后,沈枉拜祭的序列被安排的很靠前,关白的属官和武将对这位沈大人都很客气利匕貌,关白丰臣秀吉尽管这样的悲恸,但还是抽出时间单独召见了沈枉,而且私下里相谈了很久,这可是难得之极的礼遇。
原本对沈枉的地位并不服气的有马家和龙造寺家都开始私下里托人去说和交好岛津家甚至还送来了一个女儿要求联姻。
沈枉真可以说是志得意满了,在大明他不过是个海贼,虽说官差也是对他恭敬,但那不过是看他的银钱而已,任何一个有官身的人都可以抓捕他,任何一个良民百姓都可以蔑视他,但现在不同了,沈枉在日本已经是人上人,也是达官贵人了。
但风光归风光,志得意满归志得意满沈枉在日本还算是好,离开这边,却还是郁闷。
原本以为来到日本自成体系就可以远远避开天津卫,但沈枉来到日本才发现,现在的东方海面上,想要进行贸易,想要买卖任何能带来暴利的货物,都必须要和三江系统和三江系统的同盟打交道。
比如说总利润最大的蔗糖贸易占据了吕宋之后,所有的蔗糖运送都必须要经过三江船队的控制区,而且吕宋有目的的种植甘蔗和发展榨糖的工业,让这里的蔗糖产量变得很大,已经能够冲击日本的市场。
而丝绸、生丝、药材和瓷器,松江和天津卫又都在三江系统的控制下,沈枉现在在海上赚到的每一文钱里,三江系统都要在其中拿到一半甚至更多被人掐着自己的命脉这个滋味并不好受,沈枉努力想要摆脱他。
让沈枉感觉到郁闷的是,他本来在朝鲜的仁川港找到了一个贩卖关外皮货的商行,以为发现了一个利润的来源没想到派人打听,七拐八拐的,居然还是三江皮货行的产业现在在海上居然躲不开王通的范围了。
沈枉现在对取得一个港口,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港口无比的热衷,只要能有这么一个所在,他就可以有稳固的供货区域有稳定的大后方。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沈枉对丰臣秀吉的命令极为的用心到处召集船队,搜罗能用的船只,丰臣秀吉拨给他的金银数量都很巨大,若在往日,这是个盘剥克扣的大好机会,可沈枉居然没怎么贪墨,尽可能的都用在了造船和收拢人心上。
他的这个作风让丰臣秀吉派来的武士很满意,沈枉越发的得到丰臣秀吉的信任,但声势弄的这么大,沈枉眼下的船只又是完全够用,他的所作所为想要瞒过什么有心人也是很难,更不要说,已经有日本的大商人开始通过水路和海路将粮食以及种种装备运向肥前和筑前两国,那边向西就是对马岛,对马岛再向西就是朝鲜了。
朝鲜有什么,那里从上到下都是穷的底掉,真正的好处还是在更向西的大明,那里才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富庶之国。
…………—……。
常理来讲,大明是个大国,日本是个小国,双方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可细究起来却未必如此,嘉靖年间,为祸东南,几乎动摇社稷的倭寇也不过是以日本战国那些战败了的武士为骨干,就打的大明的各路兵马损失惨重。
再看看现在,大明已经太平了许久,而日本上下的武将和士兵则是刚刚停歇,一个是太平已久,一个是久经沙场,这个自然高下不同。
往来于大明和倭国的海商对日本的武将和士兵看的多,对大明的反而看得少,什么禁军在草原上的威风八面,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遥远,真假难辨的事情,可日本的战国二百年,往来于各个港口,所见所闻当真不少。
大明的朝廷中枢议论什么,当天晚上就会在茶馆和酒肆中流传,在日本这个情况也好不了太多,保密或许能稍好,但第二天第三天,城下町也会有相应的消息流传。
关白大人想要动用多少人,在万历十九年的十一月很多有身份的人就已经是知道了,不会少于二十万。
二十万大军,这么多年的战国时代,出动到这个人数的部队也就是去年的征伐北条,这次居然又要出动这么大的规模,而且所动用的武将和军团也都有了消息,都是西国和九州、四国的宿将和精锐兵团。
这样的规模,这样的武将和兵卒素质,二十万人,大明有多少次动员到这个规模的鄣队仔细盘算,这些年来还真是找不出。
许多战役都是所谓号称几十万,号称不过是虚张声势,号称百万也是有的,但实际上有多少人,细究下来,似乎也没有超过十万的时候,而且这大明的兵丁并不是人人能战,又要分为什么家丁亲兵,什么标兵什么正兵,很多兵卒不过是个挂着个兵卒名号,实际上做个辎重搬运的活计。
而日本这二十万兵,要是仔细打算,都是各处的老兵,都在战场上鏖战昨年的角色,没有一丝的虚假,这样的队伍真要去了朝鲜那岂不是势如破竹,一路横扫,就算是到了大明,辽宁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抵御。
海主们久在海上,他们的看到的东西不多,能判断的依据也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做出判断和取舍。
沈枉就要成为肥前的大名,这个消息让他们无比的羡慕他三水王这次要做个真王了很多人都是这么说,他有船有人,我也有船有人,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也有不少的大股小股势力过来相助。
对这些大明来的海主,丰臣秀吉自然是多多益善,日本能用的大船叫安宅船一个平底大船上面起木楼发射大筒和弓箭,根本经不起风浪,小船更是不值一提,连铁钉的技术都是最近几年才掌握根本没有办法和大明的船只相比。
实际上,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更愿意提供船只可他们一共也就能拿出来十艘船不到,而且要求的报酬实在是太高。
除了沈枉之外,又有新起的海主李旦愿意出人出船,对李旦这样的人物,丰臣秀吉也舍得重赏,他也知道不能依靠一家,也要有所牵制平衡。
在海上漂泊久了,见惯了风浪,见惯了生死,海上人都习惯去冒险,可海主海商们同样是积攒了大批的财富,不是每个人都想着搏一搏,更多的人都想着观望,看看事情的发展然后再下注。
他们不想着明目张胆支持谁或者不支持谁,他们只为钱财效命,日本愿意用金锭和贸易权来买通他们,他们自然是乐得帮忙。
海主们和海商们对自己的民族属性实际上颇为淡薄,就和东南倭患后期,大多是沿海的豪强海盗驱使倭国兵卒进行劫掠烧杀,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应该不应该,是不是汉奸,他们只是觉得有钱赚为什么不去赚。
曾有传教士在自己的游记中这样记述“明帝国的海盗准确的说不应该把他们归属在什么民族,什么国家,他们自己就是一个国家,准确的说,他们的作为和道德观和荷兰很相似,海上的势力自己是一个整体,他们有自己的利益判断,尽管有人倾向于明帝国,有人倾向于日本,更有人只认同自己,如果他们有自己的领土,或许他们就是东方的荷兰联省共和国……。”
有这样那样的取舍和判断,有了上面愿意帮助日本入侵朝鲜的,有了想置身事外的,也就有替大明担心的。
万历十九年十二月,有海商朱骏旺和陈申在福州通报,在福建按察使司衙门通报倭人即将进攻朝鲜并且侵入大明。
不过此处就有个悖论了,大明对于通倭有最严厉的罪名和惩罚,你通风报信,你这个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果不是和倭人交通,又怎么能说明这个真实性。
而且自以为有逻辑判断的人都觉得所谓的倭人入寇朝鲜实在是不可思议,荒诞之极,远隔重样,嘉靖年间又在大明被那么打击过,怎么会有什么二十万人攻过来,这不是危言耸听,故意扰乱人心吗?
当年在闽浙一带,戏台唱戏,有人开玩笑的喊了句“倭寇来了。”上万人惊慌失措,几百人践踏拥挤而死,不法之徒趁机偷抢,难道这次不是吗?
这两名海商被第一时间抓起来,投入了大牢之中,福建巡按颇为悠哉的说道:
“这是勾倭自为功绩,煽动人心从中取利!”
一时间众人纷纷赞誉,说巡按大人烙容镇定,识破奸人诡计,真乃宰辅之选。
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惊人,这位巡按虽然这般处置了,本地锦衣卫却不敢这么判断,连忙派人去大牢里审问之后,将消息快马递送到京师。
这个行为还被巡按申斥,说是尔等拿朝廷俸禄不要做这等荒唐无稽的公事,本来无事,你们这么一审恐怕也要变成祸事了,传到外面去,岂不是人心惶惶,真以为会有什么倭人入寇的迹象。
“若无王通,尔等今日怎敢如此妄为!”
巡按大人还正气凛然的说了这一句,左右王通现在已经是辽国公不在中枢,在福建骂个一两句算不得什么大事,还能有个清正敢言的名声。
惯常来说的确如此,可这次的事情却没有按照福建巡按的预料发展,被他训斥的锦衣卫千户将他的这句话一并送到了京师去,实际上,各地骂王通的话很多,锦衣卫也不怎么重视,辽国公王都堂自己都是笑笑而已,大家何必在意。
但在这次不行了,万历二十年的正月底,钦差赶到了福州,福建巡按以渎职之罪去官下狱,将朱俊旺和陈申二人从监狱中提出,加以褒奖慰问,并且安排船只,即刻北上,赶往京师。
………………。
宋婵婵也是生的男孩,得知孩子平安,而且是个男孩,宋婵婵喜极而泣,把伺候她的婆子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坐月子期间哭泣哀伤可是容易伤身子的。
王通自然是欣喜无比,这次起名字倒是要比上次轻松很多,既然已经有了“忠。”那这个就是王义了。
王通得子,整个江南都是轰动,又是赶在万历二十年的正月间,大家都有趁机喧闹欢庆的意思,道贺的踏破了门槛,不是为了王大人得子,而是为了趁机和辽国公套套近乎,王通自然愿意与民同乐。
魏国公世子在二月初到来,这位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是贵客,王通摆下家宴宽待,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却有亲卫匆忙进来,说是有京师过来的急报,王通打开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丰臣秀吉给朝鲜国王去了一封信,信上有一句话“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尽化我飞”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谢谢“咖凹和东方拓”两位朋友的打赏(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气定神闲
魏国公这一系算是大明最顶尖的勋贵了,见多识广,也知道轻重利害,京师到底什么样的消息着急到在宴席的时候送到王通手上,而且能让王通看过之后脸色沉下来。
王通是个什么地位,魏国公世子明白,王通和京师现在的联系有多密切,魏国公世子也明白,更不要说那条从京师直达松江的快马加急驿站。
魏国公世子很好奇,可又知道自己不该问,难免就有些坐立不安的神色表现出来。
这个急报实际上并不是王通的系统传回来的信函,而是宫里派人送过来的,王通对这个倒是能理解。
日本借道朝鲜侵略大明,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真假难辨,在勋贵官员之中,对海外的事情最了解的莫过于王通,将这个消息与王通共享,咨询他的意见,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过,就算是有快马加急的驿站系统,从京师那边来到松江府,消息也需要传递十天以上,算上回程,一个月都是可能。
由此可见,朝廷对这个消息的重视程度也很一般,日本是不是要攻打朝鲜,然后进而攻打大明,这个王通可以确认,不过细节还需要调查。
王通看完之后抬起头,魏国公世子正在那里探头,和王通目光对视忍不住讪讪一笑,王通将信纸折起,笑着说道:
“不是什么太要紧的消息,一月之力世子那里也该知道了!”
听到这话,魏国公世子也就不问了,的确不会是太要紧,要不然京师里安排的眼线,各种亲朋故旧什么的,早就传递消息过来,可现在也没听到过什么,想来也就是如此了。
………………
那边送走了魏国公世子,王通没有急着召集手下商议,他也要等待消息,按照惯例,自己在京师所安排的那些人,现在也该有消息送过来了。
现在大明和日本之间,贸易和船运都被沈枉把持着,日本那边的消息也被封锁的相对严密,想要知道什么很不容易,福州的朱俊旺和陈申知道的也不多,其余有心过来示警告密的人,知道的还没有他们多。
王通这边也有安排,他让葡萄牙商人送了几个人过去打探,正月初上的船,要回来估计要二月,葡萄牙人和日本西南的几个大名关系非常好,可以比较深入的了解。
距离也是个麻烦,从大明到日本的距离说不上远,可远隔重洋,近也谈不上,消息间隔几个月,往往没有时效性。
日本进攻朝鲜这件事本身是能够确定的,唯一要知道的是细节,各种各样的细节。
和王通预料的差不多,京师那边的各色消息都在送走魏国公世子的第二天到达了松江府,这个就详细很多了,当然,都是说京师那边的。
丰臣秀吉写信给朝鲜国王,信上又是这样的内容,朝鲜国王派使节送到了京师,不过,朝鲜是大明藩属,朝鲜国王不过是个郡王的规格,在大明一应序列中很低,这样的信没有资格直接送入宫内。
照例要在礼鄯各司走个程序,然后送进宫中去,中枢从来瞒不住事情,这封信很快的,京师沸沸扬扬的都是知道了。
朝廷对这个也没有什么保密的意思,直接丢出来在朝廷上讨论,一个小国要漂洋过海打下日本之后再进攻大国大明,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几乎没有相信的。
但倭寇这个词在大明是最敏感的,倭寇要通过朝鲜来打大明,这个尽管是匪夷所思,却也要加以重视。
不过大明对朝鲜的态度也不是完全相信的,尽管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所谓“不征之国。”朝鲜对大明一直也是恭顺无比,可朝鲜每年朝贡的使团路线都是有严格的规定,沿途都是大军驻扎的要塞和军营,为何,就是为了防备和震慑。
对于朝鲜提供的消息,还是这样匪夷所思的消息,谁也不敢相信,兵鄯尚书石星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或许是朝鲜人勾结倭寇,要吸引大明兵马过去残害,然后再有什么大的阴谋实施。
这个猜测本身也是足够荒诞,可目前来看,这个倒是最靠谱的一个,当然,猜测归猜测,大家也知道靠谱的渠道,这才有了送到王通手中的急报。
………………
“公爷,倭国几个数得着的大名全都聚集在九州平户一带,大军已经是渡海去了朝鲜,小的回程的时候已经听说,说是朝鲜的釜山镇已经陷落。”
“倭国进攻朝鲜的大军有多少人,具体的将领是谁?”
“请公爷赎罪,倭国上下对不是沈枉的汉人盯得很严,要求在商馆中不得外出,小的只知道有二十万人,都是各大名的精锐。”
二月底的时候,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带回来了这个消息。
王通实际上不着急,日本从朝鲜的最南端上岸攻打,朝鲜那地方小,可怎么也比辽东稍微大点,好歹也是个国家,怎么也能抵挡一阵。
而且大明的军事力量可不是当年的松垮摸样,有精锐的禁军作为骨干,王通真不是太担心这日本的二十万大军,诚然,这二十万倭寇军队会在朝鲜国土上烧杀抢掠,那又如何,反正不是大明的子民领土,随他们去。
有这个心态在,王通也是很从容的应对安排,不过,三月中的时候,京师总算能够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与否了。
毕竟天津卫是个港口,许多船都是京师勋贵富豪之家的产业,他们也能从海上得知消息,却是确认了朝鲜国王转达这封信的准确性。
实际上,这个准确性已经不用太着急确认了,因为朝鲜国王李盼的求救叉书已经是到了京师。
李盼求救文书上说,朝鲜八道中南边的全罗道和庆尚道已经是陷落,京畿道的汉城也是危急,请天朝速速派兵救援。
按照王通得到的消息,朝中大臣们的态度依旧是谨慎为先,内阁首辅王锡爵先是要求验看这个求救使者的身份,看看有没有接待过使者的官员认识他们,可也巧了,朝鲜的历次朝贡都是经商的大好时机,朝鲜的贵人们借着这个捞取钱财,能够跟着使团来的都是商人,而且每次的人都不同。
这次来求救的和上次来送信的使者,倒都真是朝鲜的官员,可对于大明来说,他们完全是陌生面孔,这就不能下准确判断了,按照王通知道的消息,尽管日本攻打朝鲜的消息已经确认,可朝中大佬和宫中的态度还是要查明确认,完全是不紧不慢的应对,对这个态度,王通猜想,可能他们想的和自家一样,左右不是自家事,管他作甚。
除了这些明面上能打听到的,王通也知道些更机密的消息,比如说有万历皇帝、内廷和外朝最核心人物参加的朝会上,已经有人提出来,朝鲜是大明屏藩,朝鲜李家一脉存续不是那么重要,但朝鲜本身不能让倭寇在这上面活动,必须要加以打击。
说了这么多,话还是要讲回来,反正不着急,兵部下文,让辽宁三总兵开始准备,加强防务,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相对于京师这边的做法,王通这里也谈不上什么紧张,朝廷肯定要用兵的,如果真让倭寇占据了朝鲜,那从海路和陆路都有机会威胁京畿腹心之地,这个是大明朝廷万万不能允许的,可朝廷也是颇为自信,当年的倭寇都被戚继光俞大猷赶下了海,现在大明军力更胜当年,又怎么会怕了。
王通对这个的关心也很有限度,如今自己管着的是松江开蟑,和军事沾不上边,能做的就是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消息,尽可能的从情报方面给朝廷中枢一些帮助,从愈发频繁的信件和急报上来看,朝廷也是希望他这么做。
不过,王通的妻妾们却不这么想,她们可是担惊受怕,这些年,大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到最后总是王通在过年的时候领兵出去,尽管都是大胜归来,可别人家快快乐乐的过年,自家却是女人小孩担惊受怕,这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听到妻妾们的担心,王通笑着说道:
“这次肯定不会出去了,二十一年的年咱们还是一家子一块过,我都在松江府做太平国公了,怎么会去带兵打仗,皇上手中能用的人多着呢?”
这话说的妻妾们放心不少,不过张红英却私下里和韩霞说道:
“姐姐不要信老牟说的,昨夜老爷在妹妹那里,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还去院子里连枪术。”
………………
倭国要和大明开战了,连松江府都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可大家也紧张不起来,日本所谓的战国快二百年了,大家还不是一样向那里卖货近百年,现在这么紧张,没准生意还要变得更好些,最起码价格能够哄抬上去了。
连辽国公看着都不太紧张,现在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每日里在城外某个酒楼摆下宴席,请各处的船主海商过去闲谈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辽国公的时局座谈
眼下辽国公府外的几条街道可是了不得了,江南各处的富豪世家过来,都是特意来看看,也算是开开眼界。
在富庶如江南的所在,也很少看到这么宽的街道,这么整饬有序的规制,比起那些充满诗情画意的小巷来说,这样的街道颜色一致,街道也都是石条石板铺地,没有什么雕刻和纹饰,但这样的整齐肃然中,又有一种另外的美感。
街两旁没什么门脸,只是一个个黑漆的大门,大门上方都是匾额,写着某某号,某某店,门前有肃立的伙计和护卫,两侧有专门停靠马车和马匹的区域。
这些商号店铺放在任何一处,都是响当当的名号,牌匾上的大字会让人看得肃然起敬,这里的伙计脸上也都是没什么殷勤的笑意,反倒是有几分矜持在,真有客人上门,他们才会不卑不亢的接待。
走在这街上,再怎么放肆的人都能感觉到压力,走路都会变得轻手轻脚,生怕会惊扰了旁人,显得自己没有规矩。
有那在京师做过官的人物见识过之后,私下饮宴中谈论,说这几条街道的气派和京师大明门左近依稀有些相似,那人还说,这也说不上逾越,想想这几条街店铺里每年过手的银子钱财,是个什么惊人的数目,有这样的气派也不过分了。
实际上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但见识过那个时代上商业风貌的王通,对三江系统的各个门脸也是这么要求的,能在外面这几条街上开业的,那可是大明最了得的商业巨头,看到这个气派,自然是要有样学样。
在这几条要紧的街道之外,才有各色的酒楼饭馆,甚至还有颇为高级的青楼之处,这都是谈生意攀交情的所在,大家总要有这样的场合作为润滑。
王通经常在一处茶楼闲坐,这茶楼差不多是三江系统专门为王通建造的,有一面正对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景致颇为不错,王通一般坐在隔间之中品茶看景。
这家茶楼是这片区域中最高级的所在,一般也就是在商家派驻在松江的第一和第二位的人物才有资格过来品茶闲谈,大家都是轻声细气,附带说一句,这个茶楼用
的是会员制,花钱是进不来的,要领了牌子才行,这个牌子的发放则是由三江银行总行负责,锦衣卫负责审查,有此处的牌子,已经是松江府的一个身份象征。
万历二十年的三月后,王通差不多每日总要抽出一两个时辰在这里,和一些客人见见面,聊得很久。
请的这些客人倒不是什么商业上的精英或者官面上的人物,都是在松江港口这里停泊的船主海商,尤其是以跑过偻国和朝鲜的居多,这些海商船主能被王通请来问询,对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问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朝鲜和日本的情况,人文地理,到政治格局,无所不问,只要是有关的,王通都想知道。
但海主海商们也不过是做贸易罢了,他们所了解的也就是在港口那边知道的,让王通比较意外的是,不少人的船上居然都有朝鲜人和偻人做水手之类的活计,这就更方便了,询问本地人想来更直观些。
不过这些做水手的,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漂洋过海在船上做苦工,本就是社会的底层,怎么可能知道很多。
“高丽那地方穷的很,能种的地都在李家和金家手里,叫什么文武两班,你如果不在这两班的家里面,一辈子也做不上什么大官……”
“他那个劳什子朝鲜王过的还不如天津卫一个二等富商,在朝鲜能每顿饭吃白米的,那都是了不得富贵人家……”
“他朝鲜的兵丁、连大明种地的军户都不如啊!海猴子当年在仁川,用了几百手下,就跟赶羊一样将几千朝鲜官兵到处跑,倒是有些海上人比较能打,都是在各处假装偻寇的,也是替海主们卖命……”
“朝鲜重文轻武的厉害,在大明,这武人还有几分体面在,在朝鲜一家两兄弟,若是有人学文,有人学武,那个学文的就是在堂上读书那个学武的直接就是像奴仆一样……”
“小的以往还向着汉城里面卖些东西,和几个当地的富人也熟,他们朝鲜的小朝廷,里面倾轧的厉害,经常一家这个月风光,第二个月就全家抄斩小的不少生意都是这么赔进去的……”
“要说朝鲜和偻寇那边,朝鲜南边说难听点就是九州和西国那帮大名的粮仓,体面点用钱去买不要脸的直接过去抗……”
各种各样的消息汇集了过来,王通总算明白朝鲜这地方到底是什么状态了,当真是国穷民弱,偏生内部又是腐朽不堪,这样的国家实在是不堪一击。
不过,接下来说起日本来,那地方又和朝鲜不同,王通也感觉自己开了眼界,开始做请人来问讯本来是公事,到了后来,王通发现自己对这个也是非常感兴趣了。
“偻寇要说没见识也是没见识,咱们大明运过去的粗陶都能卖出大价钱来,不过,他们那地方和佛郎机还有什么荷兰的来往频繁,对海外的见识也是不少……”
“都说天命,小的看,那个丰臣秀吉也算有那偻国的天命了,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也是有大运气的人啊!”
“偻人那边用的也是永乐通宝,不过,小的大胆说句话公爷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吧……”
“偻人那边真是有钱!金山银海是个说法,可在偻人那里,就真有这等地方,一县大小的地方,居然就有金矿和银矿,而且还不是一座,而且他们那里还产铜,啧啧,宝货加上铜钱他们倒是齐全了……”
“在公爷面前谈这个也是班门弄斧,小的知道不多,但运糖、丝绸和生丝过去,这几项是大宗暴利,然后加上偻人那边的银价便宜,这一上一下,更是了不得……”
“偻人的军队小人倒是见过,火器这块,炮是有的,但都是装在城上,他们还有个称作‘大筒,的营生,一个人两个人抱着,点火轰打,大部分还都是铁炮,名字说的大,实际上就是火铳,小的见得少,也不敢妄言,偻人这铁炮似乎和公爷那火铳差不多,大小倒是不太一样……”
“偻人死心眼,咱们大明一动大兵,号称七十万,实际上十几万,然后能打的不过是一两万就不错,偻人也喜欢号称,不过他们若是真实十万兵,那就是十万战兵这个倒是没什么折扣……”
“偻人没什么船,一帮连钉子都不会用的孬货,那个什么安宅,小的估计放在太湖上都是个菜,廖爷也也能撕了他们,还不是要靠大明的船,公爷,就是沈枉那孙子,据说他已经当上什么肥前的奉行了……”
相对于朝鲜来说,日本这边的信息就丰富的太多,王通感觉到收获不少,不过,从这些海主海商们的七嘴八舌中王通也能分析出结果,比如说,朝鲜在日本这个攻势面前不可能支撑太长的时间。
这些消息加上王通自己的分析,经由杨思尘整理成奏折后,快马去往京师,除此之外,一同出发的还有去往天津卫的快马,在公文到达后,任何商号和商人不得和沈枉及其附属进行贸易往来,不然以通偻论处。
现在与偻国贸易往来密切的港口也就是两个,天津卫和松江府,大宗的货物在这里进出,这两处又都是在王通的手中控制,想要断绝很是容易。
不过信使还带去了王通的口信,那就是对于沈枉在天津卫的手下和附庸,让他们逃走就是,私下里卖个人情。
这个倒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通过沈枉的这条线探查偻国的消息,这个王通知道此事敏感,所以也在密信中知会到京师。
对于王通的这个决定,宫中没有什么异议,“通偻”这个罪名在大明的各项罪责中是最不可能被饶恕的,怎么惩治都不算过份。
信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带回来了京师那边的最新消息,朝鲜的都城汉城已经失陷,朝鲜国王已经逃到了平壤,但连求救的朝鲜使臣极为的悲观,认为平壤不可能守住太久。
朝鲜使者的身份,朝鲜国王的身份,这些事情的真实性都是得到了确认,然后登陆的日本军队也有了大概的估计……
看到京师转过来的信件,王通都是愕然,朝鲜使臣说日本军队一共四万人不到,如果不是了解这件事情的大概,王通自己都会觉得这是朝鲜人勾结偻寇准备坑害大明的军队了,一共四万不到,四万不到就从釜山一路推到平壤,你好歹也是个国家,就这么不在乎自家的脸面。
这心思王通也猜得到,无非是将偻寇说的弱些,好让大明军队出兵,如果说的对方太强,可能明军有所顾忌不肯入朝。
“偻国固然是混账,这李家朝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通下了结论。
本节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