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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苦涩的柿子     贞观太上皇txt下载     贞观太上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骆宾王岂如皇太子!

    侯光亮额头泌出一层冷汗,心中慌乱不堪,只能点头回答道:“然!”

    他不敢直视上首锋锐如刀剑般的目光,低下头再次补充道:“陛下,太上皇和太子携带东宫近千禁卫,想来应该无事……”

    在宋之前,太子可真正的是国之储君,按照制度,拥有兵马和行政权力,唐代的东宫六率可是有两三万兵马的。

    当然,东宫六率的兵马任命在太子幼时是听从皇帝的,但当渐渐成年后,就会逐渐掌控,后来的李承乾造反就是纠结的东宫六率以及潞国公侯君集的旧部人马。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的心里顿时一松,泾阳县属于京畿重地,是大唐掌控力最强的地方。就算路上有劫匪什么的,怎么可能敌过近千精锐?

    同时,连带着对太上皇的顾忌也随之放下,心里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带着太子一同出去。

    这是将刀主动送到他这个做儿子的手里啊!

    太上皇的意思就是,我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能变活跑掉不成?

    想通这点,李世民也释然不少,吩咐侯广亮退下,顺便快马加鞭前往吴家村,让太子和太上皇早点回来。

    接下来李世民就开始考察起来其他两个皇子的功课。

    皇三子李恪对文学方面的资质平平,可是听他言语最近对骑马略有小成,已经可以骑在马上三炷香不倒。

    而皇四子李泰,天资聪颖,做的策论文章也是颇为精妙,已经堪有王的三成水准,在同龄中更是佼佼者。

    再加上李泰天生的小胖子,惹人怜爱,又是长孙皇后的儿子,所以李世民欣喜之余,就开口自己常用的文房四宝赏赐给他。

    “青雀谢父皇赏赐。”小胖子李泰长得萌萌哒,圆滚的肚皮撑着衣服。小胖手的手背,指节与手掌相连的关节不见筋骨,反而是一个个的小肉坑,拱手行礼颇为可爱。

    李世民念及似乎有点不公,看着李恪带着羡慕的眼神,他心中一软,笑道:“恪儿勇武有余,而文采不足,此九环玉佩就赏赐给你。”

    说完后就将腰间系着的美玉递给身旁宦者,由他递给李恪。

    可任谁都知道,无疑是皇帝陛下最常用的文房四宝最为珍贵,而美玉虽价值不菲,但比起皇帝的宠信无疑低上不少。

    可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宦者的呼告声,太子李承乾、长公主李丽质回来了。

    在看到上首处坐着的李世民,李承乾心中一惊,眼神带有慌色,忙恭敬道:“儿臣拜见父皇!”

    再环顾四周,看到诸位老师吹胡子瞪眼,对他的行为不端很是不忿。心里就有点怕怕的,顿时也明白此时是皇帝来查岗来了。

    于是开口解释道:“回禀父皇,儿臣昨日得了……母后的应允,就带着丽质出宫踏春,后听闻舅舅家的长孙冲也在医学院的考核场所,于是……就带着丽质前去观看……”

    而一边带着倦色的李丽质蹦蹦哒哒,小跑到李世民的身边,撒娇道:“父皇,你不知道……那个长孙冲……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李世民含笑逗弄了一下李丽质的小鼻子,问道。

    李丽质脸色通红,努努嘴想了半天,就说不上来,总感觉很是羞人,就是不太好啊!

    “太子你说!”李世民脸色从温和又化为严厉,质问道。

    “儿臣……儿臣……”李承乾快哭了,他就算知道那是干什么,可是真让他说,他也不敢说啊,要是真在这大庭广众下说出去,拿真的是有辱皇家脸面。

    什么!

    六岁的皇家长公主竟然看见了未来的驸马……在阉猪!?

    可是,突然一抹灵光砸中李承乾,他说道:“小丽质是看……是看……长孙冲在砸核桃,对了,昨天小丽质一直在缠着儿臣和皇爷爷要核桃吃!”

    “丽质,是这样吗?”李世民温和的摸了摸李丽质的螓首,笑着说道:“改天某也砸两个核桃让丽质你也吃吃……”

    李丽质脸色羞红,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咳咳,陛下共叙天家亲情,微臣本不想打扰,可是今日陛下所来,不是为了问这些的吧?况且现在时辰已经不早,待会陛下还要上朝。”魏征起身提醒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陛下你该办正事了,别老想着儿女亲情。

    李世民赞同的点了点头,要不是李丽质跑过来,他也不至于差点就忘了审查太子的功课,“冲远,你负责教授太子学习,前些日子布下的功课是什么?”

    冲远是孔颖达的字。

    孔颖达从末席起身,拱手道:“臣前些日子布下一篇策论,题目为《书》中: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此题倒是不错。”李世民微微颔首,但是眼中闪过不屑。

    虽只是一个策论的题目,但是李世民心底已经认定了孔颖达就是个腐儒,不可大用!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的意思就是百姓和睦相处,国家友好往来。

    想想大唐与突厥的关系还能缓和吗?渭水之盟一直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

    《尚书》的此句适合上古之时,尧舜利用仁德感化各个小部落,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用利剑感化,还是用面包奶酪?

    “儿臣……儿臣未做!”李承乾手心布满了细汗,看到李世民逐渐愤怒的眼神,他想起昨天太上皇随后说的一句话,连忙开口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孔先生让儿臣所做的策论,儿臣心里实无感触,因此便未作出。”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好句。”李世民赞赏的看了一眼李承乾,看来他的太子也不是庸碌之辈嘛,虽然被孔颖达那个腐儒教导,但丝毫也没有感染他的作风。

    咱,关陇贵族,自然是马上取天下。这点,崤山以东的士族哪里明白?

    在他看来,乖巧的承乾不是不做!而是不愿做之!

    “那你写了什么?”李世民再次开口问道,眼神充满了鼓励。

    “此……是儿臣所做!”李承乾小心肝颤的厉害,仓促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皱眉从宦者手里接过这张纸,越看心里越老怀开慰,这个太子真没辜负他,大笑道:“世人皆知江南义乌有骆宾王作出咏鹅,赞之为神童,但此子哪里能比得上我大唐太子!

    《悯农》好啊!好啊!”

第九十三章:太子神童也!

    李世民兴奋了好久,心情才逐渐回复下来,看着太子李承乾的眼神越来越满意,抚着这张皱巴巴的纸像是摸着二八处子最娇嫩的肌肤。

    纸张并不珍贵,皇宫的纸篓里浪费的纸张不可胜数,可写在上面的诗句才真正是价值千金!

    “王振,你且派宫中识字的宫人,将此诗抄写三百张,待会朕要给朝堂上的诸公好生看看!”

    老宦官王振点头称是,从李世民手里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惊叹道:“此诗定可流传千古。”

    他可是穷苦出身,家里实在养活不起,要不父母也不会将他送入宫里,阉了命根子,成了太监。

    所以读这首诗时,心中感慨自然如酿泉涌出石缝,身子骨一颤,竟让他忘记身份尊卑,不由自主的发声。

    “微臣素为太子詹事,总揽东宫事宜,太子虽不庸碌,但也绝非骆宾王这般神童,陛下宠爱太子,一时夸赞并无不妥,然派人抄录太子所做律诗,此事……过矣!

    宋有智人拔苗助长,以至禾苗灼而毁之……陛下如此这般,后患无穷啊!”

    老喷子魏征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他作为太子詹事,虽不直接教导太子,但是也大致了解些。

    太子承乾虽不至于说愚钝,但肯定是和神童沾不上边的。

    在他看来,皇帝你刚才说太子比骆宾王厉害,臣也就忍了,毕竟自家的孩子怎么看也比邻居家的孩子觉得天才。

    但你也不至于抄录诗词,他做的那些诗能让人看吗?

    你做皇帝的不羞愤,咱们做老师的也不好意思。

    这样做,就是毁太子的前程!

    谁知以往被喷的唯唯诺诺的李世民今日雄起了一把,说道:“玄成,你说的有一定道理,然而……却不知太子之英才,在吾看来,是汝等这些当老师的过错。”

    玄成,是魏征的字。

    说罢,他假惺惺的叹了几口气,但眼神中的得意任谁也能瞧个一二三来。

    见时候不早,李世民也就不再卖关子,让旁边抄录的宫人将已经写好的诗词递给三位东宫的辅臣。

    “叹兮,叹兮,元初有义乌的骆宾王做咏鹅之诗,震惊长安上下,朝堂内外,文人墨客争相抄录,竟有左思《三都赋》之景象,遭致洛阳纸贵……

    谁料太子所做《悯农》,虽言简意赅,但其意思深远,非一般膏粱子弟可为,陛下教导之功,莫过魏武,膝下东宫、卫王二子定可远愈曹丕、曹植……

    臣为陛下贺!”

    李纲作为太子太傅,坐在最前列,因此第一个浏览完《悯农》这首诗,所以也是第一个起身奉承。

    有的时候,诗词所取得的荣耀是与作诗人的身份地位挂钩的。

    《悯农》虽然写的极好,同时也流传千古。但李绅做此诗的影响力,是肯定不如太子李承乾的。

    一个东宫太子,年仅八岁的太子竟然做出如此惊世文章,而且“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其中的每一句都能与政治相结合,转为为隐形的政治资产。

    提起大唐的储君,老百姓听到这句诗也将无比的感动,在皇宫中还有一个挂念咱们穷哈哈的太子……

    别以为这不起眼,其实隐藏着惊人的软实力。

    就如同秦始皇的长子扶苏公子,纵然没有功绩,可他的仁德,成为了最惊人的政治资产。就连刘邦当上了皇帝之后,也时时感慨若是始皇帝传位给扶苏,他可能还是沛县的一十里亭长,每天过着浪荡子的生活,到晚上踹寡妇的门……

    “太子虽然平日略显平庸,但实际却是恪守中庸之道……应是昨日出游长安,见田间麦地百姓劳碌,兴有所感,遂写下此诗……”李世民在脑海脑补道。

    在他看来,昨天李承乾乘车出了长安城,看到了乡间老农播种时的艰辛,才有了创作此诗的感触。

    他话题一转,又感慨道:“太子平日的表现太过平常,武不如恪儿,文不及青雀,若非某平时砥励他……此诗难以问世啊!”

    “陛下圣明!”魏征等人同声道。

    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要人家是皇帝,而且还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他们的努力……若非他们做老师的辛勤耕耘,怎会有李承乾这颗花骨朵顺顺利利的结出果实。

    而站在一旁的李承乾,顿时有点小懵逼了。

    啥!?

    孤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犹记得这是皇爷爷随意撰写的一首诗,他自己也并未太过重视。

    李承乾此时的感受,很复杂。就相当于大学生给小学生做作业,然后这篇小学生作文却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捧上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关键那些评奖的人,东宫辅臣,自己的父皇也是非常认同。

    “孤的世界观……崩了!”李承乾感慨道。

    “可恶!”小胖子李泰捶了一下案桌,神色很是愤怒,喃喃自语道:“平日里大哥不显山不露水,老师和父皇都认为本王的文采最高,今日如此一鸣惊人,让本王处于何等地位?本以为像骆宾王的这种天才只能出一个,却不料大哥也是如此……此乃折辱于我!”

    他甚至可以想象,平日里讨好说他卫王文采冠绝诸皇子的人将来会怎么看他,“哦,瞧,这是卫王,那个聪颖的皇子,可是文采不如太子,武艺……你瞧他那胖墩样,则能与吴王相比……”

    “羞煞本王!”李泰小胖子的眼神头次露出嫉恨的目光。

    另一位皇子李恪心里也是微微泛着苦意,本来太子不如他英武,也不如青雀文采高,可是今日却大大颠覆了以往的印象,同时也让他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了。

    那日在翠华山下,弯腰射野鹜之时,他就说了,“不知孤他日是否有机会可临玉辂!”

    玉辂,乃是皇帝的行撵。

    “明日,不,今日,今日回去某就试试两石弓,这次一定要能拉起,既然文采比不了太子、青雀,那……就用刀剑拼一个……”

    李恪看着欣喜的父皇,以及诸位大臣,心里呐喊道:“恪类炀帝,也定会……临帝位!”

第九十四章:一览天下之波涛

    贞观元年四月初二,五日一次的大朝,与往常一样繁忙与井井有序。来自政事堂与大唐各州县的积压的政务都要在这一天处理完毕,同时言官闻风言奏事……

    在昨日举办的热热闹闹的皇家医学院第一场考核,也顿时被人议论纷纷,尤其是爱面子的士族,是不耻于如此。

    “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一众言官执着于此。

    可是李世民就像堵塞言路的昏君,一点都没有顾及偏听则暗,反倒狠狠的呵斥了他们,皇家医学院是属于私人开办的,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其实李世民知道这句话也站不住脚,想想都明白皇家医学院开出的优渥条件,那可是有品级俸禄的。虽然没有国子监那样直接归于朝廷,但严格来说也是半官方性质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所学院的院长是太上皇,也是他李世民的父皇。

    哪怕太上皇没有一点权力,但是李世民也不敢站在太上皇面前去指责,更何况他心中也隐隐认为阉猪这种考核,是太上皇损自己的名声,达到让他宽心……

    心中有愧疚的李世民怎么可能站出来骂老子!

    皇家医学院的风波暂且压过去之后,李世民趁机抛出太子承乾所做的《悯农》!

    《悯农》在朝堂之上顿时引起了巨大的波澜,若是像《咏鹅》之类的,朝廷官员顶多夸赞一声太子承乾是个聪明娃。

    但《悯农》这四句诗词,所表示的含义实在不容小觑。

    故此,四月二号的早朝刚下了,在长安的下午,书肆便挤满了士子,争相抄录从宫中流传出的诗词。

    一时之间,但凡缟衣水井处,皆有妇孺传颂悯农诗。

    大唐的贞观盛世似乎已经崭露了头角……

    而在仅隔十三天之后,也就是四月十五日,又有一场风波席卷了长安城!

    皇家医学院,听涛阁。

    “周兄,刚才马先生讲课实在讲的太快,小弟的讲义还有一些缺漏,不知……可否借鉴一下周兄你的……”

    见周寒应允,同窗脸上露出一丝喜意,急匆匆的从桌案上拿走讲义。

    不过未等片刻,他再次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热气腾腾的白面饼,里面甚至还夹着一些肉食。

    “这是长安特产,肉夹馍,据传是院长所发明的,周兄从洛阳而来,小弟不免要做一下东家,任你宰割一二……”

    “多谢……”周寒嘴里呢喃,可话到嘴唇却只剩长长一口叹息。

    临走时,他爹周顺子将家里仅剩的三十二枚铜钱交给了他,老师徐先生家资也不甚充裕,只让师娘烙了几张饼子。

    长安居大不易,已经恍惚一月过去,他书箧的饼子干硬发酸,但还是就着热水能勉强糊弄过去。

    可前几日,饼子早就吃光了,铜钱七七八八的也剩个精光。直到前几日,在课堂饿的昏厥过去……

    线装封订的讲义,几乎并未有翻过的痕迹。同窗所说的,只不过是给他送来饭食的借口罢了。

    这几日,已经有好几名家在长安的同窗,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将家里所给的饭食分给他。

    其中夹杂着羊肉的肉夹馍,是最多的……不愧为长安的特产。

    “这里还有些粟米粥,某实在不爱吃这些,可我娘硬要让我带来,周兄,若是不嫌弃,嚼着面饼,将就的喝吧!”

    刚才那名同窗又走了过来,精致的饭盒里面有一碗黏稠喷香的粟米粥,异常的诱人。

    他一屁股盘坐在周寒的身边,也同时开始大嚼着饭食,没甚的儒雅,如大部分的关陇人一样,不拘小节,说道:“周兄,院长所立的格物致知碑,其中的琉璃篇,你可研究透了此中的道理?

    啧啧,院长真是下了血本……但凡有精益所见,写在卷轴,悬挂在石碑上……只要诸位先生评论可,就奖励十贯钱!

    十贯钱,我娘当年带的嫁妆也不过是百贯钱,要知道我家也算是长安豪户……”

    院长,便是太上皇,这个词语让学院士子更感到亲切。

    周寒吃饭极慢极缓,哪怕是腹中再是饥饿,但他依旧细嚼慢咽。若不看他寒酸的儒袍,定会认为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嫡子。

    他低声说道:“刘兄,周某这几日一直在细心研究普通常见的沙砾为何能转变为璀璨的琉璃,从一文不值变成价值千金……有所疑,定有所获,周某今日定要夺冠!”

    那位被称为刘同窗的士子,终于注意到了,周寒腹间紧握的卷轴。

    空白卷轴,在长安的书肆贩卖也需要五枚铜钱,着实价值不菲。

    “那……在下祝周兄,就此夺冠!”同窗调笑道。

    待听涛阁所有的士子渐渐离开,周寒才用素白色的麻布擦了擦嘴角上的饭渍,将喝粟米粥的瓷碗捧到水池边,洗的干干净净,才放到了精致的饭盒中。

    饭盒,同窗明天才会拿。

    这时,他的眼睛才逐渐凝缩,紧握住卷轴,往曲江池旁所伫立的石碑走去。

    格物致知碑,是院长十五日前从吴家村回来后所立。

    正面是格物碑,背面则是致知。

    格物碑,用来书写自然界中所存在的问题,其中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院长所写的琉璃篇,“履底之沙砾何以成千金之琉璃?”

    而致知碑,上面有几个挂篮,用来盛放士子们书写的见解。在其侧,则刻上了解答的奖励,“但有所精益者,奖励十贯!”

    而今日,周寒他便要去的就是致知碑,也就是格物碑的后面,蹑手蹑脚的将自己书写的卷轴放在挂篮中。

    他沉声说道:“我周寒就是这脚底的沙砾,不值一钱,可是谁又能知晓我的明日?

    姜尚八十岁还是一渔翁,垂钓在渭河,最终等到了周文王,管仲贫寒需要鲍叔牙的接济,可子曰:微管仲,吾辈被发左衽矣!

    这千金之琉璃,终究是由沙砾蜕变而来,寒……亦将如此!”

    说罢,他奋力一甩袖袍,目若星辰,昂首挺胸走回听涛阁。

    听涛阁,一听天下之波涛,而独居静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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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食宿免费!

    “走,快去看看,听人说致知碑又有学生投书了?”

    “不会吧,院长设置格物致知碑的时候,前些日子倒有不少学生投书,可写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除了缈缈几个获得了奖励,其他的人都被先生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皇家医学院在曲江坊的西北侧,而曲江池则在正中间,格物致知碑伫立在曲江池的左侧。

    因此,医学院的学生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渐渐簇拥到了石碑前。

    他们看着石碑的卷轴,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对其不自量力的嘲笑。

    十贯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谁都能获得奖赏的。

    “肃静!”马周手里拿着戒尺,他走到石碑底下,眼睛扫视左右的学生。

    纵然颔下的胡须被刮的干干净净,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数百名学生却没有一个敢于正面嘲笑他。

    在过去的十五天时间里,马周已经用他的学识轻易折服了他们。

    文人自古相轻,但那是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而马周的学识无疑是当世顶尖的,不然也不会在常何面前放下豪言,要进行“宰天下!”

    马周踮起脚尖,小心的从挂篮中将卷轴中抽出来。

    卷轴是书肆最常见的,白卷柳木轴,价值五个铜板,再是普通不过。

    因卷轴是用封泥盖住的,所以马周也不了解,此卷轴到底是谁书写?

    “诸位,某这就将此卷轴送至院长那里,各位互相做个见证。”

    为防止有人私自拆除放在挂篮上的卷轴,进行谋私。学院规定只有院长、副院长或者学院先生在学生的见证下,才能拿下来。

    ……

    桃李阁,原名叫做翠云亭,乃是曲江池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在此可以俯瞰整个江池。

    因为医学院的西侧,是太上皇开办的养猪场,在诸多原因之下,临近医学院的翠云亭,就成了最好的办公场所。

    “院……长,今日又有士子在石碑挂篮上投书了。”马周心底有点小颤。

    纵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太上皇了,但每次看到太上皇的时候,心里总有一些胆怯。

    胆怯的不是太上皇的威严,而是被他握在手里的前程!

    虽自从隋初科举已经大行天下,但每年录用的士子少之又少,更多时是察举制的一个小补充,还没有达到可以取代的地步。

    比如说,十一岁作出《野望》的王绩,并不是科举成为进士后当官的,反而是靠家族的实力,举孝廉入朝当了门下省待诏。

    当然中郎将常何他也有这个能力举孝廉,但察举制本身就是个坑。假如被举荐的人犯下大错,那么举荐的主官难免也会遭到贬官!

    因此举孝廉逐渐限制于联姻家族,或者有血缘亲族,这也是世家逐渐兴盛的原因之一。

    马周最好的出处,就是由太上皇举荐入朝为官,所以就非常担心他在太上皇心中的印象。

    当然最开始太上皇也对马周产生了不小的兴趣,毕竟马周也是后世闻名的贞观名相。可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兴奋期,就有些乏陈可味。

    究其原因,还是太上皇见过的名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又有学生投书了?”李渊脸上浮现了一丝喜意,感慨道:“某设置格物致知碑之后,直到现在总共才有三十四封投书,然而大部分投书……都是不知所云何物!

    有趣的是,有的士子还将其当作议论文,写了一遍又一遍……”

    话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心底就有点想笑。

    他口中所说的那些写的不知所云文章,很大一部分是南方士子。

    虽自隋朝时,南北归于一统,但东晋好玄学的特点倒是融入了南方人的文化,或许这也是楚地自古好浪漫……

    而北方总的来说比南方战乱频发……因此北方士子更偏重实务,而南方士子更加注重文章的词藻是否华丽!

    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

    马周也讪讪的笑了几声,院长立下石碑后,很明确说了是格物致知,但总有些学生就是不愿意看题目,想要凭靠文采引院长侧目。

    甚至他也私自下假学生名,递给了院长。

    “是的,是一名叫……周寒的学生,某倒是认识他,前几日因为家中贫困,在课堂上饿的昏厥过去,最近几天一直在接受同学们的救济……却是不料,他竟然也写了……”

    马周慢慢拆开卷轴上的封泥,在打开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作者的姓名。

    说实话,他心中也有些不可思议,五个铜板的空白卷轴确实不值钱,可也能值十几个黑面馒头,足以保证几天衣食无忧。

    可……周寒竟然宁愿饿肚子,省下这笔钱,就是为了买空白卷轴,写下见解,以求夺冠。

    “医学院竟然还有学生饿晕这种事情发生?汝等为何不早点告诉某?”李渊皱了皱眉,他起身揉了一下发胀的脑袋,从桃李阁俯瞰整个曲江池。

    往日只为皇家园林的曲江池,虽然极美,但总少了几分生气。可自从设置为医学院后,这里时不时的就有学生在此游园,在他看来,这有了后世几分大学的气象。

    后世的大学也是这般,景色优美,在寂静的校园,带着耳机听几首流行歌曲。坐在长椅上,看着枫林上的晚霞渐渐浓晕,然后摸着女朋友的柰子……

    “多么充满回忆啊!”李渊心中有点感慨,他摇了摇头,说道:“茗烟,传朕旨意,养猪场盈利所得皆为医学院自用,每七天宰一头猪用于改善学生伙食。

    另外……从今天开始,登记所有贫寒学生名单,设置贫困补助、奖学金、助学金,以助贫寒士子完成学业,还有在食肆饭钱和客栈的住宿费……一律免费!”

    茗烟,继画屏之后,成为太上皇身边的女史。

    “一律免费?”

    在座的几十名老师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心中顿时就对李渊肃然起敬。

    要知道这时候的官办最高学府国子监,其中的监生也没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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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教育才是一国之重!

    古代士子学习通常有两个过程,先是在私塾上学,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开始游学。

    而在医学院的士子,除了本地人之外,其他人都可称之为游学。

    古人常言:“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孩子出门浪荡,而是出外游学长见识。

    求学的士子家境好些还算罢了,若是家境不好的,那么如同宋濂《送东阳马生序》中描述自己那样。

    “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

    在桃李阁中的老师,一部分是孙思邈的弟子,教授学生医术,另一部分则是当地鸿儒或者对儒学有造诣的寒门士子。

    他们学有所成,但如同马周一样,苦无上进之路,只能空度半生,满肚子的学问毫无用武之处。

    “要是某的弟弟,当年要是有这种条件,也不至于客死异乡。”

    一名年纪大些,双鬓已斑白的大儒,噙着眼泪,语气抽噎。

    他的弟弟就是身上没钱,看不起病,吃不起几口饭,只能在客舍死捱着,没曾想,越是捂住被子,反倒越是冰凉!

    “当年我等求学多么艰难,断齑划粥,每到饭点肚子就咕咕的叫,若是春夏还能灌些凉水,可若是秋冬……”

    “那就只能捂着被子,在庙寺捕些鸟雀,拔毛吃肉……”

    几名桃李阁的老师顿时议论纷纷,谈及以往年轻的苦日子,无一不是满襟泪水。

    年轻时候熬的落下了毛病,以至于他们身上带些风湿痛什么的,每到雨雪天气,关节就会生痛。

    “我等代学院学生拜谢院长恩德!”几名老师互相看了一眼,起身同声道。

    其他老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一同起身,再喊了一遍。

    “无事,贫道添居医学院院长,然而医术没有孙道长及其弟子高明,学识没有在座大儒深厚,所依赖者不过是些许权势、金钱……

    这些钱财,再多的话也不能使我快乐分毫,而给学生,却能解燃眉之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渊叹了口气,或许因为他前世也是个穷学生,所以听到周寒的事情就有点心里感触,才会有提出种种针对贫寒学子的措施。

    况且大唐之所以让无数人挂恋,不仅是因为它的赫赫军功,还有它无可匹敌的文化繁荣和自信。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从日苯、安南、暹罗等东亚各国派来的遣唐使,他们不仅迷恋大唐的繁华,更迷恋唐人开放包容的文化。

    而这种文化自信就是由战无不胜的军队以及高唱唐诗的士子们组成,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盛唐……就是这么自信!

    岂是弱宋丞相韩琦坐在酒楼上,笑道:“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郎!”

    “盛唐的繁华,就由某添砖添瓦吧。”李渊心里默默说道。

    教育永远都是一个民族崛起的保证,十九世纪的普鲁士加入反法联盟被拿破仑打败后,割地赔款,但是就在这种条件下普鲁士普及了义务教育,成立了柏林大学。

    据说当年普鲁士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皇室也生活的很拮据,但依旧将一部分皇宫用于教学……

    二战前,柏林大学可以说是世界学术的中心。1901年有了诺贝尔奖,到1948年柏林大学被分割前,47年间,柏林大学产生了29位诺贝尔奖得主,这在世界上是罕见的。1901年第一个诺贝尔化学奖就授予柏林大学荷兰裔教授雅可比亨里修斯凡霍夫,化学动力学定律是他发现的。

    爱因斯坦、普朗克、冯诺依曼、黑格尔、叔本华曾在此任教。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玻恩、赫兹、海涅、俾斯麦、舒曼等诸多名家均在此求学。

    当年的日苯也是这般,不论是美国黑船事件导致明治维新,还是二战后的废墟,日苯这个民族宁愿政府官员吃不饱饭,也要将gdp的百分之二十划分到日苯国民教育。

    这下有了日苯几乎每年都要获得一次诺贝尔奖。

    哪怕李渊心里对日苯感到厌恶,但也不得不说,他的心里也十分佩服这个民族,简直太可怕了。

    “不过……某记得日苯在隋朝就有遣隋使了,看来需要想点办法了……”李渊心里暗暗道。

    “院长,这是周寒的投书,您还看不看了?”

    马周抬头看了一眼太上皇,怎么感觉太上皇这时候有点怪怪的,那笑容……似乎有点邪恶?

    “难道某看花了?院长这么德高望重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

    听涛阁。

    周寒手捧一卷经书,表情淡然,似乎各种惊涛骇浪拍打过来也镇定处之。

    不过细心的同窗早就发现他跪坐的双腿不自觉的颤抖。

    尽管颤抖的频度很小,小到看他紧握书卷的书似乎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周兄,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要知道先前那些同学的投书几乎都被打了下来,只有刘继、郑侧两位同仁才获得了奖赏……”

    “就周寒?他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寒酸货,恐怕五经都没背熟,哦,对了,你说那卷轴都五文钱呢,说不定是他偷的!”

    “你这么说,我想起前些日子倒是丢了一支笔,还有一块上好的墨。”

    “胡说,周兄岂是那样的人,周兄虽然贫困,但君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难道诸位忘记了前几日周兄在课堂饿昏了吗?”

    “汝等实在妄言,鸡肠小肚之辈,那块墨明明是你自家用了,非要挑衅……”

    ……

    “看那里,马先生走过来了,他的脸上挂着喜意,莫非……”

    “莫非……”周寒也睁开了眼睛,尽管心里一直告诉他要坚强,要坚强,但事关今后求学路程,他怎么能做到心里毫无波澜呢?

    听涛阁,外面士子的讥语是波涛,而何处是静室呢?

    在洛阳运河船舱上卸货的大狗剩子,指着黝黑背脊上的伤痕,那里有一块深凹下去的部位,行医的郎中说骨骼已经变形了。

    大狗剩子摸着六岁小狗剩子的脑袋,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开口说道:“狗剩子,这是俺最后这一次叫你,俺找了徐算卦的做你的先生,他写的一首好书信,给你起了个名子,叫周寒……

    俺没啥子文化,只知道狗剩子从你爷爷那辈就叫到了我这辈子,只知道弯下腰多了……这脊梁再也不能直起来了!”

    小狗剩子怯懦的看着大狗剩子佝偻的背部,被货物压下的脊梁骨。

    “姓周名寒。”徐算卦用手捋了捋胡须,笑着开口道:“寒字,易于水,而更坚矣!”

    周寒的背不知何时又挺高了……

第九十七章:二十贯钱

    “过来了,马先生过来了,你们几个愣怂杵在这里干啥咧?还不赶紧让开!”

    簇拥在周寒身边的学生,顿时化作鸟兽惊散,依次紧靠在离桌案约三步的距离,围成一个半圆。

    那些嘲讽过周寒的学生脸上挂着生硬的讽笑,而一些同窗好友则是浮现淡淡的忧愁。

    是赏!?

    还是其他,亦或者另外别的……

    “周寒?”马周紧绷的脸色浮现一丝笑容,“院长很欣赏你写的投书,为师看了,确实写的很不错!”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哗然一片,在他们看来,一向穷的需要别人接济的周寒,竟然得到了院长的赏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在其中的不少人曾经都接济过周寒,可此刻他们的质疑声此起彼伏。

    就如同你可以仁慈的给乞丐一晚冷粥,但绝不可能承认他比你的才华更高,哪怕他能一直跪在寒风中,你也只会认为这是垂死挣扎前的坚持。

    不堪一击!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轻易推倒他僵硬的躯体。

    而现在马周作为听涛阁,皇家医学院的先生,有权威可以证明:周寒,这个贫寒士子就是比你们厉害。

    一向心高气傲的豪富子弟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羞辱,贫寒士子周寒竟然比他们学识高!

    这怎么可能?虽然他们不如那些世家浩如烟海的藏书,但家中珍贵的典籍也是不少。

    而在古代,家里藏书多少往往是学识多少的见证,因此他们实在无法接受“周寒投书成功,得到了院长赏识”这句话。

    虽没有明言开骂,可那眼睛中冷冷的拒人千里已经遍布整个眼眶。

    他们在等,等周寒的投书到底写的什么?

    听涛阁气氛之紧张,有如即将崩堤的洪水,若是不加固,那便是滔天巨浪!

    “这……是真的?”周寒紧捏书卷有如铁铸般的手,终于松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手卷掉落在漆木桌案上。

    蓝色封皮的线订书,右下角有两个清晰的手指印,交错齐骈。

    “不错,你的投书很是贴近院长所设立的题目,只不过……你的行文太过粗糙,还有待打磨……”

    马周细声说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周寒,像是盯着一个尚未雕饰的璞玉,只要去掉外面的瑕疵,他终将会释放出美玉那独特的光芒。

    正如当年端木子贡询问孔子如何处贫处富,孔子作答:“穷而有志,富而好礼。”

    马周安慰了一会周寒此刻激荡的心情,然后才赞叹道:“撮尔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在某看来,你恰恰就是未经雕饰的那块璞玉啊!”

    “这是院长赏赐给你的十贯钱,不……不对,是二十贯钱,你写的投书院长看了很是赞赏,另外十贯你受之无愧,这可是官府制造的足金啊!”

    唐初货币发行权并未收归国有,只要你有铜矿,向官府申请就可以铸造铜钱。但往往私人铸造的铜钱参杂大量锌、铁等杂质,以次充好。

    所以市场一般一贯钱也就价值七八百文,有的甚至是五六百文。而官府铸造的就良心多了,基本是作用是发放给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的俸禄,所以又称呼为足金。

    所以二十贯钱的奖赏放在市场上,至少价值三十贯!

    马周的话还未说完,从走廊便走过来了一名中年宦官,抱着小木箱,吃力的将木箱搬到了众人面前。

    木箱的锁扣咔的一声打开,里面黄澄澄的铜钱堆积如山,看待了听涛阁内所有的士子以及……马周这个老师。

    “太……多了,某记得西市的一头牛也不过价值五十六贯钱,这……几乎相当于一头牛,或者两头羊!”一个家里贩卖牲畜的士子震惊道。

    “不,不,今年长安的粮价是一斗米价值三十文,二十贯钱可以供一句人家吃上多少年……”

    围观的寒门士子,家里大多在东西市有店铺,所以纷纷将二十贯钱的价值与自己熟知的物品比对。

    最终发现,这二十贯钱实在太多,太多了……

    “多谢先生夸赞。”周寒点了点头,心里颤的厉害,甚至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脑海一片混沌,

    “先生,周兄既然投书写的如此精彩,我等倒也想观测一二,不知是否?”几名衣着华丽的士子向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一同开口问道。

    这几名士子与周寒相离不过两步,马周甚至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他们与之前围在一起的士子们泾渭分明。

    “勿急,稍后某自然会公开。”马周皱了皱眉,虽然公开投书是墨守成规的规定,但是自愿解封和逼着解封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看到那几名士子仍然不退,只是脸色有点犹豫,他皱着的眉头再次深了些,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诸位,该公开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看,难道你们现在就差这半刻钟?”

    话音一落,那几名士子也顿时变得脸色难看,不甘心的向后退了一步,有的心中还有些许后悔为啥要做出头鸟。

    “好了!各位同学,某此次前来不仅是给周寒送这二十贯,更多的是通知一件事情……”

    马周脸上带了和煦的笑容,充满的目光柔和的扫向听涛阁的诸位士子,说道:“院长颁布了学院新出的规定。

    从今天开始,凡是本院学生,在曲江坊的食肆吃饭和住宿一律免费,并且从此设置奖学金、助学金、贫困补助等等激励汝等努力学习,砥砺前行……”

    此话一出,不管是刚才出演讥讽周寒的豪富士子还是其他贫寒士子,心里顿时涌出了强烈的学院认同感。

    “第一项考核阉猪,我原来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直到今日才懂得……院长是在磨砺我等,不经历风寒怎能有梅花香!”

    “院长确实真的是用心良苦,要是那些空有才华,却受不了半点挫折的人不论是行医,还是担任朝廷官员,那对于病患、百姓来说就真的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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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受之有愧?

    围观的士子们三五成群的不断开始夸赞太上皇,言语中将他夸赞到了三皇五帝,武王文王的程度,简直上天难找这样的好皇帝,不过在提到玄武门这等禁忌之事就会三缄其口,闭嘴不谈……

    接下来在马周示意停止说话的同时,他们也开始竖起耳朵,仔细听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毕竟院长的政策就算再好,可若是落不到他们的头上,那也是空欢喜一场,对自己毫无益处。

    “根据学院的初定,所有身家贫困的士子只要能提供相关证明,就可以享受食宿免费的救扶。至于奖学金则又……”

    按照马周口中所说,院长和各位先生商量后决定,医学院有两项措施。

    第一件:实行食宿免费,每七日皆有一顿肉食作为供给。

    别看这小小的肉食不起眼,在古代社会,能吃上一口饱饭已经很不容易了,往往过年过节才会割上几两肉,沾带油水的碗筷都会被百姓舔的干干净净。

    在白鹿原中,黑娃给刘财主家里做长工的时候,实在无法忍受刘财主每次完面,用粘稠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将碗沿添的比镜子还要照人……

    第二件:设立贫困助学金和奖学金。

    只要寒门士子家里贫困,学习在中上的,就可以在医学院通过申请获得贫困助学金。而奖学金,则是医学院奖励给学习最为顶尖的学生。

    至于后世大学中最常见的贫困补助,太上皇并不想在医学院中设立。原因自然……呵呵了,几乎成了比惨大会!

    围观的士子耐心听完了马周所讲完的一切,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一些。

    医学院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给近乎三百名士子全部提供免费的食宿,这项措施主要是帮助家里贫寒的学生,这点那些豪富子弟也能理解。

    毕竟对他们来说,家里也不差那点钱,来到医学院,就是想拼搏出一个身份地位来。

    这年头,科举太难,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小吏熬资历或者进军队当大头兵。

    当问及你的来历?

    啧啧,医学院出来的,那可是大唐长安与国子监唯二的名校啊,更何况国子监的院长也不过是三品的祭酒,哪有太上皇老人家牛逼。

    出门都可以称自己是天子门生,别人不管怎样心里都要高看一眼!

    要是再在医学院获得一个奖学金,那就更有吹嘘的资本了。

    “先生既然已经说完学院新的措施,那么……是否可以让我等一观周寒的投书,若是高论,自然心服口服,定不会滋事,但若不是……”

    在之前提出质问的几名豪富子弟再次站了出来,拱手问道。

    语气咄咄逼人!

    从古到今,无数文人士子认定,家里的藏书多少便决定了自身的眼界。

    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可周寒这么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酸,定然连书卷都是买不起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提出质疑说买卷轴的五文钱是偷来的。

    难道真的比他们的眼界开阔?能答出院长所设下的题目:“履底之沙砾何以成千金之琉璃?”

    “周寒平日里做的文章,某也看过一些,平平无奇,言语中无甚精美词论……怎么他就得了院长的赏赐?还望先生解答!”

    另一名士子犹豫许久,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开口责问道。

    在看到他出来的那一刻,周寒心中获得赏赐的喜意皆无,反倒有种淡淡的凄苦。

    他叫狄知逊,自从周寒从课堂上昏厥之后,就是他率先救济,今日周寒所吃的白面饼子和粟米粥便是他送予的。

    而漆木桌案靠墙的角落,便放置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有周寒中午洗得干干净净的瓷碗。

    周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生引为知己、恩人的狄知逊竟然也同时开口质疑。

    听涛阁,一听天下之波涛,而独居静室也!

    当一支小小的艨艟处在波涛翻涌的江潮中时,只有船舱渐渐入水沉下来,他才能立的稳些。

    想罢,他揉了揉已经跪坐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扶着漆木桌案站了起来,却没有料到突然跌了一跤,将挂在笔架上的狼毫曳倒,碎裂两半。

    狄知逊见状,脸色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准备扶起了周寒。

    周寒摇了摇头,拒绝了狄知逊的好意,纵使小腿有些发麻,抽不上力气,但他仍旧艰难的重新站了起来。

    蜂拥的士子见状,露出些许空隙,他才得以进去。

    他正对着马周,恭敬的施了一礼,语气有些咛呐:“马先……先生……老师……”

    “无妨,你是一块璞玉,某很欣慰成为你的老师。”马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点头道。

    先生和老师的称谓虽然意思近乎相似,但在古代,却有点区别。

    这其中的区别,就如同孔子的七十二贤人是他比较亲信的学生,而三千弟子就比较生分,只是听过他讲授知识而已。

    先生,先而生者,故唤先生。而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多谢老师夸赞,寒受之有愧!”周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穷就是原罪。

    纵然秦末有陈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事实上,王侯将相真的是有种的!

    且看大唐朝堂,有几人是寒门,而非世家子?

    若是狄知逊这种官宦世家得到了院长的奖励,众人心里即使嫉恨,也只能称赞一句:“狄兄家学渊源,通古博今,我等心里佩服万分……”

    可若是换上了周寒这等,历代都是吃不起饭的穷苦人家,就如同今日这般,近乎“众叛亲离!”

    周寒说出受之有愧的那一刹那,所有围观的士子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二十贯钱,虽然不少,足以让一口之家过上好几年。但对于豪富的士子们来说,他们还真的就不差这点钱。

    之所以质疑,还是他们不容许自己的骄傲被看不起的穷酸踩在脚底下。

    但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谁说你受之有愧的?某作为皇家医学院的院长怎么不知道?”

第九十九章:让老百姓评判!

    “院长?院长怎么来了......士修,赶紧往旁边站,离远点......”

    “不可能,院长不是在桃李阁吗?而且......我等只是不服周寒的投书,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害怕的!”

    在听涛阁围观鼓噪的士子迅速分成两拨人,一种向后退后几步,高高挂起,表情有多么茫然就有多茫然,似乎刚是进入这是非之地。而如狄知逊这等率先站出来的人,不知是因为退无可退,还是心性坦然,将下裳一甩,当真有些傲骨寒梅的铮铮士子滋味!

    “学生参见院长!”众多士子皆同时躬身拜道。

    虽院长是太上皇的身份,但早在事先表明,进了这医学院之后,不管什么达官显贵,还是地里刨食的穷酸。

    他们只有学生和老师两种身份。

    医学院是用来教学的地方,而不是用来攀比谁的身份更为尊贵的地方。

    自从太上皇这位大唐地位最高崇的君父率先做出表率后,医学院的风气顿时大好了起来,比务本坊的国子监来说更像是做学问的地方。

    可不料......唐初世家门阀与寒门士子最尖锐的矛盾,终究还是被周寒获金这一小小事件而开始爆发了!

    李渊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可想而知,自此但凡寒门士子有优秀的表现,就会被豪富子弟取笑定时舞弊而来,或是考官判断失误......

    ”诸位学生,某远远的就听到了你们再争辩周寒他.......”李渊看了眼周围的学生,大约有三十几名,但是远处的学生听闻此处的动静后,也开始陆续的赶来,不过片刻钟头,就簇拥了近乎上百名学生。

    他顿了顿声,再次说道:“你等是在争辩某是否应该将赏赐给周寒?”

    最前面的是四名面有愤慨之色的学生,纵然眼中有点怯懦的犹豫,但还是丝毫不顾忌的迎上了太上皇的目光。

    狄知逊等四人丝毫不以为他们错了,皆是昂首挺胸,丝毫不惧。

    尤其是狄知逊,今早他笑谈借周寒的讲义一看,只是作为他送予饭食的借口罢了。

    世卿世禄之家,家中藏书汗牛充栋,从西汉传至现在的竹简也并不稀缺。他们安肯认为他们骄傲的学识被一个小小的寒门士子踩在脚底?

    更何况,狄知逊很是清楚周寒虽然读书很是勤勉,但无疑见识文采他差多了!

    是赏是罚?

    李渊感觉他正在……不,是皇家医学院正在行走在一个十字路口上,顾虑徘徊。

    向左,惩罚这些世家子弟,恐怕会让士子们认为院长偏袒寒门;而向右,撤回对周寒的奖励,那么从此医学院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事情的矛盾根源在于世家与寒门!

    “周寒......某很看好你,你写的投书虽然文采不足,却情真意切,里面的学问是切真切实的刻苦研究的,这......二十贯钱,你受之无愧!”李渊走到周寒身旁,拍了拍的肩膀,嘴角露出浅浅笑容。

    周寒的投书无疑是众人中最“精彩”的,当然李渊指的不是文采,而是内容上已经渐为贴近沙砾形成玻璃的科学原理。

    当然他所写的与后世成熟的科学理论来讲还很稚嫩,但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尤其是“吾闻吴中有蚕室将病蚕投以盆中,未几有类纸之物浮于水面,晒干可用于书写,而纸张是由旧鱼网、薪柴等制成,所用自然之物不同,而得相通之纸张相同......

    故吾以为,履底之沙砾能成千金之琉璃,概莫过于细微相通之物......”

    周寒所提出的“细微相通之物”可是着实让李渊心中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元素吗?他在李渊的心中顿时升了一个档次,成了和玻耳同等的存在......

    忽的,他看到了地上断裂碎成两半的狼毫,笔端处已经半秃,难怪投书里面的文字有些墨迹枯白。

    李渊心底略有触动,开始仔细打量了几眼周寒,稚嫩的脸色透出几分历经沧桑的成熟,脸色有些苍白,血色不足,牙齿轻咬上唇,丝丝鲜血染在齿间。

    他摇摇头,心里叹了口气,贫富之间的壁垒怎么可能轻易打破?

    站在前面的狄知逊等四名士子,听到太上皇这句话,顿时就如同炸开锅一般,沸沸扬扬了起来。

    这入了听涛阁的士子,哪位学习不刻苦?

    寒门子弟可以练笔把笔练秃,难道他们这些豪富子弟就没有了?王羲之贵为琅琊王氏的子孙,照样练字将池塘水染黑,这才有了入木三分!

    那五宗七姓历代出的名臣将相,难道都是徒有虚名?都没有寒门子用心?

    这就是天大的笑话,世家子不仅有钱,而且一般来说比寒门子还要刻苦的多!

    “院长此话何其不公也,我等的投书也熬了数个日夜,怎么就比不上周寒的了?难道医学院欲扶持寒门子?以至于不公于我等!”一个士子愤慨道。

    自从隋文帝创立科举后,世家大族也看出了其中的隐患,但却并未在意,毕竟科举取士十之**都是他们的子弟,寒门子弟能升上去的少之又少,只要维持这个平衡就行。

    可是不在意并非代表心里就能忍受!

    听涛阁里里外外人群沸议越来越厉害,若仅是周寒一人,还未能引起如此大的波澜,可现在贵为太上皇的院长卷入了这场争斗......

    一只南美洲的小小蝴蝶,就能引起美国西海岸的一场风暴,何况太上皇呢?

    “非是某不公,而是汝等实在不争气!”李渊皱着眉头,厉声道:“汝等将你们的投书分别打开,让诸位看......还有马先生把你怀中周寒的投书也打开看看,让他们看看,院长的眼睛是瞎的,还是桃李阁的诸位老师都是瞎的!”

    说罢,他脑海突然想到一个计策,脸色一松道:“既然汝等不服,可将各人的投书悬挂在长安西市,由街市百姓互相品评,分为优、中、劣,一人一天一次,五天为界限,评判得到优最多的士子,某亲自向世民举荐,如何?”

    若是以雷霆手段镇压,固然医学院肃之一清。可若是一个学院连最基本的言论自由都没有,那么学院就不应该称之为学院,囚牢更适合!

    盛唐的包容与开放足以容纳弦外之音!

    狄知逊等四名士子面面相觑,这是现今唯一的解决方案,让评判的人换为老百姓更为公平,否则两方都难以下台。

    只不过让他们更为惊喜的是,来自太上皇的举荐!

第一百章:池底之鱼

    一望无际的曲江池,碧波荡漾,在古朴的渡头上,有一叶扁舟缓缓的开向池中央。

    扁舟约莫两三步长,有些狭窄,只有马周与李渊两人相对而坐,在扁舟的侧面,放着两根绑好鱼浮的鱼竿。

    不时有几只孤鹜浮光掠影,碧波下的锦鲤也时不时的浮现水面......

    “院长.......此举有点太过偏袒那些豪富子弟了,虽让评判权交给百姓,可世家门第的威望在百姓心中那也是根深蒂固的,周寒恐怕......难有胜算啊!”

    说罢,他顿了顿声,周寒在今日认了他当老师,他怎么也该给他做主,于是再次说道:“河东、江南这等远的士族暂且不说,就以城南杜陵的杜家为例,平素在乡间多有恩望,少陵塬上打柴的樵夫卖其他百姓是二十文钱,可到了杜家......却宁愿不要钱也要送给杜家!

    若是有人鼓动百姓,念着以往的恩情,此局周寒必败,到时医学院......就真的毁了!”

    “马先生,你的目光还是太浅,且看曲江池的池水,你我目光所及也不过三尺之间,然而池下的鱼儿呢?庄子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池底下的鱼儿目光可触及整个湖底,然而......它们又是井底之蛙,曲江池虽大,却不如曲江坊之大,更不如长安之巨!”

    李渊呵呵一笑,奋力拉起竹竿,一尾金红相间的鲤鱼便入了竹篓。

    “长安?”马周皱眉沉思,不慌不忙的将溅到脸上的湖水擦干,意味深长的说道:“院长是指......朱雀之内?”

    朱雀门便是皇宫正门,朱雀大街便是长安城内东西二城的分界线。

    说到此,马周一惊,抬头看太上皇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顿时心中微寒,院长这太上皇是甩锅给当今陛下啊!

    世家与寒门之争在朝廷已经渐露苗头,尤其是皇帝陛下欲想在今秋九月举办科举......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闹到了长安人众皆知,那么朝廷上下必然十分关注到底两方代表谁能取胜?

    若是周寒没有取胜,那么丢的不仅是他的脸,更是寒门、朝廷的脸面,到时候世家反对科举,或者想借此打压下科举的苗头,也似乎有了借口......

    这也是马周心里微寒的原因,他只看到了三步,而太上皇已经看到了科举,想来故意将小小冲突升华,也是他的一个计划?

    那么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重夺皇位!?

    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然而他......马周紧绷的脸色渐渐舒缓,等扁舟停岸,看向竹篓中挣扎的锦鲤若有所思,心里暗忖道:“某正如这小小的锦鲤,虽畅游在池底,但所见者也不过几丈方圆,故为权贵所钓,可......这鱼是成为宫廷盛宴还是闾里粗调,却是某自己寻饵的!”

    他所赖者,非是中郎将常何,常何......只是一个小小的踏板而已。但入了医学院,便要终身打上医学院的印记,只因为医学院的院长却是太上皇!

    待马周走后,茗烟从李渊手里接过竹篓,同时也告知他听涛阁的那几名士子已经赶往长安西市,正在书肆花费近百贯找人大肆抄录他们的投书......

    “君子可欺之以方,周寒势单力博,民间评选几乎败局已定。”李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在听涛阁做的这个决定,成功让他急流勇退,但实际上也将周寒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换句话说,李渊成功的将他自己摘了出来,让周寒与那些世家子开撕。谁让周寒是穷孩子呢?而世家子是天之骄子,站在幕后李渊尚有余力可以周旋,可是站在第一线,那么搅动的波澜太大了,足以动摇大唐的根基!

    而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制造矛盾!

    那些豪富子弟拥有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区区周寒能比的,对于世家子近百贯钱也只是毛毛雨,可对于周寒却有如天堑!

    而当今能也只有皇家才能与你相抗。看似评判者是百姓,实际却是深居两仪殿的李世民!

    ......

    次日早朝结束后,大殿上仅有几位重臣留了下来。

    萧率先站了出来,他前些日子迁为刑部尚书,而刑部衙门临近长安西市,倒是第一得到昨日消息的,一拱手道:“老臣有事启奏,昨日老臣路经西市时,发现西市的书肆人潮涌动,还以为又有传世诗作诞生,今年骆宾王的《咏鹅》和太子的《悯农》皆另老臣感叹盛世必有英杰出,所以派遣下人前去询问,这才得知......”

    他皱了皱眉,有些厌恶道:“老臣这才知道,原来是曲江坊医学院的几名学生用金购买书肆所有纸张,用以抄录所写文章,一篇十文钱,短短一下午,竟抄录有千数。

    抄录的文章却用于分发给西市的百姓,求其在西市门口评判优劣,所花金财靡费,如此好以奢侈,国将危矣!”

    接下来剩下大臣你几言我几句,坐在上面的李世民终于明白了西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曲江坊的皇家医学院在西市门楼上张贴了五篇文章,在其下面各放了五张漆木桌案和几叠白纸。

    西市来往行人只需要按下手印就可以评判到底那篇文章谁优谁劣,优则用印泥在白纸上按三下,中等两次,劣等一次。

    “诸位士子理当闭门造车,如此靡费钱财,争强好胜,于医学院有何益处?于天下有何增益?实乃助长奢靡之风,老臣请陛下亲自圣裁,不可恶以风俗!”高士廉深深一拜道。

    贞观初年,百废俱兴,朝廷上下莫不是崇尚节俭,可是医学院士子相斗,明显太过铺张浪费!

    长此久往之下,上行必有下效。

    奢侈斗富的事情不仅显见于西晋洛阳的金谷园,更会在长安卷起一场风暴。

    可杜如晦却微微整了整衣炔,笑道:“朝廷诸公担心的有点早了,这不过是少年意气争斗罢了,非但不会引起奢靡之风,反倒会开启民智。强行制止的话,岂不如周厉王时镐京国人道路以目?

    某认为,朝廷只要......保持公正罢了!”

    说罢,杜如晦平淡的目光露出几率锋芒,争斗的士子大多是长安豪富,与他杜陵杜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他倒也不会那么蠢的直接表明心迹。

    是的,只要公平罢了!

    公平!?

第一百零一章:无间道

    赵国公府。

    “表哥,孤找了你许久,终于在此处见到你了。”

    李承乾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穿着便服,叫住了正随着家丁出走的长孙冲。

    “太子找某有何事?”长孙冲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虽和太子承乾是表兄弟,但长孙无忌时常告诫他切莫和太子走的太近。

    长孙家的荣耀实在太过耀眼了,长孙无忌身为贞观朝第一功臣,而长孙无垢又得陛下宠爱非凡。

    再加上流淌着长孙家血脉的两个皇子,可以说权势已经达到了极点。

    现在在贞观初年还不明显,可若是等几位皇子长大后,那么长孙家的站队就显得至关重要。

    因此,长孙冲一直都避免和李承乾太过亲近。

    李承乾对这稍有冷漠的话语,并未感到不适,反而笑笑说道:“丽质在宫中闹的脾气比较大,说是要和长孙家解除婚约,毕竟你都……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决定的,其实丽质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只不过心里那一关有些过不去罢了,孤已经帮你劝了她,可……”

    长孙冲脸色一松,拱了拱手道:“多谢太子劝了丽质,其实尚公主本就不是你我所有能左右的,但幸好丽质和冲还算相处的来。”

    “公子,医学院上课的时间快到了,迟到了可是要罚抄写书籍的。”旁边的仆役提醒道。

    “原来待会就是表兄上课的时间,孤倒是打扰了,不知……承乾可否和表兄同去书堂?”李承乾稍微一愣,眼睛倒是瞧见了仆役手上提的褐布书包,书籍的蓝色封皮若隐若现。

    ……

    赵国公府右后街。

    一架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路边,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倒也未显得突兀。

    “道君,太子已经入了赵国公府,并且和长孙冲一起前往医学院了。”

    一个穿着普通的人,神神秘秘的,从巷尾走了出来,走到马车车辕处,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就好……”马车深里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说罢,车夫一甩马鞭,骏马嘶鸣一声,拉着马车滚滚而去。

    “道君,此举太过冒险了吧,陛下那边迟早就会知道的。”

    车夫压低了帽檐,只不过看他那粗犷的眉角,以及天花疫病留下的麻子,熟悉的人都知道。

    苏猛,太上皇身边统管禁卫的两个校尉之一。

    “世民不是傻瓜,太子去哪里,他一查就能查出来。某给你的钱财你已经收下了,五百贯不少了。”李渊在马车里面正襟危坐,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

    是人就会有缺陷,苏猛曾经是天策府军的一员,所以才有机会调到太上皇身边做禁军校尉。

    侯光亮身为潞国公侯君集的儿子,身份、地位、财富样样不缺。

    可苏猛不一样,他是从军伍中立功升迁到校尉的,家中虽说不贫困,但绝对谈不上富裕。

    而且最关键是苏猛的忠君思想,当然不是李世民这个君,而是李渊这个君主。只不过随着太上皇退隐,他的这份忠心也随之隐藏了下来。

    毕竟,人是要活命的,忠心有什么用?

    李渊早就让画屏借回翠华山的机会,暗中雇人查探了苏猛家中情况。

    双亲在隋末战乱中饿死了,家里只余一妹,平常全靠苏猛的俸禄生活。

    而就在前几天,苏猛的妹妹就生了重病。

    虽然是个悲惨的消息,但也让李渊成功的将监视他行动的两个校尉策反一个。

    其实……苏猛的妹妹得的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只不过让画屏成功用钱买贿赂了当地郎中的良心。

    病久了,不仅是现世容易拖垮一个家。古代,也是如此。

    五百贯,成为压垮苏猛内心的最后一颗稻草。

    “苏校尉,你听过无间道吗?”李渊笑着说道:“若是你隐瞒不报,只要世民细点心,迟早会查出来谁是内应,不,这事本来就很简单,只要询问一下禁卫的口供,知道你最近的去向就……一听二楚!”

    “一听二楚!”苏猛心中一寒,他深知背叛陛下的下场,他是必死无疑,那么……妹妹呢?也有可能发往教坊司,成为妓女伶人!

    “道君,如之奈何?”他略有不甘道。

    “很简单,无间道。”李渊先让苏猛慢下了马车,然后缓缓说道:“你待会回去之后就立刻书写密报,言明是贫道暗中设下计策,引你上钩,你心中不忿,想到你曾也是天策军一员,所以就暗中禀告此事给陛下。”

    说罢,李渊话题一转,又说道:“苏猛,你要清楚,贫道是世民的父亲,此举只不过是自保而已,只要某不触碰军权,哪怕当街杀了你,世民也只会当个乐子……

    可是你不同,你和世民非亲非故,若是心稍有二意,就会立刻遭致杀身之祸。

    是非黑白,你要考虑的清清楚楚!”

    “某知道了。”苏猛压低了斗笠,心中闪过了一丝悲凉。

    他就是夹杂在太上皇与皇帝陛下两者之间博弈的棋子。

    没有选择!

    已经选择了和太上皇同流合污,那么无论怎样他的生死已经不在他手上攥着,而是被太上皇捏的死死的。

    在皇帝陛下那里,不管多么苍白的理由,那么都是背叛。

    他只恨,脑子短了些,五百贯就成功被太上皇利用了。

    “道君,现在去哪里?”苏猛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已经到了明德门。

    明德门往东,经过朱雀大街就到了曲江坊,而往南就出了长安城。

    “去翠华山!”李渊淡淡一笑。

    作为李承乾的人皇爷爷,是李承乾心中仅次于长孙皇后和李世民的存在。所以,听到李渊让他去医学院和长孙冲在听涛阁听一天课。

    李承乾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当大唐太子李承乾走进了听涛阁这摊浑水,那么象征朝廷意向的代表作用可是比太上皇还要厉害!

    那么朝廷想要压下这场争斗的波澜,难之又难!

    之前,周寒的胜算几乎为零。可现在,随着李承乾的踏入,一切就又变的扑朔迷离。

    或许……胜算为百分之百?

第一百零二章:遣唐使慧日

    西市,汇海书肆。

    书肆,平常经营贩卖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有时流传经广的诗词也能在这里面找到踪影,比如前几日大肆宣传的《悯农》诗,在那几天长安士子几乎踏烂了门槛。

    可那几日的火爆期过后,书肆就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气氛,偶尔来几个读书人挑些珍本,或者买些纸张,砚台......

    但自从昨日下午直到现在,书肆依旧火爆,倒是像贩夫走役所待的娼院,而不是读书人的书肆。

    “辅台兄,我等这样未免太过了吧,虽是不服周寒的投书,但也不至于这样......作弊!”狄知逊将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他不服周寒的投书,是对自己的学识极为自信。而不是如同作弊一样对来往行人施以恩惠,他可是清楚,一些学生发送投书的同时也暗中从袖间掏出几枚铜钱递给行人。

    可他到底还是世家子,对世家子纵有不满,也不能摒弃这个阵营,而投入寒门子的怀抱。

    那狄知逊真的就是两头不是人了。

    可那个叫辅台兄的,却毫不在意的说道:“知迅你认为我等的投书比之周寒的,是优是劣?”

    狄知逊一愣,皱了皱眉,说道:“周寒的行文言辞粗糙,怎能比得上我等华丽文章,自当是我等的高出一筹。”

    “那么既然是我等投书更技高一筹,那么胜负你我心中早有定论,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辅台兄回道。

    “似乎......有点道理?”狄知逊语气一噎,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与此同时,在汇海书肆门口,有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却停足不前。

    “阿弥陀佛,贫僧惠日见过阁下,敢问此间书肆为何如此热闹?”惠日拉住了一个士子,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你是?”士子心中有点惊异,向后退了一步仔细观察眼前的僧人来了。

    惠日的穿着虽是僧袍,可在士子的眼里总感觉有点奇怪,兴善坊的大兴善寺他也是常驻的香客,那里的穿着与惠日.......

    “大师从哪里来?穿着木屐鞋?”士子不禁有点惊讶,惠日脚底下的木屐以桐木为底,用蒲为鞋,麻穿其鼻。

    这等鞋子中原早就不盛行,也只有魏晋遗风的江南金陵还可见到一二。

    木屐在是汉服足衣的一种,是最古老的足衣。尧舜禹以后始服木屐。晋朝时,木屐有男方女圆的区别。在汉代,女性出嫁的时候会穿上彩色系带的木屐。南朝梁的贵族也常着高齿屐。南朝宋之时,贵族为了节俭也着木屐。

    但在长安,舒适的白底黑履才是最常见的鞋子。木屐鞋,更多时候是追溯魏晋风流,或者上层贵族显示格调才会穿着,平时在街道上却是很鲜见的。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贫僧来自日出之地。”慧能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原来是倭国!倭人!”士子眼中露出深深的鄙夷,袖袍一甩从容而走。

    慧能面露尴尬,略微一拜转身离去。

    自古以来,在华夏士子眼中,倭人甚至还不如安南的猴子或者朝鲜的大饼脸,一点是他们太过矮小,第二点倭国本就较其他属国来讲就是个贬义的称呼。

    倭,在汉语中本就是猥琐矮小的意思。

    这点慧能也明白,所以口称自己是来自日出之地,给倭国脸上贴金。但实在大唐长安的士子一点也不鸟他,似乎跟他说多了话就显得掉价似的。

    在经过询问数个路过的士子后,慧能总算明白了为了今日西市的汇海书肆这么热闹,而且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医学院?慧能身为我国的药师,定要拜入皇家医学院学习医学,解救我邦黎民百姓之疾苦。”

    慧能眼里露出深深的期盼,随手施了个佛礼,念叨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说医学院的院长是天朝的太上皇,素来仁慈,定会让我拜师的。”

    ......

    听涛阁。

    “子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马周轻声念道,他跪坐在上首位置,很轻易的就看到了长孙冲的身边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年。

    目若星辰,面容恬淡,端坐时异常规整,在礼仪上挑不出半点毛病,而衣裳所用的料子是益州进贡的蜀绣,暗角处针线密布,定然非富即贵。

    而长孙冲亦不是普通人,乃是赵国公的长子,这点几乎众人皆知。然而待在他身旁的少年又是谁?

    和他坐在一起,不卑不亢!

    马周负责两个班,一个是启蒙班,就是医学院招入的八岁到十三岁的少年;另一个则是经义班,帮助那些贫寒士子解疑答惑,教授更深的知识。

    启蒙班是长孙冲所待的班级,经义班是周寒所待的班级。不过因为师资的局限性,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上课。

    相当于五六十年代的一二年级和五六年级同上的状态。

    教完一个班教另一个班。

    “先生,孤有一惑不能解,敢问先生可否告知?”李承乾起身,拱手道。

    进入医学院的听涛阁已经有了半个时辰,他和长孙冲一起进来当然不是为了学习。要是学习,在东宫的顶级搭配岂是区区医学院能比的?

    当然李承乾还不知道马周就是同时空后来的贞观名相,他的学识和教导不能说当时顶尖,但绝对是一流的。

    “既然皇爷爷要承乾搞事情,那么承乾就搞大一些,反正有母后在,父皇还能打我不成?”李承乾心里暗忖道。

    想到这一点,他再次开口道:“郁郁乎文哉,吾从周。然而孤曾听闻孔子是宋国子姓后人,是纣王之苗裔,然孔子讽殷商,学周礼,此为祖宗之不敬,还是其他?”

    孔丘中的孔是氏,而非姓。他和纣王是同为子姓后裔,当年殷商在牧野之战战败后,封帝辛的庶长兄微子启在故商地建立宋国。

    孤?

    这个称呼除了皇室皇子还能有谁?

    听涛阁所有士子的目光迅速从书本聚焦在了李承乾身上,皇子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第一百零三章:不孝子

    事实上,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儒家成为汉朝唯一的显学。可是到了东晋之时,道释两家崛起,儒家顿时陷入式微,直到三教合一,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因此,在唐朝,儒家地位虽然比其他两家高,重新成为显学,但并没有达到明清两朝那样高崇的地位。

    比如孔子现在的谥号在唐朝是“先师”,并不是多么尊贵的封谥,地位的拔高还是在宋真宗增谥为“至圣先师”!

    所以,此刻李承乾提出“孔子不敬祖先”的问题,儒家顶多口头上骂几句,此事也就算揭过去了。可若是换了宋明皇子提出,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敢问阁下是何人?”马周放下手中书卷,淡淡问道。

    是啊!

    当今皇帝陛下七八岁左右的皇子有三个人呢,可到底是哪个?

    李承乾并没有直接回答,狡黠的眼睛一转,说道:“孤乃是皇子中最大的那一个,听闻听涛阁马先生学识渊博,甚至比孤的老师孔詹士还要厉害些.......孔先生乃是太子詹士,又是曲沃孔氏嫡传......

    孤自然是不服的,所以过来看看到底是马先生你这河东的寒门厉害,还是孔詹士这孔子嫡孙更胜一筹!”

    在听涛阁的众人先是一蒙,他们怎么知道皇子中最大的是谁,幸好有临近的本地学生提点了几句,这才明白原来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是大唐储君啊!

    只不过.......这太子实在太过可恶,马先生一介寒门,岂能得罪起曲沃孔氏?

    其心可诛啊!

    可当他们细想之后,顿时暗自心惊,又是寒门与世家之争?

    “马周三寸微命,一介布衣,学识自然是及不上孔颖达孔詹士的。”马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起身一拜道。

    可是话音未落,他又开口道:“然.......某又胜过孔詹士些许,在苗圃之事也算精熟于心,定然不会出现陶渊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此等可笑之事。”

    “额?”李承乾顿时哑口无言。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在脑海中组织一句“挑拨离间”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比得上马周这种混迹几十年的大人?

    然而就在李承乾摸着脑袋有点懵逼的时候,他的任务就已经达到了。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无疑在听涛阁乃至整个长安城扔下了一颗炸弹。

    大唐太子李承乾出现皇家医学院的消息,瞬间不胫而走。

    ......

    皇宫禁苑,类似明清御花园,处于龙首原西北处。

    禁苑中有柳园、桃园、葡萄园、梨园,充满生机。数十座闲雅的小亭屹立在绵延的山脉,像是明带上的锦珠,供宫中妃嫔设宴观景并休息所用,在昔日椒房殿的旧址上,重建了颇有汉时风格的宫殿。

    紫阳湖旁的金柳垂下细长的柳枝,像是顾影自怜的美人暗自神伤。而在临近湖畔中的茶亭中,几名妃嫔陪着皇帝陛下在下着围棋。

    “陛下,臣妾最近宫中的奴婢去西市那里采购胭脂,听说好像有热闹可看?”长孙无垢捏起一粒白子,随意的下在棋盘上。

    “姐姐你也听闻了?听说最近这件事在民间闹的挺大,叫什么来着?”燕惠妃颦了颦眉,摇着湘妃扇努力回想。

    坐在另一旁,静坐的杨妃轻启朱唇道:“此事......妾身从恪儿那里倒是知道一些,好像是曲江坊医学院的学生在搞什么......评判?”

    “照我说,那芙蓉园的景色堪称长安一绝,可惜却做了学院,现在又弄出了这档子事,那些学生真有心思,就应该好好顾着学习,早日为大唐,为陛下出力。”燕惠妃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忿。

    芙蓉园建立在曲江池,素来就是皇家园林。

    李世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近几日长安议论纷纷,他可是听说好几个赌坊也开始押注看谁胜谁负,按照杜如晦的意思,这是文化大昌,开启民智,理应提倡。

    可是他认为,朝廷最好还是不卷入这档子事。纵然那个叫周寒的有点本领,能让父皇给他赏赐,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寒门子弟,比不上世家大族。

    大唐,终归是世家与皇族共治天下。大唐的根基不是黎民百姓,而是......世家!

    魏征虽然说君主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大舟,而水就是百姓,百姓能撑起大舟,也能让它覆灭。

    李世民为此总结出一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然而......经历过隋末战乱的他,真的认为是黎民百姓推翻大隋的吗?

    “皇后,此事你等可以关注,但一定不要与之牵扯。九月便是朝廷的抡才大典,科举眼看就快要到了.......”李世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比起世家大族来说,寒门实在势微,他作为皇帝虽然也想过削弱世家,但大唐国势未稳,这个时机还远远没有到来。

    且看朝堂上,有几人不是世家子?

    他话题一转,又大笑道:“此事本来只是医学院内部争斗,可父皇却将此争斗转到整个长安......他老了老了,看某不顺眼,就想在驾崩前为某添点堵子,某岂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

    很明显,在李世民看来,这本就是一件小事,可是太上皇硬要升华到西市,从而引起长安风雨,所图者为何?

    “父皇欲令朕焦头烂额,但某就是不随他的心愿,这场争斗,某就是不参加,另外国子监那里......某已经让有名气的几个贫寒士子熬练文章,到时拿给朝廷诸公看,定会堵住他们的嘴!”

    若是周寒失利,败给那些世家子,那时世家大族就有理由将朝廷取材由征辟制、科举制并行,变成以征辟制为主,科举制为辅!

    但李世民究竟还是李世民,这边打了个哑炮,那么他就在另一处放个花,反正国子监才是正儿八经的官学。

    可谁料就在此时,就有一名宦官匆匆而来,禀告道:“陛下,太子今日中午去了曲江坊医学院听课,与......那里的老师吵起架来了,骂那里的先生一介布衣就敢与孔......詹士相提并论.......”

    “什么?这个不孝子!”李世民脸色顿时变的铁青,他愤怒的拍了一下石桌,上面的棋子也忽的一下惊落掉地。

第一百零四章:背黑锅

    “陛下,承乾也没做错什么,作为学生维护自己的师长。这本身就没错,你何必大发脾气?”

    长孙无垢紧缩蛾眉,脸色冷的难看,但还是竭力劝阻李世民,她柔声道:“承乾作为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这天底下的人可都看着呢,稍有些风吹草动,那么……就是天大的灾难!”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也点了点头,将脾气压了下去,但眼中的寒光依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宦者,说道:“是谁带太子去医学院的?”

    “回陛下,是赵国公世子长孙冲,皇后娘娘的侄子。”宦官不断磕头,直到头磕的血流。

    “皇后,你的侄子?”李世民的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是长孙冲自作主张,还是长孙无忌布的局?

    可是此事对长孙无忌的益处太少太少,长孙家虽然贵为皇朝国戚,但是积累哪有世家深厚,占的队是紧随皇家的。

    太子只是九岁,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此事定然是别人指派。

    但长孙无忌排除了,而父皇又在中午离开长安,前往翠华山……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谁与此有关联。

    “陛下,有密信。”老太监王振悄声在李世民耳边说道。

    王振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书信,仔细查看了片刻,脸色阴晴不定,悲愤道:“此乃父皇所设之局,目的就是让某不得安生。

    父皇这老头,心肠忒坏的很!”

    这封密信便是苏猛所写,里面提及到了他投靠太上皇的原因,就是为了五百贯钱救自家妹妹,但是想到他曾是天策府军,忠于陛下,因此就密信禀告。

    至于太上皇为何如此做的原因,苏猛言辞间也略微提点了一些,说是太上皇看自己这个儿子过的太惬意,心里不爽,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就坑他。

    “既然是父皇所为,陛下你又能何为?指责太子还是父皇?”长孙无忌没好气说道,心里却也是暗自发笑。

    咋一看,太上皇这个老阴逼转手坑了李二一把。

    可是想想,太上皇已经退居二线,但是心里难免有所不满儿子所作所为,心情郁闷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要是不做,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能坑意味着还在意!

    等待行刑的痛苦远比真正砍头要难受的多。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异样的原谅呢?

    “此事……此事……某心里实在不甘。”李世民气的咬牙切齿。

    太上皇年龄已近花甲之年,去岁被刺客行刺在心脏受了伤,没几年可以好活,他动不了。

    至于另一个……

    “来人,派遣内侍将太子迎回东宫,就以李纲李太傅的名义。另外太子回东宫后,派人严加看管,不准私自出宫,并罚他抄十遍《孝经》,不……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

    日暮西山,翠华山上一片静籁。只有偏殿处的微弱灯光,显示此处有人居住。

    “道君,你怎么今日回来了,不是说好了最近几天在长安吗?”

    紧贴在墙角处的床榻,在粉色纱帐的遮掩下有些暧昧气色。

    李渊半躺在床上,搂着画屏如玉的身子,感受凹凸有致的身材,喉咙生出几丝痒意。

    但他还是抵住了诱惑,开口笑道:“现在长安已经成了是非地,贫道就算是想待也待不住……若真是久留,恐怕世民就要心生嫉恨。”

    “嫉恨?”画屏心中有点疑惑,芊芊玉手抚摸着李渊宽阔的胸膛,说道:“道君既然已经用重疾打消了秦王心中的顾虑,如果没有必要,秦王不会向道君你出手的……”

    秦王,便是画屏对李世民的称呼。她在秦王府倒是叫惯了这个称呼。恰好,李世民登基之时她就被长孙皇后赐给李渊做女官。

    最初,她还拗口的分别称呼两个陛下,可是自从被封为太上皇的昭仪后,她又开始用起了原来的称呼。

    “不错,他一定是不会出手的,即便他想出手,其他的人……比如,皇后就一定会制止。”

    李渊目光闪烁,他算是摸清楚了长孙无垢的脾性。这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有她自己的主见和坚持。太上皇毕竟是皇帝陛下的亲爹,小打小闹完全没有必要。

    她始终能如一的坚持叫太上皇为公公试图缓和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定然不容许好不容易建立的默契被破坏。

    更何况……他设局让李世民来处理此事,虽然有点不太道德,但总归没有犯大忌讳,顶多是让李世民心里略微不满。

    当然李渊做此事的意义可不是单纯的李世民喂口屎,而是为了让周寒成功获胜,从而将医学院的权威建立下来。

    在太上皇的加持下,医学院终有一天将盖过国子监的风头。

    那时候……

    恐怕天下泰半士子都要尊称他为一声:院长!

    “道君既然心中早有定意,奴婢也就不多问。”画屏美眸流连,轻轻的吹灭了灯台上的蜡烛,紧紧搂住了李渊,说道:“道君虽看起来老了,可这精力却跟二三十岁的差不多……”

    话音未落,便是婉转低吟浅唱……

    自从一月前的养猪厂创立,那本《科学养猪手册》中的内容也渐渐被李渊应用在了养猪厂里面,比如第一项考核阉猪,他就用了新时代的方法,对这个时代的技术带来了冲击。

    当然这也给李渊带来了五百点发明值,足足获得了一年半的寿命,再加上之前获得的寿命,李渊身体机能大概保持在五十岁左右。

    不过李渊平日里也非常节制自己的行为,他可是被当初的“不胜腰力”吓的对人生充满了怀疑……

    ……

    东宫,崇文殿。

    “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老奴要紧盯着殿下抄完一百遍《孝经》,抄不完不准吃饭。”老太监王振笑眯眯道。

    李承乾小脸一黑,看着眼前半指厚的书本,若是真抄一百遍,他一个月恐怕也抄不完。

    于是,哭丧着脸说道:“孤可不可以不抄,比如……作首诗怎么样?”

    他的脑海里,可是有着太上皇抄给他的几首诗词,不愁没货。

第一百零五章:动手(上)

    “不行,陛下说了一百遍就是一百遍,太子你可担待着点,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呢?”王振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从东宫内侍手里接过一碗甜汤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谁送来的甜汤?”李承乾肚子的怨气越来越深,父皇真是个不讲理的人,他也没做错什么,顶多就是去了趟医学院听了节课。

    但是听课也是课啊!他也是好好学习的好太子。

    可是抄《孝经》又是为何?

    “是母后让丽质送来的。“李丽质从崇文殿的大门走了进来,今日她的气色不错,小脸红扑扑的,边走边说道:“丽质在紫宸殿见过父皇了,父皇说他没有李承乾这个不孝子,整天就知道瞎混......”

    说完嘻嘻一笑,一个小跑夺过李承乾正在抄录的字帖,啧啧叹道:“最近母后也让丽质在学习女红,和背诵女戒,说这是女儿家必须要修习的东西,丽质才不想背呢?”

    “小丽质,哥哥的字帖不要乱动。”李承乾眉头深皱,叹了口气道:“这一百遍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对了,丽质你过来干什么?你可是......无事不登我这东宫的大门。”

    东宫在皇宫的东面,更像是隔绝在皇宫外面,而掖庭却在皇宫的西北面,两方的距离实在是过于远了。

    李丽质小嘴一撅,似是被发现了什么,脸色有点红红的,像是带着羞怯,怯生生问道:“听母后说,因此此次太子哥哥私自出宫,不仅父皇责罚了你,就连舅舅也回家喝骂了冲表兄.....”

    “冲表兄?长孙冲?”李承乾揉了揉脑门,无奈说道:“丽质你不是前些日子还闹不要嫁给长孙冲,怎么今日就又想起他了。”

    想起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场景,他摇了摇头,“父皇还是太宠你了,照我说,应该罚你一辈子都不得出深宫,然后将你们两个的婚事解除.....”

    “那敢情好!”李丽质没有半点不适,反倒狡黠一笑,说道:“冲表兄做那种肮脏事,怎么有脸面娶天家公主.......”

    话音一落,正当众人诧异之时,她又绞着衣摆,脸色坚定道:“只准本公主有喜欢他的一天,但绝不准他......妄想有一天癞蛤蟆能吃天鹅肉!”

    李承乾:“.......“

    怎么小孩子的世界,他怎么有点格格不入了起来?

    .......

    自从在禁苑遭到不孝子李承乾那一下痛击,李世民悲愤中终于下定了决心。在此次皇家医学院的争斗中,朝廷不能再假装看不到。

    周寒必须赢!或者来说寒门必须赢!

    在此次太子偷偷溜出宫的时候,皇家就已经不知不觉站到了世家的那一方。暂且不论孔颖达与马周谁教学的水平更高一筹,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么一出,太子力挺自家老师,看起来没丝毫差错可言。

    可是对于世家,对朝堂,对整个大唐来说,无疑就是放出了一个信号:在大唐的朝堂之上,寒门子绝无丝毫立锥之地!

    这点能讨世家的欢心,但对于李唐,或者对于李世民来说,这点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自魏明帝曹丕立下了九品中正制之后,皇权不下乡,阶级不断固化。一个乡,有乡望;一个县,有县望;一个郡,有郡望。

    而站在郡望上的,就是根深蒂固的五姓七宗,以及从武川镇发家的关陇贵族。崤山以东的士族和关陇贵族成为了隋唐两代朝堂上的主力。(删东会被和谐)

    一个有志于成为秦皇汉武的人,是绝对不容许目光所及处有自己无法掌控的存在。

    而李渊知道,李世民......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他需要不断的丰功伟绩来掩盖自己曾经的劣迹斑斑,只要悬梁上的灯光足够耀眼,那么灯泡上的污渍就会变得亮眼......或者暗淡起来。

    西市,汇海书肆。

    林知秋是汇海书肆的店主,中年胖子,一脸福相,他看着嘈杂的书肆不由得笑开了花,心里暗道:“希望这次争斗能够持续的久些,仅仅两天,书肆卖的白纸就赚了能有三十四贯钱,还有其他的笔墨等等,这些医学院的学生真是冤大头,连价钱也不讲,直接让仆役算账......”

    “店家,纸不够用了,快去填些新的,对了,再加两方墨,不,三方墨!”一个士子带着焦急道。

    西市人流密集,在城门处短短一刻钟就有成千上百人。现在的长安虽还没到开元年间人口过百万的鼎盛时期,但也绝对不少,至少有六十多万人。

    而长安城不同于后来宋代的开封,在长安想要买东西只能前往东西两市,再加上有宵禁制度,所以正午时分的西市是最热闹的时候。

    “众位乡亲,你看咱这文章多么有气势,你看这字迹,多么大气磅礴?”一名士子拦住一个买菜的大娘。

    “嗯,果然能行,不愧是读书仁,额看你这个小伙,就觉得挺灵醒的。”买菜大娘点了点头,夸赞道。

    士子心生喜意,连忙将手中抄录的投书递给大娘,嘱咐道:“大娘,你看咧,就是这个模样的,在西市那旮沓门口,你注意着,好好给咱按三个指印。”

    谁知大娘愣了一下,暗中生出的手有点凝滞,有点慌忙,问道:“不是说按了后,就给额钱莫,钱呢?”

    “钱在这!”士子暗中唾骂了几口,连忙从脚跟处摸出一文钱,递给大娘。

    买菜大娘接过投书和钱财,哼了几口气,骂骂咧咧道:“额又不识字,真当你写的好......不给钱,你算个锤子!”

    落在街巷后的士子脸色有点不自然,狠狠地在地上唾了口唾沫,踩了几脚,然后再从容潇洒离去。

    可就在他离去的片刻后,汇海书肆便突然传来整齐的脚踏声,像极了战场上的金戈之音,只是这不是战场,而是西市。

    那是一队从宫中来的禁卫,大约有三十几人,装备精良,行止间迅疾如雷,充满着铁血嗜杀的气息。

    “这是.......百骑,大唐最精锐的百骑......”汇海书肆的店主林知秋瞬间瘫软,因为百骑冲进去的正是他的店铺,但是他心中提起一股胆气,撑起身子,哈腰到领头的军官面前,问道:“不知几位......将军,我汇海书肆到底所犯何事?”

    百骑校尉李迅冷眼看了一眼林知秋,铿锵一声抽出鞘中利剑,搭在他的脖颈处,开口道:“圣上有旨,汇海书肆店中有突厥密间,我等奉命查抄,若有违抗者,就地斩杀!”

    说完后,又从腰间拿出一块镶金象牙腰牌。

    林知秋匍匐在地上,看着校尉冷笑时露出的白牙,顿时感觉心中一寒!

第一百零六章:动手(中)

    大理寺,天牢。

    昏暗的天牢,弥漫着令人反胃的腐臭味道。正值仲春,蝇虫弥漫,盘旋在阴冷潮湿的稻草上。牢房的位置并不好,从外面看,更像是地窖一般,虽有效保证了安全,但也使地面上渗进来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滋溜溜的一串淡黄色的尿液,撒在地面,让牢房变得更加肮脏了起来。

    令人奇怪的是,牢房里面既显得嘈乱,但却很是寂静,寂静的能听到腹腔传来的深深的喘息声。

    “士修兄,你说,我等和突厥奸细哪有牵扯,你我的父兄皆在朝廷上做官,荣华富贵并不缺,犯得着前去与突厥人......勾结?”

    “就是,要错也是书肆店家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鸟事?”

    “算了,算了,你们难道还没看出来?就算有突厥奸细,怎么会全部抓走,而且......已经饿了我们两天两夜了,等我出去后,定要好好在甘香楼吃上三天,到时候小弟给你们请客.......”

    可是,还没等他们说完,便饿的脑袋发晕了起来。

    在牢狱的两天,他们几人一粒米一滴水也没有下肚,早就饿的脑袋昏胀,四肢乏劲。倒不是狱卒没有给他们吃的,只是.......在牢房门口放的饭食简直让他们难以忍受,不仅做的粗糙,而且碗筷肮脏,时不时有几只圆滚滚的小蟑螂、小老鼠在上面蹦。

    要知道,在他们家中,下人吃的饭食可比眼前的高上不知多少倍?

    “有脚步声?难道是陛下下旨释放我们?是天使?”狄知逊靠在草垛上,舔了舔干涩发白的嘴唇,气若游丝道。

    五天时间即将到了,就在今日的午时,距离现在不过半个时辰。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的心境反倒平淡了,像一个垂钓在江边的老叟,心里不起半点波澜。

    “自从开春从晋阳赶到长安,盛云斋的头脑已经有半年没吃了,不知现在到底是何滋味?”

    说完后,他咽了咽口水,浸润了喉咙中的干涩。

    “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狄知逊睁开迷糊的双眼,随意扫了一眼老鼠吃的正欢快的饭食,心里闪过不屑。

    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拐角处宫人内侍簇拥的绿袍官员。

    蝇鼠、天使不可同日而语焉!

    世亲世禄之家有自己的骄傲,他宁愿绝食而死,也不愿像一只狗一样卑微的活着,去舔舐碗沿上的饭渍。

    “幸好.......我挺下来了。”狄知逊嘴角向上扬起一丝弧度,鼓起最后一丝气劲,勉强起身,略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圆领长袍。

    他是一个勇士,像“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

    “晋阳士子、医学院学生狄知逊见过天使!”他挺起胸膛,挂着自信的笑容,沉沉一拜道。

    可是......

    “狄兄快快请起,寒可不敢受狄兄如此大礼。”

    狄知逊脸上挂着的笑容一滞,仔细看着眼前身穿绿色官服的官员,确实就是他的同窗,他接济过,他“诋毁”过周寒!

    “你......怎会?你怎会?这不可能,我狄知逊是晋阳名门,未婚妻是太原王氏的嫡女,我父贵为尚书左丞......自幼苦读诗书,十三岁乃成,游学于扬州、苏州、金陵等地,十六岁拜师当世名儒,治以经书,十八岁前往凉州边境,学习弓马,三年小成,遂前往长安想要谋取功名,这才加入医学院,以期今年科举.......”

    狄知逊面容憔悴,目光暗淡,他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捶胸顿足,良久后,凄厉惨笑道:“院长说过,比试胜者......亲自向陛下举荐,看来我等不必等到午时了,胜负已定......是也不是!”

    他有点歇斯底里,像极了一个疯狂的赌徒,压上了一切,却也输掉了一切。

    “什么,周寒胜了,他胜了?”

    “圣上,院长,这何等不公,何等不公!”

    剩下的三名世家士子也顿时陷入了疯狂,他们嘴里喊着一句一句的不公平,却全然忘了私底下在投书中塞的那一文钱。

    就如狄知逊之前问的,他们认为胜负已经稳操胜券,只不过他们愿意将百分之百的胜率提高到百分之一千。

    但算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迎来的却是输!

    两天两夜,饿了两天两夜,醒来后.......世道全然变了。

    周寒眉头紧缩,轻抿薄薄的嘴唇,从宫人手里接过一个食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牢房门口,开口说道:“寒的学识自然是不及诸位的,可是诸位口口声声喊的公平,可是真的对周寒公平吗?”

    他对着皇宫的西北方向拱了拱手,又说道:“院长在格物致知碑上所提处的问题,是求解决沙砾转变为琉璃的原理,而不是想要看你们写的锦绣文章。此九品官服,寒.....受之无愧!”

    履底之沙砾如何能成千金之琉璃?

    无他,砥砺前行而已。

    狄知逊叫苦他们也曾数日苦熬出投书,可是谁知道他周寒十几日来,彻夜不眠的思索!研究!

    那几日,为了亲自取证,亲自跋涉到泾阳县吴家村,询问烧制琉璃的工匠。当世家子参加长安的酒宴文会时,他挑灯夜读,亲自缝补衣裳......

    “这食盒放的是平康坊醉仙楼烧制的菜肴,以及三十年绍兴的女儿红,还望诸位同窗能够不计前嫌,先行吃了吧,释放你们的命令.......恐怕还要等明日。”

    周寒说完正准备转身,但又踌躇道:“酒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但他一点也没有料到,狄知逊冷冷一笑,奋力将圆领衣袍的下裳一角撕开,扔到牢狱外面,“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拂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古有鲍叔牙与管仲割席断交,今日我狄知逊服你周寒,但你我之间再无同窗之情!

    前日之接济,乃是狄知逊心善,路遇乞丐,也当解袍释衣,以蔽寒体。”

    说罢,他捧起污水里面浸着的陋食,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着周寒渐渐远去的背影,暗中攥紧了拳头,“今年九月科举盛典,我狄知逊定要夺得簪缨.......跨马游街日,当是雪耻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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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太上皇介绍:
李源穿越了成了唐高祖李渊。
玄武门之变后,
看着已经年迈不堪的身躯,他悲痛不堪;
看着床上娇滴滴的妃嫔,他不胜腰力;
......
于是,他决定做点正当事情,
比如造反。
可是意外的金手指觉醒了,
“恭喜发明一架纸飞机,获得一天寿命。”
望着千古一帝的李二,他决定从孙子辈开始造反,劳资要熬死你,可是谁知熬着熬着,熬了一个大唐工业帝国!
贞观太上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太上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太上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