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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作之合:农门娇娘不二嫁全文阅读

作者:桃夭     田作之合:农门娇娘不二嫁txt下载     田作之合:农门娇娘不二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布防图

    姚老夫子亲眼看着隼将三千绑在背上,眼神中流露出的惊讶兼愤怒丝毫不亚于当初陆凶娶妻。

    看这熟练程度,绝非一日之功。

    姚老夫子抬手扶着额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师侄不比陆凶,若是换了陆凶他可以好言相劝,也可以大发雷霆,可是对于他,他往往只有传话的份儿。

    至于怎么做,向来是他说了算。

    哎,冤孽!

    姚老夫子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道幸亏师兄死的早,要不铁定被活活气死。

    “你,带着她,安全吗?”

    想了半晌,姚老夫子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用干枯的手指碰了碰三千的脸蛋,那孩子好像不喜欢他,睡梦中一下扭过了头,丢给他一个后脑勺。

    “我带着她才安全,这孩子离了我会饿死。”

    隼看着姚老夫子淡淡一笑。

    姚老夫子一头黑线:

    你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奶喂她!

    “既然事态紧急,我现在就出发吧!”

    隼说完,拿起茶杯灌了一杯水,然后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姚老夫子赶紧跟了上来。

    隼忽地顿住脚步。

    “夫子,京城都这样了,您还是留在这里吧,你的学识是用来治天下的,不是用来平天下的,等我替陆凶把这天下平了,再把它安安稳稳地送到您的手里。”

    他回过头,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姚老夫子说话,然后,就在姚老夫子感激涕零地想夸他几句的时候,他的眸中忽然掠过一丝不耐烦,接着抱怨道:

    “您就留在这里,找几个人,把这个破宅子好好打理打理,当初还跟我说什么世外桃源,我看就是一个没人愿意要的废宅,井里的水太硬,路也不平,蛇鼠到处跑,还有,还有那什么破鸟,总是在屋外的树上筑巢,害的我们家三千都睡不着觉。”

    隼气氛地点着手指,树上的几只鸟见了,纷纷吓跑。

    姚老夫子立即被他这语气引燃了,“好心借给你宅子,你小子还挑三拣四的,你,你,你这只白眼狼,赶紧给我滚!”

    说着,他抬脚就踹。

    隼没等他的脚过来,就嗖一下飞走了。

    姚老夫子回头,又看了看那几个鸟巢。

    叽叽喳喳乌漆嘛黑的,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要不,想个办法让它们搬家?

    隼离开那座宅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心地给自己戴上了人皮面具,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三千,他又偷偷溜到一户人家,顺了人家晾在外面的几件小孩衣服。

    那几件小孩衣服质料都很普通,估摸着孩子娘也不擅长刺绣,上面的花纹歪七扭八的。

    隼给三千换了衣服,这才打扮成一个农夫的样子,连夜进了长安城。

    到了长安城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平安医馆。

    长安城内到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仿佛一把刀子一样,只等着阿斯兰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将这座城凌迟,但是罗迪依旧波澜不惊,隼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医馆的后院闭目养神。

    听到有人进来了,他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坐吧,什么病?”

    “心病。”

    罗迪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扮演奶爸非常入戏的隼,嘴角不觉勾起了一丝微笑。

    “三千还好吗?”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背着三千来找奶妈的吧?

    阿娆和陆凶被困老虎山的消息他刚刚收到,是陆朝送来的。

    那只木鸟因为飞得太远,零件磨损太严重,早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

    隼将三千抱在了怀里,然后翘起一条腿坐好。

    “你是想去救人?”

    罗迪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此行是想把三千丢给他,然后去老虎山救人,于是脑中瞬间掠过了无数育儿妙招。

    他是个大夫,对儿科也有所涉猎,想来带个孩子也难不倒他。

    他伸出手,想抱抱三千,隼却一转身,将三千宝贝似的护在了身后。

    听到两个人说话,三千早就醒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也不哭闹,只是用两只漂亮的眼睛来回扫着这两个看似各怀鬼胎的男人。

    “我说了,我来是因为心病,你不会以为,三千这么个小不点儿得了心病吧?”

    罗迪被他这一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干脆也不辩驳了。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把城中的布防图给我。”隼伸手。

    罗迪犹豫了一下,“城中布防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暴露。”

    隼抿了抿嘴,想骂他一句迂腐,但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他,还是好生说话的好,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曼声道:“京城的形势你看到了吧?你以为,凭李政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别忘了,阿斯兰的大军一路所向披靡,现在已经快到京城了,万一两股势力联手,你有把握保住京城吗?”

    罗迪摇了摇头,“但是城中布防是圣剑这么多年来呕心沥血所做,你真的要这么轻易暴露出来?”

    “我要是有办法,绝对不会走这一步,虽然说,城中布防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但是,你想过没有,万一连长安城都没有了,我们圣剑还有什么脸面跟别人吹嘘辅佐明君?”

    罗迪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脸去。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三千见了,也举起小胖手,模仿他一下一下敲着。

    隼被他们两个的动作弄得有些烦,拿了一个小瓶子当玩具塞到三千手里。

    那瓶子圆润光滑,拿在手里凉凉的,三千非常喜欢,不大功夫便自己玩得忘了旁边这两个人。

    “问过朝儿的意思吗?”

    罗迪抬头看着他。

    “这点儿事儿都要问那个孩子,我们圣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隼不耐烦地道。

    “你给不给?你不给的话,我带着三千今晚挨个行刺去,以我的剑法,一晚上杀个十来个人没有问题。这些家伙虽然跟九头蛇一样,但是想再换个领头的也行。”低头,他摸了摸三千的脸,”就是你可能没办法按时睡觉了。“

    “也行。”

    罗迪沉思了半天,竟然觉得他的主意不错。

    隼的神色一凛,”你真的放心?“

    罗迪微笑着点点头,”放心。“

    “可是我还带着个孩子呢。“

    “交给我,我替你照顾她。“

    “想的美!“

    隼一下子退了开去,罗迪摇了摇头,道:”你这算爱屋及乌吗?“

    “说什么呢,我家三千怎么可能是乌鸦?“

    罗迪笑了起来。

    半晌,他严肃地道:”我刚刚收到消息,今日鹰猎的人会在城中聚首,正愁没人去收拾他。“

    说着,他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 骨笛果然有用

    信是楚宁送来的。UU小说

    陆凶离开京城的时候,特意将这一条情报线转交给罗迪。

    他相信罗迪,也相信楚宁,这两位也没有辜负他的重托。

    “都是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有阿斯兰的深谋远虑。阿斯兰花费十三年的时间,收买江湖人士,在大梁境内布下一张网,这样的谋划,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惜,阿斯兰猜到了所有,却没有猜到人心,这么多年了,人心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一个远在金国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罗迪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难道这些人中,有我们的人?“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问道。

    “没有,不过有几个人有异心,被我们利用了一下,那几个人已经帮你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接下来怎么办,你说了算。“

    隼抬起手指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三千。

    那个小家伙玩罗迪的药瓶玩得不亦乐乎,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治痱子的药膏。

    她似乎还没有玩够,又抬起手指凑近小嘴。

    罗迪以为她要往嘴里送,一下捉住了她的手腕。

    三千吓了一跳。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看把孩子吓得?”隼生气地拂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满眼泪花的三千的背。

    “你还说我,你这人怎么照顾孩子的?这东西能往嘴里送吗?“罗迪皱着眉,寻思着一定给三千找个合适的奶妈,这个跟着师傅野生野长的舅舅绝对不适合带孩子。

    “你放心了好了,她对食物挑剔得很,从来不会乱吃东西,那些不能入口的,她分得比我还清楚。“

    隼微笑着看着三千,双手托着她的腋窝,将她往后推了出去,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故作严肃:”你这个小家伙,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也遗传了你娘的狗鼻子?“

    三千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他说的话,竟然咿咿呀呀着点了点头。

    人精!

    罗迪心道。

    “话说回来,你真的打算带她去?“

    隼抱着三千走到门口的时候,罗迪突然叫住了他。

    “就知道你舍不得她,要不你把布防图给我,我让别人去?“

    罗迪眼睛中的担忧之色顿时烟消云散,大方地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能保护好她,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喝酒!“

    ……

    老虎山的龙冢里,陆凶掏出了骨笛。

    他看了一眼,脸色凝重。

    “阿娆,若是不得法,恐怕这家伙会更加难以控制。“

    “神龙“闻到阿娆的香味,瞪着两只巨大的眼睛,缓缓地凑了过来。

    这次,它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因为体型过大,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石壁,一阵稀里哗啦之声后,地面又多了一层碎石。

    小黑身边的狼群见它过来,相互看了一眼便退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里。

    阿娆不知道它们打得什么主意,但是隐约觉得,它们一定在部署什么。

    “陆大哥,你觉得不用骨笛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陆凶扫了那个家伙一眼。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看到那个家伙的大半个身体了。

    是一个……绝对的庞然大物,一座小山一样。

    那东西长得像蛇,长满鳞片的水桶粗的身子盘了几圈,将出口妥妥挡住,昏暗中看不到它的尾巴,难以估算长度,但是它的头上的东西,让陆凶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少了一分:

    那东西扁扁的,长长的,像一片角,上面有未干的血迹。

    陆凶猜测,方才它便是用头上的这片扁平的角切开了那只狼的尸体。

    锋利程度绝对不输追风斩,简直太可怕了!

    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由得将手里的骨笛握得更紧。

    那个东西缓缓地探过头来,然后,目光便四处逡巡。

    “它在找东西。“阿娆道。

    “找什么?“陆凶问道。

    手中的追风斩掣出,随时准备出击。

    “找……”阿娆来不及说完,忽然大叫一声“不好”,话音未落,已经将陆凶狠狠地推了出去。

    陆凶被推出去的瞬间,有血腥的风擦着他的身体而过,一只袖子被硬生生切断一半。

    那个东西一击不成,又冲了过来。

    它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咆哮着,扭动着,头上的角当做武器,横冲直撞。

    陆凶躲得慢了些,锋利的角又一次穿透他的衣服,陆凶情急之下脱掉衣服翻身一掠,手中的追风斩趁势刺入那东西的下颌。

    刺不进去!

    陆凶一惊,正打算退却,却觉得一道腥热横扫过来,身子一紧,再也没有办法动弹了。

    那个东西竟然用舌头将他卷了起来。

    舌头越来越用力,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骨节被挤压得咯咯响。

    “陆大哥!”

    阿娆从地上爬起来,看见陆凶急了。

    “你们快跑,别管我!”

    小黑自然不听陆凶的,呜呜叫了几声一跃而起。

    锋利的狼牙穿透那个家伙的舌头,黑色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那个家伙吃痛,猛地一甩。

    它这一甩,力气极大,小黑的牙齿几乎要脱落,然而,它仍然不肯放松,用尽全力咬着那个家伙。

    接着,又有几只狼加入了战斗。

    那个家伙彻底愤怒了,它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红色,舌头的力气一紧,想要将陆凶直接箍成齑粉。

    阿娆趁机对着那家伙的眼睛连发几箭,无一例外,被它躲了过去。

    狼越咬越用力,剧痛之下,那个家伙依然不松口,舌头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然而力气却并未泄去。

    窒息的感觉潮水一般压迫着陆凶,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忽的,那个家伙转了个身,猛然一甩。

    小黑和几条狼落地,痛得嗷嗷叫。

    那个家伙的目光再次转向陆凶。

    它的舌头一缩,眼见就要将陆凶吞进口里。

    忽然,它的动作停下了。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温柔,很好听,就像未出生之前包裹它的黑暗一样。

    它的动作舒缓了下来,不大功夫,舌头一松,将陆凶直接扔到了地上。

    陆凶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扭头,发现阿娆正在吹他的那支骨笛。

    他捡起自己的追风斩,踉踉跄跄地来到阿娆身边。

    “阿娆,让它把出口让开!”

    出口就在那个家伙的身下,当初设计这个迷阵的人根本就没有给进来的人留活路。

    要么,死在机关下,要么死在这个家伙的嘴里。

    阿娆点了点头,边吹笛子,边移动着脚步。

    小黑也仿佛被魔音迷惑了一般,瞳孔散开,不受控制地跟着她走。

第四百九十八章 出口

    骨笛其实并不好控制。UU小说

    首先,那东西没有声音,阿娆只能从那怪物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吹对了没有。其次,她并不知道这骨笛的奥秘,方才一番操作纯属误打误撞。

    她又上前几步,身体越来越接近那”神龙“盘踞的地方。

    出口到底在哪里呢?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那怪物又打量了无数遍,发现除了沉重的铁链,丝毫没有见到其他。

    这家伙守的应该就是阵法的紧要处,出口,很可能在它的身子下面。

    可是,怎么样让它移动一下呢?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固定铁链的巨大金属座上。

    那底座上,似乎有机关?

    阿娆向陆凶使了个眼色,陆凶会意,小心翼翼靠了过来。

    然而,刚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立即变了。

    没错,那里确实是出口,但是要想从那里出去,他们必须解开捆绑这个家伙的锁链。

    一旦没有了锁链的牵制,没有人会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后果。

    陆凶的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半晌未动一分,他盯着那个金属底座,心念电转。

    金属底座做得相当精致,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环,铁链扣在环中,两旁分别有一队人相向而立,各自摆出对战的样子,似乎想要抢夺那个环。

    陆凶知道,那是他熟识的阵法,平南王教过他。

    当年平南王被一纸诏书急招回京,可能早已预料到了不测,于是临行前将这个阵法传授给了他。他学会之后,平南王才告诉他,这个阵法是大梁的不传之秘,只有大梁皇族中有资格的人才能知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陆朝,道:

    “陆凶,我此行若是回不来,你就是守着这个秘密的唯一一个人,将来,这孩子若是能堪重任,你就教他,否则,便将这个阵法带进坟墓吧!“

    平南王已经死了,当今世上,只有他知道这个机关的破解之法。

    他忽的又想到了那些将他诱骗至此的人。

    难道那些人的最终目的,是让他放出这个怪物?

    见陆凶犹豫不决,神色变幻,阿娆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想问原由,但是又不敢停下口中的笛子,于是只好凑了过去。

    “是个机关,我能破解。”陆凶幽幽地道。

    那么,你在犹豫什么?

    阿娆用眼神问道。

    “若破解这个机关,定然会放出这个怪物,到时候……”

    阿娆恍然大悟。

    她怎么没想到呢?现在他们杀不了这个怪物,只能用骨笛控制着它,然后从这里逃走,可是要逃走,必然要破坏这个怪物的禁锢……

    正犹豫着,忽然一股腥热的风从头顶扑过来,惊慌失措之下,她抬头扫了一眼那只”神龙“,发现它正张着大嘴,用有些哀求的眼神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它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可怜。

    也是,任谁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都会可怜。

    ……

    一片阴云笼罩在长安城的上空。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自从长安城涌入无数不明来历的江湖人,百姓们便很少上街了。

    孩子似乎是饿了,嘤嘤地哭了起来,那个汉子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安慰道:”乖,爹带你去吃饭!“

    那个孩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天色越来越黑,好像夜突然降临一般。

    汉子知道,一场大雨即将不期而至。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店家开着门。

    可是孩子饿坏了,又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没有办法,一咬牙,抬腿闯进那座看起来金碧辉煌的楼。

    那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楼不高,却每每宾客满盈。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

    酒楼的大堂里坐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死寂得跟墓地一样。汉子扫了一眼,发现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刀剑,人人都剑拔弩张。

    汉子推开门的时候,门的吱嘎声打乱了这些人的平静,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刀子一般落在了汉子的脸上。

    “今日这座楼,我们老大包场了!“

    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汉子最先站了起来下了逐客令,他盯着那个突然闯入的人,大拇指一弯,指了指身边一个银灰色头发的老头儿,那老头儿闻声,立即翘起了二郎腿,仰着脸,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

    “老大?我们这里何时有了第二个老大?“

    抱孩子的汉子闻言哑然,然而他还未出声,旁边立即有一个黑衣大汉跳了出来,那人穿的衣服上有星辰图案,手里拿着剑,看打扮应该是七星门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们家门主一直是鹰猎盟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各位英雄从没有意见,怎么到了今日这个节骨眼上,反而不认我们这个盟主了呢?这么多年了,你们得了我们多少照拂,受了我们多少恩惠,心里没点儿数吗?现在眼见就要见到上封了,你们闹这一出,是想过河拆桥抢功邀赏吗?“

    那黑衣大汉说得义正辞严,然而话音未落,已经换来众人一片奚落之声。

    “切,盟主?自己封的吧,当时我们可不知道啊!“

    “是呀,是呀,哎,冯掌门,你们认吗?“

    “认什么啊,他是有天子玉印还是有绝世武功,凭什么我们要听他的?“

    “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还想对我们发号施令?先前不过是给他老子面子,现在,哼哼……“

    ……

    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汉子怀里的孩子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聒噪,揉了揉眼睛,厌恶地瞥了一眼。

    那个汉子立即拉了拉帽子,将她的小脸盖住,孩子很不乐意,不大功夫又给扯掉了,汉子只好随他。

    众人都在吵吵闹闹,竟然都忘了他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你说谁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却异常冷硬。

    抱孩子的汉子不由得被他的声音吸引了。

    一阵破空之声,从楼上飞下来一个少年,那少年穿了一身烟青色的长袍,外罩了一层白纱,飞起时薄纱飘起,露出了里面长袍上绣着的星辰图案。

    不用说,这位就是七星门的新主人了。

    只是,七星门什么时候换了主人?是自己在世外桃源住的太久了吗?

    那个汉子皱了皱眉头,怀里的孩子看见了,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说你呢,还说谁!奶声奶气的,刚从奶妈那里吃完奶过来吧?”

    方才那个穿着褐色长袍的汉子轻蔑一笑。

    然而,那笑容只展开到一半便僵住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神龙的诡计

    这是个陷阱!

    洞穴里,陆凶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搂住了阿娆,身体急速地向后滑出三四丈。www.uu234.ccwww.uu234.cc

    幸好,他走近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早已准备好了退路。

    就在两人的脚刚刚沾地的时候,那只“神龙”巨大的脑袋忽然砸了下来。

    接着,它在空中猛地侧头,锋利的巨大的角剑一般平削。

    轰隆——

    阿娆看着被它削断落地的巨石,怔怔的,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抓起弓,对着那个家伙的眼睛就是一箭。

    方才,那个家伙并没有被骨笛迷惑,它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骗他们的。

    它想骗他们帮它解开锁,然而,在得知陆凶并没有解救它的意思时,它隐忍的杀气便腾地一下窜起。

    幸亏陆凶发现得及时,否则他和阿娆两人现在就跟那些削断的石头一样的命运了。

    “阿娆,我们不能放了它。”陆凶大口喘着气道。

    这个家伙的狡猾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它若逃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陆大哥,我明白,但是,我们一定能出去!”

    陆凶一怔,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骨笛已经控制不了它,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解决了它。”

    一抹厉色掠过阿娆的眼睛。

    前世今生,她有多少次被逼如绝境,没到这个时候,都是强大的求生欲救了她。

    现在,他们绝对不能认输。

    “好,我们杀了它!”

    陆凶手中的追风斩一转,化成无数刀片,他在手指上转了转,寻思着从哪里下手。

    首先,他们必须退出这个家伙的攻击范围。

    忽然,他想到了在隔壁听到江宇珩的声音。

    那里,一定有一个更大的空间!

    “阿娆,跟我来!”

    陆凶说着,拉起阿娆就跑。

    那个家伙阴谋暴露,早已气恼,见那两个人想逃跑,更是忍无可忍,它拖着沉重的铁链猛扑过来。

    陆凶和阿娆侧身一闪,向旁边跑去,那个家伙再追。

    他们东躲西藏,它就横冲直撞,不大功夫,头顶的石头身边的石头都被它撞得七零八落,洞穴内又是一片山崩地裂。

    巨石落下,来不及逃走,小黑突然冲过来,咬住了陆凶的衣角。

    ……

    陆朝和江宇珩来到老虎山山下的时候,正好遇到带着衙役们前来寻找江宇珩的祁玉。

    “江大人!“

    祁玉一眼看到了满脸都是泥水的江宇珩,激动得有些哽咽,半晌,他才道:”大人,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太平村的村民是受一个人所迫,那个人捉了很多村民,然后用他们的性命要挟,让徐嫂子里正他们将陆大帅和陆夫人骗进老虎山,那个人给了他们半年的时间。“

    江宇珩点了点头。

    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他断断续续听陆朝说了些璟同帝的事情,便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其实,璟同帝从来没有信任过陆凶,他也知道,自己要想在这个皇位上坐久,陆凶这个祸害必须铲除。

    能用半年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谋这样一个局,心机着实沈沉。

    当时若不是阿娆带着陆凶”私奔“到此,他们可能也会被别的东西”骗“到这里。

    江宇珩听着身后的山体不断陷落,身子一直紧绷着。

    “大人,可否要属下带着人去营救陆大帅和夫人?“

    江宇珩看了一眼陆朝,陆朝别过脸去,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必去了,这个时候去,你们非但救不了人,还白白搭进了性命。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太平村丢失的村民。“江宇珩道。

    陆朝咬着牙,目光缓缓垂下。

    忽的,他看到了江宇珩的手心里有鲜血流出。

    这个人,竟然是忍着和自己同样的痛,下了这样的命令。

    夫子和几个爹的教诲还在耳边,陆朝想了想,道:”江大人,我跟祁捕头一起去。“

    于是,祁玉和陆朝带着些人很快消失在远处。

    江宇珩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闻讯赶来的师爷。

    “江大人,金国国主已经到了京城附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我们进京正是时候。”

    师爷瞥了一眼左右无人,凑近,悄悄地道。

    江宇珩面沉如水,半天,他缓缓开口:“没错!”

    “那我们是不是……”

    江宇珩横了他一眼。

    这目光虽然锋利,然而心里却有些惴惴。

    师爷方才的态度有些迟疑,这不像他一贯的风格,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小江……”

    师爷垂下目光,半晌抬起头来,忽然改了称呼。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少面对面这么叫他了。

    “江叔,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江宇珩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

    师爷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开了口。

    “小江,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去做那件事?”

    江宇珩的目光一下暗淡下来。

    “还有,那个人,你真的能放下吗?”

    “哪个人?”

    师爷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崩塌的老虎山。

    江宇珩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眉宇间的沉静仿佛深潭忽然落了一片树叶一般,轻微地一震。

    “小江,我跟你这么多年了,知道你有些事情放不下,你若真的放不下,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江宇珩闻言心头微微一动。

    忽然,他一甩马鞭,飞奔出去。

    “去长安!“

    师爷很快被他甩在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而只是一瞬,他便微微一笑,追着他而去。

    无论做什么,只要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那么,他便会舍命追随他。

    ……

    金国的军队又破一座城池。

    镇守西北的守将不敌,弃城逃走。

    阿斯兰好像也早已经把大梁当成了自己的,攻下城池后并没有肆意屠杀,只是找了个人临时接管一下,便纵马扬鞭,继续向长安城推进。

    长安城的官员大部分都跟着璟同帝去了老虎山祭祀,战报传来的时候,京兆尹徐天一头冷汗。

    “大人,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请李大人出马了?“

    有个手下不失时机地提醒了一句。

    徐天立即停止了转圈圈。

    “还不快请?“

    “可是李大人现在在大理寺。“那个手下为难地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他在天牢,也要给我请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个人一溜烟儿跑得没了踪影。

    大理寺,李政正在慢悠悠地喝茶。

    这段时间,他一直配合皇帝指定的几个官差的调查,但是因为没有落实罪名,所以只是”软禁“的状态。

    不过没有人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政对京城的形式早已了如指掌。

    他听到门外有声音的时候,微微一笑。

    “这一天,总算来了!“

    放下茶杯,他已经将自己的佩剑拿在手里。

第五百章 内乱

    一道银光在昏暗的大堂里一闪,而后,优雅地沉入剑鞘。

    那少年的手法太快,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只有抱孩子的汉子看见亮光闪过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剑法他太熟悉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少年的脸上,锁定他的瞳孔。

    仿佛知道有人在盯着他,少年收了剑之后,便缓缓转过身去。

    有人见那个穿着褐色长袍的大汉忽然间不动了,便诧异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

    这一戳,那个人的身体晃了晃,脑袋一下滚了下来,

    鲜血从腔子里喷出,众人吓得纷纷后退。

    “你!给我杀了这个毛头小子!”

    见到自己的同门被瞬间斩首,有人顿时火了,掏出怀里的武器,道:

    “姓余的,你杀了我师弟,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们霹雳堂一个交代,我让你们都给你我师弟陪葬!”

    说话的是一个虬髯汉子,胡子一大把,面皮却很白。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松塔一样的东西,吓得众人又是一片混乱。

    “孩子,你看,那个东西呢,叫火雷,那个线一拔呢,这里就炸成灰了。”

    那个闯进来的汉子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不慌不忙地现场教学,孩子好像听懂了,睁大着眼睛看着那个东西。

    少年门主摸着剑的手微微一顿,眉毛不为人所察地跳了跳。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汉子,发现那人平平无奇,就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吓唬谁呢?我们七星门的门主虽然年少,却是少有的世间豪杰,就凭你们几个……”

    少年门主身边一个粗壮汉子忍不住,哼哼冷笑了两声,便垂下目光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刀。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七星门的人都用剑,但是也有一个例外,就是刀客段宏。

    他的刀法已经出神入化,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几个能跟他过招。

    有些不忿的人本来站在霹雳堂一边,但是见到那把名为“鬼见愁”的刀后,便立即打起了退堂鼓。

    那把刀一出,他们多半人都捞不到好处,何况,那个他们本来以为柔弱可欺的少年,武功已经不知道何时达到了化境。

    只是,霹雳堂祭出了火器,两个门派若真的打起来,说不定最后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躲?

    想到这里,有人已经开始四下张望,想找个出口溜出去。

    “就凭我们几个,也可以让你们死无全尸!”

    霹雳堂又有几个人拔出了火雷。

    “死无全尸,说不定是谁呢?”

    少年门主寸步不让,他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有意无意间落在了那个短打汉子的身上。

    “你是个坏蛋,我要给爹爹报仇!”

    忽然,人群中一个孩子拿着火雷冲了出来,引线抓在他的小手里,眼见就要拔出。

    汉子怀里的孩子似乎是饿坏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让一让,小弟弟,让一让!”

    前面的桌子上有一碗粥,看起来像是凉透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个孩子被这个突然横冲过来的大汉绊了一下,咚的一声倒地,手里的火雷跟着滚了出去。

    汉子没有看见那火雷,一脚踩上去。

    咔嚓一声,不偏不倚,踩坏了火雷引爆的机关。

    那个孩子一看,立即大哭了起来,抓着那汉子的衣襟让他赔火雷。

    汉子被他弄得有些烦,道:“我女儿饿了,我先给他吃点儿东西。”

    小孩子不依不饶。

    他生气,一拳头打在那孩子的脑袋上,“吵什么吵,饿着我女儿怎么办?”

    霹雳堂的人刚刚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奇怪的汉子。

    孩子手里的火雷叫天女散花,万一引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成为灰烬,幸好……

    他们本来只是想用火雷威胁一下七星门,没想到那个少年门主竟然如此冷硬。

    “你一个大人,怎么欺负一个孩子?”

    霹雳堂的堂主故意瞪着那个汉子,其他人仿佛也找到了台阶,依葫芦画瓢。

    “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看我不教训你!”

    旁边一个人说着,冲过来揪住那个汉子的领子。

    “别,别,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刀剑多,我们,我们有话外面去说!”

    “我现在就揍你!”

    那个人抬起手来,可是手掌还未落下,那个汉子便泥鳅一般溜走了。

    “给我追!”

    霹雳堂堂主一声令下,手下所有人都追了出去。

    “那汉子带着个孩子,怕会吃亏,咱们江湖人不能任霹雳堂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对,对,我们也去看看!“

    一时间,又出去好几个门派。

    大堂里终于安静下来。

    少年门主坐在椅子上,拿丝巾轻轻擦拭着手里的剑。

    “你们,可还是有意见?“

    “不敢,不敢!“

    剩下的门派都见识过他的手段,再也不敢有异议。

    “好,自今日起,你们必须好好执行上封的命令,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少年门主用剑鞘指了指身首异处的那个黑衣人。

    “是,盟主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哗啦一声,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那少年勾起唇角一声冷笑。

    霹雳堂的人追出去很远,还是将那个汉子跟丢了。

    “堂主,我们怎么办?“

    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已经跟七星门闹翻了,他们怎么可能回去?

    但是不回去又能怎么样?

    他们的毒,他们的解药,都在那个该死的上封手里。

    霹雳堂堂主拧起眉头,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

    若是早知道那个孩子不好欺负,自己就不会跟着那些人瞎起哄了。

    都是些江湖人,就算在事成之后能登上朝堂又能怎么样?他们能适应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吗?

    “要不,我们先偷偷参与行动,事成之后直接去找上封?就说七星门那小子和梁国勾结,想毁了鹰猎?“

    “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堂主长叹一声,无奈地道。

    一行人正欲转身离去,一道黑影忽然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方才那个抱着孩子的汉子。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剑。

    “你究竟是谁?“

    霹雳堂堂主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把剑滴着血,仿佛刚刚从地狱的烈火里淬炼过一般。

    “别人的命,都留下了,我总不能偏心。“

    那个汉子说着,手中的剑一连挽了几个剑花。

    “不知道鹰猎用什么手段控制你们,但是,想必不会好受。“

第五百零一章 血战

    那个家伙的角几下将坚硬的石壁削成了筛子。UU小说www.uu234.cc

    最后一击过来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石壁终于破了一个大洞。

    阿娆和陆凶趁势跳进了石壁的另一侧。

    那个家伙想追过来,却被巨大的铁链牵制住,气急败坏之下,只好拿身边的石头撒气。

    “陆大哥,这么下去,它恐怕会把自己砸死!”

    阿娆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着纷纷落石下的那个家伙道。

    “嗯,出口也会被堵死。”陆凶认真地道。

    回头,他有些歉意地看着阿娆,“阿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将你卷入这个漩涡,这些事情,本来和你无关。”

    当初他买下阿娆,若不是存了私心留下她,恐怕她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天意弄人,当初的好意,竟然种下了如今的恶果。

    “陆大哥,你别这么说,我阿娆这一辈子没有遇到几个好人,是因为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已经知足了。“

    阿娆握着他的手,抬起目光对着他微笑。

    那笑容仿佛春水一般温柔纯净,就像他和她初见的那天。

    “若是我们死在这里,你可有不甘?“陆凶道。

    “朝儿已经长大,该教给他的我都教给了他,往后的路,是他自己的。至于三千,有隼那个舅舅在,定会护她一生周全,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陆凶闻言,笑了笑,抬手抹掉了她脸上的灰尘。

    “咦,小黑它们哪里去了?“

    周围空荡荡的,那群狼没有跟着他们跳过来。

    对面的石室,已经毁了十有**,它们不会是……

    阿娆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你放心,它们不会有事的,那些家伙,一个个精着呢。”

    陆凶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比阿娆还紧张。

    小黑和它的那些手下,似乎在布置一个局,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了?”

    陆凶忽然发现阿娆的腿有些不稳。

    “没事,方才被石头划了一下。”

    陆凶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放下落下,顿时有些恼怒。

    这哪里是划了一下的问题?裤腿下皮肉翻起,已经深可见骨。

    那伤口非常锋利,陆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是什么造成的。

    神龙的角!

    “你先坐下,我帮你包扎一下。“

    他扶着阿娆坐好,然后小心地用追风斩割去了阿娆带血的裤管。

    还好,那伤口齐整,没有碎肉,也没有被弄脏,不需要清理。

    他本想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几条干净的布料,却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一块可用的。

    这几天在山洞里又是躲避机关又是跟恶龙缠斗,自己的衣服都快成布条了。

    “陆大哥……“

    阿娆递给了他一条手帕。

    是隼的。

    陆凶当然认识上面的字迹,然而,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用那条手帕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还计较这种事情做什么?

    陆凶的手法不错,血很快止住了。

    “陆大哥,这手帕是当初隼送给我的聘礼。”

    “你不用解释,你现在在我的身边,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陆凶笑了笑,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想办法。“

    他侧耳倾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狼的叫声,猜测小黑还没有打算对那个家伙发起进攻。

    阿娆躺了一会儿,忽地直起身来。

    “陆大哥,江大人应该在这里。”

    陆凶被她这一提醒,猛然醒悟。

    “没错,他不见了,说明这里一定有出口,我们找找!”

    他扶起阿娆,正打算去找,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咔嚓之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湿润的舌头舔到了他们身上。

    陆凶反应迅速,抱着阿娆就地一滚。

    那个家伙扑空,缩回脑袋,愤怒地盯着他们。

    “它的一根铁链断了,恐怕,剩下的几根也支撑了不了多久。”

    不知道那个家伙对他们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竟然将铁链都挣断了。

    阿娆点了点头,四下望了一眼。

    “陆大哥,我们跟着水走,兴许能找到出口。”

    水面下降,但是勉强能看出流向。

    然而,陆凶却并没有动。

    他盯着那个家伙身体上挂着的一段铁链,眉宇间似乎有些困惑。

    那断口的样子,他极为熟悉,是灵机院专门用来打造武器的寒铁。

    难道,这个东西,是灵机院困在下面的?那么是不是说,历来所有的皇帝,都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或者换句话说,历来所有的皇帝,都在豢养一个同样的东西?不管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毕竟寿命有限,不可能自从龙冢建立便一直在这里,这中间可能已经换了无数代。

    他吃什么?靠什么存活?每年一次的祭祀大典是不是给它喂食的时间?

    太平村失踪的人又浮现在眼前,难道他们已经落入了这东西的肚子?

    想到这种可能性,陆凶浑身汗毛直竖。

    “阿娆,我想好了,这个东西,必须死!“

    陆凶盯着那双愤怒的已经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阿娆有些困惑。

    陆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阿娆,而后道:“阿娆,大梁的国祚,不应该由一个怪物来守护。将来,如果朝儿真的掌控了大梁,我希望他靠自己的文治武功平天下,而不是靠蛊王。“

    “陆大哥,我明白。“

    “这个家伙早晚会挣断所有的锁链,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将它解决掉。“

    陆凶凑近阿娆的耳边,小声道:”它的皮太厚,根本无法刺穿,现在只能射它的眼睛。“

    阿娆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弓。

    但是,这次她并没有对准那个怪物的眼睛。

    陆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侧身,躲在昏暗的角落,将阿娆一个人暴露在那个怪物的视线里。

    ”给我去死!“阿娆哼了一声,拉满了弓,嗖的一支箭射出。

    那个怪物早已领略过阿娆的功夫,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只是对着那支急速飞来的箭,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试图避开。

    然而,就在它的脑袋往旁边一收的时候,一支弩箭不偏不倚地射入了它的左眼。

    那个家伙吃痛,疯了一般的扭动,陆凶趁机又是第二箭。

    第二箭下来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完全成了瞎子。

    就在这时,消失已久的小黑突然从高处跳下,死死地扒住了那东西的眼皮。

    它的牙齿咬着箭矢,狠命往下一拉。

    锋利的箭矢划破眼球,血,瀑布一般飞溅。

第五百零二章 第三人

    几道凌厉的剑光之后,那个抱孩子的汉子垂下手,沉声问道:

    “现在你们想明白了吧?是多活几天还是立刻死?“

    霹雳堂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多活几天。

    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实在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活到阿斯兰攻城的时候,他们便可能反败为胜。

    霹雳堂的堂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半条胳膊,伤口处鲜血直流。

    “识时务,我喜欢这样的人。”

    那个汉子扫了堂主一眼,然后抬手指着远处,道:”城中有个平安医馆,你现在去的话,还能留下一条命。”

    “你,究竟是什么人?”

    转身要走的时候,霹雳堂的堂主还有些不甘心,忍着疼痛,问那个人。

    那个人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农夫,他对他们的功夫火器都了如指掌。

    那人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冰冷的眼眸荡漾开一圈涟漪。

    “当然是来收拾你们的人。“

    说完,他抬起手里的剑,在一具死尸的丝绸衣服上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又看了一眼地上一个个被他破坏了机关的火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握剑的拳头碰了碰怀里那丫头的小脑袋,道:”任务完成,走,爹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

    说走就走,他抱着着那孩子纵身一跃,掠上房顶,然后,若无其事地沿街找吃食去了。

    身后的血迹,尸体,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霹雳堂的堂主一口乱牙咬碎,道:“该死的,你给我记住,这个仇,我早晚会报!”

    “堂主,我们还是快点儿去平安医馆吧,您这伤……”

    一个手下担忧地看着他。

    他的胳膊被从手肘处切断,只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现在还有鲜血淋漓不断地流下来。

    然而,那个手下话未说完,便见堂主重重地压了下来。

    失血过多,加上怒火攻心,他竟然晕倒了。

    罗迪在医馆里,一连给十几个各门各派的伤者处理了伤口,忙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有时间喘口气。

    他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隼还没有回来。

    炉火上热着的一小罐子牛奶有些冒泡,他赶紧取下来,盖好了盖子。

    牛奶是专门给三千找的,他让伙计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头下奶的牛,想着三千也不可能很快离开,便干脆花重金将那头牛买了下来准备日后用。

    温好的奶散发着一股股香味儿,有些像婴儿身上特有的香味。

    “离亭,你看着医馆,我出去看看。“

    罗迪起身,招呼了一个伙计过来。

    那个伙计是他的小徒弟,头脑聪明,医术还可以,普通小伤小病难不倒他。

    “师傅是不是担心那个孩子了?“

    离亭见他面带郁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迪没有回答,只是偷偷掐指算了一下。

    受伤的门派算起来只是鹰猎的一半,剩下的呢?那个家伙会不会还在跟他们纠缠?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三千该饿坏了吧。

    “我出去找些药材,很快就回来。“

    罗迪才不想承认,他波澜不惊的医者之心在见到那小小的一团时已经有了微微的触动。

    或许,他真的该找一个女子了。

    出门,左转,他向着那座酒楼而去。

    不大功夫,他便到了那个地方。

    酒楼果然如预料中一般面目全非,酒楼老板和伙计正满脸愁容的收拾着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桌椅。

    “店家,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罗迪上前,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那个老板。

    那个老板看见银子,脸上的愁容才稍微消散了一些。

    “那个汉子啊,在开打之前就带着孩子跑了。哦,不是跑了,确切的说,是被人追着跑了。“

    罗迪一怔。

    这个地方,竟然不是被隼破坏的。

    “那,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那老板一听,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

    “这帮天杀的,他们本来说在这里吃饭住店,谁知道钱还没给就打了起来,后来那个什么门的门主……“

    “七星门?”

    “对,七星门的门主,他一个人杀了很多人,只留了几个人清理尸体的。“

    就在不久前,这屋子里血流成河,几个人清洗了半天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这血腥味儿要好几天不散了。

    就算没人再来捣乱,这宅子以后也是个凶宅,别说做生意了,恐怕兑出去都很难。

    老板想到这里,更加欲哭无泪。

    “七星门的门主?“罗迪眉毛微微动了动。

    “是个少年,很厉害,深藏不露的角色,你还是别多问了,省的惹到他连你一块杀。“

    方才他见过那少年凌厉的剑法,当时要不是伙计硬生生将他按到桌子下,他恐怕早已被那些家伙的乱剑砍死好几回了。

    罗迪不动声色,心里却满是疑问。

    七星门的门主什么时候换了个少年?七星门的老门主身体康健,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退位?

    难道,瓦解鹰猎的计划有人插手?

    不好!

    心中一凛,他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哪里有隼的影子?

    如果有别人插手,隼会不会有危险?

    越想心里越乱,他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沿着街道找了一圈儿,他忽然听到了旁边一家铺子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三千。

    那哭声很着急,好像饿坏了。

    隼不会放着孩子不管,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情急之下,他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是你?”隼抬起头来,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怀里的三千见给自己喂食的小勺子忽然停了下来,有些生气,直接上去捉住隼的手腕就把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可是她的力气控制不好,勺子里的粥一下倒在脸上,她顿时嘴一裂,哇哇地哭了起来。

    罗迪赶紧掏出手帕想给她擦,她却扭过头去不让他碰,他只好将手帕递到隼的手里,那个小祖宗这才乖乖就范。

    “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

    隼将手帕还给罗迪,回过头来,又重新盛了一勺粥。

    “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差劲吗?”

    罗迪叹息一声,抿了抿唇,道:“那个少年是谁?”

    “是天命的,有着异瞳的应天劫。”

    那个少年曾经在宫里跟他交过手,他对他的功夫了如指掌,当时他一出手他便认出了他。

    虽然眸色不同,虽然招式刻意改变,但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是不会改变的。

第五百零三章 还有一个

    长安在望,金国国主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站在临时大营的瞭望台上,手里拿着一只镶嵌了水晶镜片的铜管。

    这东西是阿娆失忆时送给他的礼物,说是可以借助它看清远处的东西。

    长安城外的群山轮廓依稀可见,却不见他爱的那个人的影子。

    他本以为,以那个女人的心性,若是知道他为了她征讨大梁,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或劝他退兵,或跟他周旋。

    可是,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做,这么多天了,他甚至连她的消息都没有。

    她,究竟去了哪里?或者,她又在做什么打算?

    眉头紧紧蹙起,紫色眸子顿时笼罩了一层雾气。

    转身,他匆匆下了瞭望台。

    “长安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哈尔赤在瞭望台下站着,听他问话,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主上,臣总是觉得有些不安,长安城那边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恐怕是出了意外,臣可否派几个属下去查探一番?”

    阿斯兰沉吟片刻,道:“今天早晨不是还有旗花信号吗?”

    旗花信号是他亲自给那些人定下的信号,外人不可能知道。

    “汉人有句话,疑人不信,信人不疑,我们还是等消息吧。“阿斯兰道。

    哈尔赤抿了抿嘴,想反驳他几句,但是一想道自己的主子因为信任那个阿娆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忍心揭他的伤疤。

    他想着要不要偷偷派个人去,可是这个念头一起,便觉得有两把刀子试图剥开他的内心。

    眼角的余光偷偷瞥过去,果然,阿斯兰正在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哈尔赤,做属下的要有做属下的自觉,不让你做的事,一定有不让你做的道理。”

    哈尔赤一身冷汗。

    主上洞悉人心的能力一点都没有减退,只是在那个女人面前,这种能力好像就自动消失了。

    阿斯兰望着远处,心里像海浪一般不断翻腾。

    如果这个时候他长驱直入,威逼之下,那个女人会不会殉国?

    有可能,毕竟她的身边是平南王的得意门生,平南王的手下都以忠勇著称。

    他看不起梁人的柔弱,但是有时候梁人看似柔弱的皮囊里爆发的傲气却又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主上,主上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了!”

    阿斯兰挥了挥手,哈尔赤便带着几个人去巡营去了。

    金国大军到这里已经有两日了。

    他之所以不急着进攻长安,一是怕逼急了阿娆,她真的会做出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来,二是怕长安城是个陷阱,贸然闯入,正中敌人的奸计。

    这一路上,他来的太容易了,大梁的边防就像一节节朽木一样,稍微一动,便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了,他跟梁国打了无数次仗,怎么都不认为这是他们该有的实力。

    还有,云南那边一直说一切就绪。

    同样的问题,还是太顺利了。

    心情有些沉重,他折回大帐,拿出了那支羌笛,幽幽地吹了起来。

    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响起家乡的曲调,士兵们不由得都侧过了头。

    ……

    三千喝完了满满的一碗粥,扯过隼的袖子就要擦嘴,被隼很敏捷地躲过去。

    “女孩子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能到处乱擦。“

    他从怀里抽出一副手帕,塞到她的小手里。

    她揉了揉,又搓了搓,最后看到上面的图案,感觉很好奇,便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罗迪的脸色一下不好看起来。

    那副手帕上绣的图案怎么这么另类?

    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还穿着蓝色的衣服,而且衣服的款式也不知道是哪朝那代的……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隼的脸上,”你是不是……”

    他知道那一定是阿娆的手笔,他想问,他是不是还和阿娆藕断丝连?

    阿娆是个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他再这样纠缠下去,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隼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这是我姐送给三千的,被我抢了来。”

    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是他抢来的。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罗迪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头看着外面,轻声道。

    “以后是指什么时候?“

    “大梁不需要我们圣剑的时候。“

    “和往常一样,浪迹天涯。“

    “你能吗?“罗迪倏地回过头来,眼神锋利地盯着他。

    隼不说话了。

    他确实不能,以前他放不下阿娆,现在他也许同样放不下三千。

    “啊!“忽然,他一声尖叫。

    低头一看,原来是三千见他不理她,在她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虽然没牙,但是也很痛。

    他有些生气地瞪着三千,”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小黑一样?“

    三千自然不知道小黑是谁,只是看到隼皱着眉头盯着她,以为他是跟她玩,啊啊叫着,兴奋得手脚乱舞。

    这两个家伙!

    罗迪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赶紧回去吧,你送回去的那些人,还等着你收拾呢。“

    他给那些人处理了伤口,顺便还给他们下了些毒。

    但是这些毒到底要不要解,还得看隼需不需要他们。

    回去的路上,罗迪又问起那个少年门主。

    隼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平安医馆,想了半天,道:”罗迪,你也算是朝儿的义父,你说实话,你希望他坐上那个位子吗?“

    罗迪顿了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见他神色犹豫,不由更加困惑。

    “有什么话直说。“

    这个家伙,难道有事情瞒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先帝不止朝儿一个儿子,你希望他在朝堂还是在江湖?“

    罗迪的心咯噔一声。

    “那个人是谁?“

    隼不是喜欢杞人忧天的人,没有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担忧。

    然而话未出口,他便隐约有了一个人选。

    “你说的,是他吗?“

    隼点了点头。

    罗迪还未答话,忽然听得远处有脚步声,接着有个颤颤巍巍的苍老声音在背后响起。

    “大夫啊,大夫,我的眼睛瞎了,你们,你们给我看看啊!“

    罗迪回头,便看见姚老夫子穿着一身布衣,手里拿着根拐杖,眼睛上蒙了一片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那拐杖忽的一横,要不是隼躲得快,那拐杖就扫在他的腿上了。

    “老人家,随我来!“

    罗迪上前搀扶着他。

    “眼睛怎么了?“

    “是被气的。”老人家显然真的被气到了,说话的时候口沫横飞。

    隼在旁边摸了摸鼻子,只想赶紧从这两人面前飞走。

第五百零四章 隼的手帕

    那只“神龙”的眼睛被小黑的利齿撕扯得一片狼藉,血流不止,它痛得死去活来,更加拼了命地乱撞。

    乱石坠落之中,阿娆又听到了几声咔咔断裂的声音。

    响声消失之后,那个家伙的攻击范围更大了。茫茫昏暗之中,它忽地翘起头来,接着一声怒吼,长舌带着厉风便向两人所在席卷而来。

    该死的,刚才的声音,肯定是锁链又断了。

    陆凶反应奇快,拉着阿娆,身子一矮,从舌头下滑了过去。

    幸亏那家伙的视力没了,行动多多少少受到了限制,方才一击竟然偏了。

    舌头扫到地上,砸出一个坑,角切到石壁,砰砰又是一片碎石。

    昏暗中,竟然迸发出一片火星。

    “陆大哥,这个洞里有燧石!”阿娆见了火星惊呼,话音未落,足下便一阵灼热。

    方才燧石相击产生的火花,点燃了残存的一点儿火油,瞬间烧着了阿娆的鞋子。

    陆凶大惊,直接用袖子将火捂灭。

    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这洞里很可能就成了一片火海。

    火灭了,空气中莫名散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阿娆寻了好久,这才发现那香味儿是从包扎伤口的手帕上蔓延开来的。

    那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香甜。

    阿娆有些纳闷,解下那条已经烧了一半的手帕。

    手帕上绣着古怪文字的一角被烧了一半,香味儿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她用手指抹了一点儿灰烬,凑近鼻子,细细闻了闻。

    神奇,绣文字用的线竟然是香!

    她所学制香工艺中,从来没有人能将香制成线,这难道是隼的独创?

    但是为什么这香味儿这么浓?

    出于职业习惯,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了无数配方。

    不像是她见过的香料,但是好像又有点儿印象。

    “阿娆,你看!”

    陆凶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抬头,顺着陆凶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条巨大的”神龙“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它的脑袋悬在半空中,两只已经变成白色的眼睛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神态温顺的好像见到了娘的孩子。

    “这香可以控制它。“陆凶道。

    “陆大哥,小心又是这家伙的诡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娆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它。

    “这个时候了,它没有必要装下去。“陆凶指了指昏暗中的铁链。

    锁着那个家伙的铁链只剩了一条,还断了一半,剩下的也如风中枯叶一般,随时都可能断掉。

    这个时候,只要那个家伙再用力一挣扎,束缚它的枷锁就再也没有用了。

    它真的没必要再用这种小伎俩。

    “小心,别刺激它!”

    陆凶接过那条手帕,拿着,在洞穴里移动了几步。

    那个家伙的身子一顿,随即转过了身,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像是饿急了的人突然见到了吃食。

    “过来,这边!”

    陆凶对着那个家伙道,那个家伙果然也乖乖地跟着他移动。

    阿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出声去问,只好默默看着他在洞穴里缓缓移动。

    又走了几步,陆凶手中的追风斩悄悄抬起,昏暗中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然而,那个怪物却丝毫不在意,它好像真的被香味吸引了。

    血不停地从它的眼睛里流出,它全然不在意,脖子上挂着几只仍然在撕咬的狼,它也没心思甩开他们。

    它只是一味地追逐着那股香味儿,头慢慢地转向了穿着铁索的金属底座。

    陆凶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想试试,这个家伙的角和那个金属底座谁更坚硬。

    隔着金属底座,陆凶将那条手帕放在了”神龙“的对面。

    那个东西果然闻着香味儿,探过头来。

    小黑也悄悄地跟了过来,看了一眼陆凶,又看了一眼那个东西,一个眼神过去,咬着那个家伙的群狼立即跳开,缓缓退了下去。

    头贴着地面,那个家伙贪婪地呼吸着,接着探出已经破损的舌头,想要够到那条手帕。

    陆凶用手帕引导着它,让它将舌头从金属底座的巨大锁孔里穿过。

    然后,追风斩急斩而下。

    血腥,瞬间弥漫开来,暂时遮住了那股香味儿。

    向往的东西消失,那个家伙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砰的一下,脑袋重重地砸了下来。

    一声刺耳的断裂之声,头上的角撞在金属底座上,生生折断。

    陆凶的目光一亮,分身而起,接住折断的角,接着以角为刀,用力一刺。

    剧痛让那个家伙再也顾不得许多,用尽全力猛地一甩,陆凶一个没抓稳,身体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小黑见了,闪电般跳起,咬着那片插在怪物下颌的角,拼命往下拉。

    一只狼过来了,叨住了小黑的尾巴,又一只狼过来了,叨住了前面那只狼的尾巴……

    吃啦一声。

    那个怪物的肚子,竟然像拉链一样被拉开了。

    陆凶被甩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浑身的骨头好像酥了一样。

    他抬头,见角只是割开了那个家伙的皮肤,并未伤及内脏,便又不顾疼痛,纵身而起。

    追风斩如闪电一般出手,冷肃的刀光从那家伙的头顶劈下,沿着角划开的伤口,一路向下。

    手指按下,追风斩的机关启动,无数冰刃瞬间搅动,速度眨眼间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的动作太快,阿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觉的眼前有腥热的潮水涌来,铺天盖地的,一下将她裹夹出很远。

    然后,她的身体好像撞到了石壁,剧烈的冲击之下,她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下意识的,她想抓住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也住不住。

    那股洪流卷着她到处冲撞,她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

    眼前,又出现了那些亲戚们的脸,那些嘲笑着,指责着她的亲戚:

    “穿越到异世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报应,报应,让你机关算计,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没有那个命,还偏偏要和命运抗争,哼哼……”

    ……

第五百零五章 山火

    阿娆在黑暗中下坠。

    耳边乱石落地的声音起初还能听见,渐渐的,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次,真的死了吗?

    坠落永无休止。

    忽然,她的眼前白光一闪,渐渐化成了一条光的隧道,仿佛通往天堂的路一般,而后,她便再也没有了直觉。

    “神龙“的垂死挣扎,最终还是点燃了火油,火苗瞬间从洞穴的顶端窜出,沿着溪流蔓延,眨眼间将老虎山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势眼见就要控制不住,忽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沉积的乌云瞬间好像天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不大功夫,火海便冒出汩汩的浓烟,又过了一会儿,火苗终于熄灭了。

    不过这个时候,老虎山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陆朝带着太平村的人们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在马上呆呆地看了许久。

    那一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好像已经不会思考了。

    后来祁玉叫了他几声,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座被烧毁的山,想着里面的人,他几乎是从马上直接滚下来,然后身子一软,跪在了老虎山前。

    这十三年中,他从来不曾觉得心脏如此得疼痛过,那种疼痛,就好像把他的心脏一层层剥开,就好像把里面的血管一根根抽出来。

    半晌,他才咬着牙,道:”爹,娘,我不会让你们白死,这个大梁,我一定会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句话落下,他的全身再次充满了力量。

    起身,他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向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和祁玉带着一干衙役,在老虎山的一个洞穴里找到了村子里失踪的人。

    所幸,大家都安好。

    他们说,他们被一群神秘人强行关在这里,那些人按时给他们吃喝,并未亏待过他们。

    祁玉当时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对这些人怎么样?甚至,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陆朝从地上捡起一个碗,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碗里有淡淡的诡异的香味儿。

    “他们平时给你们吃什么?“他的目光淡定地扫过众人,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似乎那些人已经不是他的乡里乡亲,而是一群怪物。

    “吃,吃些大米野菜之类,只是比平时吃的东西更有味道一些。“

    陆朝听了,在洞穴里找了一圈,然后从他们的剩菜剩饭里挑出一根草。

    “是不是这种味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

    陆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他将手里的碗重重摔在地上。

    瓷质的碗立刻粉碎。

    少年的脸青筋暴突,从未如此恐怖过。

    “他们,他们是在把你们变成食物,你们知不知道?“

    那种植物的香味儿,正是蛊王所喜欢的。他当时在云南的时候见过窦榆瞑,然后在窦榆瞑的带领下去看了一下那个曾经住着蛊王的山洞。

    在那个山洞里,他就发现了这种东西的残余。

    他跟着阿娆制香多时,对香料植物特别敏感,所以,他很好奇,为什么中原的香料会出现在夜国?

    今日他再次看到这种植物时,当时的疑惑一下子有了答案:

    大梁的皇帝养蛊,而养蛊用的东西后来传到了夜国。

    夜国那个,才是真正的复制品。

    这种东西有轻微的致幻功能,时间长了可以让人产生依赖。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不需要那么多人看守,因为,他们自己根本不会逃走。

    蛊王的食物有毒,那只蛊王已经中了毒,这不用多说了。

    若是它一段时间没有进食,现在肯定已经发狂。

    方才的震动,会不会不止是机关?

    想到那个东西可能出来,他的脊背一阵阵发凉,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祁玉道:”祁捕头,你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没有少人。“

    祁玉立即吩咐下去,不大功夫,手下来报,说是太平村的人一个不少。

    陆朝这次更加疑惑了。

    难道那个东西不需要进食?或者要隔很长时间才能进食?

    “先带他们出去,这个地方找人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准靠近。“

    陆朝闻到了空气里烧焦的味道,他知道,他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果然,刚刚到了洞口,迎面便一股热浪扑来,一行人又退回,纷纷用布巾沾了水捂住口鼻,这才逃了出来。

    好在出来的及时,这个洞口还没有被大火包围。

    江宁县内并未听说过有人莫名失踪的事情,那么,这里的蛊王又靠什么存活?

    徐嫂子跪在老虎山下,两只眼睛里先是窜动的火苗,后来便变成了滚滚的浓烟。

    众人离开的时候,她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里正大叔试图拉她,却被她嘴角的冷笑给吓退了。

    “徐嫂子,我知道,我们对不起阿娆,对不起陆凶,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徐嫂子一脸冰霜地扭过头去。

    里正碰了钉子,只好跟着众人讪讪地离开。

    ”阿娆,嫂子对不起你!“

    徐嫂子待众人走后,才哭出声来。

    她已经忍了许久,这一哭便再也无法收拾。

    徐语童见她娘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阿娆,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我要是跟你说实话,你们也就不会死在这里了。“

    出事之后,她求过里正,求他去江宇珩那里告发那个家伙,但是里正非但没有帮忙,还把她的女儿也送进了那个地方。

    他说,这样她的嘴才会严实,别的人,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大雨再次倾盆而下。

    已经烧焦的老虎山轰隆一声,又塌陷了一大半。

    徐嫂子脚下的地面跟着震颤起来,她吓得颤抖了一下,拉了徐语童就往后退。

    一条巨大的沟壑出现在方才她跪的地方,好像地狱裂开了一道口子。

    徐嫂子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远处焦黑的山林里便冲出一条巨大的东西,那东西站起来足有几层楼高,黑乎乎的,好像也被烧焦了。

    “是活的。“徐语童抱着她娘的腿,吓得身体发抖。

    徐嫂子赶紧将女儿拉过来,转身就跑。

    那个东西不管是什么,突然冒出来,总不是好事。

    然而,跑了没有几步,便听到身后轰隆一声。

    “娘,那个东西死了。“

    徐嫂子一怔,缓缓回过头,果然看见方才那东西站立的地方腾起一片粉尘。

    就好像一大截烧焦的木炭突然散了一般。

第五百零六章 进宫

    陆朝快马加鞭,眨眼间已经离开了江宁地界。

    树木渐行渐密,许久不见一户人家。

    他在马上又困又乏,然而想到已经死在老虎山里的人,他又不敢有丝毫松懈。

    陆凶不在,京中无人主持大局,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过了一条河,胯下的马累得再也无法移动脚步,他看见前面的枣树林里有一家驿站,便强忍了悲愤之情下马。

    驿站荒僻,只有一间房,一间马厩。

    他进去的时候,有个精瘦的小官员迎了出来。

    陆朝瞥了他一眼,便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印信。那个小官员接过来端详了半天,最后吓得脸色苍白。

    “您,您就是新任的天眼少主事?“

    陆朝点了点头,沉声道:”给我准备纸笔,木鸟,另外要一匹快马。“

    “是,您先里面请!”

    那人应了一声,将陆朝代入房间,转身快步走了,不大功夫,便拿出了笔墨纸砚。

    “马在后面喂着,随时可以上路。”

    说着,他小心地替陆朝将笔墨铺开,却见那个少年迟疑许久,都不曾动笔,他刚想问一句,忽地看到两颗豆大的泪珠从那个少年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他一怔,不知如何相劝,只得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半晌,那个少年终于提笔在纸上写下:

    人已逝,恨未消,三日之后,京城见!

    写完,他将纸条团起,塞入木鸟,亲眼看着它消失在西北的天空。

    十三岁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沈沉的目光,仿佛不见底的深渊。

    那一刻,那个瘦小的驿站官员看着他也不由地心生寒意。

    这孩子的狠厉,怕是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龄吧?难怪郭平会选他做新任少主。

    不急不缓地吃了饭,不急不缓地牵了马,日头西转的时候,陆朝终于再次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在父母荫蔽下平安成长的孩子,也不再是那个老虎山下痛彻心扉的少年,他,只是一个复仇者,一个冷静的复仇者。

    大梁这个王朝,给了他很多,也抢走了他很多,现在,他要把所有罪恶的根源一一拔起。

    马蹄踏破平静,腾起一片尘埃,木鸟飞跃万水千山,直奔京城的平安医馆。

    平安医馆里,罗迪小心翼翼地给姚老夫子取下蒙着脸的布,然后象征性地在他的眼睛上抹了一些药膏。

    “其实你不用浪费那么名贵的药,只要我消失,他的眼疾肯定就好了。”

    隼在门口,抱着吃饱了熟睡的三千,非常欠揍地瞥了一眼姚老夫子。

    “你要是消失了,我这里就出问题了。”

    姚老夫子生气地拿手指戳了戳胸口。

    “好吧,我不消失,老家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不是该你的任务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隼这个家伙说话虽然欠揍,但是往往能一语中的。

    姚老夫子强忍了怒火,道:“没错,现在该进宫走一趟了,只是我这个当年先帝的废臣,要以什么身份进去呢?”

    他皱起眉头,似乎在费力地思索着,然而隼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为难。

    这老头子,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吧。

    “我可以把你丢进去。”

    隼不假思索地道。

    罗迪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拿出了一个盒子,“夫子,这里面,有宫中所有人的面具,你选一个戴上,混进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到了里面,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姚老夫子瞥了一眼那个盒子,手又缩了回来。

    “我怕这几年宫中布局有所变化,迷了路。我迷了路没问题,耽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老头子,你不就是想让我陪着吗,直说不就是了?”隼白了他一眼。

    他在宫里来去自如,再加上过年的时候去过,这人选非他莫属。

    “三千我先照顾着。”罗迪刚说完,便见隼的目光不友好起来,他又接着道:“你等会儿扮成一个太监,总不能还带个孩子。”

    隼的眉毛一下竖了起来。

    “你竟然让我扮太监?不行,你们还是抬着我的尸体进宫吧!”

    ……

    离京城不远的金军大营中,阿斯兰再一次拿起了那支铜管。

    与上次不同的是,视野中出现了另外一个大营,梁人的大营。

    那支队伍应该是残兵败将临时凑在一起的,衣服武器都很破烂,军纪更是涣散得不像样子。

    若不是现在是敌人,他真想冲过去帮梁国那些人好好整顿一下。

    “主上,有消息送来了!”

    哈尔赤大步走过来,双手呈上一封信。

    阿斯兰扫了一眼。

    信上有鹰猎的印记,应该是留在梁国境内的鹰猎送来的,不过这些人与进京的那些不同,平时只负责情报。

    他接过来,迅速地扫了一眼。

    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踉跄。

    哈尔赤赶紧扶住了他。

    “主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此番进攻大梁,哈尔赤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莫非,他们真的钻进了一个陷阱?

    ”扶我回大帐。“

    阿斯兰没有回答他,而是扶着额头,脸色苍白地回到大帐。

    坐在胡床上,他屏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在里面一直待到天黑,连哈尔赤给他送饭,都被赶了出来,这个忠实的属下只得隔着帐子喊:

    ”主上,无论发生什么,您都要记得,您还有金国,还有几万大军。“

    这个主子,雄才大略是没错,但是有时候偏偏喜欢钻牛角尖,当年的事情如此,今日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真的怕他有什么想不开,做出啥事来。

    里面没有人回答,哈尔赤将耳朵贴在帐篷上,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簌簌的声音,接着,羌笛便响了起来。

    那笛声如泣如诉,听得他几欲落泪。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曲子终止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哈尔赤透过帘子的缝隙,见阿斯兰坐在胡床上,嘴角一抹微微的笑意。

    他这一笑,哈尔赤更加吓坏了。

    “主上,您还,还好吗?要不要我把大夫叫过来?“

    他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阿斯兰目光凛冽地横了他一眼。

    ”叫大夫做什么?“

    哈尔赤立马不敢言语了。

第五百零七章 陪葬

    许多年前,他见过这目光。

    在那个人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死了以后,他下定决心夺位,那个时候,他的目光和现在一模一样。

    幸好,那个他还是回来了。

    阿斯兰抬手,拿起了自己的刀。

    “三日后,攻城!”

    哈尔赤站着不动,脑袋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

    三日后攻城是认真的吗?

    他无意间往桌子上瞥了一眼,忽然心咯噔一声。

    阿斯兰见他没反应,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话,没听到吗?“

    哈尔赤本来想应一声,然而,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声:”主上,那个女人您留不住,节哀!“

    哗啦一声巨响。

    阿斯兰抬手拂掉了桌子上的烛台酒杯,哈尔赤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谁告诉你她死了?“

    他的声音低沉,就像一只极力压抑着愤怒的狮子。

    哈尔赤指了指那封还没有来得及销毁的信。

    “我告诉你,她不会死,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你去传我的命令,从隐卫中抽调人手,连夜赶往老虎山,就算那个女人被烧成了灰,也要把她给我带回来。这一辈子,她都休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砰的一声。

    一拳落下,桌子碎裂,白色的木茬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

    隆寿宫。

    宫女们来来回回,搬着各色菊花。

    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寿辰,他们必须精心装点一番。

    这些菊花都是外地进贡来的名品,有黑宝石一般的“墨玉”,有淡绿色的“春云”,每一盆都价值不菲。

    太后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精致的骨瓷茶杯,一下一下地抿着茶。

    旁边的香炉里不时飘出袅袅的香烟,将香甜馥郁的气味儿填满了整个宫殿。

    宫女太监们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些香气,走来走去,这些香味儿便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

    让人觉得有些……

    腻。

    太后似乎有些累了,她放下茶杯,单手扶着额头,旁边的一个宫女见了,立即将一条孔雀裘的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

    “太后若是乏了,不如移驾寝宫?”

    那个小宫女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恭恭敬敬地道。

    太后勉强睁开眼睛,瞟了她一眼。

    “祭祀大典应该结束了吧?”

    “奴婢方才看了日子,是该结束了,想必现在陛下正在回程路上。”

    太后哦了一声,又懒洋洋地合上了眼睛。

    自从换了新香之后,她就很容易入睡,即使今天这样忙碌的日子,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后天便是本宫的寿辰了,皇上应该能赶回来吧?“

    太后垂着眼皮,似在自言自语。

    “恐怕是不行了。“

    那个宫女还未答话,外面便响起一个老太监的声音。

    太后一惊,在软榻上坐直了身子。

    “你是谁?“

    好像是个老太监和小太监,两个人的影子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太后娘娘,奴才是陛下身边的李公公,这个,是奴才的徒弟。“

    两个人说着,拂袖跪倒在地。

    太后眯起了眼睛,看了看两人。

    好像真的挺像李公公。

    “李公公,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陛下呢?“

    “回太后娘娘,陛下已经在回程途中,因为过几日便是太后寿辰,陛下特意命奴才先行一步,将送给太后的寿礼带回。“

    说着,那个老太监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来。

    太后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小丫鬟立即走了过去接过来送给太后。

    那个盒子非常精致,还未凑近,便能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从盒子里飘出。

    有些像……阿娆曾经给她配的安神香。

    清幽的香气浮在甜腻腻的香气之上,好像繁花似锦的春日里突然落了一片雪花。

    “这是什么?“

    太后打开那个盒子,发现里面果然是几盘香。

    “太后娘娘,此香名为’百鸟朝凤‘,是陛下特意命觅音香铺的老板,搜集全国香料,特意为太后调制的。此香能清心明目,醒脑提神,久用能延年益寿。“

    “是吗?“太后凑近了,轻轻嗅了嗅,发现那香味儿真的很让人提神,于是微笑着道:”我儿有心了,来,春月,去换上吧。“

    自从阿娆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陆凶闹翻了之后,她这隆寿宫里的香便越来越不好了,为此她没有少责备手下但也于事无补。

    “百鸟朝凤“很快点了起来,清新的香味很快覆盖了原先浓郁的香。

    太后感觉困乏慢慢地消失,她的眼神也在那一刻清亮了起来。

    “真是好香!“

    她由衷地赞叹道。

    名字虽然俗气了些,提神醒脑却是一流。

    “来人,给这两位公公拿赏钱。“

    “是!”

    旁边立即有人退了下去。

    可是那人刚刚走到门口,脚便被门槛绊了一下,本来也不打紧,他却身子一歪,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侍女太监见了大惊,刚转了过头,便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不大功夫,隆寿宫的大殿上,只剩了两个太监和太后还清醒着。

    太后惊讶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起身想逃跑,却见一道影子掠过,身体便被提了起来。

    她堂堂一国太后,竟然被像麻袋一样拎着扔下了玉阶。

    然而,当她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剑横在脖子上时,又赶紧强行将身体里的恼怒压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傻到跟这些人硬碰硬。

    “太后娘娘,告诉您一个消息,您的陛下不会回来了。”

    那个年轻人撕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

    只是那眸子好像在冰水里浸过一般,散发着令人恐怕的寒意。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

    两个刺客大摇大摆地闯进宫里,告诉她皇帝不会回来了,她相信。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陛下是假的,这皇宫不会欢迎一个冒牌货,他当然不会回来。”

    年轻人勾了勾唇角,目光中满是玩味。

    “太后娘娘,您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冷冷地道,手里的剑动了动,冰凉的触感在脖子上蔓延开,太后仿佛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然而比这冰凉更可怕的是心里的冰凉。

    皇帝是假冒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多年前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此时她如果说出当年的内情,那么就等于承认了,万一他们是来诈她的,岂不是正中了诡计?倒不如问这样一句来得稳妥。

第五百零八章 密信

    “你是太后,这些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我问你,先帝曾经有个妃子,产下皇子后不久便病逝,那个孩子也未能保住,你,可知晓?”

    看来这些人当真发现了皇帝是假的,来找真正的皇族血脉了。

    太后努力定了定神,道:“先帝的儿女虽然不多,但是夭折的婴儿又何止一个?本宫当时又不是管事的,怎么能都记住?”

    那个英俊的男人眼波一转,冷冷道:“太后,陆凶是平南王义子这件事情,想必您早知道了吧?”

    太后讶然,不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凶曾经受平南王重托,要匡扶大梁社稷,而且,平南王临终之前,曾经托孤给他。我前几日得到消息,说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先帝血脉。虽然传言都说那个孩子死了,但是,宫中偷龙转凤的事情,应该并不少见吧?当年先帝刚刚夭折了一个儿子,平南王就多了一个儿子,这事儿未免也太凑巧了。”

    太后的眼珠转了转,还是一言不发。

    其实她当年也有怀疑过此事,但是既然先帝都想压下去,她也就没必要触这个霉头。

    “后来先帝怀疑陆凶,派人查那个孩子的下落,陆凶说那个孩子死了,派去调查的人也找到了那个孩子的尸体,但是那个尸体是真的吗?你们真的相信,陆凶会这么容易让那个孩子死吗?”

    太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有些不安起来,双手不停地来回绞着。

    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他背后的力量就实在太可怕了。

    陆凶的军队,还有这些随意进出皇宫的人……

    “说,先帝夭折的那个孩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说出来,将来那个孩子继任大统,你还是太后,否则,等大梁断了血脉,换了江山,你可就只能是阶下囚了。”

    话音未落,太后只觉得鬓边一凉,扭头,一缕青丝悠悠飘下。

    吹发立断的剑!

    她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本宫确实……确实匆匆见过那孩子一面。”

    当年宫中传言那个妃子生了个怪物,她好奇地去看,没想到只看到了一具小小的婴儿尸体。

    婴儿尸体裹在一块红色的小被子里,头发还没长全。

    宫女告诉她,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她们现在要把他扔进护城河中。

    “可惜啊,可惜!”

    她口里叹息着,手掀开那个孩子的小被子,扫了一眼。

    那个孩子长得很像先帝,身上是尸体的青白色,小手里还牢牢攥着一块黄色的丝绢,上面有几个鲜血写的字,她依稀记得好像是佛经。

    “佛经?“

    “没错。”太后顿了一顿,继续道:“好像是,好像是超度用的。”

    “好了,多谢太后!“

    年轻人的剑轻轻一转,太后只见一道亮丽的白光闪过,那把剑便悄无声息地沉入剑鞘。

    “将来敌军败退之时,便是新帝登基之日,您还是太后。“

    年轻人微微一笑,拎着那老头儿,转身就走。

    他的速度飞快,老头儿被他拎得几乎飞了起来。

    “你带我去哪里?“离开了隆寿宫,那个老头儿再也不肯走了,一只手抓住一棵丁香树的树枝耍赖。

    “不是来找证据吗?我猜那佛经上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母亲都是爱孩子的,那个妃子肯定想着以后要找回自己的孩子,也许,那佛经里有什么关于身世的秘密。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巍峨的宣和宫。

    “那里,肯定在那里。”

    从陆凶家搜出的那封信,现在应该还在皇帝的寝宫里。

    那个璟同帝,绝对不会把信轻易销毁,那封信在他的手里,就是他威胁陆凶的把柄。

    他有种直觉,那封信一定和佛经有关。

    那两个人离开后很久,太后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她便彻底如烂泥一般,软了,再也起不来了。

    她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两人的话:

    陛下回不来了。

    他若回不来了,下一个帝王会是谁?真的会是那个孩子吗?他们会不会随便找个孩子来冒充?如果找个孩子里来冒充,自己早晚会被他们杀。

    呵呵,用手段换来的地位,终究不会长久。

    她自嘲似地笑了笑,抬手,从头上拔下了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

    第三天很快来了。

    天还没亮,阿斯兰便从大帐里走了出来,他穿着重重的铠甲,手里的刀寒光闪闪。

    训练了多年的狼战队上次都被陆凶杀光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用自己的刀。

    好在他是用刀的行家,在金国,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刀。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半个时辰后,攻打长安!”

    哈尔赤刚刚过来,他便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是!”

    这个忠诚的手下立即放下手里的餐盘,转身离开了。

    餐盘里有热腾腾的烤羊肉,阿斯兰抓过来,大口大口地吃完。

    肉很好,吃在嘴里,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一生中,他很少为别人付出真感情,可是他仅爱过的两个女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了。

    出征的号角吹响的时候,梁军的大营中一阵骚动。

    老弱病残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面,是金国的五万精兵,装备精良,骁勇善战,而他们,一个个的能动就不错了。

    “都不准给我慌!”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战袍的大将大步走来,那人正是李挺,刚刚从御史台放出来,算是戴罪立功。

    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不能立功了,一个专门管理兵器的临时将军,带领一群这样的手下打仗,着实有些可笑。

    李挺震了震战袍,步伐铿锵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脸,那些人顿时有了精神。

    说实话这个临时将军,还真有几分将军的感觉,比自己平时跟的那些酒囊饭袋好多了。

    然而,这位将军一开口,立刻让他们刚刚竖立起来的信心土崩瓦解。

    “都给我听好了,等会儿听到鸣金之声,立即撤退,逃得越狼狈越好,谁敢给我开战,杀无赦!”

    众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这还是第一次听过不战而逃,而且还要逃得狼狈的,这是什么战术?

第五百零九章 遗嘱

    日头刚刚上来,守城的李政就收到了一封战报。

    他没有直接看,而是看了一眼那个送信的兵,道:“李挺可有恋战?”

    “绝无恋战,金军刚到十里之外,他们便溃散而逃了。”

    溃逃的动作相当利索,比冲锋陷阵还利索。

    “很好!”

    李政点了点头,这才慢悠悠地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没有字,只是乱七八糟地画了一些线,李政知道,那是李挺他们的撤退路线。

    “我的琴呢?”

    看了一眼远处,阿斯兰的军队还没有到跟前,天边只隐隐约约见到一抹飞尘。

    手下的一个幕僚过来,递上了一把七弦琴。

    琴身漆黑,有断纹,是名品。

    李政找了个地方坐好,将琴横在膝盖上,手指缓缓地在琴弦上一拂。

    琴声醇厚,琴韵悠长,然而那个幕僚却摇了摇头,道:”将军,您往这边挪动一下。“

    李政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乖乖地挪了过去。

    幕僚在他身边转了几个圈,又将自己从他面前抽了远些,看了半晌,终于道:”可以了,金国的军队一过来,肯定能第一时间看到将军。“

    李政阴沉着一张脸道:”万一先进来的是一支箭呢?“

    “有灵机院的天蚕丝网呢。”幕僚道。

    李政这才放心地弹起琴来。

    从软禁的地方回到大营后,他先是将守长安的三个大营都检视了一番,发现这个混蛋皇帝竟然一个能用的守将都没留。

    不过气过之后他也想通了,但凡有一个人能守城,他怎么会被放出来?他这是因祸得福。

    “城中空虚,金兵善战,我们必须想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当晚,他就召集了城中所有能用得上的人开了个会,连灵枢院那些木头疙瘩机械脑袋都被他拉来了。

    “金兵虽然所向披靡,但到底远道而来,肯定疲惫不堪,将军不可给他们过多修整时间。“

    有人提议道。

    李政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年轻人,是他刚刚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军师。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李政问。

    “城中暂时没有可派之兵,不如让李挺带着些人去拦截,金国国主是个精明的人,他见到这些老弱病残拦着他,一定会不会贸然进攻,但是以他的个性,又不会放松警惕,所以此举既能让对方不得安歇,又不会有任何损失,万一他们进攻,这些人及时撤退就是了。“

    兵者,诡道也。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打仗就得这么个打法,这军师看长相是个半吊子,没想到腹内一片锦绣。

    李政不觉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道:”那若阿斯兰攻城呢?你觉得我大梁军队可以抵挡多久?“

    那人神秘地一笑,道:”将军只管按计划行事,三五日没有问题。“

    “依你所言。”

    ”军师呢?”李政抚着琴,头也不抬地道:”我想知道,他把我放在这个位置,是否真的想过要保证我的安全?天蚕丝网那东西他到底有没有亲自试过?“

    这个学诸葛亮演空城计的馊主意就是那个军师出的,虽然他的其他主意都很好,但一点都不能掩盖这个主意的馊。

    他的曲子弹了一半了,也未见幕僚口中的天蚕丝网。

    那东西到时候真的能管用吗?

    他不怕死,他怕万一自己死了误了大事。

    “回将军,军师回京兆尹府了,说是那里更需要他。”

    “什么?”

    李政气得一下跳了起来。

    “他京兆尹府的一群衙役,比我这守城大军重要?”

    生气归生气,把那个家伙叫过来也需要些时间了,远处的尘土越来越多,眨眼间已经能看出攒动的马头人头。

    李政赶紧坐下,乖乖地演起了空城计。

    ……

    隼回来的时候,三千已经睡着了。

    她趴在罗迪的肩膀上,白嫩嫩的小脸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奶香。

    不知道为何,隼看到这场景时,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醋意。

    他冲上前,硬生生地将三千从罗迪怀里抢了过来。

    罗迪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

    “看来这奶妈你是做定了。”

    “那是!”隼大言不惭地道。

    “神剑的剑宗确实是出人才的地方,又善于制香,又会武功,还会带孩子,以后哪个女人若是找了你,算是捡到宝了。”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赶紧把自己给送出去吧。生死人,肉白骨,神医圣手,哪个女人看上你才是上辈子积了德。”

    罗迪抿了抿嘴,不说话了,一回头,发现姚老夫子正负着双手,用一双有些阴鸷的眸子盯着他俩。他立即明白,在姚老夫子的眼里,自己现在跟隼一个德行了。

    也难怪姚老夫子生气,圣剑的人从来都是侠骨有余,柔情不足,几代都是不解风情一心为国的单身汉,到了这一代才好不容易出了隼这么个异类。

    这姚老夫子该不会是有些嫉妒的成分在其中?

    罗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瞄姚老夫子,发现他已经悄悄离开了。

    想着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而隼又忙着照顾孩子无暇跟他解释,他便赶紧追了过去。

    老头儿在院子里,坐得脊背笔直,面前放着一张丝帛。

    丝帛上写着几个字,完全看不懂意思。

    丝帛是平南王留给陆凶的密信,他和隼将宣和宫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的。

    璟同帝那个家伙非常小心,竟然将信藏在他枕着的瓷枕里。

    “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姚老夫子学识渊博,说不定能看出什么。

    “是朝儿的母亲留下的遗书,她,想让朝儿远离朝堂,永远不要踏入帝京。”

    老头儿说完沉重地叹了口气,罗迪的神色也跟着一顿。

    他知道,圣剑尽力辅佐,就是为了推陆朝上位,可是现在竟然来了这一出,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个医者,见过世间太多的生离死别,他知道父母对儿女的那份爱,是刻骨铭心的,只最真挚的。

    推朝儿上位,真的对吗?

    “那我们……”生平第一次,他犹豫起来。

第五百一十章 我要报仇

    有大梁战神在,有镇守长安的三大营在,长安城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认为金国会赢。

    直到,他们听到了金国骑兵的马蹄声在城外响起的时候,才开始真正的慌乱起来。

    “三大营被破了?怎么可能?那些人都是大梁的精英啊,怎么这么容易破?“

    在百姓们的心中,没有人任何人可以突破长安铁桶一样的防御。

    金兵从北方杀过来,之所以长驱直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不过是因为守兵太废物了,如果他们遇到的是三大营,那一定会尝到大梁精兵的厉害。

    没有人愿意相信,三大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溃败了。

    “别慌,别慌,我们不是还有陆大帅吗?说不定这是他诱敌深入的计策呢。“有人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梦?告诉你吧,大帅有好几日不见人影了,我怀疑他早就跑了。“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不信你去看看,现在城头上有没有陆大帅?他可是奉命守城的,他早就丢下我们跑了。“

    一个打柴的樵夫道。

    前几日李政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正好看见,如果陆凶还在,他怎么会被放出来?所以,他是相信陆大帅失踪的消息是真的。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啊!“

    “还有多远?来得及吗?“

    “来不及就躲起来!“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收拾,收拾好了涌上街头,刚刚到城门口,他们便被告知长安城已经被金军包围了,现在出去就等于自寻死路。

    百姓们立即泄了气,哭爹喊娘地乱成一片。

    “身为大梁百姓,如今敌军压境,国家有难,你们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陡然一声厉喝,如霹雳一般从头顶落下,众人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人。

    那是个少年,年纪不大,身形却已经长开,看着竟然有几分英武。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上穿着**的水靠,水靠里面露出黑色紧身衣的一角。

    那少年本来眉目冷厉,加上这一身打扮,远远看去,便像一把出鞘的剑一般。

    “长安城如何防守,将军自有思量,你们即便不能帮忙,也不要在这里添乱,各自回家,等候消息。”

    少年说着,迈步穿过众人。

    城中人心惶惶,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巷子深处。

    身后,那些百姓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父老乡亲们,窝窝囊囊的是死,轰轰烈烈的也是死,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窝窝囊囊地等着别人来杀呢?”

    有人振臂一呼,立即有人呼应:”对,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城池!“

    “跟我来,抄家伙!“

    那人一转身,众人立即扔了包袱跟着那人而去。

    只是走着走着,百姓们觉得这个带头的步法很是有力,有点儿像……行伍之人!

    少年在城中转了几个弯儿,来到了云熙绸布庄的门前。

    绸布庄开在一个热闹的巷子里,平时非常热闹,不过因为要打仗了,这里的生意有些冷清。

    进门,他看见店里坐了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六七十岁,一头白发,一身细棉布衣,手里拿着一把羽毛扇子,正在悠闲地扇着。

    见少年进来,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直接扔掉扇子,跑过来关了门。

    “有人看见你吗?“

    一把拉过那少年,将他藏在身后,然后,他又往外张望了几下。

    那眼神,警惕得好像私藏了逃犯一样。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

    “这个时候,你不该回来。“老头儿这才放了心,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少年推开了他的手,双眼盯着他问:“为什么我该回来?”

    风云变动,天下将乱,这个时候他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你跟我来,我慢慢跟你说!“老头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他不由分说拉着少年上了楼,楼上有一间密室,藏在书架之后,两人进去,老头儿这才道:”你知道现在京城有多危险吗?城外有金兵重围,城内有鹰猎谋反,还有璟同帝那个狗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把所有大臣带离了京城,城中一片散沙,现在能用的人的只有一个李政。李政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万一这城守不住,你想过你的下场吗?阿斯兰若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想尽办法地把你除掉。“

    少年眯起眼睛,并未说话。

    这些,他其实都想到了,阿斯兰用术控制他不成,只能杀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个老头儿截断:

    “你不用跟我说别的,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是想守住这京城,可是守住京城的责任不应该是你的。你以为当初你去云南,是大帅迫不得已?你以为璟同帝想杀你他不知道?那其实都是他的意思,你在那里装死最安全。现在倒好,他的计划你全给弄乱了。“

    那老头儿又气又急,只想找个地方把这个毛头小子塞进去。

    他是天眼的人,半年前被安排在这绸布庄里。

    他们所有人,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安稳的江山吗?他这个时候自己回来干什么?

    从把天眼的少主之位给他,到策划云南的假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把镇南王从人们的视线中抹去,让他不再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能调用手下的就调用手下,能冷眼旁观的就冷眼旁观。

    “风伯……“

    半晌,少年终于开了口。

    他强忍了眼睛里的泪花,沙哑着嗓子道:”我爹,我娘,已经死了,现在,只能我自己来扛这个江山,只能我自己!“

    “你……你别再用我爹压我,我……“

    他再也没有爹了。

    这一路上飞驰,他觉得他已经足够坚强,可是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究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有些情感他没有办法藏得太深。

    风伯的身子震了一震。

    陆凶死了,他是不相信的。

    “这事老郭知道吗?“

    老郭指的是郭平,他是郭平的心腹,郭平待他也没有什么架子,他也就直呼其名。

    陆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点了点头。

    风伯的心里本来是乱的,但是听说郭平已经知道了消息后,凌乱的心绪立马又平静下来。

    碰到这样的事情,郭平都能稳住,他还怕什么?

    只是,少主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万一他有意外,这么多年他们就白忙了。

    辜负了平南王,也辜负了陆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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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作之合:农门娇娘不二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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