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 线索
翌日,李亚东又约熊小鸽去了一趟风投公司,并喊上了罗叔和迈克尔,当着三人的面,把该说的话都讲了出来。
结果不出所料,罗叔直呼“这下算是轻松了”,当真乐得清闲。
不过论份量,他依旧是公司一把手,无他,因为他统管财务大权,钱得从他口袋里掏出来。
至于迈克尔,同样长出口气,说实话,让他在中国做风投,由于地缘经济和文化的独特性,与全世界所有国家都不相同,还真有几分吃力。
这下好了,中国这边他退居二线,不做最终决定,让个儿高的顶梁,等以后回归国际市场,他再出来挑大梁,那才叫得心应手。
三人虽然职位平等,但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没有矛盾的因子,一番交谈下来,谈笑风生,相处得倒是十分融洽。
作为老板,见此一幕,李亚东自然甚感欣慰。
不过熊小鸽正式入职公司还得等一阵儿,用他的话讲“做人要有始有终”,他作为idg风投在国内的掌舵人,一旦跳槽,可不是小事,不做好安排,选好接班人将工作交接好,idg风投在国内的事业恐怕会直接倒台。
李亚东对此表示理解,这也是一个靠谱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否则熊小鸽如果直接跳槽,对idg风投那边不管不顾,他还真有点怕。
……
南方的雪季很难持久,雪花稀稀疏疏地飘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天空放晴、艳阳高照,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很快也就化了。
李亚东觉得答应杰克的邀请,住在他们家就是一个错误,为啥?
因为宫玲每天在眼前晃悠,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宫羽,前两天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至于画面,就有些少儿不宜了。
倒不是说他对宫羽也有情愫,只是美女这种俏皮玩意儿,男人总会想要一亲芳泽,这是生理特性,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太大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负心汉那么多的原因我想上你,并不代表就喜欢你。
这样的梦,还是头一次出现。
不过,李亚东想了想,或许还有另一重原因。
那就是他许久没那个啥了。
所幸,他马上就要离开魔都,回首都过年,而与苏姑娘那边也已经通过电话,她会先从深证飞回首都,住几天后,再回家。
是夜。
佣人蔡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一桌上人正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客厅那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宫玲起身去接,一接就是大半个小时,等到李亚东几人饭都吃完了,她那边才终于挂掉电话。
“谁呀?一打这么久,饭都凉了。”杰克没好气道。
“要你管!”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杰克耸了耸肩,一副“你是老大你牛逼”的模样。
望着这对小两口打情骂俏,李亚东等人皆是会心一笑,也不难理解二人一场恋爱为什么能谈上整整八年,无需结婚,感情依旧牢固。
两口子过日子其实跟职场共事是一样的道理,两个都很强势的人,是很难凑到一块儿去的,自然也不可能形容什么默契合作。
得有人懂得体谅、懂得包容、懂得让步。
“李董。”
“日常耍横”结束后,宫玲也顾不上吃饭,表情显得有些激动地望向李亚东。
“嗯?”李亚东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心头一喜,问,“有消息了?”
“嗯。”宫玲用力点头。
“走,去那边说。”
望着二人结伴离开、走向阳台的背影,杰克下意识地挠了挠脑壳。
“他们……在弄什么呀,搞得神秘兮兮的?”
他倒也没往坏方面想,不相信老板会撬自己的墙脚。
“还能弄什么呀。”齐龙倒是个心思透亮的人,“肯定是东哥在打听宫玲她堂姐的消息呗。他上次不是说过吗,好几年没见了。”
“这……对老板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呀。”杰克“哦”了一声,然后说道。
所谓的“老板娘”,自然就是苏姑娘无疑。
自从苏姑娘回国后,李亚东的感情状况就彻底清晰,集团几位有幸见过苏姑娘的老总,私底下都这样称呼她。
“行了,你还是省省吧,用得着你瞎操心?”齐虎没好气道:“东哥要真有花花心思,用得着等到现在?”
他虽然只是一名保镖,但因为特殊性,所以在集团内部的地位纵然比起各路老总,也丝毫不弱,甚至照面之后他们还得笑脸相迎。
至少他们无法跟李亚东称兄道弟。
这就为什么那些古装片中,皇帝身边的人也甭管品级多低,即便一品大员见到,也得作辑行礼的原因。
天子身旁无微臣。
不过,话又说回来,东哥似乎还真的出轨过。齐虎心想。
虽然事发突然,还有着几分不可抗拒的因素,但毕竟已成事实。而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东哥与颜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也不知俩人是不是都在刻意回避对方。
“也是。”杰克讪讪一笑,倒也清楚老板的为人,真要好这一口,什么女人找不到。
再说阳台上。
宫玲将一张也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撕下的纸条交到李亚东手中。
李亚东踱步走到灯光下,摊开一看,上面豁然便是一个地址。
确实是西部的一个地方,只是……
“扎布县?”
地址的最小范围,居然是一座县城,而一座县城不说有多少人,几十万总有吧,而且西部地广人稀,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嘛!
宫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只能搞到这个地址,就这,还是我央求我爸特地去了一趟我青伯家才搞到的,还撒了谎,说我想羽姐……”
所以,她明显是不想的。
也不足为奇,说是堂姐,但这辈子估计也没照过几次面,能有什么感情基础?
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
“也就是说你青伯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宫羽的具体地址?”李亚东问。
“应该是吧,估计羽姐暂时还不想让他们找到。”
宫羽啊宫羽,这又是何苦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李亚东暗叹口气。
“行,多谢你了。”
至少有了一个线索,有,总比没有好。
宫玲顿时心头一喜,知道这个人情算是拿到手了,不枉她闹心费力地为此事折腾了半个月,还特地将她父亲从马来喊回来。
香港首富的一个人情,有多么金贵自不用提,宫玲感觉都能当成传家宝留着了,反正不能轻易使用。
晚上睡觉之前,李亚东往首都挂了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是对此事一清二楚的蒋腾飞。
“小飞,地址给你,只能搞到这个范围,派个人过去找到宫羽,不必接触,告诉我她的现状就行。”
“没问题东哥,我这就安排。”
第九百一十六章 家庭暖象
首都。
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几,李亚东回京都好几天了,比较郁闷的是,苏姑娘竟然还没过来。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废寝忘食,现在有了事业后,果然是个工作狂无疑。
这令李亚东甚至有些后悔将科技公司交给她来打理。
因为如此一来,俩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大幅减少。
如今回头想想,这女人呐,说真话,还是不要干什么大事业,在家相夫教子的好。
再说了,他老李家也不是差钱的人家呀。
“二宝,你给我站住,好你个小家伙,这么辣还说不辣,竟然敢骗我!”
李亚东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接近着便看来一个小毛头一溜烟地从院门跑进,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小叔,救命!”
“滚犊子!”
李二宝求援失败,脚步不停,继续向屋内跑去,应该是去找他的终极靠山胡老佛爷去了。
院门处,紧跟着又跑进来一个年轻姑娘,穿着很简单的白色羽绒服,理着齐肩短发,肩膀上挎着一个灰色小包,手里还拿着一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鸡蛋饼,小嘴鲜红,还不停地唆着气。
显然被辣得不轻。
李亚东知道,耿爽是一点辣椒都吃不了的,都不怎么像北方人,一颗生蒜瓣都能辣出眼泪。
“小东,有看到李二宝那个小兔崽子吗?”
耿爽环顾四周,没在院子里看见目标后,不由问道。
实际上李亚东是要比她大的,不过为了避免以后不好改口,所以只能吃个暗亏,早早的便喊了声“姐”,也是为三哥的下半辈子幸福着想。
李亚东朝身后的东厢房使了个眼色后,笑着问,“怎么了?”
“你算是别说了,这个小兔崽子,明明知道我吃不了辣,回来的路上要吃鸡蛋饼,我跟他爸正在裁缝店里看新布料,打算扯两匹给阿姨做身新褂子,给钱让他自己去买,倒还挺懂事的,买了俩,给我一个,我问他加没加辣,他说一点没加,我也确实是饿了,然后一大口咬下去,里面全是辣椒,真是照死的加呀,辣的我……你看,嘴唇都肿了!”
“哈哈……”李亚东一个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了。
“你还笑……”耿爽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后,眼不见为净,大步流星地朝东厢房奔去。
今天这个账必须得算,老佛爷护着都没用!
望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李亚东抹了把眼泪后,不禁会心一笑。
这姑娘在他看来,就是一位天使,老天爷派来拯救他三哥一家的天使,不矫揉做作,性格大方,她家里人虽然有点势利,要不然他三哥指定也不能认识对方,但她却没有,反正山珍海味挺乐意吃,但粗茶淡饭也不嫌弃,很好养活的一个姑娘,深得一家人喜爱。
如果不是她,那个女人离开也就那么几个月,旁人先不提,他三哥一家人哪里能这么快走出阴影?
二宝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没有再问过他妈的事情,也没哭闹。
不见得就忘记,但心里的那片空白,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弥补。
过去那个女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可没什么心思带他出去玩,更别提常常在家里和他玩捉迷藏,或跳房子,或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她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自己身上,找富太太们喝茶聊天、打麻将什么的。
“哟,哥,卖这么多东西呀,怎么不开车去?”
这时,李亚军也从院门外面走进。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看看架势,估计得有好几十斤,也乱怪走得这么慢。
“我是说开车去呀,可小爽不让,说开车那还逛什么街啊,再加上那车她也不爱坐,说太高调,老是被人当成猴看。”李亚军笑着回话。
头上已经见汗,累确实是累,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要置办的东西还真不少,但表情中自有一股幸福感。
这是李亚东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如果回头一想,他们家最大智若愚的,估计还要数他二姐李春兰,因为以前每次他三哥和那个女人闹别扭,提出要离婚时,其他人、包括他,总是劝说,但他二姐不同,反其道而行之,向来就是一句话“离!赶紧离!”
她约莫早就看出来那个女人是根本喂不熟的。
李亚东赶紧起身上前帮忙,从李亚军手中接过一半东西,俩兄弟踱步向厢房那边走去的时候,李亚东忽然想到什么,笑呵呵地问,“对了,哥,你跟耿姐……也处了大半年,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啥时候把事情给办了?”
“这……急什么急。”
简直见了鬼,他三哥居然也会害羞!李亚东的眼珠子算是掉了一地。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都已经有了感情基础,反正迟早是要办的,赶晚不如赶早啊!”
李亚军突然停下脚步,老脸微红,看了弟弟一眼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这事儿我跟小爽琢磨过,就不准备办了,毕竟我这……是二婚嘛,没必要弄得太排场,不合适。”
“二婚怎么了?”李亚东眼珠子一瞪,连声道:“哥,你是不了解,现在外面别说二婚,三婚四婚的都多得是,人家不一样弄得很喜庆吗?再说了,你也不能光为自己考虑呀,你是二婚没错,但人家姑娘还是头一次呢。”
“没有。这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小爽自己说的,按她的意思,到时就自家人摆两桌算了,然后我跟她就找个地方旅个游去。”
“旅游?度蜜月?”李亚东诧异,心想这么时髦的吗?
“什么月?”李亚军这土老帽压根就没听过这个词儿。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这样也行啊,想不到耿姐还是个挺时髦的人。”
“……”
“对了,大哥他们怎么还没过来?”忽然想到什么,李亚东不由问道,他刚从外面回来,倒是不太清楚家里的事,按理说后天就是小年,他大哥和大嫂应该到了。
“明天的飞机,估计下午能到。”
“哦。”
……
翌日。
李亚东一天都泡在了机场里。
为啥?
李婷婷从香港回来,上午到的,一通电话打到他的摩托罗拉上,那他这个小叔叔还能不亲自去接吗?
下午自然是去接他大哥大嫂,带着婷婷一起。
到了晚上不得不又去一次机场,这次倒是一个人没带,还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说晚上不回来过夜,另外挺有心机的没提去机场接人的事情,随便找了个借口。
因为苏姑娘晚上抵达首都。
已经憋了好几个月,子弹充足,早已迫不及待,所以今晚注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只希望苏姑娘别像上次那样,突然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就非常让人抓狂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 吞金兽
飞机晚点虽然怄气,但也不觉稀奇。李亚东接到苏姑娘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
路虎汽车咆哮着杀向东方红大酒店。
“你慢点啊!”苏姑娘红着脸娇嗔道。
哪里不明白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原因,无非是想对自己做坏事呗。
但是,那事儿有这么急吗,一晚上明明很长的呀。
“又不快,才100码。”望着苏姑娘明显悉心打扮过的精致妆容,李亚东更是急不可耐。
如今苏姑娘的气质与过去读书时完全不同,显得更成熟、更知性,也更性感。
她不光妆容费了心思,着装也是一样,一件深灰色风衣非常修身,中间束带一系,小腰看起来盈盈一握,前后的弧度圆润且夸张,看着令人更是心头痒痒。
不过这也是一句实话,深更半夜的道路空旷,如果不是顾忌寒冬腊月路面湿滑,飙个120码其实都不算太快。
开过这个年代首都道路的司机,以后应该会非常怀念吧。
苏姑娘噘了噘嘴,也没再多说什么,主要想起那个事,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在深证的时候可没有过这种感觉,俏脸愈发红艳,也愈发美艳。
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长夜漫漫,也就不难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俩人约莫到天明时分才偃旗息鼓,沉沉睡去。不过,倒也没睡太久,脑子里有个隐形闹钟时刻警示着李亚东,他答应他娘中午会赶回家吃饭。
也就多带个人而已,这个好解释。
“我估计住不了几天了,打算明天就回去。”车辆驶向四合院的路上,苏姑娘说道。
“很明显嘛,你都不看看今天几号了,再不回来都可以留在深证那边过年。”李亚东没好气道,一点都不意外。
真要按照原计划在首都住几天,苏姑娘回家估计都赶不上年夜饭。
“没办法,公司那边实在太忙,工作氛围很好,大家都沉浸其中,像倪教授他们今天还在工作,一点都不急着回家过年的样子,那我这个总经理,自然也不好太早离开。”苏姑娘摊摊手,语气虽然有些无奈,但表情中却有着几分自豪。
她一个女流之辈,还初出校门,能将一家偌大的公司管理得有条不紊、科研氛围浓厚、员工关系和睦、工作积极性高。至于目前为止,她还是挺满意的。
“有成果了吗?”李亚东好奇打听,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哪有这么快?”苏姑娘没好气道:“你以为搞科研是种粮食啊,春天播种,秋天收获?每一项成果先不提研究,单是实现商用化之前,就都得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实验,以求没有明显缺陷、达到最佳性能。”
李亚东讪讪笑道:“我就问问。”
虽说薇创科技那边有苏姑娘坐镇,他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的,但也必须适当的关心一下,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钱呀!
那边花钱的速度,已经不足以用“花钱如流水”这五个字来形容。
几乎就跟手里拿着钞票,一摞摞地往地上扔,一样一样的。
创办公司之前花的那些钱就先不提,单是今年这一年,薇创科技这只吞金兽,就一下吞掉了他整整10亿美金。
10亿啊!还是美金!
这个数目说出来都能吓傻老百姓,如果真金白银的摆出来,如同王万达那样的小老板,估计活活吓死都有可能。
科技研发,那真不是一般的费钱。
这就能很好解释,为什么世界那么大,知名的科技公司却有且仅有那么几家。
这个行业说穿了就是用钱砸出来的,比任何一个行业都要现实,没钱,你将寸步难行。
如同王万达那种搞房地产的老板,有时候没钱了还能扯扯关系,但这个行业,你必须拿真金白银去投入、去砸,其他的所有手段都是虚的。
一年10亿美金,这才刚开始,以后的投入注定会越来越大,按照这个节奏,饶是以李亚东的家底都有些扛不住。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人家科技公司搞研发,至少起步之初、没有收入来源的时候,基本都是针对一个项目深耕,他倒好,一意孤行的要多线发展。
那烧钱的速度,自然是别人的数倍不止。
‘要开始翘着屁股搞钱了呀!’李亚东心想,已经有几年没产生过这种想法。
钱到用时方恨少,其实他的那点资产根本不怎么经用,这个世界上百亿级别的富翁是不多,但百亿级别的企业,实际上比比皆是。
“不过大的成果虽然没有,但目前小的成果还是有的。”苏姑娘突然笑着说,“就譬如郑博士牵头的通讯研发团队,已经成功解决了网络架构的部分基础原件设计,概念已经有了,全新的样机制造出来也就是接下来陆续几个月的事情,实验检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其实就完全可以先行推向市场。国家不是正在计划开通国际互联网专线吗,这笔生意其实是可以去谈的。”
“哦?”李亚东闻言,心头不禁猛地一喜。
讲实在话,光投钱看不到成效的事情,干着其实也是挺心烦的,就好比母鸡光吃米不生蛋一样。而这种好消息,就无异于久旱甘霖,令他略有烦躁的心头,瞬间平静下来。
蓦然感觉自己的投入是物超所值的。
再让他去翘着屁股赚钱,那也有劲得多呀!
‘赚钱,必须好好赚钱,大钱小钱都不能放过,毕竟苍蝇再小也是肉!’李亚东心想,刹那间的赚钱热情出奇的高涨。
他要用无尽的金钱来喂养自己的吞金兽,只要它成功脱离幼年期,长成为真正的神兽,那么世界之大,也就难觅敌手了。
苏姑娘的到访,自然让老李家众人欢喜不已,毕竟她与李亚东的感情已经曝光多年,而且没听闻过有任何可能谈崩的消息,所以老李家众人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家媳妇。
就连胡秀英也是一样。
她其实以前更倾向于那个颜姑娘,觉得那姑娘落落大方的、能陪着说些知心话,是个很贴心的儿媳妇人选。不过近几年与苏姑娘频繁接触下来,倒是发现各有各的优点,这姑娘虽然害羞了一些,平时话不多,但知书达理的,有什么事情都抢着干,实际上也非常不错。
她这个小儿子的眼光,那是没得说的。
“我说小苏啊,我问我们家小东你俩啥时候把事情办了,他说他这边没关系,得看你的意思。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饭桌上,没到三句话,胡秀英便直入正题。
这倒也不怨她操心,算算岁数,李亚东今年都29了,马上奔三,可着实不算小。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这个岁数的男人,指定已经是两个孩子他爹了。
再有一个问题,苏姑娘的年龄同样不小,甚至比李亚东还大一岁,30整。再拖下去,以后生孩子得多大年纪啊?
她都跟医生打听过,说女人晚孕对孩子不好。
她什么事情都能忍,但绝不能容忍自家孙子有什么差池。
毕竟……小宝的事情已经让她心里非常难受。
第九百一十八章 定下婚期
该来的还是来了。苏姑娘心想。
就知道到了李家,阿姨肯定忘不了催问这件事。
每次过来,必然少不了的流程。
只是两代人的思维想法倒是有些不同,她其实感觉她与李亚东之前就少了一张证儿而已,毕竟自己什么没给他?
实在犯不着这么着急嘛。
眼下公司刚刚成立不久,她肩膀上的担子很重,那么多钱投进去,饶是她一个对钱不是很敏感的人,每每查看账本时,都是心惊胆战不已。
烧了这么多钱,不做出点成绩来,她感觉就好像拿张零分试卷回去见父母一样难受,恨不得天上下来一道雷,劈死自己这个没用货得了。
是真的想先努力奋斗几年,将公司发展好,逐渐步入正轨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毕竟一结婚,肯定得生孩子,而一生孩子,许多事情就会耽搁。
“阿姨,是这样的,小东投了一家新公司,目前我在负责,才刚开始搞,好多东西还没走上正轨,要是现在结婚的话,肯定有些耽搁。”苏姑娘轻声细语地说。
“哎呀,你个臭小子,不是有好多家公司了嘛,怎么又开新公司?”胡秀英没好气地拍了李亚东一下,“你自己是个拼命三郎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媳妇儿也弄进去,一个姑娘家家的,多累呀?钱这东西够用不就行了嘛,生不带来……反正,我就觉得有些事情比赚钱更重要。你自己说是不是?”
“是是是……”李亚东连连点头,如同小米啄米一般。
心想我的娘嘞,如此醍醐灌顶的大道理,你咋就不早跟我讲呢?
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不应该让苏姑娘主事,挑下这么一个大担子,弄个什么部门经理,譬如主管计算机软件业务,那样肯定更合适。
两头都不耽误。
她既可以追求自己的事业,而家这边,也有更多时间可以兼顾。
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总不可能把苏姑娘撤掉吧?
那怕是晚上想睡地板吧。
“换个人管嘛,小苏你就回来好了,一个姑娘,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赚钱的事情交给男人去干就行。”
李亚东心想不愧是我亲娘啊,这话他不能说,但他娘能说,还能理直气壮。
“阿姨,这个……倒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苏姑娘心里苦笑,知道很多道理是不容易讲得通的。你去跟一个善良淳朴、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农村妇女,谈理想、谈抱负、谈实现个人价值,那不纯属扯淡吗?
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至于行不行,得试试才知道,依旧轻声细语地说,“阿姨,您不知道,这个公司投入很大,小东的所有钱,几乎全部砸了进去,交给别人管理……说实话,您能放心吗?而且就是我来管,也不能掉以轻心,至少这几年,必须全身心的投入进去,等将公司做起来后,步入正轨了,那就好了。”
“所有钱?”胡秀英诧异,她知道小儿子很有钱,都过亿了呢,将这么多钱全部投进一家公司……
那不跟赌博一样吗,万一亏了呢?
“这孩子,办公司的大事,怎么能带赌性呢?你以前不就干得很好嘛,开了好多家公司,到处都投了钱。”胡秀英又是没好气地瞪了李亚东一眼。
“是是是,娘你说得对,这次确实玩得有点大了。”李亚东讪讪一笑,苏姑娘夸大其词,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当场戳穿呀,还能说啥?
想不到他娘居然也懂得“一篮子鸡蛋分开放”的道理,放在专业领域讲就是“风险把控”,如此看来,他是不是天生其实就带有一定商业基因,两辈子都干了买卖。
“唉……那这事儿还就真的不太好办。”胡秀英微微蹙眉,长叹口气。
她不太在乎家里有多少钱、只要够用就行这一点,倒是真的。但她就算再没文化,也知道家里的钱很大程度上并不代表钱,而是代表着儿子的事业。
看看她这个小儿子,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活,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基本很少着家,就能知道对事业有多在乎。
万一这个新公司没经营好,钱都赔光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儿子将失去他非常在乎的事业?
想想小儿子到时候的颓废模样……这个场景,她自然不愿意看到。
“小苏啊,那公司走上正轨,得要多长时间呀?”
猛地一听这话后,苏姑娘情不自禁的心头一喜,哪里不知道计划凑效了,笑了笑,道:“三五年应该要的。”
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后,胡秀英还未有所表示,李亚东却一对眼珠子瞪得滚圆,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那模样似乎在说“你个女人,还真敢讲啊”!
5年?
别说她娘等不急,他都等不了!
两辈子没有孩子,他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个孩子,早已望眼欲穿。
“哟!要这么久呀?”胡秀英的眉头越蹙越紧,心里捋了捋:再过5年,那小苏可就35岁了,孩子生出来会不会真的不好?
“是啊,阿姨,主要公司比较大。”苏姑娘笑着点头。
她也就是往高了报,一劳永逸的想法,省得每回过来都要“提审问话”,实际上她寻思着等再过个两三年,那时结婚的话,她应该是不会抗拒的。
难道她就不想要个名头、不想要个孩子吗?
“5年时间太长了,这样,说好了,顶多3年!今年是94年,97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必须结婚,听到没?”胡秀英板着脸望向两个相关责任人。
“娘,你知道的,我没问题的,早点也……”
“可以阿姨!”
聪慧于苏姑娘,好容易营造出来的良好局面,怎能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肆意破坏呢?
满口答应下来,直接将李亚东的话头打断。
弄得李亚东一脸悻悻,抛给苏姑娘一个“算你狠”的眼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此事归根结底不赖苏姑娘,而赖这个时代。
要放二十年后,李亚东今晚就开始播种,管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证儿,孩子先生了再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没人会说三道四。
亲朋好友照样上门祝贺,礼金、礼物一样都少不了。
但眼下这个操蛋的时代却不行,要真如此,且不提他和苏姑娘,就是两家老小,估计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必然也少不了一些类似于“有伤风化”的刺耳言论。
朋友是指定不会来的。至于亲戚,来嘛可能会来,但大抵应该不是来祝贺的,而是来编排的。
所幸,1997年,倒也不远了,指日可待,心里总算有了个盼头。
第九百一十九章 村长召见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过去的一年对于老李家来说,实在不算太平,先是出了小宝的事情,后面她父母又闹了离婚,十月份的时候赵大成还出了一次车祸。
他驾照刚拿到手,想开媳妇儿的路虎揽胜出去瑟一下,不曾想还没开出两公里,哐当一声,就撞在了电线杆子上。索性没撞到人,只是自己吃了点亏,安全带没系,一脑门怼在了前挡风玻璃上,那他的头指定没有玻璃硬啊,缝了五针,剪了个大光头。
至于车遭的罪就不提了,反正徐泽政亲自来拖走的,半个月后焕然一新的又送了回来,问他多少维修费,硬是不说,给了也不要。
所以1993年,对于老李家而言确实是个多事之秋,所幸到了年关,气运似乎开始好转,没什么祸事发生,也陆陆续续的爆出不少好消息。
首先是李亚民。
一品鸭脖的生意算是终于被他做起来了,一路从县城拓展到周边临县,然后进军市里,就在今年夏天,成功登陆省城,一口气连续开了六家店,仍是家家爆满,供不应求。
县里已经下了通知,要将“一品鸭脖”打造成地缘品牌,给予政策倾斜,大力扶持,并特批了两块好地皮,无偿给李亚民使用二十年,一块来用建设现代化的加工厂,一块用以建造大型养鸭基地。
说句不好听的,生怕他跑了。
因为省城那边的销售市场明显比地方县市庞大百倍不止,而且可以更好的辐射全省,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在那边创办新公司、投资建厂,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亚民确实起了这个心思,不过县里这么一搞嘛,他这个人又比较念旧,也就暂且留了下来。
免费的地皮嘛,不用白不用,而且也没规定他在县里建了工厂和基地后,就不能再在省里扩大规模对吧?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今年,县委领导班子几乎换了个遍,省委亲自来人做的调整,过去的那拨被撤职的撤职,进号子的进号子,没有一个落到好下场。
此事中半年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到底什么原因老百姓也搞不拎清,不过拍手称快的人倒是不少。
另外,老家那边还有一些好事。
那就是李亚东让田三石派人过去搞的八个项目,现在已经有三个落地,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后,其他的五个项目也能投入运营。
不吹牛的说,到时单是这八家企业,就能让老家县城比周边临县整体提高一个档次。
再有一件好事,也是老大李亚民家的,那就是他女儿李婷婷。
李婷婷进入东方红娱乐公司已有一年,不存在签不签约的问题,陈家英如果不下百分之两百的心思将她捧红,那就是脑壳有病。
只是李亚东喊了“咔”。
他并不急于捧红婷婷,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是一件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红极一时容易,长青不衰则很难。
以婷婷的自身条件,就算啥本事没有,单靠一张脸,稍加包装想不红都难。
但一个明星,特别是一个女明星,想要长青不衰,单靠一张脸可不行,容颜易老,唯有一样东西却越来越醇,那就是才华。
李亚东对婷婷是有信心的,她绝不是一只花瓶那么简单,所以这一年将她“雪藏”了,每天的时间比在读书时安排得还要紧凑,只干一件事锤炼!
锤炼演技、锤炼唱功、锤炼舞蹈、锤炼台风……等等。
娱乐公司里的每一位特聘老师,都是她的私教,根本不好藏拙。
在这种“四大天王”都不具备的顶级资源的培养下,她的进步速度之快,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甩当初一起毕业的同学们十里地不止。
终于,在圣诞节前夕,陈家英致电给李亚东,说她感觉李婷婷已经准备好了。李亚东为此还特意与婷婷聊了聊,征询了她的个人意见,于是便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紧接着在平安夜那天,香港红体育馆,beyong“告别93”演唱会上,陈家英为李婷婷量身定制了一个超高规格的舞台首秀,也可以称之为“处女秀”:亚洲殿堂级乐队主唱黄嘉驹,打破常规,亲自创作了一首摇滚合唱歌曲《白衣女孩》,并放在压轴演唱,当他的合唱对象身着一袭白衣从舞台下方缓缓升起时,整个红体育馆都沸腾了。
李婷婷,一夜成名!
不仅因为她白衣胜雪、绝美的容貌,还有她那与巨星同台丝毫不弱的气场,以及对飙黄嘉驹,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歌喉。
作为一名纯新人,不管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实力,都强悍得有些无法无天。引用第二天圣诞节《明报》娱乐头版上记者的一段话不红简直天理难容!
所以是的,李婷婷不仅红了,而且红得发紫,成为香港娱乐圈中有且仅有的一个,首秀的第二天,身价便直逼一线明星的新人。
因为有位老板找上门来,给她开出一个薪酬1000万港币的广告代言邀请。
但她很霸气的拒绝了,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位老板她认识,很清楚他的真正意图为了巴结小叔叔。二是因为她根本不差钱。
本是无心之举,不曾想消息传出后,火上加火,又爆红了一把,被港娱集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
楞是没人敢黑,你说神不神奇?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没什么好黑的,1000万港币摆在眼前,却嗤之以鼻,几个明星能做到?
香港那边不是流行不食人间烟火的玉女吗?
那还有什么能比这种行为更超然?
反正就是年底的这短短一个多月,李婷婷几乎红透了香港半边天,崛起速度之快,令业内人士纷纷咂舌不止,只能用“现象级”这三个字来形容。
而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即使期间不再抛头露面,另半边天也该红透了。
为啥?
因为星爷的《大话西游》年后准备开机,女猪脚原定为朱音,不过现在裁掉了,换成了李婷婷。
需要声明一下的是,这事儿跟李亚东可半点关系没有,至少他是绝对没开口的,完全是星爷自己的主意。
实际上他还是挺喜欢朱茵扮演的紫霞仙子的,甚至这个角色已经在脑海中定型,感觉没人能超越的样子,即便是他侄女李婷婷。
有了这几件好事冲喜,老李家这个新年也算过得欢愉,四合院中笑声总是没有断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年初三开始串门拜年,除了酒外还是酒,幸好李亚东今年使了点诈,特意提前从印度搞回来一些醒酒药阿三造飞机大炮是不行,但造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还是挺有水平的,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酒啊,水啊,喝啊,吐啊!
李亚东开始变得有些猖狂,单枪匹马,杀完一家又一家,搞倒一个又一个。
搞死搞残!
到了正月十五,整个京城被他喝倒的人,加起来没有一个营的规模,也有一个加强连。
所以啊,这人呐,还是不能太老实!
你要不使点诈的话,每家每户都喊来七大爷八大舅帮忙,一桌子人朝你一个人灌酒,天天如此,按照这种喝法下去,一个新年过完后,不喝出胃穿孔来才有鬼。
不知道不觉间,已是年过月尽,大哥大嫂回了老家,婷婷也去了香港,四合院内又回归到正常生活,而李亚东也不得不开始今年的计划安排。
他今年的计划就两个字赚钱!
不赚不行呀,薇创科技那边烧钱太猛,鬼知道真正的大项目几年才能出成果,目前都有点入不敷出了,总不可能坐吃上空吧?
集团旗下的产业基本都是“慢钱生意”,而且目前仍处于大力投资之中,倒是不易拔苗助长,也不容易短时间内实现利润的大幅增长。
他苦思冥想着想搞点新买卖做做,而就在这时,蒋腾飞那边突然打来一通电话,让他去一趟公司,说是有位村长要见他。
村长?
什么鬼?
难道他李亚东已经沦落到一名村长都可以随意点名召见的地步了?
第九百二十章 九年未见
接到蒋腾飞的电话后,李亚东心里泛着迷糊,便独自驱车前往东方红广场,想看看到底是哪位村长来头这么大,居然直接跑到自己名下的公司里,还点名要见他。
你就算是华西村的村长又如何?
登门拜访不得先约个时间?他李亚东好歹也是日理万机的人呀。
想见就能见?
一顿操作猛如虎,三下五除二地停好车后,李亚东进入广场写字楼。
乘坐电梯来到贸易公司时,隔着玻璃墙面恰好看到了财务老黄,不禁大腿一拍,赶紧在口袋里一阵翻找过年期间随身携带的红包袋,现在却是没再带了。
下意识地四下瞅了瞅,当看到公司大门两侧的对联时,顿时眼前一亮,走过去从左边的对联上撕下一段长条纸,然后再从兜里拿出一把钞票,也没数,用长条纸一缠,一个喜庆吉利的红包就成了。
“哟!老板来了!”
“老板好。”
“东哥,您来了……”
贸易公司里大多都是老面孔,看到李亚东从门口走进后,纷纷上前打招呼。
“老黄,喏,听说你升级当爷爷了,一点小心意,给孩子买点奶粉什么的。”李亚东与大家简单地打过招呼后,目光定格在老黄身上,伸手将红包递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老黄赶紧推辞,“老板,满月酒和百日酒您可都没去喝呢。”
李亚东原本下意识地想说“你也没请啊”,不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真要这样如果以后每位员工家里有点喜事,都要给他发请帖,那他一年到头估计啥事都不用干了,就等着赶场子喝酒就好。
老黄之所以没有请他的原因,他心里亮堂,不是不想,恰恰相反。而是担心耽误他的事情。
李亚东也是过年喝酒时听别人讲起的,刚才过来看到老黄,才突然想起来。
不管怎么说,老黄也是最早追随他的一批员工之一。只是因为年龄有些代沟,所以平时沟通比较少而已。
“酒就免了,你知道的,我这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着家,让我去喝,我八成也不赶趟。但一点小心意还是要收的,我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对吧?”
“那……”
“别那那那了。”
李亚东不由分说地将红包塞进他手中,恰好这时,蒋腾飞闻讯赶过来。于是目光便从老黄身上挪开,落在了他身上。
“到底谁呀,什么村长,你就不会问一下?”李亚东没好气道。
“我倒是想啊。”蒋腾飞讪讪笑道:“刚招呼他坐下,看他很累的样子,出门喊人给他泡了杯咖啡,回来一看,好家伙,睡着了。”
“……”
李亚东不由一阵无语,蓦然想起了年前在魔都偶遇的、风尘仆仆的王万达二人。
“人呢?”
“就在我办公室。”
李亚东不再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地往蒋腾飞的办公室走去。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果不其然,牛皮沙发上真的躺了一个人,穿那种现在首都这边已经不太多见的蓝色干部服,配青布裤子,脚下是一双绿色劳保鞋。
‘这谁啊这?’李亚东心想。
由于对方刚好坐在沙发墩子旁,此刻撑着双手趴在扶手上,脸埋在手中间,只露出一个后脑壳,李亚东连对方几只眼睛都看不见,更别提面相。
“这是什么?”
李亚东注意到他脚边还有一只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东西,袋口用红绳子系住,不由望向蒋腾飞询问。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他提过来的,好像很沉的样子,看他一只手提得挺吃力的。”
“喂!”李亚东喊了一声。
然而,对方半点反应没有,睡得死沉死沉的。
“这怕是有好几天没睡觉了吧。”蒋腾飞说。
“怕真是。”李亚东点头。
有意让对方睡一阵儿吧,但他大老远的赶过来,也不是什么闲人,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干等着吧?
于是便绕着沙发打量起来,想通过手臂与脸的缝隙间,一窥庐山真面露,搞清对方到底什么来路。
“咦?”
可看着看着,李亚东越发感觉……这个身板、这个后脑壳、这个只露出一丝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啊!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像是哪位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一样。
脑子里捋了又捋,如同一部人形识别机器一样,将眼前的细节与资料库里的储备一一比对,好半晌后,李亚东猛地眼前一亮。
惊呼道:“马支书?!”
“诶!在,在呢,是不是姓谢的又来了?”
李亚东这么一喊,比刚才那句“喂”有用得多,对方立马就醒了。只是头还没抬起来,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敢情还在做梦一样。
等到对方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李亚东定眼一看,发现自己确实没认错人。
当真是大龙村的马支书无疑。
他怎么都没想到啊,远在陕北黄土大山中的马支书,竟会突然出现在首都,还找到了他的公司。
“李老师,我可算找到你了!”马支书眸子里的准星刚对齐,突然发现身前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瞅,可不就是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想要找寻的对象吗?
顿时狂喜不止,噌地一下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显得十分激动。
“李老湿?”
一旁的蒋腾飞诧异,这是个什么称呼?
“小飞,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哦。”蒋腾飞一脸悻悻,有意搞清东哥和这个土老鳖到底什么关系,奈何,却没有机会。
等到蒋腾飞离开后,李亚东脸上才浮现出一抹同当年如出一辙的淳朴笑容。
“来,马支书,先坐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与马支书已经整整9年没有见面。
俩人的相识虽然有些偶然因素应该是85年的时候,那年夏天,为了泡妞,李亚东跟随苏姑娘参加了北大诗社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跑到陕北山区找灵感,顺便支教。但在那段时间里,马支书却给予他和团队成员们极大的帮助。
实事求是的说,若不是他,李亚东他们这群心比天高命不纸薄的大学生,只怕很难周全的回归校园。
他不就在那里折了一条腿吗?
如果不是马支书帮衬,发动村民火急火燎地赶了几十里山路牛车,将他送往县城医院,他现在的腿脚能有这么利索才怪。
后来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隔着这么远的路,而且又都是险峻崎岖的山路,马支书依然隔三差五的来看他,鸡蛋、老母鸡,这些农家虽然不差,但在那个年代基本不会舍得吃的东西,可着实没少往过送。
所以是的,对于马支书,不说感恩吧,毕竟他也为大龙村做过不少实事,譬如开辟财路,教导孩子什么的,但心里始终有些好感。
第九百二十一章 漫漫寻人路
“李老师,找你可真不容易啊!”俩人在沙发上坐下后,马支书有些感慨地说。
‘岂止是不容易。’李亚东心想,大龙村几乎与世隔绝,而且距离首都数千公里,把这两个地方在地图上标出来、各取一个顶点,然后画成一个圆,就知道其内包含了多少县市、多少人口数以亿计!
他让蒋腾飞派人去西部一个小县城打听宫羽的消息,最后都不见得能有结果,更遑论在跨越几个省的亿万人中,精准的定位到一个目标。
说实话,马支书能找到自己,李亚东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他可不是那种常在外面跑的人,大山旮旯里的一个农民而已。
“对了,马支书,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李亚东对此很是好奇。
“还挺偶然的。”马支书憨厚地笑了笑,道:“过年那会儿县里召开年度工作总结会议,我们村历时五年凿壁开路的工程,今年终于通车了,也算做出了一些成绩,受到县里嘉奖,我也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
“等等等等。”李亚东忙不迭地将他打断,诧异道:“大龙村通车了?”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副画面:在黄沙漫天的大漠戈壁中,光秃秃的山岳层峦叠嶂,在它们临近悬崖绝壁的边缘处,蜿蜒着一条险峻无比的羊肠小道。
这就是他记忆中大龙村附近的交通状况,那条小道是他们与外界相连的唯一纽带。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四洲李亚东去过很多次,但在他看来,大龙村那边的地势可一点都不比蜀道差,甚至更险峻。
当年刘痞子听取萧何建议,暂避霸王锋芒,入蜀地修养生息,如果路是这样的话,那八成跑进去就出不来了。
为啥?
因为大军光走进去,估计就要折损过半。
一是路难走,二是他们想在周边的山上找点野菜充饥都不可能。
这种天然造就的奇险地势,居然硬生生的被搞通车了?
说实话,即便让他去搞,大笔的资金投进去、各种先进的机械全利用上,也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而大龙村,他们有啥?
“是啊。”谈起这个,马支书憨厚的表情中亦有几分自豪,笑着说,“李老师,其实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你。”
“我?”李亚东挠了挠脑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马支书用力点头,“你是贵人多忘事,再加上年数太久,估计已经不记得了,但当年你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大龙村一个山洼里的穷地方,祖祖辈辈都没迎来过像你们这么有知识的人。
“你当年对我说过一句话想致富,先修路。我硬是琢磨了好几年,然后关注过很多突然富起来的村子,譬如大邱庄、华西村这些,参考他们的成功经验,发现果然有一个共同特性,那就是在村子上刚开始搞项目的时候,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村里的路搞好。
“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眼界,但这一比对,就知道你说的那六个字有大道理。所以我就召开全村大会,做村民们的思想工作,把这件事情说给他们听,说是你说的,他们也都很信服。于是就定下了一个五年计划。
“我们要用五年时间,让村里通上汽车。做了详细的规划,一部分人继续做麻花生意,为修路提供经费,但这肯定还不够,那么其他人就一起上阵,男女老少,只要能拿得动锤子和凿子的,每天天明出工,天黑收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不,总算付出有了回报,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村里终于通车了,我特地花了两百块钱,去县里租了一辆桑塔纳开进来,那场面……呵呵,所有人都嚎啕大哭,给激动的。”
李亚东同样陪了张笑脸,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心中更多的,还是震撼。
这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愚公移山。
他去过大龙村就知道,一个很小的小山村,人口并不多,可那条山路足有二三十里啊,大型机械肯定进不去,一榔头一榔头的敲,一凿子一凿子的凿,这种毅力,令人唏嘘,也很佩服。
像这样的村子,有着这样一群村民,即便住在虎跳峡谷底,又有什么不富的道理?
“马支书,你继续说。”
“好。”马支书点点头道:“你知道的,大龙村那边,就算买了电视也没信号,平时想搞份报纸都得去县里,信息很闭塞,你混出了这么大名堂,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直到这次去县里开会,有领导讨论‘中国第一家民营银行’,我凑到旁边听了听,结果一不留神瞥到他们手上拿着的报纸,上面有张黑白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是你,大为惊讶,赶紧要过来看了看,这一看才知道……”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望向李亚东,然后话头一转道:“我当年就看出来了,李老师你根本不是一般人,将来指定能有大出息,看吧,果不其然,这才几年时间啊,就做到了银行主席,啧啧……银行呢!”
李亚东笑着摆手,示意道:“然后呢,你就通过报纸上的信息过来找我?”
“是啊。”马支书点头道:“报纸上不是说银行在上嗨那边吗,我就先去了上嗨,也是土包子进城,腿直哆嗦,花了两天时间才摸进银行的大门,可一问柜台的工作人员,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消息,最后大概听过我要找你,惊动了一位经理,他才告诉我,你根本不住在上嗨,家在首都这边。
“然后我说‘首都那么大,那怎么找呀’,他估计跟你也不熟,没你电话,也没家庭住址,只告诉我一个消息,说你在首都这边还有一家公司,喏,就是这个地方。”马支书说着指了指脚下,“让我来‘东方红广场’找,我就死记下了这五个字,接着又从上嗨坐车来到首都,首都这边就更大了,我逢人打听,这地方倒挺出名,很多人都知道,不过看我蓬头垢脸的,没几个人愿意跟我多说,于是我一边打听一边找,又晃荡了三天,才终于找到这里。”
李亚东沉默,他就不去问马支书为什么不直接打个出租车过来,这个年代的出租车,夏利那种档次的,起步价6块8,萨塔纳9块,皇冠得要11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坐得起的。而且不知道大概距离,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上了车后很可能脱光衣服下车。
讲实在话,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为了找自己,马支书这趟算是遭老罪了,估计让他换的话,他宁愿去凿一个月的山壁。
“马支书,有什么事情咱们晚点再说,旁边有家酒店也是我的,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先。”
第九百二十二章 礼轻情意重
马支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好容易找到李亚东,正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即便几宿没睡觉,眼下也是精神抖擞,哪里需要休息,想要推辞,奈何拗不过李亚东的坚持,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暂时将心里的话头按耐住。
“等等李老师,带了点东西,也不知道捂没捂坏,还是先拿出来,你找个地方放一下。”
马支书喊住了李亚东,继而开始解脚边的那只蛇皮袋的系口绳。
李亚东苦笑,“这么老远的,还带什么东西啊。”
“也没什么的,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知道我要来找你,一定让带上,那我受人之托,必须得带到位不是?”
这个理由李亚东倒是无法反驳什么。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的大龙村一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段普通的人生经历,虽然遭遇了一些凶险,但本质上其实与他外出旅游一番,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大龙村的村民,对他来说,同样也是人生中的一些过客,与他旅游途中偶遇的驴友、民宿老板这些人,同样没有太大区别。
说实话,茫茫人海,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相见虽然他当年离开时,说过一些类似于“有空会回来看看”的客套话。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生中的过客,整整九年时间过去,却仍对他惦念不忘。
他想,他在他们心中,绝不止一名过客那么简单。
这就形成了一种认同感上的落差,仿佛那句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台词我把你当兄弟,你当我是凯子。
确实不好意思,也十分尴尬。
马支书扯开袋口,开始往玻璃茶几上掏东西。
“这个放在最上面,怕被压碎了,火车上没找到座儿,也硬是不敢坐,幸好只压碎了一点点。李老师,你可一定要尝尝,我们加了茉莉花的改良版麻花,市场反响非常不错,吃着有股清香。”
李亚东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一包用牛皮纸包起来的麻花,心中可谓感慨万千,脑子里不禁蹦出一句话礼轻情意重。
况且这个礼其实并不轻。
产品本身是不止几个钱,关键就在于运输困难。
90年代不像80年代,火车没什么人坐,外出打工的人也不多,现在私营经济崛起,到处都在大力招工,整个中国似乎一下活了,每天都在进行着可以刷新寻常小国家人口迁徙记录的劳动力奔波,绿皮火车上到底有多挤,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
将一包酥脆的麻花从遥远的陕北带到首都,在这样的环境里,并且不是一溜直线,中间还绕道长三江走了一圈,摸着牛皮纸似乎只弄碎了一些边角,这项“工程”的难度在李亚东看来,简直不亚于发射一颗人造卫星。
直接拆开牛皮纸,从里面拿起一根麻花,放在嘴里一咬,嘎嘣脆,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好吃!”
李亚东在做这番动作的时候,马支书一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脸上甚至有几分忐忑,见他如此一说后,表情瞬间自然了。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我还担心我们突发奇想弄的新玩意儿,会坏了你的手艺呢。”
“这叫什么话?”李亚东正色道:“突发奇想好啊,做生意嘛,就要创新,就要与时俱进,一成不变可不行。”
“呵呵……还是李老师你有文化,懂得多。”
李亚东笑了笑,知道马支书并非在拍他马屁,而是实打实的心里话,这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喏,还有这个,瞎子婶儿给你纳的千层底儿鞋,也不知道具体码数,说你跟她家二贵差不多,应该能穿得,你试试。”
马支书说着,又从蛇皮袋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布鞋。
李亚东下意识地接过,脑子不禁浮现出一张质朴的农村妇女的脸。她第一个孩子夭折了,因此哭瞎了眼,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很喜欢笑、喜欢跟人唠嗑,尤其是当年李亚东他们这帮来自首都的大学生。
总向他们打听“**是啥样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到底有多高”、“长城结不结实”诸如此类的事情。
而每当李亚东他们回答时,她总是听得十分入迷,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斑斓在闪烁。
世界虽然黑了,但她的心中自有一片光明。
望着手中制作精良的布鞋,李亚东突然感觉鼻尖有些发酸,哪怕瞎子婶儿再心灵手巧,纳出这样的一双布鞋,也近乎一个奇迹,哪里啥得穿?
他感觉这双布鞋他能珍藏一辈子,其中饱含着一个浅显而又深刻的哲理:只要有心,世上无难事。
这是一双有故事的鞋。
然而,李亚东却又不得不穿上,至少得试一试,因为马支书此刻正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马支书大概是肩负使命的,不光要将心意带到,同时还要将好或不好的消息都反馈回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眼睛,就等于瞎子婶儿的眼睛。
李亚东又坐回到沙发上,脱掉牛皮鞋,换上千层底儿,穿的过程有些艰难。
“小了?”马支书顿时蹲下身来,极为关注,仿佛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李亚东笑了笑,双手继续使劲,下定决心必须塞进去,恨不得拿把刀将双脚削一削。
费了老大劲儿,终于,穿进去了。
“嘿!不小。”马支书瞬间笑了,还解释道:“李老师,你看这脚尖离鞋头的距离,刚刚好呢!毕竟是新鞋嘛,有点挤脚是正常的,穿穿就宽松了。”
李亚东同样笑了笑,起身跺了跺脚,实际上真不小,至于那么难穿进去的原因,正如马支书所解释的一样。愈发感觉这双鞋的珍贵,甚至都不敢走动,赶紧脱了下来,拿在手中舍不得放。
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穿过的最贵重的一双鞋,他娘虽然也纳鞋,但讲句实在话,没这手艺,以前的主要精力还在田间畈头,一个女人干着男人的活儿,自父亲死后,便没时间再纳,他那时还小,也就无缘穿过,都是捡哥哥姐姐的旧鞋子穿。
“真好,这鞋。想不到瞎子婶儿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亮。”马支书笑得很灿烂,有种完成使命后的如释重负之感。
不过,这仅仅是一项使命。
“李老师,还这,大根叔让捎的一对狼牙,说是狼王的尖牙,也不知是不是,不过大是挺大的,还说你们城里人就好收藏这些个物件儿,一定让我交到你手上。”
李亚东将一对小拇指大小、用红绳系着的狼牙接了过来,脑子里又浮现出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面相。
然而,还不等他稍稍追忆一下……
“喏,这个是七叔公让带的,风干羊肉,滋味是好,就是有点难嚼,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这瓶老酒,大凤家自己酿的,够劲儿的很呢,我担心你喝着有点呛口。这一小罐咸鸭蛋是老付家的,他媳妇儿的这门手艺最绝,保管敲碎了一剥,个个流油,就是贼重,我都跟他们讲了要带就带点好带的东西……”
大龙村就那么二三十户人家,几乎全都没落下,人虽然只到一个,但全村的心意,已然到齐。
望着眼前的这些来自于偏远陕北的礼物,李亚东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不禁微微有些眼红。
第九百二十三章 千里送商机
这一包东西,何止五十斤,怪不得蒋腾飞说见马支书单手提着有些吃力,也真是亏得马支书硬是从大龙村那边背过来。
“李老师,这东西你收好啊,放这儿安全不?”马支书提醒道,因为他知道这是别人的办公室,也没太搞清刚才那个壮硕年轻人和李老师的关系。
农村人嘛,到了大城市后就会处处小心翼翼,倒也不足为奇。
这里自然是安全的,难不成李亚东还担心蒋腾飞偷吃他的麻花……呃,你还别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毕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金贵东西他反而不敢动。
这一包东西大多都是吃的,李亚东可没有与旁人共享的意思,必须得自己慢慢品味,或许会分出一些孝敬他娘,然后给二宝和琪琪一人一根麻花,就这了。
别人想都别想。
“小飞呢!”李亚东推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把站在外面开放式办公厅里正和员工聊天打屁的蒋腾飞喊了进来。
“咋了,东哥?”
“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送到我家去,交到我娘手上。”
“哟,麻花呢,哪里带过来的?”蒋腾飞扭头一瞅,正好看到一包摊开的麻花,踱步走了过去,看样子是想上手,果真与李亚东所想一样。
“停!一共22根,我可数过的,少一根唯你是问。”
“……”
我的哥嘞,你敢再小气一点吗,就一包麻花而已。蒋腾飞满脑子黑线。
李亚东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撂下一句话后,就带着马支书走了出去。
而办公室里,望着那包麻花,蒋腾飞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心想这麻花莫非有什么与众不同?
不让我吃,我偏要吃!
当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忤逆李亚东,否则就是嫌屁股痒痒李亚东跟他打交道,从来都不含糊,有什么糟心事,抬脚就踹。没办法,因为有些人你跟他好说歹说根本没用,像头牛一样,必须得用鞭子抽一抽。
整根的没敢动,不是碎了些边边角角吗,挑了块大的,塞进嘴巴里嚼了嚼。
也没尝出什么龙肝凤胆的滋味啊?就是比普通的麻花多了股清香,挠了挠脑壳,搞不懂什么原因,索性也懒得想了,完成东哥交代的任务就行。
这就是蒋腾飞此人的优点,从不自寻烦恼,所以他几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再说李亚东这边,亲自带着马支书来到隔壁的东方红大酒店,得知消息后,酒店负责人小豪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迎接。
“弄个包厢,上点酒菜。”李亚东看了他一眼后说。
“诶,好!”
虽然根本不到饭点,但东哥的交代,岂能不照办,赶紧让漂亮的迎宾小姐领着二人去了“知音阁”其实酒店最好的包厢是“帝王阁”,不过那里面的桌子能一次性容纳二十人共同就餐,两个人吃饭,明显大了。知音阁则不同,酒店里一共有十间,专为情侣打造。当然,如果人少的话,用来谈点私密事情,也极好的,幽暗、静谧。他自己则去了厨房,喊大厨起床烧菜,也要亲自包办菜品,毕竟东哥没点菜。
知音阁。
小巧而静谧,隔音效果做得非常不错,人坐在里面就像身处一个独立的空间。
“李老师,这家大酒店也是你的?”马支书四下张望了几眼后,啧啧称奇道。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档次的酒店,私人拥有,未免也太奢侈了,应该只有国家才有这个实力经营。
他虽然清楚九年之后的李亚东已经是位大人物,还是民生银行的主席,但潜意识里总认为还是个官儿,就好像他们县长一样,当然,应该比县长职位更高。也道听途说的打听到一些消息,知道他很有钱,但具体到什么程度,就没谱了。
“对。”李亚东笑着点头,“所以你千万别客气,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服务员就行。”
“诶,好好……”
马支书虽然满口答应,但李亚东感觉让他去“麻烦”一下服务员,估计不比自己跑去中南海要水喝的概率高。
整个酒店后厨只为一桌人服务,三口大灶同时开火,速度想慢都难,很快丰盛的酒菜就上桌了。
小豪显然深知李亚东的喜好,菜品间的差异化很大,有浓油赤酱,也有清新自然,有山珍野味,也有海底鲜货。菜不多,就七道,却能吃遍五湖四海。
酒就不提了,必须是飞天茅台,还不是酒店里卖的大路货,而是特地派人跑到隔壁贸易公司去取的私人窖藏李亚东在那里有一间仓库,不干别的,就储存飞天茅台,每年都弄一批,现如今偌大的仓库里已经满满当当。
真不吹牛的说,若是将来他哪一天破产了,身无分文,就凭这一仓库茅台,都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李老师,你看你,就两个人,搞这么一大桌子菜,太浪费了,还有这酒,啧啧,茅台呢。”
“没事,吃呗,刚好我也饿了。”
俩人品着美食,喝着小酒,不时碰杯,原本打算让马支书先睡一觉起来再聊的话题,不自觉的就聊开了。
“找我投资?”李亚东诧异。
说实话,如果马支书过来找他借钱,或是贷款,像王万达那样,得知银行的消息后跑过来,他倒是一点都不稀奇。实际上他原本就是这样猜测的。
但投资……
恕他直言,大龙村那边有什么好投资的?
办个现代化的麻花工厂?
“是啊!”马支书用力点头,笑着说,“打死都没想到的事情,原来我们大龙村几辈子人都睡在聚宝盆上。我思来想去,这买卖我们自己没法干,那便宜别人肯定不如便宜自己人呀,你说对吧?刚好李老师你应该也有这个实力,那必须得由你来干呀,其他人都不行!”
他的一句“自己人”,又让李亚东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听口气似乎还是有意照顾自己的好事。
只是……李亚东却不知该笑该哭,暗叹口气,马支书也就是不知道他生意做得有多大。
他现在因为薇创科技的事情压力山大,一门心思的想要赚钱,是赚成捆成捆的钱,而非去捡芝麻绿豆。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人家也是心意满满,特地千里迢迢的跑过来给他送商机。
笑着问,“到底什么事情啊,你们自己还不能干?”
他现在想的是,不冲别的,就冲大龙村一村人对他的特殊情感,若是因为什么小生意没启动资金的话,那自己就适当的帮衬一把。
“我们自己肯定干不起呀,把我们整个村子卖掉估计都不够塞牙缝的!”马支书打趣着说。
而他这么一说后,李亚东就更加好奇了,像是个有些规模的生意,但大龙村那个鬼地方……能有什么大生意好做?
李亚东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懒得想,同样打趣着说,“讲讲看,你大老远的跑过来,那肯定是稳打稳赚的买卖,多少投资啊,把你们大龙村卖了都不够塞牙缝?”
“我们村子底下……”马支书突然有些神秘兮兮起来,还稍稍凑近了一些,咬着李亚东的耳根子说,“发现了一大片油田!”
第九百二十四章 陕北开油
“油田?石油?”李亚东惊讶。
实在没料到如同大龙村那种临近广袤大漠、鸟不生蛋的犄角旮旯,还有这种资源。
看着确实不像。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看着像的话不早就开发了吗,当年新中国成立,缺油缺得很,油气工程师背着探测仪器满地图找。
到现在中国都是全世界排名非常靠前的原油进口大国。
石油这种东西,跟现金其实也没什么两样,要不怎么能成就“液体黄金”之名?
与此同时,他约莫想起了某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又说不清。
“对,就是石油!”
得到马支书肯定的答复后,李亚东顿时眼前一亮,不过忽然想到什么,又不禁蹙起眉头,道:“就算真有石油,能给开采?”
石油这种东西,完全是国有资源,国家稀缺无比,哪轮到私人开发?
要真这样的话,二十年后中石化、中石油也不可能稳坐世界500强头几把交椅。
“你不知道?”这回轮到马支书显得而有些诧异了。
他原以为像李亚东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一样,消息灵通,无事不晓。
“知道什么?”李亚东疑惑。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不过也正常,陕北毕竟距离首都这么远。”马支书解释道:“我们那边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上面的说辞是‘国家为了进一步支持革命老区建设’,民间的说法是‘我们那一片地势复杂,开采成本太高,大企业进驻不划算’,反正不管怎么样,消息已经下来,石油天然气总公司那边,与我们省签订了一项石油开采协议,并允许延和榆琳两市的各县参与开发,然后县里……”
马支书娓娓道来,李亚东的眼神愈发明亮。
陕北,石油,是了!
1994年,陕北开油啊!
就说刚才隐约记起些什么,但一时又摸不准,原来是这件事。
此事李亚东自然知晓,想不知道都难,倒不是因为它创造了多少财富神话实际上它也确实暴富了一帮人,当然,也害惨了一些人。而是因为由陕北开油引发了一件官司,它被称之为“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起民告官的私有财产保护案”。
陕北开油确实是从1994年开始,如果李亚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到2003年结束。
而就是这个“结束”,坏了事,害得许多当地农民倾家荡产。
此事其实不怨国家。
一怨当地政府,二怨贪官污吏,三怨油老板。
正如刚才马支书所言,国家放权陕北油矿的开采缘由,应该两个方面都有,一是为了进一步支持革命老区建设,二是由于延与榆琳一带地势非常复杂,且油矿分布不均,集体开采难度太大。
所以才放权给地方政府。
而地方政府得到这个权利后,真可谓将它运用到极致,大肆招商引资,也甭管对方什么来头,只要有钱就能开采,然后他们坐收红利。
在此过程中,贪官污吏与油老板相互勾结、进行钱权交易的例子屡见不鲜,一口明明日产原油3吨的井,记录在案的产量却仅有1.5吨,或者更少。
贪官污吏与油老板一个鼻孔出气、互通有无,当两千年前后,国家意识到这样的放权危害很大,大肆破坏当地的治安与生态环境,有意收回权利时,油老板们很快便收到消息,因此在看似财源滚滚之际,纷纷携资撤离,而当地的农民,便成了接盘侠。
砸锅卖铁买下一口不断喷油的矿井,原以为发财致富指日可待,却不曾想本还没收回来,油井就被地方政府强制回收了。
那能不引发矛盾吗?
在压力之下,后面又给予了农民们一定补偿,约莫是一口井补偿三十来万的样子。
但是,按照当地的油矿层深度,即便一口最普通的油井,开钻成本至少也需要60-90万。
三十来万,哪里能让农民们满意?
要知道他们许多人都是亲朋好友一大堆,集体入股,才凑够钱在提前撤离的油老板那里买下了一口井。
陡然亏掉几十万,瞬间便让许多家庭陷入危机。
这样一来,不打官司才怪!
这场官司后面似乎闹了很多年,到底怎么收场的李亚东也不清楚。
但实事求是的说,陕北开油,绝对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商机,哪怕对他而言。
他犹记得一项数据,仅仅9年时间,就在延和榆琳两市的大漠荒原中,数以万计的投资者,一共投资了接近60亿人民币!
而他们赚走了多少钱,以石油业的暴利,就很容易推算了,数字至少是1000亿起跳!
这样的资金体量,就连李亚东都止不住的动容。
想想看,挖个几百口井,每天产它数百吨原油,而一吨原油的价格,记住,是原油,而不是汽油,至少几万元。
那还得了?
就算分成、交税去掉一半,那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即便对李亚东而言。
而且他搞石油开采,与其他油老板相比,有着他们根本不可能具备的先天优势他自己就有一家石油企业俄罗斯尤科斯石油。
他是非常清楚石油的暴利的,而陕北那边,明显比俄罗斯那边更好赚,因为俄罗斯的能源税金太高了,这个国家不管现在还是将来,经济的命脉全靠能源撑着。
值得一提的是,尤科斯石油他注定运营不了几年,弗拉米基尔同志现在已经步入俄罗斯核心政治圈,同一阶段的起点比上一世更高俄罗斯第二大市、圣彼得堡市长。上一世他是90年代末问鼎克里姆林宫的,这一世恐怕更早,而他一问鼎,李亚东也不想让他为难,也没有硬怼之心历史经验告诉他,注定没好果子吃,是打算主动“归还”尤科斯石油的。
‘这个生意得做啊!’李亚东心想,与他之前所想完全不同,这绝对不是一笔小买卖,难怪马支书说把他们大龙村卖掉都不够塞牙缝的。
那确实不够。
而且到了陕北、抓住了这条商机,他的目标完全不必局限于大龙村一个地方嘛。
只要能挖的油,他都是可以挖的呀!
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儿,以后再想参入石油生意,至少在国内,那是绝不可能的。
“有多少资源储备?”李亚东好奇询问。
“哟!那估计还真不少呢。”马支书正色道:“有专家来测过,具体数字倒是没说,只说村前的那片大漠底下全是油,要一下漫出来眨眼间就能把我们大龙村冲掉。”
这倒是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李亚东脑子里瞬间有了画面。
要知道,大龙村的地势可是相当高的,建在山头上,估计二十米的海啸都能纹丝不动,想要眨眼间冲掉大龙村,可想而知那片大漠里藏有多少石油。
一笔天降横财,对他,对大龙村,都一样。
他要真去开采,指定不能亏待大龙村的村民。
第九百二十五章 油商冲突
“李老师,这事儿你能干吗?”马支书问。
他一直留意着李亚东的表情,只可惜一本《厚黑学》被李亚东闲暇时翻完了,人格得到升华,已经能很好的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用了一个“能”字,而非“愿意”,一定程度上也是有些琢磨不透李亚东的经济实力。
虽然眼下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里,但生意嘛,很可能是合伙干的,他那家银行不就是吗,听说一共五十几名股东呢。
天呐,真不知道他们明明钱不够,为什么还要开银行,五十几人搞一个买卖,那还不得经常吵架骂娘呀?
要像他们做麻花生意一样,都是一个村知根知底、沾亲带故、不分彼此的人还差不多,他们在县里也弄了一个固定店面,主要现在有城管了,不弄不行,隔壁有个酒楼就是三个人讲伙开的,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桌椅板凳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也就是亏了钱,本没捞回来,不然估计早就分道扬镳了,老死不相往来。
“干,肯定是能干的。”李亚东含蓄道。
“真的?那就太好了!”
一听这话后,马支书顿时大喜,忙不迭地追问,“那你啥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就,要过去?”李亚东显得有些诧异,心想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每年过完年后都有一次例行检查的安排,挨个儿去各家公司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表扬,有些人也需要敲打,今年的行程还没开始呢。
“是啊,越快过去越好。”马支书用力点头道:“因为你过去了,我就有更好的理由把那个姓谢的赶走。”
“姓谢的?”
李亚东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这句话,不过又感觉有些耳熟,蓦然回想,才发现之前在贸易公司,他喊醒马支书时,对方好像也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提到了什么姓谢的。
“嗯,谢兴洋,南方来的大老板,应该是目前得到消息过去我们那一片搞石油开采的最大的一个老板,有钱的很,第一天过去我们村就开了四台小轿车,两台大奔。不过,人不行。”
马支书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黯淡下来,灌了口酒后,继续说道:“那家伙眼里只有钱,根本不讲道义,前前后后去了我们村很多次,也带了技术人员过去探测,据说明明发现了不少可以打井的位置,但他是大鱼小鱼一个都不想漏,从我们村边上开始,第一口井就选在了龙头山脚下……”
“龙头山?”马支书一番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亚东诧异打断。
当年一起过去大龙村的一帮同学中,包括苏姑娘和郭琦,就数他对当地的环境最了解,因为有段日子一直翻山越岭的下套子、逮上跳。
而这个龙头山,他自然不陌生,形象一点儿的说法:龙头山就是整个大龙村的灵魂与信仰所在。
因为那座并无雄伟气势、与名字半点不搭边的光秃山头中,长眠着大龙村的几代长者亡魂。
众所周知,越是农村,越是偏远地区,对于这种礼数就愈发重视。大龙村同样如此,李亚东当年下套子的时候,村里人就特地嘱咐过,让他别上龙头山,更有老妇人说“那山上的一草一物,都有可能是老祖宗显形”,扯了几个听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亲眼所见。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龙村的人全部死绝了,也不可能让人去打扰他们先辈的安宁!
毕竟一旦开始打油井,各种机械响起来……日后也麻烦,油钻出来得要运输吧,油罐车没日没夜地跑。
几乎没有安宁。
“对,龙头山。那个地方你以前应该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记不记得,是我们……”
“我知道。”不待马支书解释,李亚东点头道。
又问,“那怎么办,对方想在龙头山下打井,你们肯定不能答应啊?”
“当然不能答应!”马支书如此憨厚的一个人,谈起这件事情,脸上居然多了股戾气,沉声说,“真让他把这口井打了,我们都没脸下去见祖宗了。那个姓谢的自认为高人一等,平时根本不太鸟我们,一直在跟县里的高官接触,他找的钻进队都来了,却被我们堵住了,还想打人呢!但耍横,谁怕谁啊!我们大龙村毗邻大漠,平日里豺狼野兽见得多了,那些畜生我们都不怂,还怂他们?”
李亚东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点头,对于马支书的这番话,他是百分之百的赞同的。
大龙村的村民们都很淳朴不假,但这个淳朴,也是相对而言,得看人。
老话不是说了嘛,穷山恶人出刁民。就譬如马支书家隔壁的大军叔家的小儿子三娃,李亚东当初的学生,才读一年级,十一岁,有次李亚东上他家走访,就看到了十分惊人一幕:
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如马支书之前的表情如出一辙,瞅着李亚东从黄泥巴院门走进,没好意思过去迎接,因为身上脏,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阵阵的铁片子,上面鲜血淋漓,刚将一头老山羊放了血,正在扒皮抽筋……
他是特地宰羊来招呼李亚东的。
但这个缘由先不提,就这种行为,你能认为这个孩子很“老实巴交”吗?
十一岁的孩子,要搁城市里,别说宰羊,杀只鸡都是不可能的。
生活大漠边缘的孩子,打小从父辈身上耳濡目染,其实骨子里自有一股凶性。
“那后面呢,打起来了?”李亚东问。
“打,怎么不打!”马支书瞪着眼珠子说,“钻进队的人没插手,是我们县里的人,那个姓谢的就带了五个人,我们这边壮劳动力二十多个,打得他直往车屁股底下钻。”
“哈哈……”李亚东大笑,心想果不其然,听着还怪解气的,他自然是站在大龙村的乡亲们这一边。
“不过……”
但马支书却没笑,而是长叹口气,“就因为这件事儿,把县里都给惊动了,来了一车领导,照面后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大骂,说我这是在给县里的经济发展设关卡,与上级政府的政策背道而驰,小民思想,没大局观,反正……骂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吧,有些话我也忘了。”
“你肯定不能妥协。”李亚东说。
“当然!他在别处打井都可以,但龙头上绝对不行,大不了这个村支书我不做就是。”
李亚东呵呵一笑,心想你不做谁做,总不可能派个外人进村吧,那注定也管不了,像大龙村这样的犄角旮旯的小山村,这个年代的现状基本都是村里的德高望重者做领导,外人是很难插手进来的。
第九百二十六章 计划入陕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李亚东问道。
“没解决。”马支书摇头道:“那个姓谢的被我们打了,也是不服气的,他是金贵人,用他的话说‘老子长这么大我爸都没打过我,你们这帮土老鳖居然敢动手’。
“我跟县领导已经把话讲得很直白,只要他不在龙头山打井,上哪儿去打我们都不管,这一点没得谈。于是县领导就去找他谈了,想让他放弃这口井,也知道刨人祖坟、扰人安宁这事儿有多严重,但这孙子,他不啊!还说龙头山这口井他打定了!”
听马支书这么一说后,李亚东情不自禁地蹙起眉头,心想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能在这个年代就大富大贵的人,没一个是蠢材,对方执意要在龙头山打井、跟当地村民对着干,作出这种不过大脑的事情,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
不然说不通。
指不定这龙头山下的石油资源异常丰富,又或者钻井难度小、成本低。
“但那是你们村的祖坟地,从某种层面上讲属于你们村的私有财产,你们硬不让他打,他又能怎样?”
“他们这些大老板,心眼贼眼呀!”马支书长叹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李老师,我可没说你,你跟他不一样。”
李亚东尬笑一声,摸了摸鼻尖,心想你还不如别多加一句。
“他年后有一阵儿没来了,我就感觉这事儿不正常,特地跑县里去打听,一打听才知道,这王八蛋果然没有轻易放弃,事情变得有些不妙了!”
“哦?”瞅着马支书紧锁的眉头,李亚东同样微微蹙眉,问,“怎么了?”
“以前我们村旁边的那片大漠,是无主的……呃,那肯定还是属于国家的,就是说不属于某一个人。县里的开油政策下来后,反正只要有钱的,愿意交开油费的,其实都可以来打井,但现在那个姓谢的在动歪心思,想将那片大漠整个包下来,而且不用想,肯定也包括龙头山下面的那片地。”
他这么一说,李亚东就明白了,为什么说事情有些不妙。
因为那个谢兴洋一旦把大漠包下来,那么从法律意义上讲,在包租的合同期内,这块地就属于他的私有财产。
他想干啥就干啥,受到法律保护。
而如此一来,大龙村的乡亲们再去制止他,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原先他们制止对方的事情传出去,也算有理有据,指不定还会被人夸一句“敬重先祖”。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而如果龙头山脚下的那块地变成谢兴洋的后,他们再去制止,一个“理”字上就站不住脚。
人家白纸黑字包下来的地,真金白银付出去,你们凭什么阻扰?
这终究是一个法治社会。
法大于情。
到时候大龙村的乡亲们再“无理取闹”,客观讲,是得吃官司的,公安来抓人,也是公事公办、有理有据的。
李亚东也终于明白了马支书的心里想法,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过去包下那块地,把那个谢兴洋挤走?”
“嗯。”马支书用力点头,倒也不藏着掖着,连声道:“那个姓谢的,我照过好多次面,单看面相就知道是贼精的一个人,他敢包的地,那绝对不能亏。再说了,在他之前矿务局的专家们就已经来测过,也很明确的说了那下面有好多油。李老师,你知道的,我肯定不能坑你。”
“说啥呢?”李亚东眼珠一瞪,抬起酒杯跟马支书走了一个。
这一点他倒不怀疑,就冲这马支书拎着一条数十斤的蛇皮袋、辗转几千公里来找他的这份心思,若真要坑他,那他也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那么容易被人坑的吗,那片大漠中到底有没有油,他不会找人来测一下吗,他手头上又不缺这种资源。
“不过,你出来应该已经有一阵儿了,不会我们赶回大龙村的时候,那个姓谢的合同已经拿到手了吧?”忽然想到什么,李亚东不禁问道。
陕北开油的商机他既然已经掌握到,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去,他肯定会去的。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感谢马支书千里迢迢跑过来送给他这个商机,所以大龙村那边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测错了,地下没油,他也不能袖手旁观,让人扰了他们祖先的安宁。
这事儿他管定了,那个谢兴洋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但就怕对方“圣旨”已经拿到手,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就算再牛逼,也不能公然跟法律对着干。
“这个……应该没那么快吧,我出来后就没敢停歇,虽然兜了一大圈子,但其实总共也就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那片大漠你是见过的,大到没边儿了,想要全部包下来,要花老多钱了,我听人说像这种大买卖都得谈判,估计还没谈妥吧。”马支书有些不太确定地说。
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李老师你要过去包地的话,肯定要比那个姓谢的有优势,至少我们是支持你的。而那片大漠方圆三十公里内就我们一个村子,如果同样的价钱,只要县领导不傻,不想引发纷争,就知道该包给谁。”
李亚东呵呵一笑,心想你们的县领导岂止是不傻,简直精明到没边儿了,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呀,因为没从你脸上看出对他们有多大成见。
可见对方一番手段耍得有多好。
偏偏你还信以为真。
实际上在李亚东看来,关于这件事情,马支书他们怨恨的罪魁祸首不应该是谢兴洋,他终究是一个外来者。
若当地县领导真的体恤民情,站在自己人这边,一口就可以回绝他了嘛,还哪儿来的这么多幺蛾子?
说到底,还是亲儿子不亲,至少抵不过外来者送到手的真金白银。
不过李亚东也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拉仇恨的人,没把这些话解释给马支书听,是好是坏很难说,点点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赶紧跟你走了。”
“这个……李老师,要没什么事的话,早点自然最好。”马支书呵呵笑道。
李亚东如何不知道他心里急成了麻花,所幸他这边甩手掌柜已经当惯了,而且手下几位得力干将经过长年累月的考验,也算靠谱,工作安排的灵活度比较高。
想了想后,说道:“那……给我两天时间安排一下吧,咱们后天出发你看行吗?”
“后天?”马支书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耽误两天,再加上回程的火车四天一个礼拜又没了。
真是恨不得现在走就最好。但也没辙,知道凡事不能全按着自己的心思来,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情。
于是,便笑着说,“好!”
第九百二十七章 启程
要去陕北,也是一趟远行无疑,李亚东还得做好家人的思想工作,主要是他娘。
所幸他去年因为三哥的事情在家待好几个月,再做思想工作的话,却是比以往简单得多,至少母亲胡秀英也没多说什么,就交代他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原本还打算让苏姑娘去深证之前绕道首都这边聚聚,现在肯定也没机会,只能打了通电话知会了一声,电话号码摁得李亚东手疼。
为啥?
因为苏姑娘老家那边还是太偏了,特地给她买的信号加强版的摩托罗拉依然很难收到信号。
也跟苏姑娘讲了,让她弟弟苏洋在县里买套房子,从灰雾扬尘的乡下搬上来。又不是没钱,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场的副总,年薪怎么的也有大几万,一年就够建幢别墅了。省得每逢苏姑娘回家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人。
又花了半天时间给集团各老总打了电话,告知了自己的行程变化,督促他们干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得好的也适当地表扬了一下,譬如黄德平。
英国路虎工厂在各方势力的打压之下,虽然备受摧残,但黄德平很好地落实李亚东的计划,与工会的关系处理得相当融洽,现在但凡有点事,基本无需工厂出面,职工工会首先就不干了,上万人的大游行,隔三差五地搞一拨,特别是在英国那种号称自由民主的国家,谁能受得了啊?
所以路虎汽车虽然在欧美销量出现明显下滑,但至少目前为止,英国工厂那边还未出现亏损。
只要产品过硬,哪怕敌人再强,也无法左右所有消费者的选择。
干得差的,同样不留情面地进行了批评。
就譬如陈家英。
当初决定将产业重心朝大陆转移的时候,李亚东特地召开了高层领导会议,还一连开了好几天,且与每一位老总都详细地商谈过。
现如今,已经一年半过去,集团旗下的所有分公司都已经进驻大陆市场,甚至包括金融公司,其实目前大陆的金融市场真的不太适合投资,但何诗涵依旧在深证前海增设了分公司,唯独陈家英的娱乐公司,据说跑到首都与蒋腾飞沟通了一下,让他想办法在东方红广场腾出一层办公楼,结果蒋腾飞这边都做好了安排,她那边却不了了之,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
娱乐,不是李亚东较真儿,他之前就分析过,美帝制霸世界的手段中,文化输出其实是一个相当关键的因素,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得弄。
挨了李亚东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后,陈家英拍着胸口保证,会在今年上半年将此事落实到位,李亚东也就信了,打算再给她半年时间。
最后,李亚东又拨了一通国际长途,打到了俄罗斯。
胜利哥接的电话,得知缘由后,显得有些激动,表示自己也想过去瞧瞧,八百里秦岭他还没去过,说是想去见识一下十三朝古都的威风与豪迈。
李亚东就说自己要去的不是省城,而是一个鸟不生蛋穷乡僻壤。
他说没事。
那么好吧,李亚东也没拒绝,告诉他到了地方后别脚底抹油就行。
知道他在俄罗斯待腻了,去年过年也没回,老婆清水伊人生了孩子,还太小,不易万里迢迢的奔波。
当然,胜利哥来不来其实无所谓,来嘛,就相当于给他放个假,李亚东主要还是让他安排一队石油专家过来,不然他一个人到了陕北有什么用,对于石油业一窍不通,即便望着千亩油田也只能干瞪眼。
等是没法等了,毕竟已经和马支书约好时间,他明显已经迫不及待,听小豪汇报自从进了房间后基本就没出来过,连吃饭都是叫的客房服务,第一次来首都,明明有两天时间,大可以出去玩一下,却对这个年代偏远地区人人都很向往的**、长城、故宫等地,像是提不起丝毫兴趣一样。
所以便让胜利哥直接从俄罗斯飞茜安,自己带队过去。
一番安排下来,如李亚东所预料的一样,刚好花了两天时间。
第三天,也就是与马支书约定的日子,一大早,李亚东带着齐家兄弟,以及齐虎的老婆科舍洛娃虽说俩人还未正式办酒,但毕竟证儿拿了,因为科舍洛娃想要常住中国,需要一个身份,所以这样称呼并没有什么毛病,一起来到东方红大酒店。
带上科舍洛娃的原因很简单,反正她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闲来无事还考了张大学文凭,中国的哦,可见读书很有两把刷子,在北大深造两年,普通话现在说得比她老公齐虎还溜,经常被李亚东戏称“假洋鬼子”。
一个免费的俄语十级翻译,不用白不用,对吧?
鬼知道胜利哥这样的边城浪子能在大漠戈壁上瑟几天,他要是脚底抹油想跑路,借口说俄罗斯那边有事要回去处理,李亚东还真拿他没辙,到时候望着一帮尤科斯石油的老毛子专家们几乎只能干瞪眼,说不定还得临时从集团抽调翻译过来,麻烦。
一行五人,加上蒋腾飞一个他是来当司机的。进入酒店时,马支书早已在大厅里等候,旁边有沙发椅不坐,硬要站着。
小豪笑着迎上来,不留痕迹地对李亚东说,“早上四点起来的,餐厅还没营业,我让厨师先给他拉了碗面,然后一直等到现在。”
李亚东抬起手上的劳力士一看,好家伙,八点一刻,除掉吃饭的时候,一刻钟估计够了,那岂不说足足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
真想走过去问一声“马支书,你腿不累吗”。
不过,他显然是不累的。
“李老师,你可算来了。”
除了蒋腾飞和小豪外,其他人皆是一脸懵逼,这是个什么称呼?
“东哥,你还做过老师?”齐虎诧异询问。
“没有。”李亚东笑着摆手,便将以前在北大读书时去大龙村做下乡实践、顺便支教过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
他和他哥,包括科舍洛娃,这才恍然大悟。
马支书好奇地打量了科舍洛娃几眼,平生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至少是近距离接触,感觉很新鲜。
“大叔,我是中国人,您不用这么打量。”
“呀!”马支书硬是吓了一跳,这普通话,比他可讲得流利多了。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蒋腾飞驱车,载着一行人离开酒店。
走在半路上的时候,马支书透过窗户瞅了又瞅,诧异道:“李老师,这路不对呀!”
他居然都已经识路了,才走过一次吧,乡下人进城,还真是有够谨慎的。
李亚东笑着问,“怎么不对了?”
“这不是去火车站的路啊,我来的时候特地留意过。”
“谁说要去火车站了?”
“啊?那……那去哪儿坐车啊?”马支书一脸懵逼,“我们县里可没飞机场。”
他这辈子都没坐过飞机,知道那东西快,但价钱贵不说,感觉自己也玩不转,连怎么买票都不晓得,所以也压根没想过要坐。
“没事。”李亚东解释道:“飞你们省城就好了,然后再从省城坐车去你们县,我都安排好了,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你们村。”
“这么快?!”马支书感觉匪夷所思,就知道飞机快,也不知道能快到这种程度,居然只要一天就能到家?
要知道,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在火车上晃悠四天三夜的准备。
“嗯。”
得到李亚东肯定的答复后,马支书自无不喜,越快才越好呢,他真是恨不得坐火箭回去。
第九百二十八章 机票多少钱
首都机场。
第一次乘坐飞机的马支书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显露无疑,眼珠子东张西望,嘴里啧啧称奇不止,感觉所有东西都是那么新鲜。
“诶,李老师,咱们不用排队的吗?”马支书看到几乎每个窗口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而自己等人则畅通无阻的通过了一条通道,不由诧异询问。
“不用。”李亚东笑着摆手,也不好过多解释,毕竟三言两句也说不清,也有点担心吓到他。
知道马支书没见过什么世面。
不信现在突然将马支书拉到他曾经去过的克里姆林宫,看马支书腿肚子打不打颤?
寻思着自己跟他站在统一战线,有个伴,他估计会好一些。
“哦……”马支书下意识地点头,倒也不是真正的一辈子没出过村的人,好歹是村里的一把手,大小是个干部,也听人说过机票有三六九等,寻思着李老师有钱,买的大概是好机票,所以跟普通机票有些区别,待遇更好。
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大叔,我们坐的是自己的飞……”
“哪儿来的这么多话!”科舍洛娃刚想解释一番,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不过一句话还未说话,便被齐虎一眼珠子瞪了回去。
齐家兄弟贴身跟随李亚东多年,不说已经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吧,对于他的脾性还是相当了解的,大致的想法总能揣测一二。
科舍洛娃“哦”了一声,吐了吐舌头,便不敢再多言了。
“等到了陕北让你说话才说话,男人办事,女人少插嘴。”
科舍洛娃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乖巧听话得令人发指,就连李亚东瞅着这场景都止不住的一阵艳羡。
狗日的齐虎,平时看着愣头愣脑的,居然还有这手本领,把媳妇儿教育得这么好。
实乃我辈楷模。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科舍洛娃是孤儿出身,自小缺乏疼爱,现在好容易找到一个爱她的人,而且来到异国他乡,所有事情都得依靠齐虎,不像只小猫咪样的对他百依百顺才怪。
“小虎同志,这个。”马支书避开科舍洛娃,给齐虎竖了根大拇指,不服都不行。
“嘿嘿,也没什么,两口子出门在外嘛,自然是男人说了算。”
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一行人通过vip通道进入机场内部时,马支书又犯迷糊了,瞅着不远处平整水泥地上匍匐着的钢铁巨兽,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李老师,咋没有其他乘客?”
“哦,没有,就我们几个人。”
“我们那边的飞机票这么难卖吗?就我们四个人航空公司也飞呀,不会亏本?”马支书疑惑,就算再没眼界,也知道像飞机这样的大家伙什儿,起降一次代价不小。
他们村为了修路硬着头皮买的那辆拖拉机,一趟县城来回还得好几块的油钱呢。
“飞的。”李亚东呵呵一笑,依旧没解释太多。
“哦……那飞机可比火车讲究多了,火车要卖这么几张票,绝对不能跑,得改签。”
李亚东点点头,对此却是没有太多发言权,他在90年代倒也有过一些乘坐火车的经历,不过年数太远,大致的细节早就忘了。
四名洋妞空姐早已在飞机梯前翘首以盼,等待着她们的金主光临,脸上都挂着十二分的笑容,仿佛要将积攒许久的热情一股脑儿地全拿出来一样。
不这样也不行,毕竟她们的这项工作实在太清闲了,而且薪资不菲,通常情况下几个月才上一次班,其他时间除了不能外出旅行外,可谓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商场逛到脚软。
要是这样的出勤率都拿不出最饱满的状态,别说老板不满意,就连她们自己没脸再干下去。
“哟!航空公司这么高端?都配洋妞?”马支书惊讶,所幸有科舍洛娃在前,倒是没出洋相,盯着人家猛瞧。
“那是。”这次李亚东还未说话,齐虎却是嘿嘿笑道。
“嗯,不错,怪不得总听人说坐飞机好,坐飞机舒服。”马支书同样嘿嘿一笑,道:“当年八国联军侵犯我们国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天也该轮到他们来伺候伺候我们,就为这个,这趟飞机都没坐亏!”
“……”齐虎一脸懵逼,心说大叔,你还挺能扯的吗,坐趟飞机都能扯到民族情怀上去。
不过想想对方毕竟来自老革命根据地,也就释然了。
而这时,马支书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望向李亚东说,“对了,李老师,机票多少钱来着,回头我得给你。”
李亚东尬笑一声,道:“不用,没几个钱。”
“没几个钱也是钱啊!”然而马支书却是眼珠子一瞪,“老话说得好呀,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况且我这次出门的经费是可以报销的,村里麻花合作社结,你可千万别跟我拉扯,不然这飞机我就不坐了!”
他说着,脚步还真的停了下来。
mmp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两天的酒店钱你怎么不跟我结?李亚东心想。
他却不知道马支书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两天住的酒店,李老师肯定有股份,大小是个老板,硬要结账却是没意思的,就好像李老师到了村里后,如果想去作坊里弄两包麻花吃,他能收钱吗?
自然不能!
他也是老板之一。
而坐飞机不同,航空公司是别人的,怎么好意思让李老师给他垫付机票费?
这跟谁钱多谁钱少没关系,而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这个……”李亚东心想,还是跟他讲实话吧,总不能真收他的机票钱吧?
再说了,怎么收?
现在要突然冒出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挺碍眼的那种,想搭他的飞机去茜安,给他一百万他都不干呀。
“也就五十块钱,我说马叔,您就别较真儿了,显得生分。”李亚东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齐龙却是插了一句,有意帮他解围。
然而……
“这不是较不较真的问题,谁的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对吧?再说了,刚才我不是讲了吗,我有经费的。”马支书说着,很豪爽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零,就要往李亚东口袋里塞。
要真被他塞进去了,李亚东年轻二十岁就是白年轻的,起脚就跑,噌噌几步便登上了飞机。
“小龙,你拿着,不拿我现在扭头就走!”
齐龙也是没辙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两个当事人,一个已经跑路,另一个正扬言要跑,陕北到底还去不去了?
为了不耽误正事,也只好将钱收下了,毕竟就五十块钱,还不是马大叔私人的,管他呢。
等上了飞机后,马支书的眼珠子就一直呈现出往外凸的造型。
“飞机居然这么好?这跟火车一比……”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
“才五十块钱就能坐?”
马支书掰着手指头捋了捋,那也没比火车贵几块嘛!
狗日的,只感觉以前亏大发了,放着这像宫殿一样的大飞机不坐,却硬要去挤那脏不拉几、还人山人海的火车皮。
没见过世面害死人呀!
当下心里便发了誓,以后再出远门,绝对不挤火车,才贵几块钱的事情,他花得起,必须坐飞机!
还得让洋鬼子来伺候!
舒服,安逸,霸气!
第九百二十九章 老司机
茜安。
以李亚东现如今在国内的生意网,特别是汽车公司和贸易公司的销售网络,不敢说去到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能熟门熟路,但在有且仅有的那么几十个省会城市中,总是不乏人脉。
飞机抵达茜安时是下午,日头正高,一行人刚步入机场内部,便被一块白底红字的醒目接机牌吸引视线。
“是胡总吧?”李亚东奔着接机牌走了过去,冲着一个理着寸板头,胖乎乎地中年人问。
“诶,是是是,是我,你就是李董吧,叫我小胡就行。”
小你妹哦小小小,一看就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此人是猛虎汽车在茜安的经销商,丰台工厂那边排了名的,销量干得很不错,猛虎越野车在路况复杂的关中一带似乎非常受欢迎。
张春喜的关系。一通电话打到这边,说集团老总要来茜安,差点没将胡广源吓懵,心说你们不来人还好,怎么一来就来老总,还不是公司老总,而是集团老总,传说中的那位!
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小小的茜安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是过来视察工作的,算是长出口气。
“胡总,托你的事情办妥了吗?”李亚东笑着询问。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对方弄辆证件齐全的车,再配一名老司机。
“妥了,公司的试驾车,刚弄好的,证件齐全,最新的款式,顶配车型。”胡广源连连点头,很清楚伺候好这位大神,对自己的生意多么有益,若能攀上一点关系,那就更完美了。
他现在是天天向工厂下订单,而且基本二话不说,全款打到位,可工厂就是满足不了,订一百部汽车,能到位五十部就算不错,眼瞅着客户拎过来的白花花的钞票赚不到,你说气不气人。
而且,现在有一个更大的商机摆在眼前陕北开油,来自全国各地的老板正向他们这里不断汇聚。
而这些老板到了他们这边,总得有个代步车吧?
目前茜安一带、包括周边,销售最火爆的汽车,就两个品牌,一是jeep,二就是猛虎。
他已经很好的意识到这个商机,原本就要加价的汽车,陡然再加一万,可即便如此,依然供不应求。
这钱实在太好赚了!
现在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货源仓库没车,等于现捡的钱他都赚不到,但如果仓库有车,就算再加一拨价,估计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现在想车都快想疯了。
而工厂张总那边,已经很好的暗示他,只要能伺候好集团老总,会适当的优先考虑他这边的货源。
你说这个机会,他要不要把握?
做孙子做儿子,反正也就这一回嘛!
李亚东笑着点头,便示意他前面带路,打算过去取车。
“不是啊李董,您这刚下飞机,旅途劳顿,难道现在就要走吗,怎么的今天也得在茜安休息一晚嘛,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一行人前往机场停车场的路上,胡广源三步一回头地说。
“胡总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有些急事,得马上处理一下,就不在这边多待了。”
“这样啊……”胡广源一脸悻悻,苍天可鉴,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请客啊,饭局、牌局、卡拉ok局、泡澡局全都安排好了,就看这位李董的喜好。
却不想一番殷勤,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若是让对方就这样走了,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奈何,此人说的话,他甚至连反驳都不敢,担心一不小心弄巧成拙。
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董,至少先吃个饭吧,飞机餐最好那也是飞机餐,据张总说你们好像要去延一带,那还有老远的路呢,中间大漠戈壁很多,也不好说到饭点就能找到吃饭的地方。”胡广源显然没有轻易死心。
李亚东想了想,倒也是,于是便点了点头。
胡广源顿时大喜,心想一顿山珍海味下来,反正照死了花钱,你多少总该承我一点人情吧?
到时张总那边,也好有个话头。
“李董,这边走,车停在拐角那里,不知怎么搞的,这段时间机场天天爆满,基本都是两个停车位停三辆车,我生怕车被人刮了,到时不好看,特地让司机在那边守着。”
胡广源正一脸兴奋地在前面带路,然而……
“要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这边最地道的不就是羊肉泡馍吗,喏,那里就有一家。”李亚东身手指向一个方向。
机场里面自然不乏用餐的地方。
“啊?这里吃?”
胡广源一脸懵逼,心说你这个身家亿万的大老总,怎么一点讲究都没有?
“嗯。”李亚东笑着点头,“天天大鱼大肉也没意思,我就钟情这种地方小吃。”
“……”胡广源还能说啥。
吃呗,一行人估计能吃个二十块钱的账,他来结呗。
只是这个人情……未免也太小了,甚至,都谈不上人情。
“老板,六份羊肉泡馍,加料的哦!”胡广源走进店内后,还特地吼了一嗓子。
但羊肉泡馍这种东西嘛,按照这个年代的物价,就算碗里羊肉加满,饼把盘子摞起来,五个人,加上他自己一个,估计也很难吃到五十块。
老实讲,吃羊肉泡馍,还是要来陕茜这边,其他地方的全是扯犊子。
兰州拉面店里也有羊肉泡馍卖,但那个羊肉泡馍,跟陕茜这边的,根本无法互作比较,甚至都不是一种东西。
在这边吃羊肉泡馍是很讲究的,店家先不上别的,一只空瓷碗扔给你,再扔两块硬邦邦的饼没经验的人估计会一脸懵逼。就譬如科舍洛娃此刻脸上的表情。
“吃这个?”她将饼拿起来,就准备咬,因为确实有些饿,飞机上虽然有食物,但她有些晕机,没怎么吃。但又感觉这玩意儿好像不是人吃的,太硬了,所以才疑惑地望向齐虎。
“先不吃,掰,把饼掰碎了放碗里,像这样……”
齐虎手把手地示范,科舍洛娃感觉很稀奇,掰得不亦乐乎。
所以日后人们常说“体验式消费”,企业老板和高管们还经常去国外学习,花高价上什么“总裁思维”之类的课程,其实中国老祖宗早就玩腻的东西。
就好像外国的屁也是香的一样。
等众人按照个人喜爱掰完饼后,才有服务员过来收走大瓷碗,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厨师正将浓醇的羊肉汤、外加香菇、粉丝什么的,一股脑儿地倒进碗里,浇在掰碎的饼上。
碗又端回来了,香飘刺鼻,原本硬邦邦的大饼经过热羊汤的浸泡,也变得软糯可口,再配上一碟糖蒜。
那滋味,也是绝了。
就两个字地道!
等众人吃完后,一结账,二十八块八,这让胡广源深感无奈。
来到停车场时,李亚东却是笑了,一溜的猛虎大帅,让他多少有些成就感。不过其中大多都灰雾扬尘,因为关中一带水土流失十分严重,灰尘很大,唯独有两辆车光可鉴人,这让李亚东很怀疑是不是刚刚拭擦过。
一辆车里坐着一个人,看到李亚东一行过来,赶紧走下,是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消瘦中年人,两鬓已经斑白。
应该是个老司机无疑。
“老乔,你开我的车先回去,跟老板娘说一声,我陪李董去延了。”
“啊?”被他称呼“老乔”的司机一脸懵逼,心说这不是我的工作吗,说好了有高额薪水的,又不算话了?
“啊什么啊,赶紧的呀。”
“哦……”
“不是啊,胡总。”李亚东诧异,“你要跟我们去?”
“是啊。”胡广源嘿嘿笑道:“我原本不太确定你们去哪里,如果是去延的话,那一带我门清啊,老乔都没我熟。对吧,老乔?”
对你妹!
当然,这话老乔指定不敢讲出来,讪讪笑道:“那是,老板经常往延跑。”
李亚东狐疑,但也懒得理会,熟就行,别把他往沟里带,否则误了他的大事,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