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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邪蜻蛉     神兵阁异闻录txt下载     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中毒

    众人在燕娘门口呼唤多时,也未见有人来开门,突然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老鸨登时急红了眼,匆匆唤来几个彪形大汉,示意他们将门撞开。林枫站在楼下,并未跟着上去凑热闹,他寻思着,肯定又像上次一般,两个姑娘因为一个恩客而大打出手,遂才闹得这般热闹,他可不想上去,免得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既然那么多人围在上面,他正好趁此空挡好好找找顾老弟究竟在哪里。

    砰砰砰,激烈的几声撞击之声震耳欲聋,未过多久,房门便承受不住这等冲击,被强行撞开了。老鸨急不可耐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生生挤了进去,却见窗口处,一条巨大的蛇尾正急速滑出!

    “啊!”老鸨哪见过这等景象,惊叫一声后,登时被吓得瘫坐在地,一脸惶恐之色指着窗户,待蛇尾消失后也未缓过神来。身后的一众看客们亦是被吓得不轻,面面相觑之后,便哗然一片,顿时二楼一阵狂烈躁动!楼梯间,脚步声纷沓涌下,震得楼梯险些坍塌!

    “妖怪啊!”林枫只听一人惊呼一声,随即便从自己身边冲过,肩膀与他撞了一下,却是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柳巷坊。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未待林枫作出任何反应,只觉手臂上一阵强劲之力拖着他随人群一道冲出了柳巷坊门外。拉扯之间,林枫看着自己的手臂,的确感觉有人拉着他,但眼前却始终没有见到半点人影。

    正纳闷,只听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跟着我走。”分明就是顾逸轩的声音!这小子!竟然使了隐身咒?!难怪他一直寻他不得!

    待二人来到柳巷坊外一处静谧之处,顾逸轩方撤了隐身咒,身形逐渐显现在林枫眼前。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在里面寻了你半天也没见到个人影,你倒好,咒印一出便隐藏得无影无踪,也不是先打个招呼。”林枫见着顾逸轩便是一阵碎碎念,将自己寻他之时的窘境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那蛇妖,便在柳巷坊之中。”顾逸轩将林枫的念叨悉数听完后,方开口向他道。

    “啥!?”林枫一阵惊愕,指着柳巷坊的方向,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逸轩道:“蛇妖在柳巷坊里?”

    顾逸轩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林枫见他如此回应,不禁咽了咽口水。回忆方才楼上众人的反应,才领会到那些人大喊大叫的妖怪就是与他们在石穴之中交过手的蛇妖。

    “我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一样要来柳巷坊,还道是你压力太大想要调节调节,我还兴高采烈地跟来,想给你做做向导来着。感情你是为了那蛇妖啊。”林枫在一旁,独自嘀嘀咕咕半天,还不时拿眼睛瞄着顾逸轩。若是知道他乃是为了蛇妖,他是打死也不会跟着他一起来。

    “噗。”顾逸轩见林枫这副样子,忍不住喷了一喷,随后开口揶揄道:“你给我做向导?恐怕秦姑娘不会放过你。”每到这种时候,顾逸轩总会拉出秦怀素压上林枫一压,免得这臭小子吹牛不打草稿,得意忘形得很。

    果然,一听到秦怀素,林枫便乖乖地闭上了嘴,站在一旁委屈巴巴地看着顾逸轩。

    “我的天,你看到了吗,刚才

    那条蛇尾?”周遭的人已经开始对方才柳巷坊中的所见议论纷纷。

    “那么大条绿色尾巴,能看不见吗?!啧啧啧,最是人并非那蛇尾好吗,而是柳巷坊中有妖怪!”

    “就是就是,你说说看,本来咱去柳巷坊是为了寻欢作乐,享受软玉温香的,可若是你怀中抱着的却是个妖怪,你说,人不人?”这些个市井小民,当真是无可救药。

    林枫与顾逸轩在一旁,将这些人的话悉数听入耳中。摇头轻叹,柳巷坊中出了妖怪,首先考虑到的竟是自己怀中软玉是否也是妖,对于坊中人之安危丝毫看不见,如此炎凉之势,不得不令人唏嘘。

    待那群高声阔论之人散去,林枫看着那群人的身影对顾逸轩叹道:“哎,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这些人讨论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你说是吧顾老弟。顾老弟?”

    未见顾逸轩有任何反应,林枫连忙回头,却见顾逸轩背靠一棵大树,缓缓坐了下来,嘴角一丝血迹,眉目间透着痛苦之色。

    “顾老弟?!”林枫见状,心下一惊,三步跨两步来到顾逸轩身边,将他从头到脚仔细观察一番,关心道:“顾老弟你怎样?”

    只见顾逸轩闭目运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微微摇头道:“林兄,劳烦你送我回百艳争。”他还是太小看燕娘的蛇毒了,纵然有紫晶决,可慢性的毒素依旧无可抵挡,现下留在体内的蛇毒发作,肺腑顿时受创,一时无法支撑,只得靠树坐下。

    “好!”顾逸轩开口求助,林枫二话不说,干脆应道:“你在此稍微等我片刻,我去将马牵来!”顾逸轩点点头,胸腔内又是一阵翻涌,喉间瘙痒,咳出声,竟又是一口鲜血。

    林枫见状,知道再耽误不得,遂即刻转身离去,将二人的马匹火速带了过来。

    “还能骑马吗?”只见林枫一手牵着马匹,一手将顾逸轩从地上扶起。

    “尚且还行。”好在这点蛇毒还不足以致命,顾逸轩双脚轻微蹬地,便翻身上了马。林枫亦然。

    “驾!”缰绳握紧,向马背上一拍,两匹马即刻奔驰向前,马蹄过处,尘土飞杨。

    “呃!”马背之上,胸口骤然一疼,顾逸轩不再强忍,弓背一声闷哼。

    “再坚持一下!百艳争很快就到了!”林枫侧头看向顾逸轩,见他嘴角的血色已然发黑,心中顿感焦急,双眼不住在前方与顾逸轩之间切换。只希望顾逸轩能够撑住,他们能快一些回到百艳争中。

    此时,百艳争中,梦络一早便已醒来,四处找寻顾逸轩,却被南星告知,顾逸轩昨夜便去了神兵阁,未与她说,乃是为了她之安全考虑。

    梦络却不以为意,只觉自己似乎被抛下一般,一早上都在生顾逸轩的气。手上拿着修整草木的剪子来到花圃之中,对着眼前一棵无辜的盆栽撒着气。

    “臭呆子,笨呆子,大猪蹄子!”剪一刀,梦络便骂上一句,将心中对顾逸轩的怨气悉数发泄在盆栽之上。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不是跟她说清楚了吗,那臭小子因故回神兵阁去了,不带她乃是为她之安危考虑,怎还这般怨气冲天?”半夏歪着脑

    袋窝在南星怀中,一脸不解地看着梦络对那可怜的盆栽进行无尽的凌虐。

    只见南星微微一笑,低头向半夏解释道:“夫君,女孩子的心思是很复杂的。南星想,梦络姑娘纵使知晓神武君这般决定乃是为她着想,但这般无声无息地走,连个招呼也没有当面与她打,想必也是让她有些介怀吧。再加上梦络姑娘的性子你我都知晓,并非乖巧听话等着别人安排的人,神武君这般行为,虽是出于好意,但在梦络姑娘看来,却难免专横了些。”这倒是南星自始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半夏闻言,仔细思忖片刻,小手摸着圆圆的下巴连连点头,娘子说得的确是有道理。顾逸轩那小子虽然说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可在安排事情之时,却是未考虑过梦络的想法,难怪这丫头这般不爽了。

    眼见着那盆栽就快被梦络剪得秃顶了,南星连忙上前阻止道:“梦络姑娘若再这般剪下去,这可怜的盆栽可真就废了。”

    南星的话即刻将梦络的注意力拉回,手中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盆栽,果然,被她剪得枝叶凌乱,只剩下一枝光杆儿了。

    “呃…”堂堂一国公主,剪下来的盆栽竟这般不堪入目,实在是丢脸。双手将剪子丢下,双颊绯红看着南星:“南星姐姐,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花圃是南星与半夏修炼之地,其中花草皆因二人灵力修为所感染,灵性非常,她竟如此轻易地便毁去了一株盆栽,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无妨,梦络姑娘心系神武君,难免对旁物有所忽略,实属正常。”不过一株小小盆栽罢了,左不过再花些时日,便会恢复如初。

    都是顾逸轩那个臭男人!心下暗自腹诽顾逸轩一句,小手在身前打着圈,牵着自己的衣角不住地打旋儿。南星见她这般模样,甚是可爱,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宠溺的笑意。

    “南星姑娘!梦络姑娘!”就在此时,走廊之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尚未见到人影,便听得寒生的声音在走廊间回荡。

    “寒生,小心些,莫要摔了。”南星回过头,见寒生跑得急切,遂开口提醒道。待寒生走近,三人方才见到他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

    “寒生,怎么了?”南星见他那副不安之色,心中亦有些担忧。寒生这孩子,向来将心中所思浮现于面上。现下他如此惊惶之色,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寒生气喘吁吁地冲面前三人道:“大哥哥,大哥哥回来了!”梦络闻言,大步走上前来:“顾逸轩回来了?”

    “嗯!”寒生连连点头,还欲说什么,但一时之间喘气过急,未待话出口,遂头向一旁侧了侧,咳嗽不止。

    南星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柔声道:“慢点,莫急。”按理说顾逸轩回来,寒生当欣喜才是,为何会是一副惊慌之色?莫不是,顾逸轩出了什么事?

    待寒生缓过气后,方才抬头,拉着南星的手向门口走,一面走,一面开口道:“快,南星姑娘,快随我去门口,大哥哥受了伤,嘴角都还在滴血呢!”

    一语既出,南星三人面上皆露惊色,纷纷跟着寒生急急向百艳争门口奔去。

第一百零五章 解毒

    百艳争门口,顾逸轩经过一阵策马颠簸,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抬头看到百艳争三个字,心下顿时放松,眼皮一沉,整个人从马背上翻滚下来。

    林枫急忙翻身下马,飞身扑向顾逸轩,伸手将他稳稳接住。

    “顾老弟!”林枫从未见过顾逸轩这般虚弱的样子,急声呼唤其名,奈何顾逸轩已完全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把顾逸轩的一只手臂环在肩上,将他整个人半扛在身上,拖着步子向百艳争门内走去。

    “林公子!”前方传来寒生急切的声音,林枫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南星三人跟在寒生身后急急奔来,脸上尽是惊慌神色。

    梦络远远地便看见顾逸轩半挂在林枫身上,不觉忧心忡忡。方才在花圃之中那股子对顾逸轩的怨气,早被她抛之脑后。

    见来了人,林枫顿时松了口气,停下脚步,静待三人奔至面前。

    “小子这是怎么了?”半夏跳着脚,伸手想要够到顾逸轩垂在身侧的手掌,南星见状,俯身将他抱起,凑近了顾逸轩,示意林枫将其手臂抬起,伸向半夏方向。

    小小的手指搭在顾逸轩的手腕之上,仔细辨别脉息动向。内息紊乱,肺腑受创,隐隐之间竟有一丝妖气游走其间。

    “他中毒了。”放下手,半夏轻声吐出一句。闻此一言,在场众人无不震惊!齐齐将目光集中在顾逸轩身上。

    “严重与否?”南星看了看半夏,见他脸上未有过多忧色,想来神武君所中之毒,并非难解之毒。

    半夏摇了摇头,回应南星道:“不过一般蛇毒,无妨,先将人带进去,娘子,还得麻烦你施法助这小子将体内的毒逼出来才好。”朝林枫吩咐一声,半夏便趴在南星怀中,陷入沉思。

    众人一听,方才安下心,林枫拖着顾逸轩进了门,寒生也在一边帮着忙,梦络紧随三人身后,跟着进了百艳争之中。

    “夫君可是在想什么?”南星见着半夏的神色有些异样,出声问道。

    “我在想,那小子体内的妖气。”那妖气着实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但一时之间,半夏却想不起来。

    妖气?南星偏过头看着半夏,惊讶问道:“神武君体内有妖气?”顾逸轩乃玄清宫丹阳殿的掌教,修为功力如何,他们一清二楚,寻常之妖如何能够近得了他的身,更何况还在他体内留下妖气。

    “可是厉害的妖气?”左思右想,也只有法力高强的妖族方能对顾逸轩造成这般影响,只是却不知是哪个族的,竟有如此能为。

    却见半夏摇摇头:“虽然从那妖气上看,那妖族有些能为,却并非能够近得了臭小子的存在。”既然非是可以近身的妖族,那这股妖气又是如何入体的呢?这可着实让半夏想破了脑袋也未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啊!”一双小手将整齐的头发挠得乱糟糟的,真的好心塞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半夏烦躁地吼了一声,炸毛的样子着实萌得很。南星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禁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在半夏背上拍了拍,柔声劝说道:“莫要急,夫君,想不通咱们且暂时放下便好,无需这般急躁。”顺便用手指仔细地将半夏被抓乱的头发捋了捋,抱着他转身进了百艳争。

    好不容易走到了顾逸轩的房间中,林

    枫将他双腿盘好摆正了坐姿,方才舒了一口气,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肩膀。

    “林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顾逸轩他怎么会中毒呢?”梦络看着顾逸轩煞白的脸色,心焦地冲林枫发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俩一同去柳巷坊,他刚一进去我就找不到他人了,待他出来,就已经是这样了。梦络丫头,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如何中的毒啊。”林枫一脸无辜看着梦络,双手一摊,耸肩答道。

    柳巷坊?!梦络内心砰地一声,好似什么炸裂一般。半眯着眼睛,一脸鄙视地瞅了瞅林枫,又回头看了看顾逸轩。两个男人,大白天去柳巷坊……

    “你们,青天白日,去柳巷坊作甚?”虽然在听到二人去了柳巷坊后,满心的不悦,但梦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向林枫问道。或许,他们是去找人也说不一定,还是问清楚得好。

    见梦络这幅表情,以及这怀疑的语气,林枫知道,她是误会了,连连摇手道:“诶诶诶,你可别想歪了啊,我与顾老弟去柳巷坊,可不是向寻常人那般,去,去找姑娘的。”在梦络一个姑娘面前,说出找姑娘三个字,林枫顿时觉得尴尬无比,连话都顿了一顿。

    “那你们是去做什么的?”南星抱着半夏一踏进房门,便见梦络双臂抱于胸前,一步一步逼近林枫,一副逼问的架势。

    “你先别靠我这么近,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我慢慢跟你讲。”眼前是梦络放大的脸,二人贴得稍稍近了些,梦络身上少女的体香窜入鼻间。丫头啊,你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还好顾逸轩现在处于昏迷之中,否则就这架势,他得将自己揍得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说不定还得在怀素面前多言几句,那他的日子可真的难过了。

    林枫一面后退,一面将手臂隔在自己与梦络之间,陪着笑哄着梦络道:“梦络丫头,你先向后退一点,退一点,你我之间靠得这般近,不合适,不合适。”

    南星见林枫这为难的模样,轻笑一声,将半夏放下,自己便上前去,轻轻拉了拉梦络:“梦络姑娘,现在神武君身上的蛇毒有待解决,耽误不得。你若想知道实情,不妨待南星将神武君的毒解了,再向林公子问清楚可好。相信届时,林公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番言辞后,笑意盈盈地看向林枫,道了声:“林公子,你说是吗?”

    她与半夏也着实好奇,顾逸轩为何会中毒,这蛇毒究竟从何而来,顾逸轩体内的妖气又如何入身。

    两位佳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林枫,林枫顿时觉得倍感压力,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看着二人,心下暗自叹了口气道:“是,是,南星姑娘说的是。待顾老弟的毒解了,林某必定为二位解惑!”只要现在这两位祖宗能够先放他一马,什么都好说。顾老弟啊,林大哥可真是见识到了,你这百艳争中的女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得了林枫的保证,南星与梦络对视一笑,转身走向顾逸轩身旁。半夏早已在顾逸轩身上做好了准备,衣衫退至腰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略微瘦削的肩膀,手臂之上,肌肉的线条优美,梦络见后,脸上不禁泛起绯红。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除了皇兄之外的男子的身体,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南星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她身为妖族,在这凡尘之中什么没

    见过,再加上自己早已为他人妇,这等程度,见怪不怪了。

    背上,肩上,手臂,胸前,皆有半夏画出的符印,半夏站在一旁,向南星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动手。随即只见南星莲步上前,凝气指尖,幽幽碧莲顿化顾逸轩头顶之上。

    “玉莲化三清!”娇喝一声,头顶处,绿色莲花缓缓盛开,莲瓣逐渐散下,自符印所在之处,没入顾逸轩体内。碧绿真气持续灌入,顾逸轩只觉身体之中,一股清凉之力拂过体内各处,犹如清风一阵扫尽尘埃。

    盏茶之后,半夏见顾逸轩面色逐渐好转,额上的冷汗亦逐渐减少,心知他体内的蛇毒与残留之妖气当是清理的差不离了。遂开口向南星说道:“南星,收势吧,差不多了。”

    南星闻言,轻点头颅,掌心朝着顾逸轩摊开,随后五指逐渐收拢,方才没入体内的莲瓣慢慢从符印之间浮出,重归半空,再次合成一朵完好的碧莲。只是,这朵碧莲的色泽比之之前,更加的幽绿,想来是吸收了顾逸轩体内蛇毒的关系。

    “灭!”轻声一个字,浮空的碧莲登时消散无踪,南星顺势收掌,纳气运功,将体内翻腾的真气平息下来。

    “呃…”体内蛇毒已清,存留的妖气亦被逼出了体外,胸腔内不再疼痛难当,顾逸轩幽幽睁眼。

    “顾老弟?”林枫见顾逸轩转醒,急忙上前,半蹲在他身侧,凑近他轻声唤了唤。

    侧目,顾逸轩便看到林枫放大的脸,他脸上担忧的神色清楚地倒影在他眼中,心中稍稍有些感动,开口应了他一声:“林兄。”

    虚弱的声音气若游丝,方才他记得,看到百艳争的匾额,他便陷入了黑暗,如今醒来,却在自己的房内,想来是林枫将他扛进来的,抬手,在林枫肩膀处轻轻一捶,轻笑一声道:“林兄,多谢你。”

    顾逸轩一声谢,其中意味的感情尤其多。林枫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却也懂得顾逸轩这一语中的含义。

    呵呵一笑,伸手握住顾逸轩捶在自己肩上的手:“你我兄弟,举手之劳而已,何足言谢。你啊,下回可别丢下我,独自去做危险的事情了。你看这次,就是你将我撇下,才会遭了那蛇妖的算计吧。”

    一声兄弟,道的是人间真情。此次他顾逸轩的确是轻敌了,遂才会着了道。

    顺着林枫的话,顾逸轩轻点头颅,笑着应道:“林兄说的是,此次是逸轩太过大意了,下次定与林兄一同进退可好。”

    顾逸轩亲口说的,定不会骗他,林枫这才一脸满足地笑了笑:“这才对嘛。”

    “咳咳,二位,你们兄弟情深我是不介意,不过,既然少爷你的毒已经解了,是否能够向咱们解释解释,你究竟如何中的这蛇毒?在柳巷坊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正待二人说话之际,身后一道阴影突然笼住两人,顾逸轩回头一看,便见着梦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完了,他差点忘了要向梦络三人解释这回事儿。林枫一手捂着额头,根本不敢转身,将头凑近顾逸轩,小声与他道:“呃,方才我一不小心,说了咱们去了柳巷坊,梦络丫头就一直追问不休。我是搞不定了,交给你了。”

    既然是兄弟嘛,梦络又是他的人,当然要由顾逸轩亲自去解释了,林枫毫无义气地将这口锅,直接扣给了顾逸轩。

第一百零六章 谎言

    “噗!”幽静暗巷之中,燕娘身负重伤,步履蹒跚地扶着墙艰难地向前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去往何方。

    “哎!这里有个小妞!”暗巷之中,几道人影忽然闪现,燕娘因伤眼前一阵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听声音便知自己遇到了一帮流氓。

    “哟!还真是,长得还挺标致啊!”邪佞的笑声回荡在暗巷之内,燕娘心中暗道不妙。看他们的架势,定是对她图谋不轨,自己现下内元受创,真气紊乱,别说出手反击,连正常走路都困难,这可如何是好。

    历史当真惊人的相似,数年之前,也是在暗巷之中,燕娘遭遇歹人侵犯,那时的她刚才受了一帮茅山道士的攻击,踉跄逃入暗巷,却不料竟遭遇了那般羞辱,还好有公子出手相救。回忆之中,韩非的身影骤然浮现,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佳人一笑,倾国倾城,那群流氓哪见过这般貌美女子如此清雅一笑,心中的蠢动更是按捺不住,只见为首异人即刻冲上去,双手将燕娘按在冰冷的墙壁之上,淫笑道:“嘿,看小娘子笑得如此娇媚,看样子也是等不及了吧!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话才说到一半,那流氓头子便将自己的嘴往燕娘身上凑过去!其余小流氓也满眼放光,搓着手候在一旁,一面助兴,一面叫道:“老大,你记得还有小的们啊!”

    “臭小子们。”流氓头子转头笑骂一声,随后回道:“放心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保准让你们也尝尝鲜!”

    一股体臭充斥鼻间,燕娘只觉得此人令人作呕,可自己身上丝毫力气也没有,根本奈何不了他,不如...口中长信逐渐吐出,蛇毒之气在口中萦绕,只要她一张口,眼前这人必死无疑。

    见燕娘并未有何激烈的反抗,流氓头子只道她是放弃了挣扎,遂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些。内心暗喜,今天倒真是捡到了大便宜了,拱起一张嘴,便朝燕娘一双红唇贴去。

    “混账!”正当燕娘欲将毒气吐出之时,只见一道清冷白光自天劈下!直直击在流氓头子双手之上!手臂之上,一阵刺痛,流氓头子瞬时将双手撤回,一脸怒气地抬头望去。

    “究竟是谁坏我好事!?”半空之中,只见昔封灵轻盈飘下,落地后,绝色清冷的脸上,满是对面前流氓的不齿。

    倾城的容貌让一众流氓看得直了眼。今儿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一连碰上两个美人!

    “无耻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轻薄良家妇女!”昔封灵一声娇喝,大步上前,将燕娘揽过,护在身后。

    “你…”燕娘看着她,略微有些惊讶。

    “姑娘莫怕,我会带你安全离开。”昔封灵侧头向燕娘安抚道。

    反正她现在重伤在身,既然有人愿意出手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燕娘默默将昔封灵打量一番,这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修为倒是极高,面对这些渣滓流氓,轻而易举。遂放下心,微微点点头道:“那便多谢姑娘了。”

    面前一众流氓见此情状,登时有些不满,这两个美人儿他们哪儿能轻易让她们离开!

    “哟,两位美人儿可是忘了,我们哥几个还在这儿等着呢?!”流氓头子猥

    琐一笑,张开双臂便朝二人奔来,不过两个女人罢了,他一人足矣制服!

    “龌龊!”昔封灵眉头一皱,轻骂一声,随即一脚向后退一步,转身出掌发力!只见白光一闪,一阵强劲真气直冲流氓头子胸口!顿时将他击飞!连带着他的那帮小弟,亦飞出数里,背部撞上暗巷尽头的墙壁之上。

    留着一群伏地哀嚎的流氓在此,昔封灵冷哼一声,顿时收势,一手揽在燕娘腰际,脚尖轻点便飞身出了暗巷。

    “多谢姑娘相助。”待寻到一处安全之地,昔封灵方才放下燕娘,见她落地便颤颤巍巍,伸手将她扶了一扶。燕娘抬眼看了看昔封灵,清冷的脸上一丝波澜未起,如此绝色之姿,当真是个妙人儿。

    “姑娘不必多礼。”昔封灵出声回道,随后便直直盯着她,再无一语。她本就不是善于交谈之人,与卓玉成一起时,亦是他带头领话。遂她一人面对燕娘,着实不知应当与她说些什么,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能丢下她自行离去,只能这么相对而望。

    “姑娘,燕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燕娘在柳巷坊中见到的人形形色色,自然能够看出昔封灵的性子。想着既然人姑娘不善言辞,那便只能自己主动点了。遂开口向昔封灵如此发问。

    “姑娘请讲。”昔封灵闻言,心下略微思考一阵,并未点头答应,也未拒绝,只是开口让燕娘先将这个不情之请说道说道。

    “不瞒姑娘,燕娘现在身负重伤,根本无法自顾。又是一介弱女子,若是再遇上向方才那样的事,可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一脸可怜地将自己身体的情况讲与昔封灵听,小心谨慎地避过了她蛇妖的身份。

    昔封灵将她上下打量一通,伸手在她手腕之上仔细探了脉息。果然是内元重创,肺腑受损,不过,她之气脉却与寻常人相差甚远!

    “你并非凡人!?为何不与我说明你的真实身份?是否有何阴谋?”昔封灵乃玄清宫白虎一脉得意弟子,稍作探息,怎会认不出燕娘并非凡人之躯!这女子有意隐瞒自己的妖族身份,究竟意欲何为?如此作想,昔封灵一把丢开燕娘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满眼戒备地看向燕娘。

    燕娘见状,心思陡然一转,睁着一双水眸,盈盈看着昔封灵道:“姑娘,现下虽然天下之间,万物共存,但妖族之于凡人而言,亦是不可接受的异类,燕娘会掩饰自己的身份,无非是不希望再受到排挤与伤害罢了。”

    昔封灵听燕娘如此说辞,仔细想来,似乎合情合理。如今天下之大,万物同生一片天空之下。人类对他族的接受和认可程度也逐渐提高,只是除了妖族。

    妖族因太古时期,以人为食,持续多年。长久以来都站在凡人的对立面,是以至今,人类已无法完全接受妖族。但凡知晓有妖族的存在,大多情况下,的确是会赶尽杀绝的。

    心中的防备逐渐松动,燕娘见昔封灵眼中的警惕似乎有所降低,遂趁热打铁,接着道:“姑娘,燕娘这一身伤,便是因暴露了身份而被人追打所致。燕娘来到此处之后,向来安守本分,不曾伤过一个人。在燕娘妖族身份尚未暴露时,周围的人都待我极好,可待燕娘的身份曝光之后,人们看燕

    娘的眼神就变了。以往温和亲切的目光变得狠厉决绝,当真是让燕娘觉得可怕至极。”一副凄楚神色展现在昔封灵眼前,看着燕娘如此可怜的状态,昔封灵的心防彻底放下。

    “抱歉,误会你了。”收起满身的敌意,昔封灵心中暗叹,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说到妖族,他们玄清宫与数位妖族上人亦有往来,是以玄清宫弟子自小便对妖族的接受度高于寻常人。再者,昔封灵耳根子较软,又面冷心热,面对燕娘这等识人心,懂变通的蛇妖,很容易便被收服了。

    见昔封灵已经完全被自己所编的故事说服,彻底卸下了防备,燕娘不禁暗喜,如此一来,便有了暂时的落脚之地了。

    “那,姑娘可否在燕娘伤势恢复之前,暂且收留燕娘一阵?”离了柳巷坊,她无可能去沈府找韩非,那样只会给韩公子带去麻烦,是以现下,她得自己另寻一个地方暂留。而眼前的昔封灵,便是她的希望。

    “这……”昔封灵闻言,一脸为难,思忖片刻对燕娘道:“实话告诉姑娘,我现在亦是暂住他人居所,是以实在不能决定能否留下姑娘暂居。”

    燕娘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向昔封灵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姑娘你将燕娘一同带回,燕娘自会与主人说明情况。你待如何?”

    昔封灵闻言,轻轻点点头:“如此,倒着实是个办法。”由燕娘自行向齐慕笙解释并征求意见,的确最为合适。

    “那,就劳烦姑娘了。”燕娘脸上一笑,微微伏首,有礼而道。

    昔封灵亦回之一礼,随后转过身,走在前面为其引路:“走吧。”

    燕娘看了看昔封灵,自己的双腿虚浮无力得紧,跟着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昔封灵回头一看,即刻停下了脚步,匆匆折返回去,伸手在燕娘臂上轻轻一托,轻松将她拉起。

    “抱歉,是我疏忽了,你身上有伤,脚步虚浮,不宜多行。”说着便将燕娘扶至一处坐下,道:“在此稍候片刻。”

    自己转身向一旁的车夫走去,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放至车夫手中,交谈几句之后,便见车夫爽快应了一声,随即拉着一辆马车随着昔封灵来到燕娘面前。

    “来,上车吧。”再次俯身,将燕娘从地上扶起,牵着她上了马车,随后对马夫道:“走吧。”马夫干脆诶了一声,手上缰绳一挥,拍打在马身上,车轱辘即可滚动起来,向前快速驶去。

    其实二人方才离二皇子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乘马车眨眼工夫便到了府邸门口。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少时缓缓停下,下了车,撩开车帘,笑着对里面昔封灵二人道:“两位姑娘,地方到了。”

    昔封灵先行下了车,随后转身向燕娘伸手,让其搭在自己手上,小心下了地。

    向马夫轻道一声谢,便与燕娘一同走进二皇子府大门。

    燕娘抬头看了看匾额,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住在二皇子齐慕笙的府邸之中?!

    想着韩非现下正是沈家赘婿,乃大皇子一派,而今她却阴差阳错有机会进入二皇子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或许她还能寻个机会,帮上韩公子也未可知呢。

第一百零七章 渊源

    百艳争内,顾逸轩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房中走出。方才一身汗与尘土蒙在身上,着实有失风度。遂赶紧将其换之。

    正待一脚刚踏出房门一步,便见一道纤影飘至面前,稳稳阻断他的去路。低头一看,梦络正仰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林枫这臭小子,篓子是他捅的,却把这麻烦留给自己解决,他倒是撒丫子跑得挺快,借着家中有事儿之故,急急离开了百艳争。

    顾逸轩对此,只能扶额暗自叹息一声损友,迎上梦络双眼,他当真无可奈何。

    “少爷。”只见梦络甜甜一笑,开口一声少爷叫得着实甜美,但在顾逸轩耳中,却是倍感恶寒。

    “梦络。”他也出声唤了唤梦络的名字。

    “既然你已经好了,可否向我讲讲你究竟为何去柳巷坊,又如何遇见蛇妖,中了蛇毒?梦络蠢笨,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几件事的关联,还请少爷为梦络讲解讲解才好。”瞪着面前的顾逸轩,梦络双手插在腰间,眼神之中透着明显不悦之色

    见梦络如此执着,顾逸轩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她这哪儿是想要知道前因后果,无非只是单纯因为他去了柳巷坊而闹别扭。

    “梦络,以你的聪慧,怎会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逸轩低下头与梦络平视,望入其眼底最深处,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要我亲口告诉你,我便听你的。”随后便将神兵阁苍鹰暗袭,石穴相斗蛇妖,以及柳巷坊智斗燕娘悉数告诉了梦络。

    “没想到方家竟然能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梦络在听顾逸轩讲述石穴之中遍布残骸之时,头皮便有些发麻。想那林枫可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将士,见过的血腥场面何其之多,连他都无法接受石穴之中的景象,可想那里究竟是怎样的炼狱。

    “哼,方家所做的,恐怕比咱们知晓的要更为人。”顾逸轩轻哼一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逸轩。一道女声突然自梦络耳边响起,声音清冷悦耳饱含深情。

    “谁!?”梦络不禁惊声而出,左顾右盼,寻找那声音源头。

    “梦络,怎么了?”顾逸轩见梦络突然惊叫一声,不禁疑惑问道。

    逸轩。那声音又唤了一声,梦络这次没有出声,转头盯着顾逸轩看了看。

    “嗯?”这小丫头作何这么看着他?不过这杏眼圆睁的模样倒是挺可爱。忍不住伸手在梦络头顶揉了揉。

    奇怪,这声音是叫的顾逸轩,可看他毫无反应的样子,似乎并未听到。难不成,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这声音?带着疑惑,梦络静静等待下一声的呼唤,奈何等了半晌,那声音却再未出现。

    “梦络,究竟怎么回事?”梦络的行为举止都太过反常,顾逸轩不觉有些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丫头今天一惊一乍的。

    算了,梦络摇了摇头,说不定是自己太过担忧,出现了幻觉。抬头看向顾逸轩,轻言道:“无事,可能太过担心你,导致我有点失常。”

    顾逸轩听后,心中是有些欢喜的。梦络说担心他,总算这些时日的相处没有白费。

    “师…”看着梦络的模样,晃眼间他似乎看到了凤霖,脱口

    便欲唤一声师父,好在被他生生按捺住了。

    “是吗,那逸轩可是多谢梦络的关心了。”微微一笑,将手从她头顶放下。

    “嗯?这便是你在石穴之中发现的珠子?”顾逸轩手上,握着一颗闪着灵光的珠子。若非满布血渍,倒是玲珑剔透,讨女子喜欢的紧。梦络指着那枚珠子,抬头对上顾逸轩的双眼,如此问道。

    顺着梦络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向自己手心的这颗灵珠,顾逸轩微微点头:“没错,这珠子之中,尚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我想将其提取出来,或许会有些线索。”这灵珠藏在那片骸骨之下,自顾逸轩看来,其主生前乃是将其生生吞下,待尸身腐朽后,方才掉落出来。灵珠因此便沾上了人气,如此一来,他就有办法能从这灵珠之中提炼出逝者生前的片段记忆。

    “原来如此。”梦络明白后,不住地点头。

    “小子!小子!”正在此时,半夏的声音自一旁传来,侧眼看去,只见他与南星正朝着自己方向走来,一面踏着小步子,一面冲他高高挥着手。

    “半夏大人。”顾逸轩微微一笑,回应他一声

    “小子,你之前体内的那股妖气,我想起来是谁的了!”半夏一走近顾逸轩便开口道。

    顾逸轩满心疑虑,妖气?莫不是说他受伤之时,体内的蛇妖之气?莫非那蛇妖与半夏大人乃是旧识?这可真是让顾逸轩有些惊异了,这天下何其之小,他正愁燕娘的线索断了,不好找寻呢,半夏这里便有了新的消息。

    “半夏大人里面请。”侧身伸手指向屋内,顾逸轩让众人一同进了房内相谈。

    “神武君,换下的衣物便交与南星吧。”南星进了屋,将顾逸轩换下来的衣衫拾掇了去,转身便欲走出房门。

    “南星姐姐,你不坐下来一起听听吗?”梦络见南星未有坐下来的意思,遂开口将其唤住,轻声问道。

    只见南星摇摇头,侧目与半夏相视一笑,随后回答梦络道:“夫君要讲的事,南星一清二楚,当时南星也在场的。是以便不陪各位了。”话语落,向顾逸轩微微弗身,莲步款款,出门离去。

    顾逸轩见状,什么也未说,待南星离去之后,方才转过头与半夏道:“半夏大人请讲。”

    半夏闻言点点头,遂开口向顾逸轩问道:“小子,那与你交手的蛇妖,名字是否叫燕娘?”这熟悉的令人有些无法忍受的气息,纵使再过几百年他也能辨认得出来。

    顾逸轩点点头道:“半夏大人说得不错,正是燕娘。”果然不出他所料,半夏欲告诉自己的,正是燕娘的事。

    “呵!时隔这么多年,她倒是还敢用这个名字。”想到当年逃亡之时,燕娘对自己所做的事,半夏便气不打一处来。

    “小鬼,真是急死我了,你倒是赶紧说说,你与那蛇妖究竟有何故事啊?”梦络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半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那蛇妖的故事。

    梦络如此可爱的形态落入顾逸轩眼中,令他不禁一笑,伸手在梦络粉颊上轻轻一捏:“梦络,莫要心急,耐心听半夏大人说。”随后转头正面半夏,有礼道:“半夏大人请继续。”

    小小的白芽随着头的动作前后微微摇晃,半夏双手撑着自己一张小小圆脸,继续道:“当年还是乱世,我们妖族的栖息之地因战乱而被破坏,是以不得不迁徙他处。战乱年间,食物短缺,很多妖族找不到吃食,便逐渐开始以人为食。人类与妖族之间的隔阂本就颇深,如此一来,便更是雪上加霜!燕娘便是当年,食人一派的妖族。”

    “那半夏大人你呢?”战乱当年的事,他曾听母亲说过,确如半夏所说,当年流民数万,颠沛流离,无所定所。许多流民无故失踪,鲜少有人被找到,纵使寻得,也只剩下一些残骸断肢。今日听来,那些失踪流民恐怕多数都被妖族之人啃食殆尽了吧。

    “我?”半夏瞪大眼睛看着顾逸轩,手指了指自己,道:“我与南星本属草木类,只需清水和一些素食便可生存,人肉那等血腥之物,我们是断然无法入口的。”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半夏乃百草之王,南星真身乃是一株睡莲,当真是与那血荤之物毫不沾边。

    “那接下来呢?既然你并非食人妖族,又为何会与那蛇妖有所交集?”梦络听得新奇,催促着半夏继续向下讲。

    “还不是因为被人类赶杀的缘故。”半夏回忆当初,继续开口道:“妖族食人一事很快便被人类发现,为了生存,人类奋起反击,请来了一群稍有些道行的茅山道士。只要见着妖族之人,便不问青红皂白一概格杀!就连许多一直行善,未曾伤害过人类的妖族,也受此迫害!我与南星便是其中一员。在逃亡的过程之中,我与南星走散了,燕娘告诉我,南星受了伤,被她救下,安置在一处静养。我当时也是一时心急,并未考虑蛇妖奸诈的本质,就信了她的话,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幽静树林之中。”

    “即便南星姐姐真受了伤,她乃是睡莲真身,要静养也应当在有水源的地方,树林之中算是怎么回事…”梦络闻言到此,不禁轻声嘟囔一句。

    “所以说,我是关心则乱啊!”半夏抓了抓头,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是真的蠢笨到家了!那时他只要稍微想想,定能察觉得到燕娘别有用心。

    “半夏大人,那接下来呢?”没想到,燕娘竟然与半夏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那只臭蛇妖将我引到树林之中,原是想对我下手,吞了我的药灵内丹。”说到内丹,半夏半眯着眼,瞥了瞥顾逸轩,见他一脸和善的笑意后,接着往下说:“要知道,本王乃是百草之王,一个小小蛇妖,若真要动手,这可能是本王的对手?最可恨的,便是她竟然使阴招!趁着本王一时大意,竟向本王投毒!更糟的是,我俩的打斗太过激烈,引来了那些茅山道士!一堆符咒压来,将我与那蛇妖双双重伤!几经周折,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因元气受创,无法再维持人形,只能化作一株不起眼的药草以待静养。那蛇妖也不知所踪了。”原以为只要静静养伤,几日之后便可恢复人身,却不料不久后一位落魄书生来此,似是饥饿多时,胡乱抓了路边草叶就往嘴里塞,连带着他也被其囫囵吞到肚腹之中。

    那位书生,想来便是岳司星了。如此倒能解释得通,为何国师一介文弱书生,却能将半夏并入体内。

第一百零八章 高人

    “原来半夏大人与燕娘之间,竟是渊源颇深。”听完半夏的故事后,顾逸轩不住地用手摩挲着下巴,面带微笑道。

    “嗯哼。”圆圆的脑袋重重一点,半夏放下撑在下巴上的小手。拿起面前的茶杯,递到顾逸轩面前。

    大手提起茶壶,向半夏手中的茶杯中斟了些许茶水,随后低头看向半夏,轻声道:“半夏大人,请。”

    说了半晌,真是口渴得紧,半夏砸了咂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在茶水温度并不是很烫,否则照半夏这样的喝法,嘴都得烫掉一层皮。

    待半夏将水饮完,顾逸轩对上他的双眼,问道:“半夏大人特意前来,不是只为了告诉逸轩这段前尘往事吧?”他可不觉得半夏没有其他的想法。

    “你倒是机灵。”一滴水还挂在嘴边,半夏将就着那小手在唇边擦了擦,一脸赞意看向顾逸轩道:“本王跟你说这件事,是想让你把燕娘那蛇妖的事情,交与我处理。”毕竟是旧识,当年因她偷袭,导致自己受创,还被岳司星并入体内,这等仇,他还未报呢。

    仔细想想,燕娘既与半夏之间有如此仇怨,将此事交与他,倒也还行,毕竟燕娘乃是妖族,半夏对其也熟悉应对之法。

    顾逸轩仔细思忖片刻后,登时点点头,向半夏道:“如此,那燕娘之事,便交与半夏大人了。”

    “放心,本王定不会让你失望!”半夏自信地拍拍小胸脯,既得了顾逸轩的应允,他来此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遂拍拍衣衫,跳下椅离了去。

    “你把那蛇妖的事情交给小鬼了,那你要作甚?”梦络看着半夏一蹦一跳地离去,转过头向顾逸轩发问道。

    “我?我自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顾逸轩将手掌摊开,将手中灵珠放于桌案之上。手心向下,绕着灵珠施法作术。

    半晌过去,只见那灵珠之中的灵气未见半分响动,梦络趴在桌子上,看了看灵珠,又看了看顾逸轩,呵欠连天道:“你都施法这么久了,这珠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逸轩此时也是双眉紧皱,缓缓将手收回。这倒是有些奇怪了,按理说,他的咒法应当片刻之后便会见效,现已过去这些时候,却未见这颗珠子之中的灵气有半分回应,着实有些奇怪。

    将珠子再次放入掌心,仔细观摩。透过包裹在灵珠之上的血渍,隐隐可见那其中缓缓萦绕的灵气。

    “奇怪,为何会如此?”顾逸轩从未遇见过这等情况,顿时陷入疑惑之中。

    锁灵认主。方才那道清冷声音再度响起,梦络急忙抬眼看向顾逸轩,见他依旧双眼紧盯灵珠,对那声音毫无反应。

    这下她是确定了,这声音只有她能够听到!

    你说什么?梦络试着向那道声音发问,看看是否能得到回应。

    此乃锁灵珠,是认主的灵物。那声音果然回应了!梦络即刻抓住时机,对其发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冷清之音顿时消弭,不再回应。奇怪,怎么就不回答了?梦络秀眉轻皱,低着头,满脸的疑惑。

    “那个,顾逸轩。”良久,梦络仔细思考究竟要不要将这无形女声之事,告知顾逸轩。看着他专注的神情

    ,忍不住开口唤他一声。

    “何事?”梦络呼唤,顾逸轩放下手中灵珠,视线即刻投向梦络。

    “这个珠子,我知道为何会无反应。”对上顾逸轩的视线,梦络用手指了指顾逸轩手中的灵珠,接着道:“此乃锁灵珠,是极为认主的灵物。正因如此,才对你之术法毫无反应。”

    原来如此,顾逸轩恍然,但心头却是一阵疑惑:“为何你会知晓此物乃锁灵珠?”照梦络初见此珠的反应,她应该是从未见过锁灵珠。但为何现在却如此笃定地告诉他,这珠子的来历?

    她就知道顾逸轩会生疑,梦络贝齿咬了咬红唇,思虑再三后,下定了决心对顾逸轩道:“其实我并不知晓这个珠子的来历,不过是因为脑中有个声音,是她告诉我这个珠子乃是锁灵珠。我想着既然你有如此疑惑,那便跟你说说好了。”

    听梦络一言,顾逸轩顿时将锁灵珠一事放置一旁。收起手掌,将珠子放于怀中,一脸喜色地看向梦络,略微有些激动:“你说,有一道声音在你脑中?”他笃定,那是凤霖的声音。

    面对顾逸轩突然的欣喜,梦络有些不明所以。对上顾逸轩的目光,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应道:“嗯。那声音今日出现了好几次,却只有我一人能听到。”

    是凤霖无疑!

    “那除了今天,以前可也有这般情况?”

    只见梦络摇摇头:“从未。”

    莫非凤霖已经逐渐要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导了吗?顾逸轩心下如此作想。这也倒不是不可能。想想之前凤霖几次出现,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导致凤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逐渐强了些,遂才能这般出现在梦络脑中。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轻轻拉了拉顾逸轩的衣袖,她总觉得,顾逸轩有事情瞒着她。

    回头看向梦络那对充满疑惑的双眼,顾逸轩想还是暂时别告诉她凤霖的事。待一切有了定论之后,再寻个机会,与梦络好好说清楚便是。

    摇了摇头,顾逸轩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无事。”

    真的无事?梦络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狐疑之色。这家伙,定是没有说实话!

    只见梦络豁地一下站起身,凑近了顾逸轩,不依不饶地抓过他的衣领,逼问道:“无事那你方才那般欣喜神色?骗谁呢?!”她今日,定是要他说清楚了!

    “你是公主,要有公主的气度。这般对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听话,将手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梦络这幅样子,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踩到雷区。遂放软了态度,轻言细语地哄着。

    听顾逸轩一席话,梦络登时松了手。他说得没错,她乃堂堂一国公主,怎能如此失了礼数周到。

    将手收回,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款款落座,看着顾逸轩再次开口问道:“那么,还请桌公子为梦络解惑。”这一次,轻言细语,言语礼貌。

    顾逸轩见状,心下暗自偷笑了一声,这丫头倒是着实有些可爱。为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顾逸轩假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向梦络道:“这事,我现在尚未确定,是以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事情始末。待我查明确定了之后,再与你说可好?

    ”他也不愿欺瞒梦络,只是凤霖的状况实在是不太稳定,若此时告诉梦络,免不了她情绪有所波动,如若因此将凤霖压制住,那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真心诚意的言语,诚恳的态度,将梦络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半数。

    “那,你保证,待你查明之后,一定会将一切都讲与我听?”眉梢微微扬起,向顾逸轩讨一个承诺。

    “我保证。”轻声一笑,见梦络这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上再次捏了捏。

    与此同时,方家之中,方陵接到线人来报,苍鹰等人进了神兵阁后,便没见到再出来。

    只见方陵脸上冷冷一笑,挥手示意线人退下,其后,转身坐在正位之上,悠闲地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着。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苍鹰他们四人。就不怕事出有变么?”一旁,韩非依旧握扇翩翩,静坐在偏位之上。

    “有何可担心的,在他们去神兵阁之前,本公子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蛊了。”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冷冽的杀意。轻拈茶盖,在茶碗之中仔细撇去茶末,随后对着茶水面上吹了吹。

    “哦?下了蛊?”韩非眼睛微眯,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方陵还会在人身上下蛊?

    “没错。”咽下最后一口茶,方陵将茶杯置于桌案上,一手搭着扶手,四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轮流敲打着。

    “没想到方小公子竟还偷偷习了苗疆蛊术,韩某当是佩服。”他倒是要看看,这方陵究竟下了什么蛊。

    “哈哈,韩兄,你过奖了。我一个世家纨绔子弟,哪懂那些高深蛊术。这蛊,乃是请人制好了,做成药丸,只要与他人服下,便可自行在那人体内结蛊。”要说他请的那人,倒的确是有些能耐。做出的东西既精巧又好用,着实对得起他出的价钱。

    原来竟是这样,韩非心中有了些数,的确,以方家的财力,什么样的价位都能出得起,只要别人愿意,还有什么是方家无法搞定的?

    “如此说来,韩某倒是真心羡慕方小公子,连这等高人都能请得到,看来方小公子的名望是极高的了。。”韩非扇子轻舞,一脸羡艳的神色看向方陵。

    方陵最是喜欢别人这般奉迎。顿时喜上眉梢,得意得有些忘了形。登时起身,走下堂来停至韩非面前,俯身与他面面相对道:“你可想看看那高人?本公子倒是可以引你一见。”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韩非心下暗自一笑。方陵此人骄傲自大,生平最喜逢迎拍马之话,一旦得意起来,便恨不得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好东西都展示在人前。他如此奉迎,也是为了要见见那位制蛊的高人。说不定还能请教请教魔丹的炼制之法究竟应当如何改进。

    既然方陵已经开了口,那他也不必客气了。韩非遂即刻起身,拱手向方陵作揖行了礼,脸带微笑向其应道:“那韩某今日便沾沾方小公子的光,随着小公子前去拜会拜会那位高人可好?”

    这韩非,说话当真是好听,方陵听得眉开眼笑,即刻直起身,对韩非道:“韩兄既如此说,若是不带你去看看,便是本公子的不是了。走吧。你且随我来。”

    自己转过身,在前方领路,韩非见状,即刻抬腿紧随其后。

第一百零九章 同类

    “到了,韩兄,请吧。”方陵带着韩非来到方家一处偏僻院落,门前由两三个侍卫守着,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里是……”韩非四面环顾,不觉有些惊奇,他出入方家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这样孤僻的地方。这位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在方家独有一处院落!?

    “你可别再到处乱瞟了,小心那些侍卫将你抓去挖了眼。”方陵一把将他拉过,带着他进了院落大门。

    “哟,方小公子,你们这倒是挺周密的啊。我方才可是看了好几眼呢,莫非真要将我的眼睛挖了去?”韩非看似在说笑,可实际上,对于方陵的话,他是当真拿捏不准。这方小公子向来喜怒无常,又最喜凭着心性做事。若说他真能因一人环顾四周而挖人眼球,他还真信。

    只见方陵偏过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开口回道:“韩兄放心,你是我的朋友,对待友人,本公子向来友善。”

    “呵呵,那韩某可当真谢过小公子青睐了。”拱手作揖,打趣似地冲方陵道。

    “好了,进去吧。”方陵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只听房门内,一道低沉男声传出:“请进。”方陵这才推开门,将韩非引了进去。

    进了屋,里面暗沉一片,窗户紧闭,密不透风。里面还不是传出的轻微响动。韩非将警惕提得最高,视线在屋内缓缓扫过。

    “方公子,这位是…”暗影之中,一道魁梧人影缓步走上前来,逐渐显现在韩非二人面前。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黝黑的皮肤,深邃的轮廓。右眼处,带着一只眼罩,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之人。

    这还是个半盲之人?韩非的视线被那人右眼的眼罩拉了过去,心中微微生疑。不,或许此人右眼并未受伤,戴眼罩不过是为了掩饰不可谓旁人所知的真相也未可知。总之一切尚是未定之数,断不好下定论。

    方陵见这人问起韩非,方才笑眯眯道:“蒙扎大师,这位是本公子的好友,名为韩非。子衡,这位是来自苗疆的蒙扎大师。”方陵左右转身,向二人介绍彼此。随后向蒙扎作揖行了礼,道:“本公子与韩兄畅聊之时,无意间提起蒙扎大师乃会苗疆巫蛊之术。正巧韩兄本也对蛊术颇为感兴趣,遂方陵才说既然大师与韩兄志趣相同,不如将韩兄引来见见大师,二位认识认识,也不无坏处不是?”

    方陵一语话落,方见蒙扎高声一笑,眼光在韩非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随后道:“既是方小公子举荐之人,相信能为必定不小,如此倒是蒙扎备感荣幸了。”

    “大师此言,乃是太过抬高韩某了。”韩非微微一笑,朝蒙扎拱了拱手,心中思虑片刻,随后开口道:“大师,今日韩某前来,尚有一事想向大师请教。”既然已经来了,那他不妨向蒙扎问一问魔丹之事。

    “韩公子有何疑问,但说无妨。”蒙扎向韩非抬了抬手,示意他道。

    “不瞒大师,韩某以前曾经自己研究过苗疆蛊术,也曾效仿着炼制丹药。但韩某的资历尚浅,所见之法着实太过稀少,是以炼制出的丹药并未有韩某想要的效果。方才想向大师请教,究竟是何处有了纰漏。”韩非一面说话,一面抬头看向蒙扎,只见他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等待自己将话讲完。

    “韩公子既有如此疑惑,蒙扎自当愿意解答。只是,韩公子所说的丹药,可有样品供蒙扎参详?”蒙扎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韩非。

    韩非今日前来,并未料到会见到蒙扎,本想仔细询问一番,向蒙扎取取经,奈何蒙扎现下竟要他提供魔丹样品。现在仅剩的五颗魔丹悉数藏在燕娘身上,现下并没有魔丹样品可提供给蒙扎,这可着实令韩非有些为难。

    见韩非愣怔当场,未作任何反应,方陵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韩兄,韩兄?蒙扎大师叫你呢。”

    方陵的一席话,将韩非即刻拉回现实之中,他回过神,一脸歉意地向蒙扎鞠躬行礼道:“蒙扎大师还请见谅,今日与方小公子前来拜会,乃是计划之外,是以身上并未准备丹药的样品,如若大师愿意,不如过几日,待韩某带着样品前来,再与大师请教。如此,大师意下如何?”一番话说得规规矩矩,礼貌甚佳。蒙扎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并未因此露出任何不悦之色。

    “哈哈,这倒是。今日带韩兄来,当是本公子一时兴起。大师,你莫要见怪才是。”方陵哈哈一笑,附和着韩非,亦向蒙扎鞠躬行了礼,如此说道。

    “无妨。韩公子,你下次来见蒙扎之时,带上丹药样品便是。”蒙扎看了看两人,收回了伸出的那只手。

    “既然无法向大师请教丹药炼制的事,那韩某可否向大师问问,蛊的制法?”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见到苗疆用蛊之人,韩非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讨教的机会。

    “蛊的制法?”蒙扎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惑:“韩公子说的,是指何种蛊?”

    方陵见状,即刻上前,替韩非向蒙扎解释道:“韩兄所问的,乃是大师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以蛊所制之药。”

    蒙扎听言,遂恍然明了,开口道:“原来,韩公子欲问的,是烟花蛊。”

    烟花蛊?这是何种蛊?韩非自认了解的蛊术不少,却从未听到过这样一个蛊。双眼满是不解神色,看向蒙扎,以待他之解答。

    “还请大师赐教,何为烟花蛊?”微微低首,轻声向蒙扎请教道。

    “呵呵,所谓烟花蛊,乃是将蛊虫种于人体内,任其寄宿其中,待到受创或者非常时刻,即刻引爆体内蛊虫,从而将人体自内而外炸裂开来,那形态,犹如烟花绽放,凄美无比。”说白了,就是在人体之中埋上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待受到冲击之时便引爆,顿时血肉横飞,人命消陨。这般血腥的蛊术,亏得蒙扎还能将其形容成烟花绽放,此人果然非人道所能为!

    “原来如此。”韩非一面暗自腹诽蒙扎残暴,一面却又像找到同盟一般兴奋不已。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当年为了炼制魔丹,豢养魔物以吸食人血,其残忍程度并不下于蒙扎。

    方陵在一旁听着蒙扎的解释,更是如享受绝世乐曲一般,眯着眼,摇头晃脑。待蒙扎话语一落,不禁咂咂嘴,连声赞道:“妙,真是绝妙!”想象一下那人体在半空之中炸裂开后,顿时鲜血飞洒空中,绯红的血液在天空的映衬之下会使怎样一番美景,简直就是艺术的化身!

    “的确如方公子所言,蒙扎大师的烟花蛊,当真是艺术的绝妙化身。”韩非顺着方陵的

    话,对蒙扎极度赞扬。

    “哈哈哈!”蒙扎仰天一笑,双掌拍动,看着眼前二人,一脸欣喜之色:“方小公子果然没有带错人,韩公子亦是个懂得欣赏之人,蒙扎甚为喜欢!”蒙扎自小便喜欢血腥暴力的东西,他一向将鲜血奉为最为神圣的艺术品。时常自行研究旁门巫术,以血巫蛊术为主,但在苗疆之时,他之行为却不被同村之人所接受。他们将他视作异类,排挤在外,不但将他赶出村落,还将他精心研究多年的成果,一把火悉数烧成灰烬。他不甘自己的心血被如此糟蹋,遂奋起反击,用当时他刚研制出的烟花蛊,将全村之人全部炸裂,顿时村落之中,血流成川,房屋上,地面上,乃至每家每户栽种的草药田中,全数被鲜血所浸染。那时候,他看着漫天血雨纷飞,一时陷入了艺术的沉沦之中。

    “大师喜欢便好。”方陵得了蒙扎的赞赏,当下十分欣喜,看向韩非的眼中,亦是满目欢悦。蒙扎此人,对于喜欢的东西极其苛刻,很少有东西能够入他的眼,更何况是人。今日韩非如此轻易地便讨了他的欢心,自然让方陵也觉得倍有面子。

    韩非感受到方陵向他投来的目光,回之礼貌一笑,更与蒙扎侃侃而谈。

    而此时,另一边,市井之上,几名流浪儿匆匆在小巷之中逃窜,后面跟着一大帮拿着棍棒的人追赶着。

    “臭小子,给我站住!”带头追赶的那人脚力异常迅猛,似乎也有些功夫底子,一顿飞檐走壁眨眼间便追到逃窜浪儿身后,抡起手中棍棒便朝着最末端的那个小浪儿敲去!

    “大胆!”只见一声怒喝,一道宽大黑影笼罩攻击之人头顶之上,抬头望去,一彪形大汉凌空而下,一掌劈在带头之人肩胛地方。

    “哎哟!我的娘!”头颈向旁一偏,手臂之上一顿麻痹,棍棒登时掉落在地,滚了两圈。只听那人惊叫一声,脚步踉跄向后急急退了数步方才停下。

    赵胖稳稳落地,粗壮的手臂插在滚圆的腰腹之上,低头鄙夷地看着眼前着狼狈不堪之人。将那群流浪儿悉数护在身后。

    “赵老大。”流浪儿们认出赵胖,齐齐奔上前来,抬头看着赵胖,手上紧紧攥着从那些人身上顺来的书信。

    “头!”身后那一群追赶的人,纷纷涌上来,接住带头之人。

    “你是什么人!竟敢挡我教训这群臭小子!”那人方才稳住了身形,挣开身后之人的搀扶,握紧拳头便一头向赵胖冲去!

    还未近赵胖身,便觉着头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论他如何使力也无法前进一步。其余的那些追赶之人见他们的头儿被赵胖抵住头部,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遂纷纷抡起棍棒,朝着赵胖进攻!

    赵胖横眼一扫,双腿半蹲,手部一个使力,攥住手中之人的领口,将其像麻袋一样甩向进攻而来的人群。

    “哎哟!”一击便将那群追赶之人悉数击倒在地,一片哀嚎。

    “东西拿到了吗?”侧头向身后那群流浪儿问道。

    只见其中一个浪儿将手中的书信朝赵胖亮了亮,一脸自豪地道:“赵老大交代的事儿,咱们一定办得妥妥的!”

    “好!随我回去吧!”伸手在那孩子头上轻轻揉了揉,赵胖脸上挂着笑意,转身带着那些孩子离去。

第一百一十章 传信

    “将信给我。”回到自己的地方,赵胖从流浪儿手中接过书信,将信塞到之前顾逸轩托寒生送来的木玩之中。

    “泥鳅,去,把这个方木盒子送到百艳争去。”赵胖从众多孩子之中,挑出一个人,将木块递与他,吩咐道。

    “哦。”那名叫泥鳅的男孩儿走上前来,不情不愿地接过木块,撇了撇嘴应了一声。

    注意到泥鳅不寻常的神色,赵胖有些不解,低头凑近了泥鳅,仔细看了看,这孩子面色正常,随后又伸手在泥鳅额头上试了试,嗯,温度也正常。看来身体是没什么事儿的。

    “泥鳅,你咋啦?”既然身体没事儿,那就是心中有不快。对于这群孩子,赵胖是打心眼儿里关心。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状态不对,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这泥鳅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今天倒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没事儿。”闷闷地答了一声,泥鳅将木块塞到自己怀中。

    没事儿?这小子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事儿啊。赵胖挠了挠脑袋,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一旁的同伴看了看,当下了然一笑,走上前来,在赵胖耳边嘀咕几句,赵胖的疑惑即刻有了答案。

    原来泥鳅这小子,是在嫉妒寒生啊。想想看也是,泥鳅与寒生岁数差不多,又是一同来到赵胖身边的。以前还一同上街执行赵胖交代的任务,说起来,那时两人的关系亲如兄弟。你被打,我卯尽全力替你报仇,我有难,你倾尽一切将我救赎。

    但就是这样一对处于同一齐平线的二人,却因一场机遇,让二人的命运有了逆转。

    寒生被顾逸轩挑走,去了百艳争,不仅吃饱穿好,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寒生这名字好啊,一听就是有学问的人起的,比起泥鳅这种登不上门面的土气名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明大家起点相同,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那么多。这便是泥鳅嫉妒的点,若那时是他去给顾逸轩送信,现在在百艳争享福的,便是他泥鳅!

    赵胖了解一切之后,忍不住轻叹一声。面对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泥鳅有这等反应,实在太正常了。这是常人都会有的情绪。他也说不得泥鳅什么,但长期这么下去,他怕泥鳅因妒生恨,对寒生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哎,这可真是为难他这么一个粗人了。

    “泥鳅啊。”大手按在泥鳅头顶,轻轻抚着,看着泥鳅一脸不情不愿的神色,出口安慰道:“人各有命,有些事情你不必看得太重,也不要过于放在心上,啊?”

    只见泥鳅转过身,张开双手,用力抱住赵胖。一脸委屈道:“赵老大,我知道你是在劝我不要对寒生有太大的敌意,可是,我现在真的觉得好难。我只要看到寒生的脸,就会想到自己与他之间现在究竟是何等的天差地别。这让我怎么能够甘心!”有人关心,有人安慰,泥鳅强忍的委屈顿时爆发出来,将心中的不满悉数吐露。

    说出来也好,至少发泄一通之后,泥鳅会好受些。如此想着,赵胖环住泥鳅瘦小的肩膀,一只手在他背后慢慢为

    他顺着气。

    “好啦好啦,说出来就好受些了。”赵胖笨拙地安慰着泥鳅,要他这个粗汉子说些什么委婉好听的话,的确是为难他了。

    好一会儿泥鳅才缓过来,松开手站直了身体,冲着赵胖笑了笑,随即道:“赵老大,我好了。”

    看着泥鳅红红的眼眶,赵胖知道这孩子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强打精神罢了。哎,泥鳅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可惜机运差了些。

    赵胖点了点头,在泥鳅头上揉了揉道:“那赶紧去送东西吧,别瞎想了啊。”

    “嗯”只见泥鳅重重点点头,转身便向外跑去。

    百艳争内,顾逸轩好不容易将梦络哄好了,正与其在房中议论究竟如何找出这锁灵珠的破解之法。

    “锁灵珠极其认主不说,其可发挥的力量更是与主人之能为息息相关。现在这锁灵珠的主人已亡,咱们该想要运行这锁灵珠内的力量,恐怕是难啊。”梦络将锁灵珠捏在指间,仔细观察。

    “哎,这珠子外的血渍能清理干净吗,看着真是令人不悦。”研究了半天也未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梦络将锁灵珠返还至顾逸轩手中。

    顾逸轩看了看她一手撑着脑袋,歪歪地看着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将锁灵珠拿至眼前,几次施法,试着将锁灵珠内的力量激发出来,却都是徒劳。

    “看来是真的无法催动了。”几次失败后,顾逸轩彻底死心。将锁灵珠收起,只能另寻他法再做打算了。原本以为燕娘那处暂时中断后,能从锁灵珠内获取些新的线索,如今看来,却是也难了。

    “试了这么多次才收手,你可当真是有耐心。”梦络撇撇嘴,依旧歪着脑袋看着顾逸轩。这人可真够执着的,明明说过了锁灵珠认主,旁人根本无法催动其力量。非得自己巴巴试了这么久才肯罢手。

    “凡事都得有个尝试不是么,若未试过,怎能知晓能否行得通呢。”顾逸轩回头与心有相视一眼,出言解释道。

    “大哥哥!”门外,寒生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总算不是匆匆忙忙的了。二人闻声回过头,只见寒生手上拿着一方木块站在门口。

    “寒生,站在门口作甚,快进来。”顾逸轩向寒生招招手,示意他进屋。寒生这才抬腿跨过门槛,笑眯眯地来到二人面前,双手捧着那方木块将其递到顾逸轩眼前道:“大哥哥,赵老大让泥鳅送了这木块盒子来。”

    这还是第一次与顾逸轩相见之时,他亲手交给他,让他带给赵胖的物件。待方才泥鳅拿出来的时候,寒生一眼便认了出来。

    哦?从寒生手中接过木块盒子,顾逸轩眉毛稍稍扬了扬:“赵胖这么快就将消息打听到了?”他以为那些陈年往事,不花个几个月,是翻不出什么料来的。

    手指轻轻一扣,木块盒子下方一个小小的机关瞬间被开启,只听咔哒一声,木块便缓缓打开,里面塞着两封卷成卷的信件。

    “那个,大哥哥。”顾逸轩刚将信件拿出,正要展开阅读,寒生在一旁轻轻出声。

    “嗯?寒生,怎么了?”转头看向寒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疑惑问道。

    “嗯,泥

    鳅还在外面等着呢,外面天寒,可不可以让他进来取取暖?”泥鳅与他差不多岁数,又是以前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他一直将泥鳅视作兄弟。深秋天冷,他身上御寒的衣物不多,方才从他手上接过木块之时,他感受到泥鳅指尖的冰凉,不觉有些心疼,遂向顾逸轩问问看,能否让泥鳅进来驱驱寒。

    顾逸轩闻言,抬头看了看寒生,随后点头,微微笑道:“寒生,去吧。”短短四个字,令寒生顿时眉开眼笑,急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便向门口奔去。

    顾逸轩继续埋头将信纸抽出展开,梦络亦将身子凑了过来,与他一同阅览。

    满满两份信件,二人在一个时辰之内悉数阅完。

    “赵胖的本事的确没令我失望。短短十数天,便探得这么多线索。”手中挥着一封信件,顾逸轩一脸满意的笑容。杨铭之妻当年的那个案子,虽说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不过拼拼凑凑,也能大致还原当年的情况了。但这些都只是市井上搜寻的线索,若真是对簿公堂,恐怕是无法作为证据呈上,若要开堂翻案,还得另寻关键证据方可。

    “孟家近日又不安生了。”梦络纤指拈着另一封信,双眼在那密密麻麻的字间扫荡。数日前,深夜时分,郊外树林之中,孟秋安私下与苗疆之人相会。三日前,孟家与方家举行联合家宴。昨日,孟知秋上门拜访傅府,却被傅怀桑以为父守孝,无暇招待为名,拒绝接待。有人目睹孟知秋在傅家门口停留甚久,随后当众失态,恼怒大吼,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极为难看。信中还说,当时傅家门口聚集了大批群众,皆亲眼目睹孟知秋连门都没得进,就被平安拦在门外。不仅如此,傅怀桑还趁着这个机会,将傅家的下人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之前被孟家强行塞入傅府的家丁,被捆了手脚,直接丢出了傅家大门,给孟知秋脸上打了响亮的一记耳光。

    顾逸轩听闻,不禁放声大笑,孟知秋这可是自己赶着上去给人打脸。

    孟家逼死傅求安,本就让傅怀桑对孟府仇视非常,后来又不择手段,深夜派人对傅怀桑欲行轻薄之事,更是新仇添旧恨。这次更是厚着脸皮直接上门拜访,他当傅怀桑与傅求安一样是个软柿子,任他搓扁揉圆毫不反抗的吗。

    为父守孝期间,逼死父亲的仇人恬不知耻地上门拜访,再回想起之前种种,想必是将傅怀桑刺激得厉害了,这才不管不顾,直接将孟家安插在自己府上的家丁悉数绑了去,当众丢还给孟知秋。

    “傅姐姐当真是好气魄啊!”梦络对傅怀桑这般作法,尤为欣赏。像孟知秋这等仗势欺人,厚颜无耻之徒,就该这么对待!

    “说起来,最近忙于魔丹与大皇子那边的事,似乎很久没有去拜访怀桑姑娘了。”顾逸轩放下手中信纸,自言自语道。

    “说的没错,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便去傅家看看傅姐姐可好?”梦络听顾逸轩这么说,即刻起身,一脸兴奋地拉着顾逸轩的一只手。

    无言一笑,顺着梦络的意思站起身来。

    “既然你想去,那咱们收拾收拾,去去便是。”将两封信件揣在怀中,顾逸轩随梦络拉着,跟着她一道走出了百艳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傅府

    顾逸轩带着梦络来到傅家大门前,拉动门环轻轻扣了扣。未过多久,只听吱呀一声,门缝中露出一颗小小的头。这是一张陌生的脸,看来是傅怀桑新招的家丁了。顾逸轩脸上微微一笑,向那小侍拱手鞠躬道:“这位小哥,在下百艳争顾逸轩,是怀桑姑娘的一位朋友,今日闻信听说傅家前些日子出了些事,遂前来拜访。劳烦小哥进去通报一声可好。”

    眼前这位公子,看上去文质彬彬,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的确是应该通报一声的,遂点点头,向顾逸轩道:“烦请公子在此等候片刻,小的即刻进去告诉大小姐。”

    此时,小侍身后传来一声询问:“小五,怎么了?”是平安的声音,顾逸轩一听便辨认出来人即是平安。不禁缓缓舒出一口气,看来这下不用麻烦小哥跑一趟了。

    小五转过身,对平安道:“平安哥,那个,外面有个顾公子,说是百艳争的,与大小姐是朋友。”一听是顾逸轩来了,平安即刻示意小五放下门栓,自行上前将门打开。

    “神武君来了,平安这便引您进去。想必大小姐看到你,一定很开心。”平安一脸笑意地侧过身,带着顾逸轩向前厅而去。

    “如此,便有劳平安小哥了。”顾逸轩点点头,抬腿跨进大门内侧。

    “小五,以后但凡是神武君来此,你便无需通报了,直接开门迎接便是。”平安侧过头向小五交代道,接着向后挥了挥手,待顾逸轩进府后,示意小五将大门再次关上。

    “是,平安哥。”乖乖点头称是,小五将顾逸轩与梦络的相貌牢牢刻在脑海之中。

    傅家前厅,一片清冷。傅怀桑一人独坐桌前,手中拿了一卷册子,仔细研读,丝毫未注意到平安等人的到来。

    “大小姐,神武君来了。”领着顾逸轩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未见傅怀桑有任何反应,平安知道,她又看书入了迷,向顾逸轩歉意一笑,随后转头轻声唤了唤傅怀桑。

    “嗯?”听到平安一声呼唤,傅怀桑方才抬起头,眼中映出顾逸轩与梦络二人的身影。即刻放下手中书册,面上带笑,起身相迎:“怀桑沉迷书册,未能察觉神武君到来,有失远迎,还请神武君莫要怪罪才好。”

    “怀桑姑娘多礼了,你我之间,哪需这般繁文缛节。”顾逸轩轻笑一声,向旁站了站,伸手将梦络推上前来道:“今日得知怀桑姑娘府上前些时候出了些小插曲,梦络与我都有些担忧,尤其是这丫头,急急拉了我就要来。”

    梦络转身微微白了顾逸轩一眼,随后一脸巧笑拉住傅怀桑双手,微微摇晃道:“傅姐姐,你之举动,梦络可真是太喜欢了!”兴奋地将自己对傅怀桑敬佩之意向其诉说,听得傅怀桑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宠溺的笑容。她与梦络的脾性极为相合,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小妹一般。再加上傅求安死后,整个傅家上下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有些孤寂。现在梦络这般拉着她的手,亲昵相谈的状态,格外令她舒心。

    “好了梦络,拉着怀桑姑娘站着说这么久,不觉得累么?”顾逸轩见梦络兴奋得有些过了头,遂在她身上拍了拍,示意她收敛一点。

    “无妨。”傅怀桑看了看顾逸轩,微微摇着头

    道:“怀桑已许久未有人能够这般聊天了,梦络妹妹这般热络,怀桑很是喜欢。”嘴上这么说,但傅怀桑还是将梦络拉着坐了下来。

    一阵闲谈之后,傅怀桑方才向二人问道:“不知神武君是从何知晓孟秋霜曾来过傅家一事?”那番闹腾虽然有些大,但还未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依着孟秋霜那好面子的程度,想必也是派了人刻意压了压。

    顾逸轩闻言,嘴角一勾,随后从怀中拿出赵胖送来的那两封书信,放在桌面上,往傅怀桑方向送了送:“怀桑姑娘,此乃顾某托人在市井之中探得的一些消息,其中一封便是孟秋霜那桩糗事,另一封……”说到此,顾逸轩微微顿了顿,看着傅怀桑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随后道:“乃是与杨铭大人亡妻的血案有关。”

    一目十行将整封信件的内容大致扫了一遍,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傅怀桑将信纸拈在双指之间,一脸惊异地看向顾逸轩,未曾想到,杨铭的亡妻,竟然被卷入了如此纷繁复杂的局中!而且,她的身份……傅怀桑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担忧重重,不知杨铭是否知晓,他的妻子并非寻常之人。

    “怀桑姑娘尚且无需这般惊讶,这不过是赵胖在市井之中搜集到的消息罢了。并不可全信,但其中细节,逸轩仔细推敲过,应是准确无疑。接下来,只需顺着赵胖提供的这些线索,一一探查便是。”顾逸轩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声对傅怀桑道。

    再次将目光投在信件之上,心中那阵惊浪依旧未平。虽说只是些市井线索,可每一条,每一线都能准确对上,实在是让她不得不惊。

    沉默半晌,傅怀桑遂才放下手中信件,抬头向顾逸轩问道:“神武君,不知这封信,你可曾交与杨大人看过?”

    顾逸轩闻言,摇摇头,轻声答道:“逸轩方才得了这信件,便来了傅家寻怀桑姑娘你,这封信,除了你我以及梦络三人,再无其他人过目过。”如此尚好,待事情查明之前,暂时还是莫要让杨铭知晓的好。

    傅怀桑暗自松了口气,将信件再度折好,放回信封之中。随后对顾逸轩道:“神武君,这封信,可否让怀桑代为保管。”她想要按着信上的线索,先着人一一探清实情。

    顾逸轩点点头,原本这件事,他就不打算自己出手,傅怀桑个自己揽了过去自然是最好。

    “多谢。”傅怀桑将两封信件收好,随后唤来平安,将其交与他,仔细吩咐道:“将这两封信,放在书房暗匣之中。”

    平安双手接过信件,俯身回了声:“是。”随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接下来,该是逸轩有事想问一问怀桑姑娘了。”待平安退下,顾逸轩换了一副面色,方才的笑意一扫而尽,一脸正色。

    “神武君有何事?”见顾逸轩的样子,傅怀桑知晓他定是有什么要事,自己也是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方才信上也说了,孟家最近似乎有不少的动作,不知怀桑姑娘可有了解?”傅怀桑对孟家的仇,他一清二楚。想必她对孟家的一举一动也甚为关注。

    果不其然,只见傅怀桑面上一丝冷笑划过,随后道:“孟秋霜近日不知怎的,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之前被神武君你打压之后的恼怒模样。三日之前,

    孟家与方家单独举行联合家宴,所邀之人唯有孟、方两家的人,其余世家概不得参与。此事,令怀桑尤为不解。莫不是他们两家合谋在计划这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她也曾派人去打探过,奈何家宴之时,两府皆是戒备森严,根本混不进去。

    “是吗?”顾逸轩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这般说起来,他倒是对孟家的事,尤为好奇了。反正现在魔丹的事情尚未有着落,不如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先去孟家探探也是好的。

    “你又在想什么呢?”梦络侧头看着顾逸轩,见他沉吟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知晓他定是在心中有了盘算,遂拿手肘碰了碰他,疑惑问道。

    “我在想。”顾逸轩放下手,看了看二人,道:“不如明日,怀桑姑娘与逸轩一道,去孟家走一趟如何?”

    去孟家?!梦络与傅怀桑双双一惊,对目而视。

    “说说你的理由。”梦络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冷静一想,顾逸轩这般要求,定有他的道理。

    傅怀桑亦点点头,面向顾逸轩轻声询问道:“怀桑亦有些不解,还请神武君能为怀桑解惑。”她不久前才当众将孟秋霜的面子扫地,明日若去孟府,难免遭人奚落。想到孟家人的嘴脸,以及以往的那些手段,傅怀桑心中极度不愿。

    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随后向傅怀桑道:“我知怀桑姑娘心中并不愿意前去孟家,但逸轩保证,明日你随逸轩一同前去,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傅家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眼见着夕阳西下之时,顾逸轩方才携着梦络与傅怀桑辞别,踏步离开了傅家。

    路上,梦络满是不解,方才顾逸轩道,明日只要傅怀桑与他一同前去孟家,便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她费尽了脑子,也未能想到究竟顾逸轩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有什么计划?为何傅怀桑会有收获?又是怎样的收获?当真是越想越糊涂,梦络双手轻握成拳,在自己脑袋上敲了敲。

    没敲几下,手腕便被顾逸轩一把抓住,一脸好笑地看着梦络,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自残么?”拉着她的手,将其放下。

    “我想不通啊。”梦络面向他,满眼都是疑问。

    “想不通什么?”看这丫头的样子,想来是钻了牛角尖了。

    “你究竟有什么盘算啊?为何明日傅姐姐跟你一道去孟家就会有收获?收获又是什么?”她是真的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猜出来答案。

    原来是纠结这个,顾逸轩当即笑出声,摇了摇头。随后伸出手指在梦络眉心轻轻一点,调侃道:“你这丫头真是……”笑了片刻,见梦络一脸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软,遂收了收脸上笑意,对她道:“明日,你与我们一道同行,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与其现在与她解释半天,不如带着她一同前去,省得他费唇舌。

    “真的?!”梦络一听,顿时激动地蹦了蹦,一脸欣喜地盯着顾逸轩。

    “嗯,真的,少爷我何时骗过你。”顾逸轩笑笑。

    这句话,似乎之前他也曾对她说过,梦络在回忆之中搜寻片刻,嗯,她还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总觉得少爷你一直在骗我…….”一不小心,便将心中所想的道了出来。

    “……”顾逸轩登时无言可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门

    翌日,顾逸轩将保存好的魔丹用黑布包好,带在身上。这魔丹,自取出樵夫身体之后,顾逸轩便随身带着,以防有变动。今日,却是要好好利用它一次。想了想,将手伸进袖中摸了摸,顺带将从苍鹰那里得来的方家嫡脉锦锦牌也放入其中。待一切准备妥当,顾逸轩方推门而出。

    “嗯?你这黑色布包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啊?”梦络在前厅等着顾逸轩,远远地便发现顾逸轩手上拿了个显眼的黑色布包。布包很小,似乎也没有装多少东西。梦络不禁有些好奇,迈开步子凑了上去。

    顾逸轩不着痕迹地将布包拿开了一些,向梦络笑了笑道:“这里面的东西,待会儿可是有大用处,你且等着看便是。”

    梦络闻言,即刻将身子抬起来,双眼对上顾逸轩,狐疑道:“是吗?莫不是你不想让我看着布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的借口吧?”

    “你这丫头,怎现在对我这般不信任。亏我还照顾你这么久。”手指在梦络额头轻轻戳了戳,顾逸轩无奈地笑骂一声。

    “啊,别戳了,疼。”梦络伸手在面前挡了挡,抬起眼一脸委屈地盯着顾逸轩。

    “嗯?真的戳疼了?”将梦络的手轻轻拿开,果然眉心一片绯红。顾逸轩眼底闪过一丝歉疚与心疼。指尖真气凝聚,缓缓按在绯红之处,不过一刻,额头便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好了,走吧。”顺手往下,将梦络的小手牵过,带着她一同走出了百艳争的大门。梦络被他拉着跟在后面,双眼盯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一丝笑意浮现面庞,心中如小鹿乱撞一般。

    待二人正要登上马车之时,顾逸轩突然一顿:“啊,差点忘了一件事。”随后松开梦络的手,告诉她:“你先上马车等我,我回去吩咐一下,待会儿便来。”说着,便转身进入府内。

    梦络按照他所说,先行去马车内部等候着。不过片刻,便见车帘一动,顾逸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你去干嘛了呀?”待顾逸轩上车后,梦络看着他,开口问道。

    只见顾逸轩冲她眨了眨眼,神秘一笑道:“吩咐寒生办一件事儿,待会儿你便知晓了。”又是这般神秘,梦络心下嘀咕一声,闷闷地撤回了身子,赌气似的抓着车窗上的流苏。

    顾逸轩见她这样子,知道梦络有些不开心了。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时地出声哄哄,总算是在到达傅家之前,将梦络哄好了。

    车轱辘逐渐减缓速度,随后停下,顾逸轩一手撩开车帘,只见傅怀桑正踏出府门,向自己所在马车的位置走来。

    放下车帘,顾逸轩即刻下车,向傅怀桑微微作了个揖,方缓缓而道:“怀桑姑娘久等了。”傅怀桑见状,亦微微拂身随后轻声而道:“神武君言重了,怀桑也不过是刚刚踏出府门罢了。”

    微微一笑,顾逸轩一手掀开车帘,向傅怀桑道:“怀桑姑娘请。”

    傅怀桑也不客气,轻笑一声,致谢而道:“有劳神武君了。”遂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踏上马车,坐进了车内。

    “傅姐姐!”梦络见着傅怀桑进了车内,轻唤一声,尤为欣喜。傅怀桑见她那热情的模样,也回之一笑,唤一声:“梦络妹妹。”

    紧接着,顾逸轩也进了来,三人各占一方,相谈甚欢。

    “怀桑姑娘,逸轩知晓你心中不愿去孟家,可现下的情况,还请你暂且忍耐一下。”傅怀桑自上车之后,双手便紧攥着衣角,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底却是极度的忍耐。这些顾逸轩都看在眼里,唯恐傅怀桑有所差池,他想还是先将话说明白才是最为保险的。

    傅怀桑闻言,贝齿轻咬着红唇,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神武君的考虑,怀桑心中明白。即便怀桑实在厌恶孟家,但无论如何,孟家现在势力强大,我傅家若要有一席之地,尚且得罪不起。“这一点,乃是傅怀桑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点,也是最为无可奈何的一点。如此受人压制,低人一头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梦络见傅怀桑这般难受的模样,眼下一闪,双手覆在傅怀桑手背上,轻言安慰道:”傅姐姐,莫要难过。暂且忍耐一段时间,待傅家的势力强大了,这般屈辱定当要向孟家讨回来的。我会帮你,少爷他也会帮你的。”话说至一半,梦络回头看了看顾逸轩,见他默不作声,微微点了点头。

    傅怀桑见二人之态,心中感激不已,低头看着梦络的双手,不禁微微一笑道:“梦络妹妹,多谢你,也多谢神武君。“

    话语方落未久,便听车帘外,马夫一声“吁”,马车便逐渐停了下来。梦络撩起车帘向外望了望,孟府到了。

    三人随即下车,以顾逸轩为首,梦络与傅怀桑各占其后左右两侧,踏上孟府门前阶梯,向门口的侍从走去。

    侍从见三人到来,当下认出了傅怀桑,立刻向她鞠躬行礼道:“小的参见傅小姐。”

    傅怀桑低眼看了看这人,鼻间轻哼一声:“嗯。”

    “不知这位是……”这门口的侍从,从未见过顾逸轩,遂并不知晓他之身份。正待顾逸轩欲开口解释之时,只见门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贤弟?”侍从转过头,见到来人急急行礼唤道:“大少爷!”来人便是孟秋安。见到顾逸轩,他面上先是一阵惊色,随后挂上一丝礼貌的笑容急急迎上。侧目看去,发现傅怀桑也在此处,心中有些惊讶。

    数日之前,父亲方才去了傅家一趟,却是被傅怀桑当众拒之门外,还将之前从孟家划拨过去的家丁也悉数绑了扔了出来。父亲活了这么多年,哪受过这等羞辱,当日回来便大发雷霆,吩咐下人将那些被扔回来的家丁悉数处死,一个活口都没留。

    今日在家门口见到傅怀桑,除了惊讶之外,其实也有一些恼怒。毕竟这个黄毛丫头,可是当众折了他们孟家的面子!

    “傅小姐,不知您今日大驾光临,是为何故?”一番阴阳怪气的腔调对着傅怀桑道,言语虽然未有失礼之处,可总让人听着不舒爽的很。梦络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斜眼瞪了瞪孟秋安,却不敢有何动作,生怕因此为傅怀桑再添麻烦。

    傅怀桑正待开口,却侧目瞥见顾逸轩向她使眼色,示意她莫要回答。遂闭了口,将头偏向一边,不理会孟秋安。

    “不瞒孟兄,今日怀桑姑娘乃是陪着逸轩前来的。”顾逸轩开口,将孟秋安的话头接过。见他目光逐渐投向了自己这边,遂一脸笑意看着他。

    “哦

    ?那不知顾贤弟今日又是为了何事来府上?”孟秋安眉梢一挑,面对顾逸轩开口发问道。顾逸轩这人心府深沉,他可不觉得此人来府上的目的,会有多么简单。

    “呵呵,孟兄,逸轩今日来孟府,是为寻孟大人,判个公正。”此话一出,顾逸轩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眼底寒意人,盯得孟秋安背后猛然一颤。

    顾逸轩这是作的哪一出?孟秋安心下暗道一声不妙,虽然不知顾逸轩的盘算究竟是什么,可他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预感。

    “这……”一时间,孟秋安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支支吾吾半天,也未想到一个好的答复。

    “孟兄,此事恐怕只有孟大人能够做主。还请孟兄引路,待逸轩等人前去找孟大人可好?”虽是询问的语句,可那语气之间,却是不容拒绝的气势。

    孟秋安第一次觉得,自己口舌生花的本事根本丝毫排不上用场,只得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几步,侧身为顾逸轩让行道:“顾贤弟,请随我来。”

    傅怀桑见他那模样,心下冷哼一声,看也未看孟秋安一眼,便随着顾逸轩一道进了去。

    行路途中,顾逸轩满脸严肃,不苟言笑。这让孟秋安在一旁根本无法搭话,只能默默陪在顾逸轩身边,直直向前厅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前厅,只见孟知秋正坐其中,神色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三人,眼光瞟到傅怀桑之时,瞳孔狠狠紧缩了几分。

    这丫头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进他孟家大门!数日前的羞辱历历在目,见到傅怀桑之后,那股耻辱之感更加深沉。孟知秋的一双眼,似可以喷火一般紧盯傅怀桑。

    未待孟知秋开口,顾逸轩便先发制人,抢先一步,用身体挡在傅怀桑面前,朗声而道:“孟大人,今日逸轩前来,乃是有一桩事,想请孟大人来断个公正!”

    顾逸轩一番言语,将孟知秋的注意力瞬间拉到他的身上。冷哼一声,罢了,这丫头的事待会儿再说。遂将目光转移道顾逸轩身上,看着他道:“不知神武君所言何事,竟需要老夫来给你断公正?”他顾逸轩不是无所不能,本事高强么?当初他那般轻而易举地借着皇上的嘴,将他旁侍资格夺了去,如今还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了他!?

    对于顾逸轩,孟知秋的仇怨不比对傅怀桑的少,冷脸看着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他倒是要看看,此次他又是有怎样的花样!

    只见顾逸轩将手伸进黑色布包之中,一阵摸索,从中掏出一块极为眼熟的物件,在孟知秋眼前晃着。

    “不知孟大人是否认得,这块锦牌,属于谁家?”将锦牌凑近孟知秋,顾逸轩冷脸问道。

    这是方家嫡系子孙的锦牌,孟知秋将其看得真真切切。方家的锦牌,他不会看错,孟知秋心中顿生疑虑,这方家的锦牌,只有主人可以佩戴,顾逸轩是如何得到的?

    “这块锦牌,你从何而得?”孟知秋自然不会这么干脆回答顾逸轩,他现在只想知晓,顾逸轩这块锦牌,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呵!孟大人当真要与逸轩打哑谜么?”将身上黑布包向前一扔,布包顿时松散开来。

    孟知秋父子瞪眼看着布包中的物件,登时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算计

    “这,这是什么?!”孟知秋惊颤的手指着黑色布包之中的东西,满脸惊吓之色。孟秋安在一般也是愣愣地不作反应。

    世家中人,过惯了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安逸生活,哪儿曾见过这等血腥之物!的确让孟家父子二人受惊不小。

    “这是什么?”顾逸轩嗤笑一声,俯身将保存着魔丹的断手自地上捡起,凑近了孟知秋道:“不知孟大人可否仔细看看这只手,这可是千真万确人的手!”断口处的经脉皮肉清晰可见,孟知秋只觉腹中一阵翻涌,一股恶心之感泛上心头。

    “顾贤弟!”孟秋安见父亲一脸不适,即刻上前挡在孟知秋面前,大声呵斥一声。但当自己近距离看着那残肢之时,也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一张脸霎时变得煞白。

    顾逸轩见他二人的反应已经达到了预想的程度,遂小心将断手拿回,用黑布再次包好。

    梦络见此情景,总算是清楚了那黑布之中包着的,原来是那两物。她虽然对这两物件没有丝毫印象,但看顾逸轩这架势,倒像是想用这两个物件对孟家父子,做些文章。

    一旁的傅怀桑倒是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纵然见到那断手亦是有些惊讶,却未像孟家父子那般无用。

    过了好一会儿孟知秋方才缓过来。用手顺着胸口,呷了口茶压压惊,才继续对顾逸轩道:“你将此等骇人之物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刚才顾逸轩那一下,险些要了他半条命,孟知秋现下语气微弱,说话间还有些轻微喘气,看来那断手将他着实吓得不轻。

    听到他的问话,顾逸轩遂向前走了走,靠近孟知秋几步道:“孟大人的人脉网如此广大,想必是知道前些时日,神兵阁遇袭一事。不知大人可有印象?”那次乃是异人首次出现,为避免民心不安,导致民间动乱,是以神兵阁对外称皆是遭了刺客的伏击。现在想想,当时那样的决定实在是太完美了。今日刚好可以套用此事,将孟知秋击溃。

    经顾逸轩提醒,孟知秋即刻想起了这起事件。

    “老夫尚有印象,不过这与今日的断手有何联系?”孟知秋点头回应了一句,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次的刺客身法独特,身手矫捷,连逸轩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连杀我阁中数人,断手残肢满地都是。”梦络与傅怀桑在一旁听着,心中颇为震惊,看顾逸轩的样子,未有半分玩笑之意,二人皆信以为真。

    孟知秋听到此时,心中断定这断手乃是顾逸轩刻意拿来,向他展示当日之袭的证物。

    “咳!”只听他轻咳一声,遂摆出一副家长姿态道:“老夫知晓了,可神武君,既是刺客袭击你神兵阁,为何非要老夫来断个公正,这...说不过去吧?”

    却见顾逸轩冷笑一声,将手中锦牌举得更高了些:“孟大人莫不是将这锦牌给忽视了?这块锦牌乃是从其中一个刺客身上搜得,逸轩方才问孟大人这是否是方家的锦牌,孟大人并未否认,想来那刺客便是方家之人派来我神兵阁的。如此,孟大人作为世家之首,是否应当与逸轩一个交代?!”

    孟知秋闻此言,登时哑口无语。看着顾逸轩手中方家的锦牌,不禁有些头疼。这可当如何是好,目光转向孟秋安,希望儿子能够有些好的解决方法。

    “顾贤弟,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方家家主方钱为人友善仁慈,平日里连荤都

    不开,又怎会派人去神兵阁行刺呢。”孟秋安回过了神,思忖片刻方对顾逸轩如此说道。

    “孟兄此言差矣,这食素不过是个人的口味习惯,与之行事方式毫无半点关联,孟兄以这等毫无说服力的理由欲助方家洗脱嫌疑,当真令逸轩有些寒心。”顾逸轩将手中的锦牌收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孟松林道。

    “神武君,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以怀桑对孟老爷的了解,无论神武君在此耗费多少心力,他也不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傅怀桑此刻走上前来,站在顾逸轩身边,瞥了眼孟家父子,向顾逸轩道。

    “傅小姐,慎言!”孟秋安大步来到傅怀桑面前,一脸狠色瞪着傅怀桑:“你好歹是我孟家准儿媳,注意你的立场和说话态度!”

    事到如今,孟家还未放弃对傅怀桑的牵制。顾逸轩不禁有些佩服孟家竟能这般执着。

    “你!”傅怀桑还待说什么,只见身前顾逸轩一条手臂将她护在身后,打断了她本来要说的话。

    “怀桑姑娘今日是随逸轩一道来的,纵然之前怀桑姑娘与孟大人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孟兄还请对怀桑姑娘稍微客气一些才是。”言语之间,维护之意这般明显,孟秋安看着顾逸轩,此人乃圣上亲封的神武君,身后势力庞大,又是大皇子极为看重之人,他着实得罪不起,遂只能收敛了心中不满,横了傅怀桑一眼,再次退回到孟知秋身边。

    “孟大人,您怎么说?”见孟秋安有所收敛,顾逸轩也不过多计较,将头转向孟知秋,再次向他询问道。

    孟知秋一声不吭坐在座位上,他是着实不知应当如何应对,若是答应给个说法,他如何向方家交代,若是不应,顾逸轩这厮又不是盏省油的灯。

    这老狐狸迟迟都肯做出反应,定是在衡量利弊。顾逸轩心中暗讽一声,他以为不说话就这么拖着,他便拿他没有办法了么?那可是太小看他顾逸轩了。

    “咳咳,孟大人,听说最近对蛊术有些兴趣?逸轩前些日子听人说,孟大人私下里还会见过苗疆之人,不知是否属实?”一席话如晴天霹雳划过孟知秋心间,惊讶地抬起头,面上飘过一丝仓皇之色。

    他是如何知晓的?孟知秋心中一颤,会见苗疆之人一事,只有他孟、方两家的人知晓,本以为隐蔽至极,天衣无缝,谁料顾逸轩脱口便出,这若要是让大皇子知晓了,那……

    以齐宇恒多疑的性子,定然对孟知秋的信任一落千丈,届时他孟家在世家之中的威望,将如何维持?

    “呵呵,孟大人无需这般惊恐,逸轩也不过是听人说起罢了。至于实情究竟如何,还尚未查证过呢。”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笑意,顾逸轩将目光定在孟知秋身上,眼底渗了些令人发寒的神色。

    梦络在后面看着这一出好戏,不觉为顾逸轩的智谋有些佩服,虽然她并不会当面承认。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仅凭着手中这些筹码,将孟知秋克得死死的,如此情景,委实令人看着痛快!

    “你,究竟想要如何?”孟知秋心中确信,今日顾逸轩前来,定然不是为了让他主持公道这么简单,否则依他的手段,直接上书御上便是。

    “孟大人乃是聪明人,一语便问中了靶心。”顾逸轩走上前几步,靠近孟知秋,笑言道:“不错,逸轩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让孟大人主持公道的,而是……”话至一半,顾逸轩将目

    光转向傅怀桑,接着道:“想让孟大人亲口解除了您口口声声说与傅小姐结下的婚约。”

    “不可能!”孟秋安闻言登时激动不已,拒绝之言,脱口而出。

    “神武君,这可是世家中的事,您是否管得太宽了些。”孟知秋一手撑在太阳穴处,歪着脑袋看着顾逸轩,眼中带着极度不满的神色。

    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而道:“孟大人可是忘了,傅小姐的父亲,傅子文大人是因何而故?想必孟大人也知道,傅大人之所以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乃是他对这么亲事最大的反抗。既然这段婚事并非两方两厢情愿,纵然结成了,也只是多了一对怨偶,何苦呢。”

    “那也是怀桑与秋安两人的事!并非旁人可以插手的!”孟知秋一掌拍在桌上,怒然而起道。

    “孟大人此言又差矣。怀桑姑娘乃是逸轩的友人,你问问怀桑姑娘,她是否愿意嫁入孟家?”顾逸轩一语方落,还未带孟家父子有何回应,只听傅怀桑上前一步,一脸决然道:“不想。”干脆的一声响彻整个前厅。

    “看,既然怀桑姑娘自己也不愿意,孟大人这般强迫一个女子牺牲终身幸福,那逸轩便不得不管了。”脸上的笑意,随着话语渐落逐渐消散,最后顾逸轩面上,只剩下一脸不屑之色。

    “你!”孟知秋见顾逸轩这般强势,顿时一口气提了起来,怒目大睁,来回在顾逸轩与傅怀桑只见扫荡。

    “孟大人!好好考虑考虑。如若你答应不再为难怀桑姑娘,当众宣布解除了婚约,那么这方家袭击神兵阁一事,在大皇子与皇上那儿,逸轩可以只字不提,再加上你私会苗疆之人一事,逸轩也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继续做你的世家家长,何乐而不为。”顾逸轩将话撂下,站了这么久,着实有些累了。这孟家的待客之道可真不怎么样,进来这么久,没让客人坐下休息不说,连杯茶都没人奉上。

    自己寻了个座位,撩开下摆坐下,向傅怀桑与梦络也招招手道:“怀桑姑娘,梦络,站了这般久,怕是腿也有些酸了。既然孟大人也未说什么,咱们就自便歇歇脚吧。”

    能如此不把孟知秋当回事的,恐怕也只有顾逸轩了吧。傅怀桑侧目瞧见孟家父子的脸色,一个愁云漫布,一个面色铁青,她看着,心中实在是舒爽至极。随着顾逸轩一道落座,她倒要看看,孟知秋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做。

    正待此时,门口匆匆跑来一位小侍,进门向孟家父子行了礼道:“老爷,少爷,大皇子来了。”孟家父子相视一眼,面露惊色。他怎么来了?!

    孟知秋急急领着孟秋安欲出前厅迎接,还未走出门口,便见齐宇恒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即刻行礼拜道:“老夫见过大皇子殿下!”

    其余众人也纷纷起身,向齐宇恒行礼问安。

    “哈哈,好了好了,众人免礼起来吧。”齐宇恒大步上前,落座方才孟知秋所作之位,扫视眼前众人一番,最后定在顾逸轩身上笑言:“今日一大早逸轩老弟你便着人拿着本殿的令牌来到府上,让本殿速速来孟府一叙,可是有何要事?”

    梦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当时他返回百艳争之时,是派人去了大皇子府。

    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瞄了眼一旁的孟家父子,随后向齐宇恒道:“的确是有些要事,不过这需要孟大人亲口向齐大哥禀告。”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退婚

    “哦?”听了顾逸轩的话,齐宇恒将目光移向孟知秋,开口问道:“不知孟老有何话要与本殿讲啊?”

    “孟大人,大皇子殿下的话,还请您仔细斟酌,好好回答才是。”顾逸轩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笑意转身看向孟知秋。话语间的深意,孟知秋一清二楚。

    此人手上捏着方家的锦牌,现下大皇子殿下在此,他要出言告发方家,轻而易举。现下将话语权交到他手中,无非是想让他认清事实。

    宽大袖口下的一双手默默攥紧,孟知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么个小子手中。

    “父亲。”孟秋安在一旁侧目观察孟知秋的一举一动,出声轻唤。

    哎,罢了,傅家的辛秘至宝,他会另想办法获得,这次,便遂了顾逸轩的意思。

    宽大袖摆一掷,暗暗瞪了顾逸轩一眼,拱手向齐宇恒鞠躬行礼道:“老夫确有一事欲告知大殿下,还望大殿下恩准。”

    见孟知秋开了口,齐宇恒即刻回应:“孟老请讲。”伸手一抬,示意孟知秋继续往下讲。

    余光瞟了眼一旁的傅怀桑,见她一副冷清淡漠之色看向前方,轻叹一声:“哎,老夫近日左思右想,既然怀桑这孩子不愿意出嫁,是我孟家没有这个福分。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那怀桑与犬子之间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今日正巧大皇子也在,算是做个见证。”

    齐宇恒闻言,登时愣了愣,少顷便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傅怀桑,又瞅了瞅孟知秋。当时傅家发生的一切,他就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强行逼婚导致生父当场自尽,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傅怀桑不愿意,齐宇恒也能理解。既然孟知秋自行开了这个口,也省得他之后再伤脑筋在两家之间权衡利弊。

    “既然孟老有了主意,那怀桑的意思呢?”将头转向傅怀桑,当事人既在场,纵然知晓她的回答,也是要走走过场,问上一问的。

    “怀桑以为,孟老爷所言极是。”眼看着自己便能脱离孟家无休无止的纠缠,傅怀桑心中有些激动的,虽然现下她弗身低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神态,但身体微微地颤抖却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澎湃。

    确认了双方的态度后,齐宇恒遂点点头,起身向在场众人宣布道:“那,本殿就此宣布,傅家与孟家的婚约,就此作废!”

    有齐宇恒亲自见证,孟家纵然以后反悔,也是做不得数了的。傅怀桑心中的一块巨石,顿时落地。心中对顾逸轩尤为感激,心里盘算着应当如何向他报答今日的恩情。

    “齐大哥当真是果断明鉴!”顾逸轩拱手拜礼道,如此一来,傅怀桑便可安心地操持傅家,无需再为孟家的骚扰烦心了。

    齐宇恒听了顾逸轩的称赞之词,面上的笑容更甚。随即掀起衣袍坐下,对着孟家父子与顾逸轩等人道:“孟老,逸轩老弟,坐吧。好久未来孟府了,今日好不容易有时间与你们二位相聚定是要好好聊聊的。”

    听这意思,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走得掉了。顾逸轩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自他邀请齐宇恒来孟府之时,他便知道,以齐宇恒的性子,定是要拉上他与孟知秋一道说说话的。

    孟知秋此时将眼神定在顾逸轩身上,眼中警惕

    之色浓厚,将顾逸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悉数纳入眼中,生怕他与齐宇恒闲聊之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顾逸轩感受到自孟知秋方向传来的目光,不由地勾起嘴角,瞧这老狐狸,紧张得很啊。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亦对孟知秋抱有一丝同情。

    “对了,逸轩老弟,再过几日,这个月便结束了。下个月内,父皇会在猎场举行秋猎,想必届时会十分热闹,你要不与我一同去看看去?”皇家秋猎,必有许多要员参加,或许运气好,能结识一两个能人也是可能的,何乐而不为。

    顾逸轩即刻应道:“既然齐大哥诚心邀请,逸轩不去岂不是太不给大哥面子了。只是逸轩乃是修道之人,不可轻易杀生,届时逸轩只要待在齐大哥身边看看热闹便是。”见顾逸轩答应了,齐宇恒眉眼之中笑意更深,爽朗一笑道:“无妨!只要逸轩老弟你去,纵然只是在秋猎场上静静歇息着也无碍事!届时,就让大哥给逸轩老弟你,多猎几只野兽便是!哈哈哈哈哈!”

    此言在孟知秋耳中听着,尤为担忧。这顾逸轩方才表明立场多久?这大皇子便如此偏重他,连秋猎这等大型的皇家盛宴也任由他随性而为!

    “大皇子殿下,恐怕神武君并不能这般清闲。”孟知秋走上前去,沉声而道:“秋猎乃是皇室宴会,届时各国使节与王上皆会来到我大睿,共赏秋猎之景。且不说大皇子将秋猎之物送与神武君不妥,就算是静静等在一旁,也断不会坐观全程,皇上定是有安排他的出场顺序的。”孟知秋一顿长篇大论,将秋猎的一系列准则纷纷拿出,读与顾逸轩二人听。

    “是吗?看来是不能休息了。”顾逸轩闻言,对着齐宇恒无奈一笑,双手手掌向外翻起道:“齐大哥,你看,这不是个办法,你还有其他更加厉害的方法么?”其实他并非想要在一旁静静待着,而是想借机四处晃荡,多接触些外国大使,为今后的扑出一条路。

    “嗯……”齐宇恒低头锤眉,仔细思考了良久,方才幽幽开口道:“不若这样,届时你与本殿同坐,秋猎开始之后,本殿就会进围场,你便自行活动,慢慢待本殿出来可好?”

    “如此,尚可”顾逸轩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一切都听齐大哥的”齐宇恒闻言,再次展开了笑容。

    “对了,不知秋猎之时,都有哪些人会一同参加?”这是顾逸轩第一次参加皇室秋猎,以往神兵阁都是沈月雯出面,现在既然他回来了,自然是要他这个少阁主出面前去的。

    齐宇恒听顾逸轩如此一问,摩挲着下巴,仔细回忆着秋猎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随后细细念叨道:“苗疆白巫一族族长白曲灵,北陆戎川之国太子洛林轩,西陵国公主风绮月,东陵国七皇子何齐飞……”齐宇恒念了一串长长的名单,顾逸轩听得直发困。

    这些人之中,有熟悉的,有不熟的。他着重挑了几个记在心里。洛林轩?那小子也来了?想来是死乞白赖地求着他父皇母后让他前来的吧,否则以他即将继任大统这般忙碌的行程,洛霆云是断然不会同意他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大睿的。

    那臭小子来此,用脚趾头想也是为了将师姐绑回去。想到那张潇洒俊逸的脸,顾逸轩不禁有些怀念。数年未见,不知那小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逸轩老弟?逸轩老弟!”齐宇恒终于将名单念完了,转眼却发现顾逸轩一脸困倦之色,双眼微闭,似乎要睡着了一般,遂出声唤了唤。

    身旁的梦络见顾逸轩如此,伸手在顾逸轩手上戳了戳,见没什么反应,心下顿时翻了个白眼,手上一狠,拧着一块肉用劲掐了掐。

    疼痛即刻让顾逸轩回复了清醒,双眼登时睁大,寻着痛楚之源看向梦络,眼神示意她道,丫头,松手!我醒了!

    梦络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朝着顾逸轩,那眼神向齐宇恒那方瞄了瞄。顾逸轩见状,心下会意,遂转过身对齐宇恒道:“抱歉齐大哥,逸轩走神了。”

    “呵呵,无妨。逸轩老弟想来是有些疲惫了,这样吧,今日便先回去歇歇,待改日,为兄亲自登门拜访如何?”齐宇恒看着顾逸轩方才恢复清醒的脸,不禁轻声一笑。

    “如此,倒是逸轩失礼了。”起身向齐宇恒作揖,傅怀桑与梦络见状,也纷纷离开了座椅,向齐宇恒行礼。

    “那,逸轩便先行告退了。”齐宇恒点了点头,顾逸轩随即拿起手中的黑色布包,带着梦络与傅怀桑二人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他才刚转过身,便听得身后齐宇恒的声音突然传来,遂只能再次转过身面向齐宇恒道:“不知齐大哥还有何事?”

    齐宇恒看着他手中的黑色布包,心中有些好奇,遂向他问道:“你这布包里装的是何物?”

    一问出口,孟家父子登时紧张地坐直了身体,纷纷盯着顾逸轩,孟知秋双手死死抠住扶手,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处。他生怕顾逸轩会将布包打开,向齐宇恒说出方家与苗疆之事。

    只见顾逸轩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布包,随后微微一笑,开口向齐宇恒解释道:“哦,这个啊,乃是女子用的一些东西。齐大哥你去过百艳争,知晓我那地方,女子偏多,这些物品免不了时常要添置一些的。”

    齐宇恒看了看顾逸轩身后的梦络,他记得,这个丫头一直跟着顾逸轩的,遂向她询问道:“姑娘,是吗?”

    梦络低下头,心中暗自腹诽顾逸轩一句。臭小子,没事拉她下水作甚。但现下无法发作,只能将这笔账先在心中几下,等回去再跟他算账!

    只见梦络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绯红,低着头小声向齐宇恒回答道:“嗯,少爷说的的确是事实。这布包之中,都是些女子用的物品,少爷心思巧,花样多,是以每每见着有新鲜物件,都会帮我们购置一些回去。”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傅怀桑紧捏这拳头藏于袖中,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其后实在是忍不住,遂偏过头,以宽袖为遮挡,置于脸前默默笑着。

    顾逸轩也未想到梦络会当众这般回答,顿时尴尬非常,第一次对自己说的话,感到了一丝后悔。

    齐宇恒闻言,虽然心中暗笑顾逸轩竟有如此深藏的兴趣,但脸上依旧还是一副友好善意的笑容。微咳一声,强忍腹中笑意,以尽量平缓的语气向顾逸轩道:“咳咳,那个,逸轩老弟,大哥,大哥知晓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向顾逸轩挥挥手,示意他离去。

    “那,逸轩告退。”顾逸轩遂转过身,也不做解释,带着梦络二人离开了孟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案件

    “新鲜物件?”马车上,顾逸轩将手臂放在车窗旁,撑着脑袋看着梦络,言语间有些调笑的意味。

    “咳咳。”梦络轻咳两声,将头偏向一边,一手撩起车帘,假意关注车外的情况。

    “呵呵,神武君,莫要如此都弄梦络妹妹了。女孩子脸皮薄,让人家怪不好意思。”傅怀桑也是噙着笑意,将梦络一只手握在手中,一面又看向顾逸轩。

    “怀桑姑娘这可是说笑了,若说寻常姑娘脸皮薄,逸轩信。可这丫头嘛……”背向后靠着车身,手指在空中对着梦络轻轻点道。在穆天拓面前,能说出这等话的,恐怕也只有梦络了。想想方才穆天拓一脸尴尬,想笑又不能笑的模样,也的确是好笑的很。

    “我怎么啦?”梦络听言,即刻转过身,扬起一张小脸对着顾逸轩:“若不是你将我拉下水,我又如何会说出那般话?”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将手收回,顾逸轩顺着梦络的话道,他不与她争辩,免得小丫头到时候又生气。

    “不过,今日当真是收获巨大。能得孟知秋亲口退婚,还是多靠神武君相助。怀桑在此多谢神武君。”由于马车正在行进中,傅怀桑不便起身行礼,只能微微向顾逸轩低了低头,聊表心意。

    顾逸轩待傅怀桑起身,遂轻声笑言道:“怀桑姑娘与逸轩既是盟友,逸轩这般做,也是理所应当。”

    傅怀桑闻言,当下一笑:“神武君说得是。不过说起来,方才听神武君对孟知秋的言论,神兵阁受到方家偷袭可是真的?这断手……”方才见着这断手之时,傅怀桑也是一惊,不过是未表现出来罢了。

    只见顾逸轩微微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令傅怀桑尤为困惑。

    “哎呀,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梦络也对顾逸轩方才所说的心存疑惑。她只知道神兵阁曾遭到异人袭击,当时她与顾逸轩一道,都在神兵阁之中,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可方家偷袭,她却一无所知,对此,她也正欲向顾逸轩求个明白。

    顾逸轩抬眼看了看梦络,又将目光向傅怀桑挪了挪,随即开口道:“一半真,一半假吧。”

    “何为真,何为假?”傅怀桑接过话,求知的心让她对疑惑,定要一探到底。

    “方家偷袭神兵阁为真,但这断手却并非逸轩之前所说,被偷袭之人所断。”将布包放于一边,顾逸轩将这断手的来历讲与二人听。

    “原来如此。”傅怀桑得知事情始末,对顾逸轩的佩服更深了一层。正所谓虚则实,实则虚,虚虚实实之间,最是令人无法辨认。顾逸轩将真话掺假,假话揉真,倒是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梦络亦将目光定在顾逸轩身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泛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若他能够随她回去,相助皇兄的话……

    顾逸轩并不知晓梦络现下的心思,只是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出言调侃道:“梦络

    ,怎么了?看得这么出神,可是迷上少爷我了?”每每调侃梦络之时,心中总会浮现出殷曼一脸轻笑的脸庞。最近这段时日,他见着梦络之时,总会将她与殷曼重合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她是殷曼转世的关系吧,对于梦络的一些小举动,纵然与殷曼格格不入,他也着实喜欢的紧。遂总忍不住想逗逗她。

    “谁,谁迷上你了!”梦络登时脸上一红,连忙将头转开,起身挪到傅怀桑身边,与她黏在一处。

    傅怀桑见状,与顾逸轩相视一笑,知道梦络是害羞了,二人心下会意,一脸笑意地将话题岔开了去。

    “怀桑姑娘,虽然如今孟家暂时不会再与你纠缠,可孟知秋对此定当深有怨念。对你也定然有所抵触,今后你一人扛起傅家,其道路可是困难重重,你可撑得住?”孟知秋此人,心眼狭小,今日之事,虽然他主要记恨的是顾逸轩,可对于傅怀桑,他也同样抱有怨念。是以今后定然会对傅家的事,有所阻挠,顾逸轩心中担忧,傅怀桑那薄弱的肩膀,究竟能不能扛得住来自孟家的打压。

    “神武君放心,怀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家业之大,责任之重,怀桑掂量得清。傅家乃是父亲留给怀桑的唯一之物,是父亲的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怀桑既承了傅家家主之位,就定然不能让父亲的毕生心血让人践踏!纵然前方荆棘丛丛,怀桑也会咬牙挺过!”清丽柔美的脸上,更添一抹坚毅之色。傅怀桑顿时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如此,逸轩便放心了。”傅怀桑的态度,让顾逸轩倍感心安。如此女子,定然有所大成!顾逸轩看着她的眼中,满是赞誉之色:“怀桑姑娘,若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派人前来百艳争便是,逸轩定当倾尽全力相助!”

    有顾逸轩这一番话,傅怀桑脸上浮现出一丝安心的笑意。

    “吁!”车外,马夫一阵吁声,车缓缓停住。

    “少阁主,到了。”马夫跳下车,将车帘缓缓撩起,向顾逸轩道。

    顾逸轩点头,随即下了车,梦络与傅怀桑也跟着下了来。

    眼前的建筑,并非百艳争,亦非傅府,更不是书斋。抬头望去,匾额之上清晰的写着两个字,杨府。

    “神武君,这……”傅怀桑心中惊异,望着匾额上的字,不禁出声向顾逸轩发问。

    顾逸轩见她的神色,微微一笑,向傅怀桑道:“怀桑姑娘今日恢复自由之身,逸轩想,这等令人欣喜之事,想必怀桑姑娘定然很想让一个人知晓,遂便自做了主张,让马夫将车驾到了此处。还望怀桑姑娘莫要怪罪才好。”

    傅怀桑闻言,一阵感动逐渐泛上心头,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转身看向顾逸轩,轻言巧笑道:“神武君有心了,怀桑甚为感谢。”原本她便想将这个好消息在第一时间告知杨铭的。纵然知晓他不会有所表示,她还是想让他知道。

    三人走上台阶,以傅怀桑为首,拉动门环,轻轻扣了扣。未过多时便听得门内一

    阵响动,随后便有一个侍从自里面将门打开。

    “傅小姐,神武君。”侍从是认识傅怀桑与顾逸轩的,开门后,见到二人便低头唤了一声,随后侧身让出了道,将门口三人引了进去。

    “你家大人呢?”进了门,顾逸轩便向侍从开口问道。

    傅怀桑也看着他,等待着侍从的回答。

    只见侍从向书房的方向一指,回答道:“大人正在处理案子呢。”

    嗯?一早便在处理案子,看来杨铭当真是事务繁忙的很啊。顾逸轩心中暗自感叹一番,继续向侍从道:“杨大人现下是在忙何案?”朝中最近甚为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案,顾逸轩着实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案件,能让杨铭如此用心,一大早便忙碌不已。

    “回神武君,小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案件,只知道,大人因这起案件,不眠不休已经三日了,每日只用一餐,身体可如何撑得住。”听侍从如此一说,傅怀桑心中一阵忧虑,顾逸轩也渐渐没了笑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与傅怀桑对视一眼,顾逸轩即刻对侍从道:“劳烦小哥带我们去书房。”他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案子,能让杨铭这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大人请随我来。”侍从点点头,立刻带着顾逸轩等人来到了杨铭书房外。

    “大人,神武君与傅家小姐来了!”待来到书房,侍从让顾逸轩等人暂且等候在原地,自己上前扣了扣门,向杨铭禀报道。

    过了好一会儿,书房之中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随后只听咯吱一声,门便从内部打开,杨铭满面愁容,神色憔悴地走了出来。

    “杨铭!”见杨铭这般憔悴面容,傅怀桑心中一疼,即刻便迈开莲步行至其身旁。侍从往旁边让了让,给傅怀桑留了个道出来。

    “你们来啦。”杨铭看了看眼前三人,最后将目光定在顾逸轩身上,拱了拱手向其道:“神武君光临寒舍,杨某有失远迎。”

    顾逸轩哪里在乎这些,摆了摆手遂向杨铭道:“杨大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今日逸轩与怀桑姑娘前来,本是有件好事想与你分享,奈何却发现你正为着一件案子焦头烂额,想来这好消息,也只能往后挪一挪了。”眼神与傅怀桑相对,二人默契决定暂且将孟家退婚之事向后搁置。

    “神武君说得没错,这件案子的确是令杨某焦头烂额,忙了这么些时日,连丁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杨某惭愧至极。”杨铭手扶额头,一脸焦躁。

    “按理说,杨大人乃是吏部尚书,掌管的应是朝中职位安排调动之事,不应当有什么阴暗杂案才对。”顾逸轩缓缓而道,不觉有些疑惑不解。

    傅怀桑闻言,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是呀,杨铭是皇上亲封的吏部尚书,应是没有案件可让他来探察才对。

    只见杨铭抬起头,将眼前三人皆扫了一遍,心中暗自掂量一番,随后转身,向众人道:“各位请随我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旧案

    书房之中,宁静非常。门窗皆是紧闭的,唯一透气的,只有门窗上的缝隙。风从缝隙之中渗入屋内,未被镇纸压实的纸张,在微风拂过之时,微微发颤。

    顾逸轩环顾四周,这书房并不大,正好放下一桌一椅一灯,桌案后面那排放满书卷的书架尤为显眼。淡淡的墨香萦绕在房内,更添儒雅之气。这的确符合杨铭的品味,简单雅致。

    打量一阵,将目光收回,最后定在杨铭身上:“杨大人,作何这般神秘,连窗户也紧闭不开?”看杨铭这样子,这案子着实有些神秘。这倒是勾起了顾逸轩的好奇之心。

    只见杨铭缓步踱至桌案旁,从镇纸旁拿过一个通体碧绿的小晶石,来到顾逸轩面前,将之放在掌心,不出片刻,便发出莹莹之光,那星点光芒缓缓散出,围着顾逸轩等人轻微浮荡,顿时,神志清明,灵台清亮!

    ”这是?“顾逸轩从未见过这等神奇之物,这小小的晶石,竟然能够明人神识,清人意志!委实是个宝贝。惊异之色浮现眼底,顾逸轩抬头瞧着杨铭,面带疑惑。

    只见杨铭微微摇头,双眉紧蹙:“杨某也不知这东西究竟为何物,竟有这般神奇之效。”

    碧玉。梦络脑中,殷曼的声音再次出现。只见梦络微微摇头,神色愣怔,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方才那道声音,是在说杨铭手中的那块晶石。

    ”碧玉。“梦络走上前来,双目盯在那块碧绿的晶石上,出口便将这东西的名字说了出来。其余三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梦络。

    ”梦络姑娘说什么?“杨铭开口,向梦络问道。这东西,他查遍了奇闻杂事也未能寻得其来历,怎得梦络见了便脱口而出这么两个字?

    ”我说,这东西名叫碧玉。“梦络抬眼看了看杨铭,指着他手中的那块晶石,斩钉截铁道。

    杨铭心中倍感惊奇,梦络竟然知道这东西的名字?眼中,一丝激动泛上,杨铭再次开口向梦络询问道:“梦络姑娘可是认得此物?可知道这东西究竟来自何方?”

    只见梦络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我只知道这东西名唤碧玉,至于它究竟是何物,来自哪里,我便不清楚了。”

    “是吗。”方才眼中的激动神色登时消散无踪。他还以为,终于有了线索,谁知高兴了不过片刻,希望便消逝了。脸上难掩失望,五指缓缓收拢,欲要将那晶石收了去。

    此时,顾逸轩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杨铭手腕,激动道:“杨大人,这碧玉,可否让逸轩带回?”岳司星曾说过,碧玉乃是复活师父的其中一宝,隐于世间,鲜有人见过。他本也派出不少人手去寻,却从未有过消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杨铭府邸发现了,顾逸轩怎可就此放过!

    难得见顾逸轩露出如此神色,杨铭与傅怀桑双双惊异非常。自他们认识顾逸轩以来,他向来以笑脸迎人,纵然危急之时,也未曾外露过自己内心的情绪。今日倒是令人称奇,一向心绪不露于色的顾逸轩,竟然不掩情绪,如同捕捉到猎物的猎人一般,双眼绽放出激动的光芒。

    “抱歉,神武君,你的请求杨某不能答应。”无论顾逸轩多么渴望这块碧玉,但它毕竟是整个案件至关重要的一物,在破案之前,杨铭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它。

    听了杨铭的回复,顾逸轩眼底一阵失望,但很快他便调整过来。仔细打理了自己的情绪,脸上逐渐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眉梢清扬,眼角一弯,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是逸轩失礼了。还请杨大人勿要放在心上。”说着,向杨铭拱拱手,鞠躬作揖道。

    见顾逸轩如此,杨铭知晓他已经将自己调整好,将碧玉收于手中,转身置于方才的镇纸旁。随后向顾逸轩轻声解释道:“神武君,并非杨某不愿将碧玉给你,只是这碧玉乃是整个案件最为关键之物,是以在案情了结前,杨某不能将其交与任何人。”

    顾逸轩闻言,即刻点点头,回答道:“逸轩知晓杨大人的难处,方才的确是逸轩唐突了。但杨大人可否答应逸轩,让逸轩来助你了结此案,此后,再由逸轩带走这碧玉,你看如何?”如今为获得碧玉,顾逸轩也不管这案件究竟详情为何,只欲相助杨铭,赶快了结此案方可。

    杨铭略微思忖一番,若顾逸轩愿意帮忙,案情或许能够有进一步的进展。遂点头应道:“好,杨某答应你,只要案情了结,碧玉,你拿去便是。”

    “好,那么现在,还请杨大人将案件详情细细与逸轩道来。” 双方达成共识,顾逸轩即刻进入查案状态。

    傅怀桑与梦络站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静候一旁,听杨铭将案情一一道来。

    原来不久前,沈巍曾来到杨府,本意是来找杨铭喝茶聊天的,奈何聊至中途,二人便说到了近日发生的一些奇闻怪事。沈巍当即向杨铭说了说自己现下发现的一个奇怪事件。

    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村落中,最近常常出现家禽丢失或者无缘无故死亡的现象。丢失的家禽即使被找到,也只剩下了冰冷的尸体。当时杨铭认为乃是郊外野兽作祟,可沈巍却摇头否定,原因是因为那些死去的家禽身上未有半点伤痕,连一滴血液都没有,若是野兽叼了去,也当是吃得只剩下骨头了,可从找回的失踪家禽的状态看来,分毫未损。这引起了沈巍的注意。

    后来,村落中的家禽逐渐变得少了,渐渐的,也没有再出现过家禽失踪或死亡的情况了。本以为这一切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一日,村民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尸体生前乃是村中的一名乞丐,长期守在一处乞讨。前几日人们发现他不在那固定之处,只道是他换了个地方,遂也没怎么留意,直至一妇人去河边洗衣,发现一人倒在河畔,头还浸泡在水中,方才硬着头皮上前查看。一看才发现那人已经断了气,一只手紧紧捏作一团,似乎抓着什么东西。那妇人胆子也是大,不但没被吓到,反而上前试着掰开他的手,想看看他究竟攥了什么,奈何用尽了全力,也没掰动一根手指,遂才作罢。急急回了村子,通知村民报了官。

    报官后,衙门即刻来了人,将尸体带了回去。衙役们也想尽办法欲将那乞丐的手掰开,却也是无能为力。既然掰不开,那便算了,他们也没做过多尝试,便将那尸体甩到了一边。那官老爷见死者也不过是个乞丐,本就无人关心,遂也没将这当成正事儿来办,随意甩在一旁,不再过问。

    可奇怪的事情,就在当夜发生了。那乞丐的尸体,竟然在半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可吓坏了看守的衙役,抄起棍棒铁铲朝着那乞丐便砸去!碰巧,一铲子刚好砸在那乞丐紧握的手上,将那只手给生生铲得离了体,只见那尸体猛然一怔,随后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再无动静。地上,那只断手依旧五指紧握,但其指缝之间,隐约闪烁着莹莹绿光。

    也是在那一夜,村落之中,又有家禽死亡丢失,这一次,数量是以往的三倍!这使得村民们人人惊慌不已,村中笼罩着恐惧的气息。

    这整件事实在是太过诡异,衙门自觉无法处理,遂才将案情连带着那只从乞丐尸体上掉下来的断手一同上报了刑部,由沈巍接手处理。沈巍自接过这

    个案子之后,多次派人去出事的村落以及衙门探访查证,却始终未能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沈巍为此,也是一筹莫展,愁苦之际遂来到了杨铭府上,找这位好友聊聊天以缓解一下近来紧绷的神经,顺带在聊天之时向杨铭提了几句,这才引起了杨铭的注意。

    “这件事,在沈巍兄向杨某说起之时,杨某便觉得尤为熟悉。当年,杨某亡妻尚在之时,杨某所在的那个村庄之中,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杨铭回忆着当年的场景,细细向顾逸轩道:“当年,渡灵村中,家家户户亦是一样,每一夜都会有一家的家禽被盗,不知所踪。杨某家中的家禽,也被盗过。那时,众人皆以为乃是野兽在夜间作祟,遂也没放在心上,如此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杨某进京赴考高中之后,将妻子接到京城之中,府中便再未在饲养家禽。不久后,便听见街坊四邻有人说道,最近常常有人不见了,但都是些乞丐流氓一类的。这些人本来就居无定所,漂泊无依,遂不见便不见,人们也就是说说,并未有人再去关心。直到有一日深夜,一位更夫独自走在街道之上,正打着更呢,只听前方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心中好奇,便跑上去瞅瞅,谁知看到暗巷之中,有一道黑影正拖着一人的身体向里走。更夫瞧了一样那被拖行之人,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双腿不断颤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杨铭说到此处,顿了顿,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润润喉。见顾逸轩三人齐齐盯着他,等待着他讲之后的故事,清了清嗓子,杨铭接着道:“听那更夫说,那人双眼大睁,眼角眦裂,似乎见到了什么惊悚之物,被活活吓死的。”不过事实证明,那更夫不过是为了渲染气氛而言过其实了。当初在暗巷发现那尸体之时,据衙役道,那尸体面色安详,并无更夫所描述的那般惊悚。

    “接下来呢?”顾逸轩追问道,他隐隐觉得,整件事定然还有隐情。果然,杨铭接下来所讲的,验证了顾逸轩的想法。

    “接下来,衙门的人很快便查出了死者的身份,乃是当年与杨某同在清吏司的竞争对手。那时杨某与他正在竞争员外郎一职,因他突然逝世,杨某便直接得了员外郎一职。其后,越来越多的死者出现,这件案子的关注度逐渐走高,最后被刑部接手。而经刑部审判之后,其结果,却是让杨某难以接受。”回想当初,刑部告知他那所谓的真相后,他是打死也不敢相信的。

    “刑部得出结论,凶手乃是杨某当时之妻。理由是,死者皆是与杨某有关的竞争者。呵!这可当真是杨某听过的最为好笑的笑话!杨某的妻子,乃是一位文雅娴静的女子,手无寸铁,如何能够做得了那些杀人的勾当!杨某当时便上书,要求刑部重审此案,奈何却被驳回了。他们向杨某解释说,杨某的妻子乃是妖族,需要吸食生血方能保持人形,这才将杨某那些竞争者一一清除了。此后,他们便派了大群人马趁着杨某当差之时前去杨某府上拿人。奈何杨某那妻子竟先他们一步,自戕身亡。待杨某回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地面上,满是妻子的鲜血。”说及此处,杨铭不禁有些哽咽,故事到此为止。

    “原来杨大人乃是因为今次之案与当年相似,遂才想要一探究竟。”顾逸轩一言道出杨铭之所想:“逸轩理解杨大人欲查清此案,还尊夫人一个清白的心,但杨大人,逸轩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杨铭闻言,抬头看向顾逸轩道:“神武君想确认何事?”

    “如若这次案情查明之后,无法证明当年尊夫人之清白,或者说,反而更加证实了尊夫人便是当年的凶手,杨大人当如何自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人

    “若案件查明后,无法证明杨大人妻子之清白,反而更加证实了当年之案确与之有关,杨大人,你当如何自处?”顾逸轩的一番话,委实让杨铭无可回答。

    一直以来,杨铭坚信,当年之案的凶手,另有他人,不过是官场上的人不好定其罪,遂才随意抓了他妻子顶替罪行。从未想过,若妻子真是犯案之人,他当如何看待。

    “不会的,无忧不会做这样的事。”杨铭喃喃道,在他的印象之中,妻子梦无忧永远都是一副恬淡如菊的气质,温柔的微笑挂在脸上,轻言细语,体贴善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绝妙佳人。他不会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无忧会是那些脏污血案的缔造者。

    傅怀桑见杨铭如此维护亡妻,胸口微微泛疼。她有些嫉妒他口中那名唤无忧的女子。即便她已不再,杨铭依旧念着她的好,一心一意地想着她,为她平反,纵然她可能真的是当年那些血案的凶手。

    “傅姐姐,你还好吗?”梦络在一旁,将傅怀桑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着她一脸心疼地看向杨铭,当她听到杨铭那声喃喃自语后,眼底瞬时划过一丝疼痛,纤手即刻攥紧了胸口的衣衫,久久未松开。

    梦络的话传入傅怀桑耳中,她侧目见到梦络满目关心之色,心中略微感动,轻轻摇了摇头,向梦络道:“无妨。”

    一旁的顾逸轩静静站在杨铭面前,看着他失色自语。不禁心下唏嘘叹了一声,世间最为揪心之物,莫过于一个情字。用情至深者,往往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纵然知晓前方乃是苦海无涯,也毫无畏惧地一往直前。如此行径,究竟是可歌可泣,还是可悲可叹。不由人说,不由人说。

    其实莫说杨铭如此,他顾逸轩在情局之中,又好的过多少?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陷属于自己的那个局里,谁又能真的做到绝对的冷静?

    “杨大人,逸轩不过是将事情的另一个结局先告知你,免得到时你不知所措。非是要你为难。”见杨铭陷入踌躇,顾逸轩立即出言解释,欲将杨铭拉出牛角尖。

    杨铭也是个调整能力较强的人,听了顾逸轩的话后,顺着他的思路,逐渐跳出了思维的死循环,恢复素日的神色:“多谢神武君提醒。”

    “杨大人不必多礼。说起来还是逸轩的不是,让杨大人多虑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顾逸轩将重点转向了案情本身:“言归正传,案情的详细逸轩已经了解了,不知现在案子进行到何种地步?”他得知道,现在案子究竟到了哪一步,方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杨铭领他来到桌案旁,桌面上,一卷展开的卷宗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此案自立案以来的各项流程记录。朱红的批注将接案人的名字一个个圈出,最后一个,便是沈巍的名字。

    看来,要了解具体的细节,只能去找沈巍了。看着镇纸旁那颗幽绿的晶珠,顾逸轩有了新的疑问,转头便向杨铭问道:“杨大人,我记得方才你说,那名乞丐尸体站立起来之时,紧握着拳头是吧?”

    杨铭不明白顾逸轩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点头回答道:“没错,正是如此。”

    “将手斩下之后,身体便倒下了?”

    “是。”

    “那断手之中握着的,便是碧玉?”

    “是。”

    “那么,这碧玉是如何从那断手之中

    拿出来的?”

    “乃是一位身形瘦小的衙役,费劲力气,方才从那断手之中取出的。”

    之前衙役们想尽了办法也未能撬开的手指,那位衙役究竟是如何掰开的?顾逸轩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杨铭此时明白过来,顾逸轩方才的几个问题,不仅确定了碧玉的用途,还提醒了他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

    那名将碧玉从断手之中取出的衙役,或许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神武君!”杨铭猛然抬头看向顾逸轩,二人对视片刻后,即刻冲出书房,大步向外走去!

    傅怀桑与梦络见二人这架势,连忙提起衣裙小跑着跟了上去。两位姑娘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在一旁听着自然很快的反应过来那瘦小衙役有问题,顾逸轩二人定是要去衙门寻那小衙役!

    “来人!即刻备车!去衙门!”杨铭一面大步向前走,一面向侍从吩咐道。

    好在杨府中的家丁也是手脚利索的,很快便备好了马车,拉着四人直奔衙门而去!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衙门口,杨铭跨步直接进了去,连通报都没让人去一下。

    “杨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县太爷见着杨铭到来,身后还跟着个大名鼎鼎的神武君顾逸轩,心中顿时有些惊讶,当即便欲作揖行礼,却被顾逸轩伸手拦住。

    “这位大人莫要多礼,此次与杨大人前来,乃是有急事欲向您请教。”顾逸轩可没时间等他将那套礼节走完,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二位大人但说无妨。”眼前的两位,无论是谁问些什么,他都只能据实以告不是吗。

    “赵大人,你可记得上次那位掰开断手的小衙役?”杨铭面露急色,拉着赵大人的手臂问道。

    只见那赵大人思忖片刻,方才回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遂回道:“下官有点印象。”只是那人的面容长相,他却着实记不太清了。奇怪,按理说他记人的本事不差,但凡他见过的人,其音容面貌都能记上个七八分,这次这小衙役......再次在记忆之中搜索再三,也只能回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面貌什么的,当真想不起半分。

    “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听见赵大人的回答,杨铭登时有些激动,拉着赵大人的手劲儿更大了几分。好在他不过是个文人,手劲儿大几分,小几分对于赵大人而言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这要是换成顾逸轩,恐怕赵大人的手便要废了。

    “呃,他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衙役,杨大人此时问下官他在何处,这个下官就不能确定了。平日里,衙门里的这些衙役们若是没什么事,都在后堂处理文书工作,要么就是在后面习武打杂,杨大人若要找人,不妨下官带您去后堂看看去?兴许您能找到。”杨铭一听,与顾逸轩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对赵大人点点头道:“那有劳赵大人了。”

    一行人跟着这位赵大人来到后堂,果然如他方才所言。衙役们若非在处理文书工作,便是在打杂练武。将杨铭二人带着逐一从做事的衙役们面前晃过,让他们方便寻人。看了大半圈也没找到要找的人,正待有些失望,只见前方,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满满一桶清水从众人面前走过,杨铭的眼中顿时泛起一丝欣喜。

    “就是他!”杨铭指着前方那个小衙役,向赵大人道。总算是让他找到了!

    赵大人看着前方那个瘦小的身影,似乎与印象当中的有些重叠,若非当时他也在场,的确是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能够做到十数个衙役都做不到的事。

    “哎,你!过来!”赵大人向前呼唤一声,那瘦小的衙役即刻抬起头,看了看赵大人,又看了看周围,放下水桶,右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地看向赵大人。

    “对!就是你,快过来!”赵大人冲他点点头,招着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小衙役这才放下迈开步子,向众人奔来。

    顾逸轩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小子身型还真是瘦弱,比寒生还要单薄几分,这样的孩子。真能够掰开那十数人都掰不开的断手?顾逸轩极度怀疑。

    “大人找小的可是有什么事?”小衙役唯唯诺诺地问道。

    “不是我找你,而是这两位大人找你。将头抬起来,好好回答二位大人的话。”赵大人侧过身,给杨铭与顾逸轩让出位置。

    小衙役听话地抬起头,看向杨铭,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杨铭看得不禁有些发愣,这眼睛,怎这般熟悉,像极了无忧!

    见杨铭愣怔半晌也未曾开口,顾逸轩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呼唤道:“杨大人?”

    这才令杨铭回了神,轻咳一声。随后对小衙役道:“你当时为何能够掰开那断手?”

    小衙役闻言,一脸的不知所措连连摇头道:“这位大人,您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明白。”

    此言一出,赵大人与杨铭纷纷一惊。当日的确是他没错,怎今日问起,他却不承认?

    “你怎么回事?!当日在此,不是你掰开了那断手,取出了里面的石头交与杨大人的吗?!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不承认?!”赵大人厉声一喝,将小衙役吓得浑身一抖。

    “赵大人,莫要这般厉色,这孩子吓到了。”傅怀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走到小衙役身边,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一脸不悦地向赵大人道。

    傅家的小姐,如今的当家,赵大人自然是不敢得罪的,见傅怀桑出言维护,便收了脸上的狠厉之色,向其道:“傅小姐说得有理,是下官太过着急了。一时未能控制好情绪。”

    在傅怀桑身后,众人皆未察觉,方才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无辜脸孔,此时嘴角勾起一道冷然的笑意,眼底尽是狠绝之色。

    待傅怀桑转身面向他时,那副面容,再次变的无辜至极。

    “莫要怕,我们只是想向你确定一件事情而已。”傅怀桑轻声细语地向他解释,小衙役听着心下虽然嗤笑不已,但面上确是一脸纯纯的笑容,惹人怜爱。

    “杨兄,这孩子,不太对劲。”顾逸轩看着那小衙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凑近了杨铭,轻声向他说道。

    “嗯,杨某也有此感。”这孩子的样子与当日相比,实在差得太多,令人不得不起疑。

    “不若先带回去,再好好盘问。”既然有问题,自然要带走好好研究研究,否则后患无穷。

    杨铭亦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向赵大人道:“赵大人,杨某想向你借一借这孩子可否?”

    赵大人看了看那小衙役,想着反正是个普通的小子,借了便借了,衙门里少了他照样转。遂点头答应道:“既是杨大人要借,就让他与杨大人走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心

    “你叫什么名字?”马车上,小衙役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低着头看自己的一双手。傅怀桑见他这般,善意的微笑浮现面庞之上,向其开口问道。

    顾逸轩与杨铭默契地静坐一旁,不做声,也毫无动作,只是静静等待着这孩子的回答。

    小衙役听到傅怀桑的问话,扭捏了片刻,随后抬头看向傅怀桑,开口轻言道:“我叫无心。”

    无心。梦络将这个名字默念心间,微微蹙眉,这名字不好,听起来冷冰冰的。而且,这孩子,看上去也奇怪的很。梦络同顾逸轩一样,方才在衙门之中看着这孩子之时,便觉得他身上总有股不协调之感,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协调。

    “好,无心。”傅怀桑倒对这名字未有任何看法,只道这孩子愿意将名字告知于她,便是愿意与她交流,遂轻轻一笑,唤了声小衙役的名字。

    “嗯!”听见自己的名字,无心双眼含笑,看着傅怀桑重重点头应了一声。

    “无心,你觉得,我怎么样?”傅怀桑见状,想趁此机会拉近一些与无心的关系,这样方才好替杨铭他们从无心口中问出些线索。

    只见无心歪头看了看傅怀桑,咧嘴一笑,回道:“姐姐很温柔,也很漂亮!”

    “那,这位姐姐如何?”手指向了与自己同坐的梦络。

    “傅姐姐,谈我作甚?”梦络杏眼圆睁,看着傅怀桑,眼底透着些不悦。她才不要被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无端评价呢!

    傅怀桑见她这般抵触,只道她是不喜欢被陌生人随意点评,遂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轻声安抚道:“梦络妹妹莫要激动,我知你不喜旁人无端下评断,但他不过是个孩子,若是说得不合适,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姐姐我不过是看,这孩子突然身处陌生环境之中,恐有些不适,方才想这样或许能让他缓解心中的紧张。”最后一句的解释,是傅怀桑压低了嗓音,附在梦络耳边说的。

    既然傅怀桑乃是一片好心,梦络断是无法弗了她的意的,遂暗叹一声,向傅怀桑点了点头:“既然傅姐姐这么说,梦络配合便是。”

    多谢。无声的唇语向梦络致谢,傅怀桑再次转头看向无心,只见无心瞪着梦络看了半晌,方道:“花非花,雾非雾,非人非己者也。”一语方落,只见顾逸轩顿时转过身,一双眼紧紧盯着无心。

    梦络听得一头雾水:“无心,你这番话,究竟是何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紧接着梦络的疑问,只听顾逸轩冷声而道,语气森然,令人心生寒颤。

    杨铭此时静坐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心的话让人费解,但顾逸轩的反应,却更是令人生疑。他从未见过顾逸轩有如此大的反应,究竟是为何事?

    “姐姐….”只见无心见着顾逸轩的神情,即刻一脸委屈可怜之色,一双眼睛巴巴地望向傅怀桑。

    “无心,莫怕,神武君不会伤害你。”傅怀桑见无心这般受惊

    之色,心中不忍,遂开口轻声安慰一声,随后眼光向顾逸轩与梦络瞟了瞟,想着方才无心那难以参透的话语,继续对无心道:“无心,方才你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何意?可否向姐姐解释解释?”

    正待无心欲开口解释,只听顾逸轩突然出言打断道:“怀桑姑娘,莫要再问了。”

    傅怀桑见顾逸轩的神色有异,遂立刻住了口,不再询问。倒是梦络忍不住,开口向顾逸轩道:“看你的样子,是知晓方才无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吗?”她心中有些不安,仔细回想方才无心的话,再联想到近日以来,自己的脑海中总会突然出现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似乎有另一个人,与她共同存在这副身躯之中。花非花,雾非雾,非人,非己。说得是否这个意思?越想,心中的不安便越深,

    面对梦络的提问,顾逸轩眼神一黯,见梦络神色变化不断,顾逸轩心中知晓,她定然是胡思乱想了,遂开口梦络道:“梦络,莫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梦络抬眼对上顾逸轩的双目,冷笑一声,随即回呛顾逸轩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是不是,你知道方才那句话所指之意是不是?要我别胡思乱想,好啊,你告诉我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顾逸轩的态度,愈加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他的神情告诉她,她所惧怕的,便是那话语中蕴含的,是以,他无法告诉她。

    梦络,冷静。脑海中,凤霖的声音再次出现。梦络内心的不安,已经极度波及到凤霖的记忆,使她不得不出声提醒。

    “你闭嘴!”梦络有些失控,丝毫不顾当前的场合,冲着脑海中凤霖的声音一声惊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喝,让一旁的傅怀桑吓了一跳,轻抚着胸口,睁大双眼看着身旁的梦络。

    “呃!”脖颈后,一道强力冲击,梦络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神武君,如此是否太过粗暴?”杨铭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身边,顾逸轩指尖的真气逐渐散去,施法的手也放了下去。

    梦络身体一软,向旁倒去,傅怀桑见状,即刻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上。双手抱着她,不让她因马车颠簸而从自己身上滑落。

    面对杨铭的问话,顾逸轩并未立刻回复,而是转头将目光再次集中在无心身上,眼中带了森然的冷意:“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如若你胆敢再对梦络胡说半个字,不管你是否为案件要人,逸轩定不会放过你!”

    方才的一阵风波之中,顾逸轩特意留意了无心的状态。他清楚地瞧见,在梦络失控之时,无心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个无心,乃是故意引起骚动,他看出了梦络体内的真实情况,遂利用这一点,让梦络当场失控。

    此人非寻常人,顾逸轩笃定。但这个无心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会引出如此骚动?却是顾逸轩当下未能琢磨透的疑惑。

    杨铭与傅怀桑听闻顾逸轩之言,面对无心,警惕之心骤然拔高!尤其是傅怀桑,方才她还以为无

    心不过是个怕生的孩子,但听顾逸轩之言,眼前这看似无辜腼腆的孩子,竟然心府这般深沉!

    只见无心听了顾逸轩的警告后,一脸惊恐地看向他:“这位大人在说什么,无心实在是不明白。方才无心不过如实说了对二位姐姐的印象,万未想到这位姐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无心知道自己犯了错,还请大人恕罪!”说话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一副请罪之态。

    顾逸轩冷色睥睨一眼,将脸转过,不再言语。杨铭见他如此,又转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无心,轻声叹了叹,向无心道:“你先起来。方才之事,待时候到了再作计较。”

    “神武君也莫要动怒,无心是否有心为之,待查明之后,自有分晓。但现下最为优先的,乃是案件本身,是以还请神武君先将今日一事暂且放下,待案件了结,咱们再与无心追究方才之事可好?”与无心说道之后,杨铭转头亦向顾逸轩说道一番。

    杨铭说的道理,顾逸轩了然于心,方才在与无心放完话后,他便将自己的心绪好好整理了一番。现下,为了早日从杨铭手中获得碧玉,他得加快速度助其了结案件。这是当前最为重要的任务。

    顺着杨铭的话,顾逸轩点点头道:“杨大人放心,孰轻孰重,逸轩分得清。”得了顾逸轩的保证,杨铭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无心也在此时缓缓起身,在杨铭的示意之下再次坐好。低下头,像方才进马车时的样子,默默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这一次,傅怀桑抱着梦络,不再与他有所搭话。

    马车内顿时恢复一片静默,众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未过多久,只听得外面马夫一阵叫停,随后车帘被撩开,一声恭敬之声传入车内:“诸位,沈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车之外,沈巍立身候在门口,等着车内的众人下车。

    顾逸轩此时向傅怀桑道:“多谢怀桑姑娘一路对梦络的照顾,现在要下车了,梦络便交给逸轩吧,莫要给怀桑姑娘再添麻烦了。”

    傅怀桑闻言,微微一笑,将梦络交到顾逸轩怀中,自己提起衣裙,小心地出了车门。正待下车之际,傅怀桑莲足不小心踩在了衣裙之上,身形一晃,眼见着便要摔下车去!

    杨铭即刻伸手想将傅怀桑接住,奈何出手速度太慢,大手在空气中划过,未能触及傅怀桑半分。

    “小心!”沈巍见状,大步上前,眨眼间便来到马车前,伸出双手紧紧接住了傅怀桑。

    抱着傅怀桑转了半圈,方才将其放下,只见傅怀桑一脸绯红,待其站定便即刻退出了沈巍的怀抱。双臂间的温暖突然撤离,令沈巍有了半刻的失神。

    “多谢沈大人。”傅怀桑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拂了拂身,向沈巍行礼致谢。

    “举手之劳,傅小姐无需言谢。”沈巍亦回了神,摆摆手向傅怀桑道。

    杨铭在车上目睹这一切,只觉心头有些堵塞,脸上的神色亦有些发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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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兵阁异闻录介绍:
乱世之初,烽火连天,平民颠沛流离,苦不堪言,为拨乱反正,虚尘宫初任掌教玄一子结识世间有志之士,发兵起义,助新朝建立,天下太平。其后,玄一子辞别新帝,携虚尘弟子归隐山中,潜心修道,直至数年后,方羽化归去。 奈何太平无几时,皇权之争再引骚乱,二皇子齐慕笙遭暗袭,引得虚尘宫主脉赤炎君,神兵阁少君---顾逸轩亲自下山,一为皇子助阵夺权,二为心中所系那人。 漫漫艰辛之路,所行之人何去何从,是否能如愿助新帝登位,又是否能随心拥得佳人回归......神兵阁异闻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兵阁异闻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