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王府
燕国，夏王府。
傍晚时分，夏王府祠堂内人头济济，今天是每年例行的祭祖大典。
气氛肃穆，祠堂尽头灵牌林立。很久以前，夏家人丁兴旺，但随着燕国的动荡，许多人都战死了。连同现任燕王夏长空在内，夏家只剩下三个男丁。
有些妇女控制不住，开始哭泣了起来，祭奠再也没法回到身边的丈夫和儿子，空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老太君也是忧伤，抹掉眼泪转身一看，大少爷夏元霸跪在身后，小少爷夏青却仍然不见踪影，“青儿呢？怎么还不来？”
一个贴身丫鬟忐忑着上前，“小少爷正在修炼，已经派人去催了。”
“再催！”老太君吩咐。
丫鬟刚刚转身，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屋后走了进来，气色很不好，步伐蹒跚似乎受了重伤或者大病一场，但腰身挺直，在夏元霸身旁跪下。
老太君转过身去，点燃一柱檀香。
夏元霸鼻翼动了动，闻到了一缕血腥味，“二弟，你受伤了？”
“刚屠了一条龙回来。”夏青回答。
夏元霸骂一句鬼扯，被老太君转身扫了一眼，赶紧闭嘴。
老太君点燃第二柱檀香，正要宣布祭奠正式开始，一个护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不好了，老太君，大事不好……”
话音刚落，一大群人冲破护卫们的拦截冲了进来，是燕国的各大世家。
夏元霸不安起来，“二弟，你又闯祸了？”
“怎么可能？我这样的老实人，怎么会闯祸？”夏青眨眨眼睛，“放心吧，这些人肯定是来上香祭奠的，来得正是时候。”
夏元霸翻翻白眼，夏青这话谁信谁傻。
周围的仆人们苦笑，这时候还能开玩笑的，整个夏王府内也就只有从小古怪精灵的小少爷夏青了。
老太君转身，不慌不忙，“诸位，今天是我们夏王府的祭祖大典，你们这是……”
“交出我们拓跋家族的龙骨臂环！”
“小子，银蛇宗宝器你也敢偷，还不赶紧交出来？”
……
各大家主纷纷上前，恶狠狠盯着夏青。这些世家中，有号称武道世家的冯氏，有富可敌国并出了一个银蛇宗弟子的刘氏，还有中原大康皇朝的西域都护府大将军欧阳徒和监军太监李吉，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夏青身上，知道小少爷果然又闯祸了。
老太君皱起眉头，“青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拿了别人的宝贝？”
“东西我确实拿了，但不是偷，而是堂堂正正赢来的！”
夏青上前，从怀里取出诸多宝物，逐一摆在老祖宗牌位前。和各大世家弟子打赌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不在乎各大世家的威胁。只希望借助诸多宝物的灵气一举突破到先天境，渴望着以武入道替老太君分担压力。
只差一点点了啊！
夏青暗叫遗憾，抬头看着林立的牌位，发誓一定要从一个武者蜕变为一个修士。
各大世家脸都绿了，当面用赢来的宝物祭奠先人，夏青这小子也太目中无人了！
气氛更加凝重。
七夫人柳如霜突然跳了出来，声色俱厉，“夏青，还不赶快归还这些宝物，你到底想干什么？真要把我们夏王府毁了，你才甘心？”
“我要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夏青扫七夫人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父亲的妻妾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仗势欺人的七夫人，“凭本事赢来的宝物，为什么要还？”
“你……”七夫人嘴巴都被气歪了。
大将军欧阳徒按捺不住了，恶狠狠地踏前一步，“小子，别人家的宝物我不管，但老子的兵符你也敢霸占？”
“大将军，是你的宝贝儿子把兵符偷出来作为赌注，他都敢输，我凭什么就不敢要？”夏青反问。
欧阳徒身后，从小溺爱的欧阳宛康脸红到耳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夏青年纪不大，但早就修炼到了武道巅峰，离先天境只差半步，先天境以下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敢和夏青动粗的武者，都被揍得不要不要的。
欧阳徒回头瞪一眼他的宝贝儿子，脖子青筋暴起。在家里，欧阳宛康一口咬定兵符是夏青偷走的，现在却变成了缩头乌龟，真相不辩自明。
老太君沉默，似乎要看夏青怎么处理。
刘氏家主走上来，“小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天是我们夏王府的祭祖大典，你们如此野蛮地闯进来，不觉得欠我们一个道歉么？”
夏青扫视一眼，在各大家主面前也面不改色，“东西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愿赌服输，不过，我们夏王府向来有情有义，想拿回去也不是不行。谁输掉这些宝物，谁就上前给我们夏家列祖列宗烧一炷香，然后拿着你们的东西滚蛋！”
各大家族沉默。
要宝物，还是要面子？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世家的脸皮。欧阳宛康第一个给夏家先人上香，脸皮要按斤卖，宝物却是按两算的。
“夏青，多谢你今天的羞辱，我欧阳宛康总有一天会让你加倍奉还！”欧阳宛康丢下一句狠话，试图挽回些许面子。
“别……”
夏青言辞恳切，“我担心你下次把内裤都输掉了，一大家子来逼我归还，丢不起那脸。千万别再来，求你了。”
“你……”
欧阳宛康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强忍着把一口恶气咽下去。以他对夏青的了解，还真会当众拔下他的裤子，内裤都不留。明明感应到夏青受伤不轻，但就是不敢动手。
堂堂将军府公子都能屈能伸，其他家族输掉赌注的年轻人也都厚着脸走出来，逐一上香。为了拿回被夏青当成贡品的宝物，不得不忍了。
夏元霸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些人还真是来上香的？
夏王府上下愕然，夏青瘦小的身影高大起来。
门外突然喧哗起来，一匹快马风驰电擎地冲进来，一个浑身血迹的王府战士从马背上滚下来，“老太君，大军遭到埋伏惨败，王爷他……”
传令兵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老太君身体晃了晃，“王爷他怎么了？说！”
“王爷遭到敌军围攻和追杀，下落不明！”传令兵双眼通红。
夏王府上下喧哗，彻底慌乱起来。
燕王夏长空励精图治，是燕国的定海神针，是无人能敌的军神。现在，竟然兵败下落不明，夏王府完了，这燕国也要亡了！
各大家主暗暗打个眼色，亲随们刀剑出鞘暗暗散开，把夏王府的护卫阻挡在外。看样子，似乎已经提前知道燕王兵败的消息有备而来，索要宝物是个幌子，趁机发动兵变才是真正目的。欧阳宛康等人的脸庞狰狞起来，恨不得一口把夏青吞了。
“二弟！”
夏元霸警觉起来，举起一根五百斤重的图腾柱，“保护老太君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无妨，他们不敢动手，除非不想活了！”夏青不慌不忙。
夏元霸有点懵，听不懂夏青在说什么，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欧阳宛康等人突然失声惊叫起来，发现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漆黑如墨，甚至开始腐烂流出吓人的黑色脓血。
“小子，你在檀香上下毒？”欧阳徒反应过来。
“檀香是孝敬先人的礼品，怎么能大逆不道呢？”
夏青摇头，“我只是之前尝试突破瓶颈的时候，在宝物上涂抹了一点小玩意激发潜力，时间仓促忘了擦掉。很抱歉，真不是故意的！”
各大家主脸色一变，终于明白夏青夺取众多宝物的真正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被夏青狠狠糟蹋过，拿回来的还是从前的传世之宝么？
“小子，这是什么毒？”欧阳徒逼问。
“七伤散，中招后七天内不能见光，不能碰水，不能吃肉，不能近女色，还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能大起大落，否则必死！”
夏青好心解释，一副冤枉的神情，“各位别这样，别用杀人的目光看我，这是姑姑留给我修炼时激发潜力的药引，真不是故意的。姑姑再三提醒，说是上天有仁义之德，就算用来防身也别一下子剂量太大，得饶人处且饶人。”
夏青言辞诚恳，说得自己都快要感动了。其实，姑姑当初是说，看谁不爽就毒死他。这番话夏青当然不会直说，做人留一线遇事要忍让，这是夏王府的美德。换做是姑姑在这里，只怕各大家族的人马都已经躺下了。
“七伤散……”
各大家主心头凛然。
很多年前，燕国爆发了一场瘟疫，一个自称夏青姑姑的女人突然出现，传下药方把瘟疫控制住，人称药神娘娘。后来，阴神门把夏青抓去当人质逼夏王府进贡，结果，夏青姑姑再次走出雾州，一夜之间灭掉了一座城，把所有和阴神门有关的人通通灭掉。传闻，夏青不是燕王夏长空亲生，是后者十多年前在雾州狩猎时抱回来的一个孤儿。没人知道夏青姑姑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她和夏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子，算你厉害！”欧阳徒声音阴冷，率都护府兵马悻悻离去。
“嘿嘿，夏长空有一个好儿子，好，很好！”
监军太监李吉嘿嘿冷笑，转身离去，刘氏和冯氏等世家也纷纷走了。七伤散太过吓人，谁也不知道夏青还暗中布下了什么剧毒，不得不更改计划从长计议。
牛！夏元霸暗暗朝夏青翘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天生神力，但在这些心眼活上拍马都赶不上夏青，“二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几天在梦里老祖公指点的，本来，老祖公说这些世家太不像话，要把他们全都灭了，是我拦下来，说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夏青一副淳朴、善良的样子。
“真的假的？”
夏元霸张大嘴巴，第一感觉是鬼扯，但回想欧阳宛康等人乖乖上香那一幕，又不得不半信半疑。
夏青笑而不语。
目送各大世家离去，夏王府上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有夏青这样的后人，夏王府复兴在望！众人正要散去，七夫人又跳了出来，“大胆夏青，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么？燕王兵败，你又触怒了各大世家雪上加霜，该当何罪？”
人们沉默，知道七夫人是在借机发难，但正如她所说，情况很严重。危机只是暂时过去，后面只怕还有更大的风暴。
“说得好，青儿胆子太大了！”
老太君重重点头，“错了就要接受惩罚，青儿，罚你到雾州笔架山面壁三个月，你服不服？”
“奶奶……”夏青抬头，双眼一下子就红了，此去雾州千里迢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就这样定了，赵大管家，带上一队家丁送青儿去雾州，现在就走！”
老太君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祠堂外，战马的嘶鸣声传来，家丁们仓促集合。有人准备护送夏青启程，有人匆匆赶往前线寻找生死未卜的燕王，兵荒马乱。
第二章 百鬼夜行
转眼间，天就黑了。
夏青简单收拾好包裹，却迟迟不愿上车。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老太君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青儿，走吧，快走。”
“我不走！”
夏青双眼通红，“奶奶，我错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不行，必须走，现在就走！”老太君坚决摇头。
夏青站着不动。
“来人呐，家法侍候！”
老太君沉声下令，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根竹杖，亲自鞭打在夏青背上，“夏青，你走不走？”
夏青不吭声，老太君又狠狠打了一鞭，衣服都破了露出一道血痕，夏青仍然一动不动。众人惊呼，想要上前阻拦又不敢。
“夏青，你走不走？”
老太君双眼也红了，“你父王兵败，生死未卜，各大世家蠢蠢欲动，燕国精锐战士们都上了前线，王府内没有一个人能保护得了你。现在还不走，你真要气死奶奶么？”
“奶奶……”
夏青哽咽，突然跪下去，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母亲早死，父王常年在外征战，他从小由老太君抚养长大，舍不得离开老太君出远门。
夏元霸走上来，递给夏青一柄匕首，眼眶也红红的，“二弟，路上小心，遇到坏人就捅死他！”
“只是去雾州面壁思过而已，又不是出门送死，大哥，你哭什么？”
夏青站起来接过匕首，“反倒是你，什么时候能聪明点？别再次被人骗到青楼里打架，让奶奶少操点心。真和人打架，也别往死里打，打得半生不死就好。”
夏青转身就走，身后，夏元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天生神力，但几乎每次打架都要夏青帮忙，上次就差点被人堵在青楼里打残。
赵大管家已经等候多时，夏青闷哼一声登上马车坐下。
守在马车旁的赵大管家皱皱眉头，“小少爷，你受伤了？”
“没事，走吧。”
夏青低头掀开战袍，胸口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伤势比预料的还要严重。之前，在和欧阳宛康等人的打斗中就受伤不轻，后来借助诸多宝物灵气强行冲击瓶颈时又遭到反噬，伤上加伤。在祠堂内，欧阳宛康要是动手，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躺下了，还好那家伙不敢，有贼心没贼胆。
马车滚动，在一队家丁的护送下滚滚而去。夜色更浓了，老太君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青衣老人。
“青儿，对不起……”
老太君双眼红红的，“水镜先生，青儿他真的会没事么？”
“有赵大管家跟在身边，小少爷不会有事的。”水镜先生回答，身穿一袭青衣，五官在黑暗中有些模糊。
老太君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
风很冷，水镜先生的声音更冷，“欲成大事，必然会有一定的风险，或者说代价。”
老太君默然，蹒跚着转身离去，泪眼模糊，嘴里一直在呢喃，“青儿，我的青儿啊……”
众人散去，水镜先生也消失不见。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只有一个人例外，七夫人柳如霜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刚进门就狠狠踹飞一张凳子，把梳妆台上的镜子都砸烂了，心腹丫鬟柳月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夫人息怒。”
“息怒？”
柳如霜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嘴上说得好听，要狠狠惩罚夏青，实则是暗中保护那个小子！到了雾州，还有谁能把这小子怎么样，哼，这个老不死！”
柳月赶紧关上房门，担心被别人听见，“夫人息怒，小少爷还是一个小孩子，何必……”
“哼，小孩子？那是一头小狐狸，一肚子的坏水，我们的计划全都被这小子打乱了！不行，这小子非死不可！”
柳如霜面目狰狞，当场执笔写了一封信，然后折成一只纸鸟。捧到窗外轻轻一抛，这只纸鸟就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鸽子，展翅一飞冲天消失在黑暗中。
“他死定了！”
“赵大管家那个老狐狸也保不了他，这燕国也没几天日子了！”
柳如烟咬牙，房间内阴风阵阵，看上去仿佛青面獠牙。
丫鬟柳月有些害怕，转身退下，虽然跟着柳如烟从恒罗国嫁过来，在其身边侍候多年，但仍然看不透柳如烟的深浅。
夜色下，马队行色匆匆，一个时辰后就到了数十里外的平原古镇。
马队穿镇而过，在赵大管家的命令下快马加鞭。虽然还在燕国境内，但身为一个老江湖，赵大管家深知天亮前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
过了平原古镇后，马队开始进入横断山脉。
夜色下的官道很平静，月色朦胧，赵大管家却越发谨慎起来，频频左顾右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伸手在空中一抓，指尖上隐约缠绕着一缕冰冷的阴气，荒野上鬼火点点。
“停！”
赵大管家突然下令，马队正好停在一片乱葬岗附近，不等夏青发问，一把将他从马车内抱出来。
夏青骇然，发现自己半步先天的修为，在赵大管家手里竟然都挣扎不得。虽然自己受了重伤，但赵大管家的修为也太吓人了，绝对是一个修士！
夏青激动起来，没想到身边竟然就潜伏着一个高手，对修士的世界神往已久。先天境是武者的巅峰，却只是修士们修炼的起点。
家丁统领夏磊迎上来，脸色严峻紧握着悬在腰间的刀柄，“大总管，有情况？”
赵大管家来不及解释，从马车内取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人形木偶，裹上夏青平时所穿的衣服，一股脑全都塞到夏磊手上，“你们继续走，全速赶路，每隔十里就分一次兵，分头行动。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停下来！”
“是，少爷的安全就拜托大总管了！”
统领似乎明白了什么，毕恭毕敬地向赵大总管躬身行礼，转身跳上战马，护着马车加速离去，快马加鞭一路狂奔
赵大管家抬头看天，眼皮跳动。四下扫一眼，夹着夏青飞身向附近的乱坟岗掠去，在一座古墓后面藏下来。
周围很安静，看不到任何异样。
夏青嘴巴动了动，刚要请教才反应过来，周围实在太过安静了，死一般寂静，听不到半点虫鸟的鸣叫，这在野外实在太不正常了。一阵阴风过后，地下升起一团团鬼火，从一座座坟墓内钻出，就在两人的眼皮底下飘起来。
阴风阵阵，夏青感觉四肢冰冷。
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抱着夏青，赵大管家靠了过来，“少爷别怕，等会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切记！”
夏青点头，感觉赵大管家的手掌传来一股暖流，冰冷僵硬的四肢渐渐暖和起来。
鬼火越来越多，飘到空中聚拢在一起，然后呼一声飘荡出去，追赶前方的马队。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怪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脸色惨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如同一群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跟在鬼火后面向马队追去。所过之处鬼气阴森，地下冒出一团团忽暗忽明的鬼火。
夏青更加紧张了，在这些孤魂野鬼身上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屏住呼吸，别动。”
赵大管家的声音直接在夏青脑海里响起，不断地把精纯的元气灌入夏青体内，保护他的五脏六腑免受阴气侵蚀。
又一群孤魂野鬼追了上来，带着阴风呼啸而过。然后，空中飘来了一杆招魂幡，在乱葬岗上空转悠似乎在寻找什么，转了好一会才向前飘去。
招魂幡后面，是一个阴森森的白袍怪人，手里拖着一条十几米长的长鞭，轻轻甩起来往空中一抽，众多孤魂野鬼就鬼哭狼嚎，追击的速度更快了。夏青壮着胆子抬头，只见白袍怪人面目模糊，隐约看见其额头有一片白点，眼珠突出，如同一个从坟墓里爬出的吊死鬼。
夏青感觉身体更冷了，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到了骨子里。
赵大管家脸色凝重，掌心一直按在夏青后心，不断地灌入磅礴精纯的元力。
“嘎嘎，看你们往哪里跑？”
白袍怪人嘎嘎怪笑，仿佛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在空中飘荡，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很快，前往就传来了夏王府家丁们的惨叫声。
“好强的阴气！”
“百鬼夜行，是百鬼门的白尊者，这魔头的功力更加深厚了！”
赵大管家冷哼。
前方的厮杀声和惨叫声慢慢平息下来，寒气渐渐散去，周围的花草树木却迅速枯萎下来。这群孤魂野鬼所过之处，竟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天地万物的生机都无声无息地断绝。
夏青骇然，这才知道刚才那阵寒气的真正厉害。
“少爷，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赵大管家突然问。
“武力！”
夏青脱口而出，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修为越高就越厉害，也越安全。”
“错！”
赵大管家摇头，“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永远不知道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的不是修为，而是智慧。太过愚钝，又或者太过高调或高傲，修为逆天也是死！”
夏青点头，知道赵大管家是在指点自己，“赵管家，无冤无仇，百鬼门为什么会追杀我们？”
各大世家还没动手，百鬼门妖孽就来了，夏青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夏王府和百鬼门有什么恩怨。
“为了燕国。”
赵大管家说了四个字，“燕国虽然是个苦寒之地，但刚好扼守世人进出雾州的交通咽喉要道，想吞并燕国的诸侯和修炼宗门多了去了。其中，最迫切的就是邻国恒罗国，百鬼门是恒罗国的一把屠刀。你父王兵败，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这么说，夏王府和老太君危险了？”夏青霍然站起来。
“你想赶回去保护老太君？”
赵大管家摇头，叹了一口气，“小少爷，你真赶回去了，夏王府和老太君反而更加危险。你人在外面，引人瞩目并且容易得手，所有牛鬼蛇神都会奔你而来，吞灭燕国前要先杀了你除掉后患；你要是赶回扶风城，正好把众多妖孽都带到夏王府。”
夏青愕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是一条不归路，牺牲自我引走所有牛鬼蛇神，换取夏王府的安全，确保燕国局势不进一步动荡和恶化。小少爷，其实……，我们是诱饵。”赵大管家淡淡说出残酷的事实。
“什么……”
夏青手脚冰冷，想起了临走前那一刹那，老太君脸上淌下的泪珠，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第三章 神罚命格
走出夏王府的刹那就变成了诱饵，夏青心头苦涩，“奶奶早就知道会这样？”
“不是知道那么简单，本就是她安排的。”夜色下，赵大管家面目有些模糊，“小少爷，现在返回夏王府还来得及，前方肯定还有更大的危险。”
夏青默默捡起包袱绑在背上，“赵大管家，走吧，去雾州。”
赵大管家有些意外，“小少爷，你不怕死？”
“怕，但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夏青苦笑，说不怕绝对是假的，但更不愿老太君有什么危险，“走，看看除了百鬼门外，到底还有怎么样的牛鬼蛇神！不到最后，谁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
“好，走！”
赵大管家双眼闪过一抹欣赏，率夏青离去，路上格外小心，远远听到什么动静就潜伏起来。
“赵大管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夏青直觉这个管家很不简单。
“呵呵，只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而已。”赵大管家笑笑，“小少爷，听说过天地盟么？”
“听说是一个邪恶宗门，妖言惑众搞乱朝政，害得不少地方国破家亡，遭到中原大康皇朝的通缉追杀，后来……”夏青突然醒悟过来，“赵管家，你……，你不会就是……”
“嘿嘿，我就是一个天地盟余孽，小少爷，你害怕了？”赵大管家目光吓人，一副凶狠的样子。
夏青眨眨眼睛，“不怕，你在我夏王府呆了这么多年，要害人早就动手了，也不用等到今天。”
“哈哈哈，燕王一脉果然非凡。”
赵大管家笑了，拉着夏青在荒野上飞奔。
夏青额头上淌下几滴冷汗，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的是智慧，渐渐领悟赵大管家这句话的意思了。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曾朝夕相对。
两人疾行，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战场，遍地尸体，马车裂成了碎片，统领夏磊的尸体躺在马车旁，双手双脚被人斩下，心脏也被人挖走，睁着眼死不瞑目。
赵大管家肃然起敬，知道夏磊宁死也没有说出小少爷夏青的行踪，把求生的机会留给其他燕国武士，亲自留下来断后，“将军放心，小少爷很安全。”
夏磊的嘴巴、鼻子和耳朵突然冒出吓人的黑血，眼睛这才缓缓闭上。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我夏青发誓，有生之年不灭恒罗国和百鬼门，死后不入夏家祠堂，永世不入轮回！”
夏青跪下，毕恭毕敬地叩几个响头。
这些燕国武士死得冤啊，前不久还有血有肉，转眼间就死无全尸，为了救他夏青洒尽一腔热血。
夏青站起来，准备埋葬众勇士的尸体，被赵大管家一把拉住，“别碰，尸体上有毒。”
夜色下，尸体上隐约暗光浮动，一头秃鹫循着气味飞掠而来，刚收拢翅膀停在一具尸体上就全身发黑，抽搐片刻倒在地上不动了。
夏青头皮发麻。
“这是百鬼门尸毒，最是阴狠歹毒……，不好，少爷小心！”
赵大管家突然侧身挡在夏青面前。
死人堆下面，猛地冲出两个百鬼门弟子，一个挥舞着鬼头刀扑过来，另一个飞身速退，要逃离战场报信。
叮！赵大管家伸出两根手指，折断百鬼门弟子手里的鬼头刀，顺手把半截断刀戳入对方的喉咙；然后身体一起一落到了另一个百鬼门弟子面前，袖子轻轻一拍，这个鬼门弟子就扑倒在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淌血，身体表面没有伤口，五脏六腑却被打爆了。
夏青咂舌，赵大管家的速度太快了。
“公然在官道上布下剧毒和陷阱，百鬼门也太放肆了！”
赵大管家双手袖子舞动起来，把众多尸体隔空移到附近的一个天然土坑埋起来，一滴鲜血都不留处理得干干净净，“小少爷，走吧。”
夏青站着不动，赵大管家转过身来。
“先生教我。”夏青毕恭毕敬地行弟子礼。
“你想修炼？”
赵大管家老于世故，“我可是天地盟的魔头，你就不怕，学了我的功法被人戳脊梁骨，遗臭万年？”
“各大世家薄情寡义，还不是人人景仰？”
“百鬼门阴森邪恶，还不是被人奉为上宾？”
“刀能杀人，也能救人，作恶的是人心，而不是刀，先生教我！”
夏青再行弟子礼，突破到先天境的渴望格外强烈，绝不满足停留在武道巅峰。
“刀能杀人，也能救人，好！小少爷，跟我来。”
赵大管家点头，在山中找了一个山洞坐下来，“小少爷，说说看，修炼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阳气，阳气越盛身体就越强壮，阳气聚集在脑门和双肩，是为三花聚顶，阳气足够磅礴就可以冲击先天境。阳气没了，人就死了。”夏青回答。
“好，很好，浩气长存诀你已经学会了。”
赵大管家点点头，说道：“那接下来呢，突破到先天境后该当如何？”
夏青有些迟疑，“这个……，突破到先天境后，就要……”
“破开第一重命格禁制突破到先天境，就要点燃心火了。”
赵大管家语气威严，“人体本身就有一个先天宝藏，称为命格宝藏。一般人的命格宝藏生来就是封闭的，被心火、元神、天人、生死和阳神这五重先天禁制封印，这种体内先天禁制就叫命格禁制。武者想要修炼，就要破开命格禁制，称为逆天改命。凡人命格平庸，看不到也破不开自己的命格禁制；命格好，有慧根的人第一重命格禁制生来就是破开的，一生下来就是先天境，修炼事半功倍。”
“那命格宝藏是怎么样的，和慧根有什么关联？”夏青请教。
愚子可教也，赵大管家点点头，“小少爷，看清楚了，我心中有柄圣……剑……”
赵大管家长吟，体内渐渐浮现一柄宝剑，周身云雾弥漫，下方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宝剑光华刺眼神圣纯洁，让人心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是人道圣火，也是品质最高的心火，这柄圣剑就是我的命格宝藏。我天地盟尊奉的是人道，万事以人为本，修炼上以修心为主，所以又叫修心者。祖师爷曾立下誓言，人之初性本善，要让世人在红尘浊世中寻回初生时的善心，与世无争浩气长存，打造了一个人道天堂传下了种种修炼功法。可惜，世人有眼无珠，竟然听信奸人谣言说我们是邪魔外道，可怜，可悲！”
赵大管家叹息，体内圣剑渐渐隐去，“命格不同，凝聚的心火千差万别，宝藏形态也随之大有不同。除了圣火外，还有凡火、鬼火和妖火等等不同的火焰，少爷，日后见识多了你就知道了。对了，你修炼过什么功法？”
“就浩气长存诀。”夏青回答。
赵大管家惊讶，“然后呢，没了？”
“没了，父亲让我从小修炼这门功法，别的功法我偷偷试过了，基本没什么效果。”
夏青有些不好意思，浩气长存诀流传最广，也是最基本的修炼法诀。不过，功法虽然普通，效果却不错，夏青正是凭这门功法一路突破到了武道巅峰。
“把手伸出来。”
赵大管家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夏青脉门上，轻轻一按，夏青的脉搏竟然跳动起来，反过来震得赵大管家的指尖微微发麻。
咦！赵大管家更加惊讶了，夏青体内阳气浑厚得不像话，全然不像一个武者。
“不对，一般人体内有这么浓烈磅礴的阳气，早就突破到先天境点燃心火了。”
赵大管家运指如风，接连点了点夏青的眉心、双肩和丹田等地方，越来越惊讶，突然伸出双手按在夏青后心，“小少爷，默念功法，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股暖流从背上传来，刚开始只是一条丝线，跟着变成一股清泉，然后是大江大河越来越汹涌。
夏青知道这是赵大管家的本命元力，有心趁机突破瓶颈却心头苦涩，“先生，没用的，很多人都试过了。”
“哼，一般人当然不行，少爷，这忙我帮定了！”赵大总管对自己的修为充满了信心。
夏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想打击赵大管家的热情，默念功法引导体内阳气冲击先天境。灌入体内的元气越来越磅礴，身体渐渐地炙热起来，体内阳气一次次聚集到丹田。然而，每当阳气浓缩到极点就要点燃时，丹田内总是突然四面来风，如同一盘冷水兜头浇下来。
夏青感觉身体难受忽冷忽热，赵大管家脸上也淌下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夏青，继续，再咬牙坚持一会就冲过去了！”赵大管家鼓励。
夏青继续尝试，很不幸，仍然失败了。赵大管家脸庞苍白起来，身上开始冒出袅袅白烟。
“赵管家，要不……，还是算了？”夏青忐忑。
“别说话，继续。”
赵大管家不信邪，头上冒出大片大片的雾气，皮肤却开始松弛、塌陷，样子越来越吓人。
夏青身体更难受了，感觉继续强行修炼下去，赵大管家要灰飞烟灭，自己也要魂飞魄散，“还是不行，赵管家，继续坚持下去，你不会精尽人亡吧？”
噗！赵大管家差点元气紊乱走火入魔，“小……，小少爷，你知道什么叫精尽人亡不？”
“不知道，书上说的，说男的太累了就会这样。”夏青眨眨眼睛，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在哪偷看的**？”
赵大管家无言，被夏青这么一打岔，没法继续了，“奇怪，就算是一个命格最平庸的凡人也应该突破了，怎么会这样……”
“很多人都试过了，没用的。”夏青有些沮丧。
赵大管家老脸一红，夏青的战袍不知什么时候裂开，胸口上隐约可见一道闪电胎记，赵大管家心头一动，“对了，神罚命格，你这果然是神罚命格！还在霸体和先天帝王体之上，让诸天神魔都羡慕妒忌恨的神罚之体！太过出色潜力太大，生来带着最强的封印！”
“真的假的？”夏青问，从小就听不少人这样说过。
“嘿嘿，当年替你测算命格的人那可是……”赵大总管欲言又止。
夏青追问，“是谁？”
“笔架山山人客栈的老掌柜，到了雾州，你就可以见到他了。”赵大总管回答。
“什么，那个老瞎子？”
夏青惊讶，记得小时候到雾州玩的时候，可没少躺在老瞎子怀里拔他的胡子。
赵大管家没有回答，皱起眉头琢磨，似乎还不甘心冲击失败。
夜色正浓，山洞外冷风阵阵。
第四章 活人客栈
第四章 活人客栈
天亮后，夏青和赵大管家乔装打扮一番，继续往雾州而去。
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意外，似乎追兵已经被家丁们引走了。赵大管家仍然不敢大意，专走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开百鬼门和各大世家沿途的耳目。
这天夜里，一口气走了五十多里山路后，夏青实在坚持不住了，感觉伤势又加重了。
赵大管家抬头四看，隐约看见左前方有灯光，伸手夹着夏青疾驰而去，没多久就看见了一间客栈。都已经半夜时分了，客栈仍然人影憧憧，似乎有不少路过的客人刚住了进来。
“出门在外，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少爷谨记。”
赵大管家小声叮嘱，举步走进客栈。
客栈内果然有不少人，正在吃饭喝酒，店小二走来走去，不断地给客人们添加茶水。人数不少，但一点声音都没有。
灯光昏暗，柜台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寂静无声，说不出的诡异。
“嘿嘿，还真是怎么都甩不掉，阴魂不散！”
赵大管家冷笑，率夏青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桌下，看这些牛鬼蛇神又在玩什么花样。
店小二迅速走了过来，给两人端上茶水和饭菜。
夏青又累又渴，却不敢碰桌子上的饭菜。暗暗仔细观察，发现一个更诡异的地方，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僵硬的，不断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有人一直喝酒，酒喝光了都没有任何感觉，继续重复举杯子喝酒的动作。
夏青额头又开始淌汗，练武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武者和修士，果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都死了。”
“客栈内都是活死人。”
赵大管家声音在夏青脑海里响起，话音未落，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同时炸开冲出一群杀手，十几柄长剑一起刺向赵大管家的要害，其中一个绿袍人格外凶猛，手里长剑带起刺耳的音爆声。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一杆招魂幡，百鬼门白尊者也突然现身，鬼气阴森起码是个天人境后期的大高手。
没人理会夏青，众妖孽全力围攻赵大管家。杀了赵大管家，夏青也就死定了，绝对活不到天亮！半步先天，在众多妖孽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找死！”
赵大管家右手突然红光流动，把呼啸而至的长剑通通折断，挥动衣袖把断剑震出去，正中众多杀手的眉心和咽喉等要害；跟着，头也不回徒手抓住身后飘荡而来的招魂幡，手指用力一捏，阴森森的招魂幡就浮现不计其数的亡魂面孔，白尊者随之抱头惨叫起来，仿佛赵大管家五根手指是捏在他身上，痛得他浑身发抖魂儿都要掉了，赶紧飞身后撤。
“还想跑？通通得死！”
赵大管家正要动身去追，突然身体摇晃，低头一看，掌心被利剑划出了一道伤痕，伤口腐烂发绿，血水中浮现五张古怪的笑脸，耳边隐隐响起刺耳难听的嘎嘎笑声，仿佛有什么魔头钻入了体内。
“五毒俱全，五毒教的五毒魔神散？”
赵大管家脸上变色，这是燕国附近的一个邪恶宗门。
来袭的杀手都倒了下去，只有绿袍人受伤退下，胸口上插着断剑受伤不轻，人却哈哈大笑，修为和白尊者不相上下，“不错，有眼光，正是我们五神教的魔神散，中招后可以欲生欲死，便宜你了，哈哈哈！”
“顾左使别大意，老家伙厉害得很，一起上把他杀了！”
白尊者走了上来，盯着掉在赵大管家脚边的招魂幡，又惊又怒。这杆招魂幡花费了他上百年时间才炼制而成，耗费了不知多少天地宝材，结果一下子就被赵大管家夺走了并抹掉他留在招魂幡上的烙印，这几乎一下子去掉了他半条命。
人影憧憧，黑暗中冒出黑压压的身影，有百鬼门的妖孽，也有五毒教的魔头。一路上，赵大管家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一不小心踏入了陷阱。
五毒教左使顾楚也逼了上来，“尊者放心，中了我们的魔神散，这老家伙有再厉害的神通今天也只能认命！夏王府的这个小子今天死定了，杀了他，就可以召集高手灭了夏王府，哈哈哈……”
夏青站在赵大管家身后，眼看两大宗门的妖孽越来越近，心里越来越沉。
刚进门，两人就察觉了异样，但没人想到客栈内竟然如此凶险。
油灯摇晃起来，顾楚和白尊者动了，带起一阵冰冷的阴风。
赵大管家突然张嘴，远远一口气吹灭柜台上的油灯，客栈内彻底一片漆黑。夏青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耳边传来密集的叮叮碰撞声和惨叫声，然后客栈就静了下来。黑暗中传来粗重、急促的喘气声，有人受了重伤，空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好……，好快的剑！”
白尊者声音惶恐，胸口中剑血流不止，黑暗中，赵大管家仿佛一座大山横在夏青面前，“你绝不是无名小辈，你……，你到底是谁？”
顾楚也受了重伤，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对，葬剑门的高手也没这么厉害，你是谁？”
没人回答，赵大管家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压根不屑于回答。站在他身后的夏青却察觉不妙，发现赵大管家的身体在哆嗦，显然中毒太深要撑不住了。
“老家伙中毒受了重伤，已经动不了，你们几个上，把这一老一少给本尊杀了！”
顾楚厉声下令，在他的逼视下，几个五毒教弟子硬着头皮慢慢向前。
客栈内黑乎乎的谁也看不见谁，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赵大管家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当真已经动弹不得，掌心滴滴答答地滴血。血珠落在地上，把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杀！”
一个五毒教弟子把心一横，咬牙率先扑上来，挥剑刺向赵大管家的胸膛。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腹部剧痛，低头一看，黑暗中突然钻出一个半大少年，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腹部。
夏青脸庞苍白，但关键时刻勇敢地站了出来，出其不意一招致命，把剩下几个五毒教弟子吓了一跳。
顾楚怒了，“那只是一个不会修炼的武者而已，怕什么？也要尝尝魔神散的滋味么？”
一个高高瘦瘦的五毒教弟子咬牙扑上来，夏青再次出手，反过来挡在了赵大管家面前。但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匕首根本碰不到对方，反过来被对方在手腕上划了一剑。黑暗中剑光亮起，对方乘胜追击剑招如虹，要一剑贯穿夏青的胸膛。
“蹲下，刺他脐下三寸！”赵大管家突然发声。
夏青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蹲下，锋利的长剑擦着头皮划过，握着匕首全力往前一捅。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招式用老的五毒教弟子来不及躲避，惨叫着倒在地上，“啊……，这小子匕首上有剧毒，左使大人救我……”
高个子想把匕首拔出来却没了力气，挣扎几下就没了气息。
以毒攻毒！夏青暗中在匕首上涂抹了姑姑留下的七伤散，见血封喉中招即死！
“老家伙动不了，杀了这个小子！”顾楚厉吼。
又一个五毒教弟子硬着头皮冲上来，夏青四下摸索，刚好摸到赵大管家脚边的招魂幡。
“区区一个心火境小妖孽而已，逆转心法反手出剑，天地九剑第一式，左胸第三根肋骨往下半寸。”赵大管家再次指点。
夏青有些茫然，从未听说过什么天地九剑，五毒教弟子更近了，眼看对方的长剑就要刺上来，想要躲闪都来不及，生死关头只好闭上眼睛同归于尽，狠狠地用力往前捅。
锋利的长剑突然停下，离夏青眉心只剩半寸，招魂幡的旗杆却由下往上狠狠贯穿了五毒教弟子的左胸。
一寸短一寸险，招魂幡旗杆比五毒教弟子手里的长剑长了不少。这家伙也够强悍，左胸被贯穿了竟然都还没死绝，哀嚎着在挣扎，一个虚影慢慢地从他体内被抽出来，招魂幡上随即多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剩下的五毒教弟子惊叫一声，不管顾楚怎么厉吼，一哄而散逃命去了。白尊者的招魂幡太过歹毒，他们宁可死在魔神散下也不愿成为招魂幡上的一个生魂。
“天地九剑！原来，是天地盟的高手！”顾楚惊叫，转身就走。
白尊者不甘心地看一眼夏青手里的招魂幡，也踉跄着逃命去了。
赵大管家一声不吭，仍然站着不动，直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两个邪恶宗门的高手都远去后，身体这才轰然倒下。
夏青赶紧上前，发现赵大管家身上蒙着一层绿光昏迷不醒，剧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
“赵管家，坚持住！我带你去雾州找姑姑，姑姑一定有办法……”
夏青双眼通红，吃力地把赵大管家拖到客栈外的一辆马车上驾车离去。身后，一抹阳光照进客栈，店小二等人身上冒出袅袅烟雾变成了一具具枯骨，早就已经死了。
第五章 种心**
夏青驾车一路狂奔，一口气冲出二十多里后找了一处山崖，把马车推到山崖下面伪装成意外坠崖，然后咬牙背起赵大管家钻进丛林。
妖孽凶猛，随时有可能追上来，夏青不敢大意。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智慧，谨记赵大管家的这句话。
赵大管家身体消瘦，但骨架粗大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夏青背上，在丛林走了没多久，夏青就累得喘不过气来。胸口渗出点点血迹，伤势更重了，受了严重的内伤。
“不能停，死也不能停！”
“我一定要活着！”
夏青心头呐喊，咬牙坚持，背着赵大管家翻山越岭。浩气长存诀的好处这时候终于展现了出来，体内阳气生生不息，在夏青最艰难的时候成了他唯一的支撑。最后实在背不动了，砍下几棵树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赵大管家放在上面，拖着木筏跋山涉水。
也许五毒教和百鬼门弟子被吓坏了，又或者感动了上苍，平安地度过了一天。
这是夏青感觉有生以来过得最慢的一天。
入夜，夏青钻进一个山洞，捡了一些枯枝稍微掩盖洞口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倒地就睡。
赵大管家幽幽地醒来，“小……，小少爷……”
夏青惊醒，挣扎着爬起来。赵大管家伤势更重了，皮肤不再发绿，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五毒魔神散彻底渗入了他的内脏，奄奄一息说话都没力气，看样子或许今晚都撑不过去了。夏青双眼一下子就红了，鼻子酸酸的。
“傻孩子，哭……，哭什么。我就要不行了，大限已到，少爷，你快……，快走吧。”
赵大管家声音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不要回夏王府，找个地方改姓换名藏起来。燕国完了，千万不要回夏王府，切……，切记！”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夏青脸上淌下，家丁统领夏磊死了，现在，身边唯一的依靠也要离他而去，“赵管家，你不能死，我带你去雾州找姑姑。姑姑医术天下无双，她一定能救你，你千万不能死，不要……”
“走，快走……”赵大管家狂躁起来，想要把夏青推出山洞外，手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一身神鬼莫测的修为已经被废了。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夏青满脸泪水，想要背起赵大管家连夜赶路，恨不得马上赶到雾州，结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身体虚弱比赵大管家好不了多少。鞋底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磨破，满脚是血。
“都怪我，太大意了，我对不起老太君，对不起水镜先生啊……”
赵大总管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失魂落魄的夏青。几天前，夏青还是夏王府的小少爷，是老太君的心头肉；现在，比最落魄的流浪者还要落魄，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应承受的事情。
“是我没用，为什么迟迟突破不了命格禁制，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为什么还突破不了？”
夏青泪流满面，父王兵败生死未卜，大哥夏元霸坐镇夏王府保护老太君，自己呢？只能灰溜溜地出远门避祸，还连累众多忠心耿耿的家丁死在半路。现在，连赵大管家也要死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古书上说上天是公平的，夏青一直相信，但他现在才知道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大谎话。
上天从来就不是公平的，绝不会因为善良就有好报，也不会因为比别人努力就能成功。从小到大，他已经比同龄人努力十倍，别人睡觉的时候他都在修炼，结果呢？仍然只是一个武者，距离先天境只差半步但就是突破不了。
赵大总管默默看着痛哭泪流的夏青，脸庞仍然苍白，目光却渐渐明亮起来，“小少爷，如果眼前有一个百分百可以突破命格禁制的机会，你会要么？”
“要，先生教我！”夏青想都不用想。
赵大管家再问，“哪怕日后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我在所不惜，一千年，一万年后也绝不后悔！”夏青斩钉截铁。
“修炼了我天地盟的绝顶功法，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你可想好了？”赵大总管目光明亮，似乎回光返照。
夏青只说了八个字，“在所不惜，永不后悔！”
“好，好，你过来，我传你天地九剑第一式，竹海听涛，看清楚了。”赵大管家摸索着捡起一截枯枝，缓缓地一剑刺出。
没有风声，没有剑光，一个简单的动作在赵大管家手里却变幻莫测。赵大管家一再重复，速度越来越慢，剑招变化也越来越多。
夏青双眼一眨不眨，竭力把每一种变化都铭记在心，心神全都浸淫在剑招上。
赵大管家的声音响起，幽幽的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魔力，“小少爷，现在还没到修炼心法的时候，你记住剑招就可以了。当年，祖师爷封印自身功力，仅凭剑招就大败天下高手，什么道门、妖门和仙门高手，通通一招败北！修炼到极致不需要心法，光是剑招足矣！”
夏青以招魂幡代替长剑，就地演练，一次次地出剑。动作生疏、凌乱，但每一击都带着凌厉的杀气，这杀气不是来自招魂幡，而是从夏青心头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把心头的愤懑化作杀气。
“好，很好！”
赵大管家目光更加明亮了，“竹海听涛这一招，重点就在一个听字，不要被你的双眼迷惑，用你的耳朵去听，用心神去感应。修炼其实就是修心，圣剑又叫心剑，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不惧任何强敌，心剑无敌。小少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行！因为，你是最坚定的人道传人！”
赵大管家体内浮现一柄宝剑，神圣纯洁，散发出一圈圈刺眼的光华。声音也缥缈起来，在夏青脑海里回荡。
夏青闭上眼睛，放开心扉接受赵大管家圣剑光华的洗礼，尽情感受那浩瀚纯洁的气息。赵大管家的话铭记在心，如同种子一样在他心头生根发芽，打下深深的烙印。慢慢地，剑招仍然凌乱，但和刚才又有不同，出剑沉稳有力，攻击更加凌厉。
“很好，非常好！小少爷，你累了，该休息了，一觉醒来你就不再是从前的你，睡吧！”
赵大管家声音柔和，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夏青倒头就睡，感觉整个人都裹在赵大管家圣剑的光华中，暖洋洋的永远也不想醒来，似乎躺在传说中的天堂。那里没有焦虑忧愁，没有争斗，只有老太君和母亲的慈爱。
“嗯，母亲……”
“母亲，你是谁，在哪里？我又是谁，我在哪里？”
夏青很伤心，恍惚中猛然想起，自己连母亲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下一刻，意识昏沉沉的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繁星点点像是在空中，又像是在一个点缀着满天星辰的水帘洞，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在耳边响起。孤寂、阴冷，黑暗中充斥着浓浓的忧伤，山洞深处依稀传来似曾相识的波动和气息，似乎有什么人在哀怨地呼唤自己。
夏青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觉，感觉身体被无尽的忧伤吞没，想走进去看清楚，脑袋却越来越迷糊。
冷风阵阵，夏青倒头大睡，赵大管家却精神起来。
“成功了，种心**！”
“颤抖吧，一切旁门左道！心剑一出，天下无敌！”
“祖师爷在上，赵逊保证，有生之年一定让人道天堂重临！”
赵大管家目光狂热，体内圣剑再次浮现出来并且光芒万丈，摸索着一寸一寸去捏夏青浑身上下的骨头。每捏一次，圣剑光华就暗淡一分。良久，体内圣剑终于彻底暗了下来，赵大管家这才躺下，脸庞更加苍白了，肌肤都变得半透明起来仿佛只剩下一个影子。
恍惚中，夏青隐约听见‘种心**’四个字，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越来越沉。
第六章 萌芽
朦胧的月色下，野外寂静无声，天地万物都在沉睡。
赵大管家却一直睁着眼睛，在身边点燃了一炷檀香。
烟雾袅袅，静静地燃烧。
良久，突然出现异样，没有风，烟雾却斜着往山洞深处飘。
赵大管家眼皮跳动，轻轻推了推还在沉睡的夏青，“小少爷，追兵来了，少爷……”
夏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古怪的烟雾，立马清醒了过来，感应到了一股萧杀气息。凝神细听，甚至听见了沙沙沙的脚步声，落地有轻有重，从脚步声判断起码有上百人。
“咦……”
一觉醒来，夏青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听力似乎敏锐多了，可以听见二十多米外细微的脚步声，甚至从脚步声中判断出许多信息。视力也强了不少，夜色正浓，却可以看见在黑暗中飘荡的烟雾。丹田内空荡荡的仍然没有突破到先天境，身体各方面却大有不同。
夏青有些疑惑，不知是修炼天地九剑的缘故，还是长年修炼浩气长存诀的效果。
“百鬼门和五毒教都来了，有元神境的高手，但大部分都是心火境的外围弟子。”
赵大管家声音低沉，“小少爷，守住洞口，用天地九剑第一式。”
“赵大管家，如果我死了，别告诉老太君真相，就说我被一个世外高人带走，日后修炼有成后会回来的。”夏青想尽量表现得从容，心头却是苦涩，又想奶奶了。从怀里取出一包七伤散，想了想又塞回怀里，这是最后一包了，要留着在最后时刻。
“少爷，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做到的！”赵大管家鼓励，脸庞呈死灰色，身体更加虚弱了，“因为，你是燕国夏家后人，你是神魔都羡慕妒忌的神罚之体，你一定能做到的！”
夏青捡起地上的招魂幡，深吸一口气站在洞口后面。
“只要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做到，我是神罚之体！”
“杀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了。不，一个就赚了，杀的都是修士啊！”
夏青给自己打气，其实，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蛮干，那是没脑子的莽夫才会干的事情；但现在没办法，已经无路可退。
追兵更近了，山洞内幽暗，夏青凝神倾听追兵的脚步，天地九剑的招式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以招魂幡为剑，竖起来指向洞口。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追兵们也非常狡猾。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上前拨开盖住洞口的枯枝，一个心火境百鬼门弟子钻了进来。身材魁梧高大，身上还披着一副重甲，手里提着一柄锋利的鬼头刀杀气腾腾。
“动手，刺他眉心！”赵大管家的声音响起。
夏青条件反射般握着招魂幡往前一捅，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山洞幽暗，他也没法看得真切，只是听风辨位大概判断出这个百鬼门弟子的位置。运气不错，旗杆末梢正中对方的眉心，没等后者适应山洞里面的黑暗就痛下杀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夏青一击得手。
凄厉的惨叫声让山洞外的追兵又惊又怒，一个五毒教弟子冲了进来。
夏青再次出剑，但这一次，被五毒教弟子躲了过去。这家伙明显敏捷多了，恶狠狠地飞身扑上，还没靠近就扬手抛出了一把药粉，空中多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小心，是五毒魔神散！”赵大管家提醒。
夏青疾退，疯狂舞动手里的招魂幡。魔神散五毒俱全，不小心中招后，连赵大管家这样的大高手都奄奄一息，一般人只怕瞬间就要毙命。
“哈哈，小子，你完了！”
五毒教弟子哈哈大笑，冷冽的剑光刺破黑暗，趁夏青躲避魔神散时冲上去狠狠一剑刺出，要一剑贯穿夏青的心脏。然而，眼看锋利的长剑就要刺在夏青身上却突然身体一震，手腕和脸庞等部位发痒，然后急剧腐烂冒出袅袅黑气。
啊！这个五毒教弟子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加速溃烂，不一会就只剩一具白骨。光顾着攻击，一门心思要杀了夏青，没注意到魔神散被招魂幡反震了回来，结果悲剧了。
第二个！夏青暗叫侥幸，额头上淌下一滴滴豆大的虚汗。
“杀！”
“一起上！”
两个百鬼门弟子怒吼着一起冲进来，一个眼光发绿仿佛两团鬼火，身影飘忽，仿佛幽灵一样让人看不清楚其位置；另一个长着白森森的马脸，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舌头十足一个吊死鬼，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区区障眼法而已，才心火境也妄想装神弄鬼！夏青，刺他们的喉咙！用耳朵去听，别被你的双眼迷惑！”赵大管家暴喝。
夏青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唰唰两剑，两个模样吓人的家伙倒在了地上。光线幽暗，夏青的攻击又快，招魂幡冷不防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光顾着装神弄鬼反而丢了性命。百鬼门的功法神通颇有独到之处，可以装神弄鬼，修炼到家后当真能把胆小的人吓尿；不过，修为浅薄功力不足还强行装神弄鬼，死的就是自己了。
夏青以快取胜，站在暗处收获了奇效。
竹海听涛！
涛声所在之处，就是敌人的要害！
夏青渐渐领悟了剑招的精髓，夜色是他最大的掩护。
第四个！低头看着双手，夏青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转眼之间地上就躺着四具尸体，连他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是自己杀的。没有突破命格禁制点燃心火，没有心法，甚至连剑都没有，手里只有一杆阴森森的招魂幡。
内心有多强，人就有多强大，相信自己！
迟迟没法突破，不是自己没用，而是太过出色遭到了神的羡慕妒忌，天生神罚之体！
夏青心头震动，曾经见过父王夏长空舞动长枪挑杀强大的修士，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刀能杀人，也能救人；
武者不会修士神通，但只要有一个大心脏，同样可以神挡杀神佛挡*！
夏青热血沸腾，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萌芽，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在体内酝酿、攀升。
“心剑萌芽，小少爷他……，学得好快！”
“神罚之体，就是这么厉害！”
黑暗中，赵大管家的目光明亮起来，种心**的威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上。夏青现在就已经这么出色，一旦突破了命格禁制，把神罚之体的潜力彻底展现出来，将会有多凶猛？
在夏王府潜伏了这么多年，值了！
赵大管家知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憧憬着人道天堂的重临。
山洞外一片安静，追兵们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动手。
这一次，三个追兵一起冲了进来，夏青主动迎上去，默念功法出剑，只有招式没有心法，不求一招致命，只追求快到极致的速度，借助黑暗的掩护以快制胜。杀得兴起之下，他干脆撕下一块布把眼睛蒙起来，根本不理会百鬼门弟子们装神弄鬼的花招，听风辨位，风起剑落。
躺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刚开始的时候，赵大管家还不时出言指点，后来，干脆任由夏青自己发挥。在强大的压力下，夏青的剑招越来越凌厉，死死守住了山洞，让外面的追兵们头皮发麻，不知夏青的虚实。
一场原以为一边倒的追杀，变成了艰苦的拉锯战。
夜色如墨，山洞外突然阴风大作，一个黑袍老人腾云驾雾般御风而来，天人境后期的白尊者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两人身后人影憧憧，似乎有无数孤魂野鬼跟在后面，阴森森的鬼火漫天飞舞。
“参见门主！”
有人眼尖，远远地躬身行礼。
百鬼门主举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赶紧闭上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山洞内，夏青正在和两个五毒教弟子激战，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
赵大管家却凝重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起身盘腿坐在地面上。
第七章 鬼蝠音
两个五毒教弟子非常难缠，修为明显比一般的妖孽高了一截，不是元神境也起码是心火境巅峰的高手。两人时而猛然出手，时而紧贴着墙壁不动藏匿起来，经验尤为丰富。
夏青一口气刺出了十七剑，每一剑又有七种变化，仍然没法得手，反而被两人逼得步步后退。要不是山洞内光线幽暗，两个五毒教弟子实在难以看清楚，早就死在他们两个手里了。
“出剑还是太慢了！”
赵大管家突然出言，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满意，“夏青，光会听风辨位是远远不够的。遇到元神境以上并善于隐藏的高手，在黑暗中听不出对方的位置和举动，你就束手无策了？不会主动创造机会？”
夏青闻言心中一动，迅速变招，舞动招魂幡鼓起一阵阵大风，把地面上的碎石震飞起来。
碎石撞在石壁上，发出的是清脆的碰撞声，撞在人的身体上，声音则是沉闷的。
夏青一边舞动招魂幡一边竖起耳朵，捕捉哪怕最细微的碰撞声，甚至尝试在脑海里勾画每一块碎石在空中划过的弧线。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五毒教弟子的位置，虚晃一招假装攻击落空，然后猛地中途变招，旗杆末梢狠狠刺入对方的胸口。另一个五毒教弟子慌了，咬牙发狠扑上来，空门大露出现了致命的破绽，很快就腹部中招倒在了地上。
刚刚学会的天地九剑第一式，成为了夏青致命的杀招，修为只是一个人的功底，实战才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论修为，夏青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武者，都还没正式踏入修炼的大门；但说到实战，只怕还在不少元神境修士之上。这些年来和欧阳宛康等世家弟子的争斗，早就磨练出了战斗的本能。
在赵大管家的指点下，夏青又学了一招，没有机会就主动创造机会。
“好，杀得好！不过，出剑还是太慢！”
赵大管家仍然不满意，继续指点，“夏青，师尊再考考你，怎样把出剑速度提升一倍？”
“用短剑，一寸短一寸险，但短一尺快一倍！”夏青回答。
赵大管家再问，“那如何把速度提升十倍？”
夏青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心头也疑惑不解，不知赵大管家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山洞外仍然有不少追兵，明显不是传授功法的时候。
“夏青，何为天地九剑？”
赵大管家声音严厉起来，“修炼种心**，参悟我天地盟的至高功法后，你仍不明白天地九剑的精髓么？”
“弟子愚钝，请师尊指点。”
夏青突然心头一动，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察觉山洞外多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比白尊者的气息还要危险。很显然，外面来了一个逆天的大高手，天人境巅峰，还是生死境？
夏青掌心冒汗，心跳越来越快。
“当然是调用天地的力量！一个人修为再高，力量也是有限，天地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可以让你出剑的速度快十倍，甚至是一百倍，一千倍！当你达到那个境界后才算入门，真正掌握天地九剑的精髓！”赵大管家声音威严。
山洞外，来势汹汹的百鬼门门主阴月夜停下脚步，凝神细听，过了一会才缓步向前。没有他的命令，众妖孽大气都不敢出，四周一片寂静。
“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尊指点。”
夏青一唱一和，眉心狂跳，眼睛的余光依稀发现洞口站着一个吓人的身影，浑身笼罩在绿油油的鬼火内，火光隐约映出一张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僵尸脸，越走越近。夏青头皮发麻，灵机一动问道：“敢问师尊，怎样才可以出剑快一万倍，万万倍？”
阴月夜猛然停下脚步，被夏青这一问震慑，赵大管家也沉默了。
出剑速度提升一万倍，飞剑也没这么快啊，还万万倍！吹牛没问题，在江湖上行走就是要会吹，不少老江湖就是靠一张嘴巴杀人或者让人知难而退，但吹得太过就绷不住要爆了。
赵大管家想了想，打破沉默，“用心剑。”
“敢问师尊，何为心剑？”
夏青追问，发现僵尸脸又开始动了，手心手背全是汗。
“人道心种生根发芽，此后蜕变为圣火，再蜕变为圣剑，圣剑即心剑！”
“心剑之小，可以洞察人心；心剑之大，可以观天地；心剑之玄妙，可以化阳神天桥，登人道天堂！”
赵大管家传授夏青天地盟的终极奥义，声如洪钟，听起来没有丝毫中毒的样子。
夏青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听起来太深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洗耳恭听。
阴月夜再次停下了脚步，站在洞口不动，似乎迟疑起来。
赵大管家淡淡一笑，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洞口的百鬼门主，“这位道友，既来之则安之，何不进来一聚，一起探讨修炼奥义？”
“嘿嘿，道兄有礼了。”
阴月夜舍不得就这样空手而归，又不敢鲁莽行动，“敢问道兄，何为中阴身？”
“人死而一缕阳气残存，不生不死，非人非鬼，是为中阴身。”赵大总管回答。
“天人之巅后，如何破生死？”阴月夜试探赵大总管的虚实，看后者能不能解答自己在修炼上的疑惑，有没有真本事一问便知。
“未曾知生，如何破死？”赵大总管答。
“未曾知生，如何破死……，哈哈，我明白了，多谢道兄指点。”阴月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大好，常年面无表情的僵尸脸浮现一抹邪笑，“小兄弟，本尊送你一个礼物可好？”
夏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把最后一包七伤散取出来，来不及涂抹在招魂幡上了，直接泼洒到身后的地面上。
百鬼门主动了，飞身扑来，夏青出剑，毫无悬念地落空。
百鬼门主在空中疾退，如同一只蝙蝠一样挂在石壁上，嘿嘿一笑再次扑了上来，速度奇快带起一串残影。
夏青听风辨位再次出手，招魂幡的尖端准确地对准百鬼门主心窝。后者滴溜溜一转，身体不可思议地在空中任意转弯，带着一股阴风到了夏青背后。正要猛扑上去，夏青反手出剑，招魂幡再一次对准百鬼门主的心窝。后者出现在哪里，剑尖就对准哪里，仿佛守株待兔等着百鬼门主撞上去，听风辨位，根本不必睁眼去看。
竹海听涛招式玄妙，夏青也学得很快，出剑越来越娴熟。
“咦……，有意思，尝尝我阴月夜鬼蝠音的滋味吧！”
阴月夜阴森森笑了，身体晃动，夏青刚刚竖起耳朵要准确捕捉百鬼门主的位置，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百鬼门主一边扑过来一边张嘴发出非人非鬼非妖的啸声，声浪如同茫茫大海上的滔天海浪向夏青汹涌而去，一浪比一浪高。
“啊……”
夏青尖叫，感觉耳膜被人撕裂。光线幽暗，眼睛看不清阴月夜的身影，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
“用心剑！”
赵大管家暴喝，声音如同春天里的惊雷在夏青脑海里炸响，“用心神去感应，出剑！”
夏青继续尖叫，脑海空白，耳膜刺痛似乎魂儿都被百鬼门主的鬼蝠音震出了体外。
阴月夜狰狞起来，双脚落在地上，正要从后面拧下夏青的脑袋，突然脚心发痒、刺痛。低头一看，双脚已经一片漆黑中了剧毒。夏青在身后撒上七伤散，本想着用来断后阻挡百鬼门主的追击；没想到，后者竟然直接飞身跃到身后，正好中招。
“七伤散……，卑鄙小子，我杀……”阴月夜又惊又怒，一句话没说完，一杆招魂幡陡然出现在面前。
夏青一双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鬼使神差地一剑刺出。
阴月夜闷哼，古怪的鬼蝠音戛然而止，夏青这一剑如神来之笔，正中他的左胸。
“心剑！”
“果然是天地盟霸道绝伦的人道心剑！”
阴月夜惊叫，见鬼般冲出山洞落荒而逃，众妖孽不知山洞内发生了什么，跟着一哄而散。
山洞内，招魂幡啪一声掉在地上，夏青捂着耳朵继续尖叫。一缕缕血迹从他的手指缝流淌下来，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第八章 我还是太善良了
清晨，一抹阳光照进山洞，带来了一丝温暖。
夏青幽幽地醒来，睁开眼睛后第一时间左右打量，生怕百鬼门主阴月夜藏在哪个角落。耳朵仍有一些血迹，但听力恢复了正常，就连之前和欧阳宛康等世家弟子争斗留下的内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一觉醒来似乎全都自愈了，夏青暗暗称奇，体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蜕变。
“没事了，少爷，阴老邪那个天人境巅峰的大魔头已经走了。”
赵大管家安慰，气色更加难看，似乎在夏青身边守了一夜。
“阴月夜，阴老邪……”
夏青呢喃，记住了这个大魔头，对那张可怕的僵尸脸记忆犹新，“赵大管家，教我心法可好？”
天地九剑的剑招凌厉无比，仅凭剑招就诛杀了不少修士境的妖孽，这让夏青自己都难以置信。不过，昨晚和百鬼门主阴月夜一战，让他明白光有剑招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对应的心法。
赵大管家摇头，没有答应夏青。
“赵管家，没有心法，再遇到阴老邪那样的大魔头，我们死定了。”
夏青装可怜，满脸的忧伤，“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回到扶风城见老太君，教我天地九剑对应的心法，好不好？”
“不行。”赵大管家继续摇头。
“那实在没法走下去了，赵大管家，你中了剧毒，我修为又弱，没有强大的战斗力，强行走下去只能是找死。”夏青哀叹，装可怜没用，迅速改变策略，“外面的阳光真好，可惜，这只怕是我们在世上的最后一天，享受不到明天的阳光了。赵大管家，你就不怕天地九剑的心法就此失传？”
“小少爷，有的是机会，别急。”
赵大管家笑了，看着从小就满脑子主意的夏青，“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未到时候。”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教？一个月后，还是一年？”夏青追问。
赵大管家摇头，“和时间无关，只要你通过考核，任何时候都可以。想要修炼我天地盟顶级功法，必须五心俱全！现在，你孝心、善心、恒心和慧心都有了，只缺最后一项，机心。”
“五心俱全？”
夏青若有所思，回想起来，发现赵大管家似乎一直在考核自己。明知是诱饵也继续前行，为了夏王府的安定而引走诸多牛鬼蛇神，这是孝心；赵大管家中毒受了重伤后，被人追杀也不离不弃，这是善心；被逼到绝路，腿脚麻木了仍然背着赵大管家攀山越岭，是恒心；迅速领悟天地九剑第一式，以此反杀诸多闯进来的五毒教和百鬼门弟子，这是慧心。
看似不经意的事件，实则另有深意，这是赵大管家的安排，还是巧合？
夏青越发看不透赵大管家了，感觉后者在天地盟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修为、见识和手段都远超一般的高手，“赵大管家，何为机心？”
“做人要有善心，但面对恶人要懂得自我保护，更不能一味蛮干，要知道怎么灵活、妥善处理，需要大智慧。这智慧，就叫机心。”赵大管家解释，“夏青，你很聪明，短短时间内就领悟了天地九剑第一式；但要修炼天地九剑相应的心法，你还需要磨练，需要彻底展现出你的才能。”
夏青眨眨眼睛，“这么说，我还是太老实太善良了。”
“哈哈，你呀……”
赵大管家也被逗笑了，咳嗽几声，身体似乎比昨晚更弱了，“天……，天亮了，走吧。”
“走！”
夏青蹲下，背着赵大管家扬长而去。
山路崎岖，走了一会，夏青干脆走官道，问路后直奔附近的城镇。赵大管家的身体越来越不妙，必须进城找人治疗，不然真的撑不下去了。疾行一个多时辰后，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形迹可疑的人，很有可能是百鬼门或各大世家的耳目，但夏青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径直来到了边陲小城西海原。
西海原不大，建筑大多残旧，不过，因为扼守进出附近沙海的缘故，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集市上颇为热闹。
夏青直接来到了城内最大的药店徐记商行，药店内有一个身穿锦衣的富态老郎中，仅仅看了赵大总管一眼就直摇头，“不行了，这人已经死了，还背过来干什么？走，快走！”
赵大总管靠在夏青背上一动不动，脸庞一片死灰色，看上去已经没有了气息。老郎中徐添福暗骂晦气，招呼店小二赶人。
“我叔父还没死，大夫，求求你帮忙看看，求你了。”夏青忧伤，担心赵大管家当真撑不住了。
徐添福面容阴冷，没有丝毫郎中的怜悯，“走，这人早就没救了，快走！”
夏青不再强求，上下打量这间药店，“你们这有没有上好的人参、紫河车、丹砂和鸡冠藤？”
此去雾州路途遥远，迫不得已，夏青准备亲自炼丹。小时候去雾州玩的时候，他跟姑姑学过一段时间，虽然手艺生疏没多大把握，现在也只能尽力试一试。
“哟，小子，你还会炼丹？”
徐添福有些惊讶，上下打量风尘仆仆的夏青，冷冷地笑了，“小子，五百年的人参我们这都有，但你买得起么？”
夏青不理会徐老头蔑视的眼光，“多少银两？”
“白银一千两，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给你八折，八百两。”徐添福声音冰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八百两银子，其余药材送你了，和人参一起拿走。有银两就拿出来，没有就快走！”
“哼，不就八百两银子么？”
夏青冷哼，不屑于和老郎中一般见识，伸手探入怀里；但下一刻，脸色就变了。出门前放在怀里的银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哪来的山野小子，背着一个死人来求医，没钱还想要上好的人参，滚！看你这样子，只怕银票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徐老头脸庞沉了下来，直接举起扫把赶人。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看热闹，转眼间就围了一大群人。
夏青伸手握着招魂幡的旗杆，心头也开始怒了。
“小……，小少爷，算了。就算再好的人参也没用，走……，走吧。”赵大管家吃力地阻止，不想让夏青难堪。
“老家伙，把人参保管好了，我会再来的，很快！”
夏青把赵大管家安顿好，在集市内迅速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在药店门口坐下，摘下背上的包袱取出纸张和笔墨。
路人们惊讶，纷纷停下来观望，不知道夏青要干什么，就连赵大管家也是疑惑。
夏青低头写字，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卖画’，然后在左下方写一行字，‘一幅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谁要？”
人们纷纷摇头，西海原这种小地方生活贫苦，普通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没什么追求，没人对字画有多少兴趣。集市上也有人在卖字画，十幅能卖出一两银子就谢天谢地了，一幅一两银子在这里就是天价。夏青年纪轻轻，鞋子都磨破了一副落魄的样子，也没人相信他能有多大的造诣。
夏青不理人们的指指点点，在右下方添加了一行字，“每隔半个小时加价三倍，日落前截止，过时不候。”
人群喧哗起来，有些人都已经转身走了，又围了过来。
初始价一两银子，每隔半个小时就加价三倍，还过时不候？
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夏青是急着要钱还是疯了，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画师的样子。
第九章 美人西来
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人们睁大眼睛，本以为夏青只是在吹牛，结果，夏青还真的在人们注视下把价格改成了三两银子。
一幅画就卖三两银子，还每隔半个小时翻三倍，这卖的不是画，而是金子啊！更关键的是，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夏青把画取出来，不知道他要卖的是怎么样的一幅画。
人群喧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附近有一对夫妻在演杂技，吸引了起码上百人围观。高台上，靠卖艺走江湖的夫妻正使劲表演，结果，台下围观的人哗啦一声走光了，都围观夏青卖画去了，留下使劲表演的两口子在风中凌乱。故意演小丑脸都不要了还累得像条狗，眼看就可以拿个大瓷盘讨赏钱，结果，人一下子全都没了。
“哪来的蛮子，抢老娘饭碗啊！”卖艺婶婶怒了，江湖规矩，不能在两百米内摆摊抢人流，夏青不仅抢，还一口*光了。卖艺大叔能忍，卖艺婶婶忍不住了，抄家伙就上。
徐记商行内，老郎中徐添福搬了一张板凳坐在门口，优哉游哉地看热闹。看见卖艺夫妻抄家伙走了过来，老家伙更加起劲了，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吃一颗花生米喝一口酒，等着看夏青怎么收场。一幅画就想卖出三两银子，还每隔半个小时就翻三倍，这小子真敢做梦，天都还没黑呢！
夏青盘腿坐在地上，任由人们指指点点，静静地等待。赵大管家也盘腿坐着不动，耐心等待看夏青要干什么。
围观的人更多了，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左看右看，一个在集市内摆摊多年的老画师按耐不住了，“小子，当真一幅画三两银子？”
“那是刚才，现在……，要九两了。”
夏青执笔，改成了九两，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人们咂舌，在西海原这种小地方，九两银子都快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了，夏青他还真敢开口啊？
“好，好宝贝就是要高价！”
卖艺大嫂挤了进来，双手持刀气势汹汹，“但不是我说，有你这样卖东西的么？小子，你的画呢，不取出来给大伙儿看看，怎么知道值不值这个价？”
人群跟着起哄，要夏青把东西亮出来。九两银子一幅画，还真被夏青勾起了兴趣，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作这么值钱。赵大管家皱皱眉头，感觉有些不妙，围观者们太狂热了不是什么好事。
夏青抬头，淡淡说道：“想买我的画要先交钱，现在还只是一张白纸，收了银两再动笔也不迟。”
人们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沸腾起来。本以为夏青当真有什么宝贝，比如什么家传大师名作，没想到什么都没有。白纸一张就敢叫价九两银子，夏青这是疯了，还是把围观者都当做傻瓜？
“哈哈哈，小子，老娘佩服你的勇气。”
卖艺大嫂哈哈笑了，然后脸色一变狰狞起来，挥舞双刀踏前一步，“最起码，老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喝醉了都不敢这么大胆。不，你这不是胆大，而是活腻了！”
“对，这小子是在找死！”
有人大声附和起哄，人群狂躁起来。
夏青当做没听见，闭上眼睛当众打坐静修。
卖艺大嫂更怒了，咬牙切齿用力挥舞手里的双刀，再次恶狠狠地踏前一步。正要动手，被常年苦着脸的卖艺大叔拉住了，动静越来越大，更多人围了过来。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夏青执笔，价格又翻了三倍，提升到了二十七两银子。人群喧哗，赵大总管也有些坐不住了，一张白纸就敢叫价二十七两银子，国画大师也不敢这么高调啊！
“这小子是在故弄玄虚，其实根本不懂画画！”
老画师再次站出来，振臂高呼，同行是冤家，一大把年纪了似乎还恨不得上前砸了夏青的摊子。
“对，他就是故意出风头而已，我敢打赌，这小子会死得很惨很惨！”
人们起哄呼应，有不少人本来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被老画师这么一闹，再次兴奋起来，等着看夏青的下场。有人暗暗摇头，劝夏青快走；更多的人则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夏青被人收拾，人生地不熟还这么高调，不收拾不行啊。几个平时就在西海原横着走的地痞恶霸不失时机地走了出来，看着夏青就感觉手痒。
赵大管家皱着眉头，夏青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半个小时后，价格又翻了三倍，八十一两银子的天价让人咂舌。
“小子，有种！”
老画师似乎也被气疯了，从怀里取出一幅泛黄的字画，“这是我老孙家祖传的仕女图，有人曾开价白银一百两。小子，你的画要是比我这仕女图还出色，这件宝贝就归你了，敢不敢赌？”
“为什么不敢？”
夏青一口答应，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摘下脖子上的玉佩，“我要是输了，这块玉佩归你。”
一抹阳光穿透云层照下来，玉佩上光芒流动，隐约折射出七彩光华，显然不是凡品。
人群骚动，西海原不大，来往的商人却不少，其中不乏识货的老江湖，一眼就知道这块玉佩不简单，远远不止八十一两银子。
“我赌三两银子！”
“我赌二十两！”
有了老画师带头，人们纷纷下注。
老画师祖祖辈辈以卖画为生，老头子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祖上据说是一个丹青大师，留下来的宝贝肯定不简单。不管怎么说，总比夏青强多了。
堆在地面上的银两越来越多，不断地有人下注，加起来已经不下五千两；但全都是堆在老画师一边，看好夏青的人一个都没有。
坐在门口看热闹的老郎中徐添福也屁颠屁颠走过来下了一注，出手阔绰抛下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平时比裁缝家隔壁的残废老头二狗还要抠门，炒菜拿辣子在锅里刷一遍就捞起来第二餐接着刷，现在却大方起来，要豪赌一把。
夏青身后，赵大管家心头恍然。
西海原是个小地方，就算夏青狠心把玉佩拿出来出售或者典当，恐怕也换不到多少银两。高价卖画并引人下注赌斗，迅速想出一个这样的法子筹钱买药，夏青绝对是天才！他如果不修炼改而经商，以他的脑瓜子想不成为大商人都难。只是如果失败了，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这枚玉佩可是夏青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夏青他真的有把握赢么？
赵大管家皱起眉头，夏青看起来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但有一点倒是做到了，顺利把集市乃至整座小城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人气绝对爆棚。
夏青盘腿坐着静静等待，似乎有着绝对的把握。有人起哄催促，他也不为所动，似乎不到日落时刻就不动手。
时间流逝，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夏青的要价也越来越高，几个时辰后跳到了七百多两，看得围观者们口干舌燥。
花七百多两银子买一幅白纸，可能么？不可能，天下不缺傻子，但绝对没有这么有钱的傻子。
更多的人下注，认定夏青必输无疑。
赵大管家暗暗摇头，有点发愁了，实在看不到夏青胜出的可能。
夏青平静如水，继续静静等待。
天边，号称西海的沙漠深处突然出现一支马队，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护卫们全都戴着鬼脸面具杀气腾腾，车厢上刻着一朵盛开的桃花。马车内坐着一个比花儿还美的女人，身穿大红旗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大长腿。女人旁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掀开布帘饶有兴趣地打量苍茫的沙漠夕阳美景。
第十章 过时不候
夕阳如血，最后一抹阳光斜着照在大漠上。
字画的价格定格在两千一百八十七两银子，不出人们所料，没有任何人买夏青的画。真有人买，那才不正常。
这小子，输定了！
人们早就等不及了，把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都押了上去。
“小子，快点，别再婆婆妈妈了。”老画师催促。
“就是，这小子不会想反悔吧？”人们附和，大声催促。
夏青举目远望，看到鬼面骑士们护卫的马车从大漠上滚滚而来，看到了马车内隐隐约约的美妇人，把头探出窗外的小女孩，还有马车上那朵盛开的桃花，“大漠孤烟直，桃花盛开美人西来，夕阳如血……”
好一朵美丽的桃花！夏青一时间看得出神，时间似乎停止在了这一刻，压根没听见人们的催促。
凉风阵阵，马车渐渐近了，夕阳也就要下山。
夏青回过神来，开始磨墨，然后徐徐摊开一张白纸。正要下笔，却不小心碰倒了墨水，好好的白纸黑了一大片，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毛手毛脚的，果然根本就不会画画！”
“小子，你死定了！敢骗老子在这暴晒了大半天太阳，你死定了！”
人群暴躁起来，几个地痞恶霸一起挺身而出，把指骨按得啪啪响，要当众把夏青痛打一顿。没办法，看着夏青就手痒，不打不行啊！这么高调的人送上门来都不打，以后还怎么在西海原集市上混？必须打，往死里打！
夏青不为所动，继续画画，东一笔西一笔，说好听点是天马行空，直白一点就是乱画，似乎在人们的哄笑下更加紧张了。
人们大笑，知道这一次彻底赢定了，但慢慢地，有人惊讶起来，发现在夏青的涂鸦下，白纸上渐渐浮现了一幅画面。夕阳下，荒漠上耸立着一座破旧的小城，城内男女老少聚集在一间药店门口，围观一个画画的少年，‘徐记商行’这块招牌都一清二楚；城外，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烟尘滚滚，烟尘中隐约可见一个个狰狞的鬼脸骑士，马车的车厢上刻着一朵盛开的大红桃花。
有人惊呼，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天哪，他……，他在画我们？”
“乱画，哪有什么马车？”
一个地痞鸡蛋中挑刺，踏前一步要动手了，下一刻目瞪口呆。只见夏青寥寥几笔，一个满脸横肉的身影就跃然纸上，正是这个喊打喊杀的地痞，身体其他部位有些模糊，但脸上的横肉、嘴里的大黄牙，还有那凶狠的三角眼活灵活现，把这个地痞的凶狠完美地勾画出来。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再也没人还能笑出来。
药店门口，为富不仁的老郎中徐添福也是目瞪口呆，左手握着酒杯，右手夹着一粒花生米，身体却不会动了仿佛一座石雕，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人人心头震撼，包括那个号称祖代都是以画画为生的老画师。祖上传下的仕女图的确不俗，是大师手笔，但和夏青UU小说的画相比简直弱爆了。关键是，仕女图是祖上一百多年前传下来的，夏青这画却是现场画的，在人们的注视下当场描画出来，这造诣让人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相信天下还有这样的丹青之术。
夏青放下笔，拿起画看了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墨水没磨好，笔力还是不够！”
夏青似乎不满意，看都不看人们一眼，把画挂起来，然后坐下磨墨，徐徐摊开另一张白纸。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前挤，要抢先一睹为快。看到夏青的画作后，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惊为天人，全都被夏青看上去随手涂鸦的画所震撼，没人再管地上的银两，忘了这场原以为必赢的赌注。
赵大管家也是惊讶，目光不知什么明亮起来。只知道夏青从小聪慧，在老太君的教导下遍读诗书，年纪轻轻就突破到武道巅峰，没想到丹青之术也这么了得。
沉重的马蹄声传来，人们转身，发现一支马队走进了小城，护卫们杀气腾腾，脸上都戴着狰狞吓人的鬼脸面具，簇拥着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
“城外当真来了一支马队？”
“画上的内容原来是真的，奇怪了，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人们失声惊叫，尤其是刚才鸡蛋里挑刺的地痞，震撼之余又突然害怕起来，忙不迭退回去，在夏青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城外的事情，所有人都没看到，夏青却看到并画了出来，这说明什么？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退回人群中的地痞身体哆嗦起来，暗暗庆幸没有鲁莽出手。
人们转过身来，心头又是一惊。夏青又开始动笔了，一转眼的时间，白纸上就多了一副传神的画面。画面上，人们纷纷转身，惊愕地看着从城门滚滚而来的马车，无关重要的地方都模糊处理，唯独人们的面部表情清晰入微，瞪大的眼珠、发直的眼神、能吞下一只鸡蛋的大嘴巴，把人们瞬间的惊愕展现无遗。
夏青摊开第三张白纸，画的仍然是现场情景，但这一次，围观的人们都模糊处理，刻着盛开桃花的马车却清晰传神，端坐在马车内蒙着面纱的美妇人、好奇地探出车窗的小女孩，清晰地勾画了出来，在面目模糊的围观者衬托下，美妇人和小女孩映衬得格外清晰、传神。
夏青把三张白纸都挂起来让风吹干，然后开始低头收拾，把地上的银两都收了起来。
一幅画都没卖出去，但赚取的银两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加起来只怕已经不下六千两。其中有不少碎银，也有大小不一的银票。
老画师不吭声，输得口服心服，其他人更没有异议。看到夏青的画作后，人人惊为天人，就连往日仗势欺人的几个地痞也输得毫无脾气。
这不是画，而是时光的记忆，是时代的烙印！
时光停止流逝，生命停留在这一刻，包括老画师、地痞流氓和马车内小女孩在内，所有人似乎都停留在画中世界。
人在画外，看着画中的自己，一时间，每个人都心头震撼看痴了。路过的马车也停下来，小女孩的眼睛都看直了。
“承让了！”
夏青拱拱手，把三幅画卷起来，背起赵大管家就走。银两已经不愁，接下来，要尽快炼丹帮赵大管家疗伤了。
“等一等！”小女孩跳下马车来到夏青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沉甸甸的装满了银两，“慢，三幅画我全要了！这有三千两银子，全都拿去，不用找了！”
“一幅画两千一百八十七两，共三幅。”夏青回答。
小女孩有些楞，袋子里面的银两明显不够。几张银票和银子加起来有三千多两，本以为绰绰有余了，没想到，只能买下三分之一。
夏青举步就走，围观者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喂，我全要了，别走！”
小女孩跑到马车旁，缠着美妇人要了几张大额银票，小跑着追上夏青，“这里有七千两银子，三幅画我全都要了。”
夏青深深看了一眼豪华精致的马车及端坐在车内的美妇人，继续向前走，淡淡说道：“过时不候，不卖。”
最后一抹阳光消散不见，夜幕笼罩下来，天黑了。
“混蛋！”
小女孩气得直跺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都快被夏青气哭了。远远看见画上的自己，她就喜欢了，为之着迷非要不可，付出多少银两也在所不惜。可谁能想到，夏青竟然不卖。
人群喧哗起来，同样惊讶。
夏青有言在先，只在夕阳下山前卖画，过时不候。人们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是故意引人眼球，没想到，夏青还真的头也不回走了。不是七两，而是整整七千两银子啊！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谜一样的少年，非一般的个性！
人人心头震撼。
第十一章 剑霸
夏青背着赵大管家直奔老郎中的药店。
坐在门口的老郎中徐添福反应过来，忙不迭放下酒杯和筷子，明显有些慌乱。
啪！夏青把一包银两抛在老郎中面前，“一千零一两，把东西拿来，多余的一两银子赏你。”
对徐添福这样老家伙，夏青没有什么好脸色。
徐添福老脸一红，转身把夏青要的人参和鸡冠藤等药材打包，让店小二送给夏青。
夏青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不跟老家伙一般见识，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药店门口，堵住了夏青的去路，“把画给我！”
“不卖！”夏青很干脆。
“八千两！”小女孩气呼呼地加价。
“免谈。”
“九千两！”
“已经有言在先，过时不候，别用银两侮辱我的人格。”
“一万两！”
“别这样，你看我像为了银两而折腰的人么？”
小女孩一路加价，夏青一直拒绝，不时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端坐在马车内的贵妇人。
小女孩嘟着嘴，真要被气哭了。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东西，光有钱却买不着，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这个卖画的太可恶了。
夏青冷口冷面一直不松口，一副绝不为银两而动摇的神情，连赵大管家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倩倩……”
美妇人终于坐不住了，声音柔柔的格外好听，柔到了骨子里，下车袅袅地走过来，“丫头，不就几幅画么，怎么就哭了？”
“姨娘，我就是喜欢。”小女孩哀求，“姨娘，你就叫他卖给我嘛，好不好？”
“小丫头，你呀……”
美妇人爱怜地摇头，看向一旁的夏青，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五官，声音不急不慢，“这位公子，两万两，如何？”
围观者们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万两白银，买下一座城都足够了。
夏青也是惊讶，心头开始动摇要坚持不住了，多少人卖身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数，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硬邦邦说道：“抱歉，多少银两都不卖！”
“哦，你的意思是只能交换？”
美妇人经验就比小女孩丰富多了，听出了夏青的言外之意，从头上摘下一根晶莹透剔的发髻，“这根发髻出自一个大师之手，由上好的玉石雕琢打造。公子，换你的画作，怎么样？”
夏青也出自世家，见惯了各种宝物和艺术品，一眼就知道这根发髻的珍贵，只怕没有五万两银子都买不下来，心头更加动摇了。价格要是再高那么一点点，好像偶尔折一下腰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夏青很想继续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心动呀，好不容易才咬牙摇头。
众多鬼面骑士逼上来，一个个如虎如狼的咄咄逼人，围观者们赶紧后退，唯恐被卷进来。
“大胆，全都退下！”
美妇人阻止，看着硬邦邦的夏青也不生气，声音更柔了，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摘下来，每一颗珠子上雕刻着一尊佛陀，或盘腿静坐，或手掐法印，空中迅速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这是落叶寺的十八灭魔印，戴上后百邪不侵，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胆敢靠近，是一件佛门宝物，有缘者甚至能从珠子上参悟到佛门的顶级功法。公子，用这串珠子和你交换，如何？”
美妇人似乎对小女孩极为疼爱，把随身佩戴多年的佛门宝物都摘了下来。
“少爷，答应她！”赵大管家的声音在夏青脑海里响起，声音洪亮，甚至有些急迫。
夏青迟疑，这次出门是担当诱饵，把图谋颠覆夏王府的牛鬼蛇神都引了出来，需要的正好是十八灭魔印这样的佛门宝物，尤其是遇上百鬼门的孤魂野鬼，这绝对是一件难得的大杀器。夏青差点就一口答应了，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继续摇头。
“喂，那你到底要什么？”小女孩赵倩倩实在忍不住了，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夏青回答，“我不要银两，也不要宝物。”
赵倩倩眼眶一红又要哭了，实在拿夏青没辙，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既然不卖，干嘛还把画挂起来，把人勾得心挂挂的，这不是故意害人吗？
美妇人眼珠转了转，扫一眼夏青背上的赵大管家，突然明白了，“公子，你是要丹药？”
“对，能起死回生的救命丹药。”
夏青点头，把赵大管家放下来，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美妇人这句话。看到美妇人从天边而来时，他心里就有了打算，知道对方绝对大有来头，渴望着趁机给赵大管家疗伤。
没办法，赵大管家伤势太重了，人命是多少银两都换不来的，尤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换做是平时，区区三幅画就能换来两万两银子，夏青早就答应了，恨不得多卖几幅，成本就费一点墨水而已，不卖是傻瓜，假装着不为银两折腰也是难受啊。如果美妇人继续加价，他真没信心继续假装矜持了。
“小少爷，那串珠子是好东西，你不应该错过的。”赵大管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声音却在夏青脑海里响起，幽幽一声叹息。
夏青不为所动，当做没听见。
美妇人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赵大管家的伤口，目光渐渐凝重起来，从怀里取出一盒银针。
“夫人，万万不可……”
一个护卫统领模样的大汉走上来，两米多高像座山一样魁梧，脸上的鬼脸面具尤其狰狞吓人，边说边狠狠瞪了夏青一眼，杀气毕露。
“赵将军，退下！”
美妇人呵斥，伸出兰花指拿起一根七寸长的银针，“公子，小女子这次出门有些仓促，没带什么好丹药。你这长辈看样子应该是中毒，小女子略懂针灸之术，尽量试试看能不能护住他的心脉续命，你看如何？”
美妇人非常谦虚客气，声音还是那么动人，但天底下自问能帮人护住心脉续命的，只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夏青激动起来，没想到美妇人还是一个医术高手，“好，那就麻烦夫人了。”
美妇人缓慢下针，一寸寸刺入赵大管家胸部的库房穴，银针上隐约有青光闪烁，每刺进一寸，美妇人头顶就冒出袅袅烟雾。不仅是个医术高手，看样子，还是一个功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夏青紧张起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
众多鬼面骑士迅速散开，把围观者远远赶到一边，以美妇人为中心布下一座杀阵，重重守护起来。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鬼面骑士，往日仗势欺人的地痞恶霸们有多远就躲多远，知道这些人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
美妇人取出第二根银针，下针后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公子，你这位前辈中的是什么毒？”
夏青迟疑了一下，如实相告，“五毒魔神散。”
“五毒教的五毒魔神散？”美妇人追问，声音还是不急不慢，周围的鬼面骑士们却脸色大变。
“正是。”夏青回答。
美妇人取出第三根银针，声音如旧，“多长时间了？”
夏青默默算了一下，“一天两夜。”
“怎么可能？”
鬼面骑士统领赵将军惊呼，五毒教的五毒魔神散天下闻名，中之必死，从来没人能撑过一个时辰，更不用说一天两夜。
美妇人的手也抖了一下，然后，继续下针，头顶上冒出更多的烟雾，一口气刺了六针。最后，正要在眉心刺入最后一根银针时，赵大管家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闪过一抹冷光。
美妇人动作一顿，无边的压力扑面而来，感觉坐在面前的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柄不见天际的宝剑，银针近在咫尺却刺不下去，“前辈，你醒了？”
“醒了。”赵大管家回答。
“前辈贵姓？”美妇人问。
“姓赵。”
赵大管家惜字如金。
“嗯，姓赵……”
美妇人沉吟，额头上缓缓淌下几滴冷汗，缓缓说道：“昔年，江湖上曾有一个赵姓世外高人，一柄长剑横扫大江南北，不是帝王却凌驾在人间帝王之上，人称剑霸。往事如烟，没想到今天竟然……”
“很多年前，有一个美人走出悬空山，一针在手，神见神惊鬼见鬼哭，大罗魔王造化功无人能挡，因为最爱桃花，人称桃花妖姬。佳人超尘脱俗，奈何却下嫁一个超级大魔头，嘿嘿……”赵大管家嘿嘿冷笑。
美妇人起身，一把抓着小女孩赵倩倩缓缓退下，“是小女子鲁莽了，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赵大管家不吭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姨娘，等一等。”
赵倩倩挣扎，向夏青伸手，“喂，我的画！”
“三幅画都在这，收好了。”夏青上前，把三幅画塞到小女孩手里。
“小画师，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问。
“夏青。”夏青回答。
“我叫赵倩倩，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带你去大漠深处玩，你教我画画，再见。”
小女孩挥挥手，被美妇人拖回了马车。
“走！”
美妇人下令，放下马车的窗帘，不再多说一个字。
马车滚滚前行，在鬼面骑士们的护卫下匆匆离去。
看着仓促远去的马车，夏青若有所思，“赵大管家，那个美人好像很怕你？”
“我怕她。”赵大管家回答。
“你是不是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又或者对别人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非礼过人家？”夏青再问。
赵大管家翻翻白眼，无言以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嗯，谁不曾年轻过？我理解的。”
夏青坏笑，背起赵大管家离去。看上去，赵大管家的气色多少好了一点，让他暗暗松一口气。只要撑到雾州，赵大管家就有救了。
“一肚子坏水！”
赵大管家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哪有，我很善良的，就是因为太老实太善良，一不小心就吃亏。”夏青眨眨眼睛。
“以后再遇到桃花妖姬，离她远点，尤其是当她摘下面纱后。”赵大管家提醒。
“为什么？长得太丑太吓人？”夏青问。
赵大管家不再吭声，似乎在思索什么。
夏青更加疑惑了，不知桃花妖姬到底是什么人，一边思索一边背着赵大管家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十二章 赵老财主
夜色越来越浓，笼罩着西海原的大街小巷。
人们意犹未尽，总想知道夏青到底是什么人，有几个人甚至暗暗跟上去企图弄个明白，但没走多远就被夏青甩掉了。
夜幕下，夏青越走越快，感觉体内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体内阳气生生不息。自从在山洞内跟赵大管家学了天地九剑后，一觉醒来，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修为不变还是武道后天巅峰，但不是先天却胜似先天。
夏青暗暗称奇，找了家钱庄把绝大部分银两换成银票，在城内绕了一个圈子后，背着赵大管家回到集市的一个角落。黑暗中，老画师和卖艺夫妻已经等候多时。
夏青取出三个早就准备好的钱袋，抛给老画师三人，“这是你们三个的报酬，拿去吧。”
三人接过钱袋，沉甸甸的起码有上百两，远远超出了期待。老画师一下子就笑了，心花怒放，“谢谢，谢谢公子。”
“谢谢公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到西海客栈找我们。”
卖艺大婶也是满脸笑容，往日在台上累死累活，一天下来最多也只能赚几两碎银，今晚动动嘴皮子就赚了一百两，恨不得再来一次。
夏青笑了，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告辞了，公子保重。”
三人知趣地悄然退下，对夏青毕恭毕敬。不仅佩服夏青的计谋，对他的本事也是心服口服。
赵大管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老画师三人远去的背影，不用问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夏青，你太坏了，用三个托就把整座小城搜刮了一遍。”
“我这是帮他们，老画师无儿无女，赚点养老钱多不容易。卖艺夫妻四海漂泊，连回老家的路费都不够，可怜。相反，能够下注的人多少都有点余钱，愿赌服输。”夏青一副怜悯的神情，趁机说道：“赵管家，这算不算机心？是不是可以传授天地九剑的心法了？”
“算，但这只是小机心，小聪明，想学心法还差了点。”赵大管家笑眯眯地摇头。
夏青眨眨眼睛，“不可以分阶段传授么，先传授第一式的心法？”
“不行，又不是做生意，修炼是没有讨价还价的。”赵大管家拒绝，说道：“夏青，想学我天地盟的秘传心法，光有小聪明是不够的，需要的是大智慧。”
“老狐狸！”
夏青摇头，背着赵大管家离去，准备连夜赶路。今天在西海原太引人瞩目了，怀里还有那么多银票，晚上住在城内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星夜下，夏青专走人少的地方，在黑暗中疾奔。刚要出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一个年轻高大的年轻人挺身而出，来到夏青面前，“公子请留步。”
“你找我？”夏青暗暗警惕，这个年轻人不仅身材高大，而且面目俊朗，看上去风度翩翩不像什么坏人。不过，越是相貌堂堂，说不定就越是阴险，这样的人夏青早就见多了。
“是，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年轻人点头，说道：“在下赵贵，是附近赵家庄的少爷，这么晚了打扰公子，是想……”
赵贵欲言又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夏青不慌不忙，出门在外，保持谦虚和客气，谨记赵大管家之前的告诫，“原来是赵公子，失礼，有什么话请直说。”
赵贵迟疑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家父昨晚不幸仙逝，按西海原这里的风俗惯例，明天一早就要下葬了，其它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只有画像迟迟出不来。方圆百里的老画工都请来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达到要求，不是半途退缩，就是画得实在拿不出手。”
“给死人画像？”
夏青皱起眉头，给死人画一幅遗容，以便家人缅怀，这倒也没什么，但方圆百里的老画工都达不到要求，要求有必要那么高么？
“公子有所不知，家父是得了急病暴毙，所以那啥……，死后样子有些吓人，想把其生前容貌描画出来，一般人是有点难。公子造诣惊人，听说城内来了这么一个奇人，在下马上赶了过来，就怕错过了机会。”赵贵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好意思，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事情是有些晦气，但公子放心，赵家庄也绝不会亏待你！”
赵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人参，香气扑鼻，比在徐记商行买的那根人参强多了，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夏青怦然心动，但心头也更加警惕了，画一幅画就送这样的大礼，怎么想都不太符合常理。在山洞内惊退百鬼门主阴月夜后，五毒教和百鬼门的牛鬼蛇神就再也没有出现，夏青却一直不敢大意。
“家父生前善于经商，去过很多地方，最远甚至到过中州最北面的北海，留下的家财不多，但也够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度日了。家父身体向来很好，前天还找他的老朋友喝酒来着，谁能想到突然间就没了，连一副肖像都没有留下。如今老人仙去，却连一副完好的遗容肖像都没有，我赵贵不孝啊……”
赵贵双眼通红，突然跪下去，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公子，求你帮帮我们！就这样仓促下葬，赵贵一辈子于心不安，日后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公子，求你了……”
“求公子成全！”
赵贵身后的男男女女一起跪了下来，其中有家丁，也有妇孺老幼，人人披麻戴孝，眼睛都哭肿了。听到动静，不少人走了过来，在一旁指指点点。
“可怜呐，堂堂一个员外说没就没了。连一幅遗容肖像都没有，家人怎么烧纸祭奠？魂魄到了阴间，又怎么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可怜。”
“是啊，赵老财主也是一个大善人了，生前施舍钱财帮了那么多人，积了那么多阴德，怎么就这样的下场？不说好人有好报么，唉……”
人们摇头叹息，甚至有人暗暗抹泪。
“公子，只要一幅画，求你了。”赵贵哀求，腰上缠着金腰带，不仅高大俊朗，看样子还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书生。
“好吧，尽量试一试，达不到要求我也没办法。”夏青点点头，一方面盛情难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赵贵手里的千年人参，这是给赵大管家疗伤的最佳药材。
“这根人参公子先收下，这边请！”
赵贵喜出望外站起来，不由分说把千年人参塞到夏青手里，似乎生怕夏青反悔了。打个眼色就有家丁驾车迎上来，一行人刚要离去，远处突然冲出两条身影。
“公子，等一等，公子……”
有人大声呼唤，夏青探出车窗一看，竟然是卖艺夫妻两口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人背着一个包裹。
卖艺婶婶大汗淋漓，“公子，你要去哪里？”
“赵家庄，答应了帮赵老财主画一幅遗容。”夏青如实相告，有些意外地打量这两口子。
“巧了，我们也要离开西海原，正好顺路经过赵家庄，能不能带我们一程？”卖艺大婶问，在江湖上闯惯了，脸皮比一般人要厚好几层。
没等夏青回答，赵贵就一口答应，好客大方，“行，没问题，一走上路吧。”
“呵呵，那就不客气了。”卖艺夫妻两口子挤上来。
“走！”
赵贵吩咐，马车疾驰而去。身后，刚刚还摇头叹息和抹泪的围观者迅速消散，转眼间就一个都不见了，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车厢内，夏青无意中发现驾车的家丁腰身笔直，身体看起来似乎硬邦邦的，或许是在冷风中等了太久身体冻僵的缘故。夏青也没有多想，和卖艺夫妻寒暄几句就闭上眼睛休息，不知身后的异样。
赵大管家也闭着眼睛，似乎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千年老尸
赵家庄并不算远，距离西海原只有二十多里，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虽然是大晚上，赵家庄内的人却不少，整座山庄灯火通明。看样子，亲朋好友们全都来了，准备参加明天一早的葬礼。
夏青暗暗放松下来，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背着赵大管家，不敢把他一个人留在马车上。卖艺大婶自来熟，硬拉着卖艺大叔跟进来看热闹，赵贵也没有拒绝，反而笑眯眯地吩咐下人们多准备两份酒菜，一脸和善。
赵贵亲自在前面带路，提着灯笼来到后院的一幢老宅，屋内点着檀香，掩盖尸体的气味。进门后，赵贵看了卖艺夫妻两口子一眼，小声说道：“公子，家父就在楼上，生前怀旧并喜欢清静，一个人住在这里。”
夏青明白赵贵的意思，赵老财主已经死了，不想有太多人闯进去打扰，把背上的赵大管家放下来，“大叔大婶，麻烦帮忙照顾一下。”
卖艺大婶眼睛往楼上瞟了几眼，有些不甘寂寞要跟上去看热闹，被常年苦着脸的卖艺大叔一把拉住，“好，公子，你放心去吧。”
“公子，请！”赵贵在前面带路，登上有了些年代的木梯。
夏青跟上去，二楼主卧内点着一盏幽暗的油灯，两个丫鬟守在门口附近，床边趴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白衣女子，正在伤心地抽泣。透过暗黄色的沙账，隐约可以看见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枯瘦的尸体。阴风阵阵，不知从哪里刮出来，房间内似乎八面来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夏青打了个寒颤，眉心轻轻跳动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贵打个眼色，一个丫鬟缓步上前，轻轻揭开沙账，露出一具五花大绑的尸体，枯瘦得不成样子，不像刚刚去世，反倒像一具风干了的千年干尸。手脚和躯干都绑了起来，脸部扭曲，眼眶深深地凹下去，嘴巴歪到一边，样子阴森狰狞说不出的吓人，仿佛就要睁开眼睛跳下床来。
夏青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倒退一步。
“公子别怕，也不怕公子见笑，我们对外说家父是生病暴毙，其实……”赵贵顿了一下，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家父年前得了风寒，经过治疗，本来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前些日子却一时糊涂听信一个江湖郎中，说是要纳一个小妾冲喜，昨晚刚好是洞房花烛夜的大好日子，结果……，按西海原这里的风俗，这样的死法很不好，要预防诈尸，所以我们就……”
趴在床边抽泣的女子转过身来，乱发披肩遮住了半张脸庞看不清楚五官，但肌肤白皙嫩滑姿色非凡，关键是年轻，身材窈窕光是一个背影就引人心动。或许伤心过度，脸庞苍白，见了夏青也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继续抽泣。
“原来是这样。”
夏青明白是怎么回事，看这小妾的模样，别说一个有病在身的老头子了，只怕一个年轻小伙上了床都下不来。造孽啊，自己一命呜呼也就算了，还害得这小妾年纪轻轻就得守寡度过余生。
“那就麻烦公子了，我去去就来。”
赵贵非常客气，吩咐丫鬟们好好侍候，这才转身忙碌去了。明天一早就要下葬了，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丫鬟们端上一张凳子，夏青坐下来，一边打量一边开始磨墨。
赵老财主的样子确实吓人，洞房花烛夜看来实在太激动太兴奋了，死后整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要描画出他生前的样子还真有些麻烦，难怪方圆百里的老画工都做不来。没有一定的胆量，只怕看一眼就浑身哆嗦笔都握不稳了。
阴风阵阵，房间内说不出的阴森，夏青感觉浑身不舒服。不过，想到房间内还有三个大活人，也就硬着头皮继续干活，缓缓地摊开一张白纸。墨水已经磨好，白纸也铺平了，画笔却悬在空中不动。
夏青突然发现实在无法下笔，这种素描不需要什么灵感，只要观察仔细就足够了，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明明赵老财主就躺在床上，已经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但脑海里就是一团浆糊，勾画不出他的面部轮廓。初学者会这样倒不奇怪，经验不足观察力也不够，但对从小就喜欢画画的夏青来说就很不正常了。
夏青无奈，只好再次抬头，紧盯着赵老财主，准备将其面部轮廓先铭记在心，然后再慢慢复原。如果不是情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多看这张吓人的脸庞，每看一次都感觉很不舒服，总感觉这死老头随时要跳起来。
赵老财主模样吓人，但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早就已经死透了。连如花似玉的小妾都不怕，身后还有两个丫鬟，自己有什么好怕的？百鬼门的妖孽都干掉了好几个，还怕这个死老头不成？果然是胆子越来越小了。
夏青自嘲，正要低头下笔，突然发现赵老财主的眉毛似乎动了一下，五官有些模糊，脸上隐约蒙着一层黑气。
“咦……”
夏青意外，揉了揉眼睛，没发现什么异样；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发现赵老财主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在转动眼珠，房间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阵咔嚓声。
真要诈尸？夏青毛骨悚然，硬着头皮站起来向前走一步。赵老财主躺着一动不动，身体冰冷僵硬，上看下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夏青退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迅速动笔画起来。不管那么多了，准备快刀斩乱麻，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地方。描画到嘴巴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准备校对一下，猛地发现赵老财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又模糊起来，五官扭曲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咔嚓声更响了，夏青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一会，骇然发现竟然是从床上传来。一阵一阵的，仿佛有一只老鼠在床板上抓个不停。
“不行，不能再等了！”
夏青重重地下笔，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刚描画好唇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眼睛的余光发现一直站在身后的两个丫鬟身体紧绷，眼珠突出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空气更冷了，不是冷风带来的寒冷，而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阴冷，阴森森的一直冷到骨子里。
夏青身体也紧绷起来，缓缓地抬头，发现五花大绑的赵老财主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眼皮一跳一跳的就要睁开眼睛。双手指甲有七寸长，沾满了鲜血和木屑，身下的床板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
两个丫鬟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就倒了下去，似乎被活活吓死了。一直趴在床边的小妾似乎吓蒙了，睁大双眼看了好一会，然后瘫倒在地上。
房间内，只剩下夏青一人。
阴风更盛了，楼下传来卖艺大婶的爽朗笑声，夏青却感应不到一丝人气，坐在床上的赵老财似乎随时都要睁开眼睛扑过来。
第十四章 阴山宗
阴冷的房间内，一人一尸无声地对持。
赵老财主硬邦邦的一动不动，夏青也不敢轻举妄动，总感觉轻轻一动就要把赵老财引过来。
空气冷飕飕的，赵老财似乎要把一切热量都摄入体内，夏青明显可以感应到空气的流动，房间内的气温比外面低了不少。
啪！赵老财端坐不动，绑在身上的绳子却慢慢地一寸寸崩裂。
夏青坐在椅子上不动，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却淌下一滴冷汗，心里越来越沉，感觉赵老财比之前遇到的五毒教和百鬼门弟子危险多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僵尸，而是什么装神弄鬼。很不幸，果然是尸变，越是怕什么就越出现什么。
又僵持一会，赵老财开始动了，偏着脑袋似乎在倾听，然后五指叉开，顿时阴风大作，隔空把夏青身后的一个丫鬟摄过去，对着后者的嘴巴张嘴一吸，顿时精神一振，身体也涨大了一圈。
他在吸丫鬟的阳气！
夏青瞳孔紧缩，更加不安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诈尸，分明是一种极为歹毒可怕的邪恶功法！
楼下，卖艺大婶还在有说有笑，没人察觉楼上的异样。
夏青心头暗暗叫苦，在赵老财的威压下不敢轻举妄动，根本没法脱身。心头渴盼着有什么人帮一把，却一个人也没有等来，赵大管家自身难保，卖艺夫妻两口子没发现异样，赵贵也迟迟不见身影。
赵老财再次出手，把另一个丫鬟也摄过去吸取她的阳气，身体更加强壮了，从一具枯瘦的干尸变成了一个强壮的家伙，骨肉丰满起来，甚至头上的白发也变成了黑发，似乎要返老还童。
夏青屏住呼吸，尽可能收敛气息，但最担心的还是出现了。赵老财起身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双眼仍然闭着，但似乎感应到了夏青体内的阳气，阴森森地一步步逼过来。动作僵硬缓慢，距离却越来越近。
夏青缓缓地竖起手里的画笔，招魂幡就在背上，但不敢伸手拔出来担心动作太大，只能以笔为剑，回想天地九剑第一式之竹海听涛的剑招。
“只要内心足够强大，不惧任何强敌，相信自己！”
“我是神罚之体，我是人道传人，我一定要活着回到夏王府！”
夏青心头呢喃，担心变成了现实，真到了生死关头，把心一横准备鱼死网破，心神越来越集中，笔尖微微向左倾斜，摆起了竹海听涛的起手式。
步步进逼的赵老财突然脚步一顿，身体左倾举起左手，过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地踏前一步。
“咦，老家伙被阳气吸引，也会被自己的动作误导？”
夏青心头一动，尝试着把笔尖转个方向。果然，赵老财再次停下脚步，并且反过来举起了右手。
夏青再次转动笔尖，一次次打断赵老财的脚步，最后，干脆继续描画还没完成的画作。每一次停笔抬头，都猛然发现赵老财又近了一步，吓得一刻也不敢停。赵老财的速度更慢了，但仍然在一步步逼近，渐渐走到了夏青五米外，然后是四米、三米、两米……，一伸手指甲就要落在夏青脸上。
一滴滴虚汗从夏青鼻尖滴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没法阻止赵老财的逼近。还好，就在快和赵老财面碰面的时候，楼下突然静了下来，似乎卖艺夫妻两口子终于察觉了异样。然后，屋外传来赵贵的声音，带着几个家丁上楼。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了！
夏青心中激动看到了希望，也紧张到了极点。
赵老财更近了，眼皮跳动得更快似乎就要睁开眼睛，偏着脑袋，一边感应着什么一边伸手，七寸长的指甲在夏青脸上轻轻地来回抚摸，似乎在考虑先拧下夏青的鼻子还是挖出他的眼珠。在这些指甲上，夏青闻到了两个丫鬟的气息，还有一丝丝木屑的味道。
夏青手心手背全都是汗，终于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会被吓尿了，真的吓人啊！这死老头，死了还这么吓人，生前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呐，诈尸啊……
夏青心头呐喊，从未如此紧张过。
脚步声也更近了，身后出现了灯光，照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谢天谢地，赵贵终于来了，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呼！赵老财猛然低头，捧着夏青的脸庞要吸他的阳气，摸索一会后，老家伙终于要再次施展邪恶功法了。
锋利的笔尖猛地狠狠刺入赵老财的右脸，夏青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以笔为剑发起凌厉的攻击。得手后一脚踹开近在咫尺的赵老财，飞身往后疾退，惊慌下正好撞在赵贵身上，“诈尸，赵公子，诈尸了，快走！”
“是吗？”
赵贵似乎也吓蒙了，然后，阴森森说道：“其……实……，我也是死人。”
夏青抬头，发现赵贵脸庞阴沉沉的，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身体冰冷，心脏也没有跳动。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家丁也是一样，面部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夏青倒退几步，身上冷汗淋漓。
房间内阴风阵阵，空气更冷了。
看看阴森森的赵贵，再看看身后狰狞吓人的赵老财，夏青手脚冰冷，明白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正如赵大总管所说，父王兵败后，往日见不得人的牛鬼蛇神全都冒了出来！
这是诱饵的宿命！
自己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牛鬼蛇神全都引出来！
夏青心头苦涩，赵大管家当日的话在脑海里回响，事实证明，就是这么残酷。
“天才，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减缓一个千年尸王的步伐，果然是天才！小子，本公子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夏王府有什么好的，加入我们阴山宗如何？等家父彻底苏醒过来后，我让他收你为亲传弟子，传你阴山宗的养尸**，以你的智慧天赋，成为一代尸王指日可待，甚至可以成为我们阴山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尸王，把整个中州变成传说中的僵尸国度，那是所有僵尸渴望已久的僵尸天堂！”赵贵缓缓逼上来，声音阴冷，“要么拜入我阴山宗门下，成为一个养尸童子，要么就是死。夏青，你是要死还是活？”
夏青浑身被冷汗湿透，知道果然是个陷阱，赵贵早就暗中调查清楚了自己的一切，在西海原守株待兔。
“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要，嘿嘿，那就别怪我赵贵……”赵贵狞笑，赵老财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声音，大步冲了上来。速度比之前快多了，越来越凶猛。
夏青竖起画笔，正要出手，楼板突然炸开，卖艺大婶挥舞着两柄柳叶刀冲了上来，一刀劈飞狰狞吓人的赵老财，侧身挡在夏青面前，“大胆妖孽，竟然敢祸害燕王后人，公子快走！”
赵大管家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太过虚弱，又或者没察觉到危险。关键时刻，反倒是走江湖的卖艺大婶冲了出来。夏青很意外，之前为了筹集银两买药，他在集市上找到了老画师和卖艺夫妻两口子做卧底，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卖艺大婶深藏不露。
“公子，快走！”卖艺大婶厉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夏青问。
“哈哈，山野之人，名字不提也罢。我不是帮你，而是为了燕国，为了这个苦寒之地的千万黎民百姓！谁敢兴风作浪祸害燕国，老娘灭了他！”卖艺大婶杀气腾腾，挥刀和赵贵厮杀起来，“走，还不快走？别在这拖累老娘，走！”
赵贵厉吼，招呼众多僵尸家丁一起上，围攻突然冒出来的卖艺大婶。
“夫人保重！”
夏青躬身行礼，转身就走。正要破窗而出，突然转身走到床边，刚要把被吓晕的小妾背起来，眼前突然刀光闪烁，看似柔弱的小妾目露凶光，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刀刃黑光闪烁涂抹了剧毒。脸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脸部肌肉硬邦邦的没有丝毫表情。
“好快的速度，其实……，我也是一个死人。”小妾声音冰冷，握着匕首站了起来，挡住夏青的去路。
“我们也是。”
两个丫鬟也站了起来，散开把夏青包围起来，容貌娇媚身材诱人，距离拉近后才发现她们的身体冰冷僵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阴风刺骨，夏青脑海里电光一闪，想起了驾车的马夫，身体同样冰冷僵硬。小妾和丫鬟是僵尸，赶车的马夫也是，在赵家庄内走来走去的全都是妖孽，不是死人就是等着变成死人的养尸人！
阴山宗，死人宗门，活人养尸！
夏青打个激灵，想起了燕国流传的一句民谣。
空气更冷了，阴风刺骨，更多的阴山宗弟子冲了进来。夏青深吸一口气，把字画和画笔收起来，缓缓摘下背上的招魂幡。
第十五章 美髯客
密集的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卖艺大婶一个人挡住了众多僵尸的攻击，扭头见夏青被小妾和丫鬟等僵尸包围了起来，眉毛一扬怒了，双刀如虹逼退咄咄逼人的赵贵，然后举起右脚，冷哼一声重重踩下。整幢楼房都摇晃了一下，楼板咔嚓咔嚓作响一块块崩裂，然后，整层楼板都坍塌了。
“啊……”
阴山宗弟子们惊叫，全都掉了下去。
“夏公子，走！”
卖艺大婶飞身扑过来，伸手把夏青架起来，要带着夏青逃出赵家庄。结果双脚还没落地，身后就有劲风传来。
赵老财主扑了上来，七寸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卖艺大婶体内，在其背上留下十道深深的指痕，差点把卖艺大婶撕成了两半。
卖艺大婶闷哼一声，还想继续架着夏青向前飞掠，双脚却踉跄了一下，身体摇晃跪倒在地上。
“师妹！”
留在一楼压阵的卖艺大叔扑上来，看到卖艺大婶背上的伤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尸王鬼爪，这里有一个千年尸王？”
赵贵等人齐刷刷冲上来，散开把夏青四人重重包围起来。
赵老财走在最后面，落地瞬间地面摇晃，身体似乎比一块巨石还要沉重。这妖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指甲更长了，从七寸暴涨到十七寸，弯弯的如同十柄匕首，并且漆黑如墨散发出阵阵恶臭。更骇人的是，身体矫健行走如飞，一反之前僵硬缓慢的样子。
“千年尸王！”
卖艺大叔目光凛然，脸庞渐渐凝重起来，一尊这样的尸王，相当于一尊生死境的超级高手，“施展移魂**，附身到一具千年干尸身上成为一个千年尸王，这得吸食了多少人体元阳，残杀了多少生命，好歹毒的功法！”
赵贵缓缓地逼了上来，一身修为远远比不上赵老财，但也是阴山宗的精锐了，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元神境巅峰，声音阴冷，“好眼光，两位绝不是无名之辈，你们是谁？”
赵贵意外地上下打量卖艺夫妻两口子，本以为两人是行走江湖四海漂泊的卖艺人，既然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干脆送他们一起上路。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
赵大管家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又或者已经昏迷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嘿嘿，想知道我们的名号？呸，你这小鬼配么？”
卖艺大婶性格果然是火爆，怒骂着挣扎站起来，扬起锋利的双刀，“师兄，你保护夏公子逃出去，我随后就来。”
一行黑血从卖艺大婶背上淌下来，卖艺大叔皱起眉头，“师妹……”
“死鬼，嫁给你这么多年了，比老娘还啰嗦，快走！”卖艺大婶厉喝，飞身冲了上去，主动向赵贵等人发起凶猛的攻击。双刀上下翻飞，一个人就挡住了十几个阴山宗弟子。
卖艺大叔伸手把夏青架起来，正要趁机突围，突然心头一沉。
赵老财双脚蹬地，身体如同一只黑色大鸟般凌空而起，从众人头上掠过，然后双脚落地站在门口，堵住了夏青等人的退路。睁开眼睛后，这妖孽的战斗力暴增了十倍不止！
“千年尸王……”
夏青心头凛然，脸庞也紧绷起来，感觉赵老财这妖孽似乎比百鬼门主阴月夜还要危险！这妖孽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精通某种功法神通，而是速度、力量和身体的全方位蜕变，如同一个沉睡千年的君王苏醒了过来，随着时间的拖延越来越厉害。
劲风扑面，赵老财没有僵持多久，带着一股阴风扑了过来，十七寸长的指甲刺向卖艺大叔的心窝，要么站着不动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凶猛的杀招。
卖艺大叔的身体晃动起来，架着夏青腾挪躲闪，躲避赵老财主的攻击。如果说赵老财是惊涛骇浪，卖艺大叔就是在狂风大浪中穿梭的泥鳅，看上去惊险连连，但每一次都险而又险地避过赵老财的杀招。
另一边，卖艺大婶和赵贵等人的厮杀也更加激烈了，更多的阴山宗弟子冲了进来。卖艺大婶刀法凌厉，奈何背上受伤中了赵老财这个千年尸王指甲上的尸毒，身体明显虚弱下来，慢慢地开始力不从心，被赵贵看准机会刺了一剑。
“师妹……”
卖艺大叔惊叫，架着夏青冲过去。
一转眼的时间，卖艺大婶就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黑气，伤口上的尸毒蔓延到了全身和五腹六脏。继续蔓延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中毒身亡，变成一个僵尸。指甲上的尸毒，是赵老财这个千年尸王最可怕的地方。
卖艺大叔脸庞沉了下来，夏青心头也沉甸甸的。
涌进来的阴山宗弟子越来越多，表面上光鲜豪华的赵家庄其实就是阴山宗的老巢，被困在这里，和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没什么区别。与五毒教、百鬼门相比，阴山宗行事诡秘，也更加阴狠让人防不胜防。
“死鬼，动手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动手？”卖艺大婶盘腿坐下去，运功逼毒。
“可是……”
卖艺大叔苦着脸，“不行啊，我不能破了杀戒，这是师尊临终前的吩咐。师妹，你也知道的。”
“呸，父亲还说了，要你好好待我，你做到了么？说你几句还敢顶嘴，喜欢了就叫人家小师妹，心里烦了就叫孩子他娘！”
卖艺大婶一脸委屈，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嫁错人毁一生，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窝囊废，老娘当年还不如嫁给在山脚下砍柴为生的狗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缩手缩脚，看着老娘被人欺负一个屁都不放。老娘不活了，不如早点死了找我的亮儿算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婆婆妈妈，亮儿怎么会……”
卖艺大婶泣不成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师妹……”
卖艺大叔眼眶也红了，看看受伤的卖艺大婶，再看看和亮儿当年差不多大的夏青，缓缓摘下背上的包袱，取出一根沉甸甸的九节鞭。
呼！阴风扑面，赵老财主再次扑了上来，指甲乌黑发亮似乎更长了，要把夏青四人全都杀了吸食他们的阳气。赵贵长剑一扬，率众多阴山宗弟子一起扑了上来。
卖艺大叔踏前一步，沉甸甸的九节鞭结结实实地抽在赵老财主身上，直接将其远远地抽飞出去。然后猛地转身挥鞭横扫，所有近身的阴山宗弟子被通通震飞，体内力量波动节节攀升，如同惊涛骇浪中渐渐升起一座擎天大山，热浪滚滚，反过来压制阴山宗的阴冷气息。
赵贵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看着不可一世的卖艺大叔，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你是正道门门主，九州美髯客秦渊？”
“什么美髯客，四海漂泊的落魄之人而已。”卖艺大叔自嘲，两鬓发白一脸沧桑，哪里还有一丝当年九州美髯客的神采。
“老娘的男人回来了，你漂到哪里，老娘就跟着你到哪里。”
卖艺大婶站起来，举起双刀和卖艺大叔并肩作战。
卖艺大叔双眼红红的，“师妹……”
“师兄，战斗吧，天下动荡妖孽四起，我们是时候出山了。”卖艺大婶靠在卖艺大叔身上，小声呢喃，一如数十年前刚出道时的样子。男人如山，是她一辈子的依靠，没有这个男人的鼓励，孩子遇难的那一年，她就跟着离开这个世界了。
卖艺大叔不说话，曾经的铁骨豪情早就化作一丝丝柔情，平淡如水却永恒不灭，体内力量波动进一步攀升，体内热血翻滚散发出滚滚热浪。
“风尘侠侣，铁娘子吕青红？”
赵贵倒退一步，认出了卖艺大婶的身份，握着长剑的右手哆嗦起来。
原来，他还担心这卖艺夫妻两坏事，一口答应带上他们两个，要把他们带到赵家庄杀了；没想到，竟然引来了两个世外高手。二十多年前，风尘侠侣在中原可谓是如雷贯耳，年纪轻轻就双双修炼到天人境巅峰，曾一怒之下杀入大康皇朝的皇宫，斩杀诸多皇家供奉和大内高手，差点把大康皇帝的脑袋割了下来。
可恶，怎么刚好遇上了这两个杀神！赵贵肠子都悔青了。二十多年前，风尘侠侣就已经是天人境巅峰的大高手；现在，只怕早就突破了瓶颈，是生死境的超级高手！
夏青目光却明亮起来，真人不可貌相，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面对的会是什么人，哪怕曾朝夕相处，赵大管家的告诫再次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