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 巨石殿内听风雨,海马滩下见魔光
风急雨骤,电闪雷鸣。
陆无双依靠着多年的江湖经验和过人的聪明才智,带着徐长安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处海马滩的权利中枢之地,白鲨海盗三大当家的巨石堡垒之外。
这巨石堡垒占地颇大,粗略估计便有方圆百丈之巨。
只是这石堡虽然宽阔异常,其高度却绝过不了一丈之距,这配合其宽大的面积,实在是怪异非常。
可能是由于修建于常年经历暴风雨袭击的大海岛屿之上,所以此堡并不如何高大吧。
二人借着暴雨隐身,悄然从石堡的一扇气窗潜入。
这是石堡最边缘的一个角落,这里灯火明灭不定,烛光暗淡异常,恰好可以令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在此落脚,而不被发现。
徐长安一脸崇拜的看着陆无双低语道:“无双哥,你怎么知道这个位置刚好阴暗无光啊?”
陆无双指了指气窗,低语道:“这里是转角,左右各有两个气窗,冷风吹入形成回流,要么将附近的灯火吹灭,要么加速灯油的消耗速度,令烛光不那么强烈,反正不管哪一种,这里算是一处最佳的落脚点。”
徐长安一脸仰慕的低语说到:“无双哥你知道的真多,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陆无双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叫徐长安静声,随即小声说道:“都是些江湖小道,以后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现在先探探路,再找人。”
徐长安咬住嘴唇,点头应是。
二人向着堡内看去,却见整个石堡之内竟是并无一个房间,而是由一根根巨型石柱支撑起来的巨大殿堂,石柱错落有序的四散在整个殿堂之内,形成了一片即分割又整体空旷空间。
视野所及之处,总有石柱切开视线,以至于二人不管如何摆动,总不能窥得整个石堡殿堂的全貌。
且不知为何,这偌大的殿堂竟是寻不出一个守卫,整个空间之内只有少许的油灯,在那里孤独的摇曳着生命最后的余光。
陆无双拉着徐长安沿着灯光暗淡的路线,在错落的石柱间悄然前行。
只是随着二人不断的深入,整个石堡大殿内的空旷寂寥便越发明显。
这里哪里是人的住所?这里除了偌大的空间,及几许岌岌可危的灯火,竟是空无一物!
这里莫说是那令人休息的床铺,就是一条让人坐着的板凳都不见一条,还说什么住所。
何况这偌大的空间是给三个大男人共用的不成?
陆无双和徐长安二人越想越奇怪,二人只觉的这里清冷异常,断无可能是人的住所,更别说是这里只手遮天的三大大家的住所了。
可是根据陆无双的江湖经验,两个昏迷的人,先后审问同样的问题,断无可能有串供的可能,既然二人画的地形草图几乎相差无几,那便是说明图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那这座空旷无人的大殿是怎么回事?
即便这三位当家真有‘艰苦朴素’的精神和同寝共眠的习惯,可至少这里可以看到这三人吧。
小澜事先可是探查清楚,白衣披风男子就在这个岛上,而那女子则依然还活着。
作为一个实力不逊于三大当家的白衣披风男,绝无可能会去其他的地方。
毕竟他不属于这里,他既然登了岛,没有发生惨烈的大战,那便是说他来这里是处理事情的。
既然处理事情,就必须拥有对等实力的话语权。
而整座岛上拥有此等实力的只有海马滩三大当家有此言语了。
所以这白衣披风男子肯定是在岛上与三大当家商谈着什么事情。
而陆无双从审问中知道,三大当家除了出海,几乎都在这座石堡之内,所以陆无双和徐长安才直奔这里而来。
然而事实好像和陆无双的推测出现了些许偏差,至于偏差在哪里,肯定与这空旷无人的大殿脱不了关系。
突然“吱”的一声,大殿出口的石门被推了开来,一股寒流闯入了温暖的大殿之内一阵肆虐,本就明灭不定的灯火余光竟是又熄灭了数支之多,大殿显的更加暗淡了。
随着“嘣”的一声震响,大殿之内又响起了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只是脚步声大概只走到厅中,便悄然停了下来。
此时大殿再度恢复一片寂静,了无生息。
陆无双早在石门开启之时,便运转‘静若寒蝉心经’将自己的气息尽数隐伏至寂灭状态,而后躲在灯火熄灭的石竹之后,纹丝不动。
而徐长安也是在那一刹那,学着陆无双一般躲在石柱之后,状若石佛。
他虽不会隐匿气息的法门,但是他体内的一层神秘雾霭早已将其体内的气息气势封锁的严严实实,只要徐长安不主动出手,他随时随地都如隐匿气息一般的鬼魅活动在人间。
这便是陆无双没有将徐长安安排在石堡之外等待自己的重要原因,毕竟这等一个不慎就要丢掉性命的危险行动,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也就是徐长安实力强绝,行走之间又形同鬼魅,陆无双才代着他一起行动,否则换个人,陆无双还真没有这个自信在这等高手环伺的情况之下照顾的过来。
其实徐长安很想看看,走进来的人到底是何人,因为他们来到这座大殿的时间也有一阵了,可是转悠了许久,一直都是空无一人,而此时突然冒出个人来,不禁勾起了徐长安的好奇之心。
不过再那寒流肆虐之间,陆无双便一手按住了徐长安。
要知道在这座大殿之内,任何一道身影都可能是超脱境强者,一个白衣披风男就已经让他们二人应付不过来了,若是再惹出几个,估计他们那本就一线生机的渺茫希望,将会变成十死无生
的绝境。
他们来此是为了救人的,而不是为了送死的。
只不过陆无双此时也心下好奇,来人到底有何用意,此刻竟是站在大殿的正中间岿然不动。
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又似乎是在思量什么,总而言之,此人一进门,响起脚步声,陆无双便处处觉得古怪,总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灯火摇曳,光影虚缈。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不过盏茶的时光,陆无双和徐长安只听到一阵‘轰隆’声不绝于耳,紧接着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震鸣不绝。
继而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失礼,失礼。竟是有劳韩姑娘在此等待,真是为兄的待客不周啊,这就请韩姑娘到我厅下畅谈人生,喝些闲茶,以赔我粗心大意之不是。”
陆无双这才明白原来进门的是一位女子,只是令陆无依然不慎明了的是这位女子的脚步声为何如此沉重刚猛,难道是一位几百来斤的大胖子?
那这位粗犷汉子的口味,也未免太油腻了。
却听进门的女子阴恻恻的回到:“不老敖兄费心了,你只需将那东西还给我就好了,答应你的酬劳就在我手里一分不少,至于偷盗此宝的妖女赏给敖兄便是。”
那粗狂汉子闻言却笑呵呵的开口道:“韩小姐不急,这漫漫长夜何其寂寞,我们二人可以慢慢交流。”
韩姓女子文言当即变色道:“我还有要事处理,不便在此久留,还请敖兄速速完成我们的约定。”
敖鸿哈哈笑:“韩小姐何必心急,我敖某人的为人在东海之内,有谁不服?只是这次为了拿回你这破珠子,我可是付出了颇大的代价,韩姑娘就不想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么。”
韩娇娇当即厉喝道:“敖鸿,你要记住我们之间只是在做买卖,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小心你的海马滩去掉两个字,变成一个海字。”
敖鸿不为所动,只是从胸口掏出一个暗红血色的珠子在手中轻轻的抛起抛落,对着韩娇娇道:“就为了这么一个破珠子,你让我刚刚损失了一个才冲破束缚抵达武夫第六镜人间绝顶境界的超脱境船长,你知道我为了让此人抵达超脱耗费了多少心思么?就因为你手下的一个妖女三言两语的迷惑,竟是蛊惑了我海马滩新晋船长叛变。我是真的搞不懂,这玩意有什么用?我兄弟三人鼓捣了一天了,啥也没看出来。你到是说说看啊。”
韩娇娇看到那颗不断被抛弃的暗红血色珠子,一阵气血不定,只见她激动的大声对着敖鸿说到:“这颗珠子你拿了也没用,只有我师门之人才能使用,你快给我。”
敖鸿侧着头,看着韩娇娇道:“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便是。”说着竟真是将此颗被韩娇娇视为珍宝的珠子丢了出去,只是不知是敖鸿有意还是无意,他竟是将此刻珠子失手抛错了方向。
却见韩娇娇大叫一声“泣血珠。”随即飞身跃起直取这颗她志在必得的珍宝。
然而敖鸿却后发先至,一刀将此珠弹飞了出去。
韩娇娇大怒:“敖鸿!你竟敢食言。我与你不死不休。”随即脚步不停继续追取这颗‘泣血珠’。
敖鸿则淡然的道:“我没给你么?我明明给了!只是你自己拿不住而已,怪的了谁?今日你若是不告诉我这颗‘泣血珠’到底有何神秘,竟是害得我白鲨海盗差点坐上第四把交椅船长都背叛而去,我便要试试你这东海有名的‘金缕**’有何不同。”言毕竟是再次后发先至,来到‘泣血珠’前,一刀拍飞,等着韩娇娇前来‘投怀送抱’。
韩娇娇顿时怒火冲霄,大声嘶吼道:“是你逼我的,今日我就叫海马滩鸡犬不留。”
穆然间韩娇娇气血澎湃,威势暴涨,继而一身血光弥漫,化作暗红色的罡气外衣,同时韩娇娇发出凄厉的嘶吼,只见其皮肤肢体之上都缓缓弥漫出骇人的血气触手。
随即一阵狂风袭过,直袭敖鸿而去,敖鸿一惊,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功法。
然而下一刻令他更震撼的是,那冲过来的韩娇娇就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力道大的出奇,且她浑身触角竟有一股诡秘的力量,似乎每次与自己罡气冲击,便会蚕食自己的力量,且自己的一身气血竟是有些不由自主的化作缕缕丝线向对方流去。
敖鸿心下一惊,一击将破壁与韩娇娇直接打出了石殿之外。
一时间殿内寒流不止。
直到此刻,躲在石柱之后小心翼翼的二人,才终是输了口气。
徐长安有些疑惑的对着陆无双道:“无双哥,貌似那个少女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被抓。我们到底救她是对是错。”
陆无双头也不回的说到:“万事万恶皆有因由,耳听为虚,眼见未必为实,只有追根溯源,循着因果脉络,亲自查出真相,才可以下结论。再说人生在世,谁能无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再说这姑娘再恶,也恶不过这里杀人不眨眼的海盗。我们先救了再说。”
徐长安听了一阵,对着陆无双有些狐疑的说到:“我怎么听,都像是书上描绘的诡辩之言。”
不过转眼间他又开怀的说到:“但是你最后一句话说得对,我们本就是来救她的,至少先救出来才是对的。”
然而二人话音未落,却见曾经见过的那白衣披风男子穆然站在破碎的石门之处,冷淡的瞥了一眼二人,随后呼啸而去。
只不过此时不知为何,其一生的白色披风化作了黑色。
陆无双一身冷汗的,提了提徐长安,道:“动作快点。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若不想死的难看,救了人就跑。”
二人立刻起身,看着大殿中央的地上向两边敞开的地板,这才知道原来,整座大殿是另有乾坤,这三位当家的住所,确实一直都在地下。
二人不再耽误片刻,直接冲入了地下,只是急行
间徐长安问道:“刚刚那个白衣披风男子怎么不管我们啊?”
陆无双不假思索的推断到:“刚才敖鸿和韩姓女子一番争斗,显然落了下风,而听这敖鸿的口气显然就是海马滩的当家之一,这披风男子无视我们冲出去,定然是为了落了下风的敖鸿。而且他刚刚是从这大殿之底冲出来的,由此推断,在这个岛上有这等武力,且住在这大殿之内,又不被人知晓的只有那神秘的三当家了。看来我们一开始就推断错了啊。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你没追查过真相,便不要轻易下结论。”
徐长安则反驳道:“可你这依然是推断啊!”
陆无双无所谓的说:“我总有那么一两次算是猜对的吧。”
不过徐长安即刻又想到了一个更麻烦的问题,随即问道:“那出去了两位当家,这里面不是还剩下一位?我们是一战到底,还是救了就逃?”
陆无双拧眉道:“见机行事。”
二人来到地下,却见这里空间也并不算小,一座不大不小的厅堂,桌椅案几整齐的至于其间,空旷的四周也多是些,海图沙盘之流,而厅堂屏风之后的后室却有四条长长的走廊。
陆无双和徐长安对视一眼,二人分头一人一条,直射其中。
现下整个地下就只有一位超脱境武夫,无论是徐长安还是陆无双皆有一战之力,只要不是实力间有着绝大的差距,二人都可支撑到另一人前来支援。
只是陆无双深入其中没多久,便听到徐长安在身后的大声的呼喊之声。
陆无双回头急速而去,冲入一间宽敞的石室,一股寒烈袭面而来,陆无双一抬头,却见深处地下的石室,竟是不知在何时,从地面破下一个洞来。
陆无双一阵诧异,低头又见徐长安趴在地上仔细探寻着什么。
陆无双挪了挪地方,一眼看到一个几乎枯瘦的不成样子的死者,只见其七窍流血,五官扭曲,嘴唇吃力的张开,四肢违反常理的的摆在地上。
似乎此人死亡之前,经历了莫大的痛苦。
陆无双回头问徐长安:“这么可怕的尸体,看久了不怕么?”
徐长安虽然面色冷峻,却平稳的摇摇头说道:“见多了!就习惯了。”
陆无双一时间来了兴致,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淡然的看着这样诡异的死亡的。
要知道许多少年第一次杀人都惴惴不安,更何况是面对一具充满邪异的尸体。
不过他心知此时,救人才是重点。
他环顾四周,却见那之曾经装着少女的铁笼子,虽在此处,但却空空如也。
陆无双转头询问道:“看到那少女了么?”
徐长安低头端详一阵并未回答,而是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蚀髓魔功?”
陆无双一惊,当即亲自查看尸身,过了片刻道:“不像,蚀髓魔功,是将整个人化成人皮包裹着枯骨,且不会流出一滴鲜血。这人虽然死的妖邪,却完全不像,你看他七窍都在流血,就可知是被罡气震杀的。”
徐长安抬头说道:“我刚刚检查过,这人除了面部有出血,身体之上没有任何伤痕啊。会不会是有人,怕尸体痕迹过于明显,故意为之啊。”
陆无双也心生疑虑,虽说近年来这套魔功早已在江湖上失去踪迹,可他却知道蚀髓人魔只是暗中潜伏起来,并未消失,他还寻了许多传人,以作为自己魔功未来的养料,但是东海之上却一直风平浪静,不曾传出他弟子的丝毫风声,这是全无道理的事情。
毕竟蚀魔功可是靠人命修炼的,他这么多修练蚀魔功弟子断无可能没有声息。
而徐长安推测的这种可能是完全存在的,毕竟天下魔功千千万,伪装成类似的功夫,着实不稀奇。
陆无双仔细勘验现场及尸体,发现此人多半便是这里剩余的那位当家,至于是一当家还是二当家,他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里终究是海盗的地盘,死了也是活该。
陆无双再次问徐长安:“看到那个少女了么?”
徐长安指了指卧床上四散的女装和房顶破洞挂着的几缕碎花布道:“估计是这位当家的想剥人家的衣服,结果被人当场格杀,而后那人救人破壁而出,且看这种身手的凌厉程度,起码也是超脱境后期或巅峰的强者,整座岛上找不出几个人来。”
陆无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那少女顶多是个蜕凡境武夫,那是板上钉钉的,要不然也绝不可能数次被人捉来卖去,犹若货物。
可若不是少女所为,那便是在这只有三个超脱境强者的石室之内又暗藏了第四个超脱强者,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强者,一个即便面对面也未必能发现的强者,此事仅仅想想便觉的可怖。
陆无双不敢在去往下想,他只觉的一阵寒气直在背后流淌,似乎那人就在身后。
他再不敢待下去分毫,喊着徐长安道:“还是快点离去,这里估计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不是我两能涉足其中的。”
徐长安也觉得陆无双所言无错,想想一位白衣披风男子自己就应付不了,此时又来一个更加神秘的巅峰强者,自己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言毕二人,沿着房顶的破壁一跃而出。
室外风雨飘摇,雷鸣电闪,迎接二人的将是一场狂暴的风雨。
107章 白鲨海盗尽伏诛,海马滩头夺宝珠
海马滩,一座方圆不过十里的海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大,是因相对与附近零零散散依附此地的礁石和小岛它确实很大。
说小,是因相对与十里不过咫尺之距的武夫来说确实也小。
而白鲨海盗的驻地虽在海马滩之上,却大多数占据在海马滩东岸此地,皆因此处地势平坦,易于建寨驻楼。
徐长安和陆无双冲出巨石殿没多久便看到了暴风雨中激斗的三人。
不,准确说是激斗的二人。
那位在巨石殿内粗声大气牛气冲天的熬鸿,此时只不过是在拼死抵抗韩娇娇的恐怖袭杀而已。
若不是其三当家,此时倾力相救,估计敖鸿已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可即便如此,敖鸿在韩娇娇发疯一样的强攻之下已是岌岌可危。
三人战火连绵,声威浩荡,血色白光乱舞,青罡寒气交织,所过之处无不是墙倒屋塌,石屑纷飞。
然而令陆无双诧异的是,他们刚才明明看到海马滩的三当家是一身黑一披风出来,怎么片刻之间又化作了白色?
难不成这位海马滩的三当家还有一个变戏法的嗜好不成?
还有那位因脚步沉重刚猛,被他认为是百十斤大胖子的韩姑娘,此刻居然是一个曼妙姑娘,不过其双腿之下,铮铮作响,竟似是长了一双钢铁**一般。
就在陆无双奇异心思灵动之间,徐长安悄声对陆无双说到:“无双哥,你不觉得奇怪么?”
蹲伏在墙后的陆无双收回视线,看着徐长安道:“奇怪啊,那海马滩三当家感觉就是个变戏法的,确实挺奇怪的。”
徐长安一愣,随即挥挥手说到:“不是这个奇怪,我说的是,这三人如此大战,房倒屋塌,怎么躲在屋内的人,无一声发出惨叫?也没有人出来逃命?不至于每栋屋子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屋外的恶战吧。”
陆无双心中一动,徐长安不说,他还没注意到这点,他的整个心神都在三人的恶斗之上,却全然忘了这生活之中最基本的常识。
陆无双指了指背后这栋石楼说到,“先进去看看再说。”
言毕二人沿着石楼一跃而上,自石楼之上的天窗窜入屋内。
一入此地,一片诡异邪恶的场景映入二人眼帘,只见屋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枯瘦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只见每具皆是七窍流血,五官扭曲,临死之前似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令他们吃力的张开了大嘴。
徐长安道:“这些人和石室底下那人死状一模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人只手。”
陆无双点点头,说:“我们分头去看看别的石室。”
徐长安点头,二人便各自分开沿着密集的石楼群,一一检查过去。
不多时,在远离海马滩三人的激烈战团之外,陆无双露出凝重的表情说到:“无一生还,死状全部一致,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徐长安也脸色难看的说到:“我那边也是。”
陆无双自语道:“此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置超脱境强者与死地,且看当时那位当家的尸身,也没见其作何挣扎。不管是不是‘蚀髓魔功’这次东海的麻烦就大了。”
徐长安想了想说道:“偌大一个海马滩人口上千,那人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人杀完。我们去海岸外的哨所石楼看看。那是船只撤离的地方,凶手定然是一路蚕食过去,以港口为终点,然后从容离开。”
陆无双扭头看着徐长安道:“我们这是要去送死么?”
徐长安想想也是,目前二人若是真的出现在那位可以抬手之间镇杀海马滩当家的元凶眼前,估计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徐长安眼珠子轱辘一转看着远方三人激烈的战团道:“要不我们祸水东引?”
陆无双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都到了这会,若是不确定凶手是谁,心中确实会有不甘。那我们便试试吧”
言毕,尤觉的不放心,又用言语嘱咐徐长安道:“不过我们还是尽量跑的远一点,见机不对立即撤退。”
徐长安听罢点了点头,赞成了陆无双的提议。
毕竟目前岛上的局面诡异,不是他们这样的伪高手可以参与的,能打探一下海马滩之上惨案的元凶真面目,已经是二人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
若非是二人在解除“山神负岳”之后对于逃命,皆自负有几分手段,估计连这海马滩之上惨案的元凶,他们也未必愿意去探究。
要知道目前对于二人而言,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接下来,二人便是得想办法将这三人引到港口那边,毕竟祸水东引,至少得有引诱的诱饵啊。
徐长安和陆无双看着三人的战团,相视一眼,皆是心中一动。
他们为何而战斗?无非就是那颗不知有何用途的“泣血珠”而已。
既然如此,陆无双和徐长安便先下手为强,先拿到那颗珠子,手中有了饵料,他们自然会向这里一动。
而与此同时,那三人相互掣肘,相互纠缠,令那颗‘泣血珠’不停的翻飞于天际,这便是给了二人机会。
徐长安和陆无双各自衡量了一番,还是由徐长安前去吸引三人的注意力,再由陆无双从侧面伺机而动。
毕竟吸引注意力的人承担的风险最大,速度若是慢了一拍,后果不堪设想。
定计之后,徐长安深呼了两口气,放松一下身心,随即脚尖一点,顿时青石碎裂,风雨乱溅。
只见暴风雨之下,一道水花四溅雨团,直射敖鸿三人战团之外,翻飞不定的‘泣血珠’。
三人本来在暴雨中激烈厮杀,全没想会有第四人冲出来半路截胡,皆是一阵大怒。
只听敖鸿一声大喝:“找死”;白衣披风男子一阵冷笑;韩娇娇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三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向着徐长安一同出手,只见血色罡鞭,清光刀气,剑气寒风一同向徐长安袭来。
徐长安见此不敢怠慢,将早已铭记于心的‘十八追影’施展到极致,只见其于间不容发之际,于虚空中连连闪动身形,竟似凌空虚渡一般硬生生的避开了三种可怕的攻势。
不过于此同时,他却是与‘泣血珠’擦肩而过,并未碰其丝毫。
并非徐长安真怕了这三人的攻击威势,他只是
不想被那白衣披风的寒气所困,若非如此,那‘泣血珠’此时说不得已在徐长安的手中。
就在徐长安飞身躲避之际,韩娇娇的一条血色罡气长鞭直袭那颗“泣血珠”,眼看就要得手,敖鸿岂能尽如她意,一时间刀光翻飞,将那血色触手皮的稀烂。
韩娇娇惊怒不止,嘴里吐沫横飞的不停谩骂着敖鸿,同时数十条血色长鞭一同抽在了刀罡上下翻飞却左支右拙的敖鸿身上。
此时的白衣披风男子却是慢了一拍,只因他刚才丝毫不顾忌‘泣血珠’的得失,而是穷追徐长安不止,寒气飘荡凌然。
因为他实在好奇,为何数日不见,这个被他认定为死人的少年是如何做到像换了人一般,气势强盛数倍,速度夸张了数分。
不过他终究追不上徐长安,甚至连徐长安的衣衫都不曾蹭到分毫。
也就是他这一慢,以至于敖鸿,顷刻间受到重创。
只听敖鸿怒极大叫一声:“敖冰,你在干什么?”
而此时这位名叫敖冰的白衣披风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只见其握雨成冰,挥手成剑,一瞬间气势强绝,猛然斩开了韩娇娇的数十条血色长鞭。
随即敖冰攻势更猛,顷刻间挥手劈出数百记冰刀,一时间令力道惊人的韩娇娇都为之疲于应对。
不过韩娇娇自血色罡气加身以来,破坏力大增,威盛盛烈,不管敖冰的寒气如何侵蚀,都不曾将其冰封丝毫,似乎这些令徐长安和陆无双毫无招架之力的寒风冷气对与韩娇娇来说形同虚设。
而此时躲过一劫的徐长安,再度电射而出,直取‘泣血珠’。
敖鸿岂能坐看自己志在必得的珍宝落于他人之手,即便此刻身受重创,依然是提刀而上,刀罡乱舞。
徐长安见状不避不闪,直欲将‘泣血珠’抓在手里,因为敖鸿的这点罡气,他徐长安自认为还是吃的下的。
然而此时,那‘泣血珠’却是穆然改变了方向,却是韩娇娇疲于应敌之际竟还是时刻关注着‘泣血珠’的动向,以至于此时,她竟在艰难万险之间抽出一条血色触手直将‘泣血珠’抽向了自己。
徐长安见事不可为,便顶着敖鸿的刀罡,直接一脚劲风将变向的‘泣血珠’踹向了远方,而自己则血色光焰涌动,直冲韩娇娇第二根前来接应的出手。
“轰”的一身,刀罡及鞭藤同时在徐长安以血字诀催动的乱战天下之下爆炸开来,此招本是‘战’字诀之下的无尚武技,其间蕴含着舍我其谁,舍身忘死之意,此刻却被徐长安以‘血’字诀加持威力,拿来挡枪却在合适不过了。
徐长安一招得手,便再不多做停留,全身劲力吞吐,刹那远离三人。
敖鸿心下微松的看着远离而去的徐长安,然而一抬头,确实惊怒交加,气血翻腾。
原来是躲在暗处的陆无双,此刻看那‘泣血珠’终是偏出了四人混乱的战团,不受其间罡气干扰,便是瞬间化身十八道暗影,以‘十八追影’的极致速度在下方三人不备之际,夺下了‘泣血珠’,而后与徐长安一般迅速远去。
韩娇娇和敖鸿敖冰焉能罢休,二话不说三人散开互相钳制之局面,直追陆无双和徐长安而来,却不知此刻正好随了徐长安和陆无双的心愿。
然而另三人更气愤的是,不管三人修为如何强绝,可就是追不上前面徐长安和陆无双,这令三人懊恼不已。
敖冰和韩娇娇就不说了,毕竟二人不是以速度见长,追不上前面两个滑不留手的小子还情有可原。
可是即便是在东海之内号称“踏浪逐风”的敖鸿都触之不及,那就有些违背常理了,毕竟速度这玩意不比武技,有一半的功劳都在天赋之上,若是你没那个命,即便勤学苦练日夜不辍,且得绝顶轻功之辛秘,你也顶多是个二流水准。
毕竟武夫不是仙师,虽说挖的是自家身体之内潜藏宝藏,可那也得看爹娘赠的什么宝藏,毕竟不靠自身天赋才情达至武道彼岸的人,万古以来就只有精诚武神这么一位而已,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无中生有。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二位皆是人间天赋出类拔萃中再出类拔萃的天纵之才,非是他们东海内海匪猖獗的肖骁之地所能想象的。
古人云,你不曾看过大海,你终不知大海的广阔;你不曾览尽山河,终不知道山河的壮丽。
一辈子死守在一块海域,怎么可能明白人间大道的广阔,武道巅峰的璀璨。
待徐长安和陆无双赶到港口之际,后方的敖鸿才堪堪抵达。
而后徐长安看着附近的营地,对着陆无双道:“无双哥,接下来怎么办?”
陆无双确是想都未想的大叫出声:“敌袭!敌袭!...”
其声音之洪亮,音域之广大,即便是此时暴雨倾覆雷鸣轰动,依然是清晰可闻,震震作响。
敖鸿此时一脸懵圈的看着前面疯狂嘶吼的陆无双,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受创太重,此刻竟是有些产生了幻觉。
他看到了什么?
两个入侵他们海马滩的敌人,站在自己的海盗营地里大声嘶吼着敌袭?
谁是敌人?
是他们自己么?
他们这是要自投罗网?
然而诡异的是,自己驻扎海边的两支海盗船队,此时竟无一人答应,更无一人出来戒备?
难道自己手底下的小弟,已经懒惰到了这种地步?
还是怕死到了这种局面?
即便敌人攻上岛来都无一人愿意出来迎战?
敖鸿一瞬间怒气上涌,大声扯着嗓子嘶吼道:“虎鲨?水狮?你们他娘的不想活了是不是?敌袭知不知道....”
然而无论敖鸿如何嘶吼,整个营地依然只是一片死寂,除了电闪雷鸣和风雨飘摇之声,竟是再无一点其他的声息。
敖冰和韩娇娇姗姗来迟,见那两个小子就站在营地中间,便兀自放慢了脚步。
韩娇娇阴恻恻的笑道:“你们倒是跑啊?跑给我看看?”
陆无双则是轻轻抛起了“泣血珠”对着三人说到:“两位当家的难道不觉的诡异么?”
敖鸿则是气急败坏的大骂道:“诡异你大爷啊!”
随即犹不死心的大骂道:“敌袭,敌袭不知道么?虎鲨?水狮?你们都死完了么?”
敖冰眼神
闪烁,幽幽的盯着徐长安二人,他心下也是奇怪,大哥如此叫骂,居然无一人回应。
这着实奇怪的很,要知道他们白鲨海贼可是上千人之众,断无可能全部都在睡觉吧。
只是当敖冰幽幽的从营房里在此出来时,其面色似有微变!
随即又开始探查其他营房,只是那韩娇娇根本不理会敖冰与敖鸿,兀自上前就要抢夺陆无双手里‘泣血珠’。
却只听敖冰淡淡的说到:“你省省吧。”
话音刚落,韩娇娇竟是不知不觉间化作了僵硬的冰雕,只听韩娇娇惊恐的大叫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我怎么会输...”
敖冰看都懒的再看韩娇娇一眼便又向下一个营房走去。
韩娇娇此时虽然气血强盛,罡气凶猛,功法诡异,但可惜她遇到了敖冰。
敖冰虽不能直接将其化作冰雕,却可以以寒气寸寸蚀骨之法,缓缓将韩娇娇全身劲力染上冰寒之气,待到韩娇娇全身劲力皆是染上冰寒之气,便是其死到临头之时。
只是此刻局面诡异,他便先将韩娇娇困在冰封里,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待敖冰一个个看完营房,他便迎着暴雨缓缓来到徐长安和陆无双的不远处,不确定的望着二人道:“你们干的?”
敖鸿此时则站上来问敖冰:“怎么了?”
敖冰回头看着大哥,有些叹气的说:“全死了!”
随后又回忆着三人在大本营驻地的打斗场景,又有些不确定的说到:“估计整个海马滩就我们几个活人了。”
敖鸿大吃一惊,而后有些难以置信的厉声问道:“怎么可能?我二十年的辛苦经营!怎么可能?”
敖鸿尤不相信,冲进一个个营房查看,待到最后一个营房查看完毕之时,敖鸿只是以自己低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重复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慕然间敖鸿双目之中凶光大盛,盯着徐长安二人道:“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敖冰便将敖鸿以冷气沉眠。
随后敖冰盯着陆无双说到:“告诉我是谁,交出‘泣血珠’我放你们离开。”
陆无双看着不停迈步靠近的敖冰,镇定的说到:“我也很想知道,所以才引你们过来查看此地。不过看样子他已经离开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凶手应该就在你抓回来的女孩身边。”
言毕陆无双向着远方扔出了‘泣血珠’,紧接着二人立刻转身就跑,倏然远去。
敖冰飞身而起拿住‘泣血珠’,随后直追二人来到海边,却见那二人竟是坐着当初在海船之上飞身而过的魔鬼鱼就此远去。
然而下一刻,敖冰愤怒的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骗子,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们。”
怒火中烧之下,竟是将‘泣血珠’作为武器,直接扔向了远方的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其去势凌厉,海风呼啸,竟是在狂风暴雨之间搭起了一座冰桥。
不过冰桥出现的块,消散的更快,在狂风呼啸之间便坍塌而落。
然而陆无双和徐长安是何许人也,只见陆无双一阵剑气冲霄化作罡气,轰然一声抵挡下了,那来势凶猛的‘泣血珠’。
敖冰一时间楞在当地,见自己辛辛苦苦夺回的‘泣血珠’竟是不翼而飞一阵嘶吼道:“还我‘泣血珠’。”
徐长安则抛着珠子道:“谢谢你的‘泣血珠’,我们笑纳了。”
只是话音刚落,便见到韩娇娇气急败坏的赶来大海边对着这二人嘶吼道:“你们两个小贼,给我等着,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韩娇娇话音刚落,便赶去港口,找寻自己的船只,想追击而上,却不想整船的船员竟无一活口。
随即一声凄厉的嘶吼,自港口响彻风雨。
徐长安收起那颗‘泣血珠’对着,陆无双道:“这下怎么办?”
陆无双看着眼前的少女,也是一阵头疼,不觉间更是有一股寒意,想想岛上躺着一具具邪异尸体都和这个少女不无关系,陆无双就是一阵不安。
原来二人跑至海边呼唤小澜而出之际,竟是看到这位少女衣衫不整的昏死在小澜的背上。
而后面敖冰追的紧,二人变顾不得其他,先上跃上了小澜乘风破浪而去。
不曾想敖冰在来到海岸之际,竟是看到了小澜背上的少女,且因为陆无双说过“凶手”就在少女身旁,便认定二人便是凶手。
陆无双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给自己扣了一口黑锅。
然而黑锅也算是给了陆无双带来了些许安慰,敖冰当时竟是冲昏了头脑,将那‘泣血珠’当兵器扔了过来,不曾想,岛上双方你争我夺的‘泣血珠’竟是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中,只是直到此时二人都不曾知道‘泣血珠’的奥妙而已。
不过常日慢慢,终有机会将此宝贝研究透彻。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是徐长安和陆无双头疼不已的存在。
若说她就是凶手,断无可能昏死在港口的甲板上,被小澜所救。
可若说是岛上的惨剧和她没关系,打死徐长安和陆无双也不愿意相信分毫。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有关系,陆无双和徐长安也相信和这个少女关系不大,因为陆无双已然检查过这少女,是一个连全身十二正经都没曾悉数打通的普通武夫,绝不可能是超脱境以上的恐怖武者。
毕竟想迈入超脱境的前提便是至少完整的贯通十二正经,至于其余的奇经八脉,细之百脉却要和武人自己的功法相合就可了。
基于此点,陆无双才敢将这少女放在小澜身上,要不然二人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可为了自己的小命,把她丢上海马滩的海岸还是做的到的。
时至此时,陆无双和徐长安竟是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自己的初衷。
可这初衷到底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命运,只有天才知道。
风雨依旧飘摇,艳阳始终无光。
暴风雨何时才是个头?
108章 浩海波澜遇曙光,金青铜船论阴阳
无尽的风雨,无边的黑暗。
徐长安看着小澜身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她...不会就这么冷死在这里吧?”
陆无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身前这个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柔弱身影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暴风雨一直连绵不休,风雨透骨,浪潮扑击,蚀骨的寒意更是绵延不绝。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莫说是这个本就昏迷不醒的娇弱少女,即便是实力不输绝顶高手的陆无双,也撑不了多久。
陆无双沉默片刻,对着小澜大声说到:“加快速度,我们得上岸,不然这位少女估计就不行了。”
小澜听到后,再度使命的扑腾着蝠翼,竟是令速度又块了三分。
只是这速度的增长与平时那种成倍的翻长相比,实在是提升的可怜。
其实陆无双知道,小澜已经拼尽全力在游了,只是即便知道,他依然忍不住催促小澜加速。
他知道这样强行让小澜加速会对其身躯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可是此时若不如此,他们千辛万苦前来相救的少女,估计就死在了半路。
即使到现在为止,陆无双自己都不知道救这个少女到底是对是错,是祸是福。
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还不曾知道底细的娇柔女子死在面前,他陆无双真的做不到。
徐长安看着有些勉强的小澜,心中不忍,纵身跳下大海,一瞬间落入海潮之中不见了身影。
陆无双一愣,随即大声对着身后嘶吼道:“徐长安!”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少年乘风破浪,自汹涌怒啸的海潮之间电射而出,随之急速追到小澜身旁。
陆无双看着在大海之上狂奔而来的徐长安,一时间惊讶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随即啧啧称奇的对着徐长安道:“你还有这等本事?”
踏波而行,而过,这些在茶馆里被说书先生吹的天花乱坠绝世轻功,在陆无双眼里其实并不如何出奇,即便是陆无双本人也能轻易做到如此。
可若是想如徐长安一般在水上疾驰而过如履平地,莫说是他,即便是封天都在此也一样不行。
这便尤不得陆无双此刻惊讶不已。
徐长安却并未理会陆无双的言语,而是对着小澜说到:“加油!这样你可以轻松点。”
陆无双心中一暖,便不再言语,而是运转体内内息,全力抵挡,暴风雨那水滴石穿的蚀骨寒气。
不知是时间过的太慢,还是陆无双他们的速度太慢,当少女肤色近乎泛成了如纸一般的白色时,他们依然不曾找到一座海岛。
哪怕只有数仗大小,足够三人生火躲雨的微岛都不曾看到。
徐长安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他们已经尽力了,可他们貌似依旧不能挽救这个不知善恶的少女。
一种总不能如愿的失败感,悄然弥漫了徐长安的心间。
那是一种永远都在努力奋斗,可终究帮不了任何人,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落寞之感。
即使他徐长安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可结果貌似依然不曾改变。
忽然徐长安在沮丧之间看到了暴风雨中的一抹灯光。
他的眼中立刻来了神采,那是希望的光芒,那是胜利的曙光。
是他徐长安心中信念的曙光,是昏厥少女的生命延续的希望。
徐长安立刻跃上小澜的脊背,抱着昏迷少女,对着陆无双道:“跟着我。”
言毕,便急速朝着灯光的方向踏着海浪疾驰而去。
这是一艘近百丈长的巨大商船,是一艘游走于禹州和外海之间的商旅之船。
但它却非一般意义上的普通商船,它是仅属于一个家族的专属商船,一个阔绰了不能再阔绰的富豪门庭商船。
他那以禹州难得一见的紫金打造的船头,以青铜神域秘制的鎏金青铜镶制的船身,以青帆海域特质的黄龙贵布挂起的风帆无一不是彰显着这艘船的高贵与强大。
要知道这上面任何一种材料都是禹州各国之间各家皇室都不一定凑的出的珍惜宝物,却被这艘船拿来当做打造船只的材料,由此可想这艘船的家族是多么富有,这艘船的主人是多么豪气。
不过可惜,它也终究不过是一艘半灵船而已,只能在凡间称称尊贵,若是遇到了真正的仙家渡船,这船连人家一个不入流的船夫都未必瞧得起。
但是即便如此,这艘船也足以震慑东海之内的普通肖骁之辈,等闲海盗绝不敢靠近。
要知道这等富甲一方的海外船渡,通常都有各种高人供奉坐镇,即便是在东海之内威名赫赫的大海盗,也未必愿意招惹。
然而就是这样一艘在东海之内横行无阻的商船,此时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只见徐长安背着昏厥少女与陆无双一同站在甲板上,被匆忙间鱼贯而出的数百位随行护卫团团围住。
随之护卫队伍涌动四散破开一角,从中走出一个年迈老者。
此人身披狐裘,衣着华丽,手戴扳指,冠束金玉,身旁还随行着一个老者侍卫,正在一旁为其打着黄纸雨伞。
这伞也是颇为神异,居然在此等暴风雨之中,岿然不动,将风雨浪花,一一隔绝在外。
只见这年迈老者彬彬有礼
的对着二人拱手道:“我是这艘船的主事,不知二位小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陆无双与徐长安在经历了漫长的狂风暴雨之后,浑身上下早已狼狈不堪,且徐长安身后还挂着一个昏迷少女,任谁一看便知,来此是寻求帮助的。
然而这个早已混迹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者,却非要明知故问一番,却不得不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陆无双上前一步举剑抱拳,本是回礼,却见周围的护卫,瞬间剑戟抖动,环伺其身,近似要将略有动作的陆无双瞬间撕成碎片一般。
陆无双一窒,便不再做何动作,干脆直白的说:“我等三人在大海上漂泊多时,实在找不到一个避雨的岛屿,这才来劳饶主事大人。还请行个方便,给我等一个遮风躲雨的落脚之地。”
船上护卫如此敏感,也是无可后非的,毕竟陆无双三人来的太过突然,在这等暴风雨飘摇的大海之上,谁知道他们三个是否心怀歹意,若是一个护卫不利,让心怀叵测的奸人得逞,估计这一船的护卫即便事后保住了船,也再不敢回到东禹大陆。
那位主事听完陆无双三人不出预料的请求之后,便沉吟了片刻道:“我看三位小兄弟,也不像大奸大恶之徒,便给你们一个栖息之所也未尝不可,不过若是尔等越过我圈定的位置,那我便不能保证三位的安危了。”
陆无双听罢,本想做辑还礼以示感激,只是一转头看着一圈圈的刀剑环伺,便只能作罢,仅以言语表示道:“感谢主事,日后必有所报。”
只听话音刚落,便从护卫中站出一人带着三人向着偌大的船楼走去。
当三人被护卫待着远去,那老者身旁持伞的老侍卫对着老者忧心的说道:“主事大人这次未免太过草率,我等从外海瞒天过海护送此等至宝回族,若是此时出了岔子,族长大人定然震怒,到时候可就不是我等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了。”
那老者却悠悠的说到:“你觉的近几日的风雨如何?”
侍卫一愣,不明白主事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但依然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近期暴风雨着实凶猛了些,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是为说不多的灾难级暴风雨。”
老者点了点头,又对着侍卫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的船能不能安然穿越暴风雨。”
侍卫依然如实回答道:“我们的金青铜船虽然是不可多得的伪灵船,但终究不是灵船仙船,若是没有族长所赐的这柄黄纸镇风伞,估计此刻多半是凶多吉少。”
老者又点了点头,迎着暴风雨走到平稳的船头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潮反问道:“既然是一场连我们青金铜船都挡不下的暴风雨,为何这三个人却可安然度过?若是将你扔在这大海之上,你能活多久?”
侍卫听到这里,心下一惊:“主事大人是说那两位如此年轻的少年公子,竟是武功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
老者呵呵一笑道:“何止绝世?先不说那俊逸青年,我光看那最小的少年多半都不是凡俗中人。族长派我来监管此次秘谋行程,无非是因为我年纪大了点,阅历广了点,眼睛毒了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老夫的望气之术。不管何人我只需观其神,探其气,便可知此人强弱,以此趋利避害,圆满完成任务。然而这少年在我面前竟是普普通通,状若寻常。你觉得一个在此等暴风雨中安然穿梭的少年会是一个普通人么?”
侍卫听到此处,脸色一白,有些心神意乱的对着老者问道:“既然如此,那主事大人为何还要还要收留这三人?若真是如大人所料,我估计就算隐藏在暗中的八位超脱供奉齐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据说仙门修士法宝层出不穷,断不是我们这些供奉能够立敌的存在。我们要不要将其...”
老者对视双眉一拧,怒喝一声:“糊涂!”
不过转头看着侍卫那一脸神思不属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连这点眼界都没学会,我真不知道,把你扔到外面,你到底已经死了多少次了。若是他们三人真如我所料那般,我们再胆敢用那种手段对付他们,你觉得对方就一定没有还手之力?你觉确定我们一定能赢?不要不知死活了。”
说罢,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老侍卫,又有些于心不忍的说到:“别那么悲观,超脱境修士也不是吃素的,‘十丈之内真无敌’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不是用钱买来的,万一真的事不可为,我们的供奉也会倾力出手的。”
老者也是一脸无奈,到底谁是主?谁是仆?怎么到后来反而需要自己安慰自己的侍卫。
不过想着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时光,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温暖。
这个老兄弟除了对自己忠心之外,全是缺点,可即便如此,他作为一个豪门家族的权利中枢,他依然愿意带着他,原因无他,只因能够携手走到今日的老伙计就只有他了。
却见那老侍卫又抬头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若是”
老者生吸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望气之术虽然失灵,可是观人的眼光还是在的,这二人行事之间不失礼节,动荡之间不失分寸,磨难之间不见慌张,遇事之时气度洒脱,不失为义气之辈。只要我们做人不失分寸,几乎不会有任何问题。”
侍卫一听便挤着眉头唉声道:“天下间除了自家人,哪有什么义气之辈啊。”
老者微微一笑,将手放在老侍卫的肩头说到:“赌一赌又何妨呢?”
徐长安和陆无双被领到一间宽大的睡房之后,便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二人皆是甩了甩头发,一身说不出的清爽
不过还未等二人舒心的呼两口气,他们的房门又被打开了来,此时只见一个护卫提着一只红火的火笼和一托盘可口的饭菜酒水放到房间,便径自出门,守在门口。
出门前他对着二人说到:“若有什么需求,可以叫我,但是不能出门。”
只是不到片刻,那人不知为何,竟是也被调走。
直到此时,偌大的睡房再次恢复一片宁静。
徐长安和陆无双对视一眼,皆是看懂了主事的用意,只能心中暗自领情,毕竟他二人还是要遵守先前约定的。
至此二人终是可以阔别风雨的生活,享受数十日未见的人间美食了。
只是下一刻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及三副碗筷,二人却想到了另一个尴尬的问题。
那便是那昏厥少女,此刻该如何处理。
她此刻仍是衣衫潮湿的瘫软在床头之上,昏迷不醒。
按理说,对于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员,还是经历了暴风雨的伤员,我们第一件事情,便该是治伤,其次就是给其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可是陆无双早已检查过了,少女全身并无大碍,仅仅只是被风雨的寒气侵蚀,所以二人并未理会,只是将其扔到了床上而已。
毕竟对于一个武夫而言,只要不是伤筋动骨,内脏重创,经脉断裂,等巨大伤势,皆可以内息慢慢调息修复,只不过这只是比真正的大夫或丹药治愈的慢很多而已。
所以二人只需等少女自己醒来,自行疗伤就好。
可是那第二个问题便来了,那少女直到此时依然是衣衫不整,湿漉漉的一片,直接昏死在床上。
而这二人却全不理会。
徐长安指了指陆无双道:“无双哥要不去给她换换衣服?”
陆无双直接两眼一翻的说到:“我是何许人也?男女授受不清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一个风流少侠,怎么能随意解开少女的衣衫?”
徐长安有些不确定的说:“你不去给她换衣服,就这么湿漉漉的将她扔在床上,岂不是令她病的更快?”
陆无双反问道:“你怎么不去?”
徐长安一下羞红了脸说:“师傅说,脱了姑娘的衣服就要娶人家为妻。而且古籍上也多是记载脱去姑娘衣服,便是一段情爱的开始。我还小,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陆无双倏然转头对着徐长安道:“你小个屁啊?即便是偏居域外的国度律法都规定,男子十二便可婚娶,你都十五了,说什么胡话呢。”
徐长安当即怒言:“胡说,我看的哪一本游记不是记载的公子弱冠,游猎河山,路遇红粉,描绘一段万古佳话。不要在这里污蔑古籍。”
陆无双斥言道:“我说的是各国律法!”
徐长安则道:“我们要效法先贤,怎么敢妄论古今。”
陆无双懒的理徐长安,他是万万不能去碰这个姑娘的,若是这次碰了,万一一不小心让染小柒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自己的余生就不好过了。
毕竟他是知道徐长安认识染小柒的,即便二人之间貌似有什么矛盾。
只见他兀自拿起桌上的筷子,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去。”
便开始挨个夹着一桌子的美食尝尝味道。
徐长安气结,也是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对着陆无双道:“反正我也不去。”
言毕,自己也拿着筷子,争锋相对的捻起了一桌子的美食。
只是没吃两口,徐长安整个人都被这可口的食物俘虏,只见其闭着眼睛,一两享受的咀嚼着口中的美食。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重新明白何谓美味佳肴。
他自己曾经沾沾自喜的烤肉和这一桌子的个色美食相比,简直就是犹如猪食。
也许只有禹皇观诸葛丹青那日的灵兽烧烤才可与这一桌子的菜稍微相提并论一下吧。
只是不知为何,徐长安总觉得即便自己此刻口中的美食,味道鲜美冠绝天下,可依然比不上那日枯澜寺内的一碗热汤几个大饼。
不过可惜,枯澜寺已然消失在岁月之中,徐长安再也没有机会品尝那样无双的美味。
徐长安觉得也许只有等到自己学遍天下美味,当厨艺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才有一缕希望,再做出那样的美食。
待二人酒足饭饱之后,徐长安竟有一股冲动,那便是现在就跑去整艘商船的厨房之内看看,这味道美妙至极的饭菜到底是何人所做,说不得徐长安还会认此人当个先生,学两手厨艺。
只是陆无双凌厉的眼神,终是阻住了徐长安的去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们二人虽不是君子,但也绝不会在此等小事之上食言。
时至此时,二人又绕回了先前的起点。
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个少女的衣衫?
是他?
还是他?
109章 两人一珠一口锅,十盗一船再一锅
船外风急雨骤,天威浩荡,船内风平浪静,落针可闻。
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无一人率先提起为少女更衣之事。
陆无双心中早有所决,无论如何,今日此举是万万不能任由自己来动手的,否则以染小柒风云莫测的性格,自己日后的日子多半是“千难万险”。
徐长安则迫于心中礼法,不愿轻易动手。
但那少女终归是有伤在身,且经历了如此狂暴的风雨,若是就这样扔在床上不管,一旦由伤转病,到时心中难辞其咎的还是二人自己。
只见徐长安率先打破沉默,大声的在陆无双面前喝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刀斧加身,都不皱下眉头,换个衣服却比登天还难,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汉气魄。”
陆无双则是选择闭目养神,缓缓入定开始打熬内息,任你徐长安千般说辞,万般理由,他陆无双就是充耳不闻。
心中早有办法的徐长安本来也就是最后再努力一把,见陆无双不为所动,便不再做无畏的斗争。
而是振振有词的自我念叨着:“活人还能被尿憋死?看我徐氏脱衣**。”
只见徐长安一步跃至床头,劲力吞吐之间将少女的鞋袜抹除。
接着仔细凝神看准少女的衣物方位,随即从自己的长衫之下撕下一角布条,蒙住双眼,之后双臂舞动以劲力抓住少女衣物的各个衣角,而后用劲全力撕扯。
只听“撕拉”一声,少女湿漉漉的衣物在顷刻之间,在床头化作了碎花。
徐长安甩开衣物,摸索着上前抓住被褥,直接蒙在了赤条条少女的身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竟似演练过千百次一般纯熟。
待一切完毕,徐长安解下布条,睁开双眼看着陆无双道:“看到没有,这点智慧都没有,枉费你游历了千山万水。我看一切历练都是枉然。”
陆无双则毫不在意徐长安的揶揄,而是笑呵呵的对着徐长安称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这等两全其美之举都让你想到了,不枉你自诩天资纵横啊。”
其实哪里是陆无双想不到此等方法,而是即便有这样的方法,他陆无双也不敢实施,因为真正在乎你的女人,绝不止苛求你的举动,她还会苛求你的行为、思想、念头。
一旦让染小柒知道了此事,不管你陆无双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只要她不高兴,你就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徐长安毕竟还小,他暂时还无法理解陆无双心中的所思所虑。
时至此时二人总算是将这一事情告一段落。
徐长安扭头对着陆无双说到:“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去迷仙屿?还是先安顿好这个少女?”
陆无双随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海图,摊开在桌上,凝视了半天对着徐长安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偏离了最初航向有十来天的海距了,若想按时抵达,与掌教汇合已然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早晚是迟到,那我们还不如先将这个少女安顿好再做打算。”
陆无双一直对于此女身边的各种古怪,颇为忌惮,尤其是那位神不知鬼不觉令人生机枯萎的超脱强者,一直令陆无双隐隐不安。
即便此刻,他们三人远在万里之外的商船之上,陆无双依然感觉,他们不曾摆脱那人的阴影。
所以陆无双心中第一念想,便是将这个少女先安顿出去。
既然这少女也全然不是一个纯真善良之人,他们在已经救了她的性命情况之下,全然没必要在冒险搭上自己的性命。
徐长安点点头道:“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不先从她这里弄清楚‘泣血珠’的用途么?”说着便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宝珠。
只见此珠冰冷异常,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让徐长安都经不住觉得手凉。
然而下一刻令二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这颗被敖冰、敖鸿和韩娇娇你争我夺的至宝‘泣血珠’竟是在此时裂成了两半。
徐长安和陆无双顿时楞在了当场。
徐长安手里各拿着一半泣血珠的碎块,盯着用狐疑眼光看着自己的陆无双无辜的说道:“我没用力啊,它自己就裂开了。真没用力。”
陆无双伸手拿过徐长安手里的半颗泣血珠,仔细凝视了片刻,随后也单手用力,这颗号称至宝的‘泣血珠’竟是片刻之间化作了碎块。
徐长安则赶紧补充道:“看,它是真的脆弱,不是我捏碎的。”
陆无双拧着眉毛,将这个散发着丝丝缕缕冰冷雾气的碎块拿到给室内取热的火笼之上温烤片刻,竟是从中流出点点血色水滴。
陆无双将融化的“泣血珠”碎块往桌上一扔,面色自嘲的说到:“屁个‘泣血珠’,咱两让人给坑了。”
徐长安疑惑不解的道:“怎么了?”
陆无双提点徐长安道:“你还记的他们当时打斗的场景么?三人罡气如此威猛,这个宝珠在他们战团之间游走不停,也不见丝毫碎裂,你觉的以我们两的能力可以随便捏破么?”
徐长安本就机敏,一听陆无双的言语,回想起当初海马滩的种种,心中顿时有所领悟,便试着分析道:“你是说这‘泣血珠’是假的?当时你将此珠扔给他分散注意,以便于我们逃生,却想不到他最后又因发现少女在我们身边,将此珠当做泄愤武器扔了回来。而这一切根本不是因为他愤怒的冲昏了头脑,他是在演戏!他是为了迷惑后面赶来的韩娇娇,以便于独吞此宝。”
陆无双点点头说到:“对啊。”
可徐长安疑惑道:“可当时我们距小澜的位置不过百来仗的距离,那颗宝珠一来一回,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在此之前宝珠一直都在我们手上,他怎么有机会在顷刻之间找一枚假的宝
珠鱼目混珠呢?”
然而还不待陆无双说出缘由他便兀自说到:“是了,无中生有对我们来说很难,可对敖冰来说绝不是难事,他一身的出神入化的寒冰绝技,挥手成冰就如喝水一般容易。这颗‘泣血珠’就是一个带着血水的冰球而已。”
徐长安想了想确定自己没错之后,却依然心平气和无所谓的道:“假的就假的,反正也没想过得到这个东西,人间武道终归考的是自己本身,而不是什么天花乱坠的宝物。”
陆无双手指规律的在桌上轻轻震颤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那韩娇娇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主。这颗‘泣血珠’既然是其志在必得的宝物,你觉得她会罢手么?说不得此时她就在这艘商船的屁股后头追着我等呢。”
徐长安将‘泣血珠’的残渣碎块收进储物袋,无所谓的道:“来了又如何?我们二人虽然不一定能打的赢她,但是逃命的话绝对是绰绰有余。再说了,她来了我便将这冰球的残渣丢给她看,告诉他敖冰的真相。”
陆无双无奈的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了,要知道不是你说了她便会相信,就算她相信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敖冰她奈何不了,我们两人,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徐长安虽心中也猜测如此,可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打不过就跑,谁怕谁啊。”
陆无双点点头道:“也是,打不过就跑。可怕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茫茫大海,找人可不是一人一船便能解决的事情,她到底如何去做,我们终究还不清楚啊。”
徐长安转头想了想:“我二哥曾告诉我一个武道激增的捷径法门,以战养战。韩娇娇他们人来的人再多,我们全当砥砺武道不就行了。”
陆无双也对‘以战养战’之法一清二楚,毕竟作为杏林池传奇,此等武道激增的法门,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想到了自己的《鲲神化鹏诀》只差最后一步,便可破茧成蝶,洗精伐髓,脱胎换骨。
待那时起自己便可重返超脱,纵横东海。
一念至此,陆无双心中的热血顿时再也抑制不住的豪迈说到:“不错,我们本就是出海历练的,既然敖冰先对我等出手,我们就借此机会‘以战养战’磨砺武道。好一个‘祸水东移’,我们就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说到底东海之上只有一个敖冰,并非人人都能让二人陷入生死危机,他们上次海盗船上被冻成冰雕,只不过吃了情报不足的亏。
若是存心和敖冰游斗,敖冰也未必奈何的了二人。
徐长安扭头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无双双目精光闪动的说到:“我们先去‘伏龙湾’,敖冰既然全岛覆灭,定然会去此处。伏龙湾乃是东海内海附近最大的海盗联盟基地,他敖冰定然会投身其中。”
徐长安则反驳道:“他既然得了‘泣血珠’,肯定会找个隐秘的地方破解其中奥秘啊,为何还会去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呢?”
陆无双一脸自信的缓缓回复:“敖冰他们早已研究过了此宝,并未得到其中辛秘,既然当时韩娇娇说此珠只有他们师门之人才能破解,敖冰便会先去‘伏龙湾’调查情况。伏龙湾可不仅仅是海盗头子的聚集之地,还是商品买卖,情报互换的贸易之地。他们若不去此处查询韩娇娇的师门,还能去哪里找寻破解‘泣血珠’的线索。”
言毕,陆无双又补了一句道:“再说伏龙湾虽然遥远,却和‘迷仙屿’方向偏差不大,当年那帮海盗就是靠‘迷仙屿’发家的。我们若是有难还能让小澜去找掌教前来相助,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徐长安则回头看了看床帐之下依然昏迷的身影,有些不确定的道:“那她呢?”
陆无双也是一愣,他们二人本是打算先解决这个不确定的隐患少女,却没成想说着说着,变成了去‘伏龙湾’砥砺武道。
二人细细思量片刻,一时间竟是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若是此刻这个少女悠悠醒来,他二人倒还可以直接询问这少女的意愿,可这少女竟似乎身受重创迟迟昏迷不醒。
陆无双可是检查过少女伤势的,照理说这少女伤势绝不至于数天昏迷不醒这么严重,可她偏偏就是不曾醒来,这委实处处透着古怪。
陆无双和徐长安没法,便只能暂定,等这少女醒来再做定夺,毕竟无论他们如何设想,若是这个少女自身不愿意,那一切也都是枉然。
至此,陆无双终是松懈了心神,沉沉睡去,他终归不比徐长安的非人状态,他还是需要休养精神的,尤其是这数日的狂风暴雨的折磨,早已耗尽了陆无双的心神,若不是其意志着实可怕,说不得进屋之前,便是昏死过。
而徐长安此时,竟是从背上取下利剑,开始缓缓演练。
他的精神依然实足,数日的暴风雨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影响,虽说睡眠会令其精神更加旺盛,但此刻终归需要一个人来关注周围的动向,尤其是那个身边处处透着古怪的娇柔少女。
无风无雨,无声无息。
一缕淡淡的骄阳悄然自商船卧房的漏窗之中爬进了屋内。
徐长安睁开双眼,看着刺目的金光,放下手中的利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一夜而过,暴风雨竟然停了。
徐长安推开窗户,看着远方的日出,一种说不出的写意竟是悠然流转于心间。
那是一副蓬勃恢弘的画面;一副美轮美奂场景;那是一副寓意着勇攀高天,永不放弃的意境;那是一种即便每日都会跌落大地,却依然会从大地之上毅力不断的崛起的精神;是一种明知结局,却依然勇往直前的信念。
徐长安似有所感,却又全无所觉,似有所得,却不明所以的玄之又玄的感觉,那似乎是一种精神上的感染,是一种心灵之间的洗涤。
“不睡会?”此时神清气爽
,刚从睡梦之中醒来的陆无双,同样看着大海之上的日出拍着徐长安的肩膀说到。
徐长安伸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收剑回鞘道:“观日出可食精神,此刻精神饱满,并无困意啊。”
陆无双随意的说到:“都随你。”
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徐长安道:“那少女还没醒过?”
徐长安摇摇头道:“一晚上,动都没动过,若不是气息犹存,我都觉得她已经死了。”
陆无双拧着眉站在少女身前,愣愣出神。
徐长安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她会不会是因为数日没有进过食,饿晕了。”
陆无双一愣,显然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作为顶尖大派的核心弟子,辟谷丹早已是身上随时可见寻常丹药,以至于他很少思考有人会因为不吃东西而晕过去这个问题。
陆无双拿出一颗辟谷丹丢到少女嘴里,便不再理会。
而是敲了敲房门,等待护卫的前来。
毕竟暴风雨已然过去,陆无双和徐长安便要开始准备前往伏龙湾的事宜,毕竟若是再坐一段时间的商船,估计他们二人便会回到东禹大陆了。
此刻将护卫喊来,便是确认此处海域的位置,以便于二人计算去往伏龙湾的时日,顺便在弄点早餐,已解口舌之欲。
却不想,敲了半天也没人前来,当时那护卫不是说有事敲门找他么?
徐长安心下疑惑,回头看着陆无双道:“我们要不要出去问问?”
陆无双权衡了一下点头道:“出去看看。”
然而来到甲板之上令二人大吃一惊的是,在这艘铜船的后方竟是有数十艘不输这艘铜船规模的海盗船紧紧相随。
而整个商船的护卫皆是聚在船尾摆开阵势严阵以待,那为首的一人依然是陆无双昨夜见到的老者。
只见双方,气氛凝重,互有戒备,同时仍然在大海之上你追我赶,乘风急驰。
徐长安顶了顶陆无双的胳膊道:“这不会是韩娇娇找来寻我们的追兵吧?”
陆无双也是云里雾里的答道:“可能是吧,若是抢劫商船,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
却听后方不远处船头传来一声震响:“交出至宝,不然格杀勿论。”
只见那位狐裘老者淡淡的以雄浑的内劲扬声道:“你们看清楚船上的旗帜,我们是‘金珠古城’的拜家商船,你们竟然敢袭击我等,不怕‘金珠古城的拜家’的凶猛报复么?”
后方十来艘海盗船中的一个首领扬声回到:“拜仁老先生莫要乱扣帽子,我等绝不会强抢‘金珠古城’的任何意见珍宝。但是你的船上有一件不属于你们‘拜家’的东海至宝,还请老先生交出来,不要与我等为难,否则有人出了高价钱,革杀青金铜船所有人士。”
狐裘老者扬声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东海至宝,我们拜家哪一件商品不是珍宝?你莫要在这里找些理由诓我。”
后方扬声的那人则厉声道:“我看拜老先生是不掉棺材不落泪。”
只见其一声令下,后方竟是数以千记的‘阎王箭’“嗖嗖嗖...”的破空而至。
徐长安心下一惊,凌空而起,刹那间气血上涌,血色灵光涌动,轰的一声,一道覆盖整个甲板的巨大的血红‘乾坤一气罩’穆然成型,在天地间极速流转。
只听“叮叮叮...”一阵连绵不绝于耳的箭矢碰壁之音响起。
待到箭雨停歇,徐长安已是立在了紫金船头之巅。
只听其一声大喝:“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的至宝在我身上,有本事前来找我索取,莫要伤及无辜。”
陆无双一愣,笑骂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哪有至宝。”
徐长安转头说到:“你不是说,我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么?反正和他们说半天没用,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承认那珠子在我们身上,省去不少麻烦,待那韩娇娇亲自前来,我们解释不迟。此时只管砥砺武道,以战养战。再说我们怎么可以让船主替我们背黑锅。”
陆无双一手捂脸笑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说,我们都没确定敌方是谁,是否是来找我们的。
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宝贝在自己身上,万一对方不是找我们的,我们岂不是又背了一口黑锅。
也就是陆无双生性浪荡不羁,洒脱飘逸,否则换一个人,此刻早就把徐长安骂的狗血淋头。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徐长安,他大多数聪明才智都在于习武练剑之上。
对于人间的人情世故,人心人性还没有足够的了解,每次都需陆无双先后点破,他才能后知后觉。
也许只有当徐长安吃够了足够的亏,才会在此事之上洞若观火。
而此时的陆无双只想对方的海盗稍微有点脑子,否则他们这顶锅,估计又是取不下来了。
此时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大自然间的风暴已去。
却不曾想江湖上的风暴却依然汹涌。
110章 一剑崩山破船甲,一音颤鸣镇超脱
金青铜船乘风疾驰,海盗舰队穷追不舍。
自徐长安一声大喝之后,海盗与商船之间竟是诡异的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无论是商船之上的主事的狐裘老者,还是后方才放完‘阎王箭’雨的海盗众匪皆是将目光凝聚到了徐长安身上。
或许是狐裘老者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挡灾而一时诧异;或许是海盗匪徒完全没想到对方刚刚还矢口否认的商船此时竟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一时不适;或许是震撼于徐长安刚才声威俱盛的乾坤一气,总之此时众人的焦点都落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即便和煦的风在轻抚,温柔的浪在荡漾,这古怪的气氛依然不曾被打破。
还是那主事的老者在听完徐长安和陆无双的对话之后最先反应过来,这少年估计似乎误会了什么。
似乎那少年将后方穷追不舍的追兵,当做了追寻他的敌人。
只是拜仁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会有追兵。
拜仁自认为,拜家当时意外觅的此宝之时,自己的偷天换日之举做的天衣无缝,断无可能会被人察觉。
毕竟认谁也想不到,一件几乎令武道门庭打的头破血流的至宝会从一艘速度并不会如何迅捷的伪灵船之上偷渡回国。
要知道金珠古城可是在东禹大陆之上富甲一方的超然家族,其间不乏实力强大的仙师供奉,速度极快的仙船仙舟。
他们运送至宝绝不至于不派遣出动顶尖高手,顶尖仙舟。
然而拜仁偏偏反其道而行,且是按照正常的海上走商的行程时日,他自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但是此刻后面确确实实出现了众多追兵。
虽然他们大船之上的旗帜各自不一,显然不属于同一海盗,但是他们此刻口口声声的在喊着交出至宝,一时间竟令老者有些心思恍惚。
他在疑惑到底是哪里留下了破绽。
不过此时清醒之后,老者竟有一种荒唐的感觉,是不是并非少年误会了什么,而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莫不是那后方穷追不舍的追兵真的是冲着这个少年口中的珠子而来的吧。
毕竟想想,这少年前脚上船,敌人后脚就来了,说不得真有可能是少年的追兵。
老者一念至此,便转头试探的看着徐长安道:“少侠和这些东海匪寇有什么过节么?”
徐长安随意说到:“我拿了一个人的珠子,他这是寻我们来了。”
陆无双此时却上前补充的道:“确切的说,是我们拿了其中一队海盗一个珠子,只是不知是不是后面这群海盗的。”
徐长安诧异的看着陆无双道:“还有可能不是这群海盗的?那我刚才还大大方方承认来着。”
陆无双无奈一笑:“那就当时他们的吧。”
徐长安点头自我安慰的笑道:“对啊,天下海盗是一家,就是他们的了。”
拜仁似乎猜到二人似有所觉,便坦然问道:“那后面的追兵到底是追谁的?”
却在此时后方的最前排舰船海盗头子扬声嘶吼道:“前面的小贼,还不速速交出宝物,不然就前来临死。”
徐长安则拔出利剑,对着老者和陆无双道:“我想到一个绝佳的法子,不管敌人追谁的,我都能拖住后方的人,你们先走。”
随即徐长安踩着紫金船尾,一跃而出,横空而过近百丈之远,而后落入海中踏着海浪冲着后方的海盗船而去。
随之徐长安大声嘶吼道:“徐长安在此,前来临死。”
只见无垠汪洋之上,一位少年凌波而行,踏起一道白色的浪花直线,直射远方的数十艘海船。
随后片刻之间,那道白色浪花直线与数十艘海船撞到了一起。
只听“轰隆”之声不觉于耳,罡气乱舞,风火交织,嘶吼与叫骂嘈杂不停,一时间海盗船之间混乱异常。
原来是徐长安急速冲到海盗舰队之间,却不上船厮杀,他只是仗着自己可以踏波而行,在船底以自己威力最猛气势最足的‘崩山’式是反复不停的破坏着船架船身。
诸位海盗头子焉能罢手?
此刻虽说数十艘海船皆是零时拼凑集结,但能加入此等悬赏的,无一不是真正的强者。
每艘海盗船的船长若不是超脱境界,根本连参与此悬赏的资格都没有,以至于此时,舰队虽然人员混杂,但是超脱强者却少说又十位之多。
他们一见徐长安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打算摧毁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他们焉能答应。
于是第一时间就有三四位超脱境强者,跃入海中准备俘虏这个少年,毕竟刚才是他嘶吼宝物在他身上,若是将他杀了,宝物又没找到,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可就管不了这少年是生是死了。
这少年实在是滑不溜手,行动之间行若鬼魅,且擅长踏波而行,不论他们四人如何追赶,如何围击,那少年就是在身体翻飞踏波凌空之间,不曾身处他们一丈以内。
以至于他们四人只能在此船之下如无头苍蝇一般追着一抹不着边际阴影纵横交错,罡气沸腾,却全无目标。
而这少年手中利剑威力大的出奇,他每剑出手必然在深海沉木所铸的坚硬船身之上留下一个一人来长的大窟窿,众人若想生擒他,一时半会却又奈何他不得。
若是再不下狠手,让其多戳几个如此大的窟窿,估计整艘大船就会就此葬生于海底。
好在这些海盗船皆在铸造之初便是这等双层船身之体,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等局面的措施,这船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如何破败。
可是当他们真正下定决心革杀这个少年之时,这最前沿的巨船竟已经开始缓缓沉海。
原来徐长安剑气不止斩破了外层船甲,其剑气之猛烈,竟是连内层的船甲一并斩破,如此三四个窟窿留下,船自然就要沉了。
一时间惊呼声、怒骂声、呼救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而海面之上这船所属的海
盗头子,一时间脸黑如锅底,只见其出手如电,招式狠辣,刀刀致命,但奈何即便他又超脱实力,可他终不能如徐长安一般在海浪之上行动便捷,怎么也碰不到这个身法诡秘的小子。
这海盗头子望着匆忙间掌控着海船转道远离他沉船的海盗们一阵大骂道:“此人不杀,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还不速速出手相助。”
却听一人嘲笑道:“我的船可是金刚所铸,神金为膜,你到是让他来砍砍看啊。”
徐长安寻声望去,看到那人的海盗船果然如他所述,在旭阳之下乌光闪闪,一看就是结实异常的好船。
徐长安心下好奇,有心测试自己的剑道威力,便身形变换之间甩开三位超脱境强者直奔那乌光闪闪的宝船而去。
却只听“铛”的一声回想,徐长安刚才还无往不利的‘崩山’此时却如斩到天外神石一般毫无印记。
那船头一人拔刀跃下,笑着对徐长安道:“我这海船的神膜可是连剑客的罡气都能阻绝,你觉的就凭你能斩开么?”
徐长安身形闪动间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只见其双目精光闪动,‘血’字诀穆然燃气一身血色光焰,徐长安血气之力于体内汹涌澎湃,随后经脉的双重内息神异发动,徐长安催动自己所能催发的最大内息与血气之力肉身之力,三者合一。
随后转瞬间变幻出四头八臂犹如神魔,徐长安倾尽全力第一次对着敌人施展出了自己所创的‘天神下凡’。
只听“咚咚咚咚...”的四声强震只音久久不绝,整个乌光灿灿的神金船膜竟是在徐长安的利剑之下抖动不止,震颤出一阵诡异之声。
一时间在海面之间追逐徐长安的的海盗强者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之声震在了当场,一副气息不稳的摇摆不定。
徐长安一惊,他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怪异的场面,一群超脱境强者,竟是被奇异的声音困在了原地。
虽然他的倾力一击还是未能给这船带来实质的性的破坏,但由这道攻击引发的诡异之音,却是将众强者震在当场。
这不仅给了他思索观察周围的时间,更给他带来了全新的领悟。
原来武夫战斗并非仅仅只有剑气罡气,武技秘法,原来声音也是一种攻击手段,且是一种令人难以防备的手段。
不过这一手段貌似对徐长安无效,毕竟附近的敌人都难受的紧,可自己还是跟没事人一样,似乎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体质特异的原因。
心下有感的徐长安,再一次运转全身气血内息,又是一次狂击这所谓神金所铸的海船护膜。
果然又是一阵诡秘只因在神膜抖动之间咧咧作响。
那本就困于海面的海盗,竟是一时间悉数散了罡气,瞬间调入水中。
徐长安跃上甲板,却见甲板附近的海盗喽竟是全部晕死过去,徐长安心下惊奇,这诡秘怪异的声音产生的杀伤力远超他的预计。
徐长安心中想到,若是自己的利剑也能发出如此诡秘的剑啸,与人战斗之时,其威力定然大增,尤其是这种无视防御的特点,更是令徐长安心中渴求不已。
只是这种方式似乎敌我不分,若是场合不对的话还不能随意施展。
不过想想,目前自己还没有创造出这等神技,此刻所有的担忧都是多虑的。
徐长安看着在海里清醒了的海盗头子们,便扬声问道:“好玩么?”
只见一个黑衣匪首率先说话道:“让你知道什么是好玩。”
言毕这数十人位匪首,竟是同时飞出海面,向着徐长安袭来,徐长安身形鬼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来去如风,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抽身避敌。
自上次敖冰的一剑冰雕之后,徐长安在没有摸清敌人武技特点之前,再不会傻乎乎的上去跟敌人刚正面了,即便自己金刚不坏,可不代表没有人治不住自己。
只要对方会几种困敌秘术,说不得他徐长安便会栽在当场。
好在徐长安本身速度就远超他人,再加上‘十八追影’的步伐辅助,虽不能如陆无双一般分出数道残影迷惑敌人,但终究铸造成了一身形同鬼魅的身法。
只见徐长安一个直角倒射,在入船底,飞身之间又是倾力一击直抵乌黑神膜,然而此次众人却全部受影响,皆是马不停蹄的直追徐长安。
徐长安一阵诧异,刚才还因这古怪音波摇摆不定的众人,此时竟也和自己一般全无影响。
徐长安左右翻飞之间仔细打量,这才发现,众人在落入海中之时,竟是在耳朵之中塞了东西,以至于音波虽强,他们却再也听不清晰,杀伤力自然骤降。
徐长安心中一动,看来这等音波秘技,也非是全无破绽,若是遇到聋子活着耳朵不好使的人,肯定大受影响,此种战斗方式看来直是何出其不意。
时至此时,徐长安再难有机会破坏船只,要么是破坏不了,要么是已经游的远了,徐长安一时半会追赶不上。
且身后还有数十名超脱武夫的追兵紧紧相随,徐长安再难腾出手来肆意妄为。
这也就是徐长安占了可踏波而行的便利,若是在陆地上,这几位武夫只要有两三位以速度见长之辈,徐长安便再难如此悠然自得。
那时,除了逃命,徐长安便再没有其他选择可言。
毕竟单独一位超脱境强者,徐长安仗着自身的精钢不坏还可以应付,可若是多来几位,他除了挨揍,真的难有作为。
忽然一声厉喝自后方的海盗船中炸响:“你们这些废物,全都给我滚开。”
随后一道白衣魅影悄然悬浮于徐长安头顶,以怒不可遏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各个海盗头子。
众位海盗头子只觉的一身寒意袭体,竟是不自觉的避开了此人的目光。
只见这位显出身形的身影,原是一位三十四五身穿大袖白袍的中年胖子。
此人肥头大耳,身材臃肿,一身的华贵白袍挂满了各种珍稀宝石,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在家里家外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的豪门家主。
却不想一副如此作
态的中年胖子还是一位深藏不漏仙门修士。
不过此刻,这人冷厉着一张大脸,冷声的对着周围的海盗头子道:“给你们一刻钟时间,给我通通消失!否则别说我不给伏龙湾刘爽面子,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众人听完,如蒙大赦皆是分秒必争的顷刻间回船调集人马撤离。
只是不稍片刻,各大海盗船皆是掉头远去,即便是那艘沉没的海盗船之上的海匪也上了同行的船。
这白衣胖子,一甩袖子,看也不看身后离去的众人,只是在次自言自语的甩了一句:“废物。”
便御风追着刚才见势不对早已撤退的徐长安而去。
只见这白衣胖子在天上如仙人御风,直逼徐长安而来。
然而当他追至海上急速奔跑的徐长安身畔之时,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随后看也不看的直接一掠而过,直追远方的青金铜船而去。
徐长安眉头紧皱,心知这白衣胖子多半就是寻找至宝的正主。
可他路过自称至宝在身的徐长安身边之时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随后速度丝毫不减的直射前方商船。
由此可知,这群人并不是冲着自己被敖冰忽悠的“泣血珠”而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那艘商船之上真的存在至宝,而这白衣胖子的目标就在船上。
不仅如此,这人肯定对这至宝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否则他断不会放过徐长安这么一个貌似和那商船关系匪浅的人的。
徐长安一念至此,心中一阵乱麻,看那人可以驭使众多超脱境武夫,便知此人绝对是实力非凡的仙门修士,最少也是仙门第七境凝练出元神且有众多法宝护身的真人境修士。
否则即便是这些穷居一隅的海盗强者再不入流,但也绝非区区一个普通仙门第七境真人修士所能呼来喝去的。若没有法宝护身,超脱境就算再弱,他也是仙门修士颈间的一把屠刀。
至于更低的仙门第六镜修士,那是想也别想。
要知道六境以下同境界仙门修士与武夫厮杀,几乎都是武夫一边倒的屠杀,毕竟你即使有好宝贝,若没有相应的实力作为支撑,一样是武夫的刀下亡魂。
然而此时,这位最少都是满身法宝的七境修士竟然是直逼商船而去,这一看便是凶多吉少之局,这如何能够不让徐长安心急如焚。
只见徐长安慕然间燃其一身血色光焰,随后运转双倍内息,以自己得自天都十二经文的‘飓风’篇武技,连续不断的施展出追风逐日,电射而出急速向前方早已远去的商船靠近。
十八追影虽然是步伐轻功,但却是仅限小范围内的辗转腾挪所用,远没有徐长安这式虽是武技却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招式在此刻来的好用。
只见大海之上,慕然间炸出一团又一团的水瀑。
一道宛若黑线的身影,在大海之上急速跃进。
“轰”的最后一声水瀑消散,徐长安终是气血汹涌的赶到了金青铜船之上。
此时甲板之上,一片混乱,那本是保卫商船的数百护卫此刻竟然是悉数瘫软在甲板之上,无一清醒。
船头之上仅有陆无双和狐裘老者及老者身后的老侍卫和白衣仙师相互对峙。
而此时徐长安的到来,也引起了双方的注意。
那白衣胖子先是诧异的看了徐长安一眼,随后依然无视徐长安的盯着狐裘老者拜仁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不然到时候撕破脸皮,吃亏的还是你。”
拜仁眼皮抖动的说到:“休想,我绝不会将这宝物交给你这样的叛徒。”
白衣胖子抖了抖自己大肚之上的赘肉,道:“都是将这宝贝交给你们拜家,何来的叛徒一说?”
拜仁双眼充满怒火的道:“你作为家族供奉,居然不听从族长的调遣,而是将此宝交给族内他人,不是叛徒是什么?”
白衣胖子则无所谓的道:“我只是拜家的供奉,又不是你们的族人,我管你们谁当族长?反正谁给的好处多,我就给谁办事,都是为拜家办事,我心中无愧啊。”
说到此处,竟是对着徐长安和陆无双道:“二位杏林池的小朋友,你们还是赶快从这艘船上走吧,这是我们的家事,可别被牵连其中。”
见众人无事心中稍安的徐长安一愣,有些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杏林池的?”
陆无双拉着徐长安说:“我们的衣服上都有杏林池独有的金丝鎏煌刺绣的杏叶标记。”
白衣胖子白了徐长安一眼道:“若不是你的‘乾坤一气罩’我都觉的你是在冒充杏林池的弟子。我现在给了机会,还是赶紧滚蛋吧。”
说着这白衣胖子竟是挥了挥手,让徐长安等迅速离开。
那位狐裘老者也是对着二人说到:“二位少侠,下面都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二位带着那位少女乘坐船尾的小船速速离开吧。”
徐长安有心想帮助这位老者,可心知在面对一位至少真人境以上的修士时,自己的存在与否并没有什么大用。
且老人自己都吓逐客令了,徐长安二人确实没什么必要在待在这里。
于是徐长安和陆无双两位只能戚戚然的回到房间,抱着裹着被子的少女来到船尾,一跃而下来到紧随金青铜船的小澜身上,就此缓缓离去。
海风和煦,浪波轻柔,海天之间一片祥和。
111章 金青铜船分两段,玄甲铜盒藏玄机
海天碧蓝,清澈如洗。
自徐长安与陆无双下船之后,徐长安心中面带忧色,惴惴不安。
再怎么说,铜船上的主事,对他们三人也有借宿之恩。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然而此时,船主有难,他们三人却只能匆匆离去,帮不上任何忙。
这本就是徐长安难以接受的,然而面对着真人境的仙门修士,徐长安目前除了跑路,再无别的选择。
除非哪一日,徐长安可以立敌超脱境巅峰强者,自那时起,或许徐长安才有一战之力。
但目前对于徐长安来说,面对这些敌人还为时尚早。
不过,那仙门修士终归是他们拜家的供奉,想来其间并没有多大危难吧。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不等徐长安的这些心思转完,便见到前方的金青铜船之上炸起滔天海浪,一时间元气肆虐,狂风骤起,波澜汹涌。
徐长安与陆无双紧紧抱着被子里的少女,于小澜背部飘摇。
然而此时无论是徐长安还是陆无双都不曾在意身边的波涛,他们的双眼皆是死死的凝视着后方的金青铜船。
就在此时,一道莹白之光,浩渺生辉,突兀自青金铜船腰身闪烁,只听轰隆一声,徐长安二人曾借宿的青金铜船,此时居然拦腰断开。
然而还不待徐长安二人惊呼出声,那迅速下沉的铜船之上迅速飞舞出十道黑影,黑影之间罡气沛然,声威猛烈,皆是些悍不畏死的凶险招式。
然而那兀自悬空的白衣胖子,此时居然自自己头顶祭出一樽不过一尺来高的神塔,此塔金光灿灿,禅音缭绕,仙气氤氲,且有三层之高,每层之上皆印刻有莫名铭文。
只听白衣胖子大声喝道:“琉璃金光镇浮屠。”
那金光灿灿的三层神塔竟是悄然间打开了第一层的大门,大门之中穆然涌出无尽佛号,佛号化作金沙盘旋与白衣胖子周身。
同一时间五光十色的罡气临身,声威浩荡,一时间爆炸不断,天地轰鸣。
然而不等水瀑散尽,震颤消声,自漫天水雾之间,窜出九道飞轮,飞轮极速旋转,来去若电,光影闪烁。
仅一刹那间,青金铜船之上的一位武夫供奉,便被飞轮透体而过,斩成了碎块。
剩下九人虽然早已预料到如此结果,但却想不到血淋淋的现实会来的如此之快,尤其是刚才十人联手的一击,没想到连对方一息之间都不曾阻挠。
只听老船主一声大喝:“司徒鸣,你今天休想拿走此物,我就是毁了他,也决不会让此宝落入你手。”
然而那白衣胖子司徒明似乎对于老船主的言语毫不动容,只见那九道飞轮,兀自于海面之上,四下纷飞,变幻不定。
倏然之间,又一位武者供奉因躲避不及,被飞轮斩下了头颅。
老船主又见此景简直眦目欲裂,只见他一声大喝,取出一只古朴无华的铜盒,双手运转沛然罡气,就要生生凭借修为销毁此盒。
哪想得到此盒古怪异常,平时被自己开碑裂石的罡气,此刻竟是不能伤害铜盒分毫。
司徒鸣嗤笑一声道:“拜老大爷,你今日要是能把这玄甲古国的铜盒销毁了,我司徒鸣今日,就是取下我这个项上人头赠与你又何妨?”
拜仁见这铜盒居然坚硬非凡,一时间心急如焚。
失了此至宝,大不了就是家族亏损些身外钱财罢了,可若是丢了此宝却落入家族之人旁系手中,这其中的凶险可并不是丢丢银子可以解决的了。
古书常说,皇家之内无父子,宫门之间无血亲,这又何止皇族之间的龌龊呢,但凡有些权势的家族哪一个又不是如此,哪一个又能逃的拖此理。
更何况金珠古城这样位列东禹首富的万古家族。
然而就在拜仁这焦灼之间,他手下的六位供奉又是六去其三,只剩下三位鲜血淋漓的供奉还在不停血战。
但奈何,那司徒鸣头顶之上的一樽神塔所洒下的金色佛号委实非凡,这三人无论罡气如何凶猛,招式如何刁钻,都无法攻破这乌龟壳,即便是这三人激发秘法想要同归于尽也是于事无补。
这便是仙凡之别,任你实力逆天,我只需一樽金刚不坏的龟壳法宝,便立于不败之地,除非你早已踏出超脱极限,凝练有武神真意,可视天地元气如无物,方有机会对这些龟壳一般的仙门修士痛下杀手。
当然事无绝对,天地间总有那么一类武道妖孽,是专门对付这些龟壳修士而生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那传闻之中的妖孽,显然不在拜老先生的队伍之中。
不稍片刻,沉没的金青铜船之间便只剩下了拜老先生主仆二人。
司徒鸣平稳的漂浮于天际,笑呵呵的看着拜仁笑道:“没有两把刷子,我怎么敢来你这青金铜船之上劫掠宝物?本不想亲自出面,但是又想了想,反正都是你们拜的家事,我参不参与,你们拜家都是要变天的了。所幸就出来露个脸表个态,到时候也能多劳些好处不是?”
拜仁则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们这些叛徒必定会遭到报应的。”
司徒鸣无所谓的道:“报应是个啥?反正我没见过。”
却不想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劲风直袭身畔。
原来那位刚才还在司徒鸣身后的老侍卫,不知何时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司徒鸣的身后,一刀枭首而来。
司徒鸣似有所觉,却不为所动,任由那老侍卫一刀切落。
然而下一刻,他却大惊失色,只因刚才还在大战之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金光佛号,此时却似看不见身后老者的长刀一般,任其侵入金光纱衣之内。
司徒鸣只觉的汗毛倒竖,瞬间低头翻滚,随后九道飞轮同时倒射向身后。
然而老侍卫却是生死不顾一心要杀了司徒鸣,竟是对眼前的九道飞轮不管不顾,任由其透体而过。
只可惜,他手里那柄血红色的武士刀仅仅只是在司徒鸣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只听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彻海域。
拜仁只觉的自己心间慕然间消失了一块,整个人的灵魂都残缺了,那是自幼相处,朝夕不离的伙伴,那是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兄弟。
然而此时,他却就这样先一步自己而去,老人只觉的整个人生都暗淡了。
即便此前他们身处绝境,即便此前他们就已经毫无希望,然而终归有一个最亲近的人陪伴自己,多少风里雨里,二人一路走来,早已形成了习惯。
可是此时,二人已是阴阳两隔,最后甚至没有一句言语。
拜仁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自己也是两百来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本就没有几天的活着的盼头,还有什么悲伤好发泄的?
反正拜仁不会让朋友孤单,黄泉路上说不得还能把酒言欢。
拜仁拿着玄甲国的铜盒缓缓站起身来,却见一身金光佛号缭绕的司徒鸣用血色长刀指着拜仁嘲讽道:“诛魂血刃居然在你们手里,真是好大的手笔。只可惜这刀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用的,不然刚才说不定我就真的死了。不过现在么?你们送了这么大个礼,我就却之不恭了。”
言毕司徒鸣用血色长刀指了指拜仁手里的铜盒道:“交上来吧。”
拜仁面色平静得将这铜盒向司徒鸣抛去,其间一言不发,竟似静待司徒鸣发落一般。
司徒鸣抖了抖独自上的赘肉,接过抛过来的铜盒对着拜仁缓缓说道:“早将铜盒给我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我又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主,何必搞的大家不欢而散呢。我走了之后您老还是找个深山老林去安度余生吧,拜家已经不是你能插足的地方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你老了,不行了。”
言毕,司徒鸣试着将铜盒打开,以便确认玄甲国的至宝就在其间,然而未曾想,铜盒不管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司徒鸣一阵诧异,这铜盒他认的,且知道是真品,可他也仅仅只是见过铜盒而已,从没打开过,想不到今日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上。
然而此时他却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那便是他如何翻看用力,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盒子。
这盒子虽然是真的,可若不检查其间的宝物是否还在,他司徒鸣焉能放心。
若是取回去一个空盒子,他司徒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倒是还少不得受到他支持派系的刁难。
司徒鸣看了看拜仁,心知这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开启这盒子的方法,那便只有自己再试试了。
却不曾想拜仁幽幽的说了一句:“你不如用真元试试。”
司徒鸣听罢,竟是不疑有他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突然间铜盒之内黑气狂涌喷薄而出,司徒鸣猝不及防竟是被黑气所侵蚀。
一声惨烈的嚎叫不自觉的自司徒鸣口中传出。
仅仅只是片刻,司徒鸣手足皆僵,肤色泛黑,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瞳孔焦距。
这是拜仁最后的手段,也是最致命的手段,其毒性之烈,即便是超脱巅峰也未必能够幸免,可他面对的敌人却已然是非人的存在,他知道效果不大。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即便不能令司徒鸣丧命,至少可使其昏迷一段时间。。
他本还有威力更大的陷阱在船舱之内,不曾想整只船都断了。
不过此时的司徒鸣神智还颇为清醒,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身体之内的一切变化,只见他摇摇晃晃的以诛魂血刃插在金青铜船的残片之上,阴恻恻的望着拜仁的方向低沉沙哑的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我承认此刻一时不慎中了你的招。不过你觉得我会这样轻易的死去么?我是谁?我是仙道可期长生不死的仙道门徒,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待我毒解了来,便叫你尝尝剥皮蚀骨的滋味。”
而此时他所面对的拜仁,也并不好受,虽然他不是那团黑气所针对的主要目标,可拜仁为了不让司徒鸣起疑心,自己根本分寸未退,以至于那爆裂的毒性,此时也染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相对来说,他没有司徒鸣沾染那么多吧了。
可是他终究只是**凡胎,根本无法使用天地灵气洗涤肉身,所以他虽沾染的少,此刻在铜船沉没找不到解药的情况之下,他却只能比司徒鸣落得更凄惨的下场。
而此时的司徒鸣,虽然昏昏沉沉,他却依然能看到身畔的世界,此刻他依然金纱佛号护体,且那柄唯一可以无视天地灵气仙光佛光的‘诛魂血刃’被其收入了囊中,所以他不曾担忧自己的性命,他就像看看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头,到底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
却见那肤色同样泛黑的拜仁,对着一直观望着此战的徐长安和陆无双招了招手,最后更是倾尽本就剩余不多的力气大叫道:“杏林池的小兄弟,你们过来。”
陆无双和徐长安看着这一波三折的战斗,早已心生怜悯,只是迫于自己无力对抗,不然早就冲过去帮助老者对抗司徒鸣。
然而剧情却急转直下,本来胜券在握的司徒鸣竟是率先倒下,二人再看道老者挥手的动作,斟酌了一二,便叫小澜游了回去。
当二人来到近前,那狐裘老者早已奄奄一息。
徐长安一来到残碎的甲板之上,便想扶起那已经倒地不起的狐裘老者,却在此时被陆无双按在了一旁,徐长安不解的望着陆无双。
只听陆无双淡淡的道:“小心有毒。”
徐长安一怔,这才想起二人刚才都被黑气所染才变成这幅样子。
却听那老者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说道:“将这铜盒带走,再也不要让人找到他。”
徐长安和陆无双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铜盒。
老者继续低语道:“我活不了了,但是这位司徒鸣还会站起来,他一旦拿到此盒,我拜家便会血流成河。你们趁着他毒性未解,赶快带着这铜盒找个无人的地方丢了,或者你们有能力的话也可以带回杏林池。不过再离开东海之前,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铜盒在你们手中,否则便是无穷祸患。还有那司徒鸣的毒最多维持三天,所以你们必须在三日之内远离此地,不然他同样会找上你们。”
陆无双则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铜盒之上毒性如此之烈,我们如何待得走?”
老者似乎就要咽气,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毒已经用完,你们安心拿走便是,将我的尸体丢入海中,我不想司徒鸣醒来还....”
只是老人话音未落,却就此咽气。
徐长安心下悲伤,但也见惯了生死,便按照老人的遗言将老人丢入大海。
却在此时,那即将昏厥的司徒鸣说到:“贤侄,我与你们封掌教是至交好友,将这铜盒给我,我定当重谢。”
然而还未等二人回答,那司徒鸣便就此昏了过去。
徐长安心下不忿,一脚踢到了司徒鸣的身上,却见那金色神塔,金光闪耀一股沛然巨力,将徐长安弹入海中。
徐长安一跃而起看着陆无双道:“我们就这样放过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陆无双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道:“没有谁好谁坏。他们只是利益不同而已,你焉知这个老者手中的人命就比他少,你只是觉的老人收留了我等,便不该遭此劫,却没注意到,这白衣胖子不曾烂杀与这件事无关之人。”
徐长安仔细回想,确实如此,这白衣胖子从海盗到商船,其间除了数次发火,并未动手多杀一人,可这并不代表徐长安就觉的这白衣胖子是对的,他心下依然感觉这胖子不是好人。
陆无双无奈一笑道:“你还小,等你经历的多了,你便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的所有下场,皆是自己选择之后注定的。”
徐长安抬头看着天空道:“我要惩恶扬善,善待世间良善之人。”
陆无双拽着徐长安越上小澜乘风而去,而后说到:“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便有善果?恶便有恶报?”
一瞬间,徐长安面色大变,这是深埋在他心中无法破解的迷障,是他心中无法逾越的伤痕。
他曾强制令自己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也不去深究这些问题,也不回忆那场灾难他徐长安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年的那场血战的麻木不仁恰好堵住了他的这道伤口。
以至于战后很长时间,他稍微轻松的过活。
他虽然有死而生,但不代表这些内心深处的伤痕也全然消失,他们一直都在,只是被徐长安麻木的遗忘在了尘埃里。
可是若是长此以往,有朝一日,徐长安问道武神,这些深埋在尘埃里的心魔,便会疯狂滋生,侵蚀他的人性。
人生有些问题是不能逃避的,我们必须去寻找内心深处的答案,不管这答案是否有违初心,我们都得接受他。
陆无双随口一问,见徐长安竟然是面色大变,心知徐长安心中定然有令人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此刻为了稳住徐长安心神,陆无双则穷其智慧瞎口胡诌道:“我们何须深究善果,恶报,天地有轮回,命运天注定。我们当下要做的事,便是让自己每一件事都做的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徐长安听到这里沮丧低靡的说道:“可我问心有愧,我想帮助他,可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陆无双则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的摸了摸徐长安的头,安慰道:“可老人家无憾了啊,他都无憾,你有何愧?当我们完成他的遗愿,他便能安息了。”
陆无双并不知道,他这轻抚徐长安头顶的无意举动,竟是令徐长安心下稍安,那是他二哥经常对他做的动作,也是最能令徐长安心平气和的动作。
徐长安心下渐渐平静,他不再去想那令人头疼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转移道铜盒的去向之上。
其实当心事积压了许久之后,徐长安早已习惯内心深处的伤痛偶尔窜出来作祟,虽然每次他依然心神摇曳,却能很快的渐渐平息。
因为他一直记得二哥说的,少年人行少年事,少年心思少年日。那些人间先贤都未必解答的了得人间疑问,他徐长安可以去想,可以去问,但却是在自己踏足人间百态,历经事事长大之后才去追寻的答案。
徐长安一直谨记自己才不过年少,所以他努力活的欢乐,开心,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天性。
随后想明白自己在藏东西这块确实没有什么好主意,便问陆无双道:“那我们将这铜盒扔到哪里去?还是带回杏林池?”
陆无双一甩长发,看着无尽汪洋道:“还是先去伏龙湾将‘泣血珠’的事情讲清楚,我们不能白白替他人背黑锅。再去迷仙屿,将铜盒交给掌教师叔,一切事情就大功告成。”
徐长安并无异议。
二人就此乘着小澜直奔伏龙湾而去。
112章 春光乍泄夺人眼,旧事重提散云烟
徐长安和陆无双坐在小澜身上,正商量着到了伏龙湾该如何揭发泣血珠在敖冰身上的事情。
却不想,那个数日都未曾醒来的少女,此时竟是悠悠的坐了起来,双目疑惑的看着徐长安和陆无双。
待看清眼前的两人,是自己不曾熟悉的陌生人时,少女一脸警惕的伸出双手一跃而起做出防备的架势。
然而下一刻棉被滑落,春光乍泄,徐长安和陆无双皆是第一时间扭过了头颅面红心跳气血上涌。
二人虽然反应的够快,可那玲珑的曲线,傲人的弧度依然不小心映入眼帘。
这少女先是一阵警惕疑惑,接着一阵海风轻柔而过,少女终是发现了什么,而后一声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叫响彻海域。
只见心生恐惧极尽尖叫的少女迅速抓起脚下的棉被裹在身上,而后竟是兀自低声抽泣了起来。
陆无双听到身后的动静,慌忙解释道:“姑娘不必介怀,我二人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姑娘的清白之躯我等如何都不敢亵渎的。”
徐长安则涨红着脸,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陆无双是否看清了,可他自己清楚,自己是看到了模糊的曲线的,然而此时陆无双连徐长安一并辩解道什么也没看见,徐长安心下羞愧,却又不敢解释,以致于此时面色涨红,坐立不安。
陆无双心知徐长安此刻的心情,但是他打死也不能在徐长安面前说自己看到了什么,更不能当着这个无辜少女的面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心知一旦承认自己看到了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先不说徐长安这个无知少年日后是否会走路风声,就说眼前这个不是善茬的海匪少女,也未必会与自己罢休。
然而这少女怎么可能相信陆无双的苍白言论,她依然在后无力的抽泣。
陆无双突然一声大喝,长剑出鞘,直抵少女的额头道:“少在这里给我装无辜,赶快将泣血珠的由来,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吧,不然我今天就让你人头落地。”
徐长安当即一愣,怎么刚才还温言软语的陆无双,转瞬间就换了一个人?而且是徐长安从没有见过的面孔。
在徐长安印象中,陆无双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遇而安,随风而动的以为洒脱男子,他从未见陆无双生过气,发过火。
然而今天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
徐长安哪里知道陆无双此刻不过是为了转移少女的注意力而有意为之,若是任由这个姑娘一直哭下去,天知道这少女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那少女被陆无双的利剑一吓,顿时手脚冰凉,凄凄惨惨的用被子摸着眼泪说到:“你们是谁?我不知道‘泣血珠’在哪里。”
陆无双一怔,他明明问的是‘泣血珠’的由来,这少女怎么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陆无双抖动了一下剑尖又重复道:“你别管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我问的是‘泣血珠’是的由来,没问你‘泣血珠’在那。”
那少女似乎终是从混轮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抽泣道:“‘泣血珠’是我们岛主埋伏她师兄,从他手中抢来的。”
陆无双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岛主是谁?你们哪个岛的?”
少女抹着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颤声道:“我们岛主就是‘金缕**’韩娇娇,我们自然就是金缕岛的人。”
陆无双又问:“你是怎么得到这颗珠子的?怎么又被关到了海匪的笼子里?”
徐长安其实有点奇怪,她也不明白这个少女到底为何被关了起来,他记的当时敖鸿说过,是这个少女蛊惑他手下那位几乎就是第四把交椅船长,才导致那人叛逃而去的。
按理说这少女应该算是主谋,怎么事后反而变成了阶下囚呢?
只听说女说到这里,顿时哭的更惨烈了。
然而陆无双剑光吞吐的剑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个少女,让其照实说出。
却不想这个少女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只是喃喃自语道:“他是个骗子,他是个骗子......”
陆无双一阵头大,一剑柄将这个少女敲晕了过去。
徐长安见此竟是一愣,不是在审问这少女么?怎么她问题还未答完,陆无双竟是现将其打晕了。
陆无双看着徐长安疑惑的眼神道:“一看这个少女明显的不够聪明,你觉得就她这样能盗得了‘泣血珠’?”
徐长安摇摇头表示不能,即便只是短短盏茶的功夫,可通过这少女刚才的作态,他依然可以有个大致的判断,这少女真的不够聪明。
陆无双无奈的道:“这不就得了,这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后知后觉的情形。”
徐长安则有些疑惑的问:“你刚才为何不问‘泣血珠’的用途呢?我们虽然知道‘泣血珠’是至宝。可到现在,这至宝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还帮别人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你不觉的我们该了一一下么?”
陆无双则耸耸肩道:“我也想问啊,可这少女哭的我头疼,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徐长安一时无言,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陆无双竟是这么个理由将
少女打晕的。
徐长安盯着陆无双又道:“可若是不问清楚缘由,那个似乎是修炼蚀髓魔功的强者,我们该如何应对。说不定我们一到伏龙湾,这人就忽然冒了出来,那时我坚信我能安然无事,可你呢?”
陆无双看着远方,声音飘忽的道:“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呀,我实在不知道就这么一个不够聪明的姑娘,她身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活在阴影里的强者守护。说不定此刻,他正如韩娇娇一般满东海寻我们呢,一旦他发现了我两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长安有些遗憾的道:“我曾在游记中看到有一种人皮 面具, 可以令人改头换面,如果此时有这样的宝物就好了。”
陆无双点点头道:“这人皮 面具虽好,却不能掩盖一个人的气息,只能面对一些不入流的武夫,若是遇到我等这样可以感知气息的武者,他不管如何易容都是无所遁形。”
徐长安感叹道:“若是我两能够改头换面,上伏龙湾就安全多了。”
陆无双此刻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位少女的身材如何?”
徐长安顿时脸红的不知所措道:“我没看到。”
陆无双则一脸调笑的说:“哦,原来如此,我也没看到呢。”
徐长安则义正言辞的说到:“只要我心如止水,看到也是没看到。佛祖曾言:‘你心中是善,观世间一切便是善,你心中有恶,观世间一切便是恶。世间本无善恶,只有人才有善恶。’我心中是纯洁,观世间一切便是纯洁,我心中没有,观一切皆是虚妄。”
陆无双则大笑道鼓起掌来:“想不到你还是博学多才之辈,连这等歪理你都想的出来。”
徐长安一本正经的说到:“这是佛祖说的,我只是从中有所领悟,这不是歪理。”
陆无双则一本正经的望着徐长安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善恶至理,为何还要畏惧善恶?”
徐长安则表情一暗的说到:“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善恶。”
陆无双顿时一愣,他与徐长安相处多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徐长安说出自己的心声。
然而这声埋藏在心底尘埃,在陆无双看来并不是多么美好。
一个心地善良的少年,竟能心情沮丧的说出他不知善恶,那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阳光活泼的少年说出如此麻木之言。
只听徐长安喃喃自语道:
“我曾看到数十捕快陷入生死危机。
当时我虽有能力救助他们,却不能救的所有人。
所以我想着拼尽自己的全力,让他们与我一同活在这个世界上。
却不想我一转眼,那数十捕快没有命丧魔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而手刃他们的就是他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兄弟。
然而那兄弟却并非为了自己苟活,他只是想自己的亲弟弟活下来而已。
到头来,我的救助并没有让他们在最后的末日里多活一刻钟,反而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我至此时还记得当年那人怨毒的眼神,愤恨的诅咒。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我却害死了他们所有。
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善,
什么是恶。
我看不到善在哪里,
也不知道恶怎么诞生。
可我知道他们就在我身边,推不开,驱不散,抹不掉,久久纠缠不清。”
这是徐长安第一次诉说他自己经历了什么,也是第一次讲述心中的迷茫,即便是苏井然曾听到过点滴,可也从不知徐长安心中的疾苦。
当年徐长安痛苦的说不出口,后来在苏井然的陪伴下,又不忍心二哥担忧,以至于时至此时,徐长安才第一次诉说心中的噩梦。
陆无双怔怔的看着徐长安,他实难想象,如此阳光活泼的少年,居然有这样阴暗的人生经历。
陆无双无法对徐长安的过往做出评价,也无法在那他自己都不曾能回答的事情之上给予解答,所以陆无双选择在徐长安的回忆里默不作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磨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这些在我们人生之上赋予我们伤痛的灾劫,他人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就如陆无双当年被那一声“妖孽受死。”震塌的人间正义,以及被那妖族长者最后微微一笑坦然受死的人间救赎,都是他陆无双独有的经历,又有谁能了解他当初所经历的的心魔,与苦难。
所以陆无双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给予答案,他只是看着徐长安独自一人黯然。
人生之不如意之事十之**,若想要如意的那一二,只能够靠自己在苦海里争渡。
然而下一刻,徐长安却又幸福的说道:“我虽不知善恶,却知道少年事。二哥告诉我,少年就该奔跑如风,追风逐日,欢歌笑语,喜形于色;少年就该朝慕春歌,夜幕星雨,霞光千缕,光彩夺目;少年就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轻狂冬夏,随性春秋。”
徐长安说到此处眼神竟是泛出光彩的道:“所以我努力向往光明,努力憧憬美好,
不管我的人生有多么曲折,至少还在我少年之时,我尽量不去烦恼。天塌下来,还有大哥顶着,大哥顶不住还有二个顶着,等我长大了,我再来帮二哥顶着,未来一定一片美好。”
徐长安自己都不曾注意,当他不知不觉说出心中积压已久的阴霾,再念出二哥曾对他的鼓励之时,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某种光辉。
那是生机盎然的朝气,那是自由之风的膨胀,那是心中束缚得意释放的爽朗。
虽然徐长安此刻心中依然深埋着种种难以理解的疑问,可至少这一刻,他终于活得像一个少年,一个苏井然心目中期望的青葱少年。
陆无双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完全无法理解徐长安这种由低谷到灿烂的转变,也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像寻不到生命方向的少年竟是突然间有了光彩。
可他心中知道,这定然和徐长安口中心心念念的二哥不无关系,且绝非徐长安口中所说仅仅只是告诉他一番话语那般简单,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灵魂上的归属,不然怎么会有绝望到尘埃里的重生。
陆无双看着光彩焕发的徐长安心下感叹,人生由此二哥,不枉此生。
陆无双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道:“日后有机会介绍你二哥给我认识认识。”
徐长安展颜一笑道:“好啊,我二哥最喜欢结交朋友了,而且待人特别温柔,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徐长安哪里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他徐长安,不是每一个人苏井然都会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觉得苏井然喜欢结交朋友,只是平日间二哥温柔待他所造成的错觉。
其实苏井然生性孤傲,何曾将一般人放于眼里,即便是当初还未结拜的庄熊,苏井然也不过觉得只是一个实力不错的武夫而已。
即使是后来三人结拜成了兄弟,眼高于顶的苏井然也未曾认可庄熊的实力,直至封魔井底,庄熊那万事争先,悍不畏死的精神才感染了苏井然,直到那一刻,苏井然才认下了这么个兄弟。
陆无双忽然想到徐长安,提及了大哥,这才想起徐长安应该是兄弟三人,然而却鲜闻其大哥音讯,便出言问道:“你大哥呢?”
此刻气色莫名焕发的徐长安想了想道:“不知道在哪,二哥说大哥在通往武神的路上,当他再次与我们相遇之时,定然是他踏足天上之日。”
陆无双一窒,突然感觉这兄弟三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小的自称自己万年一遇的绝世天才,二哥则吹牛皮说大哥要成武神,而那传闻中的大哥估计就是这么吹牛皮告诉徐长安二哥的。
武神万古难出其一,这是常识,这三人竟都没把这常识当回事,若不是无知,定然是狂妄自大之徒。
陆无双抬眼看了看气质还不错的徐长安已然在心中默默的除了结论。
海蓝时鲸涌,夜深时星耀。
徐长安和陆无双历经数日终是借着今日的星光从海底悄然游到了伏龙湾上。
这里龙蛇混杂,人马不一,所以并无统一看守,除了海港之处的夜哨,竟是无多余一人在此巡逻。
这也不能怪这岛上的人员松懈,实在是人的影,树的名,伏龙湾作为东海内海迷仙屿附近的第一大岛,其岛上的势力可以说是冠绝这一海域,尤其是这一势力的首领,据说是可以与仙道搏杀的伪武神强者,即便是东海之上三宗五教的仙师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然而这一强大的存在,在占据伏龙湾收受一干海匪之后却没有自立为大海盗头子。
他只是在伏龙湾上建了一个小镇,立下了规矩,经营各种海商贸易,以此营生而已,而客户主要是各家海盗而已。
毕竟海盗抢了东西也要买卖的,而这座岛的岛主就给了他们一个安全购物的环境。
至于那些前来岛上投奔的海盗,他也一一让他们在岛上扎根,不过这些海盗却要年年向这里的小镇上交租借场地的费用,否则便会一并驱逐。
不过即便如此,想到岛上扎根的海盗也是挤破了头颅,毕竟岛上就那么大,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去有的是人想去寻求安稳。
要知道海盗虽然天天在刀头舔血,却没有谁不为自己性命着想的。
所以此处虽然广大,且海盗众多,却真没几个人放哨,第一是岛上人多势众,第二是岛主强大的可怕。
不过此刻正好顺了陆无双和徐长安的心意,他们正好可以趁此悄悄上岸。
而那少女,在徐长安和陆无双等待其醒来之后,多次审问,皆是没有得到理想的答复,二人变干脆一拳撂倒,让小澜载着他去附近的礁石等待自己二人。
毕竟有这么一个累赘,二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全心全意完成接下来计划的。
是夜,伏龙湾上的小镇灯火通明,两道鬼魅幽影悄悄潜入。
113章 迎面相逢不相识,堕入阴暗走风声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伏龙湾上的小镇时至午夜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里是黑夜里的王朝,海盗间的乐园,更是东海之上有名的销金窟。
海盗们白天在大海之上游猎,晚上便来此欢度良宵,要么赌钱,要么**,要么听曲儿,要么酒菜其上看看戏子。
毕竟海盗也是人,白天在外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刀头舔血,日日过着见不到明天太阳的日子。
晚上若不好好尽度良宵,珍惜余生,焉知明日是否还有机会再渡良宵。
这伏龙湾上的小镇因此一到夜晚便会特别热闹,这里不仅聚集了东海之上迷仙屿附近几乎所有的海盗,甚至连一些附近闻风而来的富家子弟,海外游侠前来此处风流。
不过相比于海盗,这些富家子弟和海外游侠都要担待着入岛容易,出岛难的风险。
毕竟在伏龙湾内上,有号称‘千臂神猿’的超级伪武神强者刘爽岛主坐镇,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海盗敢乱了规矩。
可你一旦离开伏龙湾的地界,天知道会有多少早已瞄上你的海盗在后尾随。
到那时你能否安然离开,就只能看自己的拳头大不大,或者钱袋子够不够鼓了。
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循着密林深处悄悄潜入伏龙湾,可是行了一大半,直至小镇周围时,二人才发现,原来岛上行人络绎不绝,宛如白昼。
而来往行人,衣着各色,风格迥异,显然混杂着各种人群。
看到这里,二人突然觉的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悄悄潜入,照着深林之外的往来人员,二人完全可以混入其中而不被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的心思,这就准备冲出深林,混入小镇一探究竟。
然而没走两步,徐长安突然察觉到脚底一抹光滑,似乎是自己踩到了什么温润之物,徐长安借着小镇的灯晖抬脚一看,顿时一阵脸黑。
原来是徐长安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踩到了一泡大便,其面色焉能好看。
陆无双察觉到身后的徐长安突然一慢,便回首问道:“怎么了?”
徐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意的抖动了两脚,然后便在地皮之上摩擦了几下。
却不想就在此时,一声低吼大叫出声:“他大爷的是谁趁老子大解偷袭与我?”
徐长安心下一荒赶忙拽着陆无双冲入小镇混入人群,却听身后又传来一阵暴跳如雷嘶吼:“你大爷的,暗器居然是屎。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我与你不死不休。”
陆无双一阵诧异,有些不解的问:“怎么了?”
徐长安脸蛋微红的说到:“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反正是海盗,管他呢。我们先走。”
陆无双温柔一笑点头说:“好吧。”
二人头也不转的就此混入了人潮,再不去理会身后那叫骂声震天的嘶吼。
只见这小镇的夜市之上灯火通明,街巷两侧的摊位密密麻麻,皆无虚席。
其间有海盗出售自己所猎的奇珍异物,功法秘籍。
有本地居民出售热乎冒气的地道小吃。
有抱着大葫芦串走街串巷的糖葫芦小贩。
有跪地卖身从属俘虏的奴隶仆人。
而这些街边的小商小贩海盗海匪虽然也在此地经营些小本买卖,却全然无法和整座小镇的商铺作坊勾栏相比。
徐长安和陆无双只见这些商贩身后的商铺莫不是富丽堂皇,高端大气,雕梁玉栋,精美非凡。
二人只觉的这伏龙湾的岛主绝对是一个讲究人,否则断不会连这些仅仅只是为了搂钱的买卖场所,也建的如此美轮美奂。
却在此时,徐长安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娇滴滴嫩苏苏的妩媚之音:“二位俊俏的公子要不要上楼来共赏明月,一度良宵啊?”
言毕更是向着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洒出些许桃花。
徐长安左右四顾,看了看周围,驻足不前胡闹起哄的人倒是良多,却无一人答应。
再看了看周围一群五大三粗,衣冠不整的彪形大汉或是畏缩男子,貌似就只有自己和陆无双二人算的上俊秀二字了。
徐长安有些疑惑的对着楼上羽扇掩面姑娘问道:“你是在对我说话么?”
却在此时被陆无双一把拽到了身后,抱拳一礼,转身离去,只听身后一阵哄堂大笑传来。
徐长安不解的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是在与我们说话么?”
陆无双调笑道:“你想与那位姑娘一同共赏明月?把酒言欢?”
徐长安当然摇头否认,他只是不明白他两明明走在街上,为何会有人向两人搭讪,尤其这人还是一位女子。
陆无双见徐长安一脸懵圈的样子,心知多半还是个没开窍的雏鸟,便耐心解释道:“那是青楼,专门勾引你们这些无知少年的地方。”
徐长安心有所悟,可是依然有些不甚明了的说到:“我曾在游记中多次看到这种地方,书中直说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是男人寻欢作乐的高档场所,多是些文人骚客浪荡之地,怎么我们不上去开开眼界呢?”
陆无双顿时被气笑了,有些无力的质问道:“都是些什么破书?你在哪看的?”
徐长安随口答道:“我们卧牛山藏书室看的,每次我都是偷偷爬进去看书
,事后还被我师傅收拾了好些时日。”
陆无双一手按到肩膀,一手指着远方的青楼郑重的对着徐长安说到:“你若是想日后还有一个关于爱情的梦,今后见到这个地方,便退避三舍,懂么?”
徐长安此时疑惑更胜的道:“可是书上的爱情故事,多是从青楼开始的啊。”
陆无双此时真是想一巴掌把徐长安扇飞,但是想了想,徐长安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世间流传最广的那些个爱情故事多是从青楼和书生开始的,徐长安说的没错。
一念至此,陆无双竟是懒的再多做解释,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干啥的?”
徐长安一愣,这才说到:“那我们怎么先去找到敖冰?”
陆无双则拉着徐长安抬头一直看着街巷两边的招牌道:“还找个屁啊。人这么多,他若是有心躲藏,我们也未必找的到他。她是来寻韩娇娇同门的,那我们便先找一处悬赏楼,看看有没有相应的悬赏。毕竟这里是没有千机殿的。”
徐长安一听连忙道:“千机殿?那不是买卖情报消息的地方么?这等海外小岛应该不会有吧。”
陆无双早已习惯了徐长安的各种不凡,所以对于徐长安知道这种只有顶尖大派才知道的仙道机构并不奇怪,于是点点头回答道:“不错,此处是没有千机殿的,就只能看看悬赏楼了。”
悬赏楼,顾名思义便是发布悬赏的地方,不过这悬赏楼并非如仙山之上的千机殿一般一家独大,悬赏楼又分暗夜使团,寻宝联盟,知天下,和猎天坊四大组织。
其间暗夜使团只接刺杀悬赏,寻宝联盟只接探宝悬赏,知天下则只接情报悬赏,猎天坊则就杂的多了,你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悬赏都接,杀人夺宝,灭派寻仇,探宝探秘,无所不为。
不过这四大组织虽然实力雄厚却也仅仅都是活动在凡尘俗世之内,真正的山上仙家,还不是这几个组织所能触及的。
当徐长安一一听完陆无双的介绍之后,心中已经是对这悬赏楼有了清晰的概念。
于是说道:“那我们这是去‘知天下’还是去‘猎天坊’?”
陆无双则白了一眼徐长安道:“这等地下组织,你以为是大白菜可以招摇过市么?若不是老顾客,或者有人担保,你估计连门都找不到。”
徐长安一窒,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既然说找这些组织,你就应该有办法吧。”
陆无双自行一笑道:“看来你反应还不算太慢,不错,本人就是猎天坊的高级顾客,也是猎天坊的组织成员。”
徐长安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去猎天坊对吧。”
陆无双道:“自然,跟着我就好了。”
然而在转头之间,徐长安却看到了三幅画像,高悬于伏龙湾的告示墙壁之内。
这三幅画像,依稀之间特别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陌生的紧。
徐长安停下步伐,叫住陆无双指着告示栏内的画像道:“你看那三幅画像,是不是特别眼熟?我认识的人不多,在东海就更少了,我若是再东海见过,你必然也是见过的。”
陆无双循着徐长安的手臂望去,果然看到三幅画像,而且确实眼熟,一时间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徐长安和陆无双双双走到告示栏下,仔细看着告示栏下的文字写到:“悬赏以上三人,提供踪迹消息者,黄金一千两;围困三人者,黄金一万两;活抓三人至伏龙湾者,黄金三万两。伏龙湾,刘爽亲笔。”
徐长安对着陆无双道:“这三人好值钱啊,三万两就相当于三颗玉灵珠币。我们若是活捉这三人该多好啊。”
旁边一位一同观看悬赏的人听闻徐长安的言论嗤笑道:“伏龙湾龙头老大‘千臂神猿’的悬赏,你以为是那么好拿的?莫说是活捉这三人,就是有人能困住这三人我都不信,估计也就是那踪迹消息稍微有点戏而已。”
陆无双赞同道:“确实如此,‘千臂神猿’刘爽都找不到的人,我们估计也没戏。”
却听旁边另一位看客问道:“这三人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需要‘千臂神猿’亲自悬赏?几个还如此惊天?”
刚才那嗤之以鼻的人则悠悠说道:“听说这几人抢了‘千臂神猿’坐上贵宾的宝贝,而且还距那几日一同前往寻贼的兄弟说,那坐上贵宾当日竟是乘风而起,直追对方的海船,貌似是一位真神仙啊。”
却又有人道:“神仙的宝贝还能被偷走?你们怕是在吃牛皮吧。”
而此时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则嗡声嗡气口若悬河的说道:“那就是一位真神仙,我那日便是身在其中亲眼所见,当时对方有一位深不可测神秘高手,身高八尺,浓眉大眼,凶神恶煞,一人一剑,与大海之上狂奔而至,然后就是一阵今天动地的厮杀,数十位超脱境的船老大奈何他一人不得,硬生生被对方剑气纵横,将‘一剑凋零’花大甲的船只砍了个稀烂,然后就是咋们‘千臂神猿’的这位仙人贵宾,抬手之间将那位犹若天兵天将的剑客随手给打杀了,我们这才死里逃生。那之后又问威风凛凛的仙人横空而过,天地变色,一掌就怕死了那不可一世的剑客。”
却在此时,旁边一人厉吼道:“胡扯,当日我也在场,明明是我家船主乌老大一人顶住了那绝世剑客的滔天剑气,救下了当时所有人的性命,最后才是仙人出手震慑当场。”
而此时旁边又有人不服,表示他也在场,是他家船主如何威猛挡住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绝世剑客的冲霄锋芒。
渐渐的这里吵成了一片....
而原本讨论为何悬赏的话题,此刻也演变成了谁家老大最厉害,最威猛,在那一战中表现的最强势。
徐长安和陆无双则悄悄的退出了讨论的人群,时至此时这二人已经知道这些在这里胡说八道的人嘴中说的什么事情了。
而那画像之上的三幅人像,徐长安也知道都是谁了。
那三幅画像不是别人,正是徐长安和陆无双,还有那还躺在小澜身上的昏迷女子。
只不过这作画之人,似乎并未见过三人真容,以至于相貌化的似是而非,竟是连这画像上的正主都不曾认出。
而自己三人被人悬赏通缉,多半便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个玄甲铜盒。
徐长安和陆无双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他们竟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自投罗网,却无一人识的他们。
而赏金就在这几人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圈,竟是无人发现。不是一个个号称亲自在场?亲眼所见么?
那么那日大发神威的徐长安就站在眼前,却无一人识的,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不过这也是正常情况,毕竟就算这些人当时真的在场,可以他们的实力及目力,是远不可能看到徐长安的身影的。
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此时非常低调的离开了闹市,走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阴暗场所,环顾四周除了头顶房梁之上的一只漆黑的乌鸦便再无他物。
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不知如何开口,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无双,此时亦是愁眉不展。
他们本是来甩掉黑锅的,再不济便是要将敖冰一同扯下水。
然而此时二人还未有所动作,便被另一件事情牵扯到了悬赏之中,还是令人胆寒的天价悬赏。
这次可并非什么黑锅了,而是实打实的至宝在手,他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个至宝在身,被人悬赏的局面的了。
而且此时他们二人还昏头昏脑的送上了人家的家门,此时若是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又性命之忧。
要知道‘千臂神猿’刘爽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即便是顶天的超脱巅峰强者,也决然在其手底下过不了几招,即便是东海之上称王称霸的三宗五教都要以礼相待,由此可知此人是何等可怕。
然而此时,如此可怖的人竟然是亲自悬赏,这如何不让陆无双心中胆寒。
此时也许只有在东海之上还未赶到了封天都才能治的住此人,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于此同时还有一位法宝众多的司徒鸣在旁环伺,一身功法诡异的韩娇娇暗处窥于。
二人此刻除了悄无声息的遁出此岛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将再无选择。
还想揪出敖冰,把他一同拖下水?
那简直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了。
仅仅只是到伏龙湾,逛了一圈,二人忽然发现,此刻他们的境地竟是错一步便万劫不复之局面。
陆无双一声长叹:“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是要有代价的。”
徐长安点头赞同,却又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伏龙湾全都是要抓我两的人,若是让人发现我们两就在岛上,那估计我们就不好玩了?”
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想过交出那件至宝,毕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答应了人家,便要做到。
然而就在此时,徐长安和陆无双所待的阴暗角落的房梁之上,那只漆黑的乌鸦竟是振翅而非开口说话,大声的于天空之中重复的说到:“岛主悬赏之人就在岛上,岛主悬赏之人就在岛上......”
陆无双和徐长安一时间皆是目瞪口呆。
二人在大街之上溜达了半天无一人识的,却不想悄悄躲在这处隐秘之处因多说了两句话,便被一个畜生发现。
然而让人更无语的是,这畜生不仅发现了二人,居然还会开口说话,不仅说话,更是将二人在岛上的消息公之于众。
只是好景不长,这刚刚欢天喜地飞往空中的乌鸦,竟是没说两句话之后,便被人射杀而亡。
徐长安和陆无双再一次一阵迷茫,他们二人明明什么也没做,那宣扬二人消息的傻鸟就这么死了。
这本应该是他二人出手阻击的结果,却不知被谁代劳了。
徐长安揣测道:“出手的人该不会是韩娇娇吧?”
因为在徐长安想来,此时最不想二人被捕的,估计也只有她了吧。
陆无双一时间也摸不准,只是拖着徐长安悄悄的往巷道深处走去。
大街之上灯火辉煌,人影重重,然而此时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乌鸦虽死,可那清晰明确的言语却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伏龙湾之上暗潮涌动。
114章 伏龙湾内风云起,各怀鬼胎入迷局
这只被射杀的乌鸦并非普通的乌鸦,也绝非岛上唯一会说话的乌鸦。
他是‘千臂神猿’刘爽监视整个伏龙湾的手段,也是维持伏龙湾秩序的一种威慑。
它是刘爽安置在整个伏龙湾的暗哨,一旦哪里有有人不守规矩做了有违刘爽所立规矩之事,它便会翱翔天际在事发上空大肆口吐人言宣扬,以便于惊动‘千臂神猿’刘爽手下的伏龙卫,前往此地扫平坏了规矩之人。
然而今天这只发现了悬赏之人的乌鸦实在不走运,它连致死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射杀伏龙湾龙头老大的宠物。
不过乌鸦虽然身死,且仅仅说了几遍言语,可那言语之中清晰的意思却无人会产生质疑。
只因这乌鸦从不说谎,且有刘爽灵宠这等身份。
一时间得到这一消息的行人纷纷赶往自己的驻地报讯,不管是刘爽亲自悬赏之人身上的宝贝,还是亲自捉到此人惊天的赏金,都足以令各个势力心动。
海盗何为信念?唯‘贪婪’二字而已。
不过片刻之间,小镇依旧灯火辉煌,人影却稀疏了百倍不止,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闹市,此刻竟是变的萧条了起来。
而此时在一处隐秘的暗室之内,一位苗条的女子此时正在气急败坏的砸着屋内所能砸的一切东西,屋内一片狼藉。
只听她怒不可遏的骂道:“这三人是白痴么?哪有被人悬赏了还自投罗网的道理。好死不死的还被那刘老贼看中了,他们也不想想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四处派人搜寻徐长安三人下落有东海“金缕**”之称的韩娇娇。
她本是前来伏龙湾,找几个办事靠谱的海盗老大帮助自己在大海之上搜寻那三个偷盗‘泣血珠’的小贼,却没想到在岛上等待消息之时,发现了‘千臂神猿’刘爽的悬赏。
而那三人的画像虽然似是而非,可精通观骨之术的韩娇娇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画像上的三人是谁。
韩娇娇当时便惊怒异常,可愤怒归愤怒,那三人至少还没落在刘爽的手里。
然而不到一日之间,那三人此刻竟是自投罗网于伏龙湾,这如何能够令韩娇娇接受现实?
她可是历经生死,才从几位师兄手中夺得此宝,然而还未等她参悟两天,那颗至宝便不翼而飞,时至今日都未曾再握到手中。
然而眼下,‘泣血珠’又横生枝节,不知怎么被一个海外散修和伏龙湾刘爽看在眼中。
这下若再想从那三个混账小贼身上夺回泣血珠无异于虎口拔牙,她韩娇娇焉能不气急败坏。
就在此时,房间之内一位憨态可掬,朴实无华的中年人小心呵护着韩娇娇说道:“师妹不必揪心,此事从长计议,总有办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娇娇众多师兄弟之间的一位兄长,他之所以能从其他师兄手中夺的“泣血珠”,此人功不可没。
韩娇娇则厉声嘶吼道:“每次都是从长计议,次次都是总有办法,一个泣血珠就浪费了你我三年的时间,我还有几个三年?师傅他老人家苏醒在即,若是此时没有泣血珠帮助我等破开枷锁,大师兄最后的哀嚎便是我等的下场。”
只听那质朴无华憨态可掬的男人依然不疾不徐的说到:“刘爽拿的此物也没什么用,说不得我们可以与他做个交易,将此物换回来。”
韩娇娇像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一般冷笑一阵,随即怒声质问道:“刘爽为了抓捕此人出价三万两黄金,那可是三百万白银,你到那里去抢?你真当自己是东海之上的头一把交椅,动动嘴皮子就有这么多银子么?”
那男人想了想,也对。便又问道:“不如召集所有师兄弟,一同来伏龙湾,争夺这三人,先将‘泣血珠’拿到手里,事后再考虑‘泣血珠’的归属。毕竟这样我们还有一线希望,一旦泣血珠直接落在刘爽的手里,我们将再无夺回的可能。”
韩娇娇总算是听到一句人话,此时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同样身在阴暗暗室之内的敖冰、敖鸿两兄弟都在细心研究着这枚令‘金缕**’韩娇娇疯狂,令‘千臂神猿’刘爽瞩目的至宝。
可是即便数十日过去了,二人既没有找到韩娇娇的师门同门,也没有研究出这‘泣血珠’之内的奥秘,这委实令二人心急如焚。
那日刘爽的悬赏画像一经贴出,敖冰便推断出了这三人的身份。
虽然画像画的似是而非,但根据身怀宝物和二男一女的点点信息,敖冰便断定,十之**就是这三人。
毕竟天底下同样身处东海,同样身怀至宝,同样二男一女这样的巧合太少了。
若是这三人一旦被刘爽抓住,那泣血珠不在他们身上这一秘密十有**便会曝光。
倒时自己兄弟二人便会成为下一个悬赏目标了吧。
虽说敖冰算是半个仙门中人,可是面对着已经凝练出武神真意的武夫而言,还是太不够看了。
只是令敖冰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泣血珠会令刘爽如此如此心动,竟是花费大价钱悬赏这三人。
要知道无论是罡气,还是真元,敖鸿敖冰兄弟二人都试了个便,仍然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这颗所谓的‘泣血珠’就如同一件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这令兄弟二人头疼的紧,难道真要如韩娇娇所言,只有修炼他们那种血色诡异功法的人才能催动这颗‘泣血珠’?
只不过此时留给兄弟二人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若是再找不出任何奥秘,或是找不到韩娇娇的同门,他们二人便不得不被迫离岛了,毕竟刘爽的威慑力还是目前敖冰不能阻挡的。
而与此同时,在伏龙湾一处宁静闲适素洁朴实的庄园之内,一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佝偻汉子正独自一人沏着热茶,闭目享受着这灵茶的芬芳。
而与此人对坐一起的则正是那位大腹便便雍容华贵的司徒鸣。
只见二人皆是静坐不语,兀自享受着人间难得的宁静。
却在此时,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了这处宁静庄园的草坪之上,随后默不作声。
这乌鸦早已通灵许久,智慧颇高,心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场合不说话。
以至于此时,他见着他的主人正在闭目养神享受安宁,所以它绝不敢随意打扰。
待得茶香袅袅缓缓散开,那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汉子对着乌鸦挥了挥手说到:“说罢,何时寻我。”
只听那漆黑如墨的乌鸦扯着自己破锣般沙哑的嗓子说到:“悬赏三人出现在伏龙湾内,还请主人定夺。”
那骨瘦如柴身材矮小的汉子闲散一笑的说到:“竟有此事?可知他们具体位置?”
那漆黑乌鸦不敢怠慢,恭敬的回答说:“不知位置,小九刚喊出两嗓子就被人射杀,所以具体位置我们还不清楚。”
那矮小汉子呵呵一笑道:“竟有人敢射杀我的灵宠?看来是有人在动这三人的心思了?”
说到这里,丢了一颗灵丹给黑色的乌鸦,随即挥挥手道:“去吧,叫伏龙卫出动,封锁伏龙湾海港,全岛搜查。”
那乌鸦得了灵丹,竟是喜不自胜,一口叼到灵丹,而后竟是学着人样举起双翅朝前方的矮小汉子行了一礼,随即飞了出去。
司徒鸣呵呵一笑道:“刘岛主这灵兽倒是颇通人性,知道礼数,竟是令我生出艳羡之心。”
本就是为了这三人而来的司徒鸣,此刻竟是像没事人一样和这骨瘦如柴的汉子聊起了与这三人毫不相干的题外话。
而这身材矮小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汉子也不是别人,正是伏龙湾大名鼎鼎的‘千臂神猿’刘爽刘岛主。
只听刘爽无所谓的说到:“司徒道友,若是喜欢,将其送你又有何难?”
司徒鸣则一脸恭敬之意的说到:“君子不夺人所爱,刘岛主的好意我便心领了,只要刘岛主能安然完成与我金珠古城的这装买卖,我便心下感激了。”
刘爽点点头,泯了一口热茶道:“不知司徒先生索要的铜盒之中到底有何宝物,不如说来让在下听听。也好来打发这无聊时光流逝。”
司徒鸣则坦然一笑道:“这东西对我们修士而言,说没有用那是假的,可绝没有刘岛主想的那般有用,但是对于金珠古城来说,那确是格外有用。我只能说到这里了,若不如此,我一个外姓供奉,早就携带此宝逃之夭夭了,还用得着千辛万苦,偷梁换柱提前悄悄将此宝运回古城?”
刘爽点了点头,爽朗大笑道:“司徒先生快人快语,既然已经说了如此之多,我也不再为难先生,毕竟事关金珠古城易主的事情,我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随后刘爽又似想起了什么,竟似已经将徐长安三人抓住了一般对着司徒鸣道:“你说这三个杏林池的小贼该如何处理?”
司徒鸣皱着眉缓缓说道:“杏林池水深的很,数万年来都不曾倒塌,我们还是不宜得罪的好。若是一般弟子随意处置也就罢了,可我看那两位用剑的弟子,绝不似普通弟子一般好处置。一个身若鬼魅踏浪逐风,一个剑意森然,令我都凉意阵阵。我并不想与他们为难,毕竟除非伏龙湾无一活口,否则总有一天会事发的。”
刘爽则不以为意的继续喝了口茶道:“据闻迷仙屿盛会不日即将再起,你说‘气寒东禹’的封天都封掌教是否会亲临此地?据说此人曾以超脱之身,生生击毙了老牌伪神强者,不知是真是假。”
司徒鸣展演一笑拿着茶杯吸了口茶香道:“我劝刘兄还是莫要去试的好,大家只知道他封天都号称‘气寒东禹’震慑当世。可我作为金珠古城富甲东禹的家族供奉可是知道不少辛秘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刘岛主,‘气寒东禹’不过是他一时用冰寒武技杀的兴起而已,他真正的手段绝不止于此,那位老牌伪武神便是前车之鉴。他兴许和你差着境界,可若想杀你,你必然身死。”
刘爽一皱眉道:“他真的这么强?”
司徒鸣放下茶杯,十分准确的说:“他就是这么强,强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而且杏林池也绝不止封天都一人强的如此不讲理。想想当年,迷仙屿惨案的终结者,想想东禹之内庞龙帝国的‘千均一骑’,你就该知道杏林池是如何做到传承万年不倒的。”
刘爽眉头拧的更胜,有些神思不属的道:“天下竟有这等武夫?我不信!我今日就要看看封天都他到底有何本事。”
司徒鸣摇摇头叹道:“这便是境界的高低,你还在大量封天都之时,别人早已将对手看向陆地神仙了。”
刘爽嗤笑一声:“天下间伪神也不在少数,可有几人能做到以下伐上,以武斩仙?不成武神终成空。三百年之后不过依旧是一捧黄土。”
司徒鸣也不再多说自己的看法,既然刘爽执意去送死,他司徒鸣又何必去阻拦,二人不过是一桩买卖的泛泛之交,他何必去管他人生死。
只要不为金珠古城带来麻烦,他才懒的管刘爽的事情,“千臂神猿”?不过终究只是一只海外没见过世面的猴子而已。
......
星光熠熠,皓月莹莹,满城灯火,光耀十方。
然而在如此光芒通透的小镇之上,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此刻却隐伏于最阴暗的角落,此刻二人虽然走在大街之上,也未必有人认的出来,可难保万一。
所以二人选择最阴暗的巷子,缓缓撤离。
可行走于阴暗,并不等于安全,因为是个人都想的到,寻人该往什么方向而去。
于是在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还在急速逃窜之间,小郑的天空之上忽然亮起璀璨的光芒,一颗颗炙热的照明珠犹若不要钱一般,不停的在天空闪耀。
刹那间伏龙湾宛若白昼,再无一寸阴影可言,随后漫天乌鸦飞舞,开始搜寻他们眼中的可疑人群。
徐长安和陆无双一惊,二人毫不犹豫,一个纵身一跃沿着身旁到的小楼依附墙壁之上,以内息震碎窗内的窗栓,随后跃入了屋内。
当二人赶忙关闭窗户之时,这才发现屋内正有两位赤条条的男女正惊慌失措的拿着被子掩盖着自己的身躯,而后破口大骂,却不想还未反应,便被陆无双挥手之间以内息震晕。
二人这才仔细端详屋内,只见屋内古琴横陈,桌椅有序,酒席添桌,却无人享用,再一看床上赤条条的二人,陆无双顿时明白,二人这是来到了青楼。
不过想想刚才还在对自己二人搔首弄姿,暗送秋波的地方,貌似理此也不是很远,这里算是青楼也算合理。
亏的这里本是青楼,怒骂与尖叫本就是常见的,否则徐长安和陆无双,此刻说不得就会因那二人的惊叫和怒骂,先暴露于此。
徐长安看着一屋子的衣物,疑惑的问陆无双,这二人不穿衣服跑到屋里在干嘛?
陆无双洒脱一笑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这是**一刻知道么?”
徐长安摇摇头还是听不明白,陆无双也不解释。
徐长安又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陆无双,做到酒桌之上,撕下一块鸡腿道:“我也不知道啊?先吃饱了再说吧。”
徐长安看着一桌子丝毫未动的饭菜,也是一阵食指大动,随后也加入了吃饭的行列,只是才开口便说道:“这味道比我们在铜船之上所吃的差远了,还不如我做的好吃。”
陆无双点点头点评道:“毕竟不是阔绰人家,看看当时那船上的装饰,再看看这房间的摆设,便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不过我们有的吃就不错了。”
徐长安啃着鸡腿不时瞟着半截身子露在外头的男女说到:“他们这样不会着凉吧?要不我去给他们盖上被子,毕竟占了人家的屋子,还吃了人间的饭菜,若是再让人家病了,确实有些不地道啊。”
陆无双头也不抬的继续大快朵颐说到:“你去吧。”
徐长安便再次施展出自己拿手好戏徐氏脱衣**,不过此时却是反其道而行,将被子四角以劲气抓住,随后轻轻一抖,将二人盖住。
待二人酒足饭饱,便听到楼外乌鸦横飞,人潮再次涌动。
似乎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整个伏龙湾的势力便再次活动开来,满岛开始搜寻自己二人。
只是不多时,便听到有人在外吼叫:“海边找到一人,疑似悬赏之上的女子,大家快去抢啊,这可是值价一万两黄金的女子。”
随后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直射伏龙湾海边而去。
徐长安和陆无双一惊,那女子明明被小澜负在身上,怎么此时竟会自己跑上伏龙湾来?
徐长安问陆无双:“我们还管不管那个女子?”
陆无双凝神道:“那群人反正是抓她领赏,事后他们便会发现,东西并不在她身上。只要我们不被抓住,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二人此刻对视一眼,心中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便是二人该如何脱身?
海盗环伺,伏龙卫出,天地虽宽,却步履艰难。
115章 男扮女装避贼人,识人不明伏龙卫
夜已深,星光淡。
伏龙湾内一片混杂,岛上数千乃至近万人竞相奔走,直指那位疑似被悬赏的少女而去。
整个小镇内活跃的人一瞬间五去其二,剩下的六成人口不是这里的商家,就是还在这里继续吃喝玩乐的主。
毕竟悬赏一共只有三人,而岛上势力众多,不是每个势力都能参与其中,并有希望捉住少女的。
要知道伏龙湾内,势力也分三六九等,只有那些自负实力强硬不输伏龙卫,或是心存侥幸可以浑水摸鱼之辈才会去参与这样的追捕之中。
而大多数之海盗都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实力,敢于伏龙卫手中争先夺人。
当然小镇之上剩下之人当中不排除继续蹲守追寻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的海盗,且不仅有,还大有人在。
毕竟海湾之上仅仅只有少女的身影,而悬赏之人则是三个人多。
既然那乌鸦说,人在岛上,再根据乌鸦当时所在的位置,那剩余二人是极有可能还在小镇之内的。
即在小镇之内,这些为了赏金的海盗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而此时,徐长安和陆无双则静静的坐在屋内相互对峙,气氛颇为微妙。
他们本是性情相似之人,一个乐观向上,一个洒脱浪荡,二人相处日久,且历经风雨,早该是关系融洽的熟人了。
然而此时,徐长安则是鼓着腮帮子,面色涨的通红,负气与心的死死的盯着陆无双,而陆无双则依旧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只听陆无双淡然的问道:“事关生死危机,有何不妥?”
徐长安听后依然不言不语,只是扭首发出一声冷哼,不于理睬。
陆无双没法,继续循序善诱道:“你想想若是我二人被抓,那个少女可就生死未卜。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只是遭一点小小的罪,不仅自己可以脱身,还能令少女活命,这样的一举两得之事,怎么算都是我们赚的,为何你非要如此执意。”
徐长安不服气的斥驳道:“君子有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如此有辱门风之事,就算我答应,我师父也不答应。何况,那少女有此今日未必不是因果报应,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何须如此。”
陆无双依旧不懈努力道:“生而为人,谁能无过。总要给人一个悔过的机会,那少女本无大错,她仅仅只为了活命,逃出韩娇娇的魔爪而已,又没有伤及他人性命,还是有重新做人的机会的。我们救人可不仅仅只是救其活命,还要救赎其灵魂。君子救人,岂能半途而废?”
徐长安竟是转过身去背对着陆无双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急促的说到:“不听,不听,不听,我不听.....”
陆无双很是无奈的一拍脑子,头大如斗。
事先二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开始想事后的对策,可经过百般讨论,二人都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毕竟二人此时虽然和画像上的人有些似是而非,可岛上之人已经开始排查那些非伏龙湾海盗的游侠和富家公子,不管相似与否,通通都被伏龙卫暂时关押起来。
而二人如此新鲜的面孔,一旦出现在大街之上,那无疑就是瓮中之鳖了。
这伏龙湾上的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刻在照明珠升空之后,徐长安二人若想不被发现冲出小镇,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旦二人被发现,那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而就在二人束手无策之时,陆无双竟是看到了这闺房之内,一地的散乱衣服,顿时灵机一动,想到了男扮女装之计。
三个伏龙湾通缉之人上,唯一一个的女子貌似已经在围捕之中,而剩下两人却都是男的。
若是此时,二人男扮女装,混入尾追堵截的人群之中,定然无人识的。
陆无双生性洒脱,对于穿上女子的衣物,化妆成女子的形象并无抵触,可徐长安闻言,则是抵死不从。
不论陆无双如何循序善诱,巧舌如簧,甚至连至圣先贤那些高于天际的德行言论都拿了出来胡诌而上,都不能令徐长安低头一分。
一句话,徐长安就是抵死不从。
眼前明明是一条阳关大道,可是徐长安偏偏不走,这可是令陆无双焦疼的脑袋。
陆无双无法,只能旁敲侧击道:“那你说该怎么办?你不是最崇拜你二哥么?你二哥在此会怎么办?他面临这种局面,也定然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吧?”
徐长安听陆无双提到苏井然,则立马换了一副自信的面孔道:“我二哥怎么可能会让我换女装,他面对这种事情,只会威慑天下,把此地那什么‘千臂神猿’打的屁滚尿流,然后带着我扬长而去。”
陆无双一窒,有些丧气的道:“你能不能说一点现实的话?还屁滚尿流?‘千臂神猿’自出道六十年以来,还没有谁敢说把他打的屁滚尿流的。我看到时候不把我们屁股砍了就差不多了。”
徐长安无所谓的耸肩道:“你不懂的,我二哥说,他可是纵横
天下十万里,斩妖屠魔剑如歌的大豪侠。怎么会畏惧区区的‘千臂小猴’。”
陆无双已经放弃了,他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徐长安依计行事,更不知道徐长安为何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奇思异想。
难道他那二哥真的是神仙中人不成?若真是,他徐长安怎么会跑来杏林池修习武道?毕竟武道最多三百年就是一捧黄土,仙道可是长生可期啊。
陆无双见自己实在没法改变徐长安心意,便只能令某他路,他从不勉强别人,所以此时他也不会再勉强徐长安。
既然此计不行,他便在找一条路出来,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没有尝试过去寻找,焉知他就不存在?
不过想着此时可能已经被捉住的少女,陆无双忍是感叹了一句,“希望我不杀伯仁,伯仁不会因我而死。”
徐长安脸色顿时微白,陆无双晃忽之间察觉异常,想着徐长安那日的肺腑之言,心知自己失言,便立刻纠正道:“人各有命早注定,谁也逃脱不了的,我们也无需操心。”
却听徐长安扬声道:“就依你的计策。”
陆无双则迟疑道:“不必勉强,我们在令某他路是一样。”
徐长安却依旧坚定的说:“就换女装。”
陆无双生怕勾起徐长安的愧疚悔恨,便依然规劝道:“真的不必勉强,车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定然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徐长安顿时眼内冒火,双拳攒劲的道:“说换衣服的是你,说不换衣服也是你,你要我到底咋办。”
陆无双一听,好像貌似好真是这么个情况,便有些尴尬的默默下巴说道:“那要不我们先去画个装?”
徐长安终是稍微内息平稳一下的说:“那就画啊,反正我不会画,你看着办就好了。”
言毕,二人悄悄浅出房门竟是沿着走廊专门找无人的闺房开始偷盗女子衣物、头饰、胭脂、花粉之类的东西。
二人皆是才智卓绝之辈,心知就在当时打晕的女子房间之内套选衣物、朱钗,一定会被当时的女子发现,再通过陌生人闯入的局面定能猜出他们的举动一二。
于是便有了此等分散到各处闺房开始偷盗不同装饰之举,这样便降低了二人事发的概率。
这也多亏了此处是青楼,不然二人想四处拼凑出两套女子衣物,而不被人发现,实属艰难。
不多时,二人凭借超绝的轻功和隐蔽的身法,便自青楼各处偷来两套完整的衣物装饰,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闺房之中。
此时徐长安一脸负气的坐在梳妆台之前,等待着陆无双给自己化妆,毕竟这等画眉和束发的手艺,徐长安是一点也不会。
他自己多是长发披肩或是竖发玉冠,所以少有打理头发,更别说女子的发饰。
由于二人要故意办女装,所以特别的注意发型,一些男女共用的发型,如玉冠披肩,如束发马尾,二人是能避则避的好。
只见陆无双娴熟的拿起梳子,开始在徐长安头上正反往复,随后将发分股,结鬟于顶,然后使徐长安的发鬟随意的垂落与头顶,随后束结尾、垂于肩上,再往发鬟之间插上一支翠绿莹莹的玉钗,徐长安的少女发式便至此完毕。
徐长安看的双眼直发愣,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做个头发也是如此的麻烦,绝非自己平日间随意的披肩那般容易。
然而更令他惊奇的是,如此麻烦的手艺,陆无双却似乎熟练无比,完全没有初次挽发束发的生涩,近似乎早已化作了其本能的一门手艺。
要知道这些发式都是女子在用,他一个男人竟是如此娴熟,焉能不令徐长安心下惊奇。
陆无双看着自己的杰作,坦然一笑道:“垂鬟分髻,正是是何青春少女的发式,不错,大功告成。”
言毕竟又是开始拿起眉笔,温柔的开始为徐长安画眉,其笔法沉稳,饱含温情,竟似对相恋多时的少女纹眉一般细致呵护。
徐长安此时一身鸡皮疙瘩,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陆无双神情,他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将陆无双干翻在地。
徐长安本就生的剑眉星目,此时再由陆无双眉笔一描,竟是显现出一股清纯跳脱之气。
随后陆无双抹粉,涂香,化唇无一不细致娴熟,一套妆容下来,竟是浪费了二人不少时间。
此时徐长安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朝气蓬勃的清纯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哪里还看的出来自己有一分影子。
脸还是那个脸,然而徐长安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那早已不是自己。
陆无双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来了?”
徐长安气结道:“你为什么把我画成这样?我跟你拼了。”说着竟是要动手,干翻陆无双。
陆无双立刻解释道:“这样大家都认不出来,不是正好?别胡闹赶紧换衣服。”
徐长安这才稍微冷静,冷哼一声拿着地上的衣物跑到屏风之后开始更衣。
待一身少女罗裙的徐
长安出来,陆无双竟是已经换好罗裙打扮完毕。
徐长安指着陆无双道:“你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
随后陆无双往胸前,塞了两个苹果,随后挺挺胸道:“这下完了!”
徐长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怎么不换发型?怎么不化妆?”
陆无双拿着一张红纸抿了一口,把长发一束,随意的往身后一甩,一条流利的马尾就显露出来。
随后轻轻一个转身对着徐长安道:“完事。”
徐长安攒着一腔怒火,对着陆无双说到:“既然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非要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陆无双无奈的比了一下徐长安的身高,随后又挺挺傲人的胸脯道:“因为你是少女,而我是妇女啊。”
陆无双眼看徐长安就要怒火喷发,话不多说的牵着徐长安就跃出窗外,随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大街之上。
徐长安本要怒火喷发,却不想突然来到了大街之上,一时间局促不安,竟是低着头站在陆无双身后,竟是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陆无双看着如此小女儿作态的徐长安,不禁赞叹一句,此时你不仅长的像女子,神情更像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身皮甲,背负神箭,腰悬弯刀,兄挎劲弓,肩斜披风,神色冷峻的卫士从天而降落在二人身旁。
只见这神色冷峻之人,一步走到徐长安二人近前,厉声问道:“你二人刚才可再次附近巷道看到有人窜动?”
徐长安此刻心下扭捏,仍就低着头不肯看抬头。
只听陆无双落落大方的竟用女子声音说道:“这位大人说的是小女子二人么?”
那皮甲护卫冷笑一声:“往常我还有闲工夫,陪你们风花雪月,可今日要事在身,就别勾搭爷了,快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陆无双施了个礼,言简意赅的依旧用女音说道:“不曾见过,还望大人海涵。”
“浪费时间。”那人说着正要离去,却见这高大妇人旁边的姑娘一直不肯抬头,心里起了心思,又调转步伐来到徐长安面前,对着徐长安道:“将脸抬起来,让小爷看看。”
徐长安心下紧张,竟是拼命的摇头。
那皮甲护卫面色当即一冷,道:“还有小爷我不能看的人?”
说着就将手指轻抵徐长安的下巴,缓缓抬起了他的头颅。
徐长安心下烦躁,竟是怒意上涌,陆无双见势不对,一把握住徐长安的手。
当徐长安抬起脸时,那皮甲护卫竟是楞在了当场,徐长安的面庞是如此的娇柔精致,其眼如群星闪烁清澈见底,其眉如柳叶飘摇随风曲折,其鼻如琼楼玉宇美如化境,其唇如桃花初蕊清纯可人,当这世间最唯美的一切结合在一起,便是那冰肌玉骨天仙下凡的仙女也无法与之媲美。
其实徐长安的女子装扮并没有这么美,只是在这溜须拍马苟延残喘的伏龙湾内,如此清丽可人的少女绝对难得一见。
仅此一眼,这位皮甲护卫便再挪不开步子,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心动的一次。
那种不知所措的异样,那种美如画境的幻觉,他不知道这叫不叫一见钟情,但是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很难离开这位清丽可人的少女。
只见这皮甲护卫竟是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威武霸气的皮甲,挺了挺自己健硕有力的胸膛,微微换了一个相对来说比刚才更帅气的姿势看着徐长安柔声道:“不知姑娘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我护送一程,今日凶犯来袭,我担心姑娘应对不周,我愿为姑娘护行。”
徐长安一瞬间懵圈了,刚刚还凶神恶煞如冷面阎王的人,怎么此时突然温柔起来,还是令徐长安一身汗毛倒竖的温柔。
那皮甲护卫虽然粗枝大叶,但此时却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罩在徐长安身上道:“想来夜也深了,天气渐冷,姑娘还是速速回家到住所为宜,这伏龙湾内,今夜并不太平。”
陆无双瞧着这温情的一幕,一瞬间猜到了大概,莫不是这位皮甲护卫竟是对徐长安一见钟情?
这可如何是好,感受着披风下,徐长安那强健有力的铁拳,就要呼之欲出。
陆无双当机立断道:“这位大爷不是要去寻人么?不必挂怀我等,我知道今日都在追捕要犯,若是追丢了人,我估计岛主大人会大发雷霆,还望这位大爷千万不要懈怠。”
那披甲护卫这才回神,事情却如陆无双所说,今日要犯就在岛上,他们都捉不到,以后估计就没有吃饭的机会了。
那嚣张的护卫走出两步,竟是回头生涩的回了个礼,随后恋恋不舍的纵身而去。
时至此时,烦躁异常的徐长安裹着披风竟是一拳击出,瞬间轰碎了身旁的墙壁。
陆无双心知不妙,立刻拖着徐长安飞身而走。
116章 伏龙湾内邪魅近,千臂神猿亲身临
伏龙湾虽不算小,且此时冷清的多。
但当徐长安心情烦躁一拳捣毁身旁小巷墙壁之时,那砖瓦倒塌的轰鸣声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察觉。
尤其是心情荡漾、神思迟迟未从徐长安这位清丽可人的‘少女’身上收回的皮甲护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
他当即就是一惊,心中立刻产生百般不可预料的揣测,生怕那由徐长安所化的‘少女’有些许安危只差。
只见他身影如龙,刚猛笔直,几道烟尘骤起之下,便回到了刚才与那位一见倾心的少女相遇之地。
小巷冷清异常,道路狭窄,然而刚才还通畅无阻的巷道之间,此时的巷壁之上竟是破出了一个一人之高的大洞。
这皮甲护卫顿时心中一凉,倒握着腰中弯刀刀柄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悄悄爬上了心头。
此地是伏龙湾上的欢乐小镇,是有伪武神‘千臂神猿’大人坐镇立下的规矩的地方。
这里的规矩虽然不禁止打架斗殴,但是岛上的三大铁律是禁止破换建筑的。
这里的一砖一瓦皆是刘爽花费了大代价自别处购得,请了坊间有名的师傅专程搭建,可他毕竟皆是凡土。
若是任由飞天遁地的武人肆意斗殴随意波及破坏,十座小镇也给刘爽毁干净了。
所以岛上虽然没有禁绝斗殴,但是即便真发生了械斗,也绝不敢有人肆意破坏建筑。
但是此刻皮甲护卫却看到了冷清的小巷之内,破了如此大一个洞,且刚才还在此处的两位女子却不翼而飞,这尤不得这皮甲护卫心生不妙之感。
他不比岛上的海盗,他是真正的伏龙卫,且还是岛上身份不低的伏龙卫统领之一,所以他清晰的知道这次追捕的源头并非自家岛主,而是一位神秘的仙门高人。
三个可从仙门高人手下逃走的武夫,岂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
想到此处,这皮甲护卫眼皮子一阵乱颤,他心有恐慌,唯恐少女受到另外两个悬赏要犯的侵害。
他此时无比悔恨,他当时就不该离开那位清秀绝丽少女,要不然也不至于此时让那二人生死不知。
他原以为伏龙湾之内,没有自己找不到的人,却没曾想仅仅只是一次转身的离别,近似永别。
不,他告诉自己还有机会,那二位姑娘未必就受到伤害。
若是自己追查的急时,说不定便可帮助那疑似姐妹的两人脱离苦海。
心中千丝流转的皮甲护卫此时不再犹豫,他必须立刻行动,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只见他拔出弯刀,一阵长啸,随即数十道黑影从天而落。
这些黑影落地之后,皆是单膝跪地,握拳低手整齐划一的列在这名皮甲护卫的身前不言不语。
这些人也都穿着皮甲,背悬神箭,腰悬弯刀,胸挎劲弓,他们的装扮和这心下焦急的皮甲护卫并无二致,若非要说有区别的话,便是这些人并没有皮甲护卫当初的披风悬肩。
只听皮甲护卫冷声说到:“此巷道附近,疑似有悬赏贼人出没,给我挨家挨户细细搜寻,不得放过一处地方。速度行动。”
众伏龙卫得令,迅速散去。
而皮甲护卫自己,也是脚步轻抬,沿着小巷急速搜寻而去。
芳草萋萋,青石冷凛。
静,死命的静,令人头皮发麻毫无声息的静,数十名护卫围立的小院竟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
这里一片压抑,一阵死寂,即便数十名伏龙卫立于此地,依旧是寂静的令人恐慌。
此刻众伏龙卫看着小院诡异邪魅的场景,皆是面色发青,汗毛倒立。
而今时节早已入了寒冬之日,只是伏龙湾地处海内,常年无季风侵袭,这才显的温暖异常,可即便如此,此地入夜也是清凉爽朗。
然而即便是如此清爽的天气,聚众立于此地的伏龙卫皆是冷汗直冒,心焦不止。
只因他们面对的场景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死人,一地的死人,这本对于见惯了生死的伏龙卫来说并没有如何新鲜,也不会带来惊恐。
即便是一地残尸,一地肢体,伏龙卫也不会有丝毫惶恐。
然而这里的死人,死状皆是诡秘异常,一地的死人,皆是血肉枯萎,七窍流血,五官扭曲,四肢粉碎。
若是仅仅如此,伏龙卫也顶多觉得不同寻常,绝不至于惊恐。
但是这里的每个死人,那扭曲的面庞皆是在死后呈现出一副身陷绝望的惊恐,即便他们早已死去多时,那种绝望,无助,那种恐惧,依然写满了面庞,似乎在临死之前,他们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恐怖。
那不是一位死者的惊恐,那是一整楼生灵的惊恐,绝望,即便是看家护院的忠犬,死前也是未能幸免这一恐惧。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人人都如此绝望,恐惧。
突然身后一道黑影落地,众伏龙卫穆然一惊,仅仅只是一瞬间,众伏龙卫皆是默契非凡的在第一时间抽刀出鞘,刀光闪闪,罡气莹莹,齐指身后,即便是为首那名心间记挂着徐长安的护卫统领,也依然满弓搭箭,直指那抹黑影。
那落地之人本就面
色青白,此时看着众人的刀光长箭,气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一时间竟是立身不稳,跪倒在地口齿不慎清晰的说到:“统...领...大..人。”
气氛剑拔弩张的众伏龙卫这才看清,那一抹黑影来人竟是自家兄弟,刚才众人心神紧绷之际,竟是为分清敌友。
只听那位心间记挂着徐长安所办少女安危的皮甲护卫稳了稳心神问道:“何事?”
那被自家兄弟气势压倒在地的伏龙卫,这才缓缓自地上爬起,垂首解释道:“我刚刚在附近入户搜查,不曾想发现那户商家的主客皆是满门伏诛,且死状诡异异常,这才特来找统领通报。”
那皮甲护卫心中一凉,指着身后的诡秘尸体询问到:“可是这种死法?”
那远程赶来的伏龙卫定睛一看,顿时冷汗直流的心中惊惶不定的颤声道:“便是如此,怎的这里也有?”
一时间周围共事的数十位伏龙卫皆是一阵骚动,随即众人望向皮甲统领询问道:“是否通报主簿大人?”
皮甲统领也正有此意,挥手间指派了一名伏龙卫回岛主府上报,随后命令众人去附近其他宅院检查。
因为在他的心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演越烈,似乎正有什么未知的可怕事件正在悄然发生。
而他自己也是飞身前往下一户人间,因为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若是这种可能一旦被验证成为了事实,只怕伏龙湾的天空都要为之变色。
一户,又一户,一家,又一家。
皮甲护卫统领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手握腰间弯刀的指骨越来越攒紧,额头的冷汗豆大一颗一颗的往下流。
皮甲护卫统领,两眼开始泛起黑光,耳朵轰鸣不止,整个人近乎精气神丧尽。
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心间的焦灼越来越炙盛。
他在哪里?
还在伏龙湾么?
这里还是东海之上海盗的欢乐谷么?
这里是哪里?
是炼狱么?
那少女是否还活着?
她还好么?
一个个的疑问自皮甲护卫统领心间缭绕不去,令他倍感奔溃。
他看到了什么?
一地的尸体?一地诡异的尸体?一地诡异邪异经历了大恐怖的尸体?
不,他看到了近乎小半个城镇的尸体,他们悉数经历了同样的死法,他们皆经历了皮甲护卫不能想象的诡异。
可即便皮甲护卫并未亲身经历,可看着这近乎小半城的尸身,他依然感到了阵阵恐惧,一种不可名状的阴霾罩在了他的心间。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吼从身旁不远处传来,那声音他非常熟悉,是手底下一位兄弟的声音,即便此刻因嘶吼变了声调,但那种每个人独有的韵味,他依然可以清晰的捕捉到。
然而此时这位朝夕相处的兄弟,此时竟是发出了如此凄厉的嘶吼,哪里发生了什么?
皮甲护卫,顾不得那么多,强自镇定心神,踏着屋檐青瓦,飞速赶往声音来处。
然而等到他赶到现场,他只看到了那位朝夕相处的兄弟此时已经被大树钉杀在墙上,再无声息,而此时院内并无其他尸体。
皮甲护卫,跑入屋内,发现此屋之人早已人去楼空,并无其他人。
这位统领心下一惊,难道这伏龙湾除了那诡异可怖的杀人狂魔,此时竟还有其他的安危隐患?
毕竟刚才他所查看的所有惨案,皆是血肉枯萎一般的死法,若是自家兄弟不小心撞到了凶手,断无可能会是现在这种死法。
三位悬赏要犯,邪异诡秘的恐怖凶手,此处无故以树干射杀自己兄弟之人,一时间皮甲护卫脑子纷乱异常。
他们到底究竟是同一伙人,还是更多的人?伏龙湾内竟然一惊暗藏如此多的危机了么?
一念至此,护卫统领已然再坐立不住,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统领所能解决的事情,也不是伏龙湾内除了岛主之外最大的主簿大人所能解决的事情,此事必须上报城主,只有城主才有可能解决这里的祸患。
心中已有决断,统领再不耽搁片刻,纵身赶往岛主府亲自禀报。
......
徐长安和陆无双化妆成女子之后,皆以不可察觉的鬼魅身法,迅速混入主干街道之上的闹市,然后堂而皇之地开始循着众人的身影,悠悠的开始靠近那位被他们所救女子的位置。
陆无双依然落落大方,徐长安依然举足无措。
然而“她们”就是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了闹事之上,频频被人瞩目,却无一人识破。
尤其是徐长安扭捏的姿态,完全显现出了小家碧玉的可人清丽,更是令大街之上的众海盗侧目不已。
不过此时众人都有要事在身,否则说不得就要山前搭讪一二。
毕竟不是每个海盗都有压寨夫人的,若是摸清了二位“姑娘”的底细,如若可能,进献给自家老大,说不得各位海盗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而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此刻并没有想着前去将那少女即刻就出苦海,他们只是去看看少女现在身处何处,为何她会独自上岸?
徐长安记得陆无双一剑敲晕之前,还曾对着少女说过,伏龙湾地处危险叫其不要随意登岸,只是这少女当时颇为吵闹,陆无双没法才一剑柄敲晕她了。
然而此时,她竟是擅作主张主动登岸,这不是前来送死是来干嘛?
不过目前只要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不曾出现,这少女便不会有危险,因为那千臂神猿想要的东西现在正在二人兜里,只要他们拿不到那老船主送给他们的‘玄甲铜盒’,那少女自无性命之忧。
可是除此之外,徐长安和陆无双还是最想看看这位曾经在海马滩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少女,在伏龙湾内是否也能引出那隐藏在幽影阴暗之内的超脱强者。
毕竟当初那位神秘的强者,几乎残忍的屠戮,一直令二人记忆犹新。
海马滩一千多人的白鲨海盗,无一生还,死状相似邪异,皆是凄惨无比。
而当时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曾找到点滴踪迹,直到那少女突兀的出现在了小澜的背上。
可是即便到了那时,二人也不曾察觉到那位令海马滩覆灭的神秘强者的身影。
尤其是那种令超脱境强者在不声不响之间便失去性命的可怖能力,至今都令陆无双不寒而栗。
然而正在徐长安和陆无双赶往海边刚刚离开小镇大门口之时,众多的海盗已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而徐长安和陆无双从回来海盗的只言片语之中获悉,那位被悬赏的女子,已经被伏龙卫先一步截获,运往伏龙湾小镇之外的岛主府了。
徐长安与陆无双无奈只能再回小镇重做打算。
然而徐长安一想到小镇之内还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皮甲护卫心心念念的想到自己,徐长安便再也不想迈入其间一步。
陆无双安慰道,没事,反正二人现在是女装,别人也看不出来,何不在小镇之内多看看局势变化。
毕竟二人的目的除了磨砺武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因素,那便是将敖冰推出去,让他与自己一同被拉下水。
然而当二人在路上摇摇晃晃溜溜达达再返回小镇之时,一大队近千人的黑衣皮夹护卫迅速的自岛内深处纵身而来,而后迅速降落在小镇中心区域。
随之一道枯瘦如柴面黄肌瘦的黑影,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了小镇最高建筑的楼顶俯瞰小镇。
只听周围一阵阵骚动只声,徐长安和陆无双已然知道这人是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整个伏龙湾的主人,千臂神猿刘爽是也。
只是令二人完完全全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心中由此等实力称号的人决计不该是此等形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的真实。
当刘爽出现之后,整个小镇的街道之上的海盗行人,皆是被这些黑甲伏龙卫井然有序的疏散开来,而徐长安和陆无双也同样被疏散到了数条正街之外的区域。
而与此同时在那道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矮小身影之旁,突兀的又出现了一道声影,这人肥头大耳体态臃肿,与那黑色矮小身影宛如两个极端。
徐长安和陆无双一见那人皆是目中精光一闪,因为这人他们认的,就是那日一人图灭金青铜船的元凶,金珠古城的家族供奉司徒鸣是也。
陆无双眉心一皱,心中一紧,这司徒鸣为了得到他们二人手中的玄甲铜盒,可谓是倾力而为,一点机会都不放过给他们。
现在为了找出他们二人,竟是摆出如此大的场面,甚至令‘千臂神猿’亲自登场。
不过下一刻,陆无双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见‘千臂神猿’刘爽,在灵觉扫视之后,穆然面色一冷,一步登天,缓缓捏拳,一道数十丈大小的蓝色罡气所化的巨拳凭空而现,随即那巨大拳罡化作一抹彗星直指大地,只见拳罡迎风而长,在飞落过程中越变越大,到最后竟是化作一座楼宇大小,倏然而落,与地面的房舍撞在里一起。
只听“轰隆”一声雷鸣般的震动,曾经又伏龙卫被树木射杀的那座庭院,此时竟是在‘千臂神猿’的一拳之下化作了瓦砾。
而与此同时,两道烟尘穆然自瓦砾之间飞出。
随后两道黑色的身影踉跄间退至另一座楼宇的屋顶。
街道之上众人看不清晰刘爽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皆是纷纷跃至四周偏远的楼顶之上。
一时间整个小镇的外围的楼顶皆是人影重重,层层叠叠,热闹非凡。
而众多伏龙卫,对此却视而不见,只要这些人不靠近刘爽指定的范围,不管这些人干什么,伏龙卫皆是一概无视。
只见刘爽此时以冷冽的目光看着飞身跃退的两道狼狈身影,沉声问道:“是你们做的?”
一时间无论是在场的众人,还是被问的那两道狼狈之影,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而此时陆无双和徐长安皆是心中一惊,那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所在,敖冰和敖鸿。
只是令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看到这对东海之内赫赫有名的白鲨海贼兄弟。
而此时的刘爽那一问,又是何意?
117章 血河通天幽冥生,仙师伪神莫奈何
东海之上,伏龙湾内。
近万人围观着小镇之内伏龙卫隔绝的空间。
尤其是当‘千臂神猿’刘爽亲自出手之后,众人皆是震撼不已。
自伏龙湾建立以来,‘千臂神猿’刘爽已经近十年不曾出过手了,至少在大众云集的场合,他不曾再动过手。
十年来伏龙湾内风云不断,作死想挑战‘千臂神猿’刘爽的东海武夫也是络绎不绝。
然而每当有人前来挑战之时,要不是被伏龙卫当场格杀,要不就是被岛主府内的主簿先生出手击溃,再没人能令刘爽出手。
长此以往,‘千臂神猿’渐渐成了东海之内的一个传说,而岛主府内的主簿大人和伏龙卫却闯下了偌大名声。
而今,时隔多年,东海之上的‘千臂神猿’再一次亲临伏龙湾上的小镇,且一出现就亲自动手。
仅仅一击便将一栋数层高的楼宇轰成了瓦砾,这当场就骇的在场的众海盗心惊肉跳,震撼莫名。
这还是人类所能所能抵达的高度么?这还是正常人类所能造成的迫害么?
刘爽此刻展现的实力,早已近乎传闻之中仙家门庭的仙人之势,一时间竟令在场的不少后生直呼‘刘老神仙’。
然而时至此时,伏龙湾内的海盗依然不曾知道,这个往日里供他们寻欢作乐不足方圆十里的欢乐小镇,此刻已经发生了惊天惨案。
他们此时叠立在高低不一的房顶之上,除了想见识见识‘千臂神猿’的赫赫神威,更多的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事情,竟能够惊动十年都不曾出手的刘爽亲临此地。
而下一刻,当众人惊呼于刘爽的威势的神乎其技之时,两道狼狈的身影也落入了众人眼中。
有些眼尖之辈,一眼便认出了这两道身影之中,一位是东海之上凶名赫赫的海马滩白鲨海盗的头领‘踏浪逐风’敖鸿,而另一位众海匪皆是陌生的紧,并未怎么见到过。
而当刘爽问出那句“是你们做的?”之时,小镇之内除了少数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敖鸿不明所以,敖冰心里却若有所思,刚才有伏龙卫进到此楼搜查,不小心撞破了恰巧走出暗阁的敖冰,那人还来不及撤退,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敖冰当场断树做器,一击射杀。
不过伏龙卫每年都有伤亡,绝不至于会惊动‘千臂神猿’刘爽亲临此地,所以当时敖冰并没有当回事,毕竟只要‘千臂神猿’不出,敖冰这算半个仙门中人的半路仙师,还是有把握完全应付任何人的。
然而不曾想最多不出半个时辰,那近十年都不曾走动的刘爽,竟是亲临此地,这一下令敖冰迎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听敖鸿一身狼狈的立于楼顶,抱拳恭敬的对着‘千臂神猿’刘爽问道:“不知‘岛主’大人所问何事,我兄弟二人定当知无不言。”
刘爽皱着眉看着狼狈的敖鸿与敖冰,淡淡的说到:“装傻么?还是真不知情?”
敖鸿心中一紧赶忙半跪与屋顶恭敬的对着刘爽苦涩道:“晚辈真的不知道老前辈在说什么啊。”
然而不等刘爽再次发问,便见到刘爽眉心一拧,眼皮颤动,一跃而出,步步凌空,直登夜空明月之上,对着伏龙湾小镇之上的某座宅院怒喝道:“本座亲临,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人,未免太不拿我这个‘千臂神猿’当回事了吧?”
随后话音未落,便见刘爽一脚齐天,自上而下,倏然而落,那落脚的速度看似极快,然而实际并不如何迅捷,甚至称不上快,只能说比平时小儿踢腿快上数分。
然而就是这样可以称之为慢的一脚,竟是有压塌黑夜,垂落虚空之无尚威势,整个夜空都在其脚下扭曲折叠,而其脚下的扭曲的空间更是不堪重负的微微颤鸣起来。
这一脚虽然看似缓慢,然威力简直大的可怕,且波及面积颇广,一时间刘爽脚下的城镇都颤抖起来。
整个伏龙湾的海盗此刻皆是骇然的合不拢嘴,他们何曾见过一个武夫竟有令天地震颤威势。
就在此时,一声厉啸刺破夜幕的宁静,一股弥散着黑泽气息的邪恶血河逆流而上,直冲天际,竟是与刘爽那令小镇哀鸣的一脚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整个小镇上空轰鸣不断,血雨纷飞,热气蒸腾,小镇顿时房倒屋塌,纷纷化作瓦砾喷射天地。
然而近十年未曾出手的刘爽,此刻却未能一击建功,只见那血河虽然漫天纷飞,但也仅仅只是其冲霄血河的一部分而已。
相对于自地面逆流而上冲霄而起的血河而言,这点损失并无足轻重。
不过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爽一脚踢落去势竟是未尽,这一脚虽慢,但后颈威势实足,此刻只见脚下扭曲的虚空,面积越来越大,燥鸣声颤不止,竟是令在场的所有人听之昏沉。
刘爽一脚踏着虚空不断下沉,竟是要将逆流而上的整条血河踏入大地。
不过那血河竟是灵动非凡,见刘爽那一脚之威势不可挡,便突然漫天四散化作倾盆血雨滴落人间。
但这血雨并非血河的终点,只见血雨落地,
汇成血溪在地上急速流动汇聚一方,最后竟又是渐渐的汇成一条血河,随后如灵蛇一般绕着楼宇来到屋顶,和已经收势,跃回楼顶刘爽摇摇对峙在一起。
只见血河灵动,突然自楼顶的血河之上凝聚出一个血色苗条的人形女子。
只听那血河女子娇声长笑,绵绵不止。
刘爽一声怒喝:“够了,你到底是人是鬼,竟敢在我的地界作祟?是活腻歪了吧?”
那血河女子看着刘爽,竟是再次大笑出声,随后若无其事的开怀道:“人家是娇滴滴的小女子,你看不出来么?怎么能说人家是鬼呢?你的地界,又如何?我就是来兜兜风,你奈我何?”其声音有娇嫩转到猖狂,竟是再次大笑出声。
一时间整个伏龙湾小镇上看着这一切的海盗皆是震惊不已,这不是说书先生的鬼怪故事,这是活生生的神话在眼前上演。
原来世界之上真的存在妖魔,原来是世界之上真的存在鬼怪,而这些神话中的东西,不在远方,近在眼前。
陆无双此刻神色凝重的看着那血河道:“这妖物道行不低,怕是今天难以善了。”
徐长安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它道行不低?而且为何要善了?斩妖除魔不是人的本分么?”
陆无双瞟了徐长安一眼,无奈的道:“你看不出来刘爽刚才一脚至少拿出了六七分真本事么?然而那条血河毫发无伤,你觉得在场的众人还有谁能治得了这妖物?谁能让它与你善了啊。”
徐长安此刻竟是张口说到:“怎么没有,敖冰就能治的了这妖物,血河虽狂,但也抵不住冰雪之威啊。”
陆无双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徐长安竟是在顷刻之间就已找到了破解那血河之法,且貌似还是可行之法。
然而二人现在是万万没有机会去告诉刘爽,有谁可以治的了这血河的。
毕竟二人目前还是悬赏要犯,且司徒鸣就在不远处,二人实在不敢有所暴露。
刘爽听到那血河女子猖獗的言语,一时间怒从中来。
只见刘爽突然间乱发纷飞,衣衫咧咧,继而罡气涌动竟幻化成实质,在身前凝聚出数十之虚空利爪。
随后武神真意流转不息,竟是令罡气所凝聚幻化的虚空利爪便的晶莹剔透,威势凛然。
下一刻,刘爽的身影穆然消失在了伏龙湾众多围观之人的视野之中,众人只能看到那位自出现以来,一直不曾有所动作的大胖子此时不禁漏出一抹讶色。
不过就在在众人眼睛的视线尚未转动之间,刘爽已然一拳轰穿了血色少女由血河凝聚身躯。
然而身躯刚碎,慕然间又有两位一模一样女子自血河之上凝聚而出,不过面部尚未清晰,又在刘爽转身之间化作血雨。
血雨未落,血河之上又有四位与先前一模一样女子悄然而立,随之刘爽拳罡碾动,四只虚空利爪分而击之,再度将其打散。
随后,八位,十六位,血影重重叠叠四散而立。
“千臂神猿”刘爽身法则快到极致,虚空利爪四散齐击,血河之上再无一位少女可以屹立。
可是血河终究不曾干涸,那不断冒出的血影依旧绵延不绝。
司徒鸣不屑的看着刘爽,嘲讽的说到:“猴子就是猴子,被人当猴耍,还不自知。”
不过随后心中想到,刘爽还有大用,便出声指点道:“刘兄何必纠结于它的虚影,只需你的真意一拳伤及血河的根本,便无需在理会它的分身。”
刘爽听之大声询问道:“那它的根本是什么?”
司徒鸣一指地上的血河道:“血河就是他的根本,你只需伤其神魂,便可制止血河。”
刘爽一皱眉,看着巷道楼宇之间犹如山洪滚动的血河,一时间犯了难,这血河流转不休,他怎么知道血河的神魂在那?
徐长安在旁边看着那快若闪电的身影,依旧在血河之中纵横来去,也是一阵疑惑的问道:“这血河如此庞大,我们怎么能找得到他的神魂呢?”
陆无双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我没遇到过几次妖物,更没有打杀过妖物,不知如何应对。”
徐长安在旁苦思冥想,应对之举,若是自己身处其中该如何行事,突然灵光一闪,对着陆无双道:“我们可以以音律为攻击首段,震杀灵魂。”
陆无双不知如何为何徐长安如此之说,便只能保持沉默,不言不语。
却在此时,那刘爽数十枚虚空利爪如疯魔乱舞,随后劲风狂暴,犹若天风,血河竟在刘爽这疯狂的攻击之下断裂成数条,随后被狂风扫射而飞。
司徒鸣看的直摆脑袋,作为一个历经武神之劫而不死的伪武神,混到了刘爽这个地步,也是古来没有几人了。
何为伪武神?当然是成功凝聚出武神真意那种独属于自己的大道意志的武夫,一旦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意志,武夫便可做到一定范围内的‘域’的掌控。
何为‘域’?
那便是在一定空间内自由支配独属于自己的意志,凡意志所及,便是此人掌指之间的天
下,凡意志所至,便是此人压盖十方的领域,这才是武夫晋升伪武神最大的依仗,这才是‘十丈之内真无敌’传说的由来之根本。
这并非仙门修士所修的‘领域’却高于领域,毕竟‘领域’是天地之道,而武夫的‘域’是己之道。
其间虽有相似之处,却天差地别,虽有共通之处,却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司徒鸣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似乎这叱咤东海多年的‘千臂神猿’竟是连独属于武夫的‘域’都不曾会使用。
还提什么挑战‘气寒东禹’封天都?
还提什么再战天威逆苍穹?
他除了武神真意可能在封天都之上,竟是没有一样比的过封天都的,就这样你还拿什么挑战别人?
司徒鸣嗤笑一声,随即袖子一番,丢出一枚蓝色小令,晃了晃臃肿的身躯,随即指尖法决捻动,小令顿时蓝光暴涨,随后遥遥升空。
只听司徒鸣和声的说到:“刘兄还请让让。”
‘千臂神猿’闻声,倏然跃起,只见悄然升空的蓝色小令顿时挥洒出一片幽光,凡光芒所至,血河皆是被定在当场。
司徒鸣笑道:“刘兄现在再处置这条血河便可,他已被我的困妖令制服,不会再翻起什么浪花。”
困妖令,是仙师们经过数百万年研究,开发出的一种针对妖族的法宝,此宝威能可大可小,打的可定天下妖王,小的仅能围困一些刚刚化形的小妖。
不过此宝威能向来都是取决于制作此令的材料,司徒鸣手中这块困妖令,品相不俗,一看便是大师手笔。
寻常小妖一旦被困妖令的光芒所摄,定无还手之力,司徒鸣此刻取出这枚令牌困住血河,委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一道幽幽的低声嘲讽,“是么?”却如惊天霹雳一般在司徒鸣背后响起,顿时骇的司徒鸣浑身颤栗,冷气直冒。
然而下一刻,不待司徒鸣有何动作做,一股散发着紫黑色邪气的一片血河狂涌而出,瞬间将司徒鸣卷入河内而去。
而包裹‘司徒鸣’的部分血河则再度幻化成那位血色女子娇嗔道:“吃不了那个真意护体的大老粗,我还吃不了你么?仙师的味道我可是好久不曾享用了。”
却见这血河少女不断涌动的血水身躯之内,一道道浪花不停翻涌,似是有人在其体内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出来,可是无论其如何努力,终不能脱身分毫。
只听这血河少女得意的说到:“进了我的肚子,还想用法宝?痴人说梦吧。”
然而话音未落,这少女便被刘爽的虚空之爪,一击轰散,而那刚才被吞入其间的臃肿胖子,此时刚好被刘爽捞了出来。
不过此时那体态臃肿的“胖子”,此刻却犹如缩了水的娃娃一般,一身皱巴巴的皮囊配着骨瘦如柴的身躯瘫软在地上。
此刻他虽然性命尚存,可一身修为及肉身精华竟是在顷刻之间,便被这血河吸食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刚才若不是刘爽出手相救,司徒鸣肯定就搭在这里了。
不过就目前司徒鸣的状态,若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供气修养,估计大道根基就此便毁于一旦。
然而下一刻那被蓝色令牌定住的冲霄血河,突然间便冲破‘困妖令’的束缚滔天席卷而上,只见血河之上再度凝聚出一位婀娜少女娇呵呵的对着不知生死的司徒鸣说到:“谁告诉你人家是妖的?人家明明是人好么?”
仅此一瞬间,小镇之上围观的众人竟是先后撤退了一大半之多,仅有少数坚信岛主威势和胆子颇大偏偏不信邪的主还在此坚持观看。
没法,一个连仙师和岛主都搞不定的妖魔,众人若还是在旁窥视,一旦岛主落败,说不得到时候他们全体都要覆灭在此。
你看看那个胖成球的大胖子仙师只是被血河席卷了一瞬间,便被榨成了人干,若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被席卷入那条血河,还不是一瞬间玩完的事情。
此刻伏龙湾出现了如此大的灾难,估计此岛都难保存在了。
一时间这些海盗,竟是开始回到驻地,准备举团搬迁。
而徐长安和陆无双此刻站在这里看着那突然就枯萎下来的司徒鸣,一时间心有所悟。
那日图灭整个海马滩的凶手多半就是这条血河。
只是令二人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如此强大的血河,会恰巧在他们来此岛后行凶?
一次可以说巧合。
两次呢?
心念至此,徐长安和陆无双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少女。
一个一直疑云不断的‘无辜’少女。
可此时那少女不是被捕了么?
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118章 千臂神猿莫可敌,冰天雪地冻人间
星光璀璨,灯火通明。
血河之上的女子在夜幕的光辉之中伴着弥散的黑雾更显邪异。
只瞧它盈盈而立,玉手抵唇,轻微的打了个呵欠,随即再懒的看刘爽及司徒鸣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海盗轰然四散的远方。
一个本该令它惊恐的武夫,一个本该令它忌惮的仙师,本是它在伏龙湾内最大的危机。
然而才一交手,武夫貌似并没有传闻之中那么恐怖,仙师亦没有它想象之中那么难缠。
不过稍稍用了用脑子,仙师就差点身死,至于武夫,再给他一通乱打,自己也不见的能伤及分毫,那何必理会。
既然岛上的最大威胁已经不再是威胁,血河女子便不再藏藏躲躲。
只见它黛眉微折,似是在为难什么,但是下一刻,依然是选择了向着周围的伏龙卫及远方仍然胆大妄为围观着自己战斗的海盗席卷而去。
一时间伏龙湾的小镇之内,惊呼之声不绝,逃窜之声交织。
那些原本还在房舍之内看戏的商户及原住民哪里还顾及的上其他,一个二个求救声不止,惊骇声不绝,只管狼狈不堪的向着小镇之外跑去。
而那近千伏龙卫倒是被刘爽训练的胆识过人,进退有据,皆是在血河席卷而来之际,内劲迸发,武技纷飞,或是逆迎而上,或是携手共击。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近千伏龙卫,在面对如此可怕的妖魔之时,竟无一人后退,不管生死与否,胜负与否,他们都是迎难而上,一搏生死。
‘千臂神猿’刘爽,此刻那本就面黄肌瘦的面庞越发难看。
十年不曾真正出过手,是因为他自认为东海之内值得自己出手的存在不多了。
有也是在东禹大陆之上。
他并非不知道东海之内拥有三宗五教,他非但知道,还与其们有过交集。
但也仅仅于此,他从不把那些只会依靠身外之物的仙师当成对手,因为在他心目中,这种终是靠外力求存的存在,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只要他愿意,他刘爽相信即便是那些宗字头的掌教也不一定能从自己手中活下来。
所以在其心目中,值得自己出手的武夫一直都在东禹大陆之上。
然而他再度砥砺了十年的武道,一经出手却并未建功,甚至连敌人都未曾伤及分毫。
这令刘爽心中颇为烦恼,他刘爽十年追求攻击力更强,威力更大的武道之路,而今却连一个小小的妖物都奈何不得,这如何让刘爽心中想的通呢。
不过刘爽就算再不聪明,此刻也已经明白,他是奈何不了这条血河分毫的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这条猖獗的血河,满城肆虐,而无所作为。
可刘爽他并不甘心,他怎么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
他再一次疯狂出手,招式变得更加声势浩大,威力更胜。
血河在他的可怕攻击中一次次的被轰散,断流,但终究解决不了最终的问题。
他杀不死血河,血河也不予理睬他,依旧是那样肆无忌惮的席卷四方,吞噬生灵。
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在此第一时间选择转身离去,没办法眼前的敌人早已超出了他们所能应对的局面。
要知道连‘千臂神猿’都奈不何这条血河分毫,他们两就更别提了。
然而二人的路线却并非是向岛外逃去,他们正在悄悄绕开小镇,向着岛内最深处的岛主府而去。
他们想弄清楚,这条血河到底与他们所救那位女子是否有关系,还是那少女本身就是这可怕的血河所化。
毕竟据说伏龙卫已经将此女抓捕回府,若是这血河是由他们所救女子所化,那此刻她一定不在岛主府内。
若是少女依旧身在哪里,其间到底有何关系那就不好判断了。
不过,陆无双和徐长安皆是断定,这少女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二人,否则这血河断不会每次都如此恰巧,刚好与女子一同出现在一地。
然而在二人兜兜绕绕之际。
小镇楼顶上方一道狼狈的黑色身影穆然厉啸出声,只见他一身黑色披风在点点冰霜之中化作纯洁的白色,
随后银白披风抖动,一股寒风呼啸天地而出,只听天地间一阵“咔咔咔...”的凝冰之声,那条择人而噬的血河,此刻竟是在咆哮间化作一道欲扑而下的波涛冰雕。
随即敖冰眼中寒光一闪,越过冰雕,伸手虚空一抓,一抹冷冽的清光悄然凝聚,随即双手握住冰剑,自上而下一道笔直寒气直透血河。
那血河之上纷纷凝结出数位婀娜女子随手舞出数十道血鞭直袭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然而那
血河凝成的长鞭被寒冰剑气透体而过之时便化作了冰雕,再无丝毫威能,而血河之上数位婀娜女子血影还在未反应之际便被敖冰一剑冰封。
不过血河依旧滚滚而行,敖冰冰封的终究不过是血河的一少部分而已。
不过此刻,早已察觉昔日海马滩真凶的敖冰,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他双手一分,一把冰剑化作两把,随后周身蓝光莹莹,冰屑纷飞。
那早已化作白色被霜雪覆盖的披风,更是咔咔作响,在寒风中咧咧抖动。
敖冰全身寒光冷冽,双剑倒提冰雪之上,只听他大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随即敖冰奔跑如风,在血河之上疾驰而去,凡其双剑所至之处,皆是在顷刻之间化作坚冰。
那血河只感觉自己的身躯被寒冰凝固的越来越多,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越来越少。
心中一阵惊怒,只听她发生刺耳的怒鸣,竟是将剩余的血河悉数逆流旋转,如天地间的一道血色龙卷。
随后血河龙卷消散,一道高如山岳的血河女子悄然成型,其双臂舞动,弥散着漆黑灵气,竟是瞬间化作千万支快若闪电的血矛,直插这个令它惊惧不已的白衣人。
然而此刻同样愤怒不已的敖冰,竟是对那万千血矛视而不见。
只见其倒拖着双剑于血河之上疾行而过,白色的坚冰在其脚下迅速成型,随之血河越来越高,敖冰依然步履不停。
万矛来袭,竟是无一血矛能靠近敖冰分毫,皆是在临近之际化作寒冰,随后寒风鼓荡,冰茅消散成冰渣飞舞天地。
而敖冰此时早已沿着血河所化的大如山岳的血影身姿,倒拔而上。
只见其突然一个重踏,整个人双手倒拖着双剑翻滚而上,直射这血影女子头顶。
那血影女子见血矛无济于事,焉能罢休,竟是张开血盆大口自上而下,欲要吞之。
只要这个白衣男子,进了自己的肚内,被血河侵染,它便不再有任何恐惧。
然而那倒提双剑翻滚而上的敖冰,此刻依然是不管不顾,竟是瞬间电射入血河的巨口之下。
那血影女子双眼先是一喜,接着竟是大吃一惊。
那白衣披风冷厉的男子竟是丝毫不受阻碍的从其血河头颅之内破浪而出。
随后只见敖冰身躯舒展,双剑齐天,整个人竟是弯成了铁弓之姿。
只听敖冰悠悠念叨,“天将暮,雪乱舞,霜雪凛凛谁人顾。地沉眠,风肆武,冰寒刺骨畏如虎。”
其音并不如何高亢,也不如何雄壮,甚至算不上大,但是就是这样的悠悠呢喃,却字字入耳的令在场的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那种凌厉刺骨的决绝之意,那种望而生畏的冰冷无情,尽在其中。
话音一落,万籁俱静。
敖冰已然双剑划过血河,透体而出,再次站在了坚冰之上。
天地之间只有一缕悠悠的寒风飘过。
那四散的人群,此时竟是都驻足不前,震惊的回望着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这是何等惊天伟力?
这是何等的蔚为壮观?
那不可一世的血河妖孽,此时竟是满脸惊恐的化作了一樽冰雕屹立与小镇之内,再无声息。
危难就这样的过去了?
一场‘千臂神猿’都没奈何的灾难,就这样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异乡人解决了?
一场连‘千臂神猿’座上宾的仙师都差点身死道消的灾难,就这样突兀的被阻截了?
这人是仙?是神?
竟有这样的伟力?
一时间伏龙湾的众海盗和岛上的原住民皆是心生敬畏,即使是‘千臂神猿’自己都对这位白衣男子另眼相看。
即便‘千臂神猿’刘爽看的明白,敖冰之所以能战胜这条血河,都归功于其功法特殊,天生于血河相克,并非是其实力远胜自己,他终究不过相当于人间六境的实力,与自己还有差距,但这并不妨碍刘爽的青眼有加。
毕竟在这等危难时刻,不是谁都有勇气站出来面对灾难的,况且这白衣披风男子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寒冰神通却是有令‘千臂神猿’刘爽另眼相看的资本。
只见敖冰轻轻对着自己的坚冰一跺脚,整个小镇间盘旋往复的冰河,此刻悉数化成了碎块散落一地。
刘爽拧着眉纵身来到敖冰身旁问道:“死了么?”
敖冰再度化成一个有些慵懒的男子,搓着手喝了口气道:“不知道。但至少目前,这里安全了。”
刘爽抬头望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司徒鸣,一时间头大如斗。
若是司徒鸣谨慎一点,绝不至于眼下这
个局面。
此时说不定便可想想法子解决这个祸患。
不过此时这唯一清楚该如何解决祸患的仙师,却是生死不知,一时间令刘爽也举足无措。
别看敖冰刚才大战的时候锋芒毕露,但是刘爽仅凭敖冰的一句话,变断定,这也是个与自己一般的主。
空有一身武力,却并没真正斩灭祸根的能力。
却见刘爽对着大地一跺脚,整个小镇都为之一震,随即厉声喝道,‘知天下’和‘猎天坊’的掌柜,此刻若再不出来相见,别怪本座出手无情。
话音未落多久,两道身影便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自远方赶来。
只见一位带着黑纱斗笠,一位裹着白色面巾,二人确实均不以真面目示人。
只听一人拱手一礼对着刘爽道:“不知刘大人叫小的前来有何贵干。”
刘爽一挥手,对着二人说到:“我不管你们两座悬赏殿平日里如何藏头露尾,做何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近日这一地的碎冰都给我想办法解决了。我要它死的不能再死。你们还要证明给我看它是死了的。”
这二人一时间听到此言,皆是沉默不语。
刘爽眉梢一挑,质问道:“怎么?有难度?‘知天下’不是号称知晓任何情报么?‘猎天坊’不是号称可以完成任何任务么?我此刻就委托你们查清楚此物到底是何物,并给我弄死它。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若是你们还弄不死,我伏龙湾留你们有何用?”
终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那黑纱斗笠的男子思索半刻说到:“刘岛主别生气,我说话直,就开门见山了。这妖物以我的个人见识而论,是一位得道多年的大妖,早已跳出凡六境以外,是一位神魂有成的大妖了。这本就超出了我们‘猎天坊’的能力之外。”
刘爽大怒,伸手虚抓,一把将这黑衣斗笠男子摄到近前,提着领子厉声道:“那要你们何用?现在就去死吧。”
说话间左手微抬就要一举震杀此人,以便于杀鸡给猴看,省的那白面巾之人又是搪塞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敖冰却慵懒的出言道:“刘前辈且慢,我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刘爽此刻终是听到有人能给出建议了,便舒了口气道:“你说。”
他还真怕这里无一人能提供良策,若是如此,他几十年的家业,说不得就此毁于一旦,他焉能不怒极。
只听敖冰说到:“‘猎天坊’和‘知天下’我都有耳闻,这些都是红尘俗世内的组织,确实让他们灭杀超出凡境的大妖有些为难他们了,不过若是让他们找些丹药或者大夫前来将那一看见识就不凡的胖前辈救醒,想来他们还是办得到的。而这些冰块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一天,他们便不可能在作祟。”
刘爽心中一动,此策确实可行,便见他斜睨着两位藏头露尾的悬赏殿掌柜的说到:“听到了么?能办成么?”
那二人此刻皆是向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生怕一个反应迟缓,便被这位生性豪放,做事随心的伏龙湾岛主给拧断了脖子。
刘爽这才放下黑色面纱的掌柜,不过其心中已然不痛快,便挥手之间摘掉了黑纱斗笠掌柜的帽子,并且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之人到底长何样貌。”
然而下一刻,刘爽直气的大骂:“晦气,滚蛋。”
原来那黑纱斗笠男子,竟是个无耳无鼻面部扭曲的秃头之人,令人一看便不寒而栗,再加上此人那形似和尚的光头,一看之下令刘爽大骂不已。
这也无可厚非,敢从事这些天下间暗门子活路的人,无一不是被洗去背景过往之人,尤恐被买家伙卖家盯上。
要知道他们干这一行,决计少不了仇人,一旦落人手里,那便是九死一生之局,不过他们一入门便做好了这等准备,只是怕被波击家人和波及组织。
在外掌权之人,皆是此等作风,这样才能减少组织被掀翻的局面,当然也并非全部如此,每个组织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办法来维持暗门子生意的安危。
只不过这位黑衣斗笠男子选择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而已。
刘爽拍了拍敖冰的肩膀,随后抬脚之间来到了司徒鸣之处,背其司徒鸣就回府去了。
而那损失惨重的伏龙卫,此刻却依然紧守原地,看护冰河碎块现场,严禁任何人靠近。
而此时还在绕路前行的徐长安和陆无双,还不知身后小镇的惊天变局。
他们此刻只关心那少女到底是血河所化,还是有关联之人。
夜已深,寒风悠悠,天地寂静。
119章 岛主府内观虎斗,千臂神猿匆匆至
伏龙湾岛主府,‘千臂神猿’刘爽的居所。
这本是伏龙湾内最惹眼的地方,也是伏龙湾内权利最高,实力最强的地方。
此处深居岛内最中心区的山脊之上,即便远在海边,透过层层密密的山峦密林也能一眼望之。
它是伏龙湾内独树一帜若隐若现的风景,亦是伏龙湾内让人怯步望而生畏的禁地。
平日间此处方圆十里,除了虫鸣鸟叫兽喉禽啼很少再听到别的动静。
然而今日却有两个不速之客,穿着长衣罗裙,悄然穿梭于这平日间寂静的令人可怕的密林之间直指岛主府。
突然其中一道稍矮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身旁的高大‘女子’说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换衣服!我们都离开小镇了,还穿这样的衣服,有什么意义?这衣服束手束脚的,我浑身难受的紧。”
而身旁的高大‘女子’则安抚道:“没事,再坚持坚持,我们毕竟没有脱离险境。”
而一旁的娇柔‘少女’则怒嗔道:“我不管,我就是要换,我受不了了。”
这二人不是他人,正是男扮女装于此,前来探查他们所救少女与血河真实关系的陆无双和徐长安。
不过二人尚未抵达岛主府,徐长安便再也难以忍受这少女罗裙的上半截对身体的掣肘了,毕竟徐长安是个男子,身材终归比少女魁梧的多。
然而这并非全部的因素,更多的原因还是徐长安内心深处对于女装的抵触心理。
陆无双突然抓住徐长安的手臂摇摆撒娇,说出真正的女子娇柔玉碎之音对着徐长安央求道:“不嘛,不嘛,再忍忍嘛!我们身处险地,并未安全脱身,满岛都在通缉我们,可不止小镇那里啊。为了‘姐姐’我的安危你在忍忍嘛。”
徐长安一阵恶寒,差点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他实在想不明白,陆无双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可以做出如此恶心的小女儿姿态。
而更让徐长安恶心的是,陆无双更是可以随意切换男女之音,忽男忽女,令徐长安都听不出丝毫真伪。
若不是睁着眼睛,亲眼看着陆无双在哪里瞎胡扯,徐长安怕是真的要相信陆无双是一位温柔可人,声音柔美的娇滴滴的女子。
徐长安双手抵住陆无双那摇摆的双手说到:“大哥你能不能正常点,算我输了,你让我心里好受点好么?”
陆无双眨了眨眼睛,娇滴滴的道:“那‘姐姐’就在这里谢过‘妹妹’了啊。”
徐长安一阵火大,破口大骂道:“我妹妹你大爷啊,你一个大老爷们装什么女人,你再给我变声女子,我就把你这一身衣服扒了,扔大街上去。”
陆无双竟是做出一副小女儿受委屈的表情,柔声道:“你忍心么?”
徐长安忍无可忍,一拳轰向陆无双的所在,陆无双身形飘忽,已然向后飞出了数丈之远,而后双手连摆的再次恢复本来声音说到:“不玩了,不玩了。”
陆无双可是深知这小子实力的主,若是真的惹恼了,估计自己真的会被扒光了衣服被丢到大街之上。
毕竟他自认为,自己的拳头在没有生死相搏之间,是肯定没有徐长安的硬的。
只见徐长安举起臂膀,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对着陆无双道:“不要恶心我,不然我管你是谁,先把你揍了再说。”
陆无双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开个玩笑嘛。”
徐长安一摆罗裙怔怔有词的道:“开个屁的玩笑,我们这是在潜行,你这样让我们还有一点潜行的样子么?万一暴露了这么办?”
陆无双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并非是真的没有言语反驳,他很想说,还不是你小子闹腾,才搞成现在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着徐长安终是没有提再换衣服,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被他糊弄过去算了。
二人继续悄然前行,直逼‘千臂神猿’刘爽的城主府。
不多时,城主府便近在二人眼前。
这城主府,依山而建,趋势而行,绵延山脊之间,曲环往复,颇具独特风格。
它并不如何雄伟,也不如何绮丽,更谈不上古朴,瑰丽。
但此府却城墙宽大有序,高矮相合,密实之间不失风雅,护城之时更显诗意,那是属于自然的美,属于天地的美,令人一看之下,竟是觉得城墙本该生而为此。
那宽大的城主府门之间也并非张贴刻画的各种门神瑞兽,而是由青铜浇筑而成两个狂草之字,‘神’‘猿’。
大门之上两侧各有哨塔,哨塔之间各悬铜铃,铜铃随海风浮动,叮咚作响,在这深山老林间,竟是别有一番意境。
陆无双看着眼前别具一格的城主府对着徐长安悄声道:“想不到,这位伏龙湾的龙头大哥,还是个附庸风雅,推崇自然之人。不过就铜门上这两个字而言,却是大失水准。”
徐长安道:“这字我觉的还不错啊,怎么就大失水准了?我师傅好笔墨,我还是认的来一些字的。”
陆无双点头说到:“字却是好字,可将自己的名号浇筑于铜门之上,这本就于礼法尤违,
更与风流不合,这不是大失水准是什么?你看看这建筑之间一片悠悠唯美之意,全被这二字破坏殆尽,这难道还不是败笔么?”
徐长安遥遥头道:“不懂,我们是来探查那少女虚实的,不是来此观景的。怎么每次和你一起都感觉,气氛没有那么紧张?就跟我们随时随地都在游山玩水一般?”
陆无双一窒,有些不置可否的说到:“天性使然。”
徐长安虽是随口说说,可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每次只要和陆无双一起,二人基本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即便是在本应该严肃紧张的地方,陆无双也总是能让徐长安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似乎天地间本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二人严阵以待的,过则过矣,不过也不过是条命而已。
徐长安每每想到这里,都忍不住庆幸不已。
自己和这样的人一起出生入死,竟还能活到今天,确实是上天的眷顾,不过细细一想,貌似现在天下能弄死自己的人已然不多了。
徐长安最终只对陆无双的所有行为作出一个评价,那便是洒脱。
也正是这份洒脱,让徐长安认为自己有陆无双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看淡生死,浪荡不羁的朋友而庆幸不已。
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朋友,是除了大哥庄熊,二哥苏井然之外,第三个值得托付生死的人。
所以徐长安倍感珍惜这份友情,虽然他平日间与陆无双打打闹闹,但其心间从未将陆无双看轻过,即便对方拳头大不过自己。
徐长安在陆无双话音未落之际,已然纵身而起,整个身躯化作一抹阴影,悄无声息的来到铜门之上的哨塔之间,手肘内息崩散,瞬间将哨塔之人震晕。
陆无双紧随其后,同时将令外一边哨塔的人击晕,顿时对着徐长安斥责道:“谁叫你打晕他们的?”
徐长安不明所以道:“打晕他们,我们才好进去探查啊。”
陆无双一拍脑门道:“我们找个隐蔽的角落以绝世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墙进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从大门进入?他们醒了我们不就暴露了?”
徐长安头也不抬的说到:“我有经验,书上说那绳子将他们捆起来,在用袜子塞住嘴,至少一天之内,他们发现不了,直到他们换岗为止。”
陆无双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人不会用内劲震散绳索么?”
徐长安顿时一愣,貌似陆无双说的不无道理,一念至此徐长安不自觉的开始捋起长发,却发现平日间在自己耳边的长发此时却变成了发髻,一时间摸了个空。
但仍是疑问出声道:“那怎么办?把他们打个半死?”
陆无双无奈道:“无仇无怨,把别人打个半死过分了啊。”
徐长安也没法,那只能无辜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陆无双也没法的道:“动作快点,还能咋办。”
言毕陆无双率先化作一道黑线,电射入山势绵延的城主府。
徐长安也不敢落后,紧随其后。
然而二人还未在这庞大的城主府内穿过几道廊坊,便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有灵犀的朝着动静之源,隐匿身形而去。
不待二人靠近,又是一道轰鸣声炸响在耳边,二人在间不容发之际迅速伏地翻滚,躲到了一处掩体之后。
二人微微抬手望去,只见两道血色身影,血光闪烁,长鞭乱舞,打的对面之人不断后退。
那灰衣男子不时铁笔飞舞,黑白二色罡气鼓动,犹如天穹万星坠落,但终不能敌的过那两位血色身影。
徐长安看的清晰,一眼便认出其中一道身影是谁,便小声的对陆无双道:“是那位找我们寻泣血珠的‘金缕**’韩娇娇。可旁边那人是谁?”
陆无双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便是韩娇娇口中的同门师兄弟了。”
陆无双刚一说完,那灰衣男子发髻炸碎,乱发纷飞,一股决然气势陡然而出,只见他铁笔悬空罡气盈盈,左手成爪,右手如蛇,双手齐动,鬼泣音噪。
转瞬之间那灰衣男子的铁笔竟是化作一道乌光冥冥的厉蛟,随后倏然而动,直逼两道血色身影,同时厉喝道:“韩娇娇,杜青阳,你们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胆敢来伏龙湾岛主府劫狱,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却见韩娇娇渗人的娇笑道:“别逗我笑了,‘千臂神猿’好大的名头,他若在这里,我倒是敬他七分。不过我看他自顾不暇,没时间来理会这里了,你一个区区主簿,也敢对我们叫嚣不止,真把自己当成大高手了?伏龙湾别人怕你,我韩娇娇还真没怕过。”
只见二人言语之间,身形更快,鞭影更疾。
然而令韩娇娇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完全不是对手的主簿老儿,此刻再那冥气缭绕的厉蛟飞舞之后,自己二人竟是一时之间奈何他不得分毫。
因为韩娇娇师兄妹二人此刻竟是被那活了过来的铁笔缠的分不开身形,而那位主簿如蛇如爪的双手更是从旁罡气猛烈,挥舞不定,阵阵不同形状的罡气接踵而至,一时间令这二人是不开手脚。
徐长
安看的心下好奇问道:“那铁笔怎么活了过来?更是能曲能直,简直就像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陆无双则细细解释说:“那铁笔多半是一件难得一见的顶级灵宝,此刻被那人激活部分奇异威能,所以那笔才突然活了过来。不过那并非真正的有了生命,你看他右手如蛇,其实是在操控铁笔,左手成爪,从旁辅助,这才是这位主簿大人的武技奥义所在。”
徐长安惊奇道:“一个人竟能分心两用,果然厉害。”
陆无双不屑道:“传闻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一片庞大的山河,哪里有一个叫做蜀洲的地方,在蜀州之中又有一处神秘的蜀山,据悉哪里有人可操控万剑,而同时迎敌。且万剑并非被一股心意趋使,是真正的心分万意,一人自成无尚剑阵,委实是天地间极端可怕的传说。分心两用在其面前,简直什么也不是。”
徐长安听之简直难以置信的说到:“心分万念,这怕是传说吧。”
陆无双也不太清楚的说到:“我也是再古籍上看的,并不知道真假。”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金缕**’韩娇娇竟是穆然与杜青阳分开两处,一时间令那名叫杜青阳的血色身影陷入狂风暴雨之中。
只听韩娇娇道:“能顶一阵是一阵,我先去找人。”言毕,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而此时主簿见那韩娇娇竟是转身离去,一时间心中焦急。
可时至此时,整个岛主府能帮得上忙的伏龙卫,不是被这二人革杀当场,便是被打的生死不知,再无一人可以拦的住韩娇娇了。
毕竟现在整座岛主府的所有人马,几乎全部去了伏龙湾上的小镇,勘察当地发生的诡异惨案,只有自己和数十名伏龙卫坐镇这里。
按道理说,是绝不可能有人胆敢对城主府起心思的,然而事实总是与人们的猜测相反。
以至于此刻这位几乎算是孤身留守的主簿大人,陷入了这等险境。
杜青阳见韩娇娇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对着主簿说到:“现在我师妹走了,我也终于热身完毕了。”
言毕,令其威势更盛,武力更强的诡异血影竟是就此散去,只见其于电光之间抽出长刀对着主簿的漆黑厉蛟就是雷鸣一斩。
这一刀除了去势如电,竟是毫无气势,更无异像,甚至连普通武夫的出刀劲力都稍有不及。
然而就是这样普通迅捷的一刀,那曲折如意由铁笔化成的厉蛟竟是在“铮”的一声脆响之后断成了两截。
那主簿此时竟是骇的瞳孔收缩亡魂皆冒,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才指着杜青阳痴痴的蹦出一个字“你...你...”
杜青阳反手收刀入鞘,似是知道主簿大人疑问一般的回答道:“我早已寻到了自己的道,根本无惧任何敌人。之所以表现的如先前一般不济,是怕我师妹对我心生间隙,任谁也不可能让一个只手之间掌控自己生死的人呆在身侧,你只有在一个人的掌控范围之内,她才不会对你心生隔阂。”
说到了这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更是悠悠而道:“只有我表现的差强人意,才能让师妹安心的收我在身边,你不懂的。”
却在此时,那主簿的胸前蹦出一道血口,穆然喷出一排鲜血,随后倏然倒下。
原来刚才杜青阳反手一刀不仅斩断了那条铁笔所化的厉蛟,更是刀气透体而过,一刀破入了主簿大人的体内。
当主簿大人流血不止,瘫软在地之时,那杜青阳竟是对着陆无双和徐长安的方向有意无意的说到:“还未死透,救的急时,性命可保,我还不愿与刘老贼撕破脸皮。”
言毕便大步的离开庭院而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人的一点声息,此刻大气都不敢喘的二人才悄悄的爬了起来。
徐长安道:“这人是何境界?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陆无双此时尽是满头冷汗直冒的说:“这怕也是个踏破了超脱的强者,不然绝不会一刀便斩破了‘顶级灵宝’更是刀气不绝,差点将主簿杀死。”
徐长安仍有疑问,便转头对着陆无双说到:“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无双此时后怕不已的说到:“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肯定知道我们两在那,却没有灭口。估计就如他所言,并不想结怨刘爽,又误以为我二人是这里的侍女,便叫我们救他。”
徐长安叹了口气道:“我们还差的远啊。”
然而一瞬间两人汗毛倒竖,一阵冷意贯彻身躯。
二人不自主的转首看向身后,只见一名身材矮小,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单手提着一位昏迷男子的瘦小男子面色阴霾的看着二人。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久走夜路必闯鬼,运道终有用尽时。
120章 人间哪得万全策,听天由命尽人事
天地寂寥,山风习习。
陆无双此刻整个人的身躯都有些僵硬了。
他万万没想到,‘千臂神猿’刘爽这个明明刚才在小镇之上对于那条‘血河’束手无策之人,此刻竟是如此迅速的返回了自己的家园。
难道他置整个小镇于不顾?准备抛弃此地?
那可是他刘爽辛辛苦苦经营数十年的基业啊,他难道一点也不心疼?
还是小镇另有变故,竟是如此迅速的镇压了那条血河?
不过看着孤身一人拖着一个累赘返回的刘爽,陆无双不禁暗自猜测,难道整个伏龙卫都全军覆没了?毕竟当时伏龙卫可是站在那条血河的最前端。
此刻刘爽不过是回家来收取细软,准备远走他乡的?
一时间陆无双脑子里思绪纷飞,猜测不断。
然而无论陆无双如何胡思乱想各种揣测,他与徐长安二人面对着一位打破禁忌的‘伪武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且还是在别人不在家,他们偷偷潜入被撞破身形的情况之下,不仅如此,他们好死不死的刚好面对着一位倒地不起血流如注的主簿先生。
这一切的种种,给了刘爽这位刚回家的主人很不好的推断,且看那刘爽近乎凝成实质的黑色杀气,早已彰显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很想解释这一切,可陆无双坚信在自己说完一整句话之前,他绝对会被雷霆一击,瞬间灭杀。
此等局面,如何能善了?
何况身旁那位生死不知的主簿大人,此刻竟是又绽出了些许鲜血,以显示他受伤的时间之敏感。
一时间陆无双心思乱颤心急如焚,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一位踏破超脱的传奇,可不是他们这种连武夫山巅还未曾攀上的人所能立敌的。
他二人虽然可以凭借‘杏林池’的绝世身法和自身的天赋,游刃有余的甩开敖鸿敖冰及韩娇娇三人的追捕,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随意无视刘爽的存在。
只要与‘伪神’相关,那便是他们触之不及的禁地,因为伪武神已经是相当于人间武夫之道的半个神仙了,仙凡有别不是他们这样小小的蜕凡境修士所能左右的。
难道此刻二人就此陨落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他陆无双虽然平日里洒脱浪荡,潇洒风流,可并不代表他真的任何事情都会看淡。
他确实是不畏生死,可他并不想就这样白白死在毫无意义的纷争之中。
他心中有自己的正义,有自己的理想,有人间之上的大自在之境,真逍遥之旅。
他还未曾迈出大道一步,而今就要这么莫名其妙的躺在了这里?
还有师叔托付给自己的徐长安,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客死他乡?
为什么明明一切看似顺利的局面,竟是演变成了当下的格局?
陆无双心有不甘,但他绝不会放弃,即便毫无生机,他也要努力试试,就算不能扭转结果,他也不至于什么也不做的束手待毙。
陆无双已经悄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准备燃烧生命之火,在人生的最后一刹那闪耀出他这一生第二次的无限光彩。
只是他心中有些亏欠,亏欠了徐长安这个未来的剑道知己,竟是不经意间拉着他一同陪自己赴死。
心念至此,他不禁漏出一抹苦笑,侧头看着徐长安,想说一声抱歉。
这一切心路历程说来话长,不过也仅在陆无双脑子之间闪过一瞬而已。
然而下一刻,徐长安的表现顿时令思维混乱的陆无双目瞪口呆,不敢逼视。
不过正是此举再度令陆无双恢复了清明,更是生出了生的希望。
只见徐长安盈盈而立,非常别扭生涩的施了一个万福,而后垂首躬身迈着细碎小步退至一旁,同时用非常纤细的声音对着刘爽说到:“主上,万安。”
徐长安一席动作,虽然有些不堪,可终归符合一个仆人该有的身份,且因徐长安才年仅十五,才刚刚进入变声期,加之故意纤细,所以声线和女子并无太大差异。
陆无双眼见于此,才穆然惊醒,自己二人穿着女装,在此府邸完全可以装成女仆,岛主府如此之大,刘爽未必都认识每个下人,毕竟身居高位看不清眼下。
于是陆无双有样学样,照着徐长安的一席动作行云流水的施展开来,同时利用自己的变音技巧,换了娇柔之声,蒙混过关。
刘爽整个人眉心皱成了川字,果然对着身旁的二位‘女仆’视而不见,只见他几个跨步提着一个昏迷的男子便来到了他岛主府的主簿身边。
只见他顺手将那昏迷男子丢向身旁的二位‘侍女’嘱咐道:“送到客房,好生侍奉,我稍后就到。”
随后头也不回的蹲在主簿身旁,查看伤势。
常人看到下属受伤,第一时间便是送去医治,何况是性命岌岌可危的情况。
然而刘爽却是先亲自检查伤势,而后细细思量,不管主簿死活,这不知该说是刘爽无情,还是主簿的不幸。
不过还未等不知所措的二人有所反应,刘爽竟是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颗丹药喂到主簿嘴里,随后以自己的武神真意封住主簿的伤口。
之后对着二人说到:“留一个人送主簿回房。”
话音仍在,‘千臂神猿’刘爽却已不知去向,不过一瞬间,陆无双便察觉到有一股异动在覆盖四方。
陆无双心知那是‘伪武神’自然而然练成的灵觉,是武夫特有的一种精神境界,与仙师的神识等同,却效果更妙。
陆无双更知在此等灵觉覆盖之下,二人稍有异动,多半便会被发现蹊跷,所以二人此刻只能老老实实的装模作样。
即便他二人皆精通隐匿之术,可在灵觉面前,陆无双根本不敢尝试,因为一旦被发现,那便是真正的生死危机,或许那时只有身死。
徐长安见刘爽终于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对着陆无双傲然而道:“怎么样?我的礼节学的还像吧。机智如我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世天才。”
陆无双噗嗤一笑,差点失声,对着徐长安道:“得了吧,刚才若不是太紧张了,看着你那笨拙的姿态我都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徐长安见陆无双对自己自认为机智的行为不屑一顾,撇撇嘴,就想跑路。
毕竟此刻刘爽已然返回,他们根本再无机会确认那个少女到底是否就是血河的源头。
既然事不可为,他们也没有理由继续强求,大不了下次对此女敬而远之便可。
然而刚一转身,徐长安便被陆无双按住了肩膀道:“别想跑,刘爽此刻肯定在漫山遍野找刚才用刀的那位叫什么杜青阳的修士和韩娇娇二人,他早已灵觉覆盖数里,我们若是有违反仆人常规的行为,他定然第一时间杀到,到时我们又要面对这等可怖的存在。”
徐长安一窒,随即苦闷的说到:“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在这里?”
陆无双松开徐长安肩膀的手道:“肯定不是,我们就先听他的,先把人搬进去,待我察觉他灵觉消散的时候,我们二人就跑。”
陆无双看着徐长安仍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便又细细说道:“刘爽这样数里之间大范围使用灵觉是很费精神的,最多持续一个时辰,便难以为继了。”
徐长安这才松了口气的问道:“真的?”
陆无双点了点头,徐长安这才放下心来,他还真怕这莫名其妙的灵觉,一直不散,那他二人岂不是就要在这里被围困很久。
要知道这岛主府多待一刻,便有一刻的危险,他徐长安可以无视任何武夫,但却不能无视‘伪武神’,这是一个已经可以伤及他身躯,灭其真魂的存在。
随着对武道和仙途的了解越发深刻,徐长安早已明白,自己并非当初禹皇观仙王张九灵说的那般无敌,人间还是有数种方法斩杀自己,直接灭其灵魂便是一种。
而武夫一旦到了‘伪武神’之境便具备了这种能力,因为‘武神真意’可伤及一切或有形或无形的东西,比如说神魂。
不过徐长安终归还是对自己的身躯有太多的不了解。
然而此时二人却面临了一个更大的麻烦,刘爽误认为他二人是侍女,叫他二人将这昏迷的枯瘦褶皱男子送往客房,以及将那个被刘爽暂时救活的主簿大人送回去居室,可实际上陆无双二人根本不知道客房在哪,居室何方?
这叫二人如何装模作样?
徐长安眨巴着水晶一般的大眼睛歪着头看着陆无双道:“怎么送?”
陆无双此刻竟也是没了法子,便只能蒙头对着徐长安道,先找个有床的地方安置,混到灵觉领域结束再说。
若是路上遇到其他仆从问问便是。
徐长安也只能如此,于是二话不说的上前抗起这个皮肤皱的向沙皮狗一样的瘦弱男子。
陆无双低声叫道:“你就不能扮演的稍微像一点?哪有你这么大力气的侍女的?”
徐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拖着这个男子随意挑了一个方向而去,陆无双也是背上主簿,便跟着徐长安一起行动。
徐长安‘费劲’的演着吃力的状态,却见陆无双直接背起了‘主簿’大人,心中疑惑的问:“你怎么不演演吃力?”
陆无双头都懒的抬的看到:“你又看到这么高挑的女子么?身高六尺的女子,你能说她力气不大么?”
徐长安是真的有些无语,为什么每次都是陆无双站着理,而自己就理亏。
虽然徐长安大多时候觉得陆无双说的都对,但有时候总觉得他人生中的第一位友人总是在巧舌诡辩。
不为别的,就是以此为乐而已。
然而没等二人穿过两座庭院,便听到长廊旁边的房间之内,似有人声。
徐长安心思一动,一阵小碎步跑了过去,敲了敲门,用比较生涩的娇
柔纤细之音说道:“有人么?大哥大姐?主上叫我们护送伤员,但我二人力弱,抬不远了。”
话音余音一阵,才看到屋内有人探头探脑,在确定却无危险之后,数十位宫装女子鱼贯而出,皆是身穿各色群袍,花枝招展,艳丽清纯。
只听为首的一位女子一脸疑惑的道:“你是和人?怎的出现在此地?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徐长安两耳一听,心知坏了,这是要出事的节奏,不过依然镇定的对着为首的宫装女子胡邹道:“我们是刚刚才从山下被主人相中的侍女,所以姐姐未曾见过也很正常。”
那女子一听,仅仅只是侍女,并非是主人看中的相好或是徒弟,顿时大起了胆子说到:“此时府内正是一片混乱,主上命你做何事?”
徐长安心知有门,便继续谎话连篇半真半假的瞎扯道:“我们随主上一同上山,却发现主簿大人生死不知,主上特意命我二人将主簿大人送回居所,可我二人却不知主簿大人身处何地,所以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里。”
徐长安心想最多也就一个时辰,他和陆无双便会悄然退走,哪里还管与你说真说假,先把你们糊弄过去了来再说。
这本就是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不与这些女子冲突的谎言,徐长安虽是说的匆忙,却并无任何心理负担。
那女子见这少女说的貌似是实情,便点头命姐妹前去帮忙,毕竟在她们躲避之前,主簿大人却是在与人激战,那场战斗好不激烈,是她们数十年来从未见过的局面。
要知道十年来,主簿大人出手无往不利,一切敌人在其手中皆是摧枯拉朽,即便偶有情势胶着之况,主簿大人一旦动用铁笔,便再度占优。
她们何曾见过主簿大人如此艰苦的局面,更是被人入侵府内,那一刻吓的众人都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不过此刻通过新来的二位侍女的描述,可知主上已经回府,她们的安危终是得到了保障。
因为主上就是她们心中的神,无人可以超越的神,他们从未见过主上失败,所以他们对于主上有着盲目的信任。
只要‘千臂神猿’刘爽在山上一刻,岛主府便是安全的。
然而未等片刻,此女竟是尖叫出声,一阵令人耳鸣的尖叫顿时响彻山野:“敌袭!”
陆无双和徐长安一阵心神震动,更是一阵恍惚,二人心中不明白为何这女子突然如此尖叫出声,二人更不明白这尖叫到底针对着谁。
于是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之下,二人也只能装作柔弱的少女娇柔却懦的道:“敌袭?敌袭?在那?在那?”
然而那女子却是话都未曾喊完,就头也不回的拼命的向长廊之外摇摆着身姿死命的奔跑而去。
而那为首女子惊叫着跑开之后,这里数十名花枝乱颤惊恐不已的少女也是一同惊骇的叫着“敌袭,敌袭...”惊慌失措的四散而去,不管身影如何狼狈,这些人竟是真的信了为首女子那声敌袭。
直至众人仓惶散去,徐长安和陆无双都不曾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论发生了什么,这二人便只能和这些少女一般装疯卖傻的尖叫道:“敌袭,敌袭....”
随后也是踏着小碎步,扭扭捏捏的控制着步子,随便选了个方向疾步而去。
徐长安一阵疑惑,低声问道陆无双:“啥情况?哪里的敌袭?”
陆无双也百思不得其解道:“不知道啊,她在喊,我们就只能跟着喊啊。她在跑,我们也跟着跑呗,刚好懒的管那二人。”
徐长安心有不忍道:“那二人不会有事吧!”
陆无双连续又娇喝了几句“救命”之后,连忙对着徐长安道:“有个屁事啊,刘爽还能救两具没有价值的尸体不成,我们还是想想自己吧,我们才是最可能有事的人好么?”
徐长安此刻连‘敌袭’二字都懒的在叫,便对着陆无双问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惑:“那我们往哪跑?干脆出山得了。”
陆无双此刻也是神思不定,不知如何才是万全之策,只是拧眉不语。
他此时隐隐感到了不安,甚至觉得即将大祸临头,好似他们终究逃不出这个死局,似乎不管如何努力他们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可时至此时他陆无双依然不知这种错觉从何而来,他不愿意相信,更不会因这一点毫无理由的直觉就放弃逃离此地的念头。
所以陆无双不得不思之又思,慎之又慎。
因为不管结局如何,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思虑出错,而导致二人身陷死境。
然,天下安有完全策?终不过是痴人一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