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笑里有事（求月票订阅）
从省大院出来时，已是深夜十点。
张云起喝了点酒，给小武打电话，叫这家伙过来送他去江心洲。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说今晚有事情，另外安排一个人来接他。
张云起笑了笑：“林诗予在旁边？”
小武“呃…”了一声。
张云起说你好好玩吧。
张云起另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帮他开车的是马史。
马史现在也进入了联合时代任职，相较于只负责张云起的安全工作的小武，他要忙的多，总管联合时代旗下各大子公司的安保工作，从张家、联盛集团、爱华电子、联众公司和张记餐饮到下面一大堆的孙公司，已经搭建起了一支近百人的高管保镖、司机、公司保安队伍。
自从张家发生了绑架案后，张云起和张家以及顶层高管的安全问题，一下子就受到了空前的重视，这是马史最核心的工作，张云起和张家分别由两支团队单独负责。张云起的安保团队老大就是小武，主要张云起喜欢那小子。
张云起返回江心洲。
他抵达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仨小时。
去省大院之前，他本来是想把纪灵送回家的，纪灵一个人在这边他也不太放心，而且纪灵和他的那些室友们也都才刚刚认识，怕没什么话讲，觉得无聊，但是纪灵说等他回来。
张云起离开没多久，马如龙一伙人就在江心洲柳树林一侧的草地上，搭起了租来的露营帐篷。大家疯玩了一整天，这时候在明亮的月光下，点燃篝火，前方的湘江波光粼粼，远处的银杉路霓虹闪烁，一伙人聊天喝啤酒，气氛轻松温馨。
晚饭比较简单。
他们之前带了一大堆水果、月饼、饼干和泡面根本没吃完。本来就是来放松和体验生活加一起过中秋的，吃什么倒也无所谓。
只是他们刚刚在篝火边上铺好毛毯，摆上水果饼干，一个身着西裤和白色衬衣的青年这时候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邀请他们一行人去不远处的度假酒店的餐厅用餐。
大家都看着纪灵。
他们猜想这是张云起安排的。
纪灵不知道是不是。
其他人没有多想，虽然他们吃什么无所谓，但有人请客吃大餐，那还不是不吃白不吃。
酒店餐厅是中西结合的。
纪灵一行人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带大窗户的高档包厢，坐在包厢里面，可以看见铺满月光的湘江江面，波光潋滟，有水涌动声，也有风吹柳树林的声音，风景漂亮极了。
菜早就点好了，碎紫苏炒梭子蟹、大龙虾烧湘味米豆腐、三文鱼刺身、油酱闸蟹、深井烧鹅皇、广式黑叉烧，清蒸蓝瓜子斑鱼、罗氏土炒鸭，融汇了海鲜与湘菜的特点，菜品看起来就不便宜，林琳心里算了一下，估计这一顿饭下来，一年的学费都打不住。
服务员开红酒的时候，赵文瑄忽然说：“纪灵，张云起家里是干什么的？看起来真的好有钱呐。”
林琳停下了筷子，侧耳看向纪灵。
纪灵夹了一块石斑鱼说：“他爸爸妈妈是普通人，以前种庄稼的，当然现在不种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是不相信。这个说法和现实情况实在割裂。一直坐在金圣泽身边的王璇笑嘻嘻地说道：“纪灵你藏着掖着了咯，放心吧，我们不会跟你抢的，哈哈。”
纪灵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忽然就想起了初见，想起了她表姐张小梅说的那句：“我们都长大了，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抓在手里，你的青梅竹马，就这么拱手让人？！”
纪灵把石斑鱼夹进碗里，埋头继续吃：“钱是他自己挣的，他开公司。”
马如龙愣了愣说：“我去！这么牛逼？”
林琳笑了笑，问：“他的公司叫什么？”
纪灵声音淡淡的：“联盛，联众，张记餐饮，爱华电子，公司很多，多到有些我不记得名字，但江川人都把他当成市里的首富，你们想了解他的事情，可以去翻《江川日报》往期的报纸。”
王璇和赵文瑄面面相觑。
包厢里也忽然变得有些安静起来。
林琳感觉口有点渴，招手叫门口的女服务员上茶。她这时候已经想起来了，室友李雨菲和成龙代言的广告，就是一款叫爱华电子影碟机的产品。
面对着精致鲜美的菜肴，几个男生似乎一下子变得没有什么胃口了，尤其是看着几个女生夸张的表情。贺临心想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确实比人和猪更大。
只有纪灵埋头在吃石斑鱼。
张云起做的清蒸石斑鱼特别好吃。
李雨笙和纪灵坐在一起，她明显感觉到刚刚还好好的纪灵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张云起临走的时候，还特地跟她说麻烦她看着纪灵，当时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声音小小地问：“纪灵，你有事么？”
纪灵侧头笑：“没事。”
李雨笙觉得纪灵的笑里有事。
林琳这时打了声招呼，出门上厕所。
她茶喝得有点过于多了。
只是她走到过道的时候，一个守在过道上的女服务员忽然叫住了她，微笑着说有一位先生邀请她见面。
林琳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她跟着服务员去了同层的一间茶室。
茶室环境清幽，古香古色，正中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林琳一眼扫过去，立马记起了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今天早上在江心洲自助烧烤区厕所外面遇见的那个港商。
港商叫刘铭德。
刘铭德身着白色休闲装，脸带微笑，邀请林琳在对面的坐垫上坐下，随后便操着港普和林琳闲唠了起来。
唠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他从香江跑到里津做生意，很忙很累，一直一个人，其中也有意无意提到他经营了多少个产业，有多少的家产，不过很喜欢里津这座内地城市，然后又提到了今天上午和林琳的邂逅，林琳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觉得林琳不但漂亮，而且还是是个心地善良热情开朗的女生，很欣赏林琳的性格，最后委婉地说想和林琳交个朋友。
林琳已经反应过来，她听着刘铭德和蔼可亲的话，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师大艺术系的女生，这类事情见得不要太多。
在明亮的灯光下，林琳看着刘铭德那张布满黑斑的油腻大脸和隆起的大肚子，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但她只是挽了下耳边的头发，俏脸带笑：“刘先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刘铭德笑呵呵地说：“有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做我们的朋友，你和你男朋友做你们的朋友，互相不影响嘛。”
“这是你觉得。”林琳起身就走。
“诶，林小姐，等等。”刘铭德起身追到门口处，随即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琳说：“记得你是艺术生吧，演艺圈我朋友挺多的，内地的，港台的，有机会我帮你引介一下，凭你的资质条件，肯定能红。”
林琳微笑着接了名片，瞟了一眼，随即当着刘铭德的面，撕得粉碎，扭头便走。
刘铭德扫了眼地上的碎纸片，随后看着林琳摇曳生姿的屁股慢慢远去，他拿了一支半截的雪茄点上，嘴角上流露出一丝笑。
“先生，喜欢那个女生？”这时候，侧面拐角处忽然走出来一个男生，男生靠在走廊过道的墙壁上，也掏出一根烟点上，遥望着林琳的身影说：“也是，身高腿长，胸大腰细，脸蛋也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刘铭德瞧了一眼男生，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小毛孩子。”
男生没有动气，抽了口烟说：“你盯着这个林琳应该挺久的了吧，怎么不把她身边的关系打听清楚？没看见今天我们有走在一起？”
刘铭德愣了愣：“你是她朋友？”
男生道：“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刘铭德掸了掸烟灰，说道：“你们这些大学男生应该都很缺钱吧？”
男生笑了：“缺呀。”
刘铭德道：“给你五千。四年大学学费加生活费应该没有这么多。”
男生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刘铭德道：“下个周末你把她约出来吃饭，餐厅我会准备好。”
男生问道：“然后呢？”
刘铭德道：“到时我会给你一粒东西，你放进她的杯子里，等她喝了，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90年代那会儿，部分港商在内地搞女人确实无法无天，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地方上对这些宝贵的外商也是包容的，以至于刘铭德如此猖狂，根本不介意把心里下流龌龊的想法当着这个男生说出来。
他道：“干的漂亮，钱有的是。”
男生点点头，用脚底板把烟屁股踩灭，然后扭头，忽然伸手照着刘铭德的大脸一拳擂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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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强龙（求月票订阅）
宋君羡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大家围着纪灵打听张云起身份的时候，他见林琳一直没回包厢，起身出去了。
包厢里的其他人没在意。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张云起的身份上。
马如龙和其他人不同，有一个牛逼的室友，他那爆棚的自信心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相反这时候脑子里面已经在畅想跟在张云起的屁股后面，坐游艇搂嫩模的土豪生活了。
想着想着，马如龙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动静，好像是打斗声，他跑出来一看，就在走廊过道上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在暴呲宋君羡。
班长周鼎川也跟了出来，他呆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搞清楚情况，第二反应是赶紧通知学校。对方显然是社会上的人，出手特别狠，再这样下去非得闹出大事不可。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受他的控制，格外讲义气的金圣泽已经跑过去拉架，但是对方显然没有把金圣泽放在眼里，看着金圣泽和宋君羡是一伙的，二话不说直接连金圣泽一块揍，对方气焰这么嚣张，热血上涌的贺临、马如龙两人也加入了进去，但他们哪里是刘铭德豢养的社会青年的对手，场面基本上就是一边倒。
女生们被这个场面吓住了。
尤其是李雨笙，看见她表哥宋君羡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压在地上，卡住脖子，一拳一拳打的那张脸面目全非，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林琳是从女生厕所回来的，此刻这个女生的神情是最冷静的，走到捂着眼睛满脸怒火的刘铭德面前说道：“叫你的人放过他们。”
刘铭德一只眼盯着林琳漂亮的脸蛋，忽然转怒为笑：“你这是在求我吗？”
林琳点头：“是的，我求你。”
刘铭德笑了起来，神情极其猖狂：“那就求的再大声点！”
林琳大声说道：“我求你！”
刘铭德小声道：“要不要去床上求？”
鼻青脸肿被按在地上的宋君羡听到了这句话，青筋暴起，猛地一发力，竟然挣脱了两个青年的控制，爬起来朝着刘铭德的肚子猛踹了一脚。
刘铭德趔趄着摔了下去，勃然大怒：“给我往死里打！”
纪灵一直靠在后面的走廊过道的墙上，看着宋君羡被三个人拖到地上，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她知道张云起今晚去见的是胡宪峋，有很重要的事，迟疑了一下，最后她还是掏出了手机，打张云起的电话：“你在哪里？”
张云起道：“出电梯了。”
纪灵侧头，就看见电梯门打开，张云起拿着手机走了出来，他的后面跟着马史。
走廊过道上一片狼藉，宋君羡等人被几个青年掐住脖子按在地上，那张脸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张云起扫了一眼，随后抬头望向走廊对面的刘铭德，就是今天上午那个在厕所外面和林琳打招呼的港商。
他立马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多半是撬墙脚被宋君羡察觉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走到纪灵身前，问：“没事吧？”
纪灵摇头：“没事。”
张云起点点头，这才扭头望向刘铭德，然后走了过去，有青年试图挡住他的去路，但被跟在旁边的马史一把拧住脖子推开：“小兔崽子，有些人的道不是你能挡的。”
刘铭德盯着走过来的张云起，这个家伙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大一般，他皱眉道：“干什么的？”
“你很快就知道了。”张云起凑到刘铭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刘铭德脸色一变，扭头盯着张云起，显然张云起的话对他有几分威慑力，表情迟疑，阴晴不定。这个精明的商人大脑里显然在高速运转，计较张云起的话。
张云起晃了晃手中的奔驰车钥匙，指着宋君羡说：“我要送他回家。”
这次刘铭德没有犹豫，点头。
张云起又说道：“对了，你是不是预支点医药费，顺带道个歉？”
“欺人太甚？他先动手的！”
“这是你的事。”张云起问道：“我只想知道你道歉，还是不道歉？”
刘铭德咬了咬牙，说道：“抱歉，只是个误会。医药费我出。”
张云起对宋君羡等人说道：“走吧。”
刘铭德一挥手，那些个五大三粗的青年纷纷闪开，张云起带着纪灵离开，林琳几个女生赶紧扶起挨揍的宋君羡和金圣泽等人，跟着张云起乘坐电梯下楼。
出了酒店，大家连夜离开江心洲。
乘轮渡过了江，江岸渡口处有刘铭德的人安排好的几辆车。宋君羡、金圣泽、马如龙一行人坐了上去。林琳上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张云起，说：“今天谢谢你。”
张云起笑了笑：“没事。”
他又对跟在身边的马史说道：“你跟着一起去。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马史有些不放心：“老板，你……”
张云起摆手：“我自己走。”
顿了顿，他招手，马史凑耳过来：“回头找人把这个刘铭德的材料给我整出来。”
马史点头，但他没有走，一直等到张云起带着纪灵坐上奔驰，先行离开这块地方，他才转身坐上宋君羡乘坐的那辆车的副驾驶，随后扭头问司机：“去哪家医院？”
司机道：“市一医院。”
马史当着刘铭德的人，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刘志，带兄弟们过来，市一医院。另外通知小武，老板有事，现在正在银杉路赶往河东省大院的路上。”
也不知道马史是故意说错还是真不知道张云起的路线，反正司机听得一清二楚，而张云起从银杉路上了湘江中路，转道二里半，最后到了岳麓山东大门的别墅。
张云起没送纪灵回家，因为之前已经打电话给纪重说今晚不过去了，深更半夜的又跑回去，如果宋君羡跟那个港商的事儿要是被纪重知道了，本来跟他毛关系没有，但肯定又要挨批评。
停好车，两人进了门，张云起开了灯，对纪灵说：“这么晚了，困了吧，你先去洗个澡。”
纪灵说好。
张云起也拿了睡衣去二楼自己的卧室洗澡，天气已经慢慢转冷，透过雾气升腾的热水可以看见窗外有朦胧的月光。
洗完澡后，张云起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在客厅里看见纪灵一个人坐在前庭的观景台上，她穿着纯白色衬衣，下身是超短的黑色短裤，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盘着，刚刚洗完澡不久，短发还冒着微微的湿气，那张精致白皙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美的叫人窒息。
张云起走了过去，坐在纪灵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他喝了一口啤酒说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纪灵捧着下巴，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了，你在刘铭德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他怎么突然放了宋君羡？”
张云起道：“我在他耳边说，他打的是市常务徐凯的儿子。”
纪灵呆了一下。
幽静的庭院里忽然就响起了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就你鬼主意多咯，如果他不信怎么办？”
张云起说道：“他是不太确信，要是真信了，他直接跪在宋君羡面前也不意外，要知道，徐凯手里头卡着城建、土地划拨、旧城改造的权力，就是这些地产开发商的亲爹。”
纪灵侧头：“既然不太信，为什么还要放宋君羡走，还赔医药费和道歉？”
“这就是这个的作用了。”张云起晃了晃手里的奔驰车钥匙：“这年头开的起这个的非富即贵，他一个外来商人，普通人头上敢作威作福，但碰到身份不一般的，他比内地的商人更懂什么是以和为贵。这种人玩的女人海了去了，就算是不太确信宋君羡是不是徐凯的儿子，也绝对不愿意为了女人得罪市里富豪和官家子弟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在明知道我们身份不明确但绝不普通的情况下，服个软，也是给自己留个回旋的余地。纯粹的商人本色嘛。”
“你打着徐凯的旗号，不怕他找你？”
“他找我好几次了，里津照着江川模式成立了一家市国投空壳公司，他管，但业务还没有搞起来。想跟我谈，我也得找他给我一块工业用地。”张云起喝了口啤酒：“只是我如果参和进去，思路上可能不太一样，可能很难避免和刘铭德这类地产商产生矛盾。”
“你怎么老是得罪人？”
“你知道商鞅为什么被车裂？张居正为什么死后被刨祖坟？”
“为什么？”
“因为改革的本质就是如何做大蛋糕和如何调整利益分配机制。社会上讨论的国退民进也好，国进民退也罢，都是如此。所以改革的过程，就是一个得罪人的过程。但是这个‘人’也分很多种类，第一种类是底层的人民，第二种类是中产阶级，第三种类是富豪商人乃至于当官的。得罪底层小老百姓是最容易最保险的，他们的忍耐力最强，至于商鞅和张居正，他们得罪的主要对象不言而喻，一个被公子虔和世家贵族五马分尸，另一个更惨，被自己的皇帝学生刨坟鞭尸。中国历史上著名改革家结局还算不错的也就王安石了，但也落得个抑郁而终，新党覆灭的凄凉结局。”
纪灵捧着精致的腮帮，静静地听张云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对她来说不那么容易理解的话后，说：“我可不可以告诉你，我还是听不懂么？”
张云起喝了口啤酒：“可以啊。”
纪灵说：“其实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吧。因为只要你想，就是意义。现在没有车裂，也没有掘坟，你只要活着就行，如果哪天失败了，记得带我回云溪，当个普通的庄稼人，种种地，也一样好。”
张云起笑了笑，搁下啤酒罐，从兜里掏出一块五仁月饼，拆了包装，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纪灵：“中秋节快乐。”
纪灵咬了一口，笑：“好吃。”
顿了顿，她又说：“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肩膀上？”
“你以前也靠过的。”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纪灵咬了一口月饼，仰头看了看黑黑的天空，脑袋还是靠在了张云起的肩膀上。
那时候的夜色已经很深了，月亮，依然又大又圆，带着淡淡的温馨的光，披在少年和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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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红日（求月票！！！）
时间大踏步跨过秋分，寒露日渐逼近。
秋季的第五个节气来临之际，斗指辛，太阳抵达了黄经195°。
在这样的一个气节，时有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冷空气南下，岳麓山上，已经是满目的秋染红枫，宛若落霞，美的叫人沉醉，然而，在那星城里津的市井街头两侧，大片大片的老槐树是从来不惧怕冷霜严寒的，树叶碧绿依然，就像是那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在大地上爬行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永远都是默默无闻的，他们也永远在凡俗生活当中为了活着而木讷、粗俗、顽强地在活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里津市井街头的老槐树树梢上，电线杆子上，已经挂上了鲜红夺目的五星红旗。
十月国庆，眼见着就要到来了。
只是对于那些普通老百姓而言，这个秋天，和上一个秋天并没有什么分别，国庆节的来临，也并不会改变他们要一如既往地努力甚至是拼命去经营着凡俗的生活，在他们凡俗的生活当中，不多的消遣乐趣大多来源于街头报纸，而就在这个国庆节来临之际，一场必将载入中国广告史册的营销战，也已经在他们打发无聊时间的报纸上悄然打响了。
1995年9月28日这一天，华北地区的BJ、华东地区的上海、华南地区的广州、华中地区的里津，四大中国重镇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在同一时间，用整整半版刊面，刊登了两个红色宋体汉字：
“爱华！”
所有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吸引了无数看报纸的人的眼球。
第二天，也就是9月29日这一天，BJ地区《北京晚报》、上海地区《新民晚报》、里津地区《潇湘晨报》、广东地区《羊城晚报》再一次多省联动，用整整半版刊面，刊登了那两个红色宋体汉字：“爱华！”
第三天，一如既往，四大报刊还是刊登了那两个大红字：“爱华。”
恰逢国庆节，爱华这两个字其实很容易叫人浮想联翩，一时间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好奇报刊刊登这两个字的深意，有人猜测可能是趁着国庆节宣传爱国主义情怀，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爱华”这两个字已经在悄无声息中烙印在了许多人的心里。
实际上，这侧广告的原型事件正是发生在前世的1995年。
90年代的营销天才、爱多VCD创始人胡志标，在《羊城晚报》首创了这一悬念式营销广告。
1995年年底，刚刚砸锅卖铁成立爱多电子有限公司，当时还是一文不名的胡志标连续在《羊城晚报》登了三天广告，内容与过去所有广告都不一样，一张报纸的一半版面只有“爱多”两个字。
一时间，所有《羊城晚报》的读者都想知道这两个字的真实意义。
第四天的《羊城晚报》，终于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直接刊登爱多VCD几个字，并且详细介绍了爱多VCD产品，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爱多”是“爱多VCD”！全国读者见证了这组“悬念广告”的大结局，爱多VCD也因此瞬间爆红。经过发行量极大的《羊城晚报》的加持后，爱多VCD影碟机一举成为全国最火的VCD影碟机之一。
胡志标成功开启了中国商业营销的新篇章，他首创了中国悬念营销的先河，同时也是中国首位实施巨型户外广告招商的先驱者。
这一次，在胡志标的运作下，弹药更充足的爱华电子，第一波的广告攻势更凶猛！
国庆节的第一天。
连续打了三天哑谜的爱华即将揭晓谜底的这一天，张云起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不是为了今天的爱华影碟机产品发布会，而是为了给昨晚睡他这边的纪灵做早餐。
时间尚早，天空还是乌蒙蒙的。
张云起换了运动服，从别墅的后院小门沿着岳麓山的羊肠小径跑步。
这条小径距离爱晚亭较近，跑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可以看见坐立于湖边的爱晚亭，深秋时节，湖边枫树环绕，古朴的小径与红烈如火的枫叶林交相辉映，美得叫人心神荡漾。
张云起稍作歇息后，继续跑步，一直到古麓山寺才停下。
古麓山寺始建于西晋的千年古寺，依托山势而建，殿宇不多，却巍峨壮观，与寺外古木参天的宜人景色交相辉映，引人入胜，在清晨的日光照耀下，空山新雨后的古寺山门熠熠生辉。
张云起站在古寺山门前，默默地眺望着层林尽染的岳麓山林，眺望着漫江碧透的橘子洲头，眺望着万类霜天的星城里津，这座他生活了26年的城市，在这个雾霭朦胧的清晨里还有几分似睡将醒，但主席青年时期的石雕巨像屹立于湘江江心，面朝东方，似乎是在带领着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582.47万的劳苦大众，迎接那已经洞穿了黑暗和雾霭的红日金光。
这时候，张云起忽然听见古寺山门里面有人在朗诵《沁园春·里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张云起用毛巾擦了擦汗。
转身下山！
到了家中，张云起洗了个热水澡，打开冰箱做早餐。
早餐简单，鸡蛋面条加热牛奶。
吃早餐的时候，张云起对纪灵说道：“等下我要去爱华电子运营中心，今天上午有产品发布会，你一个人在家看电视？”
纪灵说：“我也要去。”
张云起愣了愣：“你去干嘛？”
纪灵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放假在家里无聊喽。”
张云起笑，说好。
吃过早餐，张云起等纪灵磨磨蹭蹭换好衣服，女孩一副简单中性风打扮，白色棉衣背心外罩黑色开衫，戴了黑色棒球棒，脚踩NB白鞋，简单干净。
两人出门坐车。
张云起开车离开岳麓东大门，驱车赶往解放西路的华荣·金会山。
车子自二里半过了橘子洲大桥以后，从解放西路一直到五一大道，这一整条里津市最繁华的地段上，纪灵看见了公交站台灯箱广告一路排过去，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张巨大的红纸上面，只有“爱华”两个大黑字，特别的引人夺目。
纪灵从来没见过，问：“这是爱华电子的广告么？怎么只有爱华两个字，什么东西都没有，好奇怪，别人看不懂吧？”
张云起笑了笑，纪灵从来就不是一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女孩，大多数的时候，这个女孩都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和不在乎的模样，能够让她产生好奇心，说明胡志标的这个悬念式广告还是相当成功的。
张云起说道：“就是要别人看不懂，看懂了就不吸引人了，先吊一下大家的胃口嘛。”
纪灵哎呦了声：“还跟我卖关子？”
张云起笑着说：“其实你早就知道爱华电子是干什么的，对你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但不知道的人可就不一定了。搞这个广告营销，还是为了给受众留下深刻印象，在市场上树立爱华的品牌价值。”
其实在整个九十年代，普通市民对广告根本就没有什么免疫力，当时甚至有“广告力度有多大，市场就有多大”的说法。所以这是一个百废待兴野蛮生长的广告行销时代，张云起一点都不怀疑市场营销天才胡志标能够把爱华电子影碟机的广告做到闻名全国，天下皆知，所以，他基本上也没管过爱华电子的广告营销，全扔给了胡志标负责。
他需要控制的是爱华运营中心的财权和人事权，他得看住胡志标，前世这个家伙就是被狂热市场冲昏头脑，烧钱烧过头了，烧到最后，自己锒铛入狱。
当然，胡志标并不是个例，利润率与市场运营成本的控制，一直是九十年代诸多企业最棘手的问题，在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下，很多企业的产品根本就不愁卖，销售额轻松可以做到几十个亿，但是，利润却被无序的市场运营所吞噬。
这么想着，张云起载着纪灵驱车来到华荣·金会山，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两人下了车，准备上楼参加今天的产品发布会。
在等电梯的时候，张云起看见王贵兵的公爵开了进来，停在奔驰车旁边，熄火后，王贵兵走下来朝张云起招手，喊了一声老板。
与此同时，公爵车副驾驶车门打开，一个女孩走了下来，女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美得像坠落凡间的天使。
是李雨菲。
纪灵看见她的时候，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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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他一定很爱你（求月票！！！）
在前些日子里，李雨菲和成龙合作拍摄完爱华电子的影碟机电视广告之后，爱华电子市场营销部的总监刘敏在胡志标的授意下，又邀请她帮忙拍摄了爱华的平面宣传广告。
这主要是广告狂人胡志标经过几天的接触，这个女孩的形象、气质、谈吐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如果有资源好好培养，在这一行深耕下去，大红大紫并不是异想天开，而且这个女孩又是同属联合时代旗下的高管李季林的闺女，肥水不流外人田，最重要的是目前她还是个新人，价格便宜！
在他向张云起强烈要求下，爱华电子与李雨菲签约，这个女孩因此而成为了爱华电子的首位形象代言人。
这意味着，爱华所有的媒体宣传都将采用李雨菲的形象，同时，李雨菲也需要参与公司组织的各种营销宣传推广活动。
爱华给李雨菲的报酬是一年9万。
李雨菲现在大一才刚刚一个多月，只不过是高中时期学过初阶的声乐表演，经纪人、公众形象设计、发展计划、品牌服饰和形体训练统统都没有，纯纯的一个新人。按照纯新人标准，这个费用在这一行不算低了，当然也谈不上高。这个和资源、渠道、个人潜质等等因素挂钩。
李季林掌舵着联盛集团，是联合时代众多高管当中的第一人，深受张云起器重，待遇丰厚，再加上股权期权分红，收入相当夸张，他的宝贝闺女李雨菲自然不是缺钱的女孩子，她签约爱华电子，看中的自然也不会是这一点点金钱层面的东西。
那这个女孩看中的是什么呢？
签约爱华电子之前，她的爸爸李季林问过她这个问题，但这个好像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楚理的明白的女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现在，10月1号国庆节的这一天上午，在华荣·金会山的地下停车场，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就只有张云起了。
张云起向她招手，笑道：“电梯来了。”
李雨菲愣了愣，手提白色长裙，那张绝美的脸微微笑着走了过去，在电梯门口，她先是和纪灵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呀纪灵，好久不见。”
纪灵歪了下脑袋：“好久不见。”
其实两个女孩并不熟，尽管她们在江川市一中初中部就是同届学生，一个学校一起呆了有五年半，但是两个女孩的性格截然相反，基本上没有交集，纪灵个性古灵精怪，在学校里面没什么朋友，一向是独来独往，活的随心所欲，李雨菲外在性格甜美，朋友闺蜜众多，从小活的像个小公主，走到那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所以，这是属于两个世界的女孩。
这时王贵兵赶了过来，四人坐电梯去爱华电子运营中心。
在密闭狭隘的空间里，气氛是沉默的，大家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夹在一男两女中间的王贵兵，尴尬的脚指头想扣地。
作为张云起鞍前马后的大管家，王贵兵对他这个老板的感情史实在是清楚不过，他不知道市局纪重的宝贵闺女纪灵也会过来，呆在电梯里面，两个女孩的呼吸声的清晰可闻，他感觉短短十多秒钟的时间，漫长的像拉一泡便秘的屎。阿杜那首大概很好的匹配了他此刻的心情：“我宁愿在车底，而不是在车里。”
今天是爱华电子运营中心正式营运的第一天，而第一款爱华VCD影碟机的产品发布会定在下午三点半召开。十多秒的电梯总算开了门，王贵兵舒了口气，跟着张云起走进爱华电子崭新大气的运营中心的时候，看见公司商务部的电话此起彼伏的响着，商务部片区的员工都在接打电话。
王贵兵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出头。新一期早已经发刊，这就意味着爱华第一则悬念式广告已经率先在里津地区揭开谜底，广告效应将逐步展现。
来到张云起的办公室，王贵兵看着直接坐在真皮沙发上盘起腿的纪灵，立马扭头问李雨菲，要不要去他的办公室坐一下？
李雨菲也坐在沙发上，直接说：“等一下再去。”
王贵兵无奈，点头说行。
他和张云起打声招呼，又瞥了一眼分别坐在沙发两侧的两个女孩子，他再不多想，脚底抹油，直接开了溜。
这时候总监刘敏拿着一张报纸跑进来，张云起打开一看，是里津市今天刊发的，前面三天半版报纸上只有“爱华”两个字，今天的不一样，半版报纸上用大字写着爱华电子的广告词：“视听身临其境，爱华VCD”，在广告词下面，还有文字和图片对爱华影碟机的详细介绍。
公司总经理胡志标这时候忙的要命，接待联众公司在华中地区大大小小的渠道商，元器件供应商，张云起扭头对刘敏说：“有没有通知广告公司把公交站台的广告更换一下？”
刘敏点头：“已经通知到位了。老板，飞利浦那边的人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张云起起身对李雨菲和纪灵说：“你们俩在这里？我得先去开个会。”
纪灵摆摆手：“去喽。”
张云起有事情要忙，不可能陪她们，两个女孩坐在张云起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喝饮料吃水果，自己聊了起来。纪灵问李雨菲：“给爱华当形象代言人有多少钱？”
“一年九万。”
“哇，小富婆了都。”
“夸张了呀，其实我们两个的专业都还蛮花钱的，不晓得你怎样，我根本存不了钱，还要爸妈救济。”李雨菲微笑，她知道纪灵是师范美术生：“对了，怎么没在花合宿舍楼遇见过你？”
纪灵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我有时候住自己家里，有时候会住小张同学买的新房那边，现在回宿舍的少。”
李雨菲点头，没有再作声。
她并不知道张云起在里津买了房子，听见纪灵的话，心里还是难以遏制地有一点点莫名的失落情绪。
这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大，纪灵捧在咖啡站在门口看，来了好多人，一波又一波的，在商务员工的陪同下参观爱华电子办公室，露天洽谈区已经坐满，业务员工拿着公司介绍和产品册和客户谈业务，客户应该都是来了解VCD影碟机的渠道商和专营家电的老板。
中午12点的时候，王贵兵知道张云起没空出去吃饭，派公司行政部的员工打包了几份盒饭，张云起和飞利浦中国区的高管就元器件供应的问题开完会后，没去应酬，与纪灵、李雨菲就在办公室里吃。
张云起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菜，说：“下午开大会你要上台给渠道商们介绍产品，雨菲，你准备好了没？”
李雨菲吃饭细嚼慢咽，夹蔬菜的动作都带着一股清澈的美感，那张嫣红的嘴唇泛着油光，大概是比美味佳肴还诱人的：“我有和主持人对过台词，这几天还背了好久，但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商务活动，可能会有些紧张。”
纪灵吃东西随意的多，但吃的少，吃了几块藕尖和几小口米饭她就放下了筷子，捧着果汁边喝边说：“没事咯，小张同学大概率会讲你不用紧张，天塌下来了他顶着。”
李雨菲侧头看张云起：“真的吗？”
这他妈的就是要命题！
张云起放下筷子说道：“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大好青年，天塌不了，我们要唯物主义一点嘛。”
顿了一顿，他不等两个女孩子讲话，立马说道：“对了，雨菲，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一个叫林琳的女孩子？”
李雨菲怔了怔，她显然是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张云起说道：“林琳是我一个室友的女朋友，中秋节那天，刚好我们宿舍在月亮岛江心洲搞联谊活动，我那个室友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后面还闹了一点不愉快。”
那天在江心洲发生的事情，港商刘铭德只要稍一打听，肯定就知道张云起骗了他。不过骗了也就骗了，他已经把宋君羡打的够惨，再去找一个没钱没权没势的大学生的麻烦，应该是不至于的，至于张云起，刘铭德如果真想迁怒于他，总应该会先打听一下他的底细，再考虑有没有这个必要。
张云起听马如龙说，那天晚上在市一医院，林琳和宋君羡大吵了一架。
林琳觉得宋君羡性格太冲动了，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宋君羡的那一拳，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缠麻事。倘若张云起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宋君羡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如果这事儿都能忍了，奇耻大辱也不过如此。所以这事儿根本谈不上对错，只关乎实力。
当然，这些事没必要给李雨菲说，张云起只是觉得林琳这个女生不简单，有点好奇李雨菲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李雨菲点点头。
事实上，林琳在宿舍里从没有说过她有男朋友，也才刚认识，只是普通室友关系，不过最近林琳好像对她还蛮热情的。但这个不关键，她对张云起说：“我还没去过江心洲，那边好玩么？”
张云起点头：“还挺好玩的。”
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看了看纪灵，随后明亮的眼眸掠过张云起的脸庞，不经意地说：“你好像经常有这样的活动，就自己好玩，下次要不要记得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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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鹊起（求月票！！！）
10月1号下午3点，在国庆的秋日还有些许燥热之时，爱华电子的运营中心，已经是人潮攒动。
爱华电子运营中心的面积很大，特地搞了一个大型会场，专门用以召开大型会议行销爱华产品。这次的新产品上市活动由合作的鼎盛广告公司负责，而专营华中地区电子产品渠道的联众公司则负责邀请经销商、家电批发商和大型商场家电部负责人。
这些年来，联众在张云起先知先觉的慧眼加持下，代理的产品样样爆红中国市场，其中尤以小霸王学习机有名，联众垄断了整个华中地区的小霸王学习机市场份额，赚得盆满钵满，一跃成为华中地区实力最强劲的总代，旗下也因此聚拢了一大批实力经销商，市场上甚至流传出了这样一句话，“跟着联众公司做经销，就没有不赚钱的！”
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这次联众总代爱华电子的影碟机产品，虽然爱华电子成立不久，没有什么名气，影碟机这个行业很多人也还不了解，但是出于对联众公司的绝对信赖，还是有一大批经销商从外地赶过来参会。
大型商场家电渠道方面，在联众总经理余林的邀请下，90年代省城里津市最有名的“零售业五虎”，李树生的中山商业大厦（含中山路百货大楼）、周兆达的东塘百货大楼、任智伟的晓园百货大楼、胡子敬的友谊华侨公司和谭永源的韶山路百货大楼（后世改名为阿波罗商业城）这5家百货家电部负责人，全部过来了。
这五家百货商场在里津甚至是整个湘南地区的名气都极为响亮，90年代初的销售额就都突破了一亿元，可以说是水起风生、繁荣至后世，有着“五虎闹里津，一店撑起一商圈”的传说。他们见证了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里津的商业从荒芜到起步的局面，也见证和领导了90年代湘南地区百货业的发展壮大。
爱华电子立足湘南，面向全国，老巢省城里津市的市场是首要拿下的重镇，而想要拿下里津的市场，就得最大限度占领里津各大百货商城家电专营的份额，就必须得赢得这“百货五虎”的鼎力支持。
爱华的核心供应商来的也不少。
飞利浦、索尼、斯高柏（UBE）、ESS公司中国代表都应邀请列席……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爱华电子邀请的飞利浦和索尼是机芯竞争对手，UBE和ESS是解码板芯片竞争对手。
目前，爱华电子VCD的机芯买的是飞利浦的，第二代解码芯片买的是ESS和斯高柏（UBE）的，伺服系统与纠错功能是根据索尼ROM格式自行改进的，虽然爱华电子控制系统已经全部都可以自行研发了，但核心元器件还是得跟这些卡脖子的老外们采购。但这次来的没有高层，对他们来说，爱华电子只是一家没有什么名气的小公司，采购量有限，也就是这几天在报纸媒体上打的别具一格的广告，引起了市面上大量的注意。
这次过来的媒体记者同样很多。
广告公司鼎盛本来想拿张云起作噱头，以他的身家、政商背景和传奇经历，这次押宝影碟机行业，召开产品发布会，省内的新闻媒体记者肯定趋之若鹜，单单“19岁出头还在读大一的江川首富”这一个爆点，标题都不需要记者们抓破脑袋想，绝对吸引眼球。但是这个绝妙的点子被王贵兵直接给否了，所有的宣传不准把老板牵扯进去。所以，大部分媒体记者都是打红包请来的。
到了下午三点半，产品发布会正式召开的时候，爱华电子的会场人头攒动，林林总总已经有了三百多号嘉宾。
张云起没有上台。
他甚至是没有去会议现场。
他该做和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这次的产品发布会，应该是营销鬼才胡志标发光和发骚的舞台。
作为老板，张云起只想尽快看到明后天的产品订购销售数据。
在会场里，广告公司鼎盛请来的专业女主持人来了一段激情热烈的开场白之后，邀请爱华电子总经理胡志标上台。
胡志标今年26岁，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张云起砸下那么多资金，让他带领团队潜心开发影碟机这么些年，可以说今天就是毕其功于一役。
但这个年轻人前世能够取得巨大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胆子确实是相当大的，一点都不怯场，当着现场几百名嘉宾，站在台上的他声情并茂，先是全面介绍了爱华电子的整体情况，然后，对经销商们极为重视的爱华电子市场运作和广告宣传做了详细讲解。
最后，通过幻灯片，胡志标播放爱华电子和江川市政府、市国投达成的共同建设月产十万台大型生产基地的合作协议照片、一级开发现场施工照片，胡志标站在一边拿着话筒讲解，他激动地表示爱华电子将与湘南省、江川市三方政企合作，预计投入五千万，建设月产十万台的大型生产基地！
台下立时响起了震动的声音。
这条秀肌肉的消息，让经销商们对爱华电子的实力总算有了一个较深的了解，这一下子，似乎没有人再会去低眼看这家刚刚成立的新公司。
胡志标宣布完这条消息后，真正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的，是飞利浦等供应商的中国区代表们，他们翘起来的二郎腿都不自觉地放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爱华的大型生产基地月产十万台，就需要十万套机芯和解码芯片，以1995年的市场行情而言，影碟机行业的先行者万燕公司一年的产量也不过16万台，爱华要直接把年产量拉到百万台！这绝对是当前甚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市场上的最大客户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飞利浦等供应商的中国区代表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家初出茅庐声名不响的新公司了，但是，他们也有一个疑惑的地方，爱华电子的高层疯狂砸钱，感觉这个势头比当初万燕公司研发影碟机的时候还要凶猛，爱华的老板真的就如此看好影碟机市场的潜力？
其实爱华电子的老板他们上午见过，一个相当年轻脸嫩的小伙子，谈吐很有水平，也格外强势。当时就让他们吃了一惊，这时候更觉得夸张和不可思议。
这家新公司，处处透着与众不同。
胡志标介绍完之后，第二位上台的高管是从江川市专程赶来的技术总监刘明，他主要是介绍爱华电子VCD的产品技术优势。
站在台上，性格稳重的刘明用不太标准的广普表示，目前爱华电子已经投入巨额资金成立了技术研发中心，购置了自动插件机、自动贴片机以及先进的磨具加工设备和计算机设计发开的硬件软件。
当着飞利浦等国外供应商中国区代表们的面，刘明脸上贴金的表示，爱华电子在合作友商飞利浦与索尼、UBE、ESS的鼎力支持下，自行研发了控制系统，根据索尼ROM格式，对VCD产品的伺服系统与纠错功能进行全面的改进。当然，他没有讲爱华技术研发中心正在私下自研机芯的事，这事儿要是被飞利浦知道了，飞利浦必然断供。
在演讲的最后，刘明说道：“在实力雄厚的供应商们的技术支持和自身巨额技术资源投入下，我们爱华电子VCD产品是业内绝对的‘优等品’，拥有‘超强纠错’的功能……”
这是后世影碟机行业两大爆炒的概念。
如今爱华电子抢占先机率先推出，但也确实砸下了大量的资金，对伺服系统与纠错功能进行了全面的改进和升级，领先于当前市面上的各大VCD影碟机产品。
当然，VCD影碟机毕竟还是刚刚进入人民视野不久的新家电产品，除了供应商和百货商城的家电负责人，在场的大多数经销商对这些技术层面的东西是不太了解的，他们在意的是爱华砸下巨额技术研发资金，然后觉得爱华电子在业内首推“优等品”和“超强纠错”这两个词汇很牛逼，最后跟着热烈鼓掌。
在热烈的掌声中，刘明下台，他和他邀请过来的飞利浦、索尼等供应商中国区代表们坐在一起，这些代表们明显比产品发布会开始前的态度要热络一些，向他表示还想和爱华董事长张云起见上一面。
刘明笑着点头，表示发布会结束后想办法安排一下，随后把目光投向台上。
会议已经到了真机揭晓的瞩目环节。
爱华电子的形象代言人李雨菲上台。
女孩一袭白裙，光耀夺目！一时间，吸引了全场的眼球。
在女主持人的引导和配合下，李雨菲微笑着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然后播放了爱华电子即将登陆央视八点档的广告片，那段十五秒的悬念式广告片通过放映仪投放到雪白的墙壁上，国际巨星成龙和李雨菲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众人瞳孔逐渐放大的眼眶里。
广告片结束后，安静的会场灯光亮起，打在台上，台上的正中央，这时候已经多了一个用红布遮盖的桌子。
女主持人望向台下众人，笑着说道：“这个广告片由国际巨星成龙大哥和我们美丽的雨菲小姐共同演绎，将在央视黄金时间段播放。当然，刚才胡总也介绍了爱华还有大量的其他渠道的广告营销正在铺排。我们爱华有这么强大的广告营销攻势，再加上产品技术优势，相信很快就能占领中国影碟机市场，带领大家实现财富和事业上的巨大成功！”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这时女主持人捂着波澜壮阔的胸口，装模作样的呼了口气，说道：“接下来，万众瞩目的时刻来了！我有些紧张，因为爱华电子首款VCD产品就在我前面用红布盖着的桌子上面！大家想不想看爱华电子重磅推出的首款VCD长什么样？”
“想！”
这一道声音是从会场最后面的门口传来的，很大，很清脆悦耳，引得众人回头望了过去，然后，他们看见了一个倒扣黑色棒球帽的女孩子，倚靠在会场门口，双手放在后面，精致的小脸带笑，过道上有风，女孩额头的几缕碎发在风里晃晃悠悠。
女孩是纪灵。
纪灵天不怕地不怕。
面对大家投射过来的目光，她还扬着小脑袋笑着摆了摆手，说：“你们不想么？”
会场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笑声。
女主持人见这个场面，赶紧接过话题，把嘉宾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既然大家想知道，那我们邀请美丽的雨菲小姐帮我们揭开红布好不好？”
“好！”这次会场的声音倒格外一致。
“那我就代替大家揭开了噢。”美得像天仙的李雨菲拿着话筒走到桌子前，过了好一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伸手掀开红布，爱华电子首款VCD产品，由张云起命名的爱华JCL-920，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桌子上一共三台样机。
颜色分别为银灰、珍珠白、烤漆黑。
台下已经有供应商站起来朝台上好奇的张望，而台上的女主持人带着李雨菲，开始围绕着桌子上的产品介绍了起来。
李雨菲顶俏美的小脸带笑，落落大方，谈吐优雅。可以看的出来，这个在学校里并不擅长学习的女孩子，在背后，在台下，显然是对张云起的VCD影碟机做了大量功课，或许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默默背诵那些她完全不感兴趣的词汇，此刻讲解的专业之余，还格外生动有趣，时不时能让台下嘉宾们会心一笑，并没有半分之前对张云起说的紧张。
产品介绍完后，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产品发布会进行到这里，在场的嘉宾们已经对爱华电子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投资五千万的大型生产基地，巨额的技术投入，国际巨星成龙代言产品、即将登陆央视黄金时间段的广告片和即将展开的强劲的广告攻势。如此财大气粗，还背靠着省、市两级政府关系，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这时候，胡志标再一次上台。
会议已经来到了最后最重要的环节。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笑着，直接通过投影仪打出所有人最的爱华电子VCD的官方零售价格：
3999元！
这个价格相比于当前世面上的两大品牌机，万燕和三星的VCD产品都要低了近500元左右，三星全盘抄袭万燕的技术，用的还是第一代解码芯片，但挡不住人家是洋品牌，在95年的时候，消费者趋之若鹜，被各种割韭菜，三星也因此占了中国影碟机市场的小半壁江山，至于目前那些用CD机加解码板改制的垃圾机，价格2500元左右，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价格赢得了嘉宾们的热烈掌声。
胡志标举着话筒，说道：“现在，相信在场的合作伙伴们对爱华电子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我们爱华的产品技术能力、价格、产能、市场运作理念、广告营销和企业背景，放在当前的影碟机市场综合来看，都是首屈一指的。遥遥领先！”
在热烈的掌声中，胡志标顿了顿，把声音变得平稳起来说道：“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个合作伙伴们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爱华电子影碟机的市场销售模式。”
台下的有些嘉宾露出了疑惑表情。
90年代，电子和家电产品的销售渠道大多都是由制造厂商直接向经销商销售，销售模式也是约定俗成的，他们并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但胡志标的话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胡志标见台下安静下来，说道：“出于对我们爱华电子影碟机产品市场能力的绝对自信，也为了聚拢资金研发出更好更具备核心市场竞争力的产品，给大家带来丰盛的收益，我们将采用先款后货的销售模式。”
犹如被一颗重磅炸弹洗礼过的大地。
胡志标的这番话，让会场内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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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生所爱（求月票！）
作为一个新品牌，爱华带着刚刚问世的全新影碟机召开的这场产品发布会，确实是成功的，让参会的供应商与经销商们见识到了这家新公司隐藏着的不俗实力，但是另一方面，姿态有些过于高了。
90年代中期，家电产品的销售渠道通常是由制造厂商直接向经销商销售，市场网络一般是多级经销架构，销售模式则多是采取先货后款的方式，胡志标在会议的最后，要求经销商们以及各大商场家电部门在取货之前，先支付款项，这个条件是有些苛刻的。
当然，先款后货的模式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优点，这个模式可以有效降低经销商们的财务风险，确保收益稳定，避免产品滞销和库存积压。
然而，相较于这些优点，经销商们更在意的是资金流动性和手里头攥着的真金白银。而且并不是所有经销商都能够承受一次性支付大额款项的压力。此外，爱华电子毕竟是新公司，他们对产品质量和行情也会有担忧，希望拿到货再支付货款是人之常情。
一时间，台下的议论纷纷起来。
这时候胡志标开口压下台下的声音，又抛出了一个“信用额度”销售风险管控制度，爱华电子将根据经销商与爱华电子的总代联众公司之前合作的信用状况和支付记录，给予合作的经销商们一定的赊销额度，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先款后货模式带来的风险和资金流动性的压力。
胡志标宣布完这条销售制度之后，在议论纷纷的声音中，爱华电子的产品发布会就此结束。
嘉宾们三三两两离场，有经销商三五成群聚在会场内讨论，也有经销商和爱华电子商务部的经理直接谈合作，还有经销商找到联众公司总经理余林了解爱华电子的详细情况。
这次参会的经销商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联众公司来的，其实联众公司成立之初，因为资金短缺，余林也搞过电子产品先款后货的模式，小部分经历过那段苦日子，跟着联众一路走到今天的老经销商们，自然是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联众，开口订货的气势也豪气干云，订五十到一百台试水市场反应的人并不算少，当然了，也有一部分人轻蔑地扬起鼻子，直接离开了爱华电子运营中心。
涉及到钱，众生百态，都可以理解。
面对这些情况，爱华电子总经理胡志标是能够预见的，不过爱华电子有底气推出先款后货的销售政策，自然也有底气应对这个市场销售政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时候在《潇湘晨报》打的悬念式广告已经在里津地区大面积发酵，随着谜底揭开，爱华电子影碟机将很快进入市民们的视野，打到运营中心了解爱华影碟机的电话络绎不绝。
爱华电子运营中心高速运转。
员工们忙着接待、接打电话和谈单，高管们忙着处理重要事项，余林负责对接大经销商，胡志标拉着市场营销部和商务部骨干开会，讨论明天就要开展的市场推广计划，他要亲自带领团队，围绕除了里津市和江川市以外的湘南地区下辖的11个地级市和1个自治州展开市场营销活动。
作为爱华电子的大本营，湘南地区的市场今年必须全部拿下。而里津市和江川市这两个对爱华而言最为重要的城市，之所以被排除在外，是因为张云起将在这两个地区试水完全不同的市场销售政策，而这条市场销售政策，胡志标并没有在产品发布会上宣布。
产品发布会结束后，张云起在爱华电子技术中心总监刘明的陪同下，和飞利浦、索尼、C-CUBE等供应商的中国区代表们又分别谈了一轮。
这些大型核心元器件供应商一点也不关心爱华电子和经销商之间的销售模式矛盾。他们只在乎爱华电子有多么雄厚的资本，能够向他们采购多少元器件，所以再见张云起这个爱华电子的实际控制人，主要是想明确一下爱华电子建设大型生产基地的事。
这件事一旦落实，毫无疑问，当前的爱华电子将成为他们在中国地区乃至全球最大的元器件采购商。这并不夸张，90年代的VCD影碟机市场主要集中在中国。
张云起给的答复是肯定的。
对他来说，这个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不管胡宪峋支不支持他，不管湘南省国投总公司合不合作，时间已经很赶了，他最多等到这个月的10号，哪怕只有他和江川市政府两方，也要推动爱华电子的大型基地落地。
张云起向他们客气地表示生产基地1期工程将在年底竣工，并且邀请这些供应商中国区的高层届时能够出席竣工仪式。
张云起很清楚，这时候影碟机市场还没有爆发，这些供应商们才会对他青眼有加，希望他加大元器件采购量，但到了明年中下旬，影碟机市场爆炸式增长的时候，机芯和解码板芯片供不应求，这些洋鬼子只会奇货可居，各种抬价，让国内的厂商自相残杀。
为了避免一次采购量过多占用产品生产资金，元器件采购需要非常精确，目前爱华电子也就是采购了六千套飞利浦的机芯，C-CUBE那边的第二代解码芯片也一样，但爱华电子已经正式开展市场运作，以爱华电子现在的产能和销售能力来说，这个数量自然是不够的，更不要说大型生产基地落成后的元器件需求，但是，张云起想要的原件供货倾斜，价格优惠，不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些供应商们谈下来，明年的市场一旦爆发起来，就没有机会谈了。
不过这次来爱华电子参加产品发布会的供应商都是经理级的中层干部，这些重大事情都做不了主，张云起没有兴趣聊得太深。爱华电子的情况已经摆了出来，他们了解清楚后自然会向上面打报告，如果能够引起这些供应商的注意和重视，也自然会派高层来谈。
张云起和飞利浦等供应商谈完之后，又跟中山商业百货、东塘百货大楼、晓园百货、友谊华侨公司、阿波罗商业城这5家百货家电部负责人开了一个合作洽谈会。
某种意义上讲，像阿波罗商业城和友谊华侨公司这些大型商场和超级卖场被余林邀请过来参加爱华电子的产品发布会，如果双方能够达成合作，就是等于跳过经销商，直接对接制造厂商，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约大量的渠道费用，从而确立市场竞争优势。这也是后世国美、苏宁、大中和永乐采用的直供模式，未来的家用电器类产品的市场份额，最大的一部分也会集中在这些大型商场和超级卖场里。
这些道理，里津市的五大超级卖场的管理层不会不懂，不需要张云起给他们普及，只是饭得一口一口吃，目前他们想摆脱经销商没那么容易罢了。
总得来说，今天他们参加了爱华电子的影碟机产品发布会后，对爱华影碟机还是相当感兴趣的，而且又是里津本地品牌，试水一下先款后货的模式也没有关系，他们经过对爱华电子一整天的详细了解后，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爱华电子愿不愿意采用厂家直供模式？
这种模式会对制造厂家在当地的经销网络的利益造成巨大的伤害。超级卖场直接从厂家进货卖给消费者，产品零售价格必然会便宜一大截，而经销商进货之后再由终端市场卖给消费者的模式，在前者面前，根本就不具备竞争力，这就会导致经销商的库存积压，时间一久，必然找制造厂家闹事，而很多厂家又需要依托经销商开拓下沉市场，所以，很多厂家是不敢接受直供模式的，这也是当前厂商直供模式难推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他们并不清楚张云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云起直接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同意和这五家大型商场采用厂家直供模式合作。
双方的合作意向因此而基本具备。
当然，张云起给出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对进货量，超级卖场的柜台位置、面积，促销活动力度等等也有不小的要求，不过这些具体的合作细节，张云起全部交给余林处理。
不得不说的是，因为要采用的是直供模式，对总代联众公司的营收也是有影响的，不过张云起和余林已经就这件事情沟通过，联众公司的发展已经面临巨大瓶颈，经营模式即将进行转型。
另一方面，这次余林特地把里津市销售额最牛逼的五家超级卖场的电商部负责人全请了过来，还一起和张云起开会，张云起不相信他们肚子里没有自己的小把戏。
至于戏啥时候唱，他也只能等着看。
开完会后，已经是深夜11点多，数据报表一时半会出不来，爱华电子运营中心正式营运的第一天，又碰上了新产品发布会，诸事繁杂，员工们还在加班的有很多，张云起想起了后世的996，他心情好，自己掏腰包，叫来财务给每位加班的同事发了50块钱大红包，请大家吃点好的，运营中心很快就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张云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纪灵和李雨菲居然都还在，两个女孩挺能熬，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聊天。
张云起开会开的把她俩给忘了。
他站在门口笑着问：“我面子这么大？”
纪灵说：“是你的饭面子大。”
张云起问道：“还没吃晚饭啊？”
李雨菲摇摇头。
纪灵往嘴里塞了颗葡萄：“都饿瘪了。”
张云起知道纪灵中午就没吃两口饭，当然他也没吃晚饭，已经饿过头了，问道：“想去外面吃，还是去我那边吃？”
李雨菲笑着说：“你那边？”
张云起点点头。
纪灵拍拍屁股起身：“你做么？”
张云起道：“姑奶奶，你是想今晚凌晨三点用餐？下次有空给你做。”
李雨菲说：“还没吃过你做的饭，下次记得叫我。”
纪灵伸手带上帽子，吃着葡萄说：“他嘴里的下次有空，就是永远的下次有空。”
李雨菲微微笑了笑。
张云起没有搭话，他掏出手机给小武打了一个电话，叫他陪着杨瑾去买些好吃的送到他的住所去。
三人下了电梯，来到华荣·金会山地下停车场，上车的时候，纪灵下意识就伸手拉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但看了眼后面穿着一袭白裙的李雨菲，还是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张云起看见这一幕，但没有作声。
李雨菲看见这一幕，也坐进后座。
张云起启动了引擎，沿原路返回。
中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天空上挂着的月亮依然又大又圆，秋夜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张云起放了卢冠廷的《一生所爱》：“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总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漂泊在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命运……”
在柔情似水愁肠百转的歌声中，从五一大道到解放西路的那一路上，纪灵看见工人们已经在大面积更换公交站台的灯箱广告。
早上的时候，灯箱广告上还只有红底黑字的“爱华”两个字，这时候不一样了，全部改成了大幅喷绘彩色广告图案，成龙手托着爱华电子影碟机递向李雨菲。
在黑夜里，灯箱画面上的李雨菲栩栩如生，整个人都泛着光，她穿了粉红色的吊带长裙，细笔软直的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两条纤纤细细的腿又长又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带着清澈的笑，一根手指放在红润的嘴前，双眸明亮有神，惊喜地盯着成龙递向她的爱多VCD影碟机。
纪灵说：“好漂亮呐。”
这时候，公交站台旁，有男生在灯箱广告下驻足，似乎是盯着画面里的李雨菲发愣。纪灵收回目光，盘着腿边吃葡萄边说：“你明天要出大名了嘞，这时候都好多男生盯着你的照片看，太漂亮了。”
李雨菲微微笑着，淡淡说：“这样的话我从小到大听了好多，都已经麻木了，不过你说出来，我还蛮开心。”
纪灵侧头问：“为什么？”
李雨菲说道：“因为被同样漂亮的女孩夸漂亮，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纪灵笑弯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哎呦哎呦，你情商太高了，给你吃一颗葡萄。”
张云起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个女孩，问道：“那如果是我夸呢？”
纪灵立马道：“你不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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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企业家（求月票）
昨天实在太晚。
纪灵睡在张云起家里。
最近这段时间，她常常住在这边。
其实在江川念书那会儿，这个女孩就在初见家、张云起家住过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到了里津，住起来依然得心应手，去师大上学也可以步行，她还不忘了提醒张云起去找她的市局老爸纪重领房租。
李雨菲也睡在张云起家里。
这是她的第一次，心里并不踏实。
深夜凌晨的时候，张云起的司机和女秘书带了一大堆夜宵到东门别墅，五个人在别墅前庭的观景台上，吃着秋天的大闸蟹，冬瓜山的地道烧烤，张云起和他的司机喝啤酒，李雨菲和纪灵还有杨瑾喝果汁牛奶，雅致的别墅闹中取静，花园里有假山、泳池、露台，背靠着岳麓，抬头就可以看见满载星光的湘江江面。
人生如此，大概是不需有什么追求了。
聚餐结束后，李雨菲洗完澡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两米宽的大床很柔软，天鹅绒的被子很贴身，温度是不冷不热的，窗外的岳麓山上还有星星，四野一片宁静，尽管人也已经很累很累了，但是她不怎么睡得着。
李雨菲并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孩，她的冰雪聪慧，和容貌一样叫人惊艳，然而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梦幻了，里津最繁华街头那一排排大幅她的人物喷绘，灯光汇聚万众瞩目于她一个人的舞台，还有即将登录央视黄金时间段的广告，这些很遥远的东西，就这样子拥有了。
给予她这一切的那个少年人，此刻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他睡着了么？如果没有睡，他又会在干什么呢？
想着想着，女孩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一直到隐约中听见山林鸟叫的声音，李雨菲才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早上七点多。
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李雨菲起身穿拖鞋下床，开门走到一楼的时候，恰巧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张云起从前庭走进别墅客厅，满身的汗，显得阳光。
他手里拿着手机，正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起这么早会不会无聊？要记得好好吃饭……嗯，我也准备做早餐了……对了，昨晚纪灵和李雨菲睡我这边……是呀，昨天有个产品发布会，你知道的，她是爱华电子的形象代言人，太晚了不方便回家，就住我这里。”
张云起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走到客厅过道时，才发现从楼梯走下来的李雨菲，李雨菲拿了纸巾递给他说：“你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每天起这么早跑步？”
张云起擦了擦脸上的汗，点点头说：“其实跑步这个事情是有瘾的，跑习惯了就停不下来了。”
李雨菲微微笑：“真好。”
顿了一顿，她像是不经意地问：“对了，刚才跟谁打电话？”
张云起说道：“初见。”
李雨菲轻轻地“噢”了一声，那张完美无瑕的小脸看不出情绪，淡淡的说：“她在北大还好么？”
张云起笑了笑：“嘴上当然说好了。”
李雨菲点点头：“也是。”
张云起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饿了吧？我做早餐。”
李雨菲点头说好。
张云起问：“想吃什么？”
李雨菲微微笑，模样很甜：“都好的。”
张云点头：“我平时做饭少，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简单给你下碗面条？”
李雨菲点头，又说：“对了，纪灵呢，还在睡觉么？”
张云起已经走进厨房，声音从门内飘了出来：“昨晚她那么晚睡觉，今天没什么事，没11点钟你别想看见她。”
李雨
菲笑了笑，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昨天晚上点的外卖葱油焖老鸭还剩下不少，张云起加水熬了一锅汤底，佐料和鸭肉捞出来全部扔了，只留下老鸭汤底，再加入切好的西红柿，煎了鸡蛋，做了两碗西红柿鸡蛋老鸭汤面。
这时候李雨菲已经洗漱完了，她换掉纪灵的睡衣，放进洗衣机里洗了，穿上自己的白色长裙。
李雨菲从来没有尝过张云起的厨艺，坐在餐桌前，看着张云起端出来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条，表情讶异，吃了一小口，笑着的表情充满了满足感：“真好吃。”
张云起坐在对面：“好吃就行。”
李雨菲说：“你好像什么都会。”
张云起搅拌了一下面条，说道：“夸张了吧，我会的就是踏踏实实的挣钱，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时候杨瑾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叫了一声老板，随后和李雨菲打了一声招呼。
杨瑾是来汇报工作的。
作为女秘书，定期给张云起汇报和对接集团近期重要事项与议程是她的核心工作。
其实单单这一项工作，就耗费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杨瑾每天都需要和联合时代旗下的众多高管对接，掌握全局动态，并且把高管们的意见及时反馈给张云起，她还要做材料，写方案，陪同张云起参与各种重大会议，联合时代所有的核心材料都在她手里，有的时候，还要帮着处理张云起私人的事务，比如：给湘大某一位腿受伤的可爱女生送饭；比如：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叫她送夜宵到住所……
张云起倒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老板。
他早跟杨瑾提过，再招两个秘书，算是她这个董事长秘书的助理……但是杨瑾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
符合老板要求的，不好找。
符合她的要求的，也不好找。
工作汇报自然是依照重要程度由高往低。
第一件事，就是昨天爱华电子开张营业的销售业绩。
毫无疑问，这是张云起最关心的数据。
杨瑾把简洁清晰的报表递给张云起，并且分析道：“昨天爱华电子一天的销售额有1100多万，出货量2650台，不利因素有三：一是我们的广告营销毕竟才刚刚发酵，二是产品发布会后，经销商们需要了解和熟悉一下这个市场，三是我们的大本营江川和里津两个重要城市不采取经销模式，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销售数据。目前，采购的客户多是跟随联众多年的老经销商，主要分布在江川周边的衡阳、永州地区，还有，湘北地区的武汉、黄石销售情况也很好。有利因素是，爱华电子的销售政策虽然是先款后货，但以几千台的产品需求量来说，目前爱华生产基地产能充沛，全部都是现货现款，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后续市场的销售。综合来看，产品发布会第一天取得1100万的销售业绩，是一个不错的开门红。”
张云起对杨瑾有数据、有观点、有结论的市场分析很满意，这个女秘书他用起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杨瑾又说道：“胡总方面，今天带队去了株洲做市场，株洲和湘潭是他近期需要重点攻克的地区，至于里津和江川，按照你的意思，交由余总负责，搭建全新的厂家直供模式，目前里津市的五家大型商场家电部负责人，他们表态的订货量均在五百台以上。”
张云头：“不错。”
杨瑾又说道：“第三件事情，湘南省国资总公司的总经理钟仁兴钟总约你见面。”
张云起夹面条的筷子停了下来：“如果没有拿到省里面关于三方合资的批复，你替我去开这个会，我不想陪钟仁兴唠他并购的那一堆破厂。”
杨瑾点点头。
她不敢再在这个话
题上深入。
但汇报还是得做，虽然张云起不管下面一堆公司的具体经营，但战略需要他掌舵，而且公司发展总会冒出各式各样的新问题，都得他来定调。
杨瑾说道：“联盛集团方面，李季林总和市区两级政府开完会后，基本确定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最近他带队一直在望城区考察。”
说到这里，杨瑾瞥了眼李季林的宝贝闺女李雨菲。
李雨菲朝她点了下头。
杨瑾继续说道：“根据农研中心专家的意见，我们的大型种养殖基地的最佳地点在望城乔口镇，因为乔口镇处在望城区、宁乡市、益阳赫山区和岳阳湘阴县三地四县（市）交界处，交通很便利，地势平坦开阔，水系发达，根据他们的匡算，团头湖、柳林湖、青草湖等水域面积达到了1.47万亩，有‘二居四水四田"的分布特征，具备培育大型种养殖产业的条件和基础。”
张云起道：“具体模式出来了没？”
杨瑾说道：“按照您的设想，设立一家新公司，和云溪村不同的地方是，李季林总的想法是不搞合作社股份合作模式，而是由联盛集团直接全资控股，把当地农户的地流转过来。李季林总知道您希望倾斜一部分利益给到当地的农民群众，但李季林总让我向你传达他的一个意见，他认为这种模式在基地建设前期十分影响基地建设的进度和效率，我们是外来户，取得当地老百姓的信任，让他们筹集资金可能会消耗大量时间，所以由我们全资控股，等基地正常运作后再探讨其他的形式，把当地农户拉进来，让他们也能够享受收益。”
张云头：“李总的想法不错。”
李雨菲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杨瑾在本子上记录了一下，又说道：“我们设立联盛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后，再依托‘荷花+小龙虾"生态套养模式，打造荷花虾、生态鱼等特色农产品全产业链。目前，专家团队已经在乔口镇匡出了四块基地，面积都有上千亩，总计达到了5000亩，计划在三年之内，打造总面积达万亩以上的种养殖基地。”
张云起放下筷子讲道：“说眼前的事，要5千亩的地和水域，经营权层面的障碍呢？这事儿是要进抵贷款的，而且是超长期承包，提醒一下李季林，权属清晰很重要，一定得破除政策障碍，让望城区出面，特事特办，一边发文，一边争取市里面在望城地区开展三权分置改革政策试点。把问题抛给市长陆丰往上打报告解决。还有财政惠农补贴的问题也要李季林重点把握。”
杨瑾边点头边快速记录：“收到。”
张云起又讲道：“既然是特色农产品全产业链，那就要将乔口镇荷花虾、生态鱼的农业研发、生产、加工、销售、消费等各个环节、各个主体连接成协同发展的整体，不说大了，至少也要打造成为里津地区的农业主导产业。研发、生产和加工，销售这些方面，联盛集团已经有成熟稳定的模式和经验，应该没问题。消费这个板块是重点，要依托‘里津特色风味+"在里津打造几个拉动餐饮文化消费的龙头企业出来，支撑乔口镇项目。我大哥张云峰前段时间来里津考察，他的张记餐饮有什么想法和动作吗？”
杨瑾半天没说话。
张云起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说道：“张云峰张总的夫人，上周一临盆生小孩了，十天前他就下去了。”
这事儿张云起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点头：“回头这件事情我单独和他谈。”
杨瑾又说道：“还有，王贵兵总跟我说，现在爱华电子里津运营中心人力资源吃紧，他想从江川爱华生产基地调一批熟悉生产和业务的员工上来，协助市场营销工作。”
基
层员工工作调动的事情，张云起从来没管过，杨瑾怕老板觉得她是在浪费时间，赶紧补上了一条理由：“里面有一个员工，王小凯……”
张云起没作声，点头。
杨瑾道：“还有，联众公司马上要在里津设立运营中心，张秋兰张总有意向向您申请调上来。”
张云起直接否了。
他想了想，又说：“回头我给她打电话。”
杨瑾点头说好，她合上记录本，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汇报完工作，心下松了口气。老板都不好伺候，张云起也一样，但工作之余他还是贴心的。
张云起说道：“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吧，汤在锅子里，前面没给你煮，怕糊了。”
李雨菲用筷子敲了敲张云起的面碗，娇俏的小脸笑的十分甜：“大企业家，你的面条已经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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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很晚
今天加班很晚才下班，实在码字不动，请假一天吧。
兄弟们，抱歉，让我缓一天。
第三十六章 家花没有野花香（求月票）
杨瑾汇报完工作，自己做早餐吃。
张云起一边吃糊掉了的面条，一边把杨瑾带来的一堆审批单和报表签完，顺带看了下各条业务线的高管的工作汇报。
杨瑾吃完面条就带着材料离开了。
张云起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工作思路和意见，她现在得按照张云起的想法，去处理联合时代旗下各个业务线的事情，重点是对接各个子公司的总经理。
中午张云起特地做了一顿饭，给纪灵和李雨菲吃，两个女孩吃的蛮开心。
李雨菲在东门别墅待到了下午，晚上她要和她爸爸李季林，妈妈谢静一起去她外公那边吃饭。
张云起开车把她送回了师大的家里。
上楼的时候，李雨菲忍不住回头，她摆摆手说：“回见，云起。”
张云起点头说好。
纪灵在东门别墅待到国庆结束。
虽然张云起不怎么去公司办公，但是每天依然要忙工作，听汇报，做安排，看报表，签报单，就没什么空带纪灵出去玩，也就是晚上能陪她一起吃饭，唠唠嗑。
有时候，林诗予会跑过来。
这个大记者在张云起面前，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贤良淑德，拿了车钥匙，开着张云起的大奔驰就把纪灵给拐跑了，也不知道两个女孩去哪里疯去了。
10月6号那天，马史来了。
他是带着刘铭德的材料过来的。
张云起等这个东西等挺久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厚厚一沓。
他回到书房里，翻阅起来。
刘铭德今年43，港商，物流起家的。
刘铭德在香江那边的公司叫做香江金荣实业集团，旗下有金佩贸易公司、船务货运公司等，都是搞物流的。
张云起看到这里，觉得在80到90年代那一众奔赴内地掘金的港商当中，刘铭德的实力只能算是中下等。
然而，这几年里，趁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春风，刘铭德在内地混的风生水起，商业地产业务遍及广州、福州、里津，旗下有平阳城大酒店、颐景花园度假村和御茶园、尚健大旅游服务公司等等项目，他的香江金荣实业集团因此而一下子成为了商业地产、物流、酒店业务和旅游休闲的综合性企业集团。
刘铭德在里津市的项目不少。
最成功的就是江心洲项目和金山苑大厦项目。
这两个项目的运营主体公司叫作里津市腾龙实业有限公司，刘铭德全资控股，借助这两个项目的成功上市，腾龙实业还拿过1993年的全国外商投资明星企业称号，湘南省的“双十佳”外资投资企业称号，被称之为湘南地区改革开放成果的体现，经常得到省里、市里领导和外经部门的表扬，并且在招商活动中被对外广为介绍，腾龙实业也由此而成为了湘南地区首批重点联系外商投资企业。
在张云起看来，这些玩意都没啥。
材料里面，真正让他感到夸张的一条信息是，里津市庆午路步行街的开发权，竟然已经刘铭德的腾龙实业拿下了。
张云起记庆午路步行街项目，一直到1997年才开始正式开发的。
那会儿他已经中专毕业，在里津市上班工作了，有时候他陪妹子去庆午路逛街，经常看到因为拆迁的事儿整条街闹得鸡飞狗跳，所以有点印象。
问题在于，现在才95年年末，时间节点上和前世不符，属于绝对的超前规划意识，估计真的动工起来，街头坊间也少不了“冒进之举”和“超前规划”的争议，传到上边去，不大好听。
张云起不免联想起了江川。
因为江川裕仙里旅游观光夜市在今年中旬取得了巨大成功，雄心壮志的杨家荣直接拍板，要推动裕仙里外围的裕仙一条街旧城改造，这是江川市即爱华电子大型生产基地以外的又一大重点项目。
这两年来，江川有点过于惹眼了。
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和地区生产总值攀升迅猛，首次突破了百亿元大关，GDP年增速为16.51%，力压里津位列全省第一！在“国退民进”的浪潮下，江川非公有制经济极为出色，是拉动全市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力量，最大的亮点是国营企业改制和农村土地改革双管齐下，均取得不俗的成绩，各式各样的改革典型经验和创新模式飞往省里部里，得到国家和地区各个层面的多次视察和表扬。
这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
张云起估计，明年杨家荣来个两级跳，入主湘南，列常，都不是什么意外事。
按照张云起的推想，空降到陆丰头上是最大的可能。只是因为杨家荣现在在江川搞得有声有色，似乎有点儿舍不得挪窝的架势，他大概盼念着爱华电子大型生产基地火速落地，给他的军功簿上再创一笔辉煌呢。
在这样的情形下，里津压力是很大的。
作为湘南地区的省会中心城市，哪天GDP要是给小老弟江川给超了，里津领导班子的颜面何在？
在这样的情形下，里津市动作频频。
为了加快里津经济建设发展，全市上下大力推进招商引资，陆丰规划出了十大招商引资重点项目，庆午路步行街开发项目就是十大招商引资重点项目之一。
张云起并不清楚里津市的这十大招商引资重点项目，这几个月来他心里只有爱华电子，常常往省里面跑大型基地建设的事，市里面合作的事儿都是李季林办的。
在马史带过来的材料里面，庆午路《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已经签订了，合作方式是使用权转让，转让金材料里面没有，整条街的开发是分阶段推进的，整条街规划出来8块地，每块地的国有土地使用权面积均在1到3公顷之间，张云起换算了一下，每块地块的面积都在五千平方米到三万平方米之间。
这意味着什么呢？
要知道，在后世，里津市作为闻名全国的网红城市，庆午路步行街是和橘子洲、岳麓山齐名的绝对地标。
三湘第一街！
全国步行街前十的存在。
这个步行街也是来里津旅游的外地观光客必到的打卡地之一，夜夜人潮汹涌，从不缺人流量，各大短视频平台的热门景点，由此也成就了“网红里津”的美誉。
可以笃定的说，那条街地处里津市最中心，是整个里津未来价值最高、店铺最贵的商业街，最具商业价值的吸金之地，可谓寸土寸金！一个店铺的租金动辄十数万。
这么一个在后世随随便便价值几百上千亿的商业地产项目，而且是整个湘南地区最重要最具商业价值最能够带动三驾马车之一的消费的商业地产项目，就这么落到了港商手中，而且还是一个在后世他听都没听过的港商手里，张云起不免有些意外。
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他的头上呢？
张云起很想打电话问一下陆丰，刘铭德开了多高的转让金？
为什么不进招拍挂！
当然，要说原因，张云起猜测刨除背地里可能存在的利益关系，以及庆午街目前的商业价值还没有彻底凸显，而且超前两年规划，可能导致有实力而且敢接手的地产商不多，怕砸在手里等等客观问题，他认为最核心原因还是那个时代地方上招商引资的老思维，家花不如野花香，外资港商拉的屎都别有一番风味。
张云起不想奋斗了。
还是回学校陪小傻帽们玩有意思。
下午有两节专业课，《金融计量理论与方法》。张云起打算去学校。
他把材料翻完，里面还有一些刘铭德的官司和花边新闻，以后可能会有用，但现在看着没多大意思，他把材料塞进保险柜里，出门沿着林荫小径过了东方红广场，走进湘大。
张云起已经小半个月没来学校了，颇有一点陌生感。走到西北楼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扭头一看，是李雨笙。
李雨笙穿着淡蓝色长裙，脸颊白皙，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上，在秋日温润的阳光下，模样清丽可人。
张云起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李雨笙走过来：“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张云起可没那么容易被大美女迷得五迷三道，说：“那得看是什么忙了。”
李雨笙把手里的保温瓶递给张云起：“帮我送给我表哥，他脚还没好，下楼不方便，也需要补充营养。这个是我在家里炖好的鸡汤。”
张云起忽然就想起了赵亦寒。
他已经好些天没看见那个小姑娘了。
他点头，从李雨笙手里接了保温瓶。
李雨笙小脸又有些歉意地说：“刚好遇见你，可能还有一个事情要麻烦你。”
张云起问道：“什么？”
李雨笙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掏出了几张一百的人民币，递给张云起：“这个。”
张云起怔了怔：“什么意思？”
李雨笙迟疑了一下，抿着嘴说道：“我表哥交不起学费，辅导员经常找他谈话。这是我自己攒的钱，想给他把学费交了。”
张云起听到这番话有些意外。
他知道开学那天宋君羡钱包被抢了，当时交不起学费，但是从军训结束后，他看着宋君羡不要命的在外面干家教，按理来说，挣的钱交学费应该绰绰有余。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宋君羡交不起学费，李雨笙要替她那个便宜表哥交，为什么找他？
张云起问：“你给你表哥不行？”
李雨笙低头看着地面，磨蹭着说：“因为你有钱，你拿钱给他，他不会怀疑的。如果是我给，他不要的。”
张云起怔了怔。
他接了钱，点头说：“可以。”
李雨笙这才笑起来：“那，谢谢啦。”
张云起摆摆手，转身进宿舍门房，上楼去了213寝室。
213寝室哥几个前些日子都出院了。
大家伙儿受的都是皮外伤，养两天也就没事了，比较惨的是宋君羡，他那张帅脸被揍成了肉包子，湘大校草变成了猪头，腿好像受的伤也有点严重，目前处于整天在床上躺尸的状态。好在医药费什么的都是刘铭德掏的，刘铭德也没再派人找事。
张云起到的时候，哥五个都在。
矮子班长周鼎川正在书桌前复习功课，宋君羡躺在床上抽烟，大师贺临坐在窗户下发呆，金圣泽带着耳机在听歌，看见走进来的张云起，笑着招了招手，小白脸脸上挂了彩，下颚处还有道已经结痂的伤疤，但是不难看。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张云起的身份了。马如龙凑过来，脸笑的比菊花还灿烂：“话说以后我们叫你张总，还是张老板？”
张云起说：“你想叫张爹我也没意见。”
马如龙想吐血。
张云起把李雨笙的保温瓶放在宋君羡书桌上，说道：“刚才在楼上遇到你表妹，她托我给你送过来的鸡汤。”
说完，他往自己的床上一坐，问道：“周末有空吗？哥几个去我那里吃顿饭？”
回答他的声音洪亮而且一致：“有！”
马如龙又凑了上来道：“听说你住的三层大豪宅？十多间卧室每间卧室都能装一个贵妃的那种？还带花园烧烤台加泳池？要不张爹，周末咱们搞个露天Party？”
张云起觉得马如龙不要脸的劲儿比王小凯还大，问：“你就告诉我，你想邀请哪个美女穿漏屁股的短裤衩游泳吧？”
贺临接话道：“还能是谁？楼上的赵文瑄呗。”
周鼎川扭头过来：“我怎么觉得那个于小雨对老马有意思？”
马如龙听见这话，反应激烈：“靠！老子宁愿喜欢母猪，也不会喜欢于小雨。”
于小雨是313联谊女寝里面长相最丑的。当然，人家于小雨喜不喜欢马如龙目前还两说呢，只是如果被这么一个实在拿不出手的女生喜欢，马如龙觉得自己会受到奇耻大辱。但问题在于，那天在江心洲玩的时候，张云起感觉马如龙看中的而且觉得自己追得上的那个赵文瑄，似乎对小白脸金圣泽很有意思。
扯了一会淡，很快就到了上课时间。
张云起拿起崭新的《金融计量理论与方法》教材，跟着哥几个准备出门。这时候，宋君羡忽然开口把张云起给叫住了。
他受伤打了假条，可以不用上课。
当然了，对于这个家伙来说，打不打其实没什么两样，没受伤的时候，他为了搞家教创收，课也照常翘。
等马如龙几个人走了以后，张云起靠在门口上问道：“什么事？”
宋君羡直接道：“想跟你借点钱。”
张云起以为宋君羡是想借钱交学费，这倒是好事，一个大男人，让女生帮助交学费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不过，他还是不理解宋君羡怎么会没钱交学费：“你在外面补课应该挣了不少钱吧？”
宋君羡道：“不太够。”
张云起点头：“你要多少？”
宋君羡说道：“四千。”
张云起怔了怔：“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宋君羡从床上坐起来，点了一根雄狮：“你就说借不借。”
张云起就从没见过借钱借的这么嘴硬的人。他点头：“借。”
宋君羡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到前面的书桌上：“这是有两千九百块，加上从你借的那四千，一共六千九，我腿脚不方便，麻烦你帮忙给我买一台手机。”顿了一顿，他说：“给我点时间，借你的钱会还你的。”
张云起从来不怀疑宋君羡是一个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他的目光移动到桌上的那沓钱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宋君羡抽了口烟，没作声。
张云起摸了摸兜里的几百块钱。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一个心地温柔善良又可人的女孩，为了给她的这个远方表哥交学费，把自己攒下的几百块钱托他转交一下，但是这时候他如果再拿出来，给这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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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自我（求月票）
张云起离开了213宿舍。
他把宋君羡的钱收了，他也没有兴趣和这个钢铁直男讲什么大道理，人嘛，贱的很，很多事儿不撞到头破血流是不会懂的。
在去湘大的教学东楼上课的路上，他路过了学校的表白墙。
那时候手机才刚刚出来，属于绝对的奢侈品，不是普通大学生能够消费的起的，内心骚动的男女们传情不方便，导致表白墙成为了90年代大学生们最活跃的地方。
张云起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浏览一下湘大表白墙上的信息，因为每次都有神人的发言，叫人叹为观止。
今天同样。
张云起看见上面有这样一条消息：“表白昨天晚上在阅览室带着耳机放屁的女生。我喜欢她的惊慌，喜欢她的迷茫，喜欢她羞羞的表情和沉默中的一声闷响。”
张云起再一次叹为观止。
他看到下面还有一条备注：“女主穿绿色长裙，长发，西北楼大一新生，鼻子左侧有一颗漂亮的美人痣。”
写这玩意的家伙太他妈不是玩意了。
张云起转身去了教室。
这时候已经上课好一会儿了，张云起进去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往前头坐。他拿着教材从教室后门进去，打算和马如龙、金圣泽一伙人坐一块儿。
《金融计量理论与方法》的任课老师是一个博士，叫做李尚坤，年轻，三十多，比湘大学生也就大十来岁，脸长得嫩，样子看着就像一个大学生，上课时很有激情，年轻有为，特别受女生们的喜欢。另一方面，学生当中传说他师承校长江汝勤，但是实际上江汝勤已经好些年头没带过博士和博士后了。
当然，在湘大搞计量经济学，谁不想蹭蹭校长江汝勤的光呢？
江汝勤可是中国计量经济学的带头人，开宗立派的人物，在哲学方面也颇有成就。李尚坤作为湘大一把屎一把尿原汁原味浇灌出来的人才，蹭蹭大佬的尾气也没什么，而且湘大出去的学生，都可以统称为江汝勤的弟子。
李尚坤年轻有为，顶着博士的大帽子，长得也不赖，在湘大混的应该算是还可以的，他唯一比较失意的地方在于职称评选方面比较失败，原因很简单，一是资格比他老的比他大的没评上副教授的老师还有一波，总是挡在他面前；二呢，大概是学术专着没别人的厚，但他自认为才气逼人，所以总是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
怀才不遇的人，往往也很傲气。
李尚坤博士向来觉得他的课堂非常有价值，最受不了的就是学生翘课和在他的课堂上睡觉，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永远不来，反正期末考试别想及格。
张云起进去的时候，李尚坤正上着课，他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新面孔从教室后门摸进来，于是停下了讲课，拉下脸开口道：“那位同学，你给我站住！”
张云起被叫住了。
他抬眼，和李尚坤的眼睛碰了个正着，撞出一串火花。
如果这是爱情的火花，那该多令人心醉神迷呀，可惜不是，这是愤怒的火花。
一时间，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
坐在教室前头的女生们全都扭头过来，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张云起，或许在她们眼里，这个家伙实在太刺头了，上次打校团委副书记袁野的风波才刚刚过去，这会儿又来一出迟到直接往枪口上撞。
女生里面好些个认识而且关系的，像李雨笙、赵文瑄、王璇和于小雨等。她们的表情更多的是意外。
张云起还看到许久未见的赵亦寒坐在教室前面，侧过头盯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红润的小嘴巴都隙开了，小脸似乎有略略的担忧。
李尚坤博士敲了敲讲台，拿起点名簿，盯着张云起道：“你叫什么名字？新面孔啊，我的课你一堂都没上过！”
这话叫气氛更加紧张。
教室里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但李尚坤说的是实情。
张云起确实没有上过他的一堂课，显然他感觉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站在张云起的角度来看，他很抱歉。
实际上，他没读过大学，人生经验全部来自于社会这个大熔炉，学识不高，经济理论基础不够扎实，虽然说进入大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明显感觉到这所高校里面混吃等死的老师大有人在，思想的圣殿里并不缺少生活的奴才，但是他也确实想在这所高校里面学点真才实学，能够将专业的理论知识和他的社会实践勾连起来，融会贯通。
因此，翘课他确实不是有意的。
他每天听取联合时代旗下各条业务线上的工作汇报和处理表单就要花费不少时间，而开学到国庆那段日子，又恰好和爱华电子筹备着产品上市的事情撞车，导致他相当忙，就没怎么来过学校，也没上过几天课，无意之中，恰巧就把李尚坤博士的课全给翘了。
此刻在同学们的注视下，面对李尚坤的问话，他回答道：“抱歉，老师，我叫张云起。”
李尚坤愣了一愣。
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签名簿。
那张娃娃脸红了红，摆手道：“你坐吧。”
众目睽睽之下，张云起直接在教室后头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场好戏就这么结束了？
教室里面的学生有点没搞清楚状态。
一些想看猴戏的家伙不免意兴阑珊。
之前李尚坤还一副气势汹汹今天要杀鸡儆猴的模样呢，怎么一听到张云起的名字，立马就偃旗息鼓了呢？
其实个别细心的学生早就发现，经管系的任课老师们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习惯，不管张云起来不来，每次上课点名，他们点到张云起的名字的时候，都会绕过去当做这个学生不存在，然后继续点下一位。
李尚坤也不例外。
这个学生在经管系似乎是飘然于外的。
没有几个学生知道为什么。
就像上次张云起把袁野打进医院，张云起不仅一点事情没有，学校连一个对张云起的处理通告都没发，最后甚至听说这桩事还是以袁野私下向张云起赔礼道歉结束的。袁野因此而在学校里威望扫地，脸面丢尽了，在学生们面前再也硬不起来。
李尚坤虽然顶着一顶博士的帽子，但湘大的博士比解放西路的鸡还多，可不是什么稀罕物种，跟搞行政的袁野根本没法比，袁野都在张云起面前认栽了，何况小小的一个李尚坤乎？
然而，李尚坤似乎是想扳回点面子，放下点名簿，对台下的学生说道：“金融计量学作为金融类专业的重要课程之一，在培养你们的数据分析和量化能力等方面非常重要，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我们国家的经济会日益壮大，尤其是随着计算机的兴起，计量金融的作用也会越来越重要，不管你们以后进入银行系统，证券行业或者是理论研究单位，这都是一门核心学科。你们不要不以为然！现在上课吧。”
课程继续进行。
张云起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
两堂课连上的《金融计量理论与方法》的结束时，已经是下午5点半。
张云起收拾好课本，和知道内情的马如龙等人一起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金圣泽喊着去打篮球。
湘大新一届的学生篮球赛马上要来了，这小子是经管系的主力得分后卫。
张云起对什么篮球赛兴趣不大，哥几个打打篮球倒还不错。
在宿舍里抱了篮球，哥几个换了短衣短裤，去湘大的篮球场玩儿3V3。213宿舍里面的金圣泽、马如龙加上张云起一对，跟也不知道是哪个年级哪个系的男生PK。
篮球场上，永远少不了女生们的瞩目。
他们没打一会儿，场边就三三两两驻足着不知道是看球还是看大帅比的女生，马如龙打球的时候，还瞥见了他们联谊宿舍的王璇和赵文瑄两个女孩。
这种3V3比赛是随机的，因为篮球场僧多粥少，大家都要打，所以搞短平快的，3球定胜负，输了的下去换另一只队伍上来，张云起哥仨连续赢了三队，围在场边的女生们的喝彩声是真不少，但基本上都是给金圣泽的。
这个小白脸长得帅，球技相当的不赖，天天下午打球，自然而然的，身边慢慢就聚了一批看着他流哈喇子的女生，他已经隐隐有了湘大新一代学校风云人物的范儿。
当然，金圣泽也确实具备成为湘大风云人物的一切内外在条件，有钱，长得帅，篮球打的好，能进湘大的成绩也差不了，最重要的是他性格开朗阳光，一点不像颜值更胜一筹的宋君羡，宋君羡这个闷骚吧，是除了他的大长腿女朋友林琳，谁都他娘的不鸟。
在第四局的时候，张云起队遇到了一队硬茬，个个人高马大，好像是体育生，双方打得相当激烈，张云起和金圣泽很艰难地各进一个球，对方又高又壮，实在凿不进去，张云起那个球还是三分线外飙进去的，但还是被对方干了一个3比2。
下场的时候，张云起和马如龙、金圣泽哥仨蹲在篮球架外圈等下一轮，这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文瑄微笑着走过来，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直接给金圣泽送了一瓶水。
搁在旁边的马如龙对赵文瑄有意思，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就不对了。
金圣泽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难办。
但是他最后还是接了水，然后从兜里掏了五块钱递给赵文瑄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再买两瓶水过来？”
赵文瑄愣了愣，微红着脸说好。
张云起笑了笑，看着赵文瑄在周围的目光中离开，场面整得挺尴尬的，只是这时候，他意外地看见了赵亦寒，这个女孩捧着果汁一个人坐在篮球场外围的石凳上喝，西下的斜阳里，那张小脸红红的。
一轮过去，又到了张云起哥仨上场，对手还是上一轮把他们干下去的三个体育生，马如龙这时候好像突然化身了一头野牛，浑身的劲儿，对方没有预防，被他生生凿进去两球，最后张云起一记左侧45°角的两分跳投以3：2的比分把对手抬了下去。
哥仨一直打到天色转黑，张云起出了一身的汗，浑身舒畅，但肚子也已经饥肠辘辘，队伍直接散了伙。
马如龙看到赵文瑄直接走到了金圣泽身边，而远处坐在石凳上的赵亦寒，大概率是在等张云起，他拿着水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张云起看着马如龙的背影，过了会儿，扭头朝赵亦寒走了过去：“饿坏了吧？”
赵亦寒轻轻地说：“嗯呐。”
张云起道：“你的便宜老哥带你吃大餐去？”
赵亦寒笑的开心起来。
她把喝了一半的果汁递给张云起拿着，拍拍小屁股站起来，然后说好。
张云起问道：“对了，前段时间的中秋节在哪儿过的？”
赵亦寒说：“没怎么过，就是跟室友们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张云起把果汁还给赵亦寒：“谁买单的？”
赵亦寒侧了下脑袋：“AA呐。”
张云起道：“那你室友不是亏大了？”
赵亦寒呆了一下，随后说：“讨嫌！”
张云起笑道：“对了，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带你在堕落街遇到的那个女生吗？”
赵亦寒愣了愣：“长得像仙女的那个？记得呀，你高中同学！”
顿了一顿，她又缩了缩小脑袋，说：“对了，我昨天在学校外面东门看见公交车上有你那个同学的广告，和国际巨星成龙一起拍的，好厉害呐，而且广告上的她好看的简直不像话。”
这个话题张云起感兴趣，问道：“还记得她拍的是什么广告吗？”
赵亦寒“呃……”了一下，说：“好像是什么什么VCD广告，叫叫叫，爱华！就是爱华，好像通过这个可以在家里看电影和唱歌的。”
张云起问道：“没用过是吧？”
“是呀。”赵亦寒点点头，只是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侧头说道：“你突然跟我聊你那个同学干嘛？”
张云起说：“上次见她，她有说到你。”
赵亦寒侧头，扑闪的眼睛有好奇：“她说我什么？”
张云起道：“说你长得很漂亮。”
赵亦寒笑的露出了一对可爱的虎牙，一副好开心的样子：“真的假的呐。”
张云起点头。
赵亦寒对这话很感兴趣，问个没完没了：“她为什么夸我呐？”
张云起想了想，说道：“当你承认他人的价值的时候，其实是一种更强大的自我。”
赵亦寒想了下，说：“有些深奥。”
这时候张云起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直接接了，手机里立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港普：“张云起张总吗？”
张云起道：“是的，你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声音：“刘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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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隐患（求月票）
刘铭德打电话过来，是约张云起吃饭。
商人求财，以和为贵。张云起预料到刘铭德不至于因为宋君羡的那点小事兴风作浪，也猜到刘铭德指定会打探他的底细，但是没想到刘铭德还会主动邀请他吃饭。
挺大气的。
张云起同意了。
他把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挂了电话以后，张云起带着赵亦寒去堕落街吃饭。
经过东大门的时候，赵亦寒看见路上恰好有一辆公交车驶过，她瞪大眼睛伸手一指：“你看，你那同学！”
张云起抬眼望去，那辆公交车的车身上面，大幅喷绘着李雨菲和成龙的爱华电子VCD广告，覆盖了整个车厢，样式和公交站台灯箱广告是一样的，色彩鲜艳夺目。
赵亦寒说道：“漂亮吧？”
张云起笑了笑：“漂亮，但又不是你。”
赵亦寒撅了噘嘴说：“人家学艺术的嘛，我家没钱培养我。”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对啦，你不是说给我找了一个兼职工作吗？好久没动静。”
张云起恰好经过小报亭，顺带买了一份《里津晚报》，摊开一看，没有意外，里面有爱华电子的广告新闻，红色标题极其夸张，内容也格外夸大其词。
他对赵亦寒说道：“你的工作找好了，这周六正式上班，一周工作两天，每周星期六和星期三，每次工作三个小时，工作内容就是花园打理绿植。工资月结，两百。”
赵亦寒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呐呐说道：“一周只要工作两天，每次工作三小时，这么轻松，还给这么高工资？真的假的呐？你又哄我是吧。”
“真的。”
“我怎么不太信。”
“你去上班的地方看一次不就信了。”
“上班的地方在哪里？”
“距离我们学校15分钟路程，岳麓东门别墅。”
“老板是谁呀？”
“你的便宜老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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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深秋将至未至，天气却已经开始慢慢转凉了。杨瑾和往常一样，为了配合张云起的学业，凌晨六点到东门别墅汇报工作。
张云起刚跑完步回来，现在他每天听汇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了解爱华电子的市场销售业绩。
随着胡志标的悬念式广告不断发酵和地推广告攻势大面积铺开，报纸媒体和公交站牌以及公交车车厢广告的轮番轰炸，爱华电子VCD已经逐渐走入城市市民的视野里，许多意动经销商开始纷纷付款下单。这里面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爱华电子产能充沛，都是现货现款，这打消了他们对于爱华电子“先款后货”市场销售政策的疑虑。
短短八天时间，爱华电子已经收到了高达4000万的订单金额！
省城里津方面的数据格外亮眼，国庆到现在八天时间，已经通过友谊商店等大型商场的终端市场卖出去五百多台，直接超过了万燕，直追三星影碟机，成为里津市影碟机的第一品牌指日可待。
这个数据不错，但张云起心里清楚，区域局限性很强，另一方面，爱华电子的广告投入是比较夸张的。不提华中地区，单单湘南省，爱华电子的广告费用投入已经超出当前影碟机的销量王者三星四倍之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三星是国际大品牌，品牌效应是多年积淀下来的结果，爱华电子VCD作为刚刚面世的新品牌，需要凶猛的广告强度，投入自然比三星多很多，再加上技术研发方面的巨额投入，利润跟人家更是没得可比性，所以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当然，张云起并不在意三星领骚市场。
因为他知道三星将在明后年井喷般爆发的国产影碟机当中退出市场的角逐。原因很简单，三星轻敌了，影碟机是基于第一代解码芯片的产品，质量很不稳定，返修率很高，虽然是国际大制造商，名气大，但是落后的技术给影碟机的质量问题蒙上一层阴影，以致在明年突然爆发的中国影碟机市场当中被打的措手不及，后面三星再想赶上已经来不及了。
张云起比较关注的还有胡志标在市场营销方面的动作。
除去省城里津市和江川市这两个采取厂家直供模式的地区，目前胡志标在湘南地区下辖的11个地级市、1个自治州展开广告营销活动。胡志标是带着营销团队一个城市一个城市跑。
基本流程都是由当地的经销商先召集卖场与媒体召开产品上市预热发布会，邀请媒体采访、刊发大量新闻稿。胡志标带领团队赶到以后，立即召开产品上市发布会，并且开展地推活动和新闻宣传活动，几乎覆盖当地所有平面的媒体，各种软文广告轮番轰炸。
这样的营销方式在后世看来自然是很没水准和吸引力的，但在90年代是主流的市场营销推广方式，那些卖药卖保健品的企业都这么干，当然，爱华电子没兴趣把广告打到农村去，三四千一台的VCD，90年代农村地区不是主流消费群体，爱华电子的广告营销只围绕地市级别的城市做文章。
听完汇报，张云起去学校上课。
湘大眼下最热闹的事情就是篮球比赛。
在认真学习之余，张云起去瞧了一场经管系的比赛。
都是为自己系里的队伍加油，这时候女生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放肆尖叫了，每次金圣泽带球突破的时候，必有山呼海啸的发情声，可惜的是，这时候还没有坦胸露乳的啦啦队可以欣赏。
周五晚上，小武开车，张云起去了江心洲赴刘铭德的约。
刘铭德很客气，也很热情，张云起乘轮渡过江的时候，他就在渡口处迎接了。
吃饭的地点就在江心洲度假酒店。
这是刘铭德的产业，他在这里搞的度假山庄、游乐园和度假酒店，对里津市的消费、休闲观光和第三产业发展是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的，他也因此而得到市里面的重视，市里面才会把当时没人敢接手的庆午街重点招商引资项目交到他的手里。
想起这个张云起心情就没那么好。
他估计庆午街现在的土地出让金也不会很高。这个冒金子的项目不说十年以后，有个三五年，谁人不垂涎欲滴？
到了餐厅，刘铭德安排了一间环境雅致安静的包厢，菜还没上桌，张云起开门见山：“刘总今天约我过来有什么事？”
刘铭德讲道：“专程向张总赔礼道歉。”
张云起笑笑：“我们无冤无仇，道什么歉？”
刘铭德笑呵呵地讲道：“商人嘛，和气生财。为了女人不必要。”
张云起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有个事儿我还挺感兴趣的。”
刘铭德问道：“张总请讲。”
张云起说道：“听说你拿下了的庆午街项目的开发权？”
刘铭德笑了起来：“张总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张云起道：“算是吧，打算怎么运作？”
刘铭德说道：“这个项目的总投资金额很大，我一家搞不定，自然是要合资运作的，而且得分期开发。”
张云起说道：“合资方呢？”
刘铭德点头：“湘北雄森集团。”
张云起记住了这个名字。
刘铭德又说道：“合作伙伴这种事情，多多益善。”
张云起知道刘铭德什么意思，当然刘铭德也大有可能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刘铭德凭什么信任他呢？但不管怎么样，他手下的合资公司很多，合资方大多是政府层面的控股公司，各个方面都有一定保障，虽然庆午街项目实在诱人，不过让他和这种不熟悉的港商合资也同样是不可能的，大家就是打个哈哈。
这时候精美的菜肴上了桌，刘铭德见张云起没有再就这个事情接话，边吃边说道：“张总年轻有为，大概对这种项目没什么兴趣，对了，前两天我见了徐凯徐副市长。”
张云起不免想起了上次顶着徐凯的名号把刘铭德骗的团团转，夹了块烧鹅，笑道：“刘总不会是想兴师问罪吧？”
刘铭德赶忙道：“那倒没有，张总放心，过去了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从此不再提。”说着，他端起酒杯和张云起碰了碰，一饮而尽，随后坐下来说道：“我聊这个呢，你应该知道市里按照江川模式再推进国营企业改革，这一块是徐副市主管的，但是市国投董事长孙军几次三番约你，见到的都是你的那个女助理。”
张云起听到这话就不爽。
孙军找他想聊些什么他清楚。
他娘的，庆午街这么好的项目没他张云起的汤喝，拱手给外资港商吃饱喝足，然后把资产转移出去，市里面没人要的破铜烂铁就想起了他张云起。
张云起点头，说下周有时间我去拜访孙董事长。
嘴巴上去见！
这顿饭只是刘铭德为了缓和维护一下和张云起关系的。张云起呢，也只是想摸摸庆午街的底细，看看这个他心心念念的项目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后面两人没谈太多的实质性内容，不过总体上聊的还不错，到了晚上九点，吃的差不多了，刘铭德要给张云起安排娱乐活动，一连串颜值超高的美女进来，像屠夫砧板上的猪肉一样条条摆好。他还颇有几分得意的介绍：“张总这样的年轻俊杰，一般女人哪能近身？全是师范艺术生，没人碰过！”
张云起摆手笑着说谢谢。
从江心洲离开后，他直接回住所。
洗过澡后，张云起正准备回卧室睡觉，远远地就看见了杨瑾快步走进来。
杨瑾穿了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身边还有马史和他带的两个安保，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张云起意识到不太对劲，道：“怎么了？”
杨瑾说道：“出事儿了老板。”
张云起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杨瑾喘着气说了起来。
出事的是联盛集团在望城乔口镇推动建设的荷花虾基地项目。
事情的起因，说起来很简单。
联盛集团新成立的农研中心专家组在乔口镇乔家村规划出了一千两百亩的水田和滩涂水域，准备通过乔家村村委会集中流转过来。
近期联盛集团对接望城区政府的时候，因为涉及到水田，交通水利等等因素，给的均价较高，200元/亩/年的标准，年租金为二十四万元，流转年限为20年，三年一付，也就是七十二万元。但是当地的老百姓得知外地有大公司过来承包他们的地后，直接坐地起价。
这个张云起并不意外，和后世的房地产拆迁一样。土地掌握在人家手里，你有需求，被小老百姓宰两刀是正常的，但乔家村开的价格过于夸张了，直接抬到了350元/亩/年，年租金翻了近一倍，而且是集体性行为。
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玩的。
李季林当然不可能同意。
这个价格就是明抢，有点拿初来乍到的外商联盛集团当猪杀的意思。
房地产规划的地不拿下来，项目很可能就卡住推不动，但搞农业没这方面的问题，乔口镇合适的水田水域其实多得很，联盛集团完全可以放弃乔家村的地，转而去其他村里流转土地。
土地流转李季林有丰富的经验，处理的也已经很圆滑了，他为了给区里面压力，隐晦表达过土地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联盛集团有可能放弃在乔家村建设基地的可能性。
当初在联盛集团和区里签订的合作协议里面，核心基础条款之一就是土地由区里面主导乔口镇负责收储上来，而联盛集团负责土地流转资金。
现在，土地集中收储的事情，区里面始终搞不定，市长陆丰催的又紧，他喊着大干一百天，恨不得明天五千亩的基地就建成，给他的功劳簿上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现在当地小老百姓狮子大开口，导致项目进度卡住。
李季林压力很大，心里自然不满。
他必须得把这种压力传递给区里！
没想到的是，联盛集团撤资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乔口村村民耳中，村民们立马就不干了，他们跑到区里面，提出如果联盛集团要换地方建基地的话，就必须得赔钱！
说实在的，这个五千亩的大型种养殖基地项目里津市里面一直是很重视的，但张云起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实地考察过和参与过，一直是李季林在操盘。
听杨瑾被事情原委讲完后，张云起想了想才问道：“区政府是什么态度？”
杨瑾迟疑了一下，隐晦地道：“不知道是不是乔口村在区里镇上有关系。”
张云起点头：“李季林呢？”
杨瑾道：“还在区里面谈。”
张云起点了一根烟，说道：“村民让联盛赔钱的理由是什么？”
杨瑾说道：“理由是阴差阳错导致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蓄意策划！”
张云起掸了掸烟灰：“什么意思？”
杨瑾说道：“在联盛集团没有和望城区政府、乔口镇政府达成明确合作意向之前，联盛集团专家团队在做前期调研规划的时候，乔家村委会就提前放风出去，说区里面和联盛集团明确了要在他们这里流转水田搞大型基地，这导致了当地的村民们受到误导，没有应时播种晚稻等农作物，耽误了农耕，导致耕田全部撂了荒。因此，如果这时候我们想撤出来，就必须赔偿他们的损失。”
张云起点了点头。
这事儿背后有没有始作俑者眼下还不能确定，但是很危险，一旦处理不好，且不说联盛集团在湘南地区的金字招牌砸了，还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
张云起说道：“通知李季林，明天我去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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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喂狗（求月票）
第二天是周六。
张云起把其他事搁在一边，去望城。
他的第一站是区政府。
从1994年开始，国家开始实行大小周休假制度，刚好赶上小周末，周六区里面的老爷们也上班。
张云起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区里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显然是在等他。
率先开口的是李季林，他互相介绍了一下，区长王林君，农业局局长周春华，乔口镇镇长廖健都在，乔家村那边来的是村支书乔明柏，以及几个村民代表。
简单聊了几句后，正式开会。
联盛集团这边，率先开口的是杨瑾，
她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头发盘着，一副女强人扮相，在这样一个场合没有半分怯场，直接讲道：“各位领导好，我是张董的助理，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她说道：“我们联盛集团决定在乔口镇落地这个项目前，专家团队做过缜密的土地勘探调研，乔口镇平时的水田流转的均价在170元亩左右，为了充分配合区里和镇上能够好做农户的工作，尽快推动项目落地，集团经过讨论，将均价上浮到200元亩的标准，给镇上集中收储留下30元亩的空间，可以说，我们已经摆出了最大诚意！”
顿了一顿，杨瑾继续道：“我们联盛集团虽然是一家纯民营企业，但是为农村农业事业的发展，从始至终都愿意让出一部分利益和我们的农民群众共同分享。因为联盛专注于三农市场，农民就是我们的利益共同体，只有让农民得到实惠，激发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我们才能越做越好。这些不是我们在会上随意夸自己，各位领导可以好好了解一下联盛集团在江川农村地区经营的事业。”
说着，杨瑾把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分发给了在场的领导，随后，她又说道：“现在望城这个项目的情况是，乔家村村委会收地，搞出来的350元亩年的价格，相较于市场高出一倍有余，放眼整个里津，没有这么贵的水田，放眼整个湘南地区，也不会有！”
杨瑾的声音拔高起来：“我们可以简单的算一笔账，乔家村要价350元亩年，其他村的农民肯定要跟进，五千亩地，先不算市场价格逐年上浮的情况，20年下来，我们需要支付三千五百万元的地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联盛集团难以承受这样的前期投入成本。”
乔家村支书乔明柏敲了敲旱烟杆。
他听到这里，忍不住讲道：“这位年轻老总，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也可以先听听我们的意见，我们村的地价格确实不便宜，可是这里面涉及到很多方方面面的问题，乔家村地理位置优越，土壤肥沃，温高光足，一亩水稻产量能达到500多公斤，另一个方面，这些地里种的庄稼可是当地老百姓们一整年的口粮，也是交提溜款、统筹款以及公粮的唯一来源。你们是大老板，你们厘的清白，农民没工作没保障，全指望着那点儿地营务生活，你们现在要收走，谁情愿？为这事儿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嘞！”
顿了顿，乔明柏又讲道：“先不提我，说区里面的林区长，镇里面的廖书记，为了这个事情，他们三番五次跑起去乔家村动员，风里来雨里去的！苦口婆心呐，现在好不容易说服了村里的村民，这时你们如果要撤资，是不是过河拆桥了？而且农民的土地已经荒废了，你们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下哪有这样式的好事？”
乔明柏又讲道：“至于价格贵了点，这个我也承认，也能够理解农业经营不容易，要不我提个不成熟的意见，这样搞，联盛集团和乔家村的土地流转租金定在350元亩年，这个动不了，但是我们可以签订保密协议，我可以保证这个价格不外传出去，不影响你们在其他地方流转土地。”
一直没发言的张云起听到这里，愣了愣。
这他妈要么就是一个生孩子没屁眼的主意，要么就是一个要钱不要脸的主意。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时候区长王林君敲了敲桌面，说道：“这个嘛，也是可以考虑的。但是，要不这样吧，张董事长，你可以先实地去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然后大家再讨论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出来。”
顿了一顿，王林君又说道：“项目还是要搞的，一定得搞，这是市里面对接的招商引资重点项目，但是，不能让老百姓们的经济利益受到损害。这是必须摆在前面的基础条件！”
王林君给这个会议定了调。
张云起听明白了，老百姓的利益不能受损，联盛集团可以！
这时候王林君扭头望着张云起，笑道：“张董事长，你要不要说两句。”
张云起笑道：“不用，先去看看再说。”
会议就这么结束。
张云起一行人离开区里，坐车去乔家村实地了解情况，农业局局长周春华，乔口镇镇长廖健陪同，乔家村支书乔明柏领路。王林君开完会就走了，没去。
张云起和李季林同坐一辆车。
小武开车，杨瑾坐副驾驶，奔驰驶出区里之后，张云起问李季林：“乔家村的情况你有没有了解？”
李季林叹了口气，说道：“我让马史找人打听了一下，乔家村全部都是乔姓，同种同脉的，宗派意识特别强，前些年村里冒出了一个强人，叫做乔志武，搞赌场起家的，这些年里纵横里津市，挣了不少钱，在望城一带赫赫有名，因为乔志武在家中排行老三，人称乔三爷。”
张云起怔了怔：“乔三爷？”
李季林扭过了头来：“你认识？”
张云起摇了摇头，只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坐在车里想了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这个乔三爷是谁，在后世里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张云起前世在里津生活了二十六年，对这块地界上的大人物虽然从未有机会谋面，但是总会在网络媒体上和一些街头闲话当中有所耳闻。而相较于别的大人物，乔志武颇多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传奇经历和引爆里津大地震的最终结局，让他印象深刻了些。
这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争强斗狠。
他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未成年的时候跟着家族中的长辈学泥瓦匠手艺，后来又在里津城里跑摩的，但是这个人沉迷赌博，挂了一屁股债，大年三十东躲西藏，被债主逮住了，腿被打瘸了一条。
乔志武虽然好狠斗勇，但并不是一个莽夫，人很聪明，抓住了80、90年代的草莽们发家致富的核心路径，搞工程承包，赚了些钱以后，又搞起了地下赌场，渐渐地，身边围拢了一帮狐朋狗友，成立企业，通过放高利贷与收债赚钱。
短短几年时间，乔志武赚了大笔的钱。正是从那时起，昔日的“乔三伢子”成为了里津名声在外的“乔三爷”。又因为瘸腿，还有一个“乔三瘸子”的外号。
乔志武虽然通过开设赌场完成了原始积累，但在80年代末依旧只是一个混混，与多年以后身家几十亿，通吃黑白的里津大佬相距甚远。真正让他发生变化的，是在90年代初与区里市里的大人物结缘，并且借助这一人脉网络，进入建筑、房地产领域，积累起不菲的身价，叱咤里津。据说到了2010年后，乔志武一张银行卡里的流水就高达六七十亿，妥妥的湘南“现金王”。
乔志武的核心人脉，就在望城了。
他在官场中的第一个贵人，应该是张先滔，张云起在市里开会的时候见过，张先滔曾经主掌望城，现在是里津的大内总管。
张先滔是祁南人。
里津因此而有一个赫赫有名的饭局，祁南饭局。这个饭局就是乔志武专门为张先滔所设的。
张云起想到这里，问道：“乔家村的支书乔明柏和乔志武是什么关系？”
李季林说道：“表堂侄，乔志武的爸爸和乔明柏的爸爸是亲表兄弟。”
张云起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事儿和乔志武有关系吗？”
李季林点了一根烟，慢慢分析道：“乔志武应该知道，但参与的概率很小，因为毕竟搞到的第一笔钱也就几十百把万，乔志武现在身家不菲，未必放在眼里，但是乔明柏很有可能利用了乔志武在区里的关系。”
张云起说道：“乔明柏一个老头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干部，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不懂市里区里招商引资的大政策，不至于这么贪得无厌。”
李季林说道：“他还有一个儿子，叫乔志鹏，无业游民。”
张云起笑着看了眼窗外。
路途不远。
聊了会天，车队已经到了乔口村。
进村口的时候，张云起抬眼就看见了一栋面积极大的别墅。
九十年代，国内城乡建房政策还不允许出现大范围圈地的私宅，富豪们就算拥有私家庄园，那也得挂在公司名下。以项目开发的名义占地，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私宅。
张云起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栋别墅是那个乔志武的，远远看去，别墅有三层，西洋式的庭院，院墙盖着红砖金瓦，土豪暴发户气息扑面而来。格外刺眼的是，这栋豪宅的周围错落不一的坐落着破破烂烂的农村老民房。
奔驰车过了那幢豪宅，再往前的路就变成了泥巴土路，颠簸了一会儿，最后停在老旧低矮的乔口村村委会前面，下车后，张云起和区里一行人在村支书乔明柏的带领下，去联盛集团规划的水田区域走了一圈，了解情况。
水田拔了中稻等农作物后，因为村里言传有大老板来村里高价收地，农户没有及时下秧，现在都已经荒废在那里了。
如果联盛集团这时候撤资，确实会导致乔家村村民们的经济利益受到不小损失。但倘若张云起同意他们的要价，其他村庄的种养殖基地又怎么办呢？其他村庄的村民是不是也得要求加价？
这个流转资金就没办法计算了！
至于乔明柏提的保密协议，纯粹就是生孩子没屁眼的搞法。张云起没乔明柏看长相那样稚嫩，他要是同意了，乔明柏拿了钱拍屁股走人，对他呢，可能可以度过眼下的困难，但后患无穷！
实地看完规划的水田区域后，一行人回到破破烂烂的村委会开会。
陪同下来的农业局局长周春华端着茶杯接了水，就坐在椅子上，没说几句话，脸上倒是一直笑呵呵的，廖健主持了一下会议，唠了些没营养的话。这些人精摆明了就不想参与这事儿，但上头压了下来，哈哈还是要打的。
联盛集团这边张云起、李季林、杨瑾等人坐在一边。张云起看着这个局面，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区里镇上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都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你这个外商多掏点儿钱，把事儿糊弄过去吧！大家都好过！
张云起喝了一口茶，望着坐在对面的乔明柏，开口讲道：“乔支书，如果联盛集团收你们的地，350元亩年的标价，是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乔明柏迟疑了一下，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那张老脸摆着一副为难的样子：“张董事长，您是大老板，还请体谅一下村里老百姓的不容易。”
张云起点点头，又问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如果联盛集团不收你们的地，就必须得赔偿乔家村老百姓的损失，你有没有和村民们商议出来一个赔偿标准？”
乔明柏立时道：“乔家村水田晚稻亩产平均在520公斤左右，一共1200亩，按照今年的市价全额赔偿。”
坐旁边的李季林愣住了。
这个赔偿要求简直是极其离谱！
抛开测产的示范田不讲，因为袁老团队的试验田晚稻亩产800公斤也不稀奇，在90年代，普通农户种植的晚稻亩产能达到520公斤，属于绝对的高产，乔明柏居然以平均亩产来计算！
另外，联盛集团规划的1200亩大型种养殖基地，涉及的土地类型除了水田，还有未利用的滩涂水域，所以乔明柏的这个算法实在太滑稽搞笑了！
第三，当初联盛集团没有和区里达成协议之前，乔明柏安排人放风出去让乔家村的农户不要下秧，才导致出现这一情况。所以这桩是他是有一定责任的，但现在绝口不提，全部由联盛集团承担赔偿责任。
想到这里，李季林再也忍不住了，只是他正要开口的时候，被张云起摆手打断了。
张云起点了点头，直接讲道：“这样，就按照乔支书的赔偿方案一分不少全额赔给农民。周局长、廖镇长，我还有事，会就开到这里吧。联盛集团明确撤资！不是乔家村这一个地区，乔口镇五千亩基地全撤。至于扔的那点儿钱，喂狗了。”
张云起再无二话，起身走人。
乔明柏愣了愣。
他那张老脸立时垮了下去，随后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嘴里喊道：“张，张董事长，你等一下，我们可以再商议商议。”
张云起已经坐上了车。
李季林赶出来，和杨瑾一起坐上去。
周春华和廖健没想到这个一路都挺和善的年轻老板要么不发言，发言就是这么硬！他们也黑着脸赶紧走了出来，看着乔明柏还在拍车窗挽留！
张云起等人看都没有看一眼。
小武一脚油门，奔驰直接飚了出去。
第四十章 老哥花心（求月票订阅！）
第二天是周六。
赵亦寒的兼职生涯正式开始了。
前些天张云起带着她吃饭的那个晚上，两人顺带去东门别墅看了看。之前赵亦寒不太敢相信，一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她这个认得老哥没哄她。
只是当时看着前庭后院欧式风格的三层独栋大别墅，赵亦寒感觉特别的不真实，像做梦一样。最后张云起带着懵懵的她逛了一圈别墅，出来的时候，她拍着胸脯夸张地说：“老哥，你是超级大富豪呐！”
赵亦寒爸爸妈妈是做杂货店生意的，家里条件一般，不过也不算是缺钱吃饭那种，但是也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有钱人。张云起送她回西北楼女生宿舍的路上，她双手放在背后在张云起耳边叨叨叨了一路：“都说有钱人很会骗女孩子的，你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对啦，现在我有几个嫂子了咯？我们学校里面有没有看上的女孩子呐？”
张云起的表情实在无语。
在宿舍门口，他给了她别墅的钥匙。
周六这天，赵亦寒上午十点就到了东门别墅区，那时候张云起已经走了，房子里一个人没有，赵亦寒自己开的门。
花园里喷壶、剪刀和肥料等工具都有，赵亦寒戴上手套，干起活来。
其实她并不懂园艺，张云起好像也无所谓，随便她怎么整，但赵亦寒觉得既然是一份工作，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主要是到时候跟老哥要工资，哼哼，理直气壮一些。
赵亦寒知道自己要当兼职园艺师了，这些天在图书馆找资料好好了解了一下，她一看就发现真是博大精深，栽培、施肥、修剪、造型和色系搭配、户外装饰，甚至是绿植高度都有讲究。
她啥都不懂，只能慢慢学习。
现在才刚开始，赵亦寒舍不得把漂亮的花园弄坏，张云起的前庭花园占地面积她估算不出来，小女生对面积迷糊的很，但是看着就很大，有盆栽的龟背竹、虎尾兰、吊兰、龙骨和多肉、万重山、琴叶榕等等漂亮的绿植，还有圆锥绣球、大丽花、玛格丽特等等秋季盛开的花朵，院子里栽了三棵枫树，深秋时节，枫叶五彩斑斓，漂亮极了。
赵亦寒简单的浇了水和施肥，顺带剪掉一些枯叶，拿着喷壶游走在漂亮的花园里，她觉得她不是来打工的，而是来享受生活的。
老哥人真好！
就是不知道有钱的老哥会不会花心……
做着做着，就到了中午。
赵亦寒肚子饿了。
爱吃饭的女孩也擅长做饭。
赵亦寒洗了手，打开冰箱，没什么食材。她那个便宜老哥一看就是不爱生活的人。
爱吃饭的女孩是不挑食的。
赵亦寒拿了一个西红柿加两个土鸡蛋，洗干净切了，放一点点植物油把鸡蛋煎了，加入切好的西红柿炒好，撒上葱花，一个菜就做好了。简简单单的，但是赵亦寒吃出了家里的味道，心里满足。
只是吃着吃着，赵亦寒忽然看见一个女孩走了进去。
女孩背着画板，穿过别墅大门，神态像是回自己的家。
赵亦寒愣了愣，眼睛睁大看着女孩。
深秋的阳光很温润，透过五彩斑斓的枫树树叶，落在了女孩精致的小脸上，女孩五官明晰，眼睛黑白分明，穿着一件白色棉质背心外罩黑色外套，下身是黑色紧身裤，脚踏一双黑白相间的NB平板鞋，有风吹过，女孩耳垂上的纯银三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镶的碎钻折射出夺目的光。
赵亦寒的嘴巴隙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女孩站在面前，赵亦寒才呆呆地问：“你是……”
女孩也看着她，声音慢悠悠地：“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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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
周六上午的花合楼一般都非常安静，因为向来善于晚归的湘南师大艺术生们大多都喜欢睡懒觉。
林琳是中午11点起床的。
李雨菲周末从不来宿舍住，剩下的两个室友叫朱莉和廖玲玲，也这时候才起床。复杂洗漱以后，三个女孩一起在楼下餐馆吃中饭。
宿舍四个女孩从来没吃过学校食堂，连师大食堂门朝那边开的都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林琳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朱莉和廖玲玲正吃着饭，看到林琳手里的手机，都愣了愣，她们立马就认出手机是崭新的爱立信gh337。
朱莉笑着说：“买手机了呀你，还是说哪个大帅哥送的呀？”
林琳笑的挺开心：“我男朋友送的。”
廖玲玲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你男朋友真有钱啊。”
林琳愣了愣，脸上的笑忽然就消失了，但她没有作声，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三个女生回了宿舍。
大概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林琳去澡堂洗澡。澡堂是男女共用的，洗澡的地方自然是分开的，但入口只有一个道。
时至深秋，天气已经渐渐凉快起来了，宿舍卫生间没有热水。不过晌午洗澡有一个好处，澡堂基本上没什么人，不用排队等待，也不用在排队等待的时候，被一堆男生用龌龊和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看。
林琳洗的很认真。
她把香皂擦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个地方。
今天有一个聚会。
宋君羡告诉她，今天在张云起家吃晚饭。
林琳当时问张云起住哪？
宋君羡说在岳麓山东门别墅区。
岳麓山东门别墅区林琳知道，里津市首座高档商品别墅群，占尽了全市最精华的地理位置，一平米的房价普通老百姓一年都挣不到，住在里面的富豪身家个个上千万。
洗完澡后，林琳回了宿舍，先是在卫生间换上了她最漂亮的绿色百褶裙子，然后坐在镜子前开始打扮起来，抹口红擦粉底，头发脖子和绿色裙子上喷了淡淡的香水。
这时候宿舍门从外面被人拉开了。
林琳侧头，看见大明星李雨菲背着挎包走了进来。
躺在床上听歌的朱莉和廖玲玲都摘下耳机，和李雨菲打招呼，她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热情。
林琳笑了笑，这似乎是没有办法的事，女生宿舍之间的人际关系也是现实的，李雨菲有钱，情商高，美貌力压艺术系群芳，是男生眼中毫无争议的师大校花。
这么说似乎不对。
校花年年都有，李雨菲独一份。
这个女孩应该是湘南师范大学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她和国际巨星成龙拍的广告片已经布满了里津市的大街小巷，公交车车厢上，站台灯箱上，户外大型箱体广告上，都是她的个人形象照。且不说李雨菲以后能不能在演艺圈混出名堂来，但是至少她的各种资源是不会缺的，就连现在，林琳所知道的，市里联系她的广告公司和经纪公司不计其数。
在她们系里，就没有不羡慕李雨菲的。
这个女孩在这一行的起点，会是她们这一届99%的艺术生永远都达不到的终点！但是林琳心里已经清楚，李雨菲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超级年轻富豪张云起给的。
林琳心里想着这些，也笑着和李雨菲打了一声招呼，问道：“今天周末，雨菲，你怎么回宿舍了？”
李雨菲把手里的龙景园冷吃系列零食递给朱莉，她每次从家里来都会给三个室友带点零食，随后她打开抽屉：“拿点东西，等下就走，林琳，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
林琳下意识地说：“今晚有个聚会。”
李雨菲怔了怔，立马就想起了林琳的男朋友是张云起的室友，上次他们在月亮岛聚会一起过中秋节，林琳也去了，但林琳至今也没有在宿舍里提及过此事。后面还是张云起告诉她的。
李雨菲问：“什么聚会？”
林琳笑了笑，说：“就是家乡的老同学一起简单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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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
张云起上午去乔家村逛了一遭。
前世他记得乔口镇风景秀丽，文娱产业搞得有声有色，但这次他没有体验到一派农村田园风光，倒是更深刻的体会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由屁股决定的，道理都是讲给底层人民听的，人间真实从来不从原则出发，事情的真相永远都跟着钱走。
小武启动引擎走的时候，看了眼拍窗户挽留的乔明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离开乔家村的时候，他嘴里飚了一句脏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李季林抽了一口烟，说道：“老百姓们未必参与了这个事。”
杨瑾忍不住说道：“这里的营商环境太恶劣了，最主要的是，区政府上上下下的态度真让人费解，我们是他们请进来的，前面姿态摆的那么低，等我们投了钱项目要上马了，合同条款写的清清楚楚他们该负责的部分全部应付了事，出了问题从上到下全都打马虎眼，真就一点道理都不讲！”
李季林叹了口气：“道理都是假的，利益才是真的。”
这话叫人沉默。
过了一会儿，杨瑾扭头问道：“老板，李总，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张云起抽了一口烟，说道：“算了？怎么算的了。很多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过没必要着急，等着吧，有人会比我们更急。”
从望城回岳麓的路途较近。
说着话，奔驰车已经驶进了市区。
李季林在师大里仁楼外的路边下了车。
小武开着车把张云起送回了东门别墅。
张云起一进门，就看见了花园里蹲着两个女孩子。
纪灵和赵亦寒。
张云起笑着走过去，和两个女孩聊了会天，毫无意外的被纪灵各种嫌弃，纪灵有一句话格外扎心：“这个妹妹不错，张云起，你其他的妹妹要不全叫来？”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宋君羡带着他的女朋友林琳过来了。
张云起本来想自己下厨简单搞一顿，213宿舍哥六个聚一下，毕竟他的房子就在湘大附近。但室友们从来没来过，不叫他们过来玩一下，也有点不太够意思，只是现在他估计这些牲口都会拖家带口过来，加上纪灵和赵亦寒两个女孩，没两桌都搞不定。
想了想，张云起给杨瑾派了一个任务，让她请麓山隐的高级厨师带上食材上门做饭。他并不知道麓山隐有没有外派厨师的业务。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比钱更浅薄的东西，更没有比钱更深刻的东西。
杨瑾点头说好，叫上小武出门。
张云起看着杨瑾踩着高跟鞋哚哚哚离开的倩丽身影，感觉她最近挺憔悴的。
这个女孩作为他的秘书，可谓是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极致，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得管顾，处理的也是井井有条，只是这样一来，她过得着实有些辛苦了些，单单准备每天早上给他的各条业务线的工作汇报，杨瑾就得天天熬到凌晨一两点去。
张云起想着必须得再招两个助理了，但这样的女孩实在不好找，至于男性助理，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杨瑾离开后，张云起转身进了大厅。
林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君羡在削苹果。这个湘大校草脾气差，情商低，一身的坏毛病，但作为男朋友，没得挑。
张云起打了声招呼，上了楼，他早上五点起来忙到现在，有些累，在二楼大阳台的躺椅上躺下，晒着深秋下午不冷不热的阳光，远方是波光粼粼的湘江，有风吹麓山的悦耳声，有楼下女孩攀谈的清脆笑声，感觉格外惬意，他慢慢就有了困意，盖上毛毯闭上眼睛。
模模糊糊中，张云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听见上楼的轻微脚步声。
他睁开眼侧头一看，是林琳。
林琳扭着那对修长的大长腿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眼睛和转头看过来的张云起的目光正好碰到了一起，她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发现你好懂得享受呀。”
张云起说道：“有点累，休息一下。”
林琳把泡好的茶放在张云起身前的茶几上：“喝点茶，你工作很忙吧？”
张云起点头，端着茶喝了一口说道：“谢谢，最近确实挺忙的。”
林琳趴在大阳台的白色栏杆上看远处的风景，屁股微微翘着，裙子隙开了一条缝，屁股经过大腿至脚裸间的线条轮廓完美无瑕。
张云起的目光却被她的左手吸引住了，她的左手拿着一个手机。手机款式和他、纪灵、初见、李雨菲、杨瑾以及林诗予、小武等等的一模一样。
张云起起身，与林琳并肩站在栏杆前。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这时候大学生有手机的可不多见。”
林琳笑着说：“你说这话不合适吧？”
张云起抬眼看着楼下花园里的纪灵和赵亦寒，笑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琳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昨天宋君羡送我的。”
张云起点了点头。
林琳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说：“对了，云起，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来着？我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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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行动
时间迈过寒露，已至深秋。
岳麓山上的枫叶已经红得发紫了。
213男生宿舍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二场大型娱乐活动。
相较于第一次在江心洲搞得中秋聚会，一向跳丈的马如龙这次显然落寞了很多，他再也没有心情组织活动，因为总有一种辛苦付出为他人作嫁衣的感觉，但大师贺临还是把消息告知了楼上的联谊女寝，周六晚上去张云起家聚会吃饭。
313宿舍的赵文瑄很积极，自作主张约好在东方红广场碰面一起去。马如龙哥几个赶到的时候，李雨笙、赵文瑄、刘璇、赵颖、于小雨五个女生，一个不落全在。
马如龙第一时间瞥了瞥赵文瑄。
他发现赵文瑄今天画了浓妆，胸特别的挺拔，穿着束腰黑色皮草短裙，上身是丝质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没系，那深不见底的乳沟把贺临的眼珠子都要吸进去了。
但是贺临也就是看看，赵文瑄对金圣泽有意思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些天里，她总是能以各种方式适时地出现在金圣泽身边，身上也再没有半分女生的矜持，像个迫不及待惦记着玩具的小孩子。
贺临还知道，马如龙因此备受打击，心里有些耿耿于怀。因为赵文瑄的这块地马如龙早就圈过了，213宿舍哥几个都知道。
其实313宿舍还有更好的李雨笙，无论性格和样貌都没得挑，但这样的女孩子，马如龙似乎已经有点怂了，他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开学碰到的那个赵亦寒，如今在学校里对张云起的态度，让他明白大美女人人心向往之，但竞争对手实在太多太激烈，其中不乏优秀者，没点真金白银或者超人才能，很难拿下，投入产出比实在不对称，追不到还容易把名声搞臭，没女孩子敢接近。
光马如龙明确知道的，经管系试图接近李雨笙的牲口就有十多头。眼下天鹅肉就这么一块，癞蛤蟆却一大堆，想通过不懈努力抱得美人归吧，结果却往往是你趴在地上舔臭脚丫子，那些帅的有钱的，踩着你的肩膀，手指朝着你舔不到的美人轻轻一招，美人就趴在人家的牛仔裤下，何苦来哉？
眼下除了李雨笙，313宿舍就赵文瑄这么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货色。所以，马如龙当时搞起了圈地运动。
那天从医院回宿舍后，他立马就在宿舍里放言要追赵文瑄，问题在于要怎么去追呢？他感觉的出来，赵文瑄对他并没有什么意思。这是最困难的部分，别人对你不感冒，你的任何举动都是骚扰。但马如龙是一个绝对的乐观主义者，为了开启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那段时间他没少翻阅古今中外的爱情，他总觉得先贤哲人们的爱情故事必有一款适合他的。
然而，在翻阅爱情的过程中，马如龙很快发觉书中的描写和他的现实相去甚远。
首先，爱情里面有太多男女主人翁之间的一见钟情，后续情节的所有障碍，都是为了讴歌这种一见钟情后的忠贞不渝，但是在现实当中马如龙从来没有见过，一见钟情真是他妈的理想主义者最次的情节。
其次，即便不是一见钟情，男主角都有超人的魅力，追求的资本，有形又有款，中加长求爱难度只是为了情节更加丰富，并非有什么技术性求爱技巧值得借鉴。
譬如他们宿舍的张云起。
这种浪漫的追求女主人翁的爱情长跑，对张云起来说，可能十分适合，对他马如龙可谓是一文不值。问题在于，有追求女人资本的张云起，还需要去追女人吗？
由此马如龙得出了一个结论，古今中外的大部分爱情完全不符合生活的实际，都是理想主义占据了主导，作家的脑袋里装满了甜蜜的屎，颜色好看但毫无营养价值。
当然，有些也不乏平凡人甚至丑陋者的爱情，但苦情戏令人不忍卒读，追求的过程占据了整部。
比如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他很喜欢路遥先生在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奋进精神和人文情怀，但这本书的爱情情节实在拉胯，男主人翁孙少平这么一只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田晓霞，就是一出理想主义者导演出来的戏，虽然是屎，但啃下去的时候，至少还是奶油味的，后面，田晓霞在抗洪采访中牺牲的戏码就全是屎味道的屎了。过多的人为推动偶发性矛盾的，绝对不是伟大的。故事结局，孙少平在一次事故中为救徒弟面容尽毁，却遇少时玩伴金波之妹表白，更是撒了一地狗血。
马如龙彻底失望了。
生活就是生活，不是爱情。
想要从爱情中找到求爱经验，无异于大海捞针，水中捞月。虽然说赵文瑄现在倾心于小白脸金圣泽，但他不想就这么认输，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去听听张云起的看法。这个家伙虽然和他差不多大，但行为举止中带着丰富的社会经验，能够洞悉人性，是一个牛逼的实战派。
在去东门别墅群的一路上，一行人有说有笑，自怜自艾的马如龙跟在后面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十来分钟路程，一伙人很快就到了张云起住所大门前，看着阔气的大房子，个个暗自咂舌。
刘璇似有几分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呀，做梦都梦不到的生活。”
周鼎川接话说道：“说起来张云起和我们还是同龄人，就能有这样的能力和成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这话叫贺临听得格外不屑，周鼎川这个便宜班长越来越善于说冠冕堂皇的话：“得了吧，有些人生而知之，但不是我们，我们这些寒窗苦读十年，闯过高考独木桥的高材生，在大学混个四年，拿一张毕业证，有机会进体制内，拿个三四百块一个月的工资，就是最好的归属。”
赵颖叹了口气：“一个月三四百块，我本来已经觉得是高收入了，现在估计还不够张云起喝瓶酒吃顿饭的吧？”
赵文瑄看了眼旁边的金圣泽，说道：“那我们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如龙站在后面一直没有作声，但他也已经能够粗浅地认识到，钱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硬道理，赵文瑄倾心金圣泽，除了金圣泽长得帅，不正是还有一层更深刻的理由，兜里有钱，耍的开吗。
这么一想，马如龙心情更不好，率先推铁门进去。
别墅前庭的正中是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大洋房，前庭左侧是一个观景台。
宋君羡这个牲口有了女人不要兄弟，一向是单独行动，和女朋友林琳早就到了。马如龙看着宋君羡此刻躺在观景台的椅子上，嘴里叼着烟，在西下的夕阳里，蓬松的长发，瘦削的脸颊，面无表情，但他那死人脸上的那对眼睛极其有神，确实帅的让女生流口水。
右侧有一个大花园。
大花园由绿植、花卉和假山、三颗枫树构成，张云起坐在红色枫树下，带着手套，和纪灵在搅拌肥料，他们系里的赵亦寒也在，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构成了一副十分和谐温馨的画面。
看着这个画面，马如龙莫名其妙想到了皇帝临幸后宫佳丽时的场景，但问题是皇帝的后宫能有这么和谐吗？
晚上的聚会在后院。
人不少，晚餐搞成了自助餐形式的。
杨瑾从麓山隐请来了三个高级厨师，穿着白色厨师服，自备锅碗瓢盆和各式各样的海鲜和各种肉类食材，在后院的露天烧烤区现场烹饪。长条餐桌上，摆满了水果、酒水饮料，都是小武叫人现买过来的。
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夜幕四合，繁星布满天空，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海鲜，烧烤区有牛羊肉飘香，活动开始。
张云起开了红酒和大家喝了一杯，他顺带说了一些客气的话，也顺带听了一些客气的话，大家三五成堆各自吃了起来，杨瑾放了点轻音乐，在朦胧的灯光下，喝着小酒，气氛渐渐热烈起来，有那么点儿开party的感觉。
这样的氛围中，一群年轻男女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今晚发生点爱情故事完全不意外。只是估计杨瑾明天又要安排人换别墅床单了。
美中不足的是天气略略有些凉了。虽然在户外大家也不冷，喝点啤酒吃着烧烤甚至还有些冒汗，但这个天气不能下水游泳，张云起的露天泳池派不上用场，那些电影里面的美女们身着比基尼穿行在大豪宅蔚蓝的泳池边，只能推迟到明年夏天了。
张云起陪着纪灵一起吃了点东西，李雨笙拉着纪灵去泳池露台上玩，赵亦寒也跟着一起上去了，张云起一个人在泳池边找了张椅子躺着喝酒。
坐在后院里，有房屋阻挡，倒是欣赏不到湘江和橘子洲头的夜景，时至深秋，蝉鸣鸟叫声也已经绝迹，四周的麓山是黑黑的，在布满星星的天空下，张云起看着纪灵李雨笙几个女孩在三米高的露台上玩，笑的开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起，谢谢你今晚的款待。”
张云起听见声音，侧头，看着走过来和他打招呼的是于小雨。
这个女孩长得一般，个头矮小，打扮也稍显土气，左侧脸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实在有碍观瞻。
大家都有对象和臆想的对象玩，即便没有对象也有关系好的同性一起玩，于小雨似乎形单影只了，不过在张云起不多的接触中，于小雨给他的感觉是性格很腼腆老实，又没有丝毫的矫情，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恬静，叫人心里舒服。
张云起笑了笑，端着酒和喝果汁的于小雨碰了碰杯子，喝了才说道：“不客气，以后和李雨笙常来玩。”
于小雨愣了愣，低声问：“为什么是李雨笙，而不是刘璇，不是赵文瑄呢？”
张云起发现这个女孩也并不是外表看着那么木讷。看来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里的主角，野百合也会憧憬着春天。
他说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于小雨笑了笑：“先假话吧。”
张云起笑着道：“假话就是李雨笙长得漂亮，性格安静，看着舒服，每个男生都会想和这样的女生有很多交集。”
于小雨愣了愣：“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真话。”
“这么想也没问题。”张云起伸手朝泳池西北方向一指，说道：“不过我的真话在那边。”
于小雨扭头望过去，看见了泳池对面的三米高的露台上，纪灵盘着双腿坐在上面，正在和赵亦寒、李雨笙一起吃冰激凌。
女孩笑的很开心。
于小雨收回目光：“你是说纪灵么？什么意思呢？”
张云起道：“纪灵朋友不多，性格比较古怪，在师大没朋友，有时候挺孤独的，不过李雨笙跟纪灵关系挺好，所以你可以跟李雨笙来玩，纪灵很多时候住我这里。”
于小雨愣了好久。
最后，她喃喃说道：“真好。”
这时候马如龙提着啤酒走了过来，他一屁股坐在张云起身边的椅子上，说道：“聊些什么，怎么就真好了？”
于小雨看了一眼马如龙，脸红了红，然后说道：“没什么的。”
马如龙一来，于小雨似乎变得格外拘谨起来，简单聊了两句，起身走了。
马如龙看着于小雨娇小的背影，笑着说道：“张老板，你怎么什么样的女人都能聊？”
张云起喝了一口酒：“以貌取人是男人的天性，但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了，心灵美的女人更适合过日子。”
马如龙笑了笑：“你说这话就有点缺乏说服力。”
张云起瞧了眼马如龙：“有事儿？”
马如龙往椅子上一靠：“张老板，你知道我情况的，该怎么办？”
张云起喝了口红酒：“你问我有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直接找赵文瑄去讲。”
“你让我表白？”
“表白能掉块肉？”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表白是吹响胜利的号角，而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你觉得我能胜利？”
张云起心里想的还有一句话：“表白还可以是结束的终止号”。但是他不说。因为马如龙缺的不是道理，而是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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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可能
马如龙记得很久以前，他在一本已经忘记了名字的书里面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就像一座房子，若无烟火，鸡儿寂寞。
为了亲身体验一下这句话，他拎着啤酒独自一个人在张云起的大别墅里绕了一圈，星光斑斓的夜空下，青色草地上，湛蓝泳池旁，金圣泽抱着吉他弹《同桌的你》，赵文瑄坐在旁边双手捧着一张陶醉的脸，纪灵和李雨笙、赵亦寒三个女孩在烧烤区自己动手烤肉，宋君羡跟林琳正在地下室里玩桌球，贺临和刘璇在打街机，周鼎川和赵颖、于小雨在玩棋牌和吃海鲜，笑声不断。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烟火。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鸡儿寂寞。
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马如龙碰到了走下来的金圣泽。
金圣泽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马如龙没搭理，但是他知道赵文瑄的身边现在终于空出位置了。
走到别墅后院，马如龙看见赵文瑄一个人还在泳池旁的白色栏杆处，他在餐桌上端了一份冰激凌走过去，递给赵文瑄。
赵文瑄说了声谢谢。
马如龙靠在栏杆上，特没营养地搭讪道：“对了，平时你在那个食堂吃饭？”
赵文瑄侧头看了他一眼：“三食堂。”
马如龙反应很快，接话道：“平时我们室友几个都在八食堂吃饭，挺好吃的，不过三食堂还没去吃过，星期一去试试看……”
赵文瑄吃了口冰激凌，淡淡地“哦”了一声。
马如龙本来还想绕一下圈子，但赵文瑄的反应，让他忍不住张云起说的话。
他端着啤酒喝了口，笑着道：“对了，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但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只是感觉一直不说也不太好。”
赵文瑄愣了愣，侧头说：“什么？”
马如龙道：“就是，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赵文瑄怔了怔，她没想到马如龙这么直接，这跟问“你喜欢我吗？”没区别，但是她也并没有觉得讨厌，被人喜欢的感觉，总是好的。
斟酌了一下，赵文瑄道：“你人挺好的，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马如龙拎着啤酒一口灌了，说道：“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这话似乎伤害到了赵文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将手里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面无表情道：“跟你没有关系吧？还有，我们没有可能。”
******
张云起是目送马如龙去送菜的。
他知道这家伙是个大胆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家伙。
但在赵文瑄这件事上，一直犹豫不决，一天到晚舔的忘乎所以。喜欢没有错，不喜欢也没有错。磨磨唧唧，一直不上就是错！千万不要以为靠努力和时间可以打动对方，巨大的沉没成本只会让你人格变形。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张云起看到了赵文瑄把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也看到了马如龙面无表情转身离开，舔狗的心酸大概是不用拆穿的。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云起接了电话，是湘大校长江汝勤打来的，让他过去家里一趟。
挂了电话后，张云起琢磨了好一会儿，大晚上的，江汝勤找他干什么？不过去一趟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他起身走到烧烤区跟纪灵说了这事儿，纪灵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烤好的干豆腐，摆手让他早去早回。
张云起离开了住所。
沿着小径，穿过东方红广场，他很快就来到了湘大教师家属区。
张云起并不知道江汝勤住那栋楼，电话里忘记问了，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只是他在幽静的家属大院里四下找了一会，问路的人没找到，倒是看见了江汝勤穿着老汉衫坐在一株银杏树下的摇椅上喝茶，身前有一张石桌，上面摆了棋盘，家属楼一楼过道有灯，映照在他那满头的白发上，格外醒目。
张云起笑着走过去，叫了一声老师。
江汝勤抬眼看了看他，问道：“会下棋吗？”
张云起点头说道：“会那么一点点。”
江汝勤放下茶杯：“那陪我来两盘？”
张云起嘴里说行。
江汝勤让张云起先走。
张云起直接推卒，他也就是娱乐活动匮乏的小学和初中时代下过象棋，已经好些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生疏的很，而且下起棋来也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全在琢磨着江汝勤找他的事。在这样的情形下，又怎么可能是江汝勤的对手？
不一会儿，棋盘全是江汝勤的黑子。
江汝勤问道：“喝酒了？”
张云起回道：“今天请室友吃饭。”
江汝勤点头：“不错。谈恋爱没？”
张云起回道：“谈了，在北大念书。”
江汝勤说道：“看来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不过，你有钱，心性强悍，现在学校里喜欢你的女同学应该不少吧？”
张云起感觉有点不好回答。
江汝勤脸上露出了笑，说道：“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物质生活日益丰满，这已经不再是我们那个过度强调精神追求的年代了，金钱的作用大大提升，一切朝钱看，这种风气也渐渐走进了校园，大学生深受影响，但这一点并没有好坏之分，只是时代走到了这一步，人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和潮流里，哪怕精神上再坚挺的人，也不可能创造出另外一套价值来对抗这种潮流，而只能像浮萍一样，被裹挟着，在物质的欲望之海里随波逐流，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唯一感到忧虑的是教育理念却不能去跟上，在学校里面，老师教学生的，永远都只能是人应该追求意义的道理，可是，对于普通学生而言，追求意义又有什么意义？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张云起听到江汝勤的话，心下佩服这个老人的豁达和洞悉事物本质的能力。
江汝勤除了顶着中国计量经济学带头人的帽子，还有一个哲学家的身份，是真正的著作等身，才高八斗，不过有些汗颜的是，开学近两个月了，他除了翻过江汝勤写的晦涩难懂看的实在是一知半解的《计量中的时间序列》之外，还没有拜读过他真正的哲学大作《我将归来开放》。
江汝勤有条不紊地摆好棋子，这次他先走了马，说道：“但是你不一样，你年纪轻轻就跳出了这些物质追求，不需要再为工作房子发愁，金钱已经成了数字游戏，可以追求一些有意义的道理。”
张云起移了一个卒，笑道：“老师说的夸张了，事实上我经常缺钱，要不然也不会找省国有资产总公司谈三方合资。”
江汝勤道：“你这是在暗示我。”
张云起挠了挠头没接话，江汝勤大概率是胡宪峋的私人经济顾问，加上两人又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他向省里面提的请求，江汝勤肯定是了如指掌的，但他的老师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明示。
张云起转移了一个话题，和江汝勤聊起了联盛集团在望城乔口镇打造五千亩大型种养殖基地的事情，也把今天上午在乔家村发生的事情说了，但他不是对这件事有什么疑惑，他很清楚接下来他要怎么干，现在只是想听听他这个哲学家老师的个人看法。
然而，让张云起格外意外的是，江汝勤听到乔家村和在望城岳麓一代大名鼎鼎的乔三爷乔志武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忽然说道：“大小之辨析因人而异，轻重之权衡各有不同，你自己把握就好。还是那句话，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张云起压制住心里的疑惑，笑着说道：“可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人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江汝勤抬头看了眼张云起，沉默了片刻，忽然讲道：“你提上来的《关于全省重大产业投贷联动等投融资创新实施意见（试点）》、《湘南省重点名单企业与重大项目融资促进方案》、《关于推进农村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分置改革的试点意见（试点）》、《关于推进农村产权流转交易市场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试点）》，这四大文件在省里过会了。老胡拍的板。前几天，我陪他去了江川一趟。”
张云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江汝勤道：“激动了？不会觉得这是一份更加沉重的责任？记住了，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才是真正的人。”
说着，他把黑棋掼在棋盘上：“当头炮！”
*******
这一夜的东门别墅，笑声不断。
想打炮的声音，也在脑子里不断。
马如龙提着啤酒瓶离开以后，赵文瑄一个人趴在白色栏杆上发了好久的呆，湛蓝的泳池水面倒影着她那张秀丽的脸，在月光下，有几分娇柔。
然而，这个女孩心里却是焦虑的。
事实上，学校里面喜欢金圣泽的女生很多，尽管通过宿舍联谊她已经拔得了先机，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在感情上金圣泽似乎很被动，从没有向她表示过好感，她那一颗被春情撩拨的心，一直在半空中悠悠的荡，每天晚上都胡思乱想到半夜，以至于刚才马如龙的那句“你知道他喜欢你吗？”，让她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事后想想，赵文瑄又有些后悔，感觉到刚才对马如龙的语气有些重，但这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看着游泳池里那张漂亮的脸蛋发了会儿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转身在餐桌上拿了瓶牛奶，去了地下室。
刘璇看见赵文瑄手里的牛奶，意有所指的说：“在电影播放厅。”
顿了顿，她又说：“一个人。”
赵文瑄脸红了红。
但她还是转身走进了电影播放厅。
厅里没有开灯，投影仪打在墙上的是《阿郎的故事》，闪烁的光影中，她看见金圣泽一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盯着屏幕入了神。
赵文瑄走了过去，坐在旁边，她把牛奶递给金圣泽，低声说道：“你今晚喝了不少，喝点牛奶，对胃好。”
金圣泽笑着说了声谢谢。
赵文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放映厅里面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她扭头看了看墙壁的画面，这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周润发饰演一个出色的赛车手和放荡不羁的浪子，面对妻离子散的结局才无比追悔，为了得到救赎，面对撞击后不顾危险继续奔驰在赛道上。
最后的画面，是摩托倒地升腾起来的烟火，周润发重摔在地，张艾嘉和孩子奔向他的慢镜。这时候，罗大佑粗犷深沉的《恋曲1990》响了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在动情的歌声中，电影结束了。
赵文瑄没有被回头浪子周润发感动，脑子里却忘不掉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可以抛弃一切的张艾嘉。
赵文瑄侧头问：“喜欢这个电影吗？”
金圣泽点头说：“喜欢啊。里面有一句话台词印象很深刻：那时候我还年轻，不懂事。”
赵文瑄点点头，过了会儿，她又说道：“对了，平时你在哪个食堂吃饭？”
金圣泽说道：“八食堂。”
赵文瑄立马道：“我听别人说八食堂的菜挺好吃的，不过一直没去吃过……”
金圣泽说道：“星期一我请你吃。”
赵文瑄笑了笑，很含蓄地点头说好。
金圣泽侧头望向赵文瑄，见她的神情，张了张嘴，似乎有几分为难，最后他还是说道：“有件事情前些天就想问你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有点怕尴尬，就是，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赵文瑄怔了怔，她没想到金圣泽的问题居然和马如龙一模一样，男生都是这样的吗？她不知道，也不在意，但是她此刻的心境和马如龙问她时却是截然不同。
斟酌了一下，她道：“你人挺好的。”
金圣泽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我一直不好提，提了吧，我担心显得我自作多情，没事找事，不提呢，影响关系，也影响室友感情，但既然现在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是把话讲开了吧，你觉得马如龙这人怎么样？”
“就挺好的吧。”
“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知道啊，但是我对他没感觉，只是普通朋友。”赵文瑄辩白起来，好像急于把衣服上的一块屎斑洗掉。
金圣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赵文瑄的手扯着衣角，小声说：“我挺想和你做好朋友。”
金圣泽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可以，但有些事情可能要说清楚。”
赵文瑄抬头问：“什么事情？”
金圣泽道：“我们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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