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19)
容易神色平静,但淡远看见了他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她静静站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梨花瓣纷纷飘落,她的发梢,他的肩膀,雪白的花瓣静静躺落,四处风声飘过,徒留寂静。
容易沉默良久,慢慢勾起唇角,一丝温度缓缓升起。
他又变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姑娘的口才,甚好。”
他看向淡远,浅浅一笑:“姑娘可否与我去听雪楼上喝一杯茶。”
淡远颔首。
袅袅水汽腾起,弥漫在眼前,一丝茶香飘远而来,对面那人动作优雅,缓缓斟茶。
蓝衣湛色,一方清水。衣摆微动,带不走他的从容。
“姑娘请用。”他将白玉茶杯递给她,语气温和。
“多谢九殿下。”她接过茶杯,浅浅尝了一口,香气四溢,淡雅迷人,这是她喜欢的味道。
“殿下手艺精湛。”她眸子弯弯,笑得喜悦。
看着少女笑靥如花,微微眯起的眼睛,十分享受他泡的茶。
容易微微一笑。
……
夕阳西下,鸟鸣涧沟,院中的梨花被撒上了金黄,显得娇嫩可爱。
容易将淡远送出了听雪楼。
“沧澜姑娘,天子剑是我皇兄之物,我无法交给你去负差。”他轻声说道,有些歉意。
淡远摇头:“不必。我本来就不想将它带回交给容承炎,今日来这,只是与殿下相见。”
容易一怔,随即轻笑:“好。”
淡远之后便告退,飞身而去。
梨花满院,蓝衫男子静静站立,望着天际绚烂的晚霞。
淡远偷偷回到七王府的梅园,便拔出剑,刺向自己。
鲜血喷涌而出,手臂伤痕累累。
“啊,阿远巨巨你这是干嘛!”橙子叫到。
“此去九王府拿不到天子剑,定然是要有个交代。”她语气平稳,慢慢躺在床上。
“那你刚刚怎么不再和容易说一下,借一下天子剑?”橙子心情有些慌乱。
淡远轻轻一叹,“天子剑乃是太子当年斩杀突厥时,命东盛最好的炼剑师铸成的,随太子征战沙场多年。如今太子逝去,容易怎么可会拿出来交于我。”
“因为预知了必定拿不到剑,你当时便说自己本无意取剑?”橙子皱眉。
“这只是其一。”她目光闪动,“拿到天子剑了才会惹人怀疑,容承炎派那么多暗卫影卫都拿不下天子剑,却被我这个从未真枪实干的人拿下,你说他会怎么想?”
橙子瞪大双眼。
淡远语气淡淡,“是的,这次派我去取天子剑,本意就是试探。”
橙子气愤:“他怎么这样。”
淡远摇头,有些无奈:“容承炎心思缜密,即使是身边的人他也要用到万无一失。”
橙子难过:“这里的人都好恐怖啊,今天那个容易就不是吃素的,这里还有个极品容承炎。”
淡远看着他的模样,圆滚滚的橙子在空间里来回滚动。
她莞尔一笑:“但容承炎必定猜不到一个不谙世事的狼孩竟然敢大胆地与九皇子合作。”
说完,她翻了个身,继续:“等猜到的时候,我也就全身而退了。”
橙子点头:“是啊,而且和容易合作应该会轻松点。”
淡远摇头:“不一定,容易他现在对我只是半信半疑。”
橙子差异:“那他今天这么温和。”
淡远笑了:“那是人家的教养呀,傻橙子。”她顿了顿,咳嗽一声,声音沙哑,“现在的状况是,容承炎试探我是否对他怀有仇恨之心不肯帮他,容易试探我讲话真假是否另有目的。”
少女神色淡淡,昏暗的烛光洒在她的背上。
她在脑子里喃喃说道:“没有一个安全的……”
随后慢慢睡去。
第49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0)
天子剑是太子当年费劲铸成的好剑,幸得皇上赐名为“天子”。
其意喻众人皆知。
随着太子剑斩杀突厥立下赫赫战功,这天子剑逐渐延生了另一种意义。
得天子剑者,得天下。
众多皇子不止用功于朝堂,更是都想得到这把天子剑。
随着太子的陨落,这剑,流落于世间。
众皇子争先恐后地派人寻找,当然,也有人猜测,天子剑必然在皇后或者九皇子容易手中。
所以那日,梨院中,少女语出“众矢之的”可谓贯穿了容易之心。
他静静坐在书房里,回想着少女那日于听雪楼上与他讲的一番话。
绝美的容颜,额前一朵绽放的绿幽藤萝,古潭般幽深的眸子,樱桃小嘴里吐出着令人惊叹的语言。
可谓是,国士无双之才。
可惜,身为女子。
他低眸沉思,身边响起暗卫的通报信息的信号。
“说。”声音温雅。
“殿下,那日沧姑娘回到九王府后并未去其它地方。”暗卫低着头。
“嗯。”他语气淡淡。
“后来七王爷去了沧姑娘的梅园,之后大夫就来了。”暗卫语气平稳,“沧姑娘好像受了伤。”
容易手中翻页,微微一顿。
“好,你下去吧。”
暗卫恭敬地退下。
书房里,寂静无声。
世人都道他泽世明珠,风度翩翩温润公子,无欲无求。
却不知道他的能力,却已经可以伸到七王府内部了,也难怪容承炎与他作对。
他无心皇权之争,可冥冥之中,老天总把他推向另一条路上。
皇兄死后,十一弟频繁来访,昨日又遇到的沧澜姑娘。
容易轻轻一叹。
……
那日淡远回府后,暗卫很快就把她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容承炎。
回府之后却不将任务情况禀报给他?
容承炎蹙眉,起身前往梅园。
“小七在里面?”他看到站在淡远寝室门口的晶悦,冷声问道。
“回,回王爷的话,姑娘确实在里面,但,但不让我们进去。”晶悦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不禁跪下。
容承炎挑眉,上前一步,敲响了们,语气温和。
“小七在里面吗?让我进去可好?”
寂静无声。
容承炎神色微冷,抬脚踹开了房间的门。
“哐,砰。”房门被踹开。
他抬步进去,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扑面而来的鲜血味让他目光微闪,快步走到床头,便看见裹在被子里的人,小脸毫无血色,唇瓣颤抖。
莫名的,心一跳,一丝疼痛感升起。
这一幕意外的熟悉。
他皱眉,语气深沉地对晶悦道:“叫大夫。”
“是。”晶悦匆匆忙忙退下了。
他静静站立,低头看着少女绝美的容颜上,此刻充满了痛苦,唇色苍白,小脸皱起来。
心尖,有一丝疼痛缠绕。
被他忽略。
他慢慢坐在床边,手上忽然一湿,他一怔,低眸望去。
手上一片血迹。
第50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1)
满手的鲜血让他的心慢慢缩紧,但他再一次忽略。
容承炎扶起少女,为她输送真气,不一会,少女额头就浮出汗。
“王爷,大夫来了。”晶悦的声音穿过来。
他睁开眼睛,将恢复了一丝血色的少女轻轻放躺,后退一步站在床边。
大夫上前医治。
“王爷,小七姑娘并无生命危险,但伤势过重,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养。老臣这就给她出药方,王爷切记不能让小七姑娘继续受伤了,否则新伤旧伤一起,很容易烙下病根。”老大夫曾是朝廷御医,后来告老来到了七王府。
容承炎点头。
老大夫慢慢退下,带着晶悦去拿药材。
晶悦慢慢合上房门,不经意间看到门框里容承炎的侧脸,她微微一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担忧。
后悔。
挣扎。
也许容承炎自己都未发觉。
晶悦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房间里寂静无声,容承炎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慢慢地手想要抚上去。
“七爷?”女孩清浅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瞬间把手撤回。
容承炎低下头,看见已经张开双眼的少女,那双眼睛里有着刚睡醒的懵懂,氤氲漂亮。
他神色如常:“醒了?”
“嗯。”
“可有不适?”
“谢七爷关心,还好。”她语气轻松。
“还好?”他目光深沉,似乎想说些什么。
少女却开口道:“七爷,我没有拿到天子剑。”
语气有些低沉。
少女的话穿过他的耳朵,一股清凉激醒了他犹沉思在的大脑,那种无形的触感,就像是半梦半醒之间泼出的凉水让他颤栗地回归了现实。
他这是在干什么?
生气她总是喜欢强撑?
担心棋子?
他掩饰住眼里的温度,语气温柔:“小七辛苦了。”
少女摇头。
容承炎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转瞬而逝。
“小七这几日好生休息,五日后香檀盛会你随我出席。”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七爷,天子剑怎么办?”她坐起来问道。
他脚步一停,“天子剑任务不怪你,暂时别管它了。好好休息。”
望着容承炎的背影,淡远笑了笑。
“橙子你遮掩自伤痕迹的能力还蛮强的呀,容承炎和老大夫都没瞧出来。”
“那是。”橙子轻哼。
这几天,淡远在梅园好吃好喝,不用学习,不用做任务,她静静地享受着闲适的时光。
她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眯起眼睛,感受这亲肤的温度。
柔软而温暖。
清风抚过,春意盎然,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
如果没有晶悦在一旁唠叨就更美好了。晶悦:“姑娘你那天可吓死我跟王爷了,浑身是血,王爷担心死了。”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应:“王爷,担心我?”
“是啊,七姑娘,王爷可是踹开了门急急忙忙进去。”晶悦回忆叙述道。
那是因为他怕我逃。
淡远心里无语。
晶悦语气突然上扬:“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被窝里王爷可是急急忙忙让我叫太医啊,那个脸色可沉了。”
他可是记得我体质特殊,怎么会担心。
淡远心里冷笑。
晶悦有些羡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这么关心一个人。”
淡远睁开眼睛:“你喜欢七王爷?”
晶悦:“……”
她小脸微红:“姑娘怎可这样说。”
淡远望着她微红小脸,心想,果然是喜欢。
晶悦低着头,有些结巴:“七王爷,人中龙凤,天资聪颖,受人爱慕也是正常。”
淡远咳了咳,继续闭目养神。
第51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2)
东盛国香檀盛会。
这一天终于来到,香檀盛会是东盛国开国皇帝创下的祭天活动。每当这天,举国欢庆。圣上会带领众皇子前往灵渠山脉中的青竹山,保佑万民安康,国泰民安。
传说始皇夺天下之时,曾被八路人马围攻青竹山,当时始皇的兵力不足千人,人人恐惧之时,始皇就地而坐插一根竹香,喃喃自语。
人都当始皇疯了,却不料,地动山摇,埋了山下数万兵马,而青竹山峰顶,依然伟立,可谓一大奇观。
自此之后,青竹山长满青竹,常年茵绿。
而祭天的行为也代代流传。
更人惊异的是,每当皇子插香祭天之时,天际总会传来鸟鸣,意味着,皇族兴盛之意。
皇宫车马已经备好,众皇子纷纷上马,跟随皇上的御座。
十里长街,皇家之军,蔚为壮观。
选出来的士兵们都是各个军营里优秀的人。
跟随的大臣们只可带一位家属前往,而能来的大臣,必定是荣幸无比,光荣至极。但跟官品无关,这一年里,只看你官职完成的是否让皇帝满意。
淡远跟在家属队伍里,并不能和容承炎一起,她也无法查看众皇子的模样,更是无法见到天子。
一路上,皇家队伍走走停停,据说是皇帝普查民情。百姓们讴歌圣上贤明,一路上,淡远跟在队伍里,竟隐约感到一丝自豪。
气氛影响人的情绪。
此等让人豪情满志之景象,让人不禁勇气兴荣之感。
终于经过两天的路程,到达了灵渠青竹山脚下。
抬眼,望去。
仙气缠绕的山脉,让人不禁心灵净化。
青山碧水,种满了竹子,寂静悠扬,随处可听见鸟鸣蝉叫,潺潺溪水从半山腰流下,流过这郁郁葱葱的四季常青竹子,带来滋润与生机。
万河之尊,灵渠一脉。滋养的山脉果然不同寻常。
皇家队伍在山脚庭院歇下,准备明早上山祭拜。
庭院是始皇派人修建,如今却也古色古香,充满灵气。
晚膳之时,皇上下命一起食吃农家菜,最为朴素的皇家聚餐开始了。
此时此刻,不必有那么多规矩礼数,皇帝一人独坐凉亭,身边是皇家侍卫守候,他静静一人品茶,观景。
大臣皇子们聚到一起,摆院设酒,家属们也分成一个区聚餐。
淡远趁此机会偷偷出了家属区,以自己敏捷的功夫躲过皇家军队,向山上飞身而去。
从刚刚开始,额前的绿藤萝花便开始发热,她猜测青竹山必然是与原主血脉之地有关系。
流觞曲水,青竹山林。
灵渠一族,十分隐蔽,悬崖众多,山峦交错,很少有人能真正走到灵渠。
据说前皇贵妃出自灵渠沧家,当今圣上便是在青竹山与她相遇。
淡远眸光一闪,那这青竹山必定藏着通往灵渠的道路。
她慢慢走着,欣赏着秀美的风景,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郁郁葱葱的青竹耸立着,满山竹林,蔚然奇观。
忽然,前方传来低低细语。
第52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3)
淡远神情微微收敛。
灌木遮盖,四处竹林,幽幽风谷,再往前走一步,便可隐约瞧见两人身形,但拐角过去,能立刻被发现,但若不去,又不知两人是谁。
青竹山每年此时,都是皇家军队守卫,不可能有百姓或者江湖中人进入,那便只能是皇族了。
而盛宴之下,会是谁敢如此大胆,偷偷出来密谈?
“橙子,可以探到前方是谁吗?”
橙子点头:“是容承炎和……赵碧柔。”
她眯起眼睛。
容承炎……
赵碧柔便是原主前世心心念念的容承炎的真爱。
不过她也来香檀盛会?虽说赵碧柔是右丞相之女,但大多时候,来参加的都是不会是小辈。
看来右丞相对赵碧柔十分看重。
不过,容承炎这个时候为何与她见面?
“郎情妾意,十分思念。”橙子语气幽幽。
淡远屏气收神,轻功而跃,与他们更近一步。
“九殿下一直喜爱茶饮与抚琴,对其他事并不是十分在意。”女子声音柔软动人。
“嗯。”容承炎声音暗沉,“你最近过的可还好?”
“嗯,碧柔很好,谢七爷关心。”女子声音柔媚。
男人似乎往前走了一步,“柔儿可是怨本王?”
女子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柔媚,“七爷……”
这边淡远正听得聚精会神。
“阿远巨巨,他们讲得我怎么听不懂?”橙子问道。
“嗯?”淡远回神,气息微乱。
“谁!”容承炎冷喝,飞身过来。
速度十分快,让人来不及躲闪。
淡远心一紧,四周望去,高耸的竹林,竹叶在几十米上方,飞身而跃肯定被发现,一眼望去,无处可躲。
容承炎即将逼近。
她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应对措施。
却忽觉眼前白影一闪,腰间一紧,她便摔倒在地,坠入了竹林深处。
此时,容承炎已经跃身而立淡远之前所在之地,顿眸而看。
无人。
……
这边,淡远和白影坠入竹林,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一只双手紧紧护在怀里,滚向竹林深处。
不知滚了多久。
“噗通。”
他们坠入竹林深处的温泉中。
温热的泉水充盈着鼻腔,五官被泉水冲击着,她还没来得及憋气,泉水肆意地涌进她的鼻腔,窒息的感觉传来。
她有些难受地挣扎。
她水性一般,更别说在还没有憋气的情况下。
身体,愈发地难受。
忽然,唇上传来触感,她瞪大眼睛,震惊中微微张开嘴巴,突然唇齿被撬开,空气瞬间涌入。缓解了痛苦。
腰肢被人揽住,身体慢慢上浮。
“哗。”
头顶冲破水面,泉水顺着头顶流下,滑过鼻子和耳朵,淌过脸颊,从下巴流下,坠到锁骨。
“咳咳咳。”她颤抖着咳嗽。
她的腰被紧紧禁锢着,双肩被揽住,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背。
她微微睁开眼睛。
他的头发被水浸湿缠绵在他脸颊两边,被水洗涤的脸更加白皙粉嫩,沾着水珠的眼睫毛微微挺翘,醉人的桃花眼睛眼睛氤氲,深处闪着一丝担忧。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水珠散射出光芒,他纯净的容颜上多了一丝圣洁的光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个倾城倾国的少年。
在她愣神中,他勾了勾唇。
他揽住她的腰,游向岸边,少女玲珑小巧,他轻易地把她托举到岸边。
淡远低下头,望向水中的他。
第53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4)
玉雕一样的人,纯白粉嫩,嫣红的唇瓣微微打开,皓齿微露,仙气灵灵,如水晶一般清澈,如暖玉一般纯粹,如羊脂一般纯洁。
衣襟凌乱,头发浸湿,露出半身在水中,竟然有种莲出清水的惊艳之感。
她突然想起一句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容珏静静地看着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轻轻笑出了声。
淡远回神:“你……”
她耳尖有些红,眼帘微垂,“谢谢。”
心里有些懊恼,明明见过这么多美颜,却偏偏被这张脸惊艳住。
少年撑住石岸,从水中上来,坐在她旁边。
他脱下衣服,将它们扭干,笑道:“姑娘不脱吗?”
她一怔。
“衣服都湿了,粘在身上不舒服,况且对身子不好。”
他的声音如梦似幻,带着一丝磁性缠绵,让人心跳加速。
她皱眉看向自己的衣服,绿衫罗裙,已经全湿了。
“姑娘拖着一身湿衣怕是不好行事。”
耳畔忽然一热,那人低醇的声音在她耳旁轻轻响起。
她眼睛张大,往后一缩,手不经意间一推,那人再次被推进水里。
她:“!”
他:“……”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泉水中,少年的头慢慢从水中浮起来。
春染泉清池,温泉水滑脂。
容珏有些无奈:“姑娘,在下好歹也救了你。”
淡远坐在岸上,看向泉水中的绝美少年:“你那般靠近,我也是条件反射。”
容珏目光闪了闪,轻笑:“哦?姑娘的敏感处,是耳朵?”
她一怔,本来平复的情绪又骤然升起来,耳尖微红。
这人简直是,登徒子。
刚刚救人也是……
她垂下眼帘,不再看他,慢慢整理自己。
容珏笑意更深,慢慢游到岸边。
再次坐到岸边,他微微抬头,环顾地形,青青翠竹,亭亭玉立,四处高山环绕,这里有一池温泉。大约是山谷之处。
“姑娘,我看了一下,这里地貌是山谷,我们可以从背斜之地回到……”
他转过头,声音猛地顿住。
只见少女已经褪去绿萝外裳,理衣有些微湿,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不禁一握的纤纤腰肢,弧线完美,白色的里衣隐约闪现。
微湿的发丝有线条美感地勾起了姣好脸型,静静搭落在精致的锁骨两侧,少女嫩白的皮肤染上一摸淡淡艳红,夕阳照射下,那双眼睛格外氤氲漂亮,眼睫毛微微挺翘,几只水珠串在上面,反射出柔媚的光泽。
他愣了一瞬,猛地转过头,嘴唇抿紧,呼吸有些凌乱。
“嗯?”将衣服的水扭干,淡远有些奇怪地看向少年。
他的脸,好像有些红?
“你刚刚说我们能从那里走出去吗?”淡远只向竹林一侧。
“嗯。”少年点头,声音暗哑低醇。
少年并不起身。
“那还不走?”淡远皱眉,此时夕阳西下,容承炎晚上必定要找她。
容珏摇了摇头,喃喃:“你这般模样,我怎么敢把你带出去。”
他低声自语,淡远没听清,她站起身,准备自己走。
“等一下。”
手腕一紧,还没完全站起来的少女被少年拉回,跌落到他的怀中。
第54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5)
跌落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摇晃不稳,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她抬头,却望进了少年的眼睛里。
此刻,四目相对。
他醉人的桃花眼里似乎酿制浓郁的酒香,低眸静静地看着怀着的小姑娘。
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怀着充满了她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梨花香。
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心底涌现,他薄唇微动:“你……”
“主上。”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
他一怔,她也一怔。
互相推开彼此。
而此刻从竹林深处飞跃而来的墨言恰好看到容珏与少女亲密抱在一起的模样。
他一愣,猛地转身。
“属下冒犯,望主上恕罪。”
气氛有一瞬间凝固。
背对着他们的墨言,终年面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锯裂。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小祖宗竟然山林艳遇,而且还没拒绝对方,刚刚那场景似乎是小祖宗主动?十七年都不开窍的祖宗终于想通了?
容珏轻咳一声:“去拿两件干净的男子衣袍来。速去速回。”
“是。”墨言飞身而去。
淡远抬眸看向墨言的背影,那人,好眼熟。
“在看什么?”身边传来少年低醇的声音。
“那个人,好眼熟。”她懵懂地回答。
“嗯?”容珏收回心中淡淡酸意,看向少女绝美的脸庞,“眼熟?”
淡远回望他,蹙起秀眉:“这么想来,你也挺眼熟的。”
容珏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少女额前的绿丝藤萝花。
好眼熟。
他也皱起眉。
当墨言再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人互相皱眉对视。
墨言:“……”
“主上这是您要的,干净的衣服。”他低下头,将衣服递给容珏。
“嗯。”容珏拿到衣服,递给淡远。
少女接到衣服低眸静静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她可能没穿过男子的衣服,轻声问道:“要我帮你穿吗?”
墨言:“……”
主上我还在这里。
淡远:“……”
果然是个登徒子。
容珏:“??”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淡远起身,衣袍一甩,披在身上,不一会就穿好了。
这边容珏也穿好衣服:“走吧。”
她点头。
“是。”墨言静静跟着两人身后。
下山之时,容珏拉着淡远的手,脚步放慢。
墨言眼观鼻。
两个容颜绝美的少年走在身前,还牵着手,画面和谐。
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皇庭院。
淡远与少年告别,便飞身而去。
“主上,要去查探吗?”墨言望向少年注视着少女背影的模样,轻声问道。
容珏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他沉默几秒,继续道,“这里皇家守备森严,如果没有容承炎那种不要命傻样,就暂时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是。”
“墨言,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眼熟。”他轻声问道。
墨言一愣:“属下并未直视那位姑娘的容颜。”
容珏“唔”了一声,转身慢慢走向自己的庭院:“那好吧,回去休息。”
墨言莫名地觉得主上的心情有些愉悦。
他语气平稳:“主上,今日在竹林有新发现。”
“嗯。”少年淡淡回应。
他们慢慢走回庭院,背影一前一后。
第55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6)
淡远回到家属庭院,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男士衣袍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低头望着床上干净整洁的男士衣袍,她微微发愣。
衣服样式简单,但是布料却是上等的,极好的蚕丝布,崭新的模样,一尘不染,没有褶皱,可以看出主人的洁癖。
那人随意让侍卫找的衣服都这样优质,可见身份非同凡响,不是王爷皇子就是权臣贵族。
“橙子。”她轻轻唤道。
“呃,嗯。阿远巨巨。”橙子小声回应,“我今天不是故意的,害你被容承炎发现,我保证以后在你工作的时候不去扰乱你。”
淡远一怔,轻笑:“没事。”
“我现在只是想问一下,刚刚那个救我的人的身份。”
“喔喔,那个人啊,我查查。”空间里的橙子圆滚滚地一个,蹦蹦跳跳来到云梯二楼,撅着圆滚滚的屁股翻找着。
不一会,橙子的声音传来:“阿远巨巨,他是东盛国十八皇子,单名一个珏字。容珏,生母是前皇贵妃沧氏。”
“容珏?”淡远轻轻呢喃。
这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她在京城七年还是听说过的。
虽然七年密封式的训练和学习,但在府中还是能听丫鬟们偷偷谈论这个人。
十八皇子容颜冠绝天下,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翩翩公子,不喜爱皇权政治,偏偏喜欢留恋于烟花红尘,亦或是人间嬉戏游乐之事。
其生母曾是天下第一美人,是圣上最宠爱的皇贵妃,但红颜薄命,只留四岁的十八皇子面对这孤冷的皇宫。
不过因为圣上宠爱,十八皇子倒是过的风采。不学无术,其它皇子学习四书五经帝王侧,他打马斗鸡养鸟,其它皇子练习射箭学习武功,他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其它皇子争权厮杀在皇上面前大放光彩,他留恋于红尘情歌……
总之,一言以蔽之,曰:纨绔子弟。
“留恋烟花之地?”淡远语气淡淡。
橙子莫名觉得有些冷,抖了抖圆滚滚的身子。
看着淡远平静的脸庞,橙子笑嘻嘻地说:“听说他前几天还与十一皇子容胥抢百雀楼的新花魁。”
淡远沉默几秒。
“噔噔噔。”敲门声传来。
随即响起了容承炎沉静低哑的声音:“小七,在吗?”
她把床上衣服收起来,微微收起情绪,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容承炎面色沉稳,身后是近黑的庭院和弯弯的月亮,他背光而站,微微显露出俊美的容颜。
“七爷。”她侧开身子。
容承炎步伐稳健,走了进去。
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着她笑道:“小七,沏茶。”
淡远微微点头,走到桌前,熟练地沏起了茶。不一会儿,房中便弥漫着淡雅的茶香,袅袅雾气腾腾缠绕着她纤细嫩白的双手。
容承炎盯着她那双好看的手,突然笑了:“小七的沏茶方式,倒是和九弟很像。”
她眼帘微垂,语气淡淡:“九皇子殿下也喜欢品茶?”
“嗯。”他手肘撑头,“十分喜欢。”
“到是温雅之人。”她评价道。
说完,眼睛弯了弯,微微一笑。
容承炎盯着她看了一会,少女的表情平淡如水。
“你们的性子,到是挺像的。”容承炎喃喃自语。
“嗯?”她抬眸。
容承炎摇了摇头,说道:“明日,你与我一同去拜祭。”
“好。”淡远将茶杯放在他身前。
手上一热,被他温热的大手覆盖。
他握住了她的手。
第56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7)
淡远一怔,随即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厌恶。
她没动。
容承炎慢慢抬起头凝视她:“小七,切记,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皇上,也不要离开皇上寸步。”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轻声说道:“谨遵七爷指令。”
容承炎一笑,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淡远淡淡地说道:“七爷谋略过人却也出奇地大胆。”
容承炎慢慢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随即他笑道:“小七不信我?”
淡远低眉:“不敢。”
他挑眉:“别与我打诨,你的话我还听不出意思吗?”
她抬头,有些无奈:“我只是担心七爷的安慰。”
容承炎摇头笑笑,神色温柔。
“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弹了弹锦衣华服的袖子,走到门口,突然顿住。
他侧身望向淡远,月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一丝英气与温柔结合。
“茶,很好。”
语罢,便拂袖而去。
淡远神色淡淡,待他走远之后,关上门,立刻去里屋清洗手腕,用力地挫擦,娇嫩的手腕泛起血丝。
“阿远巨巨,你这是做甚。”橙子急道,“就算有洁癖,也要爱惜自己啊。”
“刚刚泉水那边容珏靠你那么近也没见你这般排斥。”
淡远挫手的动作猛地顿住。
逐渐的,她眼睛里泛起一丝迷茫,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
沉默几秒。
她突然问道:“竹林里,橙子为何没感应到第四个人的存在?”
橙子愣愣的,有些支支吾吾:“我不知道,那人隐匿的太深了。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风流纨绔的十八皇子功力就真的很深,连我和橙子都没察觉到他的气息。”淡远凝眉。
“那他为何会在宴会的时候独自去青竹山?”
淡远陷入了沉思。
容珏此人,除了风流之外,那日她所见到的和京城中的传闻不太一样。
母妃沧氏,前皇贵妃,出自灵渠一脉。
灵渠沧家,十几年前叛出沧家之人,沧冉?
淡远脑中闪现一道光。
“橙子,前皇贵妃的名字是否叫沧冉?”她轻声问道。
橙子点头。
“我记得原主沧澜之母沧尹之姊名为沧苒,照这样的关系,容珏是原主沧澜的表哥。那日进青竹山的目的,恐怕与我一样。”她分析道。
“通往灵渠的路。”
橙子点头:“有可能。”
淡远拿起手巾,边擦手边说:“在我脑中有关沧澜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位表哥的出现。橙子,帮我查查,沧澜前世与他怎么回事。”
橙子点头答应。
过了一会,橙子的声音传来:“前世沧澜并未知道容珏就是她表哥,之后回到沧家又失忆了,更加无法接触。”
橙子声音慢下来:“而且,容珏,活不过二十二岁。”
淡远擦手的动作僵了僵。
“为何?”她问道,随即脑中闪过一些信息。
她目光微动,语气有些惊异:“因为沧家血脉?”
橙子点头:“灵渠沧家子弟的灵力和天资是非人类的优异。但是唯一让人遗憾的是,男性的寿命活不过二十二岁。”
“其女性灵力和天资虽然要比男性弱一点,但是寿命却很长。”
“这样啊。”她不动声色地把手巾洗了洗。
橙子突然道:“感觉阿远巨巨对容珏好像很关注,他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淡远“唔”了一声,有些沉默。
橙子眼巴巴地望着她。
淡远轻咳一声,分析道:
“此人城府怕是比容承炎要深,韬光养晦十几年,骗了京城的人这么久,着实不简单。如若不是今日,我怕也被蒙蔽在谣言里。”
“前世,在夺嫡之争中,最后的赢家是容承炎。可今天再想想,若是容珏没有寿命之限,夺嫡之争的结果恐怕不好定论。”
“我怕他是我们计划中的变数。”
她语气沉沉。
橙子颇为赞同,圆滚滚的身子抖了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沉思的淡远。
淡远没有看他,走到衣柜旁,打开暗格,里面藏了一套黑色紧身衣和暗灰图腾的剑。
“阿远巨巨要出去?”橙子问道。
“嗯。”她点头,“去查一下青竹山通往灵渠的方法,一到晚上,额头的花纹就越来越热,估计真的有方法。”
“喔。”橙子有些崇拜地点头,过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先睡吧,我估计要忙到很晚。”淡远瞟了一眼空间里的橙子。
“喔喔。”
说完,橙子就滚动一下,彻底不动了。
淡远换好隐形黑衣,手握着剑,飞身而去。
她身如夜魅,快如虎豹,轻轻地在竹林间飞跃。所到之处,只余风声而不见人影,竹叶飘落,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她便准确地找到了,早上容承炎和赵碧柔所相见之地,这里被灌木遮掩,是很好的藏身之地。
淡远静静地站在原地,沉思着容承炎与赵碧柔相见的目的。
互相思念?
不对,京城那么能掩饰的地方不见面,却要在香檀盛会之前见面?
还有赵碧柔为何会来香檀盛会?
平时小辈是很少被允许来参加这种大型祭天活动的。
右丞相在朝堂上一向与七皇子党派不合,竟然允许女儿与容承炎相见。
赵碧柔是瞒着右丞相还是……
淡远眼里突然蹦发出光彩。
除非是右丞相原本就是七皇子党派的。
脑中突然闪现今天听到的赵碧柔说的话。
“九殿下一直喜爱茶饮与抚琴,对其他事并不是十分在意。”
看似平常交流,其实隐藏着信息的传达:
九殿下并未发现我们明日香檀盛会做的手脚。
淡远神色沉下来。
快速搜索着有关沧澜的记忆,前世沧澜见到赵碧柔的时候并未知道她曾与九皇子容易交好,只知道右丞相是九皇子党,赵碧柔为了和容承炎在一起,不惜和父亲与家族断绝关系。
沧澜那时深有感触,觉得这个女子也是很爱容承炎的,沧澜想着,爱一个人就让他幸福,赵碧柔与容承炎两情相悦,她也就默默说服自己。
淡远眨了眨眼,看来,这全是右丞相与容承炎唱的双簧,右丞相与赵碧柔父女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把九皇子和沧澜耍的团团转。
一是收服了人心,二是安稳了人心。
这个时候,赵碧柔和容易应该还处于好朋友阶段,到时候赵碧柔为容承炎叛出右丞相府,右丞相狠心断绝关系,容易更加相信右丞相的衷心了。
监视了这么久的容易,想必明天香檀盛会,他们必然已经准备好了万无一失之法。
难怪容承炎刚刚这么肯定地对她说话。
黑夜掩饰住了淡远眼里的情绪,她似乎笑了笑。
额前突然一热。
淡远抬头望向香檀盛会的青竹山峰顶,飞身而跃,矫健的身子已经冲向峰顶。
越往峰顶,绿丝藤萝花就越来越炙热……
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第57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8)
地平线的第一抹光线弹出,万物苏醒。
青竹山上,天子带领众皇子与权臣贵族踏上了峰顶祭坛之路。
帝仪在队伍龙头,身后是皇家军队。中间是皇子队,其后是权臣贵族。两边为皇家守卫。
通向青竹山峰顶的石路天梯巍然延伸,屹立于天地间。
容易面色苍白,紧跟在队伍里。
“九弟的脸色真是苍白。”旁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容易抬眸望去,只见二皇子容诚津面露讽刺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容易低下头,不再看他,直视前方,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
二皇子容诚津,生母是四妃之一,外公是当朝仅次于右丞相的殿阁大学士,太后外家。
容诚津素来与他和太子皇兄作对,并且在太子死后,已经嚣张到明面上来了。
太子皇兄的青梅竹马永安府嫡女曾被其强迫,虽然未遂,但却无颜再见皇兄,投湖自尽,皇兄伤心欲绝,颓废了好一阵子。
偏偏有太后担着,这件事也就忍气咽了下去。
此时,容易脑中又闪过两年前从暗卫手中接到的太子皇兄的密报,上面只有五个字:
二皇子,慎心。
太子皇兄用血写的树皮密报,他当时只是一愣,却不曾想到,第二天就收到皇兄战死的消息。
容易眼中闪过寒光。
容诚津笑容微僵,冷哼:“你这病恹恹的体质还参加香檀盛会,也不怕坏了父皇的香檀盛会。”
容易眉头微皱,他只是感染了风寒,一路奔波,坚持许久,已是很不容易。
但想到今日是东盛国重大日子,他眼眸深沉,不能和这个蠢货一般见识。
“就不知三弟九泉之下能否安心。”容诚津呵呵一笑。
“二皇兄慎言,那是太子殿下。”容易脸色微冷。
“太子?”容诚津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怕是他有这个愿,没这个命。”
“一个短命的太子。”说完,容诚津哈哈大笑。
容易攥紧双手,环顾四周,似乎从众人的脸上都看到了和容诚津一样的讽刺。
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这边二皇子容诚津还在叽里呱啦:“哎呀,九弟这都吓得满脸苍白了,这般没有龙子担当,卦序守序之位实在是受之……”
“闭上你的狗嘴吧。”一道清雅梦幻的声音破空而来。
容诚津:“有愧……嗝嗝。”
容诚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擦了擦嘴,暴怒:“谁?!”
“你祖宗!”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皇子纷纷望过去。
容珏一身灰色蟒袍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俊美无双的脸上有着玩味之色,眉宇间有着一股懒洋洋之态,容倾天下之色,颜动九天之姿,让人痴迷,他步伐稳健地走着,身后是无垠的天梯和庞大辉煌的队伍,他勾唇一笑。
一瞬间,似乎有王者独尊之气,气吞山河之态。似是天子之容。
众人神情一凛,待再次凝神望去,那人又是懒散纨绔的姿态。
刚刚那一瞬,似乎是错觉?
容诚津回过神,看到他嚣张纨绔的神态,气愤道:“十八,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
“呵…”容珏笑了,“就怕你不敢再说一遍。”
“卦序之位乃悯空大道师亲自安排赠赐,怎容你可笑至极地觊觎?”
“你!”被人戳中心思,容诚津目光闪动,有些心虚。
“本王如何?”容珏冷笑,“你不就是嫉妒容易身为老九为一乾之位,你身为老二却是二兑之位吗?”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容诚津有些讪讪,狠狠咬牙盯着容珏,似乎想将他抽筋扒皮。
容珏看着容诚津青白的脸色,薄唇微勾,话锋忽然一转:
“你刚刚说,父皇的香檀盛会?呵…全皇族都知道,这盛会是始皇为天下而祈祷祭天。全东盛国都知道,香檀盛会是属于全国百姓的,而我皇族只是代表他们出席。全天下人都知道,灵渠山脉,滋养万物,唯独不滋养皇族!”
容珏语速极快,掷地有声,容诚津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讲完。
“你,你侮辱父皇!”容诚津气急。
“哦?”容珏挑眉,随即道,“来人,二皇子容诚津侮辱圣上,给本王拿下。”
队伍旁的皇家守卫似乎动了动。
“我没有!明明是你!”容诚津瞪大眼睛反驳。
容珏笑了:“父皇本无独揽香檀盛会之意,而你却曲解他的意思,口传谣言,岂不是诽谤父皇?诽谤天子,不就是在侮辱天子?”
容诚津急了:“我,我只是不知道香檀盛会的性质。”
容珏笑意更深:“全天下都知道,唯独你不知道?你这龙子的担当,真是受之有愧。”
容诚津一怔,这话,是他刚刚对容易说的?
他也不是个蠢蛋,顿时明白了,容珏这小子耍着他玩呢!
他看了看身边的皇家守卫,他们似乎憋着笑?
容诚津气息一下梗塞住。
众皇子都闭嘴讪讪,没有人帮他。
他压住要晕过去的**,愤愤地走到队伍后面,不再言语。
所幸容珏也没继续找他麻烦。
队伍继续以诡异的气氛继续前行。
容易朝容珏露出感激的笑容,容珏摇了摇头。
容承炎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过后,终于到达青竹山峰顶!
祭坛已经摆好,众皇子在道长们的带领下走了上去。
众皇子灰色蟒袍,道衣素色,神情都收敛起来,肃穆极了。在指引下缓缓走向自己的卦位。
容珏和容诚津擦肩而过。
容珏勾起薄唇,看着容诚津,嘴唇微动。
容诚津看出来他的嘴型——“蠢货”。
他目光似火,恨恨无比。
淡远已经从橙子那里得知了皇子队伍里发生的事情,本来只是监视一下容承炎的动作顺便保护一下容易,没想到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她闭了闭眼,似乎能想象出来,那个少年顶着绝色的容颜嘴中缓缓吐露出恶毒的语言。
淡远轻笑,纨绔。
橙子滚了滚,表示不想看到阿远这样略带宠【大】溺【雾】的表情。
太煞眼睛了。
估计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想到少年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
万物归宗,祭天佑神。
东盛庆历二十二年,东盛始皇开创的祭天香檀盛会,第五任天子带领着优异的皇家子弟,开香,听学,祭天。
悯空大道师静静立于峰顶最高层的天盛祭坛上,素衣飞扬,似乎要羽化而飞仙。
锋下,分为三层小祭坛,第一层为龙子坛,第二层为贵虎坛,第三层为祈运坛。
龙子坛上,众皇子身披玄灰蟒袍,站立于山台之上,成周易阵法排列,以先天八卦为形体。卦序为: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
众皇子神情肃穆,望向峰顶主坛上的悯空大道师。
贵虎坛上是皇亲国戚与权贵大臣,祈运坛上是家属贵族,两坛均以四点为分,成五行八卦分列。
人人身披黑色玄衣,神情肃穆,望向主坛。
一阵阵鸟鸣从天际传来,众人神情微凛,只见身着明黄龙袍的天子在悯空大道师的引导下,走向主坛香檀鼎。
傲然青竹山,峰顶真龙诀。
圣上如仙如神,高大健壮的身姿,挺立在青竹山峰顶,鎏金皇帘傲紫祥冠,龙袍衣摆飞扬,散发出皇家威严。
“开香。”大音希声。
悯空大道师并未开口,可人人都似听到。
时辰,已到。
此刻,众人齐动。
龙子坛由乾至坤,卦序开香。
贵虎坛,祈运坛按金木水火土,卦序开香。
一瞬,檀香直入天际。
百鸟齐鸣,万竹摇摆。
第58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29)
万物和谐,檀香浸染。
悯空大道师睁开闭着的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皇帝也微微一笑,俯瞰三坛。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哑”嘶哑啼叫。
皇帝的笑意僵在脸上。
悯空大道师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天际。
只见天尽似乎有一道乌黑圆点,骤然间,向他们头顶袭来。
一瞬,乌黑一片,三坛上方,乌鸦啼叫。
东盛国百姓认为乌鸦是不吉利。当有人快死的时候,乌鸦闻到那种腐尸的味道在上空盘旋等待。
不详的征兆!
在这天下瞩目的香檀盛会!
而同时,人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
灵渠有个姓山海的世家,仅次于沧家的第二氏族,他们被人称作,预言之家。
山海族的预言,很少发出,但每则问世,必成真。
人们称之为山海预言。
而东盛庆历九年,山海族长老一脉又出一则预言。
那一则山海预言内容为:乌鸟鸣天,黑色苍穹,帝亡国衰。
皇帝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悯空大道师蹙眉凝望三坛,声音沉重:“三坛使者。”
“在!”三坛里齐声传来声音。
“查阵,算卦。”悯空大道师盘腿而坐。
“是!”
三坛万籁俱寂,只有道师们喃喃道语,生涩繁杂。
三坛之中,人心惶惶,但人人不敢发声,只得茫然地看向布阵的道师们。
半柱香之间,悯空大道师率先睁开双眼,三坛道师相继睁眼。
“龙子坛,一乾。”四人齐声。
三坛众人神情一凛,齐齐看向龙子坛一乾卦位。
那位之人,正是——
二皇子容诚津?
皇帝皱眉。
容承炎一怔,正想掩饰神色,却看到周围人都是错愕之色。他望向处在二兑之位的容易,神色沉沉。
“老二,怎么回事!”皇帝幽幽开口。
容诚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慌乱:“父,父皇,儿,儿臣不知道啊。”
“那你怎会在老九的位置上?”皇帝表情冷寂,眼中寒光闪射。
“我,不,儿臣不知啊。”容诚津第一次见到皇帝露出这般汹涌黑暗的神色,他混乱地诉说:
“儿臣只是嫉妒容…不,九弟的卦位在儿臣之前,所,所以刚刚将九弟推到二兑之位,儿臣,儿臣取而,代,代之。”
容诚津看到皇帝眼中骤然发出寒光,他吓得坐在地上。
“混账东西。”皇帝冷喝,“既然这样,朕就用你祭天!”
“来人,将二皇子生擒,以祭坛,控天神之怒!”
“是!”
皇家守卫厉害禁锢住在地上挣扎的容诚津。
“啊啊,放开我,父皇,饶命,饶命啊,儿臣不敢了!”
容诚津凄厉的声音响彻三坛,众人神色微动,有些怜悯,又有些憎恨他坏了香檀盛会,有些于心不忍,又有些害怕自己被牵连。
复杂难言,导致没有人敢说话。
香檀盛会,被天下人关注,竟发生这种事情,不祭天,难以平天怒!
容易皱了皱眉,神色为难。
皇帝看了他一眼,悠悠开口:“九皇子容易未坚守好职责,被人有机可乘,禁其九王府半年。”
容易叹了口气,跪下,叩首。
这一切都是,容承炎的局。
容承炎将这一切都安排好,只待他走上卦位,招来不祥之鸟,便可治他死罪。
但容诚津插足,让他免于一难。
刚刚开香之时,容诚津突然用功力猛地把他一推,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听雪楼里的场景。
少女容颜绝美,身后是梨花飞舞,粉嫩的小嘴里吐出令他胆寒的话语:“殿下那日必得一乾卦位,但自古长幼有序,你却在二皇子之前,容诚津此人心性不稳,必然怀恨在心,殿下那时要顺水推舟,激怒他的不平。到开香之时,殿下只需走慢半拍,便可达到我们的目的,人性在那样紧张的一瞬间,必会展露出自己最深处的**,即使平时控制很好,但那一瞬间,什么理智都是空的。二皇子那一瞬加只要看到有机可乘,必然上钩。只要殿下把握好了那一瞬间的步伐,便可掌控那一瞬间二皇子的心理。”
少女看着他明显不相信的表情,语气依然平稳:“人性是很复杂的,它有弱点,并且不堪一击。”
容易沉默良久。
他将白玉茶杯轻轻放下,叹气:“姑娘既然知晓七哥具体计划,并告知了在下一乾之位有玄乎,为何不直接像父皇挑明治罪七哥,这样找二哥顶罪,岂不是心肠狠辣,不念手足之情?”
少女静静盯着他几秒,忽然笑了:“九殿下何必试探我?东盛庆历二十年,太子容澈与二皇子容诚津亲征突厥,四十万兵葬身于北极荒原沙漠,回来的只有二皇子和他麾下不足千人之兵。”
容易眯起眼睛。
少女语速极快:“天灾?还是**?想必九殿下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念及手足之情?殿下自己都清楚容诚津是个什么人,殿下又何必来试探我,只是因为容承炎禁锢我七年,殿下是觉得狼孩七年未出府,竟然知天命晓朝堂风云之事?殿下不必怀疑我的身份和忠心,殿下只需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灵渠沧家,控万物生灵,却还有另一职责,便是辅佐明君,以佑天下百姓安康无忧,以护万物之灵生机永存!”
容易眼眸微张,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异之色。
少女身姿卓越,静静坐于听雪楼上,远处是漫天梨花飞舞,几片花瓣落于她肩头,微风卷起她随意挽起的三千青丝,微微掠过额前绿丝藤萝,七分温婉,两分圣洁,一分狠辣。
他语气带上了一丝敬重:“敢问姑娘芳名。”
“灵渠,沧澜。”
少女眼眸弯弯,如月牙一般,那一分狠辣也随之消失。
“灵渠一脉通晓天道,从小训练占卜之术,山海一族,预言之名天下闻名,殿下可还怀疑我?”少女眼神有些戏虐。
“不敢。”他无奈一笑。
父皇都崇敬的灵渠一脉,况且天下皆知,他从小也耳濡目染。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破局之法?”他轻声问道。
少女莞尔一笑:“将计就计。”
第59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30)
他挑眉:“将计就计?”
少女点头:“殿下可记得东盛庆历五年时,山海发出了一则预言:万尸满城,红衣女子,天子一怒。”
容易点头。
她缓缓道来:“那一则预言在庆历九年实现,叛军攻城,圣上亲自率兵压制,不料叛军竟寻得诛龙箭,而千钧一发之际,皇贵妃娘娘身着红衣,为圣上挡下了诛龙箭,圣上震怒,下令屠军。”
语毕,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里涌出来。
她低眸掩住神色,这是沧家血脉的共鸣。
诛龙箭,一诛天子,也诛灵渠子弟,魂灵散去,不可再现于世。
当年的圣上,为寻灵渠之路,亲身踏遍万里山河,只为寻得救活沧冉之法。
可是,灵渠无法,更何况沧冉叛出沧家,早已失去血脉护佑,又怎么可能寻到灵渠之地?
她继续慢慢道:“圣上曾言,山海预言,妖言惑众,灵渠一脉,祸乱人间。他不信预言,但当贵妃娘娘真的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从前的观念自然就被推翻,山海预言的真实,自然在圣上心中烙下深深印记。”
更何况,挚爱之人之死,岂是推翻观念这么容易?
恐怕,连信仰都崩塌了吧。
这话淡远并没说出口。
她抬眼,定定看向容易:“此是其一,其二帝王所忌惮,殿下也明白,江山社稷,焉能不重视?”
容易从小聪慧,淡远此时讲到这里,他也明白了。
“所以七哥利用父皇之心,在这天下瞩目的香檀盛会上,来了个偷梁换柱,自导了山海预言。种此局者,必死无疑。”
她点头:“皇家,讲究诛心之策。”
容易有些沉重:“七哥这样,未免太过于大胆,一旦被人揭穿,那可是…”
淡远摇头:“容承炎城府颇深,正因如此,他才会有接下一局。”
……
容易回过神,起身站立,望向对面的神色静静的容承炎。
容承炎很敏锐地发觉到了,他抬眸,看着容易温润的脸,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遗憾。
容易一怔,心突然一紧。
骤然间。
“叱。”拔剑的声音从四面响起。
只见祈运坛上,黑衣玄袍的家属拔出隐藏在衣袍下的利剑,直指贵虎坛的大臣和龙子坛的皇子。
秒速之快,一瞬间,就斩杀了一名新进小官。
“啊啊啊。”众人回过神,四处奔散,原本整齐的队伍一瞬间慌乱无比。
黑衣家属,不,应该说是,死士。
被安排在家属队伍里的死士。
死士齐声大喊:“为二皇子殿下而战!”
此时,死士蜂拥而至,大杀四方,有一小群竟然奔向主坛的圣上!
“护驾,快护驾,保护圣上!”皇家军队里,指挥兵挥舞着手里的剑。
“保护皇子!”
“殿下!”
“保护右丞相!”
“啊,父亲!”
“张大人趴下!”
骤然间,原本圣洁庞大的香檀盛会变成了修罗场,鲜血满布圣坛,一个又一个人倒下,死尸堆起来,一派人间地狱之景。
容珏一脚踹飞一名奔向他的死士,夺过他手中的剑,一剑刺死两个死士,鲜血喷涌到他的手上,他皱眉。
却也顾及不了太多,剑花飞舞,身姿敏捷,在死士群里快速移动,又快速斩杀几名死士,他抬头看向主坛。
只见一个武功高强的死士拿着刀砍向圣上,他呼吸一窒。
“父皇!”声音响彻青竹山三坛。
突然,那死士身体飞跃出去,摔在地下吐血而死。
容珏松了一口气,目光却凝固住了。
主坛上,天子身侧。
少女身着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姣好的身形,绝美的脸上却是冰冷之色,她收回刚刚侧踹的修长细腿,稳稳地站落在皇帝身旁。
她手上,是沾满鲜血的利剑,她身旁,是呆滞住的皇家守卫。
守卫们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刚刚救了圣上之人,年龄竟然如此小!还是个女人!
容珏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
几名死士将他团团围住,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传闻中浪荡纨绔草包风流的十八皇子竟然武功如此高强!
容珏嗤笑一声。
他没动。
突然,几名死士脖子上出现红痕,鲜血喷涌而出,齐齐倒在地上。
死前,脸上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属下救驾来迟,望主上赎罪。”墨言黑衣凛凛,身姿挺拔,单膝跪在地上。
“去戴罪立功吧。”容珏笑骂道。
“是!”墨言沉稳的面瘫脸上出现了一丝激动之色。
他带领着手下,飞身加入了战斗。
容承炎被皇家守卫簇拥在中间,他神色微冷,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紧紧看向主坛上的少女。
主坛上。
“臣女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请皇上恕罪。”淡远单膝跪在地上,神色平静。
皇帝容瑾天此时内心却有惊涛骇浪,他死死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容颜绝世,额前一株绿丝藤萝花。
守在边上的皇家士兵听到向来不喜形于色的威严天子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和阿冉,是什么关系?”
淡远低眸,并不回答。
“叱。“一道羽箭穿过皇家守卫,直逼容瑾天门面。
“皇上小心!”少女侧身飞起,举起手中的剑,砍断了飞来的羽箭。
主坛下,容承炎心里一紧,这种情绪来的太快,去得也快,他还没感觉的到。
就见身旁护着他的守卫一剑刺向他。
容承炎瞳孔微张,堪堪躲过他们的攻击。
不对,这些人,不是皇家守卫军!
又一击下来,他拔出已经死去的死士的剑,贯穿了那人。
这些不在计划中,是谁,破了他的局?
他脑中猛地一惊,望向人群中风姿优雅的人容易!
此时的容易噙着淡淡的笑,修罗场里,他手握兵器,武功卓越,一招一式中,都带着从容优雅。
容承炎突然胸口一闷,围攻他的杀手将他踹了出去。
转瞬,杀手逼近。
一刀砍下,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铿。”
兵刃相接。
容承炎睁开双眼,少女背影挺立,墨发飞扬,手上的剑泛着寒光。
“小七?”
她轻轻回头,似乎笑了一声。
只见她,侧着脸,阳光洒在她绝美的脸上,她轻轻张口,对他说了一句话。
容承炎瞪大双眼,随即眼中闪现一丝恐慌。
却见少女加入战局,一人抵挡几十人,堪堪挡住了向他袭来的攻击。
漫天血迹飞溅,刀剑相碰之声充盈在他的耳畔,少女的身姿印在他墨色的瞳眸里。
那人,持剑飞跃,贯穿杀手的胸膛。
那人,凌空飞舞,跳跃于群山之间。
那人,剑花乱舞,抵住了厮杀之人。
那人,是他七年前,从东盛山林捡回来的狼孩。
她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棋子,他为她撒了一张还未收网的情网。
可如今,望着她为他奋勇杀敌的模样,为何心中隐隐作痛。
明明,只是一个棋子……
少女已然成为修罗场上最夺目的存在,狠辣的招式,招招毙命,一人抵挡几十人,惊骇了在场的每一位。
明明是个少女,怎会有这般骇人的功夫?!
看着少女越来越吃力的动作,容易目光里染上了忧色,随即响起她曾对他的嘱咐,他慢慢平复内心,专心应对眼前的敌人。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移过去。
“那个傻子在干什么!”容珏踹死一个死士,瞪向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淡远。
“主上,属下挡住死士,您去救姑娘。”墨言飞身挡住了他身边的死士。
容珏绝美的俊脸扭曲,再次踹飞了一名死士,鲜血喷在他脸上。
他顾不上洁癖发作,顶着满脸鲜血,飞身奔向悬崖边缘的少女。
而此刻,淡远刺死一名杀手后,却被另一个人踹到了背上,她重心不稳,直直地向悬崖坠去。
她闭上眼睛,忽然送了一口气。
计划完成……
忽然,手腕一紧。
她睁大眼睛,抬头望去。
容珏脸庞微红,想必杀了很多死士才赶到。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厉声喊道:“抓紧我的手!我把你拉上去!”
她摇了摇头。
容珏一怔,脑中一闪,突然悟了。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臭丫头,你以身涉局?”
但此时淡远并没有惊讶他的机敏和聪慧识破了她的计谋,她有些愣愣地看着上方握住她手腕的少年。
准确的是,他的眼睛。
星辰大海。
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淡远突然眼眶红了。
容珏愣住了,怎么还哭了?这是害怕了吗?
他声音放柔:“别怕,我拉你上去,别乱动,抓……”
他突然被少女用力拉了下去。
一瞬间,两人齐齐坠入山崖。
少女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呢喃:“久违了。”
嗯?
容珏没听懂,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在坠下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将她禁锢在怀里,护住她的脑袋。
两人便如断翅的蝴蝶急速坠落……
朦胧中,山谷里,似乎有一道轻叹:
“阿远。”
低低轻叹,空谷悠然,淡开在风里,无奈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纵容和宠溺。
第60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31)
“不!”
原本呆愣的容承炎猛地回过神,瞪大双眼,顾不上身上的伤痕,奔向山崖。
容易心里一紧,垂下眼眸,并未动作。
山下的皇家守卫军蜂拥而至,很快便制止了残余的死士和杀手。
“末将来迟,请圣上恕罪!”身着金黄铠甲的将士单膝跪地。
“嘭!”他被容瑾天踹到在地。
一瞬间,军队跪了一地。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珏儿和那位姑娘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声音响彻青竹山。
威严的圣上忽然像老了十几岁一样,神色颓然:“带上御医!死了也给我救回来!”
“是!”
容瑾天颓然地站立在峰顶,脚下,鲜血蔓延,三坛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禀父皇,死士与杀手全部自尽而死。”容易作揖,轻声说道。
容瑾天挥了挥手,表示明白了,让他退下。
容瑾天望向苍穹。
“阿冉,珏儿。”
他闭上眼睛,脑中似乎闪现了东盛庆历九年,万里山河,一片血色,那女子一袭红衣,墨发飞扬……
“噗。”
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山崖这边,容承炎身形微颤,有些不可置信,望向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峭壁。
“七爷,属下无法看着你性命危险,所以属下保护圣上的任务怕是难以完成了,请七爷降罪。”
少女清冷却温软的嗓音还在耳边回荡,而人,在哪里?
为了保护他,她坠了下去。
这一次,香檀盛宴设局,他本来目标是九皇子容易。
但计谋被容易识破,只好,出动死士,将原来的“为九皇子而战。”改成了“为二皇子而战”。
全体死士出动,一是杀死权臣,二是毁灭坛上所有的证据。
计划有变,但也扳倒了两位皇子,离他夺嫡之位,更加近了。
可,为什么,却没有喜悦之感……
身边响起了脚步声,他侧身而目。
容易俊逸温润的脸庞上是少有的凝重和担忧,紧紧盯着悬崖峭壁。
大风吹起他苍白的俊脸,血色的袍子大幅度的摇摆,好像要乘风而去
忽然,容易侧头,望向他:
“七哥,你说,失去挚爱爱人和失去精心布好的棋局,哪个,更痛?”
……
淡远意识清醒之后,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橙子奶声奶气的话:“阿远巨巨,剧情都被你玩坏了。”
她被这个语气讲的有些无奈:“说人话。”
橙子笑嘻嘻:“巨巨你太牛逼了,改变沧澜的命运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啦。”
“一半?”她挑眉。
忽然,她意识一顿,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腰间似乎被什么紧紧禁锢着,身下好像还有点软?
“醒了?”似梦似幻的低醇声音从头顶响起。
她蓦然睁开眼睛。
少年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下是他挺健的身体,他将她抱在怀里。
身上的伤好像也被清理了。
她脑中突然清明了一点,抬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一双醉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如黑水晶一般迷人的瞳眸里含着一丝担忧。
嗯?
没有?
她更加凑近他,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
还是没有?
淡远心情沉了下来。
她生前,遇见蓝桐兮的时候也曾看见那双眼睛。
后来她才发现,蓝桐兮不是她想找的那个人。
自己后来想了很久,才得出一个令人惊讶的解释,那个人只是在某个时间段把自己的意识投放在了蓝桐兮身上,其实那根本不是他本人!
就像是你拿着望眼镜去看自己想看的风景一样,看完了就把望眼镜扔下。而你本人根本就没有到那个风景区走过一遍。
所以现在,淡远无法肯定,这次又是他的意识投放还是……
凝神思考的淡远并没有发现少年阴沉下来的眼神。
少女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细细的绒毛,嫩白无暇的皮肤,因为思考似乎想皱起来的粉嫩嫩的鼻子,樱花色玲珑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低头就能采撷到香甜。
但此刻的她似乎在凝神思考什么,注视着他的眼睛好像要透过他看见谁。
容珏原本被她撩动的心突然一下子凉了下来,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他神色暗暗,目光幽幽,静静垂下眼帘。
不开心。
委屈。
醋意蔓延,伴随着微微的疼痛。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强硬。
淡远一怔:“怎么……”
忽然,她瞳孔睁大。
唇上柔软的触感带着温柔的热度。
她的眼睛眨了眨,眼睫毛微微颤抖,轻轻在他的手掌心里来回扫动,勾着他的心微微颤动。
刚开始只是轻轻贴在唇瓣上,温柔摩挲,但抱住她的少年似乎不再满足于唇瓣相碰,微微撬开了她的唇瓣,带着一丝强硬和…委屈?
他勾起她的粉嫩,贪婪地摄取她口中的香甜,带着被他刻意隐藏的生涩。
淡远心一颤,这一瞬间的悸动,让她忘记了反抗,任由少年为所欲为。
他的手慢慢放下来,她的眼睛缓缓闭上。他的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她的胳膊慢慢勾住他的脖子。
不知吻了多久,她的脸微微泛起红润,气息有些不稳,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他微微松开对她的禁锢。
唇,慢慢分离。
淡远身子一软,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少年立刻紧紧搂住她。
两人都没有讲话。
容珏低眸凝视着少女微红的绝美脸庞,她水汽氤氲的眼眸微微闪动,轻轻颤抖的眼睫毛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紧张和生涩。
他在她遇到危险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救她,上次竹林温泉,这次香檀盛会,似乎看见她遇到危险,内心总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可偏偏遇见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七年前也是。
是的,他已经认出来了,她就是七年前东盛山林围猎场被七皇子容承炎活捉的狼孩。
香檀盛会厮杀中的那一双雪亮清明的眼睛,如七年前一般,令他动容,还有眉间圣洁却妖艳的绿藤萝丝花,他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七年前,望着围猎场里满身血迹的女孩,他的心上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怜惜,当他真的望进去了那双古潭般幽深却异常灵动的眼睛里时,他就知道,今天,他必保她。
说出了那样的蠢话只是逼容承炎不要杀了她,却未想过他那样做会引起多少人的猜忌,六年的韬光养晦有可能付诸一旦。
后来,他假装不在意被七皇子容承炎带回去的狼孩,他是一个韬光养晦的皇子,他心里装的山河社稷,装的是皇权帝王侧,再也不会装下任何其他的东西了,他说服自己只是把那一次围猎当作他年纪尚小的于心不忍,就没有再去计较了。
可是七年后,青竹山林,寻找灵渠的过程中,看见她遇险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救她。
温泉之下,那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虽然只是渡气。明明把人拉上来就好了,但心里还是不忍心让她难受,因为他感觉到了,她被水呛的很难受。
有洁癖的他,第一次去给一个陌生女孩渡气。
可内心,却并不恶心,反而内心深处有一丝欣喜,就像是终于拥有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第一次被女孩勾起情绪,第一次与一个女孩靠这么近。
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女装的样子,不想让外人看见她曼妙的身姿,看着穿上男装的她,他心里有一丝的得意,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而别人却没得到一样。
回到庭院,躺在床上,他脑中不断回想着少女淡雅的模样。
他想,也许他真的对一个姑娘动情了。
在她面前,他没有洁癖。
在她面前,他不想再韬光养晦。
他想拥有她,想保护她。
即使这次香檀盛会她以身涉险,他心里涌现浓浓的怒气,气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望进她那双氤氲的眼睛里,内心就只剩下无奈和纵容。
反正有他护着,以后定不会让她处于这么危险的地步了。
第61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32)
淡远并不知少年在这几分钟里想了这么多。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这货,一定是她想找的人,而且绝对是灵魂投放,不是意识。
不要问她为什么。
因为心里的悸动是无法言语出来的。
生前,她感受到过三次他的意识投放在蓝桐兮身上,第一次是大三的时候,她拍蓝桐兮入学的照片,出现了,虽然只有几秒;第二次是陪他在医务室里治疗被篮球砸中的伤的时候,第三次是大四月牙湖,那个少年抱着她说了一推她听不懂的话。
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为什么?
让她迷糊了那么久,傻傻地分不清他和蓝桐兮。
还有,他为何要通过意识投放在蓝桐兮身上的方法来见她?
而且只投放三次?
而这个世界,他却是灵魂投放?
这次,虽然真的是灵魂来了,但是,却没了记忆。
为什么?
她看向空间里把自己包在云朵里的橙子,一脸“我不知道别问我”的表情。
淡远突然觉得有些不爽,冷哼一声,还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但是刚刚经历过亲吻的她,冷哼也是是软糯的,就像是撒娇。
少年把她抱的更紧了。
淡远:“……”
火气突然就那么没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
淡远一怔,这声音。
她从少年怀里撤出来,望向声音处。
容珏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竹林深处,一团白色的身影缓缓移动。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白影似乎闪着圣洁的光。
近了。
一只狼。
一只全身雪白的狼。
一只全身雪白眼睛是雾蓝色的帅气雪狼!
淡远瞳孔慢慢长大,眼睛里闪现出水光,眼眶微微泛红。
“小珏珏?”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语气里带着四分不可置信、三分激动、两分怀念和一分疑惑。
容珏眉头一跳。
小珏珏?
他低眸看向少女激动的脸庞,这丫头很少有这种情绪。再抬头看看慢慢走过来的雪狼,他突然了然。
这头狼,是她七年前的伙伴?
或者说,是家人?
他搂紧女孩,有些怜惜。
小珏珏“嗷呜”一叫,声音里带着欣喜。
它雪白的毛在月光下被风微微吹动,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烁泪水。又朝她“嗷呜”一叫。
淡远眼眶红了,她很少有这种情绪,现在也不想分清是沧澜的还是她的,她只想好好看看它,好好抱一抱它。
她的,弟弟。
于是她轻轻推开少年,站起来慢慢走进小珏珏。
它长大了,比七年前更加健壮,毛色也越发的白,是纯白,纯正的雪色狼王。
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王者的气质,想必小珏珏已经觉醒了灵渠血脉了。
她走到它身边,静静地看了几秒。
突然浅浅一笑。
小珏珏“嗷呜”一声,把她扑到在地,用大舌头不断地舔她的脸。
“哈哈哈,小珏珏,住手,脏死了。”淡远笑骂,眉宇间全是欣喜和纵容。
小珏珏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雪白的尾巴欢快的摇摆。
一人一狼,温存许久。
容珏在旁边看着淡远感觉温暖的笑容,也勾起温柔的笑容。
这是属于她的快乐,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她这么纯粹的笑容。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
但是小珏珏是什么鬼?
而且这匹长得很帅的狼,是公的吧?
容珏又蹙起眉,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
但是他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打扰她。
终于,当淡远和亲爱的弟弟叙完旧,转头便看见月光下的少年神色幽幽地看着她,委屈的模样让她心一紧。
恍惚间,少年的背后好像出现了一条狼尾巴,耷拉下来,委屈极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她旁边摇着尾巴的小珏珏,忽然有些不道德地想:这一人一狼,真像呀。
橙子:“……”
橙子看着淡远若有所思,眼神在容珏和小珏珏之前徘徊,就估计到她肯定想到了不可言语的东西。
橙子咳了咳:“阿远巨巨,小珏珏的灵渠血脉觉醒了,寿命也加长了。”
淡远点头,她发现了,小珏珏的体格不是一般狼王可以比拟的,比一般狼王都要再高大一倍的体型,刚刚都能把她整人圈在怀里。还有遇尘不脏,遇风不乱的雪白绒毛以及雾蓝色的漂亮眼睛,这是灵渠狼王,沧家的守护神。
橙子继续道:“阿远巨巨那天晚上在峰顶发现的漩涡便是它发出来的。”
淡远点头。
香檀盛会前一天晚上,容承炎走后,她便偷偷跑出去查勘通往灵渠的道路,没想到青竹山峰顶竟然有个漩涡,她当时怕耽误第二天的盛会,便没有亲自涉险进入漩涡。
如今看来,这漩涡,便是小珏珏为了她开启的灵渠之路。
她和容珏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也应该是小珏珏用漩涡保护了他们。
淡远转头,向小珏珏露出感激一笑。
小珏珏叫了一声表示回应,尾巴摇的更欢了。
在一旁看着的容珏轻轻咳了一声,走向淡远和小珏珏。
淡远看向俊美无双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小珏珏,是收养我的狼族一家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
容珏点了点头,冲摇着尾巴的小珏珏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料峭枝头一剪梅,如空谷幽兰静静绽放在这静谧的夜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乎酿出了醉人的酒香,醉人不醉己,端着温润如玉,如春风,如芝兰。
淡远有些看呆了,眸子闪过一丝惊艳。
旁边的小珏珏瞬间停止了摇摆的尾巴,嘴巴微微张开,雾蓝色的眼睛里闪闪发光。
橙子:“……”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阿远巨巨和她身边的这匹狼一个样儿!
颜狗!
突然,小珏珏摇了摇尾巴,四肢一蹬。
“咚!”寂静的青竹山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巨响。
淡远瞪大眼睛看着把容珏压在身下的小珏珏。
真威武啊。
橙子捂脸。
小珏珏你不知道你身下压的是京城每个人见了都要抖三抖的祖宗吗?
小珏珏却是不知道呀,它只觉得朝自己笑得人太好看,跟自己一样好看。
而且还有他身上自家姐姐的气味,淡淡的梨花香。
小珏珏表示自己十分喜欢这个少年。
于是,它用对待淡远的方式,伸出它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容珏白润的脸庞。
知道祖宗有洁癖的淡远:“……”
知道自己有洁癖的容珏:“……”
小珏珏没有看到他们的神色,按照它对认可的人类的对待方式,要舔三下,于是它很认真很专注地又舔了一下。
容珏自从被小珏珏扑到在地上之后,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就这样迷迷糊糊被它舔了三下。
淡远看着少年懵懂的表情,微呆的脸庞,桃花眼微微张开,闪过一丝懵懂,如玉一样的俊脸上竟然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像个呆呆的粉雕。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次见这个人这般模样,有点萌啊。
容珏听到她清雅灵动的笑声,微微回神。
他之前也见过少女笑,但她的笑一直是浅笑。
温柔而…淡漠。
温柔是别人能直观感受到的。
淡漠是他透过她的神色看出来的。
原来,她也可以这般爽朗肆意的笑,如朝阳,如春光,如万物复苏,如辽阔天际蹦出的绚烂彩霞。
惊艳时光,也惊艳了他。
而且,似乎,还带起了他淡淡的熟悉感……
第62章无双少年国相VS扮猪吃老虎皇子(33)
她一直是淡雅的模样,记忆里似乎没有这样跳脱的模样。
但是,好熟悉……
他看向少女充盈着调笑和兴趣的眼睛,缓缓低头看向怀里的巨型狼崽。
这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
微微抬手,摸了摸小珏珏毛茸茸的脑袋,勾了勾好看的嘴角。
静谧的夜晚,温雅的少年嘴角噙着淡淡温柔的笑,修长的手缓缓抚摸着通体雪白的漂亮狼王。月光映照在他们身上,银白的光辉洒满这和谐的一人一狼。
淡远将这一幕映入眼帘,脑中突然浮现了一句十分经典的诗。
公子,世无双。
……
就这样,一家【大】三【雾】口来了个和谐的见面会后。
两人一狼就慢慢坐在青竹山悬崖峭壁上隐藏的岩石上,静静地看着夜空,等待着天亮。
橙子才幽幽开口:“阿远巨巨,今日当太阳越过地平线,与月的余晖交汇之处,便是通往灵渠的路。”
淡远“嗯”了一声,说道:“通过小珏珏的旋风,我们便可以到达灵渠了。”
她转头与小珏珏交流了几句,小珏珏嗷呜一声表示明白。
淡远又看向容珏:“如果我没猜错,在青竹山温泉相遇的那一次,殿下是在寻灵渠之路吧。”
“如卓。”少年道。
“嗯?”淡远没听懂。
容珏解释道:“我姓容,名珏,字如卓。还有我的名字,不是殿下。”
淡远一愣,突然笑了:“如卓,我被容承炎捡回去之后便取了个名字叫小七。”
容珏皱眉,心情不太好:“我知道。”
小丫头在容承炎府里待了七年。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暗淡。
“嗯?你知道?”淡远诧异。
“嗯。”他语气淡淡,似乎不觉得自己安排眼线在七王府有什么不妥。
他蹙眉:“容承炎取的名字向来没水准。”
橙子:“噗。”
小珏珏:“嗷呜。”
淡远:“呵。”真抱歉我被人叫了这么多年这个没水准的名字。
容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着话有些不妥,看着淡远,语气讪讪:“要不我帮你再取一个?绝对比他取的好听。”
淡远并不鸟他,裹紧衣服,幽幽地抬头注视月光。
容珏大尾巴摇摆,凑过去,笑嘻嘻:“小丫头,别生气嘛,我错了。”
说着便去捏她的脸。
淡远侧头躲开,容珏便伸手继续捏。
两人一躲一捏,一开始蛮正常的,后来就慢慢不对劲了。
淡远后面是石头,她没地方躲,只好侧过身,这一侧身,就侧进了往前捏她的容珏的怀里。
两人重心一倾斜,齐齐向地下倒去。
容珏一慌,赶紧搂住她的腰护着她的脑袋。
于是两人就彻底倒地。
淡远在下,容珏在上。
橙子:“……好一个帅气的壁咚。”
小珏珏:“嗷嗷嗷。”
鼻息相缠,眼眸相交。
她的脸蓦然红了,使劲推开他。
容珏笑着坐好,理了理衣襟。
“阿远。”淡远轻轻说道。
容珏一愣,随即笑意更深:“阿远。”
淡远轻轻“嗯”了一声。
那一声“阿远”让她的心悸动,似乎是隔了很久之后,再次听到一般,带着浓浓的怀念和欣喜。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缓缓说道:“灵渠通道,在月辉与朝阳交汇之处开启。”
容珏似乎并不惊讶,点了点头:“我让墨言查到了。”
她心里一惊,扭头,语气却很平静:“原来你一直耍着我玩呢。”
容珏立马摇头:“阿远,你额前的绿丝藤萝我的母妃也有,她的身份看你的样子,想必已经知道了,她是灵渠沧家前任圣女沧冉。这个标记是沧家血脉的标志。但当年因为母妃的血脉被毁,那绿丝藤萝也就消失了,宫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母妃的身份。所以就猜到了你此时的目的了。”
淡远听后,点了点头。
不错,她也是从橙子那里得出的沧贵妃的身份,所以绿丝藤萝目前真的是个秘密,也是容承炎如此放心利用她的原因,灵渠沧家,谁敢得罪?
正是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人才如此大胆利用她。
不过……
她抬头看向容珏,皱眉:“你知道那么多,那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七年前围猎场里的狼孩?知不知道我被迫困在七王府?”她突然顿了顿,缓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知不知道,我是你的表妹……”
“嗯。”她听见少年清雅低醇的声音。
淡远突然觉得有点冷。
容珏轻轻一叹,忍住想要抱住她的**。
“阿远,我没你想的那么神通,我刚刚在香檀盛会上才知道你是七年前的那位狼孩,才想起了你额前的绿色藤萝花是灵渠一脉的嫡传印记。我随容承炎去捕猎,遇到你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你额前的图腾,因为母妃去世太久,那时的我太小了,也不太记得那花的样子和寓意了。长大之后虽然是去查过,但从未见过真实的样子。”
而香檀盛会的厮杀中,他看见了少女狠辣的模样一如当年,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便一切都知道了。
温泉相遇的姑娘,是七年前他救下的小女孩,也是灵渠嫡脉。
“至于这七年,我。”容珏声音有一丝歉意和后悔,“因为那时候我对救了狼孩的看法只是自己还小的怜悯之心,所以,并未十分关注。”
淡远看向月亮,静静地想,是啊,他是皇子,韬光养晦,艰难地生存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丝怜悯而帮助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陌生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表妹。
但是自己到底在在意些什么?竟然如此得渴望他的疼爱。
她闭了闭眼,这不像你,淡远。
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你们本来就应该这样。
突然,身体一暖。
她一怔,身体已经被他拥进怀里。
他的声音如梦似幻,在她耳畔萦绕:“阿远,那个时候我混账,错过你七年,是我这辈子最后悔之事。将你放在容承炎身边七年,是我做过最自作自受痛苦的事情。”
淡远的耳朵被他的气息覆盖,耳尖微红。
情绪完全被抚平。
她瘪了瘪嘴,抬头直视他,说出了自己刚刚透悟的事情:
“那香檀盛会,二皇子容诚津抢占容易的位置,怕也有你的功劳吧。”
容珏露出无奈的表情,轻笑:“阿远聪慧。”
“少贫嘴了。”她语气淡淡,“十八皇子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想必每次都是这么不经意间耍的我们团团转。”
容珏有些委屈:“阿远。”
“打住。”淡远打断他,“我将计就计破了容承炎的偷梁换柱,你倒好,来个顺水推舟。”
她看着少年无比无辜的表情,轻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语毕,她便不再说了,静静靠在他怀里。
容珏却突然来了兴致:“唔,阿远,是怎么识破我的。”
少女懒洋洋地趴在他怀里,语气淡淡:“你这人扮猪吃老虎这么多年,虽然是纨绔嚣张的模样谁都想抬一下杠,但绝对不会好心到去帮容易去怼容诚津。你看,你那时候讲的话,并没有针对二皇子侮辱太子殿下的话,反而针对香檀盛会的卦序之位,目的不就是为了激起容诚津对容易更加的嫉妒嘛,然后加上,你早就识破了容承炎的计划,就正好来个顺水推舟,让二皇子进入陷阱。”
“哦?”容珏眼神亮亮,等着淡远的眼神,像是发现了稀有的宝贝,带着一丝惊喜。
淡远继续慢吞吞地讲:“至于你怎么识破容承炎的计划,应该你查询灵渠之路的时候,看到了青竹山里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甚至是,你看见了容承炎圈养的乌鸦。加上你本就洞察朝堂的聪慧,必然就猜测到了计划。”
容珏轻轻一笑,柔声问道:“那阿远,知道我如此做的目的吗?明明在旁人看来,杀了皇后嫡子九皇子更加有意。”
淡远瘪嘴,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轻哼:“老狐狸。”
“一是你深知容易其人心善,此一举,免受容易和太子殿下的尴尬,他自然感激你,想必日后也会对你存留好感,更甚,夺嫡之时会犹豫几分,真是诛心一举。二是摸清了二皇子激愤的性子,让他故意进入首序,被杀之后你便轻松解决了一个劲敌,并且容易也被连累,必然会受罪,元气大损。三是早就看破容承炎计谋,恐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通过早就收集到的证据将容承炎一举击垮!”
“好一个诛心之策,好一个一箭三雕,好一个东盛国纨绔皇子!”
恐怕,连皇帝在想什么,这人都能猜个七八。
城府之深,容承炎根本比不了,那前世为何会输?
她静静沉思。
容珏紧紧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欣喜。
曾经听过一句话,花开不倦,只为蝶恋香,人逢知己,余生已无奢望。
何况,这位知己,还是你心爱之人。
天赐之幸!
他慢慢抚上她脸庞的碎发:“夫人的这番话,为夫,甚喜。”
淡远心一悸,但面上十分淡然:“谁是你夫人,殿下不要乱喊。”
他声音更柔,望着她的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我救了阿远三次,每一次都是性命之险。人常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何况三次。这么一算,我们现在都应该洞房数次,娃都能跑了。”
淡远没想到这人这么没节操,气一噎。
“嗷呜。”小珏珏的吼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奇妙的氛围。
他们看过去,皆是怔住了。
此刻,月亮已经落下,天际徒留淡淡的月辉,不知不觉间,天际似乎要蹦出一丝光辉。雪色狼王扬起高傲的头颅,对着天际仰天长啸。
山岚震动,天云滚动,月辉与朝阳交汇之处似乎闪现了透明却可见的漩涡。
灵渠之路,即将开启。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