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剑龙
剑龙关是安国北方边境的一个重要屏障,连绵三百里都是高山绝壁,只有一处大约两里的缺口,安国便在这个缺口筑起了关卡。
剑龙关对双方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对安国而言,剑龙关保护着后方两千里的沃土;对章国而言,他们必须拿下剑龙关,才能守住新夺来的一千多里土地,巩固战争的成果,因为这一千多里土地无险可守,很容易就会被抢回去。
半年多以前,章国主力六十万大军强攻剑龙关,剑龙关的三十万守军凭借险要地形,还是勉强挡住了一轮进攻。
后来,章国一百五十万大军陆续聚集到剑龙关外,安国的援兵也囤积在关内,双方拉开阵势,对峙许久。
景淳兮在禺阳郡打了一场硬仗,死伤惨重,八十五万大军折损得只剩下四十七万人,其中还有十几万的伤兵。
边境危急,他将十七万的伤兵留在禺阳郡屯田,率领剩下的三十万人马,日夜兼程赶往北方战线。
他并没有直接去守剑龙关,而是绕后直奔章军的后方,打算杀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不料章国兵力充足,后方防守也是非常严密的,兵力布防就像一个四角的回旋镖,前后都兼顾,无机可乘。
所以景淳兮的偷袭并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折了几万的士兵,最后不得不绕道避开章国主力,回到剑龙关,开始坚壁清野,死守不战。
双方对峙,直到半个月前,天色阴沉,寒风刺骨。
安国守军都以为,严冬将至,章军去国远征,粮草不济,定然是要退兵的。
连景淳兮也这么认为,章国就算再强,也顶不住这么长期的消耗,还有冬天的恶劣天气,心里还盘算着等他们退兵,便发起反攻,收复北境。
万万没想到的是,章军的主帅是安国的七皇子【赫连阙】,他一心要建功立业,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不但不退兵,反而谋划了最后一战。
气温骤降,即将越冬,天色像要下雪,刚好给赫连阙一个假意退兵的机会。
既然要退兵,那便是后方部队先退。他让所有的后方部队改为前队,借着退兵的幌子,绕道而行,衔枚疾进,去进攻安国后方。
后方部队“撤退”三日后,赫连阙假意拆除营寨,做出一副全军撤退的样子。
待营寨拆得差不多时,他突然下令集结所有兵力,全力攻城。
大战瞬间爆发。安**队虽然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但是面对章军突如其来的猛攻,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景淳兮颇感意外,没想到赫连阙竟然不顾上百万将士的死活,冒着这么恶劣的天气强行攻城。
章军分三轮进攻,第一轮打了一天后退下来休息,第二轮、第三轮接着上。
赫连阙也是个修为高强的修士,他身先士卒,率领十几个章国的绝顶修士,一起飞上城头,围攻景淳兮。
景淳兮当然也有帮手,但是他的帮手修为都不及赫连阙所带来的高手,打了一天都倒下了,剩下景淳兮一人苦苦支撑。
大战持续了两天两夜,章**队死伤非常惨重,尸体堆积如山,竟然如同土石一般,堆起了一排小山坡,让后面的军队踏过去,惨不忍睹。
哀风凄恻,撕心裂肺,悲嚎震动整个柃木关。
雪花簌簌飘落,竟是红色的雪,片片拂过拼命战斗的士兵,覆盖在地上的尸体上。
整个剑龙关一片殷红,尸体埋在血红色的雪堆里,长久不腐,死去的士兵身体僵硬,眼睛都没有合上。
第三天,剑龙关后方突然出现了一支章国的军队,大约五万人,人数不多,但出其不意,声势极大。
安国守军始料未及,军心大乱,作战分心,战斗力大大下降,最后不得不弃城逃跑。
章**队凭着人海战术,加上突发的奇兵,终于站上了剑龙关的城头,把章国的军旗插在剑龙关上。
幸好安**队都是训练极好,撤退的时候十分有序,没有发生踩踏事件,也没有溃散,保住了基本的兵力。
景淳兮带着数百修士,掩护将士们撤退。他已经身负数道刀伤,却还在拼命战斗,杀得双目模糊,满眼血丝。
待将士们安全撤离后,他拼尽毕生所学,刺出一道极强的枪影,直奔赫连阙而去。
其他十几个章国高手为了保护赫连阙,迅速合力抵挡。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山谷里真气震荡,战场上灵力嘶嘶炸响,金光四溢。
轰!
一道强大的震波轰击着周围两里的土地,上千士兵被震死。
景淳兮顶出最后一击,吐了一口鲜血,同时也将前面十几个章国高手打伤,最后御着贯虹枪,在十几个修士的掩护下,飞行十数里逃开。
那十几个章国高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想追,却被赫连阙叫住:“算了,我们也伤得不轻,追上了未必有胜算。此人不愧是安国第一战将,放眼我们章国年轻一辈,估计只有槐夜能与他一战。”
“可惜槐夜不能为殿下所用。”一个修士愤然道。
赫连阙道:“此事后面再议吧,天降大雪,将士们若不尽早安置,死伤会更重,我们已经经不起更多的伤亡了。”
众人扶着赫连阙回城,自去安置伤兵,准备过冬和还朝。
此战,安国丢掉了剑龙关,但是保存了基本的兵力;
而章军虽然拿下了剑龙关,却死伤过半,已经无力追击了。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拿下剑龙关这处要塞,巩固他们的战争成果,如今目的达成,就不再追击。
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安国将没有力量来收复他们的失地。而章国,只怕也没有余力再来攻城略地。
景离忧从归云山赶到颍上城,直奔景淳兮的房间,见他哥哥躺在床上,不禁泪眼汪汪。
景淳兮忍痛笑道:“傻妹妹,哥哥没事,休息几天就好。”
景离忧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医生。
医生连忙回答:“世子身上虽然有多处外伤,但是性命却无大碍。”
景淳兮又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谁告诉你消息的?”
景离忧道:“当日我送小默去归云山之前,曾留下一只纸鹤给军中的一个师兄,那师兄便把你受伤的消息,用纸鹤传给了我。”
“哪个师兄,我回头非要罚他不可。”
“行了,你别怪人家了,传个消息又不是泄密,难不成你是把你妹妹当外人?”
景淳兮艰难一笑道:“妹妹哪里话,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岂止是担心,伤心都来不及呢。”
“不会的,这一仗我们虽然丢了剑龙关,但是也消灭了章国的大半兵力,日后收复北境,仍然有得一打。”
景离忧劝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想以后的事,赶紧把伤养好才是。”
景淳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医生道:“请郡主先行回避一下,下官还要为世子疗伤。”
“那就拜托你了。”景离忧忧心忡忡,退出房去。
景淳兮等妹妹走远了以后,忽然就咳嗽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压低了声音。
“军医,我这些天益发觉得伤口疼痛,不知是什么原因?”
“世子的伤口有毒,虽然下官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是会不定时发作,不过请世子宽心,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只是,世子的病,并非只有这些外伤,还有连月的征战,积劳成疾,再加上流血过多,内伤也不轻,恐怕没那么容易好转。”
景淳兮喘着粗气,道:“半个月能好起来吗?烦请军医费心,帮助我尽快站起来。”
“世子不要多想,养伤不是在捏泥人,让它愈合它就愈合,你更不能心怀忧思,否则定会加重内伤。”
景淳兮长长一叹,然后道:“好,你出去吧,在我父王和妹妹面前,把病状说轻一些。”
“下官明白。”
昭王景隆,冒着大雪去巡城,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大门口碰到了女儿。
“父王!”
“乖女儿,你怎么也来了!”景隆有些意外之喜。
“我特此来看父王和哥哥啊。”景离忧迎了上去,一边帮他父王抖雪花,一边俏皮地说。
“你不留在归云山好好用功,跑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你也跟哥哥一样,都不想让我来啊。”景离忧嗔道。
“这里是前线,打仗的事,你一个女孩子瞎掺和什么。”景隆一脸和蔼。
景离忧噘嘴道:“谁说女孩子不能来打仗了,不然我去归云山学本事岂不都白学了?”
“去归云山那是为了让你学会自保,免得日后遭人欺负。”
“如今我学有所成,不但可以自保,还能帮父兄收复北境。”景离忧一脸的骄傲。
昭王开怀一笑道:“哈哈哈,我的傻女儿,有你一片孝心就够了,不过打仗是男人的事,怎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上战场呢?那岂不是让章国笑话我安国没人了?收复北境的事,父王和你兄长自有打算,你不用担心。”
昭王说完,便往景淳兮的房间走去,去探望儿子的病情,路上遇到了军医,询问了一番,知道没有大碍,心宽了许多。
到了房间内,景淳兮一见到父王,连忙询问军中情况。
昭王道:“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如今天降大雪,章军不会打来,你就好好养病,到了明年开春,我们再做计议。”
景淳兮叹道:“孩儿无能,没能收复北境,更没能守住剑龙关。”
“我儿无需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章国趁火打劫,自然是会占些便宜。那一千多里地,就暂时寄放在他们那儿;至于剑龙关,他们以两倍兵力胜你,如今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只是他们如今占领了剑龙关,日后我们想要收复北境,就更难了。”
景隆安慰道:“我安国的强盛,并不在于那一千里土地,而是我们爱惜军民,兵强民富,一定比他们恢复得更快,到时候夺回剑龙关和收复北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你此刻只需安心养伤,其他的不必多想。”
“嗯。”景淳兮躺在床上,点了点头。
昭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景离忧,问道:“听说你半年前救了一个人去归云山,那人现在如何了?”
他还不知道,那人就是他一直想杀的李小默。
景离忧眼睛骨碌一转,道:“他很好啊,现在已经拜入归云山,做了云正长老的徒弟。”
“哦,是嘛,禺阳城一战,他也是有大功于国,日后学成下山,父王一定会重用于他。”
景离忧笑容满满道:“那我先替他谢过父王了。”
......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积雪足足有两尺厚。一群野狼在雪地上搜寻着,挖着积雪。
躺在剑龙关内外的近百万具尸体,几乎填满了整个山谷。大雪天气,根本无法处理它们,只能任它们在荒野冷冻,被野狼刨食。
章军死伤七十多万人,加上天寒地冻,剑龙关环境恶劣,军营中竟然流行起了伤寒,吓得赫连阙每日惶恐不安,只能跪求上天保佑。
这可是他章国的全部家当!若是全军覆没,不仅仅是他将失去争夺皇储的机会,连整个章国也会陷入危机。
他贪图战功,严冬将至,非但不退兵,反而发起大战,战时又刚好遇到大雪天气,战士战死的不说,伤残者患上伤寒后,相互传染,危及全军。
一场伤寒,又夺取了章军十几万人的性命。
夺得了剑龙关后,章军全军士气低落,人人思乡,可谓哀鸿遍野。
幸好,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军中来了一位高人,给了一个药方,帮助章军扼住了伤寒病疫,保住了几十万人的性命。
第四十七章 韩机
转眼到了寒冬腊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归云山上白茫茫一片,一个人正在三千阶上扫积雪。
李小默又被罚了,师父突然抽查徒弟们的音律课。众位师兄的琴声都是高山流水一般,清脆绵长,只有他的琴声跟房子塌了一样,完全把节奏带偏了,让人想要抱头撞墙。
云正真人这么淡定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遑论众位师兄了。
“去,把三千阶的雪扫干净。”
李小默抗议道:“师父,弟子能不能不学琴啊?”
云正肃然道:“不行,音律是人与宇宙沟通的媒介,你可以借助音律感悟宇宙自然的细微变化,或者换一种心境看待这个世界,有助于你参悟大道。”
李小默噘嘴道:“师父前天刚教我,不可耽于声色犬马,所以我干脆就不学音律了,这样就一定不会耽于声色了。”
云正痛心疾首,拿着戒尺指着李小默道:“强词夺理,冥顽不化!”
李小默一看戒尺,吓得连忙拱手道:“弟子这就去扫雪,晚上回来一定好好练琴。”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琴楼。
他拿着竹扫把,一个人到了三千阶,见四处白茫茫一片,心情也是空荡荡的。
这两个月,他凝聚金丹凝聚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本来就已经很郁闷了,如今被罚,更是憋闷。
从春天道现在,修炼也快一年了,身体所能容纳的灵气早就到了极限了,筋脉运行之法,和神识炼丹之法等基本方法也都没什么错,但就是结不出金丹,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师父也不讲清楚。
“难道说,我就是传说中结不出金丹的“公鸡”吗?天底下怎么有那么多的公鸡啊!”
“唉,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扫雪扫到天黑才回去,吃过晚饭回宿舍,看了一会儿乐谱,又到琴楼去练琴。
琴楼在大殿的右侧,距离云正真人的练功房只有十丈远,是平常弟子们练琴学琴的地方。
李小默焚好了香,正襟危坐,开始似模似样地弹了起来。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难以形容的琴声从琴楼那边传开,传到了云正真人的练功房,把刚刚入定的他吵醒。
云正真人好气!不是因为被吵醒而生气,而是听到这琴声,简直就是对琴的侮辱,好比那张琴受到了百般凌辱一般。
心疼琴......
他猛地扇了一下拂尘,织了一道结界,把琴声格挡在外,耳不听,心不烦。
李小默在琴楼里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自以为进步很多,还陶醉在自己的琴声当中,到了亥时才起身回去。
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见韩机孑然站在一棵梅花树下。
月光下的梅花,老干虬枝,旁迤斜出,花香暗暗扑来,让人神清气爽。
月光下的韩机,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在皑皑白雪的反衬下,散发着一股沧桑与神秘。
李小默走了过去,在他背后问候道:“韩师伯,为何一个人站在这儿?”
韩机头也不回,冷冷道:“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李小默一脸的诧异。
心中稍作猜测后,李小默又道:“难不成师伯又想请我喝酒?这个怕是要辜负师伯美意了,我明早还要上棋艺课,万一睡死了,定是一顿重罚。”
韩机嘴角高扬,哼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个酒鬼?”
“你嗜酒如命,不是酒鬼,难道还是酒仙?”李小默走上去和韩机并进而立,看着齐云峰下的千里月色。
韩机一听,转头盯了李小默许久,突然笑出声来:“没大没小,我是你师伯,敢这样跟我说话,回头我让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李小默连忙摇手,讪笑道:“别别别,我是跟您才敢这么说的,换做是我师父,我可不敢。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个徒弟,你再这么一说,我往后的日子可就没发过了。”
“那就赶紧炼出金丹,到山下去逍遥快活。”
李小默一脸愁绪,叹气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我炼了两次都失败了,眼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韩机静默片刻,关切地问道:“听你师父说,你受过很重的内伤,能不能给我说说?”
李小默诧异道:“师伯怎突然问起这个?”
“少废话,快说。”
李小默道:“在禺阳城的时候,我曾焚炼自己的五脏六腑、还有周身筋脉来转化灵力,死过一次。后来离忧求得苍鹿须为我重铸筋脉,云游长老替我重塑脏腑,我才得以复活。”
韩机听完,重重地拍了一下李小默的肩膀,道:“好小子,够勇,够烈,像我!”
“切,我可比你俊多了。”
“俊有什么用,还不是炼不出金丹的“公鸡”一个?”
李小默叹道:“天寒地冻的,师伯深更半夜在这儿等我,该不会只是为了嘲讽我吧?”
韩机看着李小默,目光突然透出一丝诡异,笑道:“说的没错,有个方法,想让你试试。”
“什么方法?能让公鸡也下蛋吗?”
韩机笑而不答,先问道:“我以前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略有耳闻,二十二年前,你为了保护同门师弟而毁掉了金丹。”李小默看着韩机的侧脸,眼里充满了同情和崇敬。
韩机叹气道:“自那以后,我便每日借酒消愁,消磨余生。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放弃,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尝试凝聚新的金丹,也翻阅、研究了很多凝聚金丹的典籍,尝试了几乎所有的方法,但终是以失败告终。大概两三年前,我终于相信: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凝聚一次金丹。”
韩机看着李小默,又问:“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小默只管摇头。
韩机接着道:“因为丹田在炼化金丹的过程中,容易受伤和退化,每焚炼一次,丹田都会退化一部分。所以第一次焚炼的成功率最高,往后的机会,就只会一次比一次小。当成功焚炼了一颗金丹后,丹田几乎都会退化,由金丹替代原来丹田的作用。
如今你已经失败了两次,丹田肯定已经退化了许多。往后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小。”
李小默听完,心里凉凉,问道:“那可怎么办?”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破?”
“我研究金丹修炼二十几年,找到了一个很大胆的方法,可以说,亘古以来,未曾有之。”
李小默两眼放光:“有多大胆?”
韩机道:“一般认为,金丹都是从丹田里炼出来的,但是这个方法,会随着丹田的退化而失效。很多丹田有缺陷或者受伤、退化的人,都无法通过这个方法练成金丹。所以我研究了一个办法,即便在丹田退化的情况下,也能炼出金丹。”
大雪过后,山上的风又大又冷,韩机解开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酒暖身,然后紧了紧衣服,双手抱胸,接着道:
“就是放弃前人的修炼方法,不再把人体比作炉鼎,通过丹田炼丹;而是把人体看成一棵树,全身筋脉好比枝干,到处都可以开花结果,到处都可以结出金丹,不再局限于丹田。这么一来,你不仅可以炼出金丹,而且可以同时拥有多颗金丹。”
李小默一脸的震惊:“不在丹田里炼丹,而是在筋脉里炼丹,这怎么行呢?”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那师伯您可试过了?”
“试过,但是失败了。”
李小默丧气道:“那你还来找我,连你都不行,我怎么能行呢?这儿风大,回去睡觉了。”说完,转身欲走。
韩机连忙拉住他道:“唉~我失败,不代表你也会失败啊。你的筋脉,是苍鹿须所造,异于常人,说不定能成呢?”
“苍鹿须所造的筋脉,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它特不特别呢?”
“怎么试?”
“很简单,就是挑战它的极限。你将灵气,全部灌输到周身筋脉,然后让它们在筋脉里焚烧,参照丹田炼丹的方法,以神识焚炼。”
李小默吓一跳,嘀咕道:“这......这不是跟我在禺阳城**筋脉、五脏,差不多的吗......”
韩机笑道:“没错,差不多,不过会有一点点区别,我知道你玩过,又有苍鹿须筋脉,所以找你来式。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就跟凤凰涅一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将感受到极端的痛苦,所以我称这个方法为“涅炼丹法”。如果涅不成,必死无疑;但是如果涅成功,你就会成为亘古以来,第一个可以同时拥有多颗金丹的人。”
李小默听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这太疯狂了:
首先,这种方法及其凶险,他亲身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毕生难忘,而且,他也曾因此丧命,幸亏景离忧和归云山众位长老合力,才将他复活。
其次,这个方法真的很诱人。一个人可以炼出多颗金丹,这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亘古以来,从未有之,想想都拉风。
“怎样......怎样?!你发什么呆啊?”韩机见李小默久久不能自拔的样子,开口将他叫醒。
李小默回过神来,结巴道:“这......这真的行吗?”
韩机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摊手道:“不知道。”
李小默:......
刚才不是你说得天花乱坠的吗?理论说得天衣无缝,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
“敢不敢试试?”韩机贼兮兮地对着李小默眨了一下眼,再次蛊惑他。
寒风一扑,李小默不禁紧了紧衣服,就像在考虑要不要造反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还是算了,这个方法我已经试过了,会没命的。况且,师父教给我的方法,我才试了两次,怎么能就这么轻言放弃呢?”
“哼,想不到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你曾**五脏、经脉,丹田必定已经受损,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炼出金丹。”韩机说完,拂袖而去。
李小默看着韩机离去的背影,自己也悻悻回宿舍去。
明月当空,千山覆雪,不觉已是子夜。
第四十八章 元日
寒冬腊月,李小默作为唯一的新弟子,课程紧张,而师父也很严厉,死死地盯着他的修炼进度,让他每一天都很充实。
经过半个多月的魔鬼训练,他的琴艺课和棋艺课都勉强通过了师父的阶段性考核,可以安安心心的等待放假。
入门半年多以来,他除了没能炼出金丹,其他的都做得挺好。
元日将近,弟子们早都已经放假了,有家可归的都已经回家去了,像李小默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就只好待在山上了。
赵乐彬也是个孤儿,正好跟李小默凑一块儿。
钟岩等众师兄,要么回家去,要么就走亲戚去了。他们虽然身在仙门,但是俗世的尘缘都还在。
整个云正殿,只剩下韩机、云正、谢允、赵乐彬和李小默五个人,宿舍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放假的第一天,李小默一个人百无聊赖,躲在宿舍,打坐也坐不下,看书也看不下去,正闷得紧,忽听赵乐彬过来喊他,便随他过去。
原来,赵乐彬冒着风雪,下山去买了好多的酒肉回来。
他会飞行之术,往返山下小镇,不过是盏茶的功夫。
买得酒肉回来后,他便在宿舍里架了烤炉,温酒烤肉,喊李小默过来一起吃。
李小默一进赵乐彬的房间,就闻到酒香,乐呵呵道:“我还以为师兄和师父一样,视门规为性命,却想不到师兄也喝酒。”
赵乐彬笑道:“元日将近,凡间都是热热闹闹的,你我师兄弟虽在山中,却也不能太冷清,是不是?”
“说得是,果然是我的师兄。”李小默兴致勃勃地入座,闻着酒香,不禁问道:“这什么酒?这么香。”
赵乐彬淡定地搅着炉上的酒,缓缓道:“这酒叫做【云中醉】,是山下小镇独有的,以百花蜜和糯米,再加入多味雪山珍贵药材,封缸酿足一年以上,可谓人间绝味,就连斯皇城里的皇帝,都喝不到,我也是前几年元宵时,在山下喝到的,以后的每年腊月,我都会喝一次,一年一次,绝不例外。”
“连师兄都禁不住诱惑的酒,一定是好酒。”
赵乐彬坦然一笑,翻着烤架上的肉。他是个坦荡的人,总体上严守门规,但也不是榆木脑袋,不会掩饰自己,更不会标榜自己。
酒香徐徐扑来,让李小默熏熏欲醉,忍不住想喝,却突然想到韩机和谢允两位长辈,便道:“我去把韩师伯和谢师叔叫来一起喝。”
“好,快去快回!这肉快熟了。”赵乐彬叮嘱道。
韩机二十几年没有下过山,亲人早就没了音讯了;谢允倒是有亲人,只是他修为太差,当初考入归云山时何等风光,如今连金丹都没炼出来,早没脸回去见乡亲父老了,索性就不回家,准备老死归云山。
韩机进了房来,闻到了酒肉的香味,乐得直夸:“还是你俩好啊,没有忘记我们两个老家伙。”
谢允提议道:“要不要把云正也一起叫来?如今偌大云正殿只剩下我们五个人,应该好好聚聚。”
李小默和赵乐彬听了,心头一紧,很不愿意,却又不敢开口反对。
幸好有韩机在,他一脸嫌弃道:“就别叫他了,免得让两个小辈坐着不敢吃,就云正师弟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肯定拉不下脸来,咱们四个无拘无束地吃,岂不痛快?”
谢允:“那倒也是,那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吃。”
李小默和赵乐彬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机自从前几天夜里“怂恿”李小默不成后,本来是很恼他的,一连几天都没给他好脸色,不过今天看他来请喝酒,看在酒的份上,也就原谅他了。
两个长辈欣然入座,加上两个晚辈,四个人围成一桌,不分长幼,无拘无束,各自斟满酒杯,彼此敬了一盅,气氛十分热闹,就跟凡间百姓过年一样。
热酒下肚,简直飘飘欲仙。
四个人喝到深夜才各自归去。
......
元日,风雪敛尽,晴空万里。
清晨,留在归云山的弟子,都跟着各自的师父,去承玄大殿,向栖云真人和各位师兄弟贺岁。
放眼大殿,没有回家的弟子只有二十几人。
云畔殿只有一个女弟子没有回家,跟着云畔元君来贺岁。
李小默许久没看到景离忧,心里本就十分挂念,如今又没碰到,料想她定是回家去了,心中有一种等人不来的惆怅。
待各殿长老都到齐后,弟子们齐齐向掌门和师父贺道:
“祝愿掌门和师父,新岁大吉,仙福永继!”
栖云真人只有景淳兮一个弟子,所以他的承玄大殿一向都非常冷清。
而景淳兮尘缘俗务缠身,在安国北境领兵近一年,未曾回归师门,承玄大殿就只剩下栖云真人一个,愈显冷落。
如今众人来贺,他自是十分欣喜,站在大厅上,目光洋溢着喜悦,对着各殿的弟子道:
“好好好,我也祝你们日有精进,光耀本门。”然后带领众弟子走出承玄大殿。
承玄大殿素来清净,不摆什么庆祝的宴席,没有任何的庆祝活动,但是每年元日这一天,掌门都会带领弟子到殿外的香炉上香,为人间祈福。
祈福完毕,年轻的弟子们各自散去,栖云和各殿长老也自去叙话。
到了晚上,李小默在房间里看书,忽然发现房屋外面的夜空,金光大盛,连忙出房间来看究竟。
到了门外,发现整个齐云峰的夜空,悬满了一道道剑芒,放眼望去,就像很多盏“孔明灯”,挂在齐云峰上空,将整个齐云峰和附近的天空照得通亮。
赵乐彬也出来观赏这些剑芒,李小默便向他询问这些剑芒为什么会悬挂在天上。
赵乐彬道:“这是剑阁里的剑芒,共有三百九十四道,每年的元夜,掌门都会让它们悬挂在山上各处,充作长明灯,以此守夜。”
“归云山的守夜还真是特别啊,在我老家,守夜就是跟父母一起团聚,吃饭聊天。”
赵乐彬叹气道:“我从小便是个孤儿,在街边讨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无朋友,十二岁那年被师父带回归云山,所以,你说的这些俗世的守岁,我并无印象。这归云山虽然有些冷清,但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听师兄这么说,师兄对红尘俗世倒是没有什么留恋。”
“我不知道。”赵乐彬有些惆怅,自小就是孤儿的他,自然对世俗人间没什么留恋,只是还存着一丝丝的期盼。
李小默贱兮兮玩笑道:“等以后我带你下山,去看看红尘中的姑娘,看你动不动凡心。”
赵乐彬抬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道:“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李小默连忙闪躲,赔笑道:“跟师兄开个玩笑,不必较真。”
赵乐彬这才作罢。
静默片刻后,李小默又道:“其实我跟师兄也差不了多少,十五岁前,父母健在,家中有两亩薄田,有一只驴,算是平常人家。五年前,父亲骤然病逝,两年前,母亲也离我而去,我先后卖掉田产来为他们下葬,后来靠着家中的驴,当了脚夫,给人家送货,生活也颇为拮据。”
赵乐彬看着满天的剑芒,悠然道:“人世间苦难千千万万,能忘则忘,既然来到归云山,那便专心修炼,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跳脱轮回,不受生死束缚,逍遥于天地间。”
“师兄说的没错......”
师兄弟二人瞎聊到戌时方散。
李小默和赵乐彬相识虽然只有半年多,但是两人分外投缘,住在隔壁不说,平日里练功、吃饭常常形影不离,感情自是比其他师兄弟来得亲近。
赵乐彬作为师兄,沉稳、坦荡,欣赏李小默的率真开朗,在琴棋经史等功课上,一直对李小默多有提点。
李小默作为师弟,对赵乐彬的品学都十分尊敬。
归云山的元日过得极是平淡,没有像俗世那般大摆家宴,载歌载舞,走亲窜友,燃放烟花爆竹。所以,留在山中的弟子,也只能通过打坐、看书、跑步锻炼等,来消磨时光。
不知不觉,半个月的年假过去,弟子们都纷纷回到齐云峰。
李小默想着好几个月没见到景离忧,吃过晚饭后,便去云畔殿找她,却被告知她还没回来,只能带着惆怅独自回宿舍。
新年的第一堂课,云正真人召集众弟子,简单地问候一番后,便命钟岩带领其他弟子去训练,独独把李小默留下。
“小默,虽然你还没有结出金丹,但是你入门已有半年多,也是时候修炼归云山的剑法了。所以我想,今年就让你开始练剑。你有十七个师兄,他们都入门十几年了,你选一个来教你剑法,你打算选谁?”
李小默喜出望外,不假思索道:“就让乐彬师兄教我吧。”
“好,明日你便和他一起练剑。”
“谢师父。”上山这么久,终于可以修炼归云山的剑法了,他早就安奈不住了。
云正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出去。
看着李小默出去的背影,云正真人长长地叹了一声,心中颇替这个徒弟担心,担心他炼不出金丹。
早在李小默第一次炼丹失败后,他就发现李小默丹田受损,应该是**五脏的遗留病。云游真人修复了他的脏腑和筋脉,却没办法完全修复他的丹田。
丹田受损,想要结出金丹是非常困难的。
为了不打击徒弟,云正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小默,只是一直鼓励他不要放弃。
第四十九章 激将
第二天,钟岩带领其他十六个师弟练剑,赵乐彬则单独带着李小默在广场的一角练剑。
韩机拿了一张小躺椅,带着一盘子炒花生,半躺在广场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李小默学剑。
李小默学过御水剑,这是一门非常高深又威力无穷的剑法,修炼方法十分苛刻,所以他的剑道修为其实算不错的。
如今学习归云山的基础剑法,又有赵乐彬点拨,他一下子就学会了,无论是心法和招式,都是一点即通。
赵乐彬见李小默如此颖悟,颇为惊讶,夸赞道:“想不到师弟竟有如此资质和悟性,师兄我真是大开眼界。”
“师......”
李小默正想谦虚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韩机毫不客气的话:“光剑法学得好有个屁用?你连金丹都没有,这剑法学了也是白学,威力微乎其微,不学也罢。”
韩机嘴里嚼着花生豆,一脸的不屑。
李小默走到韩机面前,生气道:“你的嘴怎突然变得这么臭啊,我这才刚开始学,你就说没用。”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切,等我学成,让你见识见识,看我御剑苍穹,来去如风。”李小默一边说,一边耍剑。他并不相信,自己丹田受损,很难炼出金丹,所以对未来依旧充满希望。
韩机看着李小默,认认真真道:“看来你是没听懂我的话,我不是说你练不成,而是说你练成了也没用。你看我,归云山的剑法我也会啊,我会的比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多,但是有什么用呢?没了金丹,我还不是蹲在厨房里烧火捣灶坑?还有你谢师叔也是一样。”
“我......”李小默很不服气,正要争辩时,赵乐彬连忙劝道:
“师伯故意拿话激你,你如此颖悟,迟早会炼出金丹的,不必操之过急。”
“还是师兄懂我,好,就听师兄的。”李小默神气地看了一眼韩机,提着剑继续练。
韩机不依不饶,喊道:“喂,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跟我和你谢师叔一起做个厨子,这辈子也算有个着落。”
赵乐彬急了,对韩机使眼色,劝道:“师伯您就少说两句吧。”
韩机只好不再说话,高高抛出花生豆,然后用嘴接住,潇洒惬意。
李小默举起剑,继续默默地练剑,表面上不以为意,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到了晚上,李小默去找赵乐彬道:“我想再炼一次金丹,请师兄帮我护法。”
赵乐彬问道:“是不是早上被韩师伯刺激了?”
李小默默认。
赵乐彬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这种心态不宜炼丹,容易走火入魔,还是过几天再说吧。切记,修炼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数日后,李小默又提炼丹,赵乐彬欣然同意,并为他护法。
这一次,他准备依旧非常充分,辟谷焚炼了十二日,到最后却只是陡然昏倒,却仍旧没有炼出金丹。
醒来后,他一脸的憔悴,目光中带着一丝丝凄凉,丧气道:“也许,我真的如韩师伯所说,是只炼不出金丹的公鸡。”
赵乐彬看他满脸的伤感,安慰道:“没事,休息一阵子,下次接着炼,你还年轻,云舒殿以前有一个师兄,炼了八次才炼出金丹,你才三次,不要灰心。”
李小默沮丧地点了点头。
休息几日后,李小默继续跟着赵乐彬到广场上练剑。
韩机照旧拿着一张小躺椅,还有一碟茴香豆,躺在广场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李小默练剑。
不一会,韩机又开口奚落道:“好小子,剑法倒是练得真不错,可是有什么用呢?没有金丹,练了也是白炼,就像我,御剑术我也会啊,可是我没金丹,照样飞不起来啊。”
李小默知道他是故意来激自己的,不理会他,继续跟着赵乐彬练剑。
韩进嚼了几颗茴香豆,又道:“你看你那招劈空斩,姿势倒是似模似样的,但是乐彬跳了两丈高,你只跳了五尺高,这就是差距,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了,以后还是跟我一起捣灶坑吧。”
李小默原本在认真地练剑,韩机却一直在旁边泼冷水,让他心里乱糟糟的,很快就练不下去了。
赵乐彬不解,一向沉默寡言的韩师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刻薄?于是悄悄地问李小默道:“你这几天,可有得罪过他?”
李小默懒懒道:“我哪有得罪过他。”
“你没得罪他,那他怎么老是过来泼你冷水。”
李小默轻轻一叹道:“我想,他是想要激我吧。”
“师弟能这么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赵乐彬见李小默这么想得开,心里也很高兴。他不知道,韩机刺激李小默,只是为了让李小默尝试“涅炼丹法”。
李小默勉强一笑,然后走到韩机身边,把剑放下,伸手从韩机的碟子里抓了一把茴香豆,一边吃,一边看着远方的风景,似有所思。
韩机的话,对他并非全无作用,因为那些话,确实有些道理。丹田受损,加上三次炼丹失败,以后想要炼出金丹的机会,很渺茫。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没错?决定放弃修炼,跟我到厨房里去当个厨子?”韩机看着李小默的背景问。
赵乐彬见韩机一直嘴上不饶人,忍无可忍,冲过去抢走韩机手中的茴香豆,不让他吃真是吃饱了撑着,只顾来泼冷水。
“嘿,你敢抢我东西,快还我,你这没大没小的兔崽子,欺负我一个修为尽失的老人,回头我告诉你们师父去。”韩机急得抓狂。
“你少说两句吧,师伯!”赵乐彬苦劝。
韩机被限制了言论自由,一脸的幽怨委屈,躺在椅子上,伸手讨要茴香豆。
赵乐彬自己抓了一把,然后把剩下的少许茴香豆还给韩机。
韩机看得十分心疼,接过碟子,狠狠地瞪了赵乐彬一眼。
碟子里,只剩下十几粒豆,还有几粒地瘪掉的。
赵乐彬走到李小默身边,握住他的肩膀道:“修炼一途,本就十分艰难,没有谁会一帆风顺的,你不要放弃。”
李小默看了赵乐彬一眼,微笑道:“不会,师兄放心。”
“嗯”,赵乐彬放心地点点头。
韩机没有茴香豆吃,带着空碟子,提了躺椅,瞪了那两个人一眼,悻悻回去。
赵乐彬和李小默继续留在广场上练剑。
晚上,李小默失眠,主要还是因为韩机的话。
他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试试韩机所说的“涅炼丹法”,于是起床,坐到木塌上去,开始运行灵力,将全部的灵力,都灌输道筋脉之中,然后参照“神识炼丹法”,焚炼筋脉。
刚一开始,就觉得全身肿胀,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剧痛,就好像遭受抽筋扒皮、凌迟酷刑一般,跟当时在禺阳城的感觉是一样的。
坚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小默放弃了,躺倒在榻上,全身抽搐......
“是这个方法不行,还是自己的做法不对?找个机会去问问韩师伯。”
李小默移到床上,忍着全身的剧痛,过了很久才睡下。
第二天起来,还是全身疼痛,心情有些低落,练剑明显有些倦怠。
赵乐彬问:“师弟昨夜没睡好吗?今日的精神好像很不好。”
“我没事。”李小默平举着剑,手臂有些颤抖。他也没想到,昨天晚上只不过是练了半盏茶的功夫,竟能疼这么久。
赵乐彬见李小默脸色不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搭脉后吃了一惊,他的筋脉好像受伤了,体内灵力似乎有些紊乱。
“你怎么受伤了?”
李小默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碍事,昨晚练功时有些岔了气,你也知道,我的筋脉是用苍鹿须重铸的,可能和我的身体会有些排斥,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他不敢说他焚炼筋脉,怕被责备,当做是旁门左道。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先休息吧。”
李小默又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让师父知道了,还以为我称病偷懒,我在这晃一晃,至少还能蒙混过去。”
“那好吧,今天你就不用练了,师兄给你做一些演练,你在一边看就行了,好好休息。”
“好,多谢师兄。”
这一天下来,李小默一直在广场上不动,由赵乐彬一直做示范。
到了晚上,李小默去找韩机:“我按照你的方法做,差点又死掉了!”
韩机喜道:“哈哈哈,你终究还是去尝试了,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甘心跟我一样,一辈子做厨子的。先跟我说说,你坚持了多久?”
“大概半盏茶时间吧。”
“不错,比我强很多,这说明你的苍鹿须经脉,还是很有用的。”
“可我到现在还全身疼痛呢。”
韩机淡定道:“这个很正常!凤凰涅,向死而生,本就是极其艰难凶险的,若是简单,那神仙不是跟萝卜白菜一样,随处可见?”
“那我接下来该怎办?”
韩机贼兮兮地笑道:“看来你小子,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修炼涅炼丹法。”
“不错。”
韩机道:“很好,有种!我再跟你具体说说这个涅炼丹法。在我看来,这个方法想要成功,需要具备三个极限条件:
第一,要有足够的灵力;第二,要具备足够强大的筋脉;第三,要有极强的耐力。
你没有金丹,体内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涅炼丹法”的消耗。不过解决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吃药,或者引渡灵力等方法,所以第一个条件或许、勉强可以做到。
你以前敢**五脏、筋脉去对抗禺阳城的邪雾,所以我相信第三个条件,也难不倒你;
我要说的,重点在于第二个条件。你的经脉是苍鹿须所造,照理说应该是强于常人的,但能不能撑得起涅炼丹法的冲击,还不好说。
所以,你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每天焚炼一段时间,循序渐进,不断地挑战经脉的极限,争取让它越变越强。等到你经脉足够强大的时候,再进入最终焚炼涅炼丹。
我说了这么多,你能听懂吗?”
“大概都能听懂。”李小默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你小子悟性很高。我这儿有一瓶药水,可以暂时增加十年的灵力,你先拿去,等到你要最终焚炼的时候,将它喝下去。”
“好。”李小默接过药水,发现好眼熟:“这不是以前去禺阳城的时候,离忧给我的那种吗?”
韩机道:“这药很珍贵的,是我以前从云游那儿偷来的,只此一瓶,别弄丢了。”
李小默笑道:“韩师伯也会偷东西。”
韩机淡定一笑:“偷东西的人是我,用东西的人可是你。”
李小默:......
“不过话说回来,我教你这个方法,又给你药水,可是有条件的。”
李小默道:“师伯是想让我炼出多颗金丹,然后分你一颗,让你可以再次踏上仙途,对不对?”
“聪明!还有,我教涅炼丹法的事,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为什么?”
“此法极其凶险,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传出去只怕贻害无穷。”
“这倒是。”
第五十章 焚炼
李小默搞清楚了“涅炼丹法”的要诀后,自行回去修炼。
转眼又是一个月,早春时节,万物复苏。归云山上的春天虽然来得稍晚,但是树木也开始抽芽了。
这一个月来,李小默每天都坚持焚炼经脉,虽然为此吃尽苦头,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焚炼经脉的时间,已经从半盏茶的功夫,延长到一炷香的时间,而且经脉确实也变得更强了很多。
所以他越来越相信,通过经脉炼丹的“涅炼丹法”是可行的。
此外,因为心怀希望,所以他这一个月来学剑也学得特别勤快。
韩机不再来泼他冷水,反而给建议,经常指出李小默练剑的一些不足。
他曾经是云正殿的大师兄,修为比云正长老还要强许多,只是毁去金丹后,变得颓废不堪。
而且,他的剑道修为也是很高的。以前,放眼整个归云山,在第三百九十五代弟子当中,他的剑道修为能够排进前三甲,第一名是现在的掌门栖云真人。
在韩机的提点下,不仅仅李小默的剑道修为进步极快,而且连原本教李小默剑术的赵乐彬,都精进不少。
赵乐彬深感意外:第一,想不到韩机师伯的剑道修为竟如此之高;第二,不知道韩机师伯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以前还一直泼李小默的冷水,如今却亲自出马,处处提点。
他不知道,韩机和李小默之间,有着一个秘密的协议。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剑道修炼,李小默已经把归云山的初级剑法,全部都融会贯通。
至于那些比较高深的剑法,他确实没办法学,因为他没有金丹,修为太低,提供不了高级剑法所需的灵力,比如御剑飞行和御风飞行,这两套功法,就必须要有金丹才能修炼。
所以,他在归云山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学了。
金丹,已经成为他不得不去跨越的瓶颈了。
这日,云正真人把李小默叫来,问道:“你和乐彬学剑也快两个月了,可有什么收获?”
李小默禀道:“弟子已经可以将所有心法和剑法都融会贯通。”
云正真人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犹豫不决,最后只道:“金丹的事,你要多跟师兄们讨教,看看他们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的。”
“是,师父......”李小默心里明白,师父这么说,也是因为当前,自己遇到了金丹瓶颈,如果再不结出金丹,将无法继续修炼。
“去吧。”
李小默走出云正殿,心中五味杂陈,回自己的宿舍去。
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学的了,只能每日在房间里打坐、看书、偷偷坚持修炼“涅炼丹法”......
几日后,云正真人又一次把李小默找来,终于决定跟他说一件事:“小默啊,你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吧?”
“是。”李小默莫名其妙,师父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年纪?
云正真人道:“二十一岁,在那红尘俗世里,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
“师父说得是。”
云正真人和蔼道:“为师与安国国学院的院长,曾有过几面之缘,算是相识,如今开春,正是他们招收新生的时候,为师想让你去他那里学习礼乐经史,将来搏个功名,你觉得如何?”
李小默一脸错愕:“师父为何突然这么说?”
云正真人叹道:“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如果修仙不适合你,那就修习礼乐经史,走上仕途,一样可以成为栋梁之才,造福苍生社稷。”
“师父让弟子下山去走仕途?”李小默很诧异。
“师父只是建议,你若是不愿意,为师也不会逼你。”
李小默有些难过:“难道师父是觉得,弟子不适合修仙吗?”
云正真人叹道:“有件事,为师不想瞒你。其实,论资质和悟性,你都是很好的,但是因你在禺阳城受了严重内伤,丹田也跟着受损。云游师弟虽然修复了你的脏腑和经脉,却没办法完全修复你的丹田,你虽然可以正常修炼,却很难炼出金丹,结不出金丹,你以后的修炼之路,也就无法继续。
所以,为师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为你另寻一条出路,让你下山去求取功名,在俗世里活出自己的价值。当然,这些都只是建议,并不是赶你下山,你自己好好考虑。”
李小默垂眸,沮丧道:“其实师父早就知道,我很可能这辈子也炼不出金丹了,是吗?”
“从你你第一次炼丹失败起,我就发现了。”
确认自己丹田受损,炼不出金丹,李小默有些难过,但并不伤心,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非常认真地思考:师父的安排也有道理,若是真炼不出金丹来,那留在归云山也是无用,自己终究还是不甘心当一个厨子的,不如到那凡尘俗世里去,争取功名,驰骋官场,谈笑红尘,做一个多姿多彩的凡人;
只是,学习礼乐经史,在山上跟师父学就行了,又何必跑到国学院去呢?
于是跟师父道:“师父的苦心弟子明白,但是就算要学习礼乐经史,弟子留在山中,跟师父学就行了,何必跑到国学院去呢?”
云正摇头道:“你若要走仕途,就必须去国学院,那里是安国最为优秀的学府,很多朝廷的高官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你平日里在为师这里学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李小默踌躇一阵,道:“多谢师父为弟子绸缪,请容弟子考虑一夜,明日回禀师父。”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走出大殿的时候,李小默心情十分复杂。虽然说去了国学院,将来一定有官做,这辈子也会衣食无忧,但这终究不是自己心中所向往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那个御剑乘风、逍遥天地的梦,依旧那么强烈。
他不愿放弃自己的初心,但是金丹这道坎,又该怎么跨过去呢?
入夜,李小默辗转难眠,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决心做最后一搏涅炼丹。
于是他翻身起床,喝下韩机给他的药水,暂时增加了十年的灵力,然后盘坐到榻上,调动全身灵力,灌注到经脉中,开始焚炼。
大火烧身、凌迟一般的痛苦,折磨得他灵魂都快跑出来了。
坚持了一炷香后,他全身灼热,每一寸皮肤都被烫得像红烧肉,通体殷红。
坚持了半个时辰后,他皮肤开始冒烟,冒出来的汗水很快就被蒸干,全身好像要燃烧起来似的。
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后,他身上起火了!
屁股下的坐垫被点着了,火星慢慢地蔓延,把木塌都给点燃了,干燥的木塌烧得噼里啪啦。
而他,似乎完全失去了神智,端坐如钟,就像是要坐化了一般。他体内的经脉,非常强大,在这种高强度的焚炼下,非但没有损坏,反而爆发了极强的再生能力,保护着**。
全身爆发着金色的光芒,难道真的要涅了?
住在隔壁的赵乐彬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醒来发现隔壁李小默的房间着火了,连忙穿着内衣冲了过来,踢开房门。
一进门,就看到李小默端坐在火圈之中,通体焦黑,头发炸毛,散发着金光,不知道是死是活。
“师弟,快醒醒!师弟,快醒醒......”
他冲过去要把李小默背出来,但是刚伸手一碰他,就被烫得手掌几乎糊了,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痛!
李小默被他这么一碰,突然醒来,明亮的眼白,和焦黑的肤色,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张嘴咳出了一口热烟,随即昏倒。
“师弟,你怎么了?师弟......”
赵乐彬着急得不得了,不过他临危不乱,挥手撒开一道结界,把李小默的房间和其他房间隔离起来,然后用棉被等物,把火扑灭。
这时,其他师兄弟也都赶来,大家一起用木棍把李小默的身体挑了出来,放在院子里冷却。
钟岩用手指探了一下李小默的鼻孔,还有呼吸!
三师兄跑出去向云正真人报告,请他前来施救。
云正真人急匆匆赶到宿舍院,见李小默烧成这样,以为是今早自己的话刺激到他,让他做了“**”的傻事。
他不禁闭眼一叹,心中懊悔不已。
随即,他给李小默灌输灵力,想要用灵力护他性命,却突然发现李小默体内的灵力异常的充盈,而且经脉非常强大,最好是不要再输入灵力,否则怕是会适得其反。
这是什么情况?云正真人一脸的疑惑。
为今之计,只能等李小默身体冷却下来后,给他敷一些烧伤药,静观其变了。
过了许久,众人将李小默的身体暂时抬进赵乐彬的房间里,放在床上。
师徒十几个人守着他,守到天亮。
一整个上午,云正真人还是守在赵乐彬的房间里,看李小默烧成这样,心中十分愧疚:“哎,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学生呢,说他两句就自戕,不去国学院可以商量嘛......”
韩机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裹着棉被,混在人群里,看着烧焦的李小默,明白事情的真相,心中也颇为担心。
他走到李小默的房间里看了看,发现了那装药水的空瓷瓶,连忙把它收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赵乐宾的房间里,弟子们手忙脚乱地脱光了李小默的衣服,给他全身涂抹了烧伤的药膏,然后用绷带包扎好,裹得像一个蚕茧。
下午,云正吩咐赵乐彬这几天好好照顾李小默,然后自回云正殿去了。他觉得李小默外表虽然烧伤严重,但是体内的经脉似乎异常强大,而且有很强的再生能力,所以认定李小默不会有生命危险,心中的担心也渐渐消退。
其他弟子也照旧跟着钟岩去广场修炼。
韩机是个闲人,回去穿好衣服后,也来和赵乐彬一起守着李小默。
第五十一章 回山
李小默身体并无大碍,却连日昏迷不醒,其中原因只有韩机知道:
“神识炼丹法”是在丹田中进行,因为丹田稳定,所以无论成败,神识都可以归位。
而“涅炼丹法”是在经脉中进行,如今李小默的经脉变得异常强大,灵力充沛犹如洪水一般,冲击着他的神识,让他的神识无法归位,因此一直无法苏醒。
所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他最为挂念的人来,看能不能将他唤醒......
阳春三月,鸟语花香,春光正好。
雨燕在田垄上空展翅翻身,忽隐忽现,飘逸灵动。
禺阳郡的八百里焦土,开始长出鹅黄的嫩草,十几万安国士兵在耕地上忙碌耕作,井然有序,如同行兵打仗一般。
景离忧带领两万百姓,迤逦来到禺阳城下。
守城的将领出城迎接:
“末将参见郡主,郡主不辞辛苦,亲自带领百姓来禺阳城支援,末将感激不尽。”
景离忧下马,拱手回礼道:“梁将军带领将士们开荒垦殖,重建城郭,才是辛苦,您本是威名赫赫的一个武将,却硬生生被逼着上山下乡,真是委屈了,小女子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但求不空享这郡主的殊荣。”
言辞真挚恭谨,不卑不亢。
作为一个官家小姐,她虽然从不应酬,但骨子里总会有些遗传,又从小耳濡目染,说话自然得体。
梁将军听完,心中既敬又服,道:“那末将先派人安顿好百姓,再迎接郡主入城。”
“将军先忙,我自行进城即可。”
梁将军带着手下,去向百姓讲解,把耕地划分和乡里划分等事一一细说,然后又带领百姓到各处规划好的乡里去安顿。
景离忧自己进城去安顿。城中尚无百姓,全是官兵,没有什么酒楼茶肆之类的游玩去处,她也只好暂住在新建的驿馆。
她原本是要和兄长一起驻守颍上城的,但是景隆回京后,把她也一起带走了。
后来,朝中有人提议征调民夫来禺阳郡垦荒,她为了躲避各国王子和国内王公贵族的求亲,就使尽缠闹、威逼、讨好等各种方法,向皇帝堂兄和皇后堂嫂讨了个差事,带领两万百姓来禺阳城开荒。
驿馆里无聊,又时常有修缮工事传来的敲打声,让景离忧有些烦闷,于是出了驿馆,到城中各处去巡视。
如今禺阳城中百废待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两天会陆续放百姓和往来的商贾进城,所以官兵正在抓紧赶工,把新规划的坊市,还有新建设的衙门整理妥当。
士兵和工匠们并不认识她,只是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绝世美人从身边走过,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头脑发昏,鼻血汨汨而下。
禺阳城中全部都是兵丁和工匠,已经大半年没有出现过女人了,而如今一出现就是一个貌若天仙的绝世美人,整片繁忙嘈杂的工地,突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把手头的工作放慢了,只顾在回头看......
砰!
突然,一个拎泥浆的士兵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景离忧连忙闻声跑去,扶起那士兵,慰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那士兵本是个糙汉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景离忧,竟害羞得有些不知所措:“没事,没事,一点儿小伤而已......”
“你休息一会儿吧,这泥浆我替你拎。”景离忧没拎过泥浆,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信誓旦旦地要帮人家。
“不用,姑娘,我看您定是个官家小姐,这活儿您干不来的。”士兵一脸憨直地说。
“谁说我......”,景离忧一边说,一边起身要去拎木桶。
砰砰砰......
她话音未落,工地上就突然发生许多摔倒事件,一片嚎啕声此起彼伏。
“哎呦,我摔得好痛啊,谁来看看我。”
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假摔。
景离忧环视一周,但见尘土飞扬,仿佛工地里发生了坍塌,心里终于明白了什么,于是尴尬地回头,对那士兵道:“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
说完,拔腿就走,心里想着:下次要穿个男装再出门。
匆匆回到驿馆后,看时辰还早,景离忧让驿馆的人拿来一套男装,然后换上男装,牵了马,飞奔出城去查看各处的垦殖情况。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跑就是几十里。
去年,禺阳郡罹患尸疫,整个郡的生灵全部灭绝;后来景淳兮摆出天光晏魔阵,将整个郡的草木、僵尸等全部生灵,都电成了焦土。自那时起,禺阳郡就变得光秃秃一片,毫无生机。
后来,景淳兮留下十七万的伤兵在此屯田,经过一年的垦殖和修缮,禺阳郡内有了些许生机,禺阳城也正在重建。
如今正值春天,万物生长,更是重建禺阳的大好时机,所以各处田垄、城郭都是一片繁忙景象。
景离忧骑着马,站在山上,望远方。
一只灵蝶扑哧着翅膀,来到了她面前,饶了一圈,在半空中留下了几行字:
“李小默练功走火入魔,重伤昏迷。”
是韩机传来的消息,这灵蝶是他年轻时收的一只小妖。只有他知道李小默昏迷的原因,所以用灵蝶传唤景离忧回来。
他这个人,二十二年的放浪形骸,表面上邋里邋遢,糊涂混世,但内心却是洞幽烛微,早就知道李小默与景离忧关系非比寻常。
看完消息,景离忧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当即调转方向,快马奔回城中,先去向梁将军告辞,后去收拾东西,化作一朵白云,飘向归云山。
到了归云山后,先去见过云畔元君,然后直奔云正殿。
李小默的房间已经收拾过了,家具都换成了新的,他也被抬回自己的床上。
景离忧进来房间,赵乐彬有些惊讶,韩机倒是心中窃喜。
“离忧师妹,你怎么回来了?”赵乐彬诧异地问。
“我收到了韩师伯的灵蝶,说小默他受伤了,所以立刻赶了回来。”
赵乐彬看了一眼韩机,韩机报以一脸僵笑。
“小默现在怎样了?”景离忧问。
赵乐彬看了躺在床上的李小默,道:“很难说,他的伤很奇怪,体内灵力充足,经脉强盛,恢复极快,但是躺了七天,还是没能醒来。”
景离忧走到床边,看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李小默,很是焦心。
“想不到你的命运,竟是如此的多苦多难。”她满眼怜悯地凝视。
过了一会儿,韩机走近前来道:“好啦好啦,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小默这人一身的贱骨头,贱的人命都比较硬,死不了的。”
“师伯!”赵乐彬又给韩机使了个颜色,让他别乱说话。
“哼!”韩机很不服气地走出房间。
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景离忧握住李小默的手,轻轻地唤了两声:“小默,小默......”
李小默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唤,但是神识好像被禁锢了,不知道谁在喊他,也出不去。
先前,他参照神识炼丹的方法,以神识煅烧筋脉,本来是很有机会成功涅,成为亘古以来第一个拥有多颗金丹的人。
但是后来,房间里着了火,赵乐彬以为他练功走火入魔,打断了他练功,让他前功尽弃,没有成功涅,还陷入昏迷。
如今,他经脉不但变得异常强大,而且灌满了灵力,冲击着他的神识,让他的神识如同落入江水之中,身不由己,醒不过来。
景离忧见唤他不醒,便静静地守在床边。
赵乐彬知道景离忧与李小默关系非常,便自己出了房去。
晚上,景离忧回云畔殿去,赵乐彬则搬到李小默房间里,一边看着李小默,一边挑灯看书。
云畔殿。
云畔元君和景离忧一边下棋,一边谈心。
云畔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的明月,道:“后天就是你二十岁生日了,想你八岁拜入我门下,到如今也有十二个年头了。以前,你的生日都是回家和你父母共叙天伦,如今二十岁的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是和师父在这云畔殿,冷冷清清地度过。”
景离忧俏皮地笑道:“师父教导我这么多年,我如今好好陪陪师父,正好孝敬您老人家。”
云畔颔首微微一笑:“为师还不知道你,你是为了李小默才回来的。”
景离忧并不否认,只是羞涩一笑,在月光和烛光的映衬下,那笑容显得十分温婉。
“先前为师不问你,是怕你为难,如今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为师想知道,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千里迢迢送他来归云山不说,还不畏艰难去南篱为他求取苍鹿须,甚至不惜拿金丹去换,你心中可有想过,他值还是不值?”
景离忧沉默了一阵,淡然而坚定道:“值!”
“为什么值?”
“在禺阳的时候,他不惜牺牲自己去保护令旗,说明他刚烈勇敢,心怀大义;他原本是个死囚,被人救下,后来为了救他从小相依为命的驴,不惧危险,重重设计,混入运粮的囚犯当中,随队去柃木关,后来在禺阳立了大功,竟只是要求赎回他的驴,放归山野,说明他有情有义;”
景离忧埋头捏着手中的棋子,继续说:
“在来归云山的路上,我和他相处一个多月,发现他虽然有些市井的俗气,但不是庸俗,而是乐观里带着一点点率真和幽默,明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却不会愁眉苦脸,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所以我认定,他值!”
“值”,只是说给长辈们听的,希望得到长辈的认可和支持,但其实没什么值不值的,都只有愿不愿,因为她做这些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
云畔真人轻轻一叹道:“看来你过去的一年,成长了很多。你既然心里明明白白,为师也不会反对,你在尘世里还有未了的宿命,为师只愿你这辈子能平安幸福。”
景离忧听到“宿命”二字,又道:“其实我和他,倒也算是有几分天意。我在金阙莲的幻境里看到的人就是他,而且八年前就是他把我从蜂群里救走的。”
云畔一怔,手中的棋子脱落,沉吟半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第五十二章 苏醒
两日后,景离忧生日这天,众师姐每人做一道菜,邀请师父过来,一起为景离忧庆生。
大师姐卢熙月,去年大半年都在凡间追踪通渠城的邪祟,到了今年开春的时候,突然在【江陵郡】断掉了邪祟的线索,这才回来向师父复命。
景离忧第一次和师父、师姐们过生日,虽然不像王府里那般热闹张扬,却是清清淡淡中带着真真切切的温馨。
二十几个师姐妹当中,卢熙月的年纪最大,年近三十。其他的都是二十几岁的未婚姑娘,正是青春正茂的时候,在俗世里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师姐妹之间倒是有许多共同话题。
只是师父坐在其中,大家不免会拘谨一些。
云畔元君也明白这个道理,坐了一小会儿就回去了,让他们师姐妹畅所欲言。
下午,景离忧又到云正殿去探望李小默,坐在床边,对着他说话:
“你可还记得,当日上归云山的时候,我们约定,要到山下的小镇去吃烤肉的,山下的烤肉可比我们家乡斯皇城的烤肉好吃多了。”
“还有山下的云中醉也是极好喝的酒,若你现在醒来,我便带你下山,我们一起去喝酒吃烤肉好不好?”
“你醒醒,小默......小默......”
李小默之所以昏迷,并非因为身体受伤,而是因为神识溺于经脉之中,无法觉醒。
在昏迷的这九日里,赵乐彬强行给他喂过米汤,但是他喝得极少,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如今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说起他梦寐以求的烤肉,还有那喝过一次就终生难忘的云中醉,不禁觉得饥渴难耐。
“咕噜......咕噜噜......”
脑子还没有清醒,肚子竟然先有了知觉,自己翻腾起来。看来,他也是个让肚子控制脑子的吃货。
景离忧趴在他的腹上,突然听到了他肚子的动静,以为他醒了,转悲为喜,忙喊道:“你醒了吗?小默......小默......”
李小默依旧昏迷。
景离忧听着他肚子的咕噜声,思忖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接着说:
“山下的小镇如今百花盛开,春风十里,不仅仅有烤肉吃,还有各种各样的鲜花饼,香脆的面饼裹着新嫩的花馅儿,浓浓的花香,伴着淡淡的油香,让人闻之欲醉,吃起来香脆可口;”
“还有,春天草木鲜嫩多汁,那羊奶也是特别的醇香,制成的乳酪入口即化,酥软绵滑,简直把胃都吊到嗓子眼了;”
“轰隆......轰隆隆......轰隆轰隆......”李小默的肚子果然响得更厉害了。
景离忧接着说:“小镇的旁边还有一条河,叫流云河,是山上积雪融化汇聚而成的,河水特别清澈,水里有一种鱼,肉质极其鲜美,若是拿来烤,那外焦里嫩的鱼肉爆发出勾魂的香味,洒一点辣椒或者胡椒粉,放在口中嚼上几口,那麻辣雀跃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舒服得颤抖;若是用来做汤,就用流云河里的水,先放少许葱花爆炒一顿,再放水煮,那口感清冽甘爽,简直飘飘欲仙......”
“咳......咳咳......”李小默突然咳出声来。
景离忧大喜,接着说:“小镇上还有一家小店,专门**,他家的鸡全部都是深山里的野鸡,采用独特的方法烤制,油而不腻,肉质鲜嫩,嚼起来嫩中带脆......”
“你别说了......”李小默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醒啦!”景离忧喜极而泣,一把握住李小默的手,看着他缓缓睁开的眼睛。
“我早醒了,真是难为你了,讲了这么多好吃的,说得我都饿了。”李小默微微一笑。
“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煮碗粥。”
李小默反手抓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坐会儿。”
景离忧羞涩笑道:“怎么?”
“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好得快。”
景离忧复又坐了下来,打趣道:“你一个大男孩,心里还会不踏实,要是生做女儿身,真不知道会有多粘人。”
李小默一听,当即咳出一口血来,被比作女人,有些羞愤。他体内有淤血,原本就要咳出来的,听了景离忧的话,受了羞,一时气血不畅,刚好把血咳了出来。
把淤血咳出来,顿时觉得全身顺畅许多。
“你怎么了?我只是跟你说个笑。”景离忧紧张道。
李小默含着血笑道:“不碍事,我体内原本就有淤血,刚才一时气息不顺,咳出来正好,有益无害。”
“你吓死我了,一言不合就咳血。”景离忧如释重负,忍不住嗔道,然后又递手帕给他。
“咳点血,去去火。”李小默笑着接过带着淡淡梨花香的手帕,自己把嘴角的血擦干净。
他擦血的动作,健朗有力,看样子是大好了。
擦完血后,李小默想要起床,但是因为躺得太久,身体僵硬,挣扎了一阵没爬起来。
景离忧推了他一把。
李小默全身都裹着绷带,除了眼睛、鼻孔和嘴巴。他倚靠着床,看着景离忧绝美的脸,出了神。
“你......盯着我干嘛?”景离忧被看得有些害羞。
李小默恍然回神,微微笑道:“这绷带缠得我难受,我想把它解下来。”
“可是你现在......真的可以解下来吗?”
“没事,我感觉已经大好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烧成什么样子,怕解下绷带后吓着你,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李小默刚才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所以问她要不要回避,她若不要,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不怕。”景离忧站起来,伸手到李小默的额头上,帮他解绷带的结。
李小默闻着她袖口淡淡的梨花香,沉醉而平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景离忧一圈一圈地撤下绷带......
额头,完好无损;
眼睛,完好无损;
耳朵,完好无损;
鼻子、脸颊、下巴都完好无损。
不仅如此,他的皮肤变得比以前更细嫩了,轮廓清晰,目光如炬。
景离忧放下本带,缓缓坐了下来,盯着李小默看,欣赏一张新鲜的脸蛋。
“你......看什么,毁容了吗?”李小默睁开眼睛看着景离忧,玩笑地问。
景离忧嫣然笑道:“毁容倒是没有,只不过头发有些焦了。”
李小默心中庆幸,释然道:“没事,我想换一身衣服,等下去向师父报告,晚上和你到山下的小镇去,我要吃烤肉!”
景离忧点了点头,自己出了门去,到隔壁赵乐彬的房间。
赵乐彬正在泡茶看书,见景离忧进来,连忙邀她入座。
“小默他醒了。”
“真的吗?”赵乐彬大喜。
“他在换衣服,一会儿就过来。”
“这小子,果然福大命大。”赵乐彬一边说,一边给景离忧斟茶。
过一会儿,李小默果然换好衣服过来。
“师弟恢复得真够快的,烧伤成这样,竟然在短短九天就能复原。”赵乐彬见李小默容光焕发,浑若无事,不觉十分诧异。
“我也觉得奇怪,正想去向师父报到,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三人遂一起去云正殿向云正真人报告。
云正真人见了李小默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严重烧伤,竟然会好得这么快,如今竟然已经痊愈了。
他给李小默搭了下脉,又灌入一股灵力进去检查一番,发现李小默的身体变得比以前强了许多,灵力充沛,经脉比常人强了很多。
“如何?”赵乐彬问。
云正真人摇了摇头。
“是有什么问题吗?”景离忧见云正长老摇头,连忙紧张地问。
云正真人道:“不是,小默的经脉似乎有些异常,变得非常强劲,而且他的伤好得也比预想的快很多。”
李小默不由然喜道:“这不是好事儿吗,因祸得福!”
云正真人放开李小默的手,严谨道:“是福是祸还不好说,不过目前看来,身体确实已经无碍了。”
众人露出了欢喜的笑。
云正真人又肃然道:“以后千万别再想不开。为师只是让你去国学院另寻出路,并不是赶你出归云山。”
李小默一脸懵:“我没有想不开啊。”
“那你为何要**?”
“我没有**啊,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李小默不敢说自己修炼涅炼丹法。
景离忧和赵乐彬一脸懵地听他们师徒两莫名其妙的对话,然后问:“你要让小默去国学院?”
云正真人点了点头道:“是啊,小默他**五脏六腑,丹田受损,怕是很难炼出金丹,我看他还年轻,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所以想让他去国学院读书,将来谋个功名,也能成才。”
景离忧和赵乐彬听了都非常意外,看着李小默,替他惋惜,又替他难过。
“其实我觉得师父考虑的也没错,我并没有想不开,你们不要误会。”李小默再次解释。
云正真人释然道:“没有就好,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李小默看了看景离忧,思索了一阵,怅然道:“既然仙缘已尽,不必强求,我去国学院!”
他涅炼丹失败,药水也用掉了,心中的希望渺茫,所以觉得自己仙缘已尽,或者说,这涅炼丹的事,只能告一段落。
而且,最难面对的就是景离忧,毕竟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自己带上归云山的,如今自己炼不出金丹,感觉有负于她。若是可以步入仕途,报效朝廷,也算是报答她的“看重”。
景离忧惋惜地看着李小默,心里同样难过,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丹田受损,炼不出金丹,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
云正真人:“你真的决定了,为师可没有逼你,你若是不去,可以继续留在山中。”
“决定了,不能遨游天外,那就混迹红尘,当个食色凡夫。”李小默一副豁达的样子,但其实,他只是想成全关心他的人,不让师父和景离忧操心。
景离忧看了一眼李小默,看到他豁达的笑容里,掩藏这一丝遗憾。
云正真人:“既然已经决定,那你这两天你就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去斯皇城,国学院的招生时间快过了,你带上我的推荐信,可以免试进入。”
李小默点了点头。
景离忧道:“我跟你一同回京。”
云正真人提醒道:“你先要向你师父请示,方能同行。”
景离忧点了点头。
“弟子告退。”
三人出了云正殿,赵乐宾回宿舍去看书,李小默和景离忧一起走,准备去山下的小镇。
第五十三章 狗粮
傍晚,李小默和景离忧并肩走下三千阶。他重伤初愈,又将要去斯皇城读书,所以师父也不再逼迫他的功课,给他放了两天假。
齐云峰高耸入云,春天来得稍晚,但是这里的地脉强大,灵气充沛,山上的许多花品也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两只仙鹤自云中来,在夕阳的金光里悠然徜徉,最后落在南大广场上。
南大广场周边,青松吐翠,云气蒸腾;汉白玉的石板上,敷着金灿灿的阳光,就像蒙着一层金沙,闪耀迷离。
李小默和景离忧来到了南大广场。
两只仙鹤见有人经过,相互依偎,交颈而鸣,又开始秀恩爱。
李小默一眼就认出它们就是之前戏弄他的那一对,所以心中来气,再看看它们那秀恩爱的得意样儿,更气!
此刻,他也好想伸手去牵景离忧的手。
爱这种东西,真的会传染,特别是在春天。
他的臂膀多次抬了又落,想要去拉景离忧的手,却又不敢。他心中还是有很多顾忌,比如身份地位,自己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若仅仅是地位悬殊也就罢了,如今又炼不出金丹,怕将来不能和她携手游历证道,耽误了她。
所以,他微微冲动了许久,每次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最后都放弃了。
“你怎么了?”景离忧看他手一直在恍,满怀期待地问。她心里也明白,李小默心中定有顾忌,所以反过来问,希望能给他一些鼓励。
“呃......我昏迷太久,经脉肌肉有些麻痹,甩一甩,活络活络。”李小默一笑掩饰,他终究跨不过心中的坎。
景离忧有些失望......
两人静静地走过了广场,踏上了天鼓结界,悬空而立。天鼓之下的小镇,风光旖旎,尽收眼底。
两人若是这个时候牵手,那一定就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至少底下小镇的人会这么看。
只可惜,李小默怂了。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夕阳后,景离忧心中有些气恼,恼李小默太怂,决心要罚他一罚。于是施法,突然将李小默脚下的结界打开一个缺口,让他突然陷落。
“啊......你在干嘛?我不会飞啊!”李小默猝不及防,一边往下掉,一边惊叫。
景离忧看着李小默惊悚的表情,满心得意,然后施法,将自己脚下的结界也开了个缺口,跳下天鼓结界,飞身盘旋在李小默附近,笑道:“好玩吗?”
千仞的高空中,李小默一直在往下掉,急道:“我不会飞啊,你再不来抓住我,我真的会摔死啊。”
景离忧俏皮道:“哼,现在是你在求救,是你来抓住我,而不是我去抓住你。”
“那你靠近点。”
景离忧飞过去,稍稍靠近他一些......
李小默伸出手臂,拼尽全力抓到了景离忧的手,她绵软的手感,顿时让他心中一暖。
景离忧心中得意:“哼,看你来不来牵我的手!”
两人携手在空中飘了一圈,徐徐落在一条清澈的小河边。
流水潺潺,四周绿草茵茵。极目远望,格桑花漫山遍野,五彩缤纷。
李小默道:“跟你出来吃顿饭而已,你至于这样捉弄我吗?”
景离忧情意绵绵地看着李小默,道:“因为,在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之前,我要先好好教训教训你。”
“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
“准没好事。”李小默撇了撇嘴。
景离忧狠狠地瞪着他,心里怨道:“那可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李小默连忙避开她的目光,作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他说着,便走在前面。
景离忧拉住他,羞羞道:“这儿花这么好看,太阳也还没落山,你不陪我看一会儿?”
李小默反而说:“花多蚊子多,眼下傍晚,你身上的梨花香指不定又要招来什么,咱们还是快走吧。”
景离忧:......
她想掐死他。
进了小镇,已是暮色深沉,一轮淡淡的白月,轻轻地抹在半明半晦的天空。
小镇热闹却不喧嚣,幽幽的灯火,层次分明,铺向远方。
牧羊人赶着五六只黑山羊,悠闲地穿过了街角。
几个孩童嬉戏追逐,在大人们之间穿梭、闪躲。
巷子口一对情人刚刚见面,正在喁喁情话。
热热闹闹的街道上,人流颇盛,但是没有嘈杂的吆喝叫卖声,繁华而不喧嚣,安静而不冷清。
总之,这是一条很有情调的街。
景离忧和李小默穿着便装,并肩走过古老的街。
景离忧问:“你知道这个小镇是怎么来的吗?”
李小默疑问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数万年来,到归云山求仙问道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他们都没有能力敲响天鼓,登上齐云峰,所以最后都只能在这里止步不前了,这里山川毓秀,物产丰饶,他们便在这里定居;后来祖师爷怕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太过喧嚣,遂在归云山附近设置了重重禁制和障眼森林,这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就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那我后天要去斯皇城,该怎么出去?”
“如果我师父准许我与你一同回京城的话,我便带你出去,如果不能,云正长老应该也会派人带你走出归云山的。”
李小默释然。
两人找了一家烤肉店,点了足量的肉和两壶云中醉,选了个安静的位置,做了下来,四目相对,静待烤肉,享受这甜甜的时光......
伙计先把酒端来。
李小默排好杯子,先给景离忧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敬你一杯,颂尔芳华,介尔景福。”
大荒的习俗,对年轻人的生日并不怎么重视,倒是对老人的寿辰特别隆重。除非出身高贵,否则一般没有庆生一说。
李小默出身贫寒,从来都没过过生日,本来不知道过生日是什么样的,但是跟着云正念了半年多的书,免不了受了些影响,学人家唱起了庆生词......
景离忧听了这一句庆生词,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小默:“你变了啊!”
李小默自己也觉得尴尬,躲开她的目光,作笑道:“变了?那我变成什么样了?”
“变美了!”
李小默听景离忧这么一说,立刻呛得咳嗽不止。
“嘿,你这是怎么了,伤还没好吗?”景离忧紧张道。
“我没事,你刚才那话又是从何说起?”李小默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你是个质朴的野小子,现在竟也学会了咬文嚼字,正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你现在是文质彬彬,刚刚好,不是变美是什么?”
李小默听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尴尬笑道:“是吗,你也变得很会说话,跟你一起吃饭真的很开心。”
“那是,秀色可餐嘛。”景离忧怕别人听到她的话,特地凑近李小默,低声说。
烛光下,景离忧的话特别撩人。
大荒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商业互吹的高度文明,但是这种相处的智慧,是很容易产生的。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嘴巴一定要甜。
过了一会,两个伙计各端了两大盘烤肉上来,把整张桌子都堆得满满的。
“你怎么点这么多?”李小默看着满桌子的烤肉,很是惊讶。
“你吃不完的话,可以带回去给你的师兄们吃啊。”
“也对。”
这里的羊肉果然细嫩,烤制的方法也是极为特别,口感韧中带脆,李小默吃得嘴巴停不下来。
云中醉李小默曾跟赵乐彬喝过一次,今天第二次喝,总算解了他几个月的馋。
景离忧一口一口的吃,小巧的嘴巴轻嚼慢碾,不时用手帕擦嘴边的油,用极其优美的吃相,明明白白地给李小默展示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两个人吃到亥时方才停下,云中醉这种酒,名字醉人,但却是淡薄的甜酒,香醇好喝,却不醉人,所以他们虽然喝了很多,却仍旧保持意识的清醒。
桌子上的肉还有不少,景离忧让店家再烤两盘肉,然后把它们都装在木盒里,结账带走。
“你过两天就要走了,带两盘烤肉回去,就当是和你师兄们告别。”
“你想得真周到。”景离忧如此替他着想,李小默心里好暖。
春寒料峭,月色清明,照着缓缓归去的行人。
景离忧和李小默一起走过了长长的街,到了一处牌楼,准备回去。
因为夜已深,她不敢敲响天鼓,怕扰人清梦,所以只能拉着李小默一起往上飞。
飞升的感觉,李小默也体验过一次,心中着实羡慕这种来去自如的高深法术,只是他炼不出金丹,没法修炼飞行之术,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到了天鼓结界下面,景离忧施法,轻轻地推了一下结界,轻易地就穿了过去,和李小默站到了结界上面。
山上的月亮,又大又亮,两人走上了三千阶,作别各自回去。
李小默提着满满三盒的烤肉,回到了宿舍,见赵乐彬已经入睡,便转身去厨房。
厨房里,韩机正在喝闷酒,谢允正在灶头忙着煎豆腐。
“师伯、师叔!”
韩机一看李小默,高兴得跳了起来:“小子,早听说你醒过来了,我却一直都没看见你,你这一天都跑哪儿去了,也不来厨房里看看我们,是不是把我们两个老家伙都给忘了?”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李小默取出一盒烤肉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其他两盒放到柜子里去,准备留给其他师兄。
“烤肉!”韩机正愁没有下酒菜,一见这么多烤肉,高兴得叫了起来。
谢允一听,立刻爆发了生平最高的修为,一道影子瞬间跑到桌子旁边,口水直淌,感动涕零:“真的是烤肉,云中小镇的烤肉,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
“云正殿的十八个娃,就属你最有心。”谢允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夸赞。
“我今晚和离忧去山下吃烤肉了,未能及时来见过师伯师叔,让你们担心了。另外,我过两天我就要去斯皇城读书了,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师伯和师叔了,几串烤肉,聊以作别。”
韩机一怔,嚼着肉,脸上涌起一阵不悦,问道:“你要去斯皇城读书?不修炼了吗?”
李小默无奈点了点头。
“是不是云正让你去的?我明天就去和他说,教你别去。”韩机怒道。
李小默忙到:“师父虽有此提议,但说到底也是我自愿去的,反正,我也炼不出金丹,去读书搏个功名,倒也是条出路。师父也是好意为我绸缪,师伯你不要怪他。”
“哼!”韩机一听,火冒三丈,气得把手中的烤肉一摔,拿着酒壶就出去了。他很失望,李小默竟然选择去读书,而不是选择坚持涅炼丹。
“师伯......”
“老韩......”
韩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允笑咧咧道:“老韩就这脾气,你别跟他计较,我看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小默点了点头,自己回宿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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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遇贼
休息两日后,李小默也该出发去斯皇城了。
云正真人、谢允和其他师兄都来为他送行。
韩机对李小默非常失望,自己躲在房里,不想见他。
他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成功怂恿李小默去修炼“涅炼丹法”,原本指望着他能够炼出多颗金丹,然后分一颗金丹送给自己,让自己重获修仙的机会。
而如今,李小默却要放弃修炼,选择去走仕途,实在让他失望透顶,觉得白白浪费了一瓶珍贵的药水。
所以他就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闷酒。
至于景离忧,她和大师姐卢熙月将要去执行任务,不能和李小默同行回京,所以只能在天鼓结界送他一程。
天鼓结界上
云正把推荐信递给李小默,叮嘱道:“小默,到了国学院,你一定要用心学习。读书虽然是为了步入仕途,建功立业,但这并不是全部,读书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自知自觉,与仙道修炼本质上是有相同之处的,你要勤勉,却不能急功近利。”
“徒儿知道。”
李小默跪地拜别师父和众位师兄。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但无论如何,师父和师兄们真心待他,对他悉心教导,他心里的感激是无法言喻的。
归云山的传道教育就是这样,弟子不多,但对每个弟子都非常重视,个个都是严格挑选,所以每一个弟子对师门都有极强的归属感。
赵乐彬施法,带着小默缓缓地穿过天鼓结界,降落到小镇,找了一辆马车,送李小默出归云山。
翻越几座大山,跨过了重重障碍,终于走出了归云山地界,赵乐彬作别:
“师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保重,我一定会去斯皇城看你的。”
“多谢师兄,那我这就去了。”
“去吧。”
“驾”李小默鞭了一下马,带着一大车的烤肉、云中醉和许多银子,还有几本书和他的佩剑,奔向斯皇城。
剑,是他作为归云山弟子的标志,所以即便他无法修行,这剑也是要带的。
赵乐彬看着他拐过了山脚,消失在视线后,御剑飞回了齐云峰。
归云山距离斯皇城大约一千八百里,马车拼命跑,也要二十多天才能到,如果中途稍有逗留或者赶得慢,时间会更长。
李小默刚好就是那种慢性子的人,一路上有吃有喝,倒也不急,只当是游山玩水,哼哼唱唱,走了十一天,来到了江陵郡。
由于贪图一路的风光,他没能赶在天黑之前寻到城镇,便只能露宿在森林里。
深林很茂密,树冠把狭窄的道路都给遮蔽了。夜空下的莽莽苍山里,根本看不到路的轨迹。以前,这段路少有人走;最近两个月,走的人更少。
幽林深处,夹杂着阵阵虫鸣,不时还传来夜莺的啼鸣。
李小默不敢升火,怕招来什么麻烦的野兽。
但是,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睡到半夜,他忽然听到的声音,可能是一队人,也可能是一群兽。
他握紧了剑,高度警惕。
声音越来越近,却突然停了下来。
“嗖!”
两支箭向车厢内射来。
李小默早有防备,拿剑格开。
“上!”
车厢外,一群土匪包围了李小默。随着领头的一声令下,众喽即刻拔刀冲向车厢。
李小默拔剑跳下车厢,二话不说就和众喽打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二十几个喽都打趴下,不过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领头的有两个人,见李小默这等身手,连忙召来一个喽,低声耳语道:“快去通知寨主,说有大鱼上钩。”
那喽领命而去后,两个头目亲自拿着火把,带着一众小罗楼围住了李小默,不让他走。
李小默见他们围而不打,觉得挺无奈的,杀了他们吧,又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可是不杀他们,他们又死缠烂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就先聊聊天: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每听说安国太平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想不到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是有盗匪,不知道是朝廷粉饰太平,还是那句老话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喽们一听,都“呸”的一声,纷纷反驳:
“什么狗屁太平盛世,不过是朝廷的鬼话罢了,我们这儿住不上房子、娶不到姑娘的,遍地都是。”
“村子里好好的姑娘进了城,全都给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玷污了。”
“北方连年征战,兵丁都很多都是从我们这儿征的,大好儿郎一个个到了边疆就再没回来,我们而每个村子都有十几个老人,膝下无子嗣,无人奉养,死后还无人守孝。”
“那该死的县官为了给自己的小妾的娘家置办田产,用了不到一半的价钱,强行将我家的地买走,让我走投无路,你说我不来落草,该去哪儿?”
“去年冬天,剑龙关失守,朝廷还给我们增加了赋税和徭役,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以为前线吃了败仗,都是那所谓勤政爱民、英明神武的皇帝一肩扛起的吗?到最后,所有的苦还不是落在我们老百姓身上?”
“就是,看你样子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京城阔少,懂个屁......”
李小默这才知道,原来安国在北方吃了败仗,连剑龙关都失守了。想来去年整个冬天,景离忧都不在归云山,定是和北境战败有关。
不过说他是京城阔少,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他自己原不过是京城里最最卑微的脚夫而已,只是素来相信朝廷的话,以为这个国家真的是繁荣昌盛,民生安定,却没想到,今夜所见所闻,却是和朝廷所说的大相径庭。
“你们误会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许我状况稍好,是寻常人家,家里有条驴,有点薄田,但我爹娘过世后,我也只是个脚夫而已。”
一个土匪头目质疑道:“你糊弄谁呢,你这一身打扮,衣服是丝绸做的,还有佩剑,你说你是脚夫谁信?”
“就是,有马有车,就想充脚夫是吧,兄弟能不能认真点,哭穷的时候,马车不要做得这么精致好吗?”另一个土匪随声附和。
李小默终于明白了人模狗样的含义,自己就是个生动的例子,无从辩解,但是又不得不说:
“好,就算我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衣食无忧的京城阔少,但是现在你们这么多人合力,都不能把我怎样,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我看这样吧,我把银子分你们一些,你们速速离去,行不行?”
喽们哄然大笑,一个头目道:“我们山贼,还有跟你分银子的理?钱我们要,你人也得留下。”
李小默哼哧一笑:“就你们几个人是困不住我的,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他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哼,我们干的是打家劫舍的活,赌的就是烂命一条,兄弟们,一起上!”
二十几个小喽闻言,跟着两个头目一拥而上,再次和李小默缠斗。
两个山贼头目颇有些修为,也会一些武功,但是和李小默一样,都没有炼出金丹。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拖延时间,等他们的大当家过来。
正当李小默和众山贼打斗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幻影,从山顶上的贼窝向山脚下赶来。
盏茶的功夫,幻影来到了战场,稍作停顿,认准了目标,闪烁到李小默跟前,一招夺下他的剑,两指击中他胸口的要穴,将他击飞丈外,并封住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再运行灵力。
众喽连忙过去,用锄头和铁耙等农具扣住李小默的脖子。
幻影停了下来,显露的真身,是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中年人。
黑袍中年人举起李小默的剑,在火光下细看,冷冷一笑:“竟是归云山的人,只可惜没炼出金丹。”
李小默打不过,又听他认出自己的身份,便搬出师门恐吓道:“知道我是归云山的弟子,还不赶紧把我给放了。”
黑袍中年人冷冷笑道:“归云山是天下三大修仙门派,安国半数以上的修士都出自归云山,可我如今偏就不怕,把他带走!”
李小默被封住穴道,无力反抗,也只能任由喽们五花大绑,装进了麻袋,连夜抬到一处湖边的山顶上。
那辆马车和车内的钱物,自然也成了山贼的战利品,一起拉走。
到了山贼的寨子后,山贼卸去李小默身上的绳索,将他关在一间石洞里。这个石洞很特别,在悬崖边缘,而悬崖下面就是名闻大荒的湖泊洞明湖,湖水浩浩汤汤,有数百里之广。
李小默看着月光下茫茫的湖水,既不担心也不着急,心想:“那帮山贼既然没有立刻杀我,定然是看我还有用处,且看他们想要做什么再说,反正目前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山贼还真是傻,风水这么好的地方,竟用来做牢房,真是可惜,若是种上一课杏树或者桃树,摆上茶几棋盘等物,酾酒饮茶练剑,荒度春秋,那真是极好的......”
他想着想着,思绪不禁跑远。
月两斜斜地挂在了天边,月光透过铁栅栏,把牢房照了个透亮。
看这夜色,差不多已经是丑时了。
李小默躺在地上,双手抱头,看着月亮,憧憬着心中的梦境,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斜斜地照射在悬崖上,一个喽拿着一个发霉的馒头到牢房来,看见李小默还在睡大觉,呵斥道:“吃饭了”,然后把馒头扔进牢房里,自己走了。
他们的原则是,只要犯人饿不死就行。
李小默毫无反应,依旧睡得很香。
不知又过了多久,阳光终于照进了洞口,李小默被阳光弄醒,精神充沛,只是全身有点难受。昨夜受了伤,这一夜又睡在地冰凉、坚硬的地上,有些难受。
这大半年来,他在归云山过着极好的生活,有干净的床,有绵软的被褥,如今突然睡地板,竟有些不适应,全身骨头有点酸痛。
肚子饿了,刚好看到地板上有一个发霉的馒头,不禁怀念马车里那些剩下的烤肉和云中醉。
幸好他练过辟谷,几天不吃饭没事,所以地上的馒头也就暂且任由它发霉了。
那些山贼抢了李小默的马车,吃到了那些美味的烤肉,喝了酒中极品的云中醉,个个快乐得要飞起来。
寨主,也就是那个黑袍中年人,让人把抢来的钱,散发给附近的几个穷苦山村。
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思考着一些事,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李小默。
第五十五章 夺舍
其实,关于如何处置李小默,寨主根本没有选择,他必须把李小默送到【隐魔窟】里去。只是,这种事情干多了,他有些良心不安,开始自我矛盾,自我抗争。
他和一帮小土匪们所占据的这座山,叫做洞明山,这个寨子就叫做洞明寨,寨中有一百多名土匪。
山寨虽然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却是劫富济贫,所以深得附近百姓的袒护。
寨主犹豫了一个上午,终于还是决定把李小默送进隐魔窟。
日昃西山,寨主来到悬崖边的牢房。
李小默见寨主过来,嬉皮笑脸道:“怎么,想过来招我入伙吗,我的要求并不高,二当家,高床软枕,大鱼大肉即可。”
寨主冷哼道:“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
李小默镇定道:“究竟谁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告诉你,我已经给归云山传了消息,你就等着我师兄过来,砸烂你的贼窝。”
寨主淡定道:“你就别在这儿故作阵仗、跟我唱空城计了,我在这牢房的周边布下结界,以你的修为,你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李小默哑口无言,心想:恐吓不成,那就只能求饶了。
于是他脸色慢慢由淡定转向哀伤,目光凄恻,双手扶住铁栅栏,声泪俱下:“大哥,其实我这也是出于无奈,我们家九代单传,上有五十老母,下有十八娇妻,孩子还没出世,您就放我回去吧!大哥,大侠......”
太假!黑袍寨主只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没有听出同情心......
李小默这卖惨也太不专业了,完全没有真情实感。
黑袍寨主转身,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广阔无垠的湖水,陷入了沉思。
李小默见他许久不说话,心中苦恼:恐吓不成,卖惨求饶又不成,那就只剩讲道理了。
于是他收起哀啼,一本正经朝寨主喊道:“我说大侠,看您也是修行之人,不思匡扶天道,扶挈苍生,反而来残害我这样无辜善良的凡人,你就不怕自毁修行吗?”
这话,倒真的说到寨主的心坎里去了。他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做法,有悖天道,枉为修士。
茫茫湖水,空旷浩渺,与寨主此刻的心境,恰恰相对应。
李小默见寨主还是一言不发,用力拍打着牢房的门,接着喊道:“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聋了还是傻了?”
“喂喂喂......”
良久,寨主霍然转身,伸出右手,发出一道强劲的力量,将李小默控制住,让他安静下来,并很快昏睡过去。
他太吵了,真受不了。
李小默昏倒后,寨主叫人过来,把他抬走。
两个喽抬着李小默,跟着寨主,来到了他的房间后,把李小默放下,然后退出去,关好门。
待那两个喽离去后,寨主面向一个壁柜,挥手画了一道符,然后向前推出一掌,将那道符印在壁柜上。
随后,壁柜的格子开始位移,并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最后排成了一扇门,自动打开,一条密道出现在门的背后。
寨主背起地上的李小默,走进密道,沿着非常狭窄的隧道,往下走,走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来到了山洞的底部。
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赫然出现在眼前,就像一个地下王国,数不清的石桥纵横交错,石桥之下是地下河,滚滚湍流,发出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一条条钟乳石悬挂在溶洞顶上,发着淡淡的幽光;石壁下是一茬茬水晶,水晶发出幽绿、幽蓝、幽红等各种暗暗的光芒。
寨主背着李小默跨过一道道石桥,走过一堑堑悬崖峭壁,终于来到了一道石门前。
他照旧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个符文,然后将符文推出去,印在石门上。
石门解封,缓缓向上打开。
一股强大阴森的邪魅气息,从石门内喷薄而出,整个地窟为之一阵颤抖。
石门之内,潜藏着一个极其阴邪的东西。
寨主顶着这股强大的邪魅气息,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石门,又绕了十几个弯,来到了一座幽暗的石殿内,把李小默放在地上。
这座石殿看样子也是有些宏伟的,只是无人打理,十分空寂。
地上堆满了干尸,大约有十几具,死者跟通渠城那几十个杀手一样,都是被毁去金丹并吸干精血的修士。
“我又找了一个,你试试。”寨主对着石殿的一个角落说话。
那个角落很暗,不走近前去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东西。
须臾,那个角落里,突然睁开了两只血红色的大眼睛,就像把黑暗捅了两个洞,血光四射。
紧接着,那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渐渐地离开角落,朝李小默移动,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一团黑色的雾气,体积大概有一个大水缸那么大。
慢慢地,邪雾来到了李小默的身边,朝他的面门扑去,一下子就笼罩了他的头,发出一阵贪婪饥饿的啃噬之声。
它啃噬的是李小默的神识。
寨主看得浑身发麻战栗,实在太恶心太恐怖了。
夺舍,这种事实在是......
过了大约盏茶的功夫,李小默霍然醒来,双目发出耀眼的红光,全身上下透着阴邪之气。
他已经被刚才那团黑色的邪雾,夺舍了!
“哈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一副可以承载我力量的身体。”【邪恶李小默】狰狞着双目,一张诡谲阴沉的笑脸,微微漾开。
寨主问道:“这么说,我的任务是完成了?”
“算是吧。”邪恶李小默冷冷道。
“那我们之间的契约......”
邪恶李小默:“放心,我们立的是生死契约,一天之内,我定会解去附近村民的尸毒。”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告辞。”寨主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
“慢着!”
寨主悚然停住了脚步,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不禁拽紧了自己的剑,然后问:“你还有什么事?”
“这具躯体虽然筋脉异常强大,可以承载我的力量,但是他的神识过于坚韧,性格也过于刚烈,我只能控制他一小段时间,所以我暂时还是不能用他。”
寨主:“那你想怎样?”
“先出去再说。”邪恶李小默淡淡地说。
寨主带着邪恶李小默,走出了石殿,穿过条条弯道,出了石门,有跨过一座座石桥,再爬隧道,爬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终于走出了地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深沉,房间里一片幽暗。寨主反手关闭了密室的门,吹燃火折子,然后走到烛台旁边,把蜡烛点亮。
等他把蜡烛点起来后,转身,突然被一道红光刺穿了胸膛!
这道红光是邪恶李小默发出的。他乘寨主不备,伸手发出一道红色的光刃,毫不犹豫地将寨主胸口刺穿。
“你......”寨主捂着胸口,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
邪恶李小默:“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想怎样,让你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首先我要告诉你,你替我找到了一个具很好的躯体,我一定会履约解去附近村民的尸毒;
但是,这个人的神识太过顽强,我无法完全控制住他,所以我会在他的神识里植入一股邪念,让后放他离去,当他是我放养的一具躯壳。然后驱动这股邪念,不断让他作恶,拉低他的底线,不断地削弱他的意志,最后等他也变得邪恶了,神识变得脆弱了,我再把它召回,然后夺舍,那时就万无一失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
“所以你就拿我献祭,让他杀人?”
邪恶李小默阴森一笑,伸手把挂在墙上的剑吸了过来,一剑又刺穿了寨主,然后道:“聪明,你总算明白了,他需要杀人,他需要作恶。”
说完,李小默眼里的红光顿时消失,一阵恍惚过后,真正的李小默清醒过来,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那团邪雾早已撤出了李小默的身体,打开墙壁的结界,躲回地窟。
清醒后的李小默,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寨主,还有自己手中的剑,一脸惊骇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了......不是我,不是我......”
说完,他连忙放开手中的剑,颤抖着向后颠了几步,目光惶恐不安,这可是杀人啊!
寨主吐出一口鲜血,摊到在地,神色坚定道:“是它,不是你......”寨主上气不接下气。
李小默连忙走上去,跪倒在他面前,扶住寨主,问道:“它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抓我来这儿?我刚才是怎么了?”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刚才还被寨主关在悬崖边的牢房,怎么现在就突然出现在这儿,还刺穿了寨主。虽然寨主抢劫他,还把他抓到山上来,但是他并没想过要杀他。
寨主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吸出自己的金丹,奄奄一息道:“你没有杀人,记住,今后要做个好人;金丹,送......送给你......”
说完,气绝。
“不不不,金丹是你的,我怎么能接受呢。”李小默惶恐地摇头。
他脑子里更加乱作一团,明明是个打家劫舍的山贼,怎么会突然大发慈悲,赠送金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寨主早已听不到他的话了。
“你别死!”李小默一把抓住寨主的双臂,使劲地摇晃他的遗体,歇斯底里地喊道:“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是谁?为什么抓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醒醒!”
第五十六章 重逢
李小默喊了很多声,但是寨主再也没有醒过来,反倒是寨子里的喽们都被吵醒了,一百多个喽围住了寨主的房间,几个喽踢开门,冲了进来。
“寨主,寨主,你怎么了?”两个小头目冲到寨主身边,惊慌失措地大喊,就跟死了爹一样。
其他喽也冲了进来,看着寨主,失声痛哭。
李小默站在一边,看着飘悬在半空中的金丹,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响起一个声音:“拿下金丹,杀了他们!拿下金丹,杀了他们!”
那团邪雾植入他神识里的邪念,正在蛊惑着他。
“不,不,我不杀人,我不夺人金丹。”李小默脸色苍白,骇然自言自语。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继续蛊惑道:“拿下金丹,你就可以继续修炼了,你将获得强大的力量,上天入地,御剑乘风,天下人都要做你的奴隶。”
“不,我不要,你是谁?快出来。”
“我就是你啊,你压抑得太久了,需要释放,不要再骗自己了,拿下金丹吧,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你是谁,你给我出来,出来!”李小默跌跌撞撞,扯自己的头发,拍自己的脑袋,发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一会儿撞墙,一会儿掀桌子。
“记住,你要做个好人。”李小默脑子里一下子又回想起寨主临死前的“嘱托”。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将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脑子里又浮现了一句骇人的话。
“不,你不是我,你不是我!”李小默大声反驳,四下张望,就想把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找出来。他脑子里已经不能更乱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杀了个人,后又一直听到这些可怕的蛊惑,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喽见李小默疯疯癫癫的,纷纷道:“是他,是他杀死我们的寨主,趁他现在发疯,我们大家伙儿一起上,杀了他为寨主报仇。”
“对,为寨主报仇!”
“为寨主报仇!”
......
于是,众人抄起房间里的剑、瓷器、木棒,围住李小默,慢慢向他靠近,伺机而动。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都要害你,快杀了他们!”李小默看着那些充满敌意的喽,脑子里又开始响起一些蛊惑的话,眼睛里突然闪烁着红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杀意骤然升起。
喽们见李小默两眼发出红光,个个都心惊胆战,围住李小默却不敢轻易动手。
“大家别怕,这魔头现在神志不清,我们不趁现在除掉他,一定会后患无穷的,我们一起上!”一个头目鼓舞大家。
于是众喽抡起武器,朝李小默打去。
“啊”李小默爆发了全部的修为,大喊一声,发出一圈强大的声波,将所有的喽推开。
喽们往后倒退了好多步,跌倒在地。好在李小默修为较弱,才没要了他们的命。
他脑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到了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只要掌握了力量,你就可以主宰这个世界,杀了他们,拿下金丹,杀了他们,你就是世界的主宰。”
李小默大声咆哮,乘喽们跌倒,夺路而出,一路狂奔,来到了山后面的悬崖,使劲地甩头、翻跟斗,想要甩掉那个不知从何而来、又很烦人的声音。它就像苍蝇一样缠人。
那帮喽自知不是李小默的对手,连他们最崇拜的寨主也死在他的剑下,所以都不敢再追,留在屋子里,替他们的寨主收尸。
寨主的金丹又重新回到寨主的丹田内。金丹这种东西,是神识焚炼出来,具有一定的意识,如果赠送的对方不接受,它将会随着原主尸体的腐烂,慢慢地退化,直至消散。
李小默在地上打滚了一阵子,方才冷静下来。
此刻,正是深夜,山上十分宁静。
皎洁的月光轻抚着他的脸,清风徐徐吹来,让他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难道是中毒了?又或是中邪了?”
想不通......
良久,他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月亮,慢慢地走到悬崖边缘,看着悬崖下白茫茫的一片湖水。
浩瀚的湖水,总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仿佛要把人的魂勾走。
李小默突然有一种大胆的想法:跳崖!
悬崖高大约三十几丈,他要的就是那种“无畏”的感觉,逼自己跳出恐惧和杂念,控制自己。
悬崖下是水,他从小就是游泳的好手,又练过御水剑,所以跳下去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可以宁静心神。
于是他往后退了几丈远,冲刺一段,从悬崖上跳入湖中。
跳进水里后,他深深地钻进了湖底,游了很久,不禁又练起了熟悉的御水剑。
御水剑的优势,就是没有金丹,也可以练到第二层,因为它的特点就是借用外力,力量在外,自然就不用向体内金丹索取灵力。
如今的他,虽然没有金丹,但是凭着焚炼得来的强大经脉,仍然具备不俗的修为,比一般没有金丹的修士要强很多,修炼御水剑,自然会有进境。
御水剑第一层,是将锋芒隐入至柔之中;
第二层的真谛,则是在至柔中寻找锋芒。
所谓“将锋芒隐入至柔之中”,就是将有招有式的剑招,化入不规则而又柔弱的水中,让剑招变得灵动,从而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所谓“在至柔中寻找锋芒”,就是将内心的锋芒,通过无形之水表现出来,最终凝聚出剑刃。
李小默此刻虽然手中无剑,但心有锋芒!那股锋芒,就是斩除邪念,控制自己的决心,和定力。
这正好为他堪破御水剑第二层,创造了条件。
渐渐地,他指尖所指之处,已经能够将水凝聚起来,形成一柄剑刃,身体受到水的束缚也越来越小。
三个多时辰后,天亮了,阳光穿透湖水,将湖水照得澄明透碧。
他在湖底,将水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剑,朝上指着湖面,然后带着强大的剑气,刺破湖水,冲出湖面,一飞冲天。
整个洞明湖顷刻间巨浪滔天,轰鸣之声向四周传开,萦绕山间。
李小默终于突破御水剑的第二层。
在水底泡了一夜,回到地面后,他虽然有些乏,但心境舒畅,仿佛所有的心理压力都被卸掉了。
他准备寻路再次登上洞明山,去查明事情的真相,却没想到刚走几步,就感觉背后似乎有人袭来......
转身望去,发现竟是个姑娘,正从天空中徐徐飞来。
待她落地,就近一看,竟是林青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是你,青澜!”李小默喜出望外,边说边跑过去。
“小默......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卷成这样?”林青澜细细看了一遍李小默。最让她注意的,还是他胸前挂着的那串贝壳项链,那是他们初遇时的“见面礼”。
李小默解释道:
“这......这个说来话长。我原本是从归云山要赶往斯皇城的,却在半路被山贼掳到那边的悬崖上;
后来我被寨主弄晕了,当我醒来时,却发现那寨主竟然跪在我面前,被我一剑刺穿了胸膛,而我自己什么事都不知道。
寨主说,不是我杀他的,他临死前,还剥下自己的金丹,想要赠送于我。
但是他寨子里的兄弟都认定是我杀了他们的寨主,欲找我报仇,我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有个声音,一直在引诱我杀了那些人,拿走金丹。
我当时脑子一团浆糊,夺路逃出,后来从悬崖上跳进这湖中,想要一个人清醒清醒,然后就跟你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说了这么多,我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总之我自己现在也是乱糟糟的。”
林青澜似懂非懂道:“听起来一波三折,但也能听懂一些,你说你在不知不觉中杀人了,是不是?”
“没错,你说的这个问题,正是关键。”李小默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问题的关键,就是他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一个修为比他强很多的人,这真是没道理。
林青澜听了这话,拂袖召唤出飞瀑七弦琴,拈指弹了两下。
音波缓缓荡漾开去,一袭一袭地震荡着李小默的耳朵。
她听了李小默的描述,觉得他不是中毒,就是中了魅术等等。
飞瀑七弦琴有清心凝神之效,更有测试神志的效果,所以她就用琴声来为李小默诊断。
但结果是:李小默既没有中毒,也没有中了魅术。
的确,李小默并非中了魅术,而是暂时被夺舍了,并且潜意识里的那股邪念也已经消退,所以听到了琴声后,只觉得特别悦耳,不禁闭上了眼睛,用心聆听了一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青澜弹了一会儿,没发现李小默并没有多大异样,遂将飞瀑收起。
李小默睁开眼睛,赞道:“你这琴声真好听,有一种空灵的感觉,能让人身心放空。”
林青澜一脸疑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迷失心智,但你心中似乎多了一丝丝的恐惧。”
李小默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自己之所以跳下悬崖,目的也是为了战胜恐惧,寻找那种“无畏”的感觉,如今虽然大有缓解,但心中还是存在一些恐惧。
这些恐惧,源于对自己杀人的担忧和害怕,还有脑子里那些可怕的蛊惑。
“确实有一些吧。你怎么也来这里?”李小默说得风轻云淡,一笔带过。关于自己的内心,他现在不想说得太多。
林青澜指着另一边悬崖,道:“我原本在那悬崖背后的湖里,寻找一样东西,却突然感觉到湖水激烈震荡,于是循着声音赶了过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你。”
李小默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去年我遇到你的时候,也正是这仲春时节吧?”
“嗯,时间过得真快。”林青澜感慨道。
“那你到这湖里找什么呢?”
林青澜顿了顿,道:“这个说来有些复杂,回头在与你细说。我刚才在湖底感觉到湖水的剧烈波动,你是不是练成了御水剑的第二层了?”
李小默不说话,直接抬手,在指尖凝聚出一柄很小的水剑,证明自己。
林青澜见之大喜:“你练成了,只用了一年的时间,真的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李小默微微笑道:“你这御水剑确实非同寻常,我没有金丹也能通过领悟,练到第二层,但这威力怕是不及你的百分之一。”
他大概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开始修炼御水剑的,但其实只用了昨夜一个晚上......修炼这种事,有时候真的需要一点点运气和机缘。
“这你倒不必着急,等你以后修为见长,这御水剑的威力自然增强。眼下,你可愿陪我到湖底去,兴许能帮得上忙。”林青澜用目光征询李小默
她对他总有莫名的亲切感,大概是因为在这俗世里,他是第一个帮助她的人,给了她俗世里的第一缕善意,所以她对他很信任。
“先别急”,李小默顿了顿,问道:“你那个事很急吗?”
林青澜骨碌着一双灵动有神的桃花眼,道:“还好。”
“那你先跟我上一趟洞明山寨吧,我还是想去查清楚真相:那寨主究竟是谁?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倒在我的剑下?将我抓了,却为什么在临死前要送金丹给我?这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林青澜见李小默一脸困惑,便点了点头。至少,先帮他解开心结。
李小默带着林青澜,寻路登上洞明山。
一路上,两人相互说了些上次分别后,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李小默讲故事,什么妙计救驴、大战禺阳僵尸、归云山修炼日常等事,说得绘声绘色,逗得林青澜一惊一乍的,又频频抿嘴笑。
第五十七章 探查
李小默和林清澜到了洞明寨,见一众喽正披麻戴孝,为他们的寨主守灵。
看来这个寨主平日是深受爱戴的。
喽们见李小默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进了寨门,以为他们是来报仇或者找茬的,群情激愤,抄起了锄头铁锹,气势汹汹地围过来,阻止李小默和林清澜进灵堂。
李小默耐心解释道:“大家别紧张,我是来祭拜你们寨主的,顺便拿我的东西。”
喽们骂道:
“你少在这儿猫哭老鼠,我们亲眼所见,就是你杀了我们寨主。我们不去找你,你反倒冲进门来。”
“你的马车就在马厩里,但是你的钱,寨主早就命我们分给附近的穷苦村民了,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冲我们来。”
“我们寨主虽然带着我们落了草,但是他却是个大好人,不仅给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建立了这么一个容身之所,每次劫来的钱财,他分文不取,而是让我们分散给附近的贫苦老百姓。”
“我们是打不过你,但你也休想在这里放肆,打扰我们寨主。”
李小默客气道:“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报复的,也不是来找茬的。我相信你们寨主是个好人,虽然我自己也不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我也不否认,你们寨主的死与我有关,我这次是诚心来祭拜的,同时也想查明事实的真相,让你们寨主得意瞑目,绝无冒犯之意,更谈不上报复。”
“真相还需要查吗?明明是你杀了我们寨主,还跑到这里来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小默道:“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逼着喽们一步一步往后退。
喽们自知不是李小默的对手,如今他又带了帮手,只得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去。
李小默来到了灵堂前,取了两支香,点燃后,虔诚地拜了一拜:
“虽然我还不认识你,不过你临死赠丹的这份情,我心里领受了,我也希望能够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让你得以安息。”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冤枉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斯皇城被陷害,今年的这个时候,又是遇到这种事,真是时运不济,一桩还没洗白,就又遭一桩......
吊唁完毕,李小默退出了灵堂,跟林青澜去了马厩。
马车还在,他上了马车,翻出师父给他的国学院推荐信,收在身上。
随后,两人又一起去寨主的房间。
李小默想先弄清楚寨主的真是身份,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因为这个寨子里,没有人能够阻挡他,所以他和林清澜也就来去自如了,随便就能进寨主的房间。
到了寨主的房间后,李小默细细地查看了整个房间,将寨主的遗物都细细查看了一遍。
寨主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几件衣服,一杆钓竿,还有几瓶药和茶几等物,看来是个非常简朴的男人。
李小默检查完所有遗物,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还是无法确定寨主的身份。
“以他的修为,不应该只是一个山大王。”李小默喃喃道。
林青澜见李小默一无所获,再次唤出飞瀑,轻轻勾了一下琴弦,一声清脆的琴声荡漾开去,响彻整个洞明山,回音不绝于耳,房间里的座椅明显发生了抖动,整个洞明山为之微微一颤。
好一声强大而不暴力的琴声!
“你这是做什么?”李小默抬头惊讶地问。
林青澜不慌不忙地指着眼前的壁柜,道:“你看那边。”
李小默一看,发现壁柜散发着微微的紫光。
“是道结界!”他有些意外。
正想上去看究竟时,门外忽然有喽们过来大骂:“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寨主尚未入土,你们就孤男寡女的占了他的房间,还在里面弹琴,还要不要脸了?”
“你的嘴能不能放干净点!”李小默一听外面的话,火冒三丈,又见林青澜有些难堪,要冲出去打人。
林青澜挥手织了一道结界,既将李小默拦住了,也把外边的凡人和难听的话都屏蔽了。她最不喜欢做无畏的争辩。
“不必理会他们,先破了结界再说。”
李小默捶了一下结界,咬了咬牙,不忿道:“这些人,以为是我杀了他们的寨主,就得理不饶人,我不凶他们,他们反倒恶起我来,你放我出去教训他们。”
林青澜不说话,兀自起手弹琴,一连拨了好几个音调,强大的声波徐徐散开,不断地轰击这壁柜上的结界。
那壁柜受到了攻击,竟然自动推出了一道紫色的光盾,挡住了飞瀑的声波。
林青澜的琴声越来越急促,声波不断发出,弹射在墙壁的那道结界,发出铿铿的声响。
整个房间的桌椅、梁椽都抖得很厉害,洞明山在瑟瑟发抖。
李小默见林青澜不做争辩,一心都在破结界上,也只好作罢,捂着耳朵,站在一边等她破开结界。
林青澜弹了半盏茶的功夫,都没能将结界破开,只得收起飞瀑,祭出青霜剑,猛烈地刺向结界。
林青澜的修为,在安国几乎可以和归云山的六位长老比肩,更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寨主。
剑锋所至,结界瞬间破碎。
结界解除后,那个壁柜内的方格,竟自动移动,迅速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列,最后,形成了一扇门。
门,自动打开,一个黑乎乎的狭窄石洞,出现在门后面。阵阵阴邪之气,从石洞内喷薄而出。
李小默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点亮了烛台,又带上剑,率先进了山洞。林青澜跟在后面。
他从归云山带来的剑,被死去的寨主放在房间里,此刻正好可以拿来用。
这个山洞就像人的肠子一样,只有一个通道,十分狭长而崎岖,弯弯曲曲的通向地底。
这隧道不仅空间狭窄,而且气氛有些压抑,没过一会儿,烛火就熄灭了。
李小默正苦恼没了灯火,却见林青澜祭起了水明珠,让它飘在前面带路。
“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早点拿出来嘛。”李小默大喜。
“我也没料到这个洞会这么深。”
“是啊,这个洞确实邪门,这么幽深,会不会是通向地狱的黄泉路呢?”李小默一边说,一边把烛台扔下去。
烛台沿着隧道往下滚,滚了很远很远,在洞里传开阵阵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林青澜静静地跟着。
“你还别说,你这个珠子还真是好用,这个叫什么?”李小默不用持烛台,手闲了下来,嘴巴却开始话多起来。
“这个叫做水明珠,是我在海底练剑时,降服一只百年牡蛎后,它把珍珠吐给我的。”
“有机会带我去你家,抓他个十只八只的,取出它们的珍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青澜:......
两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瞎扯了一些跟这次行动无关的话,终于来到了地窟。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像极了一座地下宫殿。
“哇~”李小默惊叹不已。
林青澜收起了水明珠,因为这地窟里的水晶的亮度,已经足够视物。
放眼整个地窟,空间至少有十丈高,两三里广,数不清的石柱撑起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一座座石桥错落交叠,让人眼花缭乱。
桥下,是几条地下河,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地窟里微微回响。
李小默顺着桥梁往前走,林青澜走在后面,感觉到这里充满了邪气,紧紧握着青霜剑,保持高度的警惕。
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宫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才叫人心里发凉。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悬崖,遇到了一道石门。
李小默走近石门,仔细观察,没找到什么机关,但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我好像来过,就在昨天,可是有记不太清楚。”
“真相,也就就在这道石门背后。”
林青澜说完,直接飞剑,猛烈地刺向石门。
“铿!”
一声尖锐的撞击声,从石门的结界震荡开来,在整个地窟不停地回响。
这道结界特别强,林青澜这一剑,足足冲击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能将结界刺破,最后只能停下来。
李小默猛地踢了一下石门,却没想到脚还没到,就被一道红色的结界弹了回来,自己被弹开几步。
“可恶。”
林青澜道:“这道结界比上面的那一道强太多了,正常办法解不开,但若是强行击破也不是不可能,但只怕这地窟和洞明山就会毁掉了。”
李小默吃惊地看了看林青澜她还这么年轻,真有这么强?能毁掉这么大的地窟和洞明山?
他还没有见识过她真正的实力,紫灵元君和水神联合培养出来的强者,奋力一击,加上神兵青霜剑,的确足够劈开洞明山!
“不用那么暴力”,李小默看了林青澜一会儿,然后讪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我们只要弄清楚寨主的身份,或许就能找到破解结界的办法。”
林青澜看他这时候冷静有主见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欢喜。
“你看着我干嘛?”
林青澜莞尔一笑,淡定道:“这里就你一个人,我不看你,难道看墙壁吗?”
李小默:......
她很少笑,但是在笑起来却极是好看,只是微微扬唇,笑意就已经足够动人心扉。
“走,我们上去吧。”
李小默指着悬崖那边的桥,让林青澜走前面,自己在后面看了一眼石门,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他对这里确实有些熟悉,但脑子里却是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
水明珠悬在头顶上,照着两人爬上隧道,徐徐回到地面上。
看看窗外,夜色深沉,寨子很安静。他们下地窟的时候,还是白天,上来的时候,竟已天黑。
第五十八章 隐修会
(自己设计了一个新封面,感觉很好看,app清除缓存后可以看到;另外,李小默即将炼出金丹,很神奇。)
“看着夜色,现在应该是戌时,灵堂那边应该还有人在守灵,我们等子时行动,去验寨主的尸。”李小默说着,想倒杯水喝,却发现茶壶是空的。
“你等一下,我去倒壶水来。”李小默说着,便提了茶壶准备出去。
林青澜挥手拂去结界,放李小默出去。
不多时,李小默提了热水回来,给林青澜到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了一杯。
寨主办丧,厨房里自然是常备热水。寨主生前严禁用毒,山寨里没有毒药,喽们也不会下毒。所以李小默顺利取得了热水。
因为时辰还早,李小默问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林青澜摇了摇头。
李小默拉过椅子来坐,靠在墙边,然后道“一天一夜没合眼,我先眯一会儿。”
“嗯”,林青澜也拉过一条椅子坐下,静候子夜到来。
......
李小默睡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后,林青澜叫醒了他,两人一同前往灵堂。
灵堂内,两只蜡烛森然而立,一个守灵的喽趴在桌子上睡觉。
李小默上前,将那喽点晕,然后拉开棺椁上的魂幡,推开棺盖。
“对不住了,寨主,我必须查明真相。”
他先大概看了一眼穿得整整齐齐的寨主,然后扒开他的胸口,发现他胸口又两道伤疤,一道明显是剑伤,另一道伤口非常细,如果不细看,很容易忽略。
“这应该是极薄的光刃所伤。”林青澜站在一边说。
“光刃?”李小默有些不解。
林青澜二话不说,直接发出一道月白色的光刃,吃穿墙上的一块白布,给李小默示意!
李小默看完道:“我根本发不出这样的光刃。也就是说,寨主在倒在我剑下之前,已经受了另外一个人的致命伤。”
林青澜道:“也就是说,他并非你杀的。”
“那会是谁下的手,又煞费苦心地要嫁祸与我?该不会是又想像上次那样,拿我顶罪吧?”李小默愈加疑惑起来。
人这辈子,想要清清白白做人,想要安安静静荒度一生,不争不抢不作恶,但不见得就会过得安稳。李小默这一年遭遇到的事实在太多,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飞来横祸,很多事情回想起来,真是无语凝噎。
命运的安排,该找谁说理去?
找天说理吗?
正疑惑和郁闷的时候,寨主的金丹突然脱离他的遗体,飘在空中。它的亮度,明显已经黯淡了许多,看样子再过不久就会消散。
金丹总是带着主人的残识的,所以主人遗志,它能做的都会尽量去做。
那金丹绕着李小默转了一圈,然后朝寨主房间飞去。
李小默和林清澜也明白,它这是在引路,于是跟了过去。
金丹引领李小默和林清澜进了寨主的房间,飞进天花板上的一个小孔。那个小孔刚好跟金丹一般大小,很不起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蜂之类昆虫的窝。
不一会儿,天花板上一阵颤动,一条很长的石抽屉被金丹拉了出来。
石抽屉缓缓地降落,到了李小默跟前,李小默将它接过来。
金丹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霎时破散,消失得毫无痕迹。
李小默将石抽屉放在桌子上,查看里面寨主的遗物。
首先,是一把剑。剑是修士身份的象征,通常会带有主人门派出身的信息。
细看这剑,通体黑色,剑鞘上烙着一支彼岸花,剑柄是黑色钨铁所造。
抽出剑来,剑身长约四尺,剑刃细腻平整,但是幽暗无光。在水明珠光芒的照射下,剑刃竟然可以不反光。并不是它不够锋利和坚硬,而是它的材料故意做成无光、或者不反光的,估计是为了方便夜间隐秘的行动。
由此剑可以大致推断,这个寨主可能是个刺客、杀手,或者出自某个黑暗组织。
李小默把剑合好,放到桌子上,继续看石抽屉里的遗物。
他拿起一叠纸笺,纸笺下面放着一本书,看封面就知道是一套法术秘籍。
先看纸笺,纸笺上面有字,是寨主的遗书:
“我原本是【隐修会】的一名地级杀手,这洞明山下的隐魔窟,曾经是隐修会的总坛。
二十二年前,隐修会突然遭到归云山的围剿,会员零落四散,我也身负重伤。
幸运的是,我逃出了战场,倒在了洞明湖附近的一家农户的家门口,被他们救下了。
自那以后,我便失去了赖以安身立命的隐修会,不过这也正好,不用再干那些杀人的活,早就厌倦了这种血海求生的日子。
于是我隐姓埋名,在洞明湖钓鱼度日,希望多做些事,洗去我过去所犯下的重重罪恶。后来,我渐渐和洞明湖附近的渔民熟识,结伴垂钓,渔舟唱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活着。
直到一个月前,洞明湖附近的村民开始染上了一种怪病,确切地说,是中了一种极其恐怖的毒,所有的村子一下子都乱了,一直找不到治疗的药。
往日一起垂钓的钓友也都因为家里的儿子、孙子出了怪病,而无暇过来钓鱼。
一天晚上,月色明朗,我独自在湖边夜钓,身后无声无息地飘来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到来,因为以我的修为,根本察觉不到它。
直到它伸出一条红色的触手,在我背后点了两下发,我才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它,竟是一团跟大水缸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雾气!睁着一双血红色的大眼睛。
它告完诉我,附近的村民中了它的尸毒,而这些尸毒,只有它自己能够化解,就连归云山都无法化解这些毒。
它还把禺阳郡尸疫的画面,映在湖水中播给我看,那漫山遍野都是僵尸的画面,和全郡灭绝的结局,远比隐修会的种种恶行还有惨绝。
它说,只要我能帮他找到藏身之所,并且在一个月内,找到一具可以承载它的身体,它就解去村民们的尸毒。
于是我与它立下生死契约,并将它带到地窟里去,将它藏在隐修会以前的大殿,打算等它解去尸毒后,再报与归云山收伏。
自从隐修会被灭后,这洞明山上的隐修会遗址,就被一些山贼占据。他们原本都是走投无路才会上山落草的百姓,所做的事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事,偷鸡摸狗、抢劫财物,聊以度日罢了。
为了不逼他们离开这个安身立命的寨子,又为了出入行事方便,我便做了寨子的寨主,同时也可以约束他们。
一个月来,我替那团邪雾抓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符合它要求的,也害死了很多人。
如今期限将至,新抓的一个归云山弟子,无论是否符合,我的结局只怕都难逃一死。
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解开结界的方法,以资后人。”
李小默看完,脸色凝重,喃喃道:“邪雾,难道是它?”
林青澜问:“那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见过一次,在禺阳城的时候就是被它重伤的。”
“你刚才在山下不是说,它已经被收伏带回归云山了吗?”
“可能,这种东西不止一个吧。”李小默自己也不确定。
林青澜脸色好奇而凝重,这遗书和李小默所说的“邪雾”,是何等妖魔,竟然能让一个郡的生灵全部灭绝。
由于安国朝廷封锁消息,一般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禺阳郡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里已经有一年被禁止出入了。
林青澜虽然修为高强,但毕竟没有去过禺阳,自然也就跟一般老百姓一样,一无所知了。
她在凡间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天维星阵的九个阵眼,紫灵元君不会让她去做别的事。
“那这个隐修会,又是什么东西?”林青澜又问。
李小默对它再熟悉不过了,首先是因为他在归云山的《三界识物志》里倒是见过,其次是韩机师伯失去金丹,跟隐修会有很大的关系:
“隐修会是几十年前兴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大概由五十多个高手组成,专门做一些杀人买卖。他们专杀修士,夺取他们的金丹,修炼邪术,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而且,他们在洞明湖豢养妖兽,主张仙道、妖道、魔道各道同修,不分是非,只追求修为力量的增长。
二十二年前,归云山派弟子前来围剿隐修会,将他们大部分人都诛杀了,但是会长和几个天级杀手一直都没找到。我有个师伯,就是在那场围剿行动中,和妖兽对战,毁掉了金丹的。”
李小默想起了韩机,眼光泛起了深深的惋惜。
“如此说来,这隐修会是恶贯满盈,自取灭亡。”
“那是肯定的,不然归云山的人怎么会追到家门口把他们都杀了?”李小默说完,噘着嘴,摇了摇头,深深地鄙视隐修会,同时也为自己的师门感到自豪。
他放下遗书,拿起石抽屉里的结界秘籍,仔细地翻了一阵,果然在里面找到了破解地窟结界的方法。
“找到了!这就是破解地窟结界的办法。”李小默指着书本,呈给林青澜一起看。
待林青澜看完,两人再次走进石洞,一起下到地窟底部,来到的石门前面。
李小默按照秘籍上面的记载,把灵气聚集在指尖,在虚空之中划了一道符,然后向前出掌,将符推到石门上。
符融入了结界,整个结界很快就溶化掉了。
现在,还剩石门。
这种事自然难不倒林青澜,她飞剑刺向石门,一招就把石门打了个粉碎。
“真有你的!”李小默不禁向林清澜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走在前面,继续向地窟的深处探索。
第五十九章 蛊惑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石殿。这石殿大约有三丈张高,宽广大约五六丈。
四周十分幽暗,如果没有水明珠的光,这里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石壁上雕刻着各种奇怪的图腾,地上还有十几具尸骸,有的刚死去不久,尸体正在腐烂,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尸身上钻来钻去,恶臭袭袭扑来。
气氛十分阴森诡谲。
李小默和林清澜不禁捂住鼻子,真是又闷又臭。
两人踏入石殿,高度警惕地走了进去......
突然,李小默的眼睛泛起了红光,他好像突然被什么控制住了,意识时有时无,脑子里回响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小默......”
“小默?”
“小默!”
林清澜见李小默眼睛泛起了红光,连喊了三声。
李小默恍然醒过来,问道:“什么?你叫我?”
“你刚才好像中了魅术......”
“我中了魅术?我怎么没感觉?”李小默心存疑惑,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前方的黑暗空间里,睁开了两只血红色的大眼睛。只有两只眼睛,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它全身的模样,它的身体好像和黑暗融为一体。
李小默和林清澜双双拔剑警备。
“哼哼哼......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那两只血色眼睛下,一张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徐徐靠近李小默。
带它飘到眼前,水明珠终于照出了它的全身,是一团黑色的雾气。
李小默一见它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是跟禺阳城里的那团邪雾一样嘛?
于是不烦道:“怎么又是你这团臭东西?”见了它的本尊后,李小默反而有些释然。
邪雾尴尬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小鬼这么淡定,好像一点儿也不怕自己,于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见过我?”
“见过你倒是没有,不过我在禺阳城见过另外一团跟你长成一副德性的,它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李小默淡定而轻蔑地说。虽然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但是气场不能输。
“当年,本尊被天帝封印在不灭金丹之中,为了冲破天帝的封印,自毁真身,修为耗尽,魂魄四散,才让你一个小娃娃讨到便宜。不过你能战胜地魂,也确实不简单,本尊没有选错你。”
“什么没有选错我?难道说......从昨夜到刚才,都是你控制了我?”李小默这时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猜的没错,但也算不上控制,我只不过是给了你一些指引罢了。你是目前最适合承载我力量的身体,只要你愿意与我融为一体,将来等我三魂重聚,我们将会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主宰,且不说这人间的各大宗派,就连天界众神,都奈何不了我们。”
“别自作多情了,谁要和你沆瀣一气,老子现在就抓你去和你兄弟团聚。”
得知是它操控了自己,李小默怒从心头起,当即凝聚了一把水剑,射向那团邪雾。
那邪雾反应极快,扭身躲掉了水剑。
随即,李小默乘它扭身,拔剑待要杀过去,却被林青澜拉住。
他有几斤几两林清澜怎会不知,连金丹都没有,怎么跟人家打?而那团邪雾有多强,连林青澜自己都无法估计。
实力如此悬殊,所以她才将李小默拉了回来,免得受伤。
李小默待要问个究竟,但林青澜早已举剑,迅速刺向那团邪雾。她移动的速度,比箭矢还要快,一下子就跟那团黑雾缠斗起来。
邪雾伸出了六条红色的鞭子,从六个方向攻击林青澜。
林青澜动作非常敏捷,身法和剑法快得如同闪电一般,轻松躲过鞭子,又提剑朝那团邪雾削去。
邪雾的动作也毫不逊色,它没有四肢,身体左右飘忽,在闪躲上更具优势。
不过没有身体也是它的弱点,它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可以发挥力量的身体,所以攻击能力十分有限,只能靠着六条鞭子,和林清澜周旋。
单一的进攻方式,一直打不到林青澜。
最后,它终于想到了李小默,于是分化出十几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有六条鞭子,围着林青澜打,将她困在一个角落里,而它的真身却跑去夺李小默的身体。
李小默见那邪雾扑来,举剑欲自卫,却被邪雾一鞭子把剑卷走。
紧接着,邪雾再迅速补上一鞭,没等李小默反应过来,便将他打昏,然后直扑他的脑门......
林青澜被困在邪雾的分身之中,一时见脱不开身,又见那邪雾的真身要对李小默不利,情急之下,奋力隔开邪雾分身的攻击,跳出了包围圈,随手唤出了飞瀑七弦琴,拈指一弹,强大的声波将那些分身,震得烟消云散。
然而此刻,李小默已经被夺舍了!
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他,双目散发这红光,失去了意识。
景离忧继续弹琴,琴声震荡着李小默的意识,让他又清醒过来,眼睛里的红光褪去。
但是那邪雾也很顽强,一直跟琴声争夺、抢占李小默的意识。
李小默头疼欲裂,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清醒,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最后,那团邪雾到底是占得了先机,控制住了李小默的身体。
邪恶李小默平静下来,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散射红光,面目狰狞,嘴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
“小默!”
邪恶李小默双目射出凌厉而狰狞的目光,盯着林青澜。
“快醒醒!小默!”林青澜竭力地喊着。
李小默自己的神识被关押在黑暗深处,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林青澜的声音,却依旧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迷失,找不到出路。
而他的身体,只能任由那团邪雾操控......
邪恶李小默伸手,吸取地面上的剑,朝林青澜攻去。
林青澜拨动琴弦,阵阵音波奔射而出,朝邪恶李小默荡漾而去。她这琴声旨在清心凝神,攻击和防卫只是其次。
邪恶李小默获得了那团邪雾的力量,身法变得诡异,力量迸发,纵剑前驱,格挡了林青澜的所有音波。
大殿内回荡着“铿铿”的打斗,还有急促的琴声。
邪恶李小默行动快如幻影,隔开一缕缕音波,正面打到林青澜近前,剑锋直指她的印堂穴。
林青澜迅速收起长琴,蹬脚向后飞开,从虚空之中抽出青霜剑,然后再向前出剑,与邪恶李小默正面交锋。
石殿内剑气狂莽,两个高手对决,电光石火,四下飞溅,整个地窟为之不停震颤。
邪恶李小默的实力,爆发式增长,无论是剑法还是灵力,都远远压过林青澜,而且出手狠厉,招招致命,打得林青澜节节败退。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林青澜被邪恶李小默一掌击中胸口,飞撞在石壁上,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邪恶李小默完全失去人性,拖着剑,目光冰冷,缓缓走向了林青澜,准备了结她的性命。
“小默,你快醒醒!”林青澜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竭力地喊着,希望李小默能清醒过来。
邪恶李小默无动于衷,继续缓缓走来,一身的杀气,令人绝望。
“小默,快醒醒......”
“李小默!”
林青澜倒在墙角,无路可退,此刻也只能寄望于李小默神识的复苏。
万幸的是,李小默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里的红光一眨一眨的,时有时无,开始不知进退了。
林青澜现在有两种保命的方法,一是趁机冲上去,一剑将他刺死,永绝后患;而是继续叫醒他,但可能性不大。
她选择了后者,继续道:
“你还记得你胸口挂着的那串贝壳项链吗?那是我们初遇时,我卖给你的。”
李小默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头脑开始剧痛起来。
但潜藏在他体内的邪雾,一直在蛊惑他:“看到了吗,连她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已经是天地的主宰,掌握所有人的生死,快杀了她!”
李小默的双眼复又泛红,再次执剑指着林青澜,杀意汹涌。
“你还记不记得御水剑?你现在就用你手里的剑,练一遍试试,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御水剑?”李小默突然比划了两下,果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还记不记得,在一个湖边的杏树下,我们一起练剑,还吃烤鱼,你还会做杏花鱼汤。”林青澜接着讲。
李小默似乎渐渐清醒,脑子里浮现一些熟悉的画面,但是一想起这些,他就头疼欲裂,所以拿剑乱砍一通,跟发了疯一般。
他现在体内获得了非常强大的力量,这些胡乱看出来的剑式,威力都无比强大,整个石殿内剑气狂飙,石壁被割得面目全非,乱石飞射。
他疯狂练了盏茶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似乎冷静了下来。
但脑子里很快又传来一个声音:“你现在拥有天地最强的力量,尽情杀戮吧,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这一次,它并没有蛊惑成功。
李小默丢下剑,强忍着心中的杀念,对着林清澜央求道:
“青澜,快杀了它,杀了它!”
林青澜站了起来,看着李小默犹豫不决,杀它不等于杀他吗?这怎么下的了手?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很痛苦,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六十章 丹成
林清澜正犹豫不决时,李小默眼睛又泛起了红光,邪魅地说:
“来呀,杀了他,我最多也只是失去了一具身体,他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哈哈哈......”
“你给我出来......”李小默间接性恢复意识,那表情,就像左脸在跟右脸打架。
“出来!”他愤怒地喊着。
“对,就是这样,你要愤怒,三界的法则根本不足以维持天地的秩序,用你心中的愤怒,去开辟一个新的天地秩序。”他脑子里的声音,不停地烦他。
一个再冷静的人,也经不起脑子里一直有个烦人的声音,而且说的还是一些痴妄离谱的话。
想来疯子的脑子里,就会有这些莫名其妙、自欺欺人的话。
李小默不堪其烦,痛苦得想要撞墙!但是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间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将自己和它一起炼化!
办法不怕老套,管用就行。
“在禺阳城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你一样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李小默,宁愿为自己活一刻,也不要替别人活一世!”
说完,他盘地而坐,迅速运行灵力,将所有的自身的灵力、周身精气血,还有莫名其妙得来的邪恶力量,全都灌入经脉中,集中神识将它们一起焚炼......
经脉,承受了空前的压力。这股压力远比他在归云山涅炼丹的时候,来得更强。上一次,他喝了十年灵力的药水,而这一次,他获得的是远古先天凶兽的力量!
可想而知,他经脉会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他的身体,所承受的痛苦,更是难以形容,生不如死就如同抽筋扒皮,千刀万剐一般......
就连他的神识,也几乎要在这种环境下陨灭。
当然,痛苦的不仅仅是他。潜藏在他体内的那团邪雾,此刻也遭到了剧烈的焚炼,无比痛苦。
“你究竟想干嘛?你跟我一起主宰这个宇宙不好吗?”
那邪雾既不明白李小默的目的,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焚炼,毕竟它只是一缕游魂。
李小默此刻的神识,已经完全进入了经脉,正全力焚炼,怎么叫他都不会察觉。
不消盏茶的功夫,他的身体开始泛起了金光,和黑气。
金光,是他焚炼了自己的灵气和精气血所发出的;而黑气,则是他焚炼了那团黑雾的邪气所发出!
“小默?”林青澜看着李小默身上散发这亦正亦邪的气息,一脸忧虑和疑惑。
“你究竟想干嘛?快停下来。”李小默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开始变得恐慌。
“你不要命了吗?”邪雾已经开始扛不住李小默身上的灼热。
“快停下来,放我出去!”那团邪雾突然发现,自己反被李小默的经脉钳制了,自身的力量正在被他吸收......
形势反转,情况很是不妙!
那团黑雾现在明白了,他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于是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李小默的身体。
它本来费尽心思想要钻进李小默的身体里,现在却拼命想要出去......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它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相似,只不过不是它不想走,而是好像走不掉!好不容易找来了这么合适的身体,没想到还是个坑。
而对李小默而言,还是那句老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是一团邪祟。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为了进斯皇城救驴,他敢直面蜜蜂的梨花暴雨;为了消灭禺阳城的僵尸,他敢**五内;今日,他同样敢把那团邪雾和自己一起焚炼!
生来一无所有,赴死何须牵挂?
他按照韩机所说的炼化方法运行灵力,全身开始冒出火星,金光四射,照耀整个石殿!
“小默!你怎么了?小默......”林青澜越看越紧张,伸手要去拉他,细嫩的小手却被烫得起了个泡。
李小默这次获得了超级强大的灵力,神识早已沉沦在经脉之中,所以不会像上次被赵乐彬一碰,就前功尽弃。
林青澜见喊他不醒,碰他不得,只得在旁边看着李小默身上的火势渐旺,愁容满面,忧心忡忡。
这种时候她也懂,不能强行将他弄醒,否则后果可能更加严重,所以只能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事情的进展。
突然,一声痛苦的咆哮响彻石室,那团邪雾终于挣脱了李小默的身体,蹿出石室,逃出了地窟,受了一些损伤......
石室内,林青澜看李小默仍旧全身火光,也无意去追那邪雾。
李小默身上仍在继续冒着火光,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燃烧的差不多了,露出了光溜溜的身躯。
头发也被烧得光光的,变成了一个光头......
林青澜见李小默光溜溜的身体,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尴尬。
他长得和自己不一样。
不一样......
她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只不过这种事,似乎就是与生俱来的,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总之,脸颊莫名其妙地一阵灼热。
不过,她见李小默烧了这么久,都没有烧坏掉,依旧是巍然不动,心中也渐渐放宽了,站在一边,静静地等他苏醒。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小默的身上的那些烧焦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了崭新的皮肤,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肤色。
这一次,涅炼丹法的三个极限条件,他都完美具备:首先是极强的灵力,他借用那团邪雾的力量,灵力不仅足够,而且爆满;
其次,是极强的经脉,这点他换上苍鹿须经脉后,加上多次的焚炼,早已达成条件。这些经脉,为他提供了极强的再生能力,让他不至于在涅的过程中身死。
最后,他这次为了对抗邪雾,决心赴死,在心理上十分坚决,耐力也更加强大。
这团邪雾夺了李小默的舍,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他。
石殿内金光熠熠,李小默发达的肌肉渐渐地恢复,线条十分清晰。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火光渐渐消退,身上的金光也慢慢黯淡下来。
他,终于涅成功了!
须臾,李小默醒来,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不仅丹田内非常充实,连周身经脉都好像充满了力量。
他运了一下气,气血澎湃!身体突然变得强大很多。
“我终于炼出金丹了!”李小默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对着林青澜,兴奋地说。
林青澜见李小默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丝不挂,连忙转身,羞涩道:“那真是恭喜你了,终于跨过了这道大坎。”
李小默见她这反应,连忙低头看看自身......
“呀,我的衣服呢?”他脸上突然一热。
“烧掉了。”
“怎么会烧掉了呢?”
“你刚全身起火,衣服就被烧掉了。”
李小默:......
林青澜走到墙角,脱下自己的外衣,丢给李小默。
李小默有些错愕:“女装?”
“不然这里哪有男装,你就将就一下把,一会儿上去再去找衣服。”
“也是。”
李小默释然,捡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穿上,却发现根本穿不上,太小了。林青澜的手臂太细,袖口太窄,他的手伸不进去,而且长度也不够。
没法,李小默只能把衣服当围巾,暂时裹住自己的下体,搞得好像偷情的隔壁汉子......
“我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我们快上去吧。”林青澜转身,羞羞地走在前面。
李小默捡起地上的剑,跟在后面。
“你刚才在洞里,突然间全身冒火,烧得跟木炭一样,真让人替你捏了把汗。可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你又脱胎换骨,这是怎么回事?”林青澜一边走,一边问。
李小默解释道:“当时,我被那团邪雾夺舍,意识时有时无,我既怕伤害你,又怕从此沦为他的傀儡。
于是我在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迅速运行灵力,把所有灵力都灌入经脉,想要炼化自己,把那团邪雾也一起在我身体里炼化,和他同归于尽。
结果那团邪雾扛不住我的炼化,自己跑了,我的神识却依旧沉溺在灵力洪流之中,醒不过来。
好在这种事我也经历过一次,于是我便按照在归云山所学的炼丹方法,集中神识焚炼,结果竟炼出了金丹,而且是一下子炼出了三颗金丹。”
林青澜听到这里,讶异道:“什么,你同时炼出了三颗金丹?”
李小默这才发现自己口快,说漏嘴了,因为他答应过韩机,不把涅炼丹的事说出去。
不过既然说了,那就只能解释了:“是啊,一颗在丹田,一颗在风府,一颗在中庭。”
“我看看。”林青澜很好奇,却不愿意转身过来看。
李小默运气逼出自己的三颗金丹,一个硕大无比,有小鸡蛋那么大,另外两个则很小,只有花生豆那么大。
他把三颗金丹捧在手心,端给前面林青澜看。
林青澜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三颗实打实的金丹。
“这世间怎么会有人同时炼出三个金丹呢?闻所未闻。”林青澜十分疑惑。
而且,李小默的这三个金丹有些奇怪,不是正常的金色,而是金色之中,还带有一些紫黑色......
李小默倒没有注意到自己金丹是什么颜色,得意道:“我福大命大,化险为夷,因祸得福,哈哈哈哈。”
“你是怎么做到的?”林青澜不禁好奇地问。
“那团邪雾进入我身体后,我获得了空前的灵力,我把它的灵力也一起炼化了,看样子是抢了它不少修为。”
林青澜:......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他的金丹有些紫黑色,而他刚开始焚炼的时候,全身还冒黑气。想来是跟那团邪雾的力量有关。
“这种想法你也能想出来,看来它以后再也不敢夺你的舍了。”
“你是说,它刚才夺我的舍?”李小默听起来有些吃惊和后怕。
“是。”
“这就说得通了,前天晚上,应该就是它占用我的身体,然后杀掉寨主,怪不得我一醒过来,就发现寨主倒在我的剑下。可是它为什么要如此地煞费苦心呢?”
林青澜踌躇了一会,淡漠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快把金丹收起来吧,有了金丹,今后更要勤加修炼。”
有些事情,她还不确定,也不想说出来让李小默瞎担心,所以只能放在心里。
李小默收起金丹,跟着林青澜,快速往上爬。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修为暴增,爬山洞的隧道,都变得轻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