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荒诞的报告
“咱可以不掺和这事么?”
我坐在秋若一的办公桌前,阳光透过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照进来,全身暖暖的,诺大一个办公室通透敞亮,我的心里却半点也敞亮不起来,忐忑地看着对面的秋大董事长。
秋若一看了何莉莉的信后,合上信纸,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你怎么看?”
“咱可以不掺合这事吗?”
“你可以,但我不可以。”
“你是因为凌峰,还是越辰宇?”
“就算没有他们俩,我也没办法对两个可怜老人的请求置之不理,想到他们的眼神,无助、悲伤、无奈,我觉得我会睡不着觉的。”
“这位小姐,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你的良心重要?”
“秋秋,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也从来没有以良心自居过,但何莉莉就是我身边的人,还有凌峰和辰宇,他们生死未卜,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没有办法只是去当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今天是他们,明天呢?会是我们吗?”
秋若一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牛鹏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卷进去的,我一直试图想要找到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并不存在的幕后凶手,可过了这么久,我一无所获。”
“我明白,你可以不用做什么事情,帮我一起想想办法都行,从昨天到现在,我觉得我的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说得没错,今天是他们,明天或许就是我们,牛鹏死得冤,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你的意思是……”
“没错!”
“你不怕?”
“怕什么?牛鹏死了,孩子们跟着外公外婆,不差钱也不差爱,这事要不早点了结了,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踏实。”
阳光照在秋若一的脸上,暖暖的颜色像是一抹天生的滤镜,我觉得那天的秋若一特别伟岸,我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出于她对牛鹏的爱,牛鹏的死是她心里永远的结。
后来,秋若一让我回去等消息,第二天她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跟她一起去见一个人,说是可能对这件事情有帮助。
于是她驾车,在城郊的别墅区,见到了一位据说是德高望重的领导。
“这领导都不忙么?看这一院子的花呀草呀的,得多费心思呀!”
“人家都退休了,忙了一辈子,还不能过点世外桃源的日子呀!”
“哦,退休了,你把信的事给他说了?”
“说了个大概,电话里面也不好详细说。”
看上去像是保姆阿姨的人带我们进到了里面,一个老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人满头白发,但身体依然健硕,精气神十足。
“文老师您好,我是之前跟您联络过的秋若一,黄总推荐的。”
“哦,小秋呀,我知道的,若一科技的掌门人,你把企业做得很好,很厉害。”
这位“文老师”连忙起身,很是热情地和秋若一握手,一阵夸奖,满脸笑嘻嘻的,估计是碍于情面吧,看到我站在秋若一旁边,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也礼貌性地过来跟我握手。
“这是我的朋友潘林子,就是电话里面给您提到过的那位。”
“哦,潘小姐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文老师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又说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
“您好,文老师。”
“文老师在政法界是非常有威望的前辈,门生无数,多亏恒柏的黄总推荐,才有幸认识了文老师,你这个事情还得文老师多帮帮忙。”
沙发上一坐下,秋若一就交代了来龙去脉。
“帮忙算不上,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就是一糟老头子,你们看得起叫一生文老师,其实呀,叫我老文就行了。”
之后便是一阵恭维与反恭维的套路,我不得不佩服我的这位闺蜜,说话的本事,也是战斗机级别的了。
“你们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没错。”
“而且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文老师委婉地笑了笑,“可是你们有证据吗?还是说,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们……”
我正要说何莉莉信的事,却感觉到背上被秋若一狠狠地抓了一把,然后她把我的话抢了过去。
“我们听死者说过类似的话,也没有什么证据,但何莉莉和李欢的案子实在太过蹊跷,结合她之前说的话,总觉得这个事情里面像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说话有录音吗?”
秋若一看了我一眼,我大概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回答道,“没有”。
之后大家你来我往地说了很多场面话,却没有一句击中要害,事后秋若一告诉我,对方一直在打官腔,并没有要帮咱们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必要把那信拿出来。
可这样一来,事情又没了头绪。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便接到詹警官的电话,让我去一趟警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沟通,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牵扯到两起命案,所有的疑点都悬在空中,没有定论。
于是我赶紧跟公司请了个假,打车去了警局。
一进门,詹警官很是热情地让我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
“小潘,李欢的案子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我还说来问问您案件的进展呢。”
詹警官挪了挪身前桌子上的茶杯,说道,“我们倒是有了一些进展,但还缺乏关键性证据,所以不能下定论。”
“詹警官,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詹警官看了看我,然后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看上面写着关于李欢案件的初步调查报告,便抬头问詹警官,“这个是你们警局的机密吧?我看合适吗?”
“你是死者的朋友,又是报警的人,也不属于关联者,所以才给你看的。”
说实话,我没太认真听詹警官的理由,因为我实在太过好奇,听到他这么说,就赶紧浏览了一遍文件上的内容,不看不要紧,一看真是惊得我一身汗。
报告写了满满6页,各种我看不懂的论证,还是复杂的人物关系,但大概意思我还是看明白了,凌峰的同伙为了给他报仇,或者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担心她会醒过来,于是想要杀何莉莉灭口,他们假扮医务人员,在何莉莉的点滴里面加入了大量的安眠药,导致何莉莉死亡,这件事情被李欢察觉到,并且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于是便杀死李欢灭口。
更加荒诞的人,根据这份所谓的调查报告,凌峰的这个同伙,可能跟越念林,也就是辰宇有关系,或者说,他们可能就是受到了辰宇的指使。
“不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根本不可能!”
“小潘,别激动,叫你来就是想了解些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无力地将报告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越念林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不对,是前老板。”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私人关系。”
“这个难道不是私人关系吗?我就奇怪了詹警官,你们调查的是李欢的死亡原因,怎么就扯到越念林身上了!”
想到何莉莉信里对李欢的嘱咐,瞬间觉得我对面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充满威严和正义。
“报告你已经看过了,我想我不需要再多说里面的关系,当然,这个只是初步侦查报告,一切都只是推论,但这个推论也是基于一些关键性证据的,甚至某一些环节的证据都已经很充分了,除非再提出新的证据,我想很难推翻这一结果。”
何莉莉的信上说过,她信任李欢、凌峰和辰宇三个人,如今警方却说凌峰和辰宇是一伙的,他们杀死了何莉莉和李欢,如果我把何莉莉的亲笔信拿出来,会不会可以推翻他们的结论呢?或者说,会不会让他们重新侦查呢?
那一刻,我很纠结,但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手,我必须尊重何莉莉本人的意见,即使我自己是多么想要搞清楚她的死亡原因,以及这一连串发酵的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午刚刚从警局一无所获地出来,下午就接到赵玉寒助理小白的电话,说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宅子里一趟,他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情,但语气很着急的样子。
赵玉寒是凌峰的母亲,可以说,凌峰心里对于亲情的理解也只有这个母亲,如今他不在身边,我便是把赵玉寒当成自己的母亲一般看待,接到电话之后,当然是赶紧打了个车,去了城郊她所在的古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整个宅子的氛围有些奇怪,大门半掩着,我试着喊了几声小白和赵姨,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突然想起第一次跟秋若一来这里的情景,为了担心影响赵姨创作,小白出门都会直接锁上大门,如今却是完全毫无顾忌地开着门。
我推门进去,里面安静地可怕,却也是空无一人。想到小白说过,赵姨不喜欢对外接触,经常待在自己的画室里,于是我赶紧朝画室的方向走去。
画室的门大开着,我最终看到了她们。(未完待续)
第138章 画室劫杀
赵玉寒坐在屋子角落里,面前是一副足有一人多高的画,说来也怪,那画作远远看过去一片漆黑,但赵玉寒依然聚精会神地用画笔在上面画着,尽管我并不知道她到底画了些什么。
小白站在她身边,见我推门进来,便赶紧迎上来。
“赵老师等你很久了。”说完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便说要出去给我倒水。
我并不想坐,只是对赵玉寒UU小说的世界有些好奇,又不好打扰,便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黑暗有的时候比光明真实,你觉得呢?”
赵玉寒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吧,您画的就是黑暗吧?”
“我试图想画,但是总有些事情让我分心,就像这条线,它分明在我脑子里很清晰,可一下笔,就又模糊了。”
我不懂作画,对于赵玉寒的话也是模凌两可,似懂非懂的。
“您找我?”
“嗯,我想跟你说说凌峰的事。”
赵玉寒小心翼翼地在漆黑的颜料上画出一道血红色的弧线,看起来与整幅画作是那么格格不入。
“您知道啦?”
“我应该知道什么?”
作为唯一的亲人,我认为警方应该会告诉赵玉寒关于凌峰的事,只是传达的内容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我以为...”
“你以为的没错,他单位来人给我说了,我家峰儿做了不该做的事,并且已经遭遇了不测。”
“你信?”
“我为何不信?”
我很失望,赵玉寒在说到凌峰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悲伤,或者说是愤怒。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背叛自己的信念,我更加不信他死了。”
赵玉寒手上的画笔在半空中挺钝了几秒钟,然后又继续画着,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象着那张脸上充斥着痛苦的隐忍。
“难怪他把你看得那么重要,毫无缘由的信任就像是毒品,一旦沾上,便欲罢不能。”
“我想您理解错了,我相信凌峰,是因为我了解他,不是毫无缘由的。”
“都好,都好......”
赵玉寒突然间埋着头,语气也有些奇怪,我过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未曾想,差点没吓出魂儿来。
赵玉寒的大腿上竟绑着一包**,那绑**的方式我从未见过,那复杂程度,估计需要花不少时间,显示器上红色的秒表飞快地跑着,传来微弱的滴滴声。
“这......”
“对不起,小潘,我原本不想把你卷进来的,可他说一定要叫你来,所以...”
“潘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背后,我回头看到了崔警官的脸。
“崔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问潘小姐要一样东西。”
“什么?”
“何莉莉给了你一些东西吧?”
我想他说的是那封信,但他为何会知道!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我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譬如崔警官为什么会在这里?赵玉寒身上为什么会有**?崔警官为什么会知道何莉莉的父母给过我东西?或者说他并不知道东西是何莉莉父母给我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并不重要。”
“如果市民身上绑着**对于警察来说都不重要,那我倒是挺想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崔警官笑了笑。警察这个职业我一直以来都是敬畏的,但此时此刻,我却感到厌恶。
“潘小姐是明白人,我想我就不用绕圈子了,凌峰和何莉莉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人,为什么会重点关注我不能说,这是一个大案子,但何莉莉死后整个事情就停滞了,上次把潘小姐叫过去,也是希望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或者说是关联性的证据。”
原来上次莫名其妙叫我去警局,还给我看一份什么子虚乌有的荒唐报告,就是为了让我把何莉莉的信拿出来。看来真如莉莉所说,警局的人一个也信不过。
“我没有什么证据,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看来潘小姐是不想给了?”
崔警官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告诉我,我应该给你什么?”
“不给也行,凌峰的母亲你也是认识的吧,听说你们以前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既然那么相信他,定是不会看到她身处危险而无动于衷吧!”
“卑鄙!你们诬陷凌峰背叛组织,我看真正背叛组织的是你们吧!”
“效忠有很多种方式,愚忠是最可笑的。不过无论你怎么说,今天如果你不交出东西来,我看你和你的这位好朋友的母亲,恐怕都出不了这个门。”
何莉莉的信上分明并没有说什么威胁到谁的具体事情,为何他会如此看重?
我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人,他其实并不知道我手上有什么,只是做贼心虚,怕我手上的东西会对他造成威胁。
“真是奇了怪了,要不你搜我身吧,搜到什么想要的你拿去好了,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何莉莉跟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熟,干嘛给我东西?人都死了,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我以为我的虚张声势可以让对方放松对我的期待,说什么搜身,不过是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可没想到的是,这个中年男人居然真的站起身来,向我伸出了魔爪。
“不是吧!你还真搜!”
他也没说话,早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手在我衣服和包包里翻了个便。
“什么也没有,我早就告诉过你!”
“东西在哪里?”
崔警官看起来有些失去了耐心。
“我说过,我不知道你找的是什么,何莉莉没有给过我东西,我跟她并不熟。”
“很好。”对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将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拿到我眼前,“潘小姐似乎没太听懂我的话,你所藏着的东西,是扰乱社会治安的罪魁祸首,我也不想用极端的方式来对你们,但你如果一定要选择冥顽不灵,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只能选择牺牲你们。”
“太可笑了吧,崔警官,警察的职责不是保护民众吗?你现在又在干什么?说什么保护更多人,我看这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吧!”
崔警官一边说,一边将我拉到赵玉寒旁边的椅子上,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也绑在了那上面。
我不敢过度挣扎,赵玉寒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上,我看着眼前已经吓到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法,可以让她,也让我,逃过这一劫。
我想过要把何莉莉的信交出去,可那封信可是何莉莉用命换来的,何叔叔选择将那封信交给我,虽然我至今没有看出来那信到底有什么信息,足以让对方紧张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将信公之于众呢?
“还有3分钟,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崔警官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我的耳边是赵玉寒的啜泣声,脑袋里是何莉莉父母将信交给我的场景,两个老来失去独生女的老人,将全部的希望托付给了我,我曾经对自己的坚韧充满了信心,但如今,当死神站在我面前,凌峰母亲的恐惧摆在我面前时,我退却了。
“我...”
崔警官的脸在我面前纠结到了一处,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小白。
此时此刻的小白,双手握着一把木椅子站在我的面前。
“你们没事吧?”
他扔掉手中的椅子便跑到赵玉寒的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她大腿上的**,然后从倒地昏迷的崔警官手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遥控器。
只见他手法娴熟地快速拆开了遥控器,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的滴滴声消失了。
“赵老师,您没事吧?”
赵玉寒估计也是惊魂未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下子瘫倒在小白的身上。小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还好你来了,真是吓死人了!”
我长舒一口气,高兴之余差点忘了手脚还绑在椅子上。
小白将赵玉寒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过来帮我松了绑,我赶紧去赵玉寒身边,想要安慰她,没想到却吃了个冷脸。我也不怪她,毕竟生死之间,没有几个凡人可以做到淡定自若的。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何莉莉您认识吗?”
“不认识。”
“她是凌峰的徒弟,一特积极上进的姑娘,最近死了,她父亲给我了一封信,是何莉莉出任务前秘密留在家里的,算是私物吧。”
“她给你写的信?”
“不是,是给李欢的。”
“李欢又是谁?”
“何莉莉的徒弟,也死了,死于非命。”
赵玉寒叹了一口气,“这信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这些人这么疯狂要来抢?”
“我也不知道。”
赵玉寒有些惊讶,“你没有看过信?”
“看过。”
“那怎么会不知道!”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说,总之您最近还是小心为妙,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对了,凌峰的事您怎么看?”
话说到这里,突然间感觉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脑袋。(未完待续)
第139章 夺命罗刹
整件事情发生地让人猝不及防。
赵玉寒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表情跟刚才明显是天壤之别。
“小潘,我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跟你翻脸,毕竟你是凌峰看中的人。但怎么办呢?赵姨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同一个人,上一秒还与人无害,与世无争,楚楚动人,下一秒竟然变得满面精明,满腹筹谋,步步紧逼,是应该是变脸,感觉整幅皮囊都变了一个。
“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如果我不是如今的我,凌峰不是那个凌峰,或许,我们可以成为非常,非常幸福的一家人。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让人如愿。”
赵玉寒的话说得越来越晦涩,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此情此景,竟然是真实的存在。
“你,跟他是一伙的?”
很明显,用枪指着我的人是小白,但就在刚刚,用椅子把崔警官砸伤的,也是她,整个事情凌乱到让人找不到头绪。
“也算,也不算,看你怎么理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我们的手段可能不一样。他或许只是吓吓你,而我,或许可能要了你的命。”
赵玉寒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她走到画室的东南角,从酒柜上拿下来一瓶黄色的液体,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如果不是她的这个举动,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酒柜。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祟吧,我总觉得赵玉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已经大不相同了,仿佛是两个女人,拥有同样的样貌,却藏着迥异的灵魂。
“在要了我命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赵玉寒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我看这她,婀娜妩媚,姿态万千,不知道为何,那一刻的我,竟被惊艳到了。
“真相?”小白早已没有再用枪指着我,而是给赵玉寒端来了椅子,就坐在我的面前。
“何莉莉是小白杀的。”
“你说什么?”
“我想你已经听见了。”
“李欢呢?”
“我并没有打算要杀他,可他太执着,我不喜欢执着的人,这个世界的**那么美,何必要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的头……”
“他咬伤的小白,担心留下皮肤组织,只能割下来。”
我眼前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原地表演变脸那一刻,都没有如今这么令我震惊。
两条人命,现场分尸,如此血腥的场面,她竟然说得这样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偶然间拂过肩头的一场春风,来无影,去也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们?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回来?”
“干嘛回来?呵呵,我也不想回来,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一个花瓶是多么幸福!”
赵玉寒自嘲地笑了笑,狠狠地喝了一口手中的酒,那杯酒原本就不多,如今已经见了底,小白看在眼里,赶紧将酒杯接过去,又为她倒了一杯过来。
看得出来,赵玉寒平时就是饮酒的习惯,而且酒量不错,我突然间意识到,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或许才是真正的赵玉寒。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女孩,16岁那年,一帮人上门杀死了她父母,还一起**了她,因为有几分姿色,他们把她带走,想要继续折磨,她的日子过得如同地狱,直到有一天,一个成熟男人出现了,他解救了小女孩,对她好,给了他新生。小女孩又一个梦想,就是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因为她知道,有他在,她便是安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小女孩变成了女人,她成为了那个男人的情人。有一天,男人告诉她,有一件事情需要她帮忙。女人欢喜雀跃,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可以帮上他的忙,成为一个对他有用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女人才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没想到男人给她的任务是到另一个男人身边,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情人。”
赵玉寒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故事,她很投入,像是翻腾起尘封的回忆,让人欲罢不能。
“那个女人去了吗?”
“去了,她做得很好,演戏也演得很投入,还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那个男人极其信任她,把她当成红颜知己一般的存在,当然,最后也命丧她手,尸体也被她推进了河里。”
赵玉寒继续自嘲地笑着,她的脸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看上去竟又平添了几分姿色。
“尸体推进河里,你说的是颜岩,那个男人是颜岩?”
“你倒是很聪明。”
“那个女人是你,而那个孩子,是凌峰!”
没想到赵玉寒的身后,居然隐藏了这样的阴谋,我隐隐觉得,这些阴谋都跟如今的局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是跟那个人。
“那个男人是谁?”
一提起那个男人,赵玉寒的脸上总会浮现出一丝单纯的、痴迷的,但又多少有些忧伤的表情,她笑了笑,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把东西交给我,或许我可以不杀你。”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赵玉寒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酒杯。
“对了,何莉莉的父母也看过吧,所以他们命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不要伤害他们!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我无法想象,如果因为我说漏了嘴,而给何莉莉父母带来杀身之祸,那我的罪过可就无边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之前看到的,不过只是一场戏罢了!说来,演戏真的好累,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演进去了,假的信以为真,真的,反而埋没了。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你,谁让你知道太多,但你要相信,我其实也在找不用杀你的理由,何莉莉的父母,姑且可以算一个。”
“你想过凌峰吗?你做这些,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是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自会护着他。”
“护着?你怎么护?让他不死就是护吗?”
“你倒是很了解他!”
赵玉寒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虽然极力隐藏,但她还是在乎凌峰的。
“你为什么杀何莉莉?难道你真的信他们说的,何莉莉杀了凌峰?”
“当然不是,我儿子活得好好的,只是太倔强,我很后悔,当初不应该让他做了警察,这是我最大的失误。”
凌峰还活着,无论如何,听到赵玉寒这句话,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没杀你儿子,那你又为何要杀她?”
“知道得越多,你便离死越近,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不知不觉,赵玉寒已经将那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她将酒杯递给小白,理了理裙角,有些严肃地坐在那里。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把东西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此你和何莉莉父母便都安全。你说这样可好?也算是给我儿子一个面子了。”
“我没有放在身上。”
“那小白跟你回去拿。或者你告诉我在哪里,小白拿到后就放了你。”
“在我家里,我家床头的柜子里面。”
“钥匙。”小白向我伸出手。
“0917,密码锁,没有钥匙。”
“等等!”就在小白要出门的时候,被叫住了。
赵玉寒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瞬间,那张笑脸不见了,变得凶神恶煞。她一把抓过我的手提包,翻出了我的手机。
我心中一惊,似乎谎言如白纸般,很快便会一戳即破。
只见赵玉寒将我手机壳掀开,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和一张照片掉到了地上。
“我儿子曾经就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照片伤心了好久,果然,你有把东西藏在手机壳的习惯。”
“你!”
我就要上前去抢,被小白一个转身拦住了,小白的力气确实很大,在他的制服下,我竟然丝毫也动弹不得。
“我忘了,你跟这个可恶的人还有些瓜葛。”
赵玉寒拿着从我手机壳掉出来的辰宇的照片,自言自语道。
“如果没有他,或许今年就留你一命,但既然你们两人对彼此都念念不忘,那就成全你们去做对鬼鸳鸯吧!”
“你什么意思?”
“哦,我果然是老了,我竟然忘记告诉你,越念林已经死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表情,果然还是年轻呀!自己心爱的人死了那么久,居然丝毫不知情,可怜可怜……”
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宕机了,我的耳朵嗡嗡的,我想到了一万句骂眼前这个疯女人的话,可临到嘴边,却像是被铸了水泥般,嘴唇僵硬,说不出来。
赵玉寒是可恶,但她的话听起来竟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的眼泪根本不听使唤地往下落。
“啊!他没死!”
我大叫着,想要打破这该死的怯懦,然后像一个疯妇般去抢夺赵玉寒手上的照片和信。
“碰!”
一声枪响,有人应声而倒下。(未完待续)
第140章 痴人狂魔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除了听之任之,毫无还击之力。
我以为枪声之后,倒下的那个人一定是我,然而奇迹就那样发生了,小白悬在空中的手耷拉了下去,随后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双目直视,满脸惊讶。
“好久不见!”
一张熟悉的脸朝我微笑,美得不可方物。
“是你!你怎么……”
“我哥不放心你,我就来了。”
朱珠还是如我印象中那般不可一世的叛逆,举止间哪里像是一个女子,分明能顶两三个汉子,可她的眼睛清澈地如一池湖水,透明见底,坚定地没有丝毫游移。
“别动!”
趁我和朱珠说话之际,赵玉寒妄想要从地上捡起原本在小白手上的枪,还好被朱珠发现了。她用枪指着赵玉寒的头,捡起地上的手枪递给我。
“拿着,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别老给我哥添麻烦。”
我无言以对,被朱珠从死神手上拉回来后,我感觉我整个人似乎还在梦中。
“认识我吗?”
赵玉寒摇摇头。
“我想我怕是该叫你嫂子,不对,应该是嫂子之一。”
“你是…朱珠?”
“你还听了解他的嘛。”
赵玉寒不再说话,有一支枪在自己的脑袋上,随时能让自己**迸裂,我想谁也会吓得不想说话。
“嫂子?你们认识?”
“理论上我有三个哥,虽然我一个也不想认,但不管我认不认,该死的法律是要认的。她是**阔的情人,**阔把她藏得很深,我们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原来是他,是**阔把你安插在颜岩身边。”
赵玉寒笑了笑,不知为何,她看上去面目竟有几分解脱的轻松。
“从帮他做事那天起,我就料想到自己不会有善果,还好,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我倒是挺想杀你的,一个连身体都能出卖的女人,真叫人恶心。”
朱珠的话太过刺耳,我忍不住去将她拉开。
赵玉寒固然可恨,但身为女人,我竟也有几分同情,在爱情中失去自我的那一方,是可怕而危险的,魂魄已经不由自己主宰,那躯体不过只是一道任人摆弄的皮影。
站在赵玉寒的立场上,她真的很难逃脱这以爱为名的宿命。失去双亲,遭人**,已经让她流连地狱,**阔的出现,让她误以为是解救,却未曾想过,是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地狱的大门。
“赵姨,我叫你一声姨,是因为无论如何,你依然是凌峰的母亲。可是你想过你儿子凌峰的感受吗?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他要是知道,会生不如死。”
“我还以为你了解他,看来是我高估了你。在他的生命里,原本就没有父亲的存在,我也尽力疏远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早点认清现实,可以孤独而坚强地一个人活下去。你们一定以为我不爱他吧?”
赵玉寒又一次开始自嘲地笑着,笑得人毛骨悚然。
她撩起衣袖,手臂和手腕处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他可是我怀胎十月,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我故意不给他母乳,故意与他分开居住,我想他想得发狂的时候,我就用刀子在手腕上割自己,痛了就知道,不能让儿子痛,要忍住,不要去找他,不要给他希望……”
说话间,赵玉寒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瘫坐在地上。
我与朱珠面面相觑,我想她和我一样,都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幕,我们都在心里谴责着那个试图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别人的自己。
这人世间的苦痛那么多,还长得不一样,如若不是身处其中,又怎能感同身受。
后来,我和朱珠离开了赵玉寒的画室。
对于最终没有杀赵玉寒这件事,朱珠的解释是“我哥说了,让我不许乱杀人”,但我知道,她是心软了,朱珠平日嘴上总离不开打呀,杀呀,对这个也看不惯,对那个也有意见,但本质上是一个善良而真诚的女孩,她爱憎分明,直来直去,有爱,便言听计从,有恨,便嫉恶如仇,说实话,我有时候挺羡慕她,至少活得明白。
这一次与朱珠相遇,我终于知道了一些我一直想知道的内幕。
原本我以为辰宇和朱珠所在的杨氏家族只是在当地有产业,却未曾想杨老爷子的势力早就扩展到了全球范围,他的亲身女儿体弱多病,很小就送到了国外,从来没有回来过,据说是因为老爷子树敌太多,为了保护女儿,早就决定不让她继承家业,只是为她留了大一笔估计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如此一来,杨家产业就落到了四个养子手上。
老大**阔一直就在帮老爷子打理生意,早就算是杨家的实际控制。袁弘是几人里面最潇洒和淡定的,他给老爷子当保镖,从不插手杨家的产业。剩下便是辰宇和朱珠。
辰宇和朱珠两人原本就分管着一部分产业,只是跟**阔比起来,那简直就不足挂齿,但**阔生性谨慎,一天没有尘埃落定,名正言顺地接管杨家,便一天视辰宇和朱珠为眼中钉。朱珠又对辰宇情有独钟,对他言听计从,这让**阔更加觉得两人是抱团取暖,威胁了他的地位。
加之辰宇做事公道,能力超群,又有魄力,家中一些帮杨老爷子打理产业的老人对他很是看中,这更加让**阔心中暗恨,恨不得根本没有这个弟弟的存在。
于是乎,一场家族内战开始了。
一开始,两人势力悬殊,所有人都默认为杨老爷子会把继承权交给看似成熟稳重老道的大儿子**阔。可没想到的是,至今杨老爷子也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同时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追随辰宇。
颜岩原本就是杨老爷子培养的一颗棋子,他对外的身份是著名投资人,实际上是利用投资人的身份,帮助杨家在全球范围内洗钱,让巨大的,来路不明的资金,变得合法。
后来,杨老爷子不太管事了,颜岩这颗棋子交到了**阔手上。因为他掌握了杨家很多的秘密,不是自己的老人,**阔自然不放心,加上颜岩又与辰宇交好,这跟是触碰到了**阔敏感的神经,于是他一早就布下两颗棋子在颜岩身边,一个是张平,这个人一早就暴露了,另一个就是赵玉寒。
我想,赵玉寒的目的还不仅仅是监视颜岩,她还需要以知己的身份,在颜岩身边监视辰宇。直到颜岩反水,不想再任人摆布,在辰宇的帮助下想要玩个金蝉脱壳,从此消声觅迹,过上自由的生活,这哪里是**阔能接受的,于是他安排赵玉寒,除掉了这颗不听话的棋子。
“你知道你是哪个环节被人知道手上有何莉莉的信吗?”
我和朱珠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挺令人难忘的时间,她也不打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进了我家门,便像是进了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
此时此刻,她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我的面膜,嘴里吃着我的巧克力冰淇淋,还一个劲儿地嫌弃这巧克力太苦,不合口味。
“我一直就纳闷了,我从何莉莉家出来,没让警局那帮人知道呀!怎么那个崔警官像是在我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一般,没过多久就找我谈话,想要套我的话。”
“你中间是不是去过一个大人物家里?”
“是呀,秋若一给我介绍的,说是在司法界很有威望的一个老领导。”
“问题就出在这里罗,这个老领导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走了。”
“人家一退休闲在家的老头,出去逛逛很正常呀!”
“说你傻吧,你还真不聪明。他哪里是去逛呀,本小姐跟踪了他,去了一个高档社区,见了一个高档的人,后面的故事嘛,我大概可以给你脑补一下,这个高档的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于是就有了你到警局去被问话,以及赵玉寒那一档子事。”
“等等,你是说是那个文老师泄的密?”
“binggo,答对了。”
“不可能,我压根儿就没有给他说过有这么一封信。”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呢?你这点小伎俩,你话都还没有说出口,那点儿心事,早就被人看得透透彻彻了。”
听朱珠这么一说,我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确实也只有文老师那个环节有可能出问题,而且那会儿我想着是秋若一介绍的,便想着应该靠谱,还一度想要把信的事说出给他听,要不是秋若一阻拦,我早就说了。如今想起来,他可能真看透了我。
“天啦!真的是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怎么没有?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良心被狗吃了吗?”
朱珠突然间跳起来,像是要吃了我般,要不是敷着面膜,我猜一定已经呲牙咧齿,要扑上来茹毛饮血了。
“你干嘛突然那么激动?”
“我和我哥不可信吗?要不是我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才懒得搭理你!”
“我谢谢你!”
“别,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哥,我可不想他干大事的时候还要为你这么个傻女人分心。”
“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此妹妹非彼妹妹,你可别混淆。”
“好啦,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干嘛要偷偷跟着,你直接住我家来不就得了。”
“这个我只听我哥的,他自有他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141章 再掀波澜
夜幕低垂,夜的城市就像是一个沉静的美人,眉目过处,颠倒众生。
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珠,我的内心竟是踏实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与辰宇的兄妹关系,但她毕竟是辰宇的妹妹,是与他一同长大,曾经朝夕相处的亲人。
她在这里,仿佛辰宇也离我近了。
思念,不会无端而生,一旦升起,就如潮水般劈头盖脸,让人毫无躲藏的余地。
朱珠半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她的面膜时光,我看着城市的夜晚发呆,我们都享受着这难得的安稳时光。
“潘林子,有人在敲门。”
“你难道不应该叫我林子姐?”
“我没有姐,只有哥,哥也都是假哥。”
我早就习惯了朱珠的性格,对她这种从不含蓄隐晦的习惯,我甚至是喜欢的。
这个时间谁会上门呢?
果然,半夜敲门的,不是情人,就是麻烦,而最终来讲,情人也就是麻烦。
事实证明,这晚上来敲我家大门的,不仅是麻烦,还是**烦。
“请问是潘林子的家吗?”
两个小哥哥站在我家门口,且不说人怎么样,光是那身警察制度,就够震慑作用的。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人也没有要跟我好好说话的意思,双双探头想要朝屋里看。
“那位是朱珠吗?”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他们中其中一个人将我挤开,两人强行踏进了家门。
“我们是新区派出所的,现在怀疑你们跟一起枪杀案有关,请两位回所里协助我们调查!”
说起枪杀案,我本能地想到了赵玉寒的助理小白,瞬间紧张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们是自卫,那个小白想要杀我,情急之下,我们才开枪的。我们……”
“人是我杀的。”
我原本以为朱珠会据理力争,甚至采取一些非法的手段逃脱升天,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了真相,而且丝毫没有要反抗和逃脱的意思,还主动伸出双手让警察戴上了手铐,这与我认识的朱珠简直大相径庭。
“你也需要跟我们一起走。”其中一个警察对我说道。
“人是我杀的,带她走干嘛?”
“只是协助调查。”
“我杀的人,我报的警,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你报警了?什么时候报的?我怎么不知道!”
“杀人偿命不是你们这些良民的基本规则吗?杀都杀了,与其等着他们来找,还不如我自首,据说可以减刑。”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朱珠这一行为很是奇怪,如果真要报警,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报,或者说告诉我她报警了,一会儿警察会来,偏偏是等着警察都上门来了,我才知道真相。
之后我和朱珠便跟着上了警车。
车子开到中途,突然间爆了胎,只好停了下来,我和朱珠下车在路边等着,一个警察守着我们,另一个人忙着换备用胎。
一声枪响,只见突然间站到我和朱珠前面的警察,脑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趴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朱珠一把拉着摔倒在地上。
果然,几乎在我们倒地的同时,一发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们背后的树干上,那树干的位置,正好在我刚刚所站位置的背后。
“有人想杀我们。跟着我,别起身。”
朱珠带着我匍匐前进,趴在了车辆侧面,让车子成为了我们临时的遮蔽物。
“你摸他身上的钥匙,手铐钥匙,赶紧的!”
朱珠的神情有些紧张,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很少看到她脸上露出这般神情。
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像影子一般的杀手要杀的人,到底是我,还是朱珠,抑或是我们两个人都是他的目标。但我知道情况的严峻,有一个人已经倒在了我们面前,另一个警官不知去向,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救。
按照朱珠的说法,我在那个被枪杀的警官身上找到了手铐的钥匙,但正当我要帮朱珠打开手铐的时候,一把手枪指着我的头顶。这已经是最近两天第二次经历枪口指头了。
“别动!”对方说道。
我当真不敢动弹,仿佛只要一动,那把枪里的子弹就会在**的推动下送我上西天。即使如此,我依然用余光看到了拿枪指着我的人,就是刚才换备胎的警察。
“你们是一伙的?”
“别说话,慢慢站起来,上那边那辆车。”
从他指定的方向看过去,在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放心,你们暂时不会死,但如果你们不配合,之后会不会死,我就不敢保证了。”
从对面的小轿车上又下来了一个男子,两人一起,将我和朱珠五花大绑,绑上了黑色小轿车的后排座上,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就坐在我和朱珠旁边。
“潘小姐,好久不见呀!”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排座副驾驶传来,车上没有开灯,有些暗,我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个人竟然是崔警官。
“是你。”
“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运气好,逃脱了,这回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着,他让司机将车开上了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过,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何莉莉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如果...如果你们非要,我现在就给你们,你们看了就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封家书,并没有什么信息会威胁到谁。”
“不好意思潘小姐,我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谁的遗物,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力气。”
坐在我们旁边的男子拿出两条黑布,将我和朱珠的眼睛蒙了起来,之后便无论我说什么,对方都不再说话了。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双手双脚还被绑着,想来也是逃脱无门了。
我推测大概是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停了下来,我听见前后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人来搭理我和朱珠。
“警局内部有鬼,我本来想报警然后试图挖出那个幕后黑手,没想到被他们反杀一局。”
我先前还奇怪,为什么两个上门来的警察会说是朱珠自己报的警,而且面对警察,朱珠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就跟他们走了,如今看来,原来是她计划好的。
“你人都被人抓起来了,还怎么挖出那个幕后黑手。”
“还有你呀!我在你家他们很难动手,但如果我被抓起来了,那他们一定会放松警惕,一放松那我们就有机可乘。”
“你们?”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吧?”
听朱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人的名字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别想了,不是我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废话,我哥那么优秀,谁能抗拒他的诱惑?但是,我警告你,他是我的,你要是敢抢,我杀了你!”
“呵呵,这位小姐,似乎你现在也自身难保吧,还有心情抢男人?”
“有人来了!”
果然,车门开了,我被一把拉出了车子的后排座。
“你们是谁?抓我干嘛?……”
对方也不回答,并且也没有要阻止我说话的意思,我想应该是到了某处对方认为绝对安全的区域。
我和朱珠被坐着背对背绑在一起,绑我们的人全程没有说话,绑好后像是已经离开了,因为我们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回音。
“我们会不会死?”
“你怕啦?”
“有点。你不怕?”
“没见过世面,我是谁?曾经十几杆枪对着我的脑袋我都没怕。”
朱珠性格是冲了点,但我相信这并不是大话,黑道女王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你是不怕死,还是觉得我们不会死?”
“你猜!”
“大姐,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玩?”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我们,那刚才就杀了,干嘛把我们绑来这里?”
“有道理,所以既然是把我们绑来这里,就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除非目的达成,要不然我们两人的命就还会留着。但你觉得会是什么目的?”
“不知道。”
“肯定跟赵玉寒的目的不一样,在车上的时候,崔警官就说过了。但除了这个,还会是什么呢?”
“放心吧,你死不了。”
“为什么?”
“你没觉得你每次遇到危险,都能顺利躲过吗?”
“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啰!”
“我可没那闲心。记得小木屋那次吗?”
“小木屋?”
无疑地,这三个字让我瞬间浑身不舒服。虽然顺利脱险,但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愿意回想到那时候的情景,不想再想起amy那张愤怒的脸,更加不想回忆那些羞耻的时刻……
“你一定以为是你的英雄男朋友救了你吧!”
“那会儿凌峰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never mind,是他把你从那里带出去的,但通知他过来,并且杀了一屋子人,让你们可以安全离开的人,却并不是他。”
“你什么意思?”
“我有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对你太好了,总有那么些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还愿意永远不让你知道。”
回想那时候的场景,我惊魂未定,整个人昏昏沉沉,凌峰带我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地上躺着许多男性的尸体,这些人手里都有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未完待续)
第142章 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这么问,就是你知道啰?”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当时还在现场。”
“什么?”
朱珠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如果那时候她在现场,那就意味着,她看过我最最窘迫,最最难堪的一面。
你的情敌看过你最不堪的样子,而你还被蒙在鼓里,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不仅我在,我哥也在!”
“what!!!”
原来我的窘迫和难堪还不仅仅是被情敌看见了,而是被爱的人和情敌一起看见了。
那一刻,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但我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颜面扫地,就想找个洞钻进去,甚至想过干脆死在这里算了,都这样了,以后可还怎么面对辰宇!
“你也不用谢我,说起来,要不是有我哥撑腰,我也没办法掀了他们,最可恨的就是袁弘,就是个懦夫,自己的女人就死在那里,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不清楚他们几兄妹之间复杂的情感联系,我不知道杨老爷子到底有些什么产业,我更加不懂为什么一个做父亲的,会让自己的女儿在枪林弹雨之中讨生活。
有太多问号,关于这一大家子,让我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不该说。
正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摒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应该是进来了至少有两个人吧,因为不仅是有人将我从椅子上拖起,我也听到背后的朱珠应该也被拖了起来。
我们虽然都想试图问出接下来会被带到哪里,然而结局早已注定,没有人需要给我们交待什么,他们只是负责将我们带到指定的地方,见指定的人,仅此而已。
当我的眼睛再次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带到了一处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
整个空间虽然被精心装饰过,真皮的棕色沙发,实木的家具,还有颜色搭配恰到好处的地板,所有的装饰也称得上是精致可爱的,放眼所及,无不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层不染,但我却没有看到一扇窗户,似乎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给窗户留下立足之地。
“有人吗?”
将我带来的人取掉我身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黑布后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的手机在来这里之前被他们收走了,整个房子里也没有钟表一类的东西,复古水晶灯太亮,混淆了黑白的界限。
“你就是潘林子?”
一个温柔无害的女孩子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我转过去看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像极了一头等待捕食的狼,饥饿、耐心、杀戮……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许我已经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那女孩子从黑暗中进入我视线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体瘦小,坐在轮椅上,两条腿上盖着一条深灰色的毯子,毯子上还躺着一只半眯着眼睛的虎斑猫。
女孩子一只手环绕着猫咪,让她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猫咪的皮毛,仿佛是抚摸着自己的婴儿般。
“你是谁?”
“我叫杨妍妍,你可以叫我妍妍,或者什么都可以,名字不过只是个代号罢了!”
小姑娘看上去年龄并不大,说话却是有几分超越她年龄的成熟。
“是你带我来的?”
“是那个人。”
“那个人?”
“名义上我可能需要叫他哥,我给他说我要见你,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把自己饿死。”
无法想象,“死”这样一个令所有凡夫俗子听之色变的字眼,从这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云淡风轻。
“需要酒吗?这里见不了天日,好酒却还是有的。”
“不需要,谢谢,不过有咖啡吗?”
“那边有个咖啡机,你自己弄吧!”
随着杨妍妍所指的方向,我才发现那里有一道门,因为在角落里,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我走过去打开灯一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房间,竟是别有洞天:精致的吧台,晶莹透亮的酒杯,粉嫩的沙发,高大的直通到屋顶的书柜和精心摆放的书籍......
这还不算什么,整个房间的中间,就在沙发和书柜的边上,竟生生地长出一棵巨大的阔叶植物,我叫不出名字来,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棵树不应该属于我们这个地方,所以把它设计到这里的人才会给它罩上了一个半高的玻璃房子,以控制局部的温度和湿度。
更令人诧异的是,大树的背后是一个弧形的,巨大的玻璃墙,玻璃墙铺满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一的墙面,墙内仿佛装着整个热带生态,有植物,花草,还有蝴蝶和爬行动物......
“很奇怪吧?”
“啊!”
我可能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房间门口已经好一会儿了。
“这...是为你做的?”
“算是吧!”
杨妍妍冷笑着说道。
“你...似乎不太喜欢。”
“要是有人把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然后为了取悦你,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某种变态的**给你做了一个莫名其妙,如同怪物般的房间,你喜欢吗?”
“还算用心吧,至少...钱花了不少。”
“你居然会用那玩意儿!”
杨妍妍说的那玩意儿是指我眼前这台全自动意式咖啡机。
“不太会,看上去挺高档的,不过貌似一次也没用过。”
“我不喝咖啡。”
“看来你的这个哥哥并不了解你。”
“我可不把他当哥哥。”
说话间,我差不多也倒腾出了一杯咖啡,算是在这生死攸关给自己的一点安慰吧!
“什么哥哥妹妹的,其实我并不感兴趣,要不你干脆直接说说,把我抓来干什么?”
我背靠着吧台,看着眼前这个身体瘦小,眼神却无比锋利的女孩,虽然拥有稚嫩的锋芒,却让我丝毫减弱不到她身上的**。
“我是杨老爷子的独生女。”
“哦?”
“你在掩饰你的心虚。”
“这就好笑了,我为什么心虚。”
杨妍妍半眯着眼睛,说道,“因为如果你不心虚,当我说你心虚的时候,你就不会用好笑来伪装。”
“你一个小姑娘都是这么跟人交流的吗?”
“你爱越念林吗?”
话题转得太快,让我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来,突然间提到辰宇,我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我想,这可能就是她说的心虚吧!
“我们能聊聊正事吗?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
“哦?”
“我是说帮你逃脱那个人。”
“然后呢?”
“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开越念林,永远离开!”
杨妍妍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我看不出她内心的起伏,也看不出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有多大的价值,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突然间转到我和辰宇的身上。
“妍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似乎也是阶下囚吧!”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我确实是被关在这里没错,但如果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那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我在等一个机会,不,应该说我在等一个人。”
“谁?”
“越念林。”
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她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等他等了3年,没想到等来了你。”
我突然想到了朱珠,如今在我眼前的,不会也是一个对“哥哥”情有独钟的情种吧!
“看来你并不想看到我。”
“这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只有他能让我解脱。”
“但这跟我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杨妍妍将轮椅转向背后,回到了刚才的客厅里,不知为何,我感受到一丝丝失落的情绪。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他们就像是动物,把你作为猎物的时候,追着你,捧着你,生怕别人抢了你,可当把你抓到手里,饱餐一顿之后,便从此失去了新鲜感,眼睛里便再也容不下你,因为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装下了新的猎物,旧的就会抛到脑后。”
“看你的年龄也就20出头吧!为什么却说着三四十岁才说得出的话?”
杨妍妍笑了笑,“我的母亲就是这么被我父亲抛弃的,她的所有痛苦我都知道,即使已经睡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上,被抛弃的痛苦却是没有一天离开过她。”
说话间,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越念林却不一样,他一直就爱你,从没有放弃过爱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整个场面有些尴尬。
“但你又能给他什么呢?而我就不一样,只要他愿意娶我,我会让他拥有所有的,何必那么辛苦与那个人争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兄妹关系吧?”
杨妍妍再次露出了刚才那般不屑的冷笑,“庸俗,想不到他竟爱了一个这般庸俗的女人。”
我无言以对,两个“妹妹”爱着同一个哥哥,即使是在偶像剧里,也没有这么狗血的。
杨妍妍的目的是辰宇,却想方设法把我叫到了这里,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如她所说的,她有如此这般的势力,又怎能被关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或者干脆直接将我杀掉,那对于辰宇而言才叫做真正的离开。
她看上去拼了命装出沉稳老练的模样,却说话前后矛盾,不着边际,想来要不是脑子关坏了,就是虚张声势,她说我心虚,我想这怕才是真正的心虚。(未完待续)
第143章 消失的大小姐
“碰~”
“什么声音?”
突然间,听到外面一声枪响。
“这房间隔音特别好,要是枪声能听得这样清楚,一定不会太远。”
杨妍妍的话让我瞬间紧张了起来,我和朱珠都被绑着出来,我被带到了这里,虽然有些奇怪,好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朱珠却是下落不明,不知道刚才的枪声会不会与她有关。
朱珠是辰宇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心里一急,赶紧就想往外跑,出去看个究竟。
可刚到门边,就发现那门锁是从外面锁上的,根本出不去。
“萧天阔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下落,你觉得他会随便让我进出?”
我想我可能是太过着急,一时间忘记了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囚笼。
“朱珠你知道的吧?说起来也是你的姐妹,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跟她算什么姐妹?我离家出国的时候,她还没到杨家。”
杨妍妍一副淡然的模样坐在轮椅上,认认真真摸着她手上那只虎斑猫的毛,似乎外面的一切早已与她脱离了干系。
“不对,你刚才说过,只要你愿意,你是有办法的。”
“可我不愿意。”
就在这时,门外有了响动,像是有人在开门。我心里一紧,杨妍妍不愿意带我出去救朱珠,可如今好像有了可以出去的希望,却又有了新的问题摆在眼前:这来者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就我的水平,连自身也难保,又凭什么说救人?
“小姐,先生问您看完了没有?他有事要找潘女士说。”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跟杨妍妍说话。
杨妍妍也不搭话,带着她的猫旁若无人地又回到黑暗里。
之后那男子照样用黑布蒙上了我的眼睛,将我带出了杨妍妍的华丽囚笼。
一路上仍我如何问,那男子都半点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听见有人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对那西装男子说道,“不用带人了,越念林单方面撕毁协议,强行占了我们几个据点,先生一生气,让直接把人给处决了,不用带上去了,先生让咱俩赶紧办完事回去还有事交代。”
“看来这爱情呀,在利益面前果然就是个屁,走吧,是你下手还是我下手?”
“别废话,赶紧的,还有事等着干!”
说话间,我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枪上膛的声音。
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事情发生得太快,在死亡面前,我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或许那时候的我,潜意识里面就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死掉。
“崩—崩—”
两下刺耳的枪声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以为我的人生终于走到了末路。
我以为这令所有人类闻之丧胆的死亡,竟是如此轻松,甚至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我以为微风拂面,我再也不会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因为我的灵魂已经脱离躯壳,而躯壳已经不再有生气。
然而,一切并非我是所猜测的那般,死亡再次与我擦肩而过。
“吓着了吧?”
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我眼前的黑布被扯了下来,看到一张笑嘻嘻的故人脸。
“怎么是你们?”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呀!”
谢天谢地,又听到了朱珠的声音,以前觉得聒噪,此时此刻,却是再欣喜不过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腿软到蹲在了地上,而如今同样蹲在我面前的,是张泽彭。
自从上一次奇迹大楼的爆炸事件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更没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
“好久不见!”
张泽彭微笑着看着我,竟有种故人重逢的喜悦,以至于我差点想要一把抱住他痛哭一场,以发泄这反射弧极长的恐惧和死里逃生的庆幸。
可我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尝试着将这许多的恐惧和庆幸一口咽进了肚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珠一边将我扶起来,一边说道。
“老彭是我哥的心腹,不瞒你说,之所以报警就是想要找到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珠一脸得意。
“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棋子,任由你摆布是吧?”
“我也没办法,如果不把你牵扯进来,那老狐狸不会那么容易上钩,他知道我哥绝不会拿你来做鱼饵,这才能把他给忽悠过去。”
“敢情你哥根本不知道这事?”
“少废话,想当我嫂子,没跟我们兄妹一起出生入死怎么成?要是你敢跟我哥说起这事,我杀了你!”
“朱珠,怎么说话的!”
张泽彭像个长辈一般吓住了朱珠,这还是第一次,我看到朱珠在一个男人面前服软,可想而知,张泽彭在他们之中的地位。
“对了,萧天阔怎么办?”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萧天阔,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抓到了人。
“妈的,给他跑了,我就说一枪毙了完了,你非要留着给我哥处理,你也是越来越迂腐了。”
这句话分明就是说张泽彭的,而且说的明目张胆,那张泽彭却也并不生气,笑嘻嘻地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不崩了他,自会有人接上,别忘了,正事还没干呢。”
“正事?”
难道他们所谓的正事不是萧天阔?
“哦,忘了告诉你,我们主要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大小姐,就是杨老爷子的亲闺女。”张泽彭回答道。
“说是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到国外去治疗,老爷子也是绷不住了,才给我哥说了实话,原来他亲闺女三年前就失踪了,因为涉及到杨家继承权的问题,怕被人钻了空子,所以一直瞒着。”
“澳!”
“话倒是说得好听,八成儿就是谁也不信任,所以谁也没说,后来见瞒不住了,特别是萧天阔勾结马依霖想要夺权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才想起我哥来,把这事儿给说了,想要我哥把人给救出来。”
“他知道人在萧天阔的手里?”
“知道,老爷子多精明的人呀!早就知道了,也能忍住不动,那可是唯一的亲闺女呀,得多大的能耐才忍得下来!”
“我不信,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人关了自己的女儿三年也没动手救人!”
“谁知道呀!他整天高深莫测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张泽彭终于开口解释道,“萧天阔一直掌握着杨家大部分的产业,最近一年又联合了马依霖,就是kathrine的后妈,蔡老爷子死后,马依霖使了点手段,把权利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如今她又和萧天阔联手,各取所需,萧天阔联合了杨家和蔡家的势力,加上那马家本身就是势力雄厚,所以连杨老爷子也忌惮他几分,不敢轻易动手,怕惹急了直接撕票,反正没有抓到实锤。”
“天啦!你们这比演电视剧还精彩!”
“总之,我和我哥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下是腹背受敌,如今终于有点转机,要是能把亲闺女平安带回去,杨老爷子承诺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我哥。”
“哦”,听到朱珠的话,我竟有些失落,不得不承认,我想象中的辰宇,和现实世界中的他,实在差别太大。
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他只是过去学校里那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少年,谈着普通人该谈的恋爱,上着普通人该上的班,过着普通人该有的日子。
“我想我见过她!杨妍妍!”
听我这么说,朱珠和张泽彭齐齐地望向我,于是我把先前的见闻都与他们说了一遍,但从去到离开,我的眼睛都被人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并不知道关着杨妍妍那地下室到底在哪里。
“我从那房子出来上过楼梯,楼梯的附近应该种有栀子花,因为隐隐约约能闻到花香。”
于是乎,我们三个人就寻着这条线索到处找,奇怪的是,明明是萧天阔的地盘,却并没有人来阻止我们找人。
没过多久,我们果然在一片三叶草边缘发现了一排栀子花,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芳香。
“在那里!”
张泽彭在不远处叫我们,我想他应该是发现了关杨妍妍地下室的入口。
果然,当我和朱珠赶过去的时候,在一片大榕树的下方,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那通道比较窄,又在大树下方,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应该就是这里。”
说起来这个通道也挺奇怪,一半儿露在外面,却有一半儿在地底下,还好那地道看得出来是被精心装潢过的,地道墙壁上是两排洞灯,把整个地道照得通亮。
在地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我想那可能就是地下室的大门了。
“这门怎么开着?”朱珠问我。
我摇摇头,“据我所知,这道门一直都是从外面锁上的,照理说不会开着,除非......”
“不好!”
张泽彭开门进去,果然已经晚了,诺大一个地下室,哪里还有什么杨妍妍,连那只虎斑猫也失去了踪迹。(未完待续)
第144章 天使与魔鬼
“什么声音?”
一阵某大牌厂商手机的标志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显得特别突兀。
随着声音寻去,才发现在客厅电视柜上放着一部手机,铃声就是从那部手机上发出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看来并非这个手机的常用号码。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在那一刻,大家都在犹豫是否应该接起电话。
电话铃声停止了,张泽彭小心翼翼接通了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的灯熄灭了。
“是谁?”
“萧天阔。”
“他想干什么?”
“他说让我去书房,找一个遥控器,打开投影。”
说话的时候,张泽彭看着我和朱珠,我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一定在快速盘算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我知道书房在哪里!”
我想到那个被杨妍妍说特别怪异的房间,那些巨大的书柜,应该就是书房了。
我带着他们到了那个房间,一个银色的金属面板就放在粉色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那面板上只有两个按钮,分别标注着on和off。
朱珠手快,第一时间抢过那面板,然后按下了on键。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规律的机械声,寻声望去,黑色幕布从四面墙顶缓缓落下,直到完全隔离了光线,房间里一片漆黑。
就在黑暗即将落幕的一刻,张泽彭和朱珠齐齐摸出了手枪,随时准备着可能面临的突发状况。
一眨眼的功夫,萧天阔赫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仔细看时才发现,哪里是萧天阔,不过只是他的幻象罢了。
虽说是幻象,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生生如在眼前,让人一度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就你们三个人?越念林没有回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有三个人?难道我们的影像也同步投影到了他那边?”
朱珠小声地问道,只见张泽彭四下观望,像是在找什么,他的视线最后停在了书柜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上。
张泽彭指了指那摄影头,“他是通过那些摄像头在监视我们。”
“泽彭,果然是越念林的左膀右臂,可惜了,要是当年你没有跟着他,而是选择跟着我,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少废话,萧天阔,你把杨妍妍带哪里去了?”
朱珠是个急性子,哪里肯让萧天阔在这里打马虎眼。
“小妹,越念林是你的哥哥,我就不是了吗?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非要跟着他呢?”
“你管我,你算哪门子哥哥?有哥哥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的么?”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呀!当年如果不是我让那群小兔崽子在林子里给你找麻烦,哪里能把你锻炼得这么抗摔打。”
说到这里,朱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明显有些激动起来。
张泽彭应该是知道内情的,赶紧抓住她手臂,想以此作为安慰。
“呸!少在那边假惺惺的,你个王八蛋!有本事不要躲在摄像头后面呀,有本事你出来呀!看我怎么宰了你!”
“杨妍妍在哪里?”
张泽彭问道,可能是不想朱珠再继续跟对方纠缠下去。
“我们两兄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萧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必死无疑了,何不痛快点把人交出来,说不定杨老爷可以给你个痛快点的死法。”
“哈哈哈哈...”
萧天阔突然间大笑起来,那笑声回荡在这华丽丽的空间里,诡异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老不死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的,当初羽生结月负气出走,老爷子伤心欲绝,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要不怎么会忍痛把人送到国外去,就是担心自己树敌太多,把杨妍妍给牵扯进去。如今人在我手上,你们可以动我,不过如果杨妍妍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们,就算是越念林来,那老爷子也能给你灭了!”
从萧天阔的口中说到越念林,朱珠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张泽彭朝她摇摇头,我们都知道,如今的情况并非几句口舌就能解决的。
“萧先生,你想要什么?”张泽彭抢在朱珠前面问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我想一定有原因的吧?”
“你们设计控制了马依霖,又把蔡家那个女儿给救出来,从而掌握了马、蔡两家的势力,又把我林子里那些个买卖给掀了个底朝天,我承认,越念林确实有些能耐,可你们不会以为我萧天阔一路走到今天,就这点儿安身立命的本事吧?”
“死到临头,你还在自吹自擂,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升天?”
“珠儿,我的妹妹。”
“谁是你的妹妹,别乱认,让人觉得恶心。”
明显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珠的脸上充满了厌恶的表情,可那萧天阔却也并不恼,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那一年老爷子把你带回家来,我就特别惊讶,因为不管是我、袁弘还是越念林,我们是男人,可以帮他出生入死,可你只是个丫头,你能做什么呢?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我在国外找到杨妍妍,才意识到,老爷子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因为你和她长得真有几分像,他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呵,再能耐的人,也是有弱点的,这个女儿就是他的弱点。”
听萧天阔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看见杨妍妍的时候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确实如他所说,两人面相真有几分神似。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在拖延时间?”
为了不让萧天阔察觉,我掩住嘴唇,小声地说道。
就在这时,屏幕那边传来一阵手机震动声。
萧天阔拿起手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起来就像是期待已久的模样,只听到他“嗯”了两声,便挂掉了电话。
“果然!这老狐狸太奸诈!”朱珠感叹道。
萧天阔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放在一边,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说道:“接我的飞机已经来了,事已至此,也不怕给你们透个底,我萧天阔这辈子最恨和最佩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杨舜钦,平日里总是老爷子老爷子地叫,临到把名字叫到嘴边,却突然间有些陌生。”
萧天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恨他,是因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把我当作棋子般任由他摆布,到头来还得感恩戴德叫他一声爹,没错,我是那样做了,但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可恶心也不能当饭吃,他也是我最佩服的人,因为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以为我胜利了,这么旷日持久的权位之争,我终于可以全身而退,却未曾想过,这不过只是他给我安排的结局罢了!我每走一步原来都在他的设计之中,他当初把军火买卖秘密交给我,就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挽回一局,继续活着跟越念林相抗衡!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局是萧天阔赢,但从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似乎也觉得此人所言不假。
这边萧天阔的笑声还没有停下,视频中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封住了萧天阔的喉咙,笑声戛然而止,满屏都是鲜血喷溅。
萧天阔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一边用双手捂住还在往外喷血的脖子,一边想要站起身来,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的胜利或许是蓄谋已久,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死神居然就藏在那触手可及的胜利背后。
萧天阔甚至来不及指责这个不由分说就夺走了他自认为沉稳老练人生的刽子手,语言早已淹没在了生命的尽头,余下的,只有恐惧与宁静。
“为什么是她?杨妍妍!她的腿...”
在场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看着这恐怖的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往镜头前房凑近了些,看到朱珠和张泽彭吃惊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们并不认识杨妍妍,准确地说,他们都没有见过长大后地杨妍妍,更加不会想到,屏幕上那个杀人手法果断,不留一丝情面的女子,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口口声声提到的杨妍妍。
而我如今吃惊的,却并非杨妍妍的身份,而是她那双明明需要借助轮椅才能行动的腿,如今却好生生地杵在那里,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自如地支撑着那具如同魔鬼般残忍的身体。
屏幕上萧天阔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气,杨妍妍走到镜头前,朝着镜头的方向诡异地笑了笑,便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杨妍妍的笑容里充斥着天真无邪与得意忘形的双重意味,矛盾的冲突在那张算得上美丽稚嫩的脸上,居然显得如此和谐,仿佛从一开始就长在那里,生在骨子里,埋在了灵魂里,即使过了好多年,我依然忘不了那张脸,多少次午夜梦回,那种和谐的诡异寄存在我记忆里,难以忘怀。
第145章 浮萍众生
信号突然中断,我和朱珠,张泽彭三人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中,一时间都有些恍神。
“真死啦?”
朱珠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张泽彭点点头,“我想是的。”
朱珠突然瘫坐在沙发上,那模样并非是轻松,反而有些失望,“斗了这么久,就这样死了,未免也太......”
“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地回答我!”
我也没等他们两人回答,对于这件事情的答案,我实在期待了太久,如今既然这位核心对手已经被解决掉了,是不是也让我和他的重逢带了希望,“辰,越念林,他现在在哪里?”
只见张泽彭朝我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明白他是想要告诉我,出去再说。
我理解他的顾虑,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萧天阔一手弄起来的,把我们引导这里也早就在萧天阔的计算之中,如今虽然他已经被杀,但谁又知道这杀人本身会不会又暗藏着怎样的秘密和阴谋,毕竟在如今这个社会,安装点监控设备让人猝不及防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在我们以为万事已经结束的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
即使我们想走也走不掉了,因为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萧天阔死了,还会有谁在这里?”
这个问题萦绕在我们三个人的脑子里,都无法得知答案,因为我们都知道有一个极大的可能,是那个曾经被关在这里的人。
“杨家老爷子既然这么重视这个女儿,又怎么能放任萧天阔把她关在这里?”对于杨妍妍,我有太多的不解和疑问,原本以为在朱珠和张泽彭这里可以得到答案,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可能他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老爷子平时从不会提起这个女儿,别人可能以为他不在乎,但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珍爱她。”
我不明白,一个女儿常年在外,甚至被人挟持囚禁,做父亲的都没有半点行动,这也能叫珍爱?
可能是见我有些不理解,朱珠继续说道,“他的身上常年带着3样东西,两张照片和一把枪。他的仇人比亲人朋友可多多了,所以从来都是枪不离身,即使有袁弘整天跟个太监一样低声下气跟在他屁股后头,但他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他。”
“那照片呢?”
“2张照片里,一张就是杨妍妍的,另一张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据说就是杨妍妍的妈,但他从没有跟我们说起,我们也从没有得到过验证。”
“天天带在身上,跟命一样小心保存着,看来确实是很重要了。越是珍爱,就越是小心翼翼保存在心里,生怕别人见了就会夺去。”
“说起来他应该确实就是这样的人,感情从不外露,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来,仿佛生性就只有那一张平静的脸,杀人的时候是那张脸,爱人的时候也是那张脸,生气的时候是那张脸,高兴的时候也是那张脸······”
朱珠的表情很复杂,有怨恨,有不满,有恐惧,甚至,有爱。
爱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就像是一个极懂得隐藏自己的病毒,可以寄生在各种各样的关系和场景下,拥有极高超的伪装能力,常常让人难以分辨,在它面前,人类毫无免疫能力。
“真是可怕的人!”我说。
“可怕?”
“能够把自己的**爱恨压制到如此地步,还不可怕?”
“谁?”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发出了声响,张泽彭下意识地将我和朱珠护在身后。
果然,我再次看到了那张与朱珠相似的脸,那张充斥着神秘、杀戮和稚嫩的脸。
“你们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杨妍妍站在门口,阳光从背后照到她的身上,她的表情却是模糊的。
“你的腿?”
“如果我不装腿折,装乖乖女,装无奈和隐忍,萧天阔可能对我产生同情吗?如果不对我产生同情,他又怎么可能对我放松警惕?”
看着杨妍妍,我很难将她与刚才视频里那个干净果敢的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张泽彭问出了我们所有人的疑问。
“你们帮我逃出了这里,我要奖励你们。”
“呵”,朱珠露出一副嘲笑的模样,“奖励?果然你们杨家人都是奇葩,就你这一个小屁孩儿,奖励什么?你们以为自己是上帝吗?对别人是恩赐吗?”
杨妍妍并没有反驳,而是仔细看着朱珠的脸,从面无表情,到嘴角上扬。
“你看着我干嘛?”
“你确实跟我有点像,但你的愚蠢让我觉得这种相似性就是一种耻辱。”
“你······”
朱珠说着就要上前干仗,被我和张泽彭拉住了。
“我已经帮你们杀了萧天阔,算是一种奖励吧,也算是提前兑现了。我父亲的产业都是我的,你们想要,也可以都给你们。”
“口气真是大呀!”
“口气大不大不打紧,你们跟姓萧的斗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那点呼风唤雨的权势和金钱吗?这些都可以给你们。”
“如何给?别忘了,你老爹还没有死,要继承家业,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死?哈哈哈哈,死是最容易的事情。”
“你不会连你老子也杀吧?”
“杀不杀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他有用便留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和张泽彭面面相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存在,你恐怕就在我们的眼前。
我们心里都知道,如果说杨老爷子的可怕,在于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情感,一生不被情感左右,或者说可以为了保护自己心里想要保护的人,用一生来演了一出“不在乎”的戏码。
而如今这位,明明就是妙龄少女,却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谓亲情,根本不在她识别的范畴内。
“所以你想要什么?”
“越念林,我会帮助他得到所有他想要的,甚至,比他想要的还多得多。”
杨妍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就是有针对性的,她看着我,想要我听清楚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做梦吧你!想男人想疯了,我哥能看上你?下辈子恐怕都难!······”一提到越念林,朱珠一定是坐不住的,这会儿已经掏出了手枪,想要给她当众爆头。
“你可以杀了我,如果你觉得越念林不重要的话,当然,你的想法并不重要,因为你从来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说得好听点,他把你当妹妹,说得直白点,就是同情你孤儿一个,又爱而不可得!”
杨妍妍的话说得很刺耳,句句扎进朱珠的心,而朱珠本身就是毫无心计的直肠子,哪里受得这样的委屈,说着就要开枪,未曾想,突然间在杨妍妍的背后,出现了十几根枪头,不用说,分分钟就能把我们打成蜂窝煤。
张泽彭不动声色地抓住朱珠的手,把枪夺了下来,“我们并不知道念林在哪里。”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
杨妍妍想要辰宇,可他们两人的年龄相差至少有20岁,按照朱珠他们的说法,杨妍妍很小就被送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她跟辰宇相处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
在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她是如何确定他就是那位真命天子的?还是说,她要他,与爱无关。
我们没有想到杨妍妍竟然那么容易就愿意放我们离开,别说她要求我们找辰宇,就算不要求,我们也是要找的。
“但她要留下!”
就在我们三人都心中窃喜的时候,她突然指向了我。
“我要她留下,没有她,越念林不会心甘情愿留下。”
实力即是公理,我们的面前是杨妍妍身后的十多杆枪,在这十多杆枪的后面,还不知道被这个“恶魔”潜藏了多少的势力。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看似密不透风,却处处暗藏杀机的地下室。
何去何从,似乎早已有定论。
我看着朱珠和张泽彭离去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结果,我想要见到辰宇,但我当然不想他娶杨妍妍,更加不想他因为可以保住我,而娶了杨妍妍。
所以我希望他们找不来辰宇,但如果真的找不来,那是不是说明辰宇已经不再在乎我的生死,或者说,我,一个学生时期谈过的前女友,只是成为了他越念林权衡利弊之下的牺牲者。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是花不自知而凋落,水不自知而东流,太阳不自知而光芒万丈,内心似浮萍般飘飘荡荡,不知何处为归宿。
第146章 昙花一现
杨妍妍不是一个普通人,她有着跟她年龄不相匹配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方式,她可以多年隐忍装残疾去骗过一个原本可能非常了解她的人,杀人看上去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睡觉般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落入这样一个人的手里,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我根本没法区分她的话,她每一个表情,甚至她所谓的喜怒哀乐到底哪一样是真的,哪一样是假的。
由此,我便压根儿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要把我作为鱼饵,最终目的是让辰宇屈服,前途未卜,说的就是我如今的处境。
事情的结果,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杀人诛心,杨妍妍没有杀我,但也并没有要等辰宇来的意思,但她诛了我的心,让我心甘情愿放弃掉自己的过往,放弃掉潘林子之所以成为潘林子所有的希望与根源。
目送了朱珠和张泽彭后,我随着杨妍妍到了南部的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我们住在一个老式的院子里,如果不是作为囚徒的身份,我想我一定会发狂地喜欢上这个地方。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各种颜色都有,有些能叫上名字,有些不能,有些看上去就是路边常见的野花,但在这里,竟被照顾得像是脱胎换骨了般。
院子里是青色的石头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偶尔还有几片花瓣掉落在上面,一条灰白灰白的小狗在石头路上跑来跑去,有时候追着蜜蜂拼命地撕咬,有时候又一声不吭地趴在那路上闭目养神。
管理院子的是一个上了点年龄的老太太,看上去像是当地人。
老太太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但我知道,她是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我见过她照顾那些花和那条狗,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她的笑容。
我就在那个院子里住了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吧,杨妍妍不知所踪,我曾经试图到外面去看看,才发现门口永远都有几个小伙子,装出当地人的模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自那以后,我便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直到有一天杨妍妍来找我。
那天夜幕低垂,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满天繁星发呆,老太太在边上陪着一株半开的昙花,虽然这院子里只有我和她还有一条狗,但她并没有打算要跟我说话。
突然间那老式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我和老太太都寻声望去,在如水的月色之中,我再次看到了杨妍妍那张稚嫩却又神秘的脸。
清冷的月光让她那张脸显得更加冰冷,就像是传说中开在黄泉河边的彼岸花,伴随着杀戮、血腥与毁灭。
不知为什么,她的脸色苍白,有着跟她年龄不符的憔悴,微微月光之下,似乎还有残留的泪痕。
她一声不吭地坐在我边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仿佛她并不是什么恶魔,不过只是一个被生活委屈了的小姑娘。
“你怎么了?”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我却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眼泪。
老太太看了看我们,然后起身离开了,没过多久,手里拿着两条手工编织的薄毯,把其中一条递给了我,另一条小心翼翼地给杨妍妍披上,那场景像极了一个老祖母心疼自己的乖孙女,担心昼夜温差,夜晚寒凉。
老太太披过薄毯后便离开了,剩我和杨妍妍尴尬地坐在那里,无言以对。
“他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妍妍小声地嘟噜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谁?”我开始有些紧张,因为我担心她所谓的“他”会是我心里的那个“他”。
“就是他,杨老爷。”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很是惊讶,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杨妍妍竟突然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而在这之前,我一度以为,她对杨老爷子并没有多少女儿对父亲的情感。
“哦,请节哀!”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人向来不是我的强项,“人老了就会死,死亡说不定并不代表结束。”
“他是被人杀死的。”
“谁?”
杨妍妍没有回答,我看见她已经泪如雨下。
我想上去抱抱她,但我不能确定她的手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把锃亮的尖刀,猝不及防地插进我的胸膛,就像她用那把刀割断了萧天阔的颈动脉一般。
“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那些养子养女真会将他如亲生父亲般看待,即使刀兵相向,也会有所顾虑,现在可好了,养了一个自认为最温顺的狗崽子在身边,终于被杀了吧!自作自受!活该!”
杨妍妍一边骂着,一边抹着眼泪。
“你是说袁弘?”
“温顺”这两个字在杨家的养子养女们里面,只有袁弘比较登对。
“你知道他?”
“听朱珠说过。”
“他们本就是一伙的。”杨妍妍冷笑了一声。
“袁弘如果要杀你爸,应该早就杀了吧,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他是一个恶毒的人,他的目的压根儿就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折磨他,让他心痛,让他生不如死。”
我没太听明白杨妍妍的话,还好她继续说道。
“算是误伤吧!”
“误伤?”
“他的目标原本是我。而且他想让我跟一个叫做肖笑的女人一样的死法,真是恶毒的人呀!”
“澳”,听到这些我并不惊讶,我接触过袁弘,虽然朱珠对他嗤之以鼻,但我隐约能够感觉到他在等,而如今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你爸爸在做坏事的时候,恐怕也能想到今天的结果。”
说出这句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残忍,事实不应该被扭曲,人总要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这是最朴素的真理。
杨妍妍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我看,看了许久,没有说一句话,看得我心里发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那些犀利的眼神。
突然,她破涕而笑。
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只见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眼神重放光彩。
“那老不死的终于死了,我妈妈的仇也算报了!”
“你妈妈的仇?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我很惊诧,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居然可以一秒钟转换身份,由哭到笑,游刃有余,我坐在现场,简直不知道有多诡异。
“她叫羽生结月,因为被背叛的感情负气出走,又因为长得太美被一帮黑帮混混看见,**了她,她生无可恋,却被某大佬看上,阴差阳错成为了他的合法妻子。这个大佬有性怪癖,有一天,她忍无可忍把那男的杀了,从此走上一条看似强大,却是永远也回不了头的道路。”
“是因为杨老爷子背叛了你妈妈,让她负气出走?”
“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你知道吗?他身上随身带着3样东西,一把枪,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你,一张应该就是你母亲了。”
说到这里,杨妍妍低下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递到我手上。
“这是在他遗体上找到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他给我妈妈造成的伤害是永恒的,她弥留之际也还喊着他的名字,她一生都没有释怀他的背叛。是谁造成的?是他!”
杨妍妍有些激动,歇斯底里之下,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渐渐变得真实。
真实的喜怒哀乐,真实的愤怒,真实的爱,真实的恨···一个女孩子,谁又真的发自内心想要活得神秘莫测,活得出人意料,我试着去理解她,去帮她找一些合法合情的理由,但我不知道,这浓得化不开的爱恨情仇,到底还能不能找到最终的归宿。
“你走吧!”
“什么?”
“我妈走了之后,我在杨家似乎就成了一个孤儿,我爸整天见不着人,唯一经常来看我的,就是越念林,所以我爱他,因为是他让我能够感觉到温暖,我要得到他,但他想得到你,所以我原本想杀了你。”
我一点也不怀疑杨妍妍眼中的杀意,但我也知道,他不会真杀我,因为她害怕,**让她恐惧,恐惧辰宇会因此与她形同陌路。
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比不想要,不能要还可怕的。
“你那不叫爱。”
听到我说的话,杨妍妍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和他之间有哥哥对妹妹的亲情,有强大对弱小的怜悯,或许还有同病相怜的感概,但唯独没有爱,男女之间的爱。”
“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无疑地,这个问题扎到了我的心眼里。
从迷恋,到怨恨,到发狂,再到表面的平静,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辰宇,他没说,我也没问,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就那样守着一线希望,等待着能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他没有让我了解他。”
“你既然不了解他,又凭什么说他对我没有爱。”
“快看!”
就在这时,我猛然间发现老太太刚才守护的那朵昙花彻底绽放了,像极了一个美丽的仙子,吸收着天地灵气,不可方物。
我和杨妍妍瞬间都没有了言语,我们看着那株在月光下盛开的昙花,各自陷入了深思。
第147章 忏悔者
那天晚上之后,杨妍妍果然放了我走,准确地说,是我和她之间达成了一致:她帮助辰宇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使命,而我,需要用我接下来的全部人生来作为交换。
在她的安排下,我来到了欧洲一座小镇。
我在这里拥有一栋小房子,房门口有一个不大的花园,这个花园便成为了老太太接下来的新宠,只是我要求她把这里种满了向日葵。
那条灰白灰白的小狗也跟了来,我到今天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老太太从不需要叫它的名字,它也会像影子一般,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我知道杨妍妍把老太太一并送过来的用意,美其名曰照顾我,不过就是看着我,以免我私下撕毁协议,逃出了她的视线,妨碍了她的好事。
然而,事实与期望却并不相匹配。
日子久了,我便早已将老太太当作了家人,每日朝夕相处,如果我不这样做,那简直就是给这静默的时光添堵,得不偿失。
我叫她婆婆,她叫我潘姑娘,这称呼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一年多来,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句“潘姑娘”更亲切的了。
虽然我们有花不尽的钱,但我依然在离房子大约1里路的一家咖啡馆里找了一个服务生的活儿干。
工作逐渐让异国他乡的生活变得真实起来,杨妍妍并没有制止我给家人发信息和视频,我只告诉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来到了这里,我过得很好,有时间便回去看他们。
刘震死了,说是在一次枪战中被击中身亡,至于是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枪战,刘震又如何会出现在那样一场枪战里,警方却是三缄其口,丝毫也没有透露。
对于贺菲来说,事实是怎样的,已经不再重要,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不会再活着回来。
我无法想象贺菲带着刘影儿去辨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心痛。
在这之后,我、贺菲还有秋若一,我们三人视频喝了一场酒,一直喝到国内的夜半时分,贺菲大哭了一场后,显得很平静。
我们一起回忆了好多她跟刘震从前的过往,这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种下的情种竟然伴随了她这么多年,像鬼魂一般,缠着她,控制着她,她曾经也试图挣脱,曾经眼看对方已经娶妻生子陷入过绝望,又因为地下恋情而患得患失······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
贺菲说只要刘影儿愿意,她想一直带着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们已经离不开彼此。
牛鹏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当初是萧天阔想要侵占牛鹏公司一项人工智能芯片的专利,牛鹏不肯,便被杀人灭口,最后还嫁祸给了辰宇。
可惜幕后黑手萧天阔已经被杨妍妍杀死,案子虽然如秋若一期望的那样找到了真相,但最终还是没有能让罪魁祸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秋若一说她总觉得牛鹏的鬼魂在暗中保护着她,因为有好几次,觉得危险临近,却总能化险为夷。
我和贺菲都猜测是因为那芯片的缘故,当初调查报告写得很情况,由于萧天阔有贩卖军火的行为,跟各国明里暗里的军方势力都有些接触,所以想用这款芯片来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军事目的。
既然萧天阔那么看中牛鹏的芯片,难保没有其他人也看中,这些亡命之徒,自然不会放过秋若一。
没过多久,这不详的预言便都应验了。
有一天我看新闻,里面居然出现了若一科技董事长秋若一的名号,我赶紧放下手上的事情,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闻里面说有个叫做“忏悔者”的国际黑帮组织绑架了秋若一的一双儿女,要求她交出芯片的关键性技术代码。由于这个黑帮组织涉及大规模跨**火走私买卖,和很多军事机构有生意往来,所以担心这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新闻是以简讯的方式播放的,所以只是非常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事件的经过,却没有阐述事件的结果。
这无疑让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给秋若一发语音无人应答,所以只有联系贺菲。
贺菲再次证明了新闻的真实性,但她也无法联系上秋若一,打电话不接,去她家才发现她家早已被全副武装的特警重重守着,根本不让她进去,想要询问里面的情况,警察也是不做正面回答。
跟贺菲通完语音电话后,我的心怎么也没法安静下来。
牛鹏死了,两个孩子是秋若一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看似女强人,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实际上从内心情感上很是依赖两个孩子,如今孩子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人生可就彻底崩塌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在没法联系辰宇帮忙的情况下,或许有个人可能会帮上忙。
婆婆像往常一般在厨房里忙着,自从来了这里后,我从未主动联系过杨妍妍,她也从未联系过我,我甚至没有杨妍妍的联系方式。
但我知道,婆婆一定有。杨妍妍既然从她父母双方都继承了黑白两道的产业,或许可以帮到秋若一,即使她不愿意出手,从她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也是好的。
“婆婆。”
我坐到厨房的餐桌边,看着婆婆将土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我。
“您能联系上杨妍妍吗?”
“联系她做什么?”
“我朋友遇到点麻烦,我想请她帮忙。”
“她可不是救世主。”
“不管她愿不愿意帮忙,您能帮我联系上她吗?”
婆婆继续切着土豆,没有回答我,也没有要理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着急得哭了起来,眼泪花儿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好朋友的老公在几年前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帮她老公守住公司,这么幸苦地过来了,如今两个孩子被人绑架,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活呀······”
我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地流。
我哭着说了一阵,婆婆依然没有理我,直到我安静下来,她才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部手机,像是要给谁打电话,言语中,像是在跟对方请示。
几秒钟后,婆婆将手机递给了我。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杨妍妍的声音。
“忏悔者,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知道又怎样?”
“我知道这不符合情理,但如果你可以帮我,我会记你的这个情。”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潘林子,你以为你是谁?全世界都需要围着你转吗?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理由要帮你。”
“我朋友,秋若一,她不能没有那两个孩子,她···”
我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对方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我大概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当这结果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依然内心无比失望,我想我高估了人性中感性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
在这个我什么也做不了的异国他乡,我为了一个男人成为了别人的囚徒,眼看着好友出事,我除了无可奈何地坐在这里发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边发呆,一边流泪,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我只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跟我说话,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羽生结月是谁吗?”
我摇摇头,但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妍妍的母亲,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哦,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杨老爷子的结发妻子。”
“嗯,羽生结月的第二任丈夫就是忏悔者的首脑,她亲手杀了他,然后凭一己之力接管了这个全球最大的军火贸易组织。”
“天啦!也就是说,杨妍妍从母亲那边继承来的产业,就是这个所谓的‘忏悔者’?”
所以杨妍妍从头到尾都知道我打电话给她的目的?事情原本就是她干的,我却在向她求助,简直是太荒唐了!
“她和她妈妈一样,所有的坚强不过只是一种伪装,她们的自尊心太强,以至于掩盖了内心所有的柔软。”
我第一次听到婆婆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评价,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置身事外,只埋头坚持着自己内心的信仰,从不关心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婆婆,有个问题我一直都很好奇。”
“你是想问我和她们的关系?”
“嗯,我觉得你对她并不像家仆对待主人那般,你对她的好,是发自内心的,你就是想要对她好。而且,你似乎很了解她们,她和她母亲。”
“你还是继续关心你的朋友吧!别想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前男友是警察,可他已经失踪很久了。那个人也许能帮忙,可我答应过杨妍妍,我会信守承诺,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办法可以联系上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突然,一道光从我大脑里闪过,或许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第148章 现实与梦境
人的一生可以有许多重要的人和事。
他们有的匆匆而过,有的却伴随终老,秋若一对于我来说,既非匆匆而过,也不一定能伴随终老,但她对我来说,却无比地重要。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件的罪魁祸首,自然不可能置之度外。
杨妍妍之所以把我供起来,不过是对辰宇抱着一丝幻想,辰宇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把我看得就会有多重要。
如今想要鱼与熊掌兼得,恐怕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我看到桌上水果篮里放着一把锃亮的尖刀,于是将它拿起来,用刀尖指着自己的脖子,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把尖刀上。
“婆婆,告诉杨妍妍,如果她敢动秋若一的孩子,我就死在这里,让她所有的计划都泡汤。”
婆婆看着我,并没有很担忧的样子,而是漫不经心地帮那条小狗理着头上的长毛。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改变她吧?她可是忏悔者的老大,羽生结月的亲生女儿,搞不好她会把你和你朋友的孩子一起杀掉。”
“那···那就让她试试看!”
实话说我有些心虚,对于杨妍妍,我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只知道除了出此下策,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婆婆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朝背后退了几步,只见她从衣服口袋里再次摸出那部手机,拨通了杨妍妍的电话。
“她说她要死,如果你不放人,刀子就在脖子上。”
说着,婆婆将手机屏幕对着我,我便再次看到了杨妍妍的模样。
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年多,但不知为何,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相比,屏幕上的女子留着中长发,一边头发夹在耳后,另一边头发散披下来,遮住了部分的脸蛋,对方竟然已经活脱脱长成了一个拥有十足韵味的女人。
杨妍妍没有说话,只是隔着屏幕看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我的戏码几乎快要临近崩塌。
“请你放了他们!”
“如果我放了他们,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吗?”
“你是说芯片?”
“芯片也是我想要的,但我给你说的是越念林。”
“芯片不是我的,我无法做主,越念林是一个人,不是物件,不是我能够给你的。”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请你放了他们!”
我再次重复了先前的话,因为除了请求,我实在没有更好的筹码。
视频画面不见了,只留下婆婆手机屏幕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所措,从未设想过结果居然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我是死呢?还是不死呢?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让尖刀刺向我的颈部动脉,杨妍妍是否又能看到呢?如果她看到了,是否又会放了秋若一的孩子呢?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承诺过任何一件事情。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从客厅沙发上传来我手机的语音请求声音。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趁这个机会放下刀子去接听语音通话,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基本上已经宣布我的自残计划到此终止,但如果我不这样做,那语音一直持续了许久也没有挂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婆婆走到沙发边,把手机递给我。
“把刀子放下来吧,妍妍没有在这里,你死了她也不知道。”
我看着屏幕上的汉字,居然是贺菲。
于是我一只手举着刀子,一只手接过电话。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一场及时雨,彻头彻尾解决了我眼前的困扰。
贺菲告诉我,孩子已经回来了,是跟着越念林一起回来的。
原来之前秋若一所说的牛鹏的鬼魂,竟然也是越念林安排的人,他一直在试图保护秋若一。
我不知道辰宇保护秋若一,有几分是因为我的缘故,还是只是因为那芯片的价值,但此时此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看着婆婆,破涕而笑。
婆婆看了我两眼,便走开了。
我在内心庆祝胜利的时候,她一定也在心里感叹着杨妍妍的失败,得与失原本就是有立场,东边日出西边雨,有情与无情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的生活又恢复如初,每天两点一线地生活着,所有的乐趣都交给了香浓的咖啡与门口灿烂的向日葵。
直到有一天,小镇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开始戴口罩,无论男女,人们的行程更加匆忙了,大街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似乎街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伪装在口罩之下,死神派来的使者。
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差,到最后被官方强制性关闭了。在关闭咖啡馆和其它餐饮机构的同时,还关闭了进出小镇所有的通道。
越来越多的家庭在举办葬礼,只要站在家门口,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
官方新闻里说,那是一种变异了的冠状病毒,具有很高的传染性和隐蔽性,潜伏期大概有七八天时间,会从肺部感染开始,渐渐摧毁身体里的其它内脏器官,直至器官坏死而身亡。
病毒对于老年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因为大部分的老年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疾病,抵抗能力弱会成为病毒首要攻击的对象,一旦感染,致死率相当高。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我所在的小镇会有这么多因感染病毒而死去的人,因为这个小镇的年轻人大多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留在小镇上的老年人居多,在冠状病毒面前,简直就毫无抵抗能力。
婆婆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可怕的病毒而作出任何改变,她每天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也跟大伙儿一样,会戴上口罩,每当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会面向棺材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婆婆是佛教徒,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翻看她的妙法莲华经,我想她嘴里念的,便是那些经文的一部分吧!
一个多星期以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上婆婆晕倒在客厅里,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她转移到沙发上,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婆婆也感染了!
事实验证了我的预感,婆婆刚开始只是发烧,高烧不退,然后就是不停地咳嗽,浑身开始没有力气,连坐起身来都有些困难。
我曾经试图将她送到医院,我拨打了急救电话,要么就没人接,打了很多次好不容易从话筒那边传来活人说话的声音,结果对方拒绝了送医院的请求,说医院已经爆满,到处都是尸体和被感染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医生和护士,更何况很多医生也在陆续发病,最后给我说了几种药,让我们不要出门,在家隔离,就挂断了电话。
10天后,婆婆死了。
我坐在她的尸体旁边,怨恨她临死也不愿意联络杨妍妍,我知道她的想法,她的自私,而这种自私活生生将她带进了死亡的魔坑。
在咖啡馆老板的帮助下,我联络上了小镇防疫人员,他们说为了避免污染,必须尽快将婆婆的尸体火化。
我看着他们将她装进一个白色的密封口袋,然后装车送走,我想,杨妍妍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她可知道,这个用一生默默守护她的老人,从此便永远地消失了。
婆婆离开后,按照防疫人员的要求,我用消毒液把整个屋子都彻底消了毒,我干活儿的时候,那条狗就一直跟着我,就如同当初寸步不离地跟着婆婆一般。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没有逃脱病毒的魔爪。
两天后,我开始发烧,伴随着咳嗽,给医院打电话,他们提供了一些用药和隔离的手段,后面我发烧不退,却再也打不通医院的电话了。
发烧后的第三天,我勉强挣扎着给狗儿安排了吃食,便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苏予,我们虽然离婚了很久,但奇怪的是,当我想起那张脸,想起5年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吃过的每一顿饭时时,心中竟依然温暖如初。
人是贪婪的。我固执地坚持着对辰宇那份未果的爱情,我的自私和死去的婆婆其实没太多分别。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整片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我继续躺在床上,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我又看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地,阳光照在金色的花瓣上,在虚幻的梦魇里,整个天地竟然美得那样真实,以至于我开始分不清楚哪边是梦,哪边是现实。
向日葵田的一侧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悬崖,一个期待已久的人站在那里,背对着我的方向。
“辰宇!”
我以为自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在叫他,可最后传到我耳边的,仅仅像是低语。
但他依然听见了,他转过身,满脸笑容地朝我走来。
我开始心慌,我不停地怀疑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甚至觉得,在从悬崖走到我身边的这段距离会很长很长,长到永远也走不完的样子。
直到辰宇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伸手摸着我的脸,微笑着帮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因为我的耳朵嗡嗡的,可能是心跳加速引起的耳鸣。
他抱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半梦半醒之间,我想要挣脱他,我想要大喊,别接近我,我有病毒,却一度哽咽地发不出声来。
故事写了这么多,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在我们的想象中,现实与梦境原本应该是泾渭分明,然而,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的风景?我们自认为的现实,又怎知不是别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