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血色手印
“唔啊——!”
如此恐怖的场面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胆小的胖子甚至嚎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有月琉璃依然保持着淡定。
“这些手印是……?”
姜爻惊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血手印,发现那片手印一路延伸向大门,与门框外面的血手印连成一片,看上去就像是有某个人如壁虎般趴在天花板上,一步步朝门外爬去,但这种事显然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哇塞,这场面……该不会那两人被歹徒杀了毁尸灭迹了吧?”回过神来的黄毛像是嫌事情不够大,指着那些血手印开始危言耸听了。
“哼,要是真被毁尸灭迹,也不会只有这点血。”吴心白了黄毛一眼。“而且,你要怎么解释血手印在天花板上?”
“大概……是他们挣扎的时候乱摸摸到的?”黄毛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因为他自己都发现天花板距离地面很高,就算是站在椅子上都不容易够到。
“呵,说得轻巧,你自己摸摸看?”吴心果然反唇相讥道。
“那、那你说……这、这些手印是怎么留下的?”回过神来的胖子见黄毛吃了瘪,连忙从地上爬起,把问题抛回给了吴心。
“现在这间车长室里唯一的出入口被反锁,相当于密室,但本该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天花板上还出现了诡异的血手印。”吴心抱起手肘,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只有一种解释。”
“啥解释啊?”
“那就是……他们被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带走了。”
吴心看着胖子惨白的脸,声音骤然趋冷。
“他们被这辆列车上的冤魂拖进了地狱,那些血手印,就是冤魂出现的证明。”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顿时噤声。姜爻其实并不太相信这类冤魂索命之说,表情倒还正常;但奇怪的是,姜爻发现除了他和月琉璃外,其他人的神色却有些动摇,对如此不着边际的说法竟一时没人反驳。
“什……什么冤不冤魂的,别那么迷信啊……”半晌之后,后方的护工终于回过神,慌忙扯开话题,生怕刺激到轮椅老者。而轮椅老者则似乎沉浸在自言自语中,没有再一惊一乍地发作。
“就、就是啊……别吓人好吗?呵呵……”胖子僵硬地干笑着,脚下却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与印着血手印的车长室保持着距离。
“哼,别的地方有没有鬼姑且不论,但在这辆车上可就不好说了。关于这点,乘务员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吴心说着,看了眼缩在角落的王晓芸,却发现后者白着一张脸,愣愣地盯着空荡的车长室,像是丢了魂似的。
“喂,你怎么了?”吴心皱着眉,伸手拍了王晓芸的肩膀,后者身躯猛地一抖,似乎刚回过神。
“你还好吧?”姜爻也注意到了王晓芸的反常,关切地问道。
“啊?不……没、没事……”王晓芸低着头,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完全不像是“没事”的人。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岩云也察觉到了王晓芸的反常,上前追问了一句。
“不,我……我只是……”王晓芸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在视线触及那些血手印后又迅速移开,连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缩,看样子对那些东西颇为忌讳。
“说起来……我记得你当初来送水的时候有和咱提过,说让咱们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包厢吧?”
黄毛琢磨出了吴心的言下之意,又想起了当初王晓芸的告诫,顿时明白了些什么。“难不成,这辆车上以前真闹过鬼?”
“哼,是不是真闹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月琉璃冷哼一声,压根没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直接拖着姜爻的手走进了车长室;而其他人在面面相觑后终究还是无人挪步,默契地等在大门外观望。
门后的车长室才不到十平米,最前方搭着一块巨大的挡风玻璃,左右两边是两扇封闭的玻璃窗。雷电交加的窗外被一片朦胧的黑雾所笼罩,在灯光全无的当下,姜爻只依稀辨认得出此时的列车正停在一座铁桥正中,两边似乎是深渊,想要跳车逃生几乎不可能。
这车怎么会中途停在桥上?是设备故障了吗?
姜爻想着,将视线投向挡风玻璃前那座庞大的控制台。由于是旧式火车,车载的控制台也相当陈旧,应该是几十年前的型号。此时台上的指示灯一片漆黑,显然处于未启动状态;更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插在控制台上的火车钥匙也不见了踪影,在没有钥匙启动的状况下,整辆车就像一座沉默的牢笼,没有半分运行的可能。
此外,姜爻还注意到操作台中央镶嵌着一枚时钟,时钟的指针也定格在午夜十二点整的位置,与姜爻那块损坏的手表指针位置一致。
“那么巧吗?难不成之前火车震动的时间就在12点?我记得我们是晚上11点多的时候发车的,原来才开了一个小时不到?”
姜爻嘀咕着,但也没多想,他转身从门后取下两只应急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起四周。他发现两边的玻璃窗已被锁死,看来确如王晓芸所说,后方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此外,这间车长室里的东西不多,除了控制台之外就只有两把椅子,完全没有藏人的可能,成车长与林丽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在这间密室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除了天花板的血手印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我也没有在这里察觉到妖气残留,也就是说并不是妖怪作祟,那他们是怎么从这密室离开的呢?”姜爻思忖着,低声自言自语道。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消失,要么就是有某些存在用诡计制造了‘密室失踪’的戏码;要么,就真像刚才他们所说,被‘冤魂’拖进了地狱。”月琉璃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血手印,平静地说道。
“喂喂,怎么连你也信这些?‘冤魂作祟’什么的……这怎么可能?”姜爻摇摇头,但看月琉璃的脸色,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很多真相都掩藏在‘不可能’之后,当初你在见识到妖类之前,不也是认为妖怪是‘不可能’存在的吗?”月琉璃转过头,看了眼姜爻。
“这……”姜爻语塞。
“而且你别忘了,我曾和你说过这辆车上满是‘死气’。”月琉璃又补了一句。
“‘死气’……这辆车上死过人……”姜爻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没错。在封闭的环境下,‘死气’很难散去,长时间堆积会形成高浓度的负能量,谁也不知道在这过程中是否会产生意料之外的‘副产品’,就比如一些具象化的精神残留……确切来说,就是类似传说中‘冤魂’之类的东西。”月琉璃慢慢说道。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间车长室里,有新生成的‘死气’。”
“新的‘死气’?”一想到死气的由来,姜爻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这间房间里出现过新的死者?”
“没错。”月琉璃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一字一句地说道。“恐怕那个成车长和姓林的乘务员,已经凶多吉少。”
“什么!?”
震惊之下,姜爻的声音不由响了几分,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转头瞥了眼门外众人后,又把音量给压了下去。
“你确定?”
“不管是**还是冤魂作祟,既然这里漂浮着新的‘死气’,那么至少代表着这里刚出过命案。”月琉璃的语气依然冷静。
“如果他们真的已经遇害,比起‘冤魂作祟’,我还是更相信事情是人为所致。应该是有人用了某种诡计制造了这场密室杀人,转移走尸体并留下了这些血手印混淆视听。”姜爻紧锁着眉头,望了眼天花板上的血手印。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凶手费劲心思杀人劫车,还精心布置了如此诡异的现场,就仅仅是为了车上十二个人的财物吗?况且我们上这辆车也是临时决定,凶手应该没时间提前布局才对……”
“哼,谁知道呢。”月琉璃冷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场凶案的罪魁祸首应该就在这辆车上,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呢。别忘了,其中有个家伙身上可全是‘死气’。”
月琉璃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门外的人影,言下之意非常明显——那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支教老师岩云,可能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人是凶手,也没有找到尸体,最好不要贸然作出判断。”姜爻沉吟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络,让警方来调查这件事。”
姜爻不愿随便给别人扣上杀人嫌疑,但也不敢马虎大意。如今这辆火车被孤立在一座悬空铁桥上,无法运行,无法通讯,实质上就是一座闭塞的“孤岛”。如果这座“孤岛”上真的埋伏着致命杀手,那对于法力尽失、且行动被手铐限制的姜爻和月琉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姜爻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用手电筒在不大的车长室里四处察看。而就在手电光扫过控制台与墙壁的缝隙时,他忽然看到了有个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嗯?什么东西?”姜爻愣了下,随即走上前,俯身将手电光照向了缝隙之中。
微弱的光线中,他看见了一只血红的眼睛隐藏在缝隙深处,冷冷地注视着他。
第二百六十八章:死气迷局
“这、这是!?”
姜爻的双瞳猛然睁大,惊骇之下,他竟一时身形不稳向后倒去,所幸被月琉璃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月琉璃的责备声从边上响起,但此时的姜爻可没心思理会,他指着控制台边上的那道缝隙,声音有些颤抖。
“缝隙里有……有只眼睛!”
“眼睛?”月琉璃眯起眼,跟着俯下身,朝缝隙里望了眼。
缝隙里黑漆漆的,除了厚厚的积灰,什么都没有。
“呵,看来你的眼珠子就算是留着,也和睁眼瞎没什么两样。”月琉璃直起身子,不屑地嘲讽道。“你倒是告诉我,你说的‘眼睛’在哪?”
“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看见……咦?怎么没了?”姜爻揣着手电上前左照右照,却始终没有再见到那枚血红眼珠,这让他自己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奇怪,难道真是我看错了……?”惊魂未定的姜爻又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我看你是被这里的‘死气’影响了神经,出现了幻觉。”月琉璃冷声道。“定力那么差,你平时怎么修炼的?”
“我……唔……”姜爻语塞,但也无力反驳,而他刚准备放弃,却忽然在缝隙底部的积灰中,瞥到了一件手掌大小的东西。
“那是什么?”
姜爻再次打起了精神,仔细地观察了片刻。从样态上看,这东西像是本卡在缝隙里的小册子,犹豫些许后,姜爻小心地伸出手,把这东西从灰尘堆里夹了出来。
“这是……日记本?”
姜爻轻轻吹了吹牛皮纸封皮上的灰尘,发现这本子纸张很脆,满是受潮的痕迹,似乎已经被遗忘在这很久了。封皮的中下方印着“殷家庄火车站”几个红字,表明这本子是火车站内部印发的非卖品;而在封面的右下角,则貌似用钢笔写了一个名字,但因为受潮严重,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这好像不是成车长的东西……”姜爻嘀咕着,随手翻开了日记本,大致扫了几眼。这本日记应该被不慎打湿过,很多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最后几页内容还勉强可辨。
【4月7日,雨。
……小雅要生了,只是我下周要开调度车去暮色山,这是我作为车长的责任……哎,要是能在预产期前赶回来就好了……小雅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
【4月10日,暴雨。
……这几天暮色山一带天气不太好,不知道殷家庄那边会不会受影响?希望小雅一切安好。话说回来,最近是太累了吗?感觉一到晚上这辆调度列车就会出现奇怪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吗……】
【4月15日,小雨。
……又来了,明明是休整中的空车,为什么半夜走廊上会有人走动的声响?但出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不行,我快神经衰弱了,得尽快回殷家庄!小雅,等着我……】
奇怪的声音?
姜爻忽然想到先前在6号包厢休息时听到的诡异脚步声,虽然他也不确定当初是否是梦境,但眼前这本日记里记述的情形与他遇见的如出一辙,这让他有了些不太好的联想。
难不成这本日记里所说的“怪异的调度车”,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辆?
姜爻想着,又把日记往后翻了翻,发现15日之后的页数被撕掉了几页,而其后出现的几段日记字迹明显凌乱了许多,简直判若两人,也没有写日期,记述者似乎是在精神状态极其不佳的状态下写下这些文字的:
【这辆调度车在开往殷家庄途中遭遇了落雷,停在了桥上,连通讯也被切断了!我们车上十二人不想被动等待救援,于是让那个新来的实习站员去查看情况,但他怎么像消失了一样?一直不回来……】
【我们又派了一名乘务员去查探情况,这次竟然连她也失踪了!我们找遍了所有车厢,都没有发现她的下落,门窗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她到底去哪了??】
【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奇怪了,每个人都很焦躁,副车长不顾我们的劝阻独自去找人,结果一去不回。等到我们找到他时,他、他已经死了……尸体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扭曲的表情,就好像、好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车门车窗都打不开,我们被困在了车里!剩下的其他八人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气氛越来越诡异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火车被困在桥上,乘务人员失踪……还出了人命??这怎么和眼下我们遇到的情况那么像?
姜爻盯着这些凌乱的文字,不由眉头微皱,他翻动着日记想要查看后续,但发现后续的几页被一片水渍所浸润,完全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日记最后一页底部的几个字:
【……这辆车上……有鬼……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姜爻默念着这些字,顿时感到脊背一凉,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轮椅老者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辆火车上有鬼!所有坐上去的人……都会死!!
“不会真那么巧吧?”姜爻努力稳定着心神,他发现日记最后一页的背面好像还写了一些字,只是因为和封底黏连无法翻阅。尝试无果后,姜爻只能再次将日记本翻回了一开始的空白扉页,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年份。
“这个时间是……二十年前?”姜爻诧异地盯着扉页上的年份。“原来这是本二十年的日记?但又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姜爻有些迟疑,日记后半段的内容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而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这本日记是否会和成车长他们的失踪有关。他抬起头,刚打算和边上的月琉璃商量这事,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聚焦在门外的方向,压根没有注意姜爻刚才的一系列举动。
“你在看什么?”见月琉璃表现反常,姜爻连忙顺着视线朝门外看去。由于环境昏暗,姜爻只能隐约看到门外众人的影子,只是此时的这些影子似乎退得离门更远了,像是要撤离车长室一般。
“赶紧走。”月琉璃微微皱眉,转身朝门外走去,姜爻见状也不敢怠慢,随手将日记本合上塞进怀里,跟着月琉璃走出了车长室。
“你们……没事吧?”刚出车长室大门,便听岩云那关切的声音从边上响起。姜爻一看,发现除了岩云之外,其余所有人貌似都退到了老远,看着姜爻两人的眼神惊疑不定。
“我们没事,但……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众人奇怪的表现,姜爻不由疑窦丛生。
“你们两个在里面……就没感觉到什么?”远处的黄毛小心地探出脑袋,突然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姜爻有些莫名奇妙,但他很快发现众人的目光不是盯着他们两人,而是两人的背后。
“……!”姜爻心中一紧,连忙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两人后方是那扇被打开的车长室大门,门框上方的血手印连着门内天花板上的那片血红,在视觉上确实令人心生恐惧,但并没有姜爻想象中那种怪物站在背后的桥段。而正当姜爻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他却忽然感到了一丝违和感,视线再次聚焦在了门框那些血手印之上。
只见那些之前还零星分布在门框内侧的血手印,此时竟然已向外蔓延了一片,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怪物慢慢从门里爬了出来一样。
“门外这些血手印……之前就是这么多的吗?”姜爻盯着面前与记忆中不同的场景,背后不禁一阵恶寒。
“先前就一点点,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了!这冤魂肯定还在这!”
前方的胖子远远瞄着门框上的血手印,猫着腰躲在黄毛身后,生怕那些血手印会爬到他身上似的。“这辆车太诡异了……不行,我要下车!我可不要再待在这种鬼地方!”
“现在这车被困在悬空桥上,两边都是悬崖,你要怎么下?”吴心睥睨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当然,你要是打算砸窗跳崖,那就当我没说。”
“你……”
“行了!这里光线那么暗,说不定之前的手印数量是咱们看错了呢?别自己吓自己好吗?”
一旁的护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只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行动上却是推着轮椅老者躲得老远,甚至看上去比一脸心事重重的王晓芸还要紧张。
看着众人诡异的反应,姜爻不由感到脊背发凉,或许是多少受到了‘死气’的影响,现在就连他也隐隐有些焦虑。他下意识地拉着月琉璃,想要远离车长室大门,却发现月琉璃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另一侧漆黑的走廊,不知道在看什么。
“先不管那些手印,你们在车长室里发现了什么吗?”最后还是岩云的话将姜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成车长他们……在里面吗?”
“没有……我们查了一遍,车长室很小,里面没有任何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姜爻摇摇头,把先前在房间里探查的情况大致向众人介绍了一遍,只是跳过了涉及“死气”的部分。毕竟普通人很难接受“死气”这种常识之外的说法,更何况在凶手身份不明的情况下,透露的信息越多越危险。至于那本诡异的日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他暂时不打算向众人提起。
“竟然连火车启动钥匙都不见了吗?这下可麻烦了。”岩云闻言,表情有些严肃。“对了,车长室里有无线电之类的应急通讯设备吗?我们可以通过那些向外界求援。”
“我刚检查过,车里的供电系统被切断了,就算有无线电,应该也没法用……”沉默已久的王晓芸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恐怕……已经被彻底困在这辆车里了。”
“我去!车不能开,救援也叫不了,难道要咱们饿死在这??”胖子急了,连抓着黄毛的手都在抖。
“不管怎么样,站在这着急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回到包厢那边,一起坐下来想想怎么应对吧。”
姜爻提出了建议,而其他人也早就想远离车长室,便也没有提出反对,纷纷沿着来时的左侧走廊离开了第一节车厢。
“我们也走吧。”姜爻说着,刚想拉着月琉璃离开,但发现对方没有动,视线依然紧盯着被内燃机所阻隔的另一侧漆黑走廊。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就一直怪怪的。”姜爻拿起手电筒,照了照月琉璃所注视的右侧走廊,发现走廊上堆着一些杂物,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月琉璃收回视线,又转头看了眼门框上那些多出来的血手印,沉默不语。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姜爻问。
“没什么。”月琉璃看都没看姜爻,冷冷地吐了一句。“走吧。”
嘎达……嘎达……
众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第一节车厢,随着车厢大门的关闭,整节车厢再次恢复了可怕的寂静,只是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啪……】
一道粘稠的声音忽然从车长室方向幽幽传来,半开的车长室大门上,一滴血红色的污点连接着门框上的手印,在门扉上缓缓绽开,不消片刻便积聚成型。
只见又一枚血红色掌印,悄然出现在了摇曳的门扉之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急转直下
当姜爻和月琉璃回到第二节车厢时,其他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只是现场每个人都似乎各怀心事。沉闷的空气里漂浮着焦躁的气息,在吴心和护工的脸上显露得尤为明显。
“找不到……那家伙到底去哪了??”吴心牙关紧咬,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指的是,之前那个逃走的那个中年商人吗?”
姜爻注意到3号包厢的门半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中年商人似乎没有回自己的包厢。
“我们把这节车厢都找遍了,不知道那人去哪了。”黄毛把手一摊,摇头说道。
“那家伙之前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我说他该不会是已经跳窗开溜了吧?”吴心虽然极力克制着语气,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焦躁却暴露了其内心的动摇,不知为何,她似乎对那名中年商人的去向非常在意。
“刚才我们不是都检查过了嘛,车里的窗门都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而且整辆车停在悬崖铁桥上,跳窗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旁的护工烦躁地咬着手指,语气有些冲人。或许是受了接连变故的影响,此时的他情绪已不太稳定,就连本应被他看护的轮椅老者也被他晾在了一边,这与他最初上车时的谦逊表现大相径庭。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那个男人不太对劲。当初他一见到门上的血手印,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还喊着什么‘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之类的,我看呐,他这是做贼心虚!”
此时的胖子倒是一改先前那副孬样,开始化身“福尔摩斯”了。
“哎你们说……该不会成车长他们就是被他给‘咔擦’了?所以他看到那些血手印才会那么害怕……怕成车长他们的冤魂找他算帐!?”胖子边说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神经兮兮。
“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成车长他们已经遇害,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岩云摇摇头,小声劝道。
“不管怎么说,车上有人失踪是事实。我们还是得尽快找到那个商人,大家聚在一起也相对安全点。”姜爻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四周。“既然那人不在前两节车厢,门窗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那么他应该就在第三节车厢里。”
“哼,就怕他慌不择路,跑到后面几节车厢里去了。”月琉璃突然插了一句。
“后面几节……你是说,第四节车厢?”姜爻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我记得当初方副站长好像警告过我们,严禁我们去后面几节车厢,说是有安全隐患……”黄毛原本并不关心中年商人的去向,但听到对方可能独自跑进了后面的车厢,脸上倒开始有些担忧之色了。
“之前那人就有点神经不正常,如果他真的在后面的车厢乱来,万一引起火灾什么的,那咱们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呸呸呸!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船……哦不,是一辆车上的蚂蚱,不能说那么不吉利的话!”胖子赶紧啐了一口,像是很忌讳这些。
“那个……要不咱们还是再在这两节车厢里找一遍吧?车里那么暗,说不定那位先生就是躲在了哪个角落里呢?”一连失踪了三个人,就算是一贯唯唯诺诺的王晓芸也坐不住了,作为目前现场唯一的工作人员,她只能硬着头皮怯生生地提出了建议。
“也好,把第二、第三节车厢都再检查一下吧,但这次大家千万别再单独行动了。”
没有亲自搜一遍,姜爻始终不放心,而月琉璃和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于是众人便决定从第二节车厢开始依次搜查。
“这两个应急手电筒是在车长室里找到的,分给你们一支吧。”姜爻说着,将手中自己的那支手电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吴心,以他和月琉璃目前的“连体”状态,两人靠月琉璃手上的那支照明足矣。
“谢了。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我就想问了……都现在这种时候了,你俩的‘情趣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吴心接过手电筒,看了眼姜爻和月琉璃手上的手铐,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也不知道之前黄毛和胖子给众人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
“情、情趣游戏??”眼见误会越来越深,姜爻尴尬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不,这手铐不是我们的……其实我们也想打开的,但、就是没有钥匙……”
“哎呀~简而言之就是说玩脱了,钥匙丢了解不开手铐呗~”
没等姜爻说完,黄毛便又摆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贱兮兮地上前替姜爻“解释”道。“行了行了,别逼人家了,人家就喜欢这种形~影~不~离~的感觉,不行吗?”
“……口味还真独特呢。”吴心上下扫了眼姜爻和月琉璃,倒是没有继续发难,但姜爻总感觉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
“那个……这第二节车厢检查得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去第三节车厢吧。”关键时刻,还是岩云帮忙解了围。
“……”吴心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其他人离开了第二节车厢,只剩下“心如死灰”的姜爻和满脸冷漠的月琉璃站在原地。
“我的清誉,全都被这副手铐给毁了……”姜爻扶着额,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东西,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开啊?”
“既然已经戴上了手铐,那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除非时间倒流到戴手铐之前。”沉默已久的月琉璃忽然看了眼姜爻,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不过,你若真想和我分开,倒还有种最简单的方式。”
“什么方式?”
“把你的手砍了。”
“啥?怎么不砍你的??”
姜爻气急了,这月琉璃人长得文质彬彬的,开口却动不动要挖人眼睛砍人手臂,简直不改“变态”本色;而面对着姜爻的反唇相讥,月琉璃完全不为所动,只见他淡淡瞥了眼姜爻,蹦出了几个字:
“砍我?有本事你试试。”
“你……”
【呀啊啊——!!】
话音未落,两人忽然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前方车厢传来!姜爻脸色一凛,在与月琉璃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便齐齐冲进了第三节车厢。
“发生什么事了!?”
刚一踏入,姜爻就察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而与此同时,他发现其他人竟然都围在6号包厢门口,惊恐万状地望着包厢内部。
“他们聚在我们的包厢门口干嘛?”姜爻心生疑虑,赶紧和月琉璃走上前,但越是靠近,那股血腥味便越是浓烈,而当姜爻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6号包厢门口时,他这才明白了众人如此惊恐的原因。
鲜红的血液如一条条毒蛇在地上绵延,血泊汇集之处,一道无力的男子身影正瘫坐在包厢底部。浑浊的瞳孔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恐,只是男子眼神中的生机早已消散而去。汩汩鲜血沿着脖颈处那道刺眼的血口流淌而下,将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体染成一片血红。
此时死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先前那名惊恐而逃的中年商人。
“怎、怎么会这样!?”姜爻连忙看向身边脸色煞白的王晓芸,先前那声惨叫应该就是她发出的。
“他……他……”王晓芸浑身颤抖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而后方的黄毛等人也是被吓得不轻,个个惊魂未定。
“我们刚到第三节车厢……就、就发现有血腥味,一个个包厢查过来后,就看到……”沉默片刻后,岩云开口替众人说出了事情经过。
“可恶……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吴心的声音从后方忽地响起,只见她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双愤怒的黑眸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有些失控。
“哎你怎么说话的?搞得像是我们杀了他一样。”听吴心像是在质问所有人,胖子顿时不乐意了。“之前我们所有人可都和你在一块,哪来的分身杀人啊?”
“这……”吴心语塞,她微微垂下头,视线掠过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商人尸体,目光中除了愤怒与不甘,更透着某些绝望。
“大家冷静点,都这种时候了,千万不要内讧。”岩云劝解着,在惊慌的众人当中,他是难得冷静的那个。“而且你们看,前边车厢底部的门锁,好像被打开了。”
“还真是!”姜爻和月琉璃走上前,果然发现通往第四节车厢的厢门竟然虚掩着,露出门后方的缓冲带,完全不似先前锁上状态。
“是谁开的门?难道说这辆车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姜爻皱起眉,再次将视线投向包厢内的尸体。
中年商人靠在包厢底部,头部微微扬起,暗淡的眸子睁得极大,似乎是临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而他身上除了脖子的致命伤之外,看不出有其他打斗的痕迹,应该是一刀毙命。
“包厢里都是血,但却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况且……”月琉璃说着,将手电光照向中年商人尸体的右手。“况且凶器还在他自己手上呢。”
“凶器……”姜爻眯起眼,果然看到尸体的右手上握着一块染血的铁片,似乎是从旁边的桌板边缘硬掰下来的,显然这就是将中年男子割喉的工具。
“此外,包厢的空间如此狭小,如果当时有凶手近距离割喉的话,血液一定会溅到凶手身上,从而对现场的喷溅轨迹形成阻隔。但现在来看,血液喷溅轨迹很完整,应该没有第二人在场。”月琉璃冷静地分析道。“既然案件发生时只有这个死者一人,且凶器也被握在他自己手上,那么他的死亡原因很可能是……”
“……自杀?”姜爻诧异地抬起头。
“没错。”
“可是……他好端端地为什么会突然自尽?而且还偏偏选在我们的包厢?”
“哼,谁知道呢。”月琉璃冷哼一声,抬头扫了眼包厢内部。“包厢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看来此人死前应该是来我们包厢找东西的。”
“你们看,我们的包厢也被翻过了!”旁边的胖子突然也发现了什么,指着隔壁的5号包厢嚷嚷道。“我想起来,前一节车厢好像也是这种情况,该不会这家伙是一个个包厢翻过来的吧?”
“难道,他是为了找他丢失的皮箱?”姜爻推测道。“只是他为什么会在翻到我们包厢时突然自杀呢?这不合理啊……”
“也许此人正好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精神崩溃下才冲动自刎。”
月琉璃冷眼注视着死者的表情,轻声嘀咕了一句。
“在‘死气’聚集的封闭环境下,一丁点的刺激就可能造成精神错乱,发生什么极端的事都不足为奇。”
“可我们的包厢里,哪有很恐怖的东西??”姜爻百思不得其解,但同时他又不禁联想起了当初睡前在包厢门口听见的奇怪“吱嘎”声,心中有些迟疑。
该不会……和那个声音有关?那怪声真的不是我做梦听到的?
姜爻皱着眉,从月琉璃手中接过手电筒,再次观察起了中年商人的尸体。尸体的脑袋呈四十五度抬起,双眼睁得很大,像是要瞪出眼眶一般,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姜爻转过头,顺着尸体的视线望去,发现视线前方正好是走廊的窗户,位置并不是特别高。
他是看到了走廊上的什么东西吗?还是说……窗外?
姜爻想着,将视线投向了雷雨交加的过道窗外,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而正当他打算收回视线时,却忽然在窗台角落瞥见了一枚方形卡片。
“嗯?那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将手电光照向窗台。
这好像是……工作牌?
姜爻心中嘀咕着,刚想上前细看,但就在这时,他却隐约听见一阵似曾听闻的怪响从远处的走廊尽头幽幽传来。
吱嘎……吱嘎……
“什么声音?”姜爻转过身,循声望向第二节车厢的方向,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大家刚刚有没有听到什……嗯?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姜爻回过头,忽然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确切来说,是在看他的胸口。
“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黄毛颤抖着,伸手指着姜爻。
“血?”姜爻低下头,他看到自己胸口竟然逐渐弥漫出一滩殷红色的液体,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是那本日记!?”
姜爻连忙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小册子,却见那牛皮纸封面已经被染得通红。一滩滩血红色的粘液从日记内页不断渗透而出,但诡异的是,那些血色粘液竟然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封皮上迅速游走,最终凝结成了一行刺眼的血字——
【它来了……快跑!】
第二百七十章:惊悚异变
“这些字是……!?”
哗啦啦——!!
没等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便见一道血红色的雷光猛然划过窗外!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吱嘎”怪响,众人脚底的木质走廊开始微微震颤,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正从前方向众人迅速爬来。
“你们看!前面那扇门……!”
王晓芸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指向前方车厢底部的厢门。只听一阵啪啪敲击声,众人惊恐地发现连接第二与第三节车厢的玻璃窗上,竟然印出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印记,定睛一看,那正是与车长室大门上如出一辙的血色手印。
“唔啊!!有鬼……有鬼追过来了啊——!!”
面对如此可怕情景,胖子直接崩溃了,他嚎叫着转过身,一把拉开了厢底的大门,没命似的朝后方车厢狂奔而去;而边上的黄毛见胖子跑了,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随而去。
“喂!你们等等!”姜爻急着想拦住两人,但还是晚了一步。不仅如此,就连边上原本比较冷静的岩云,此时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看!外面这雨……怎么看上去那么像血!?”
这次说话的是护工,只见他面色惨白,伸手指着前方被雨水拍打的玻璃窗。众人这才发现那些原本透明的雨滴,此时竟变得鲜红如血,肆意飞溅的血色雨水绵延在玻璃窗上,好似一条条狰狞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血……雨?”姜爻惊愕地望着漫天飞舞的血色雨幕,原本传说中的灵异事件竟然变为眼前的事实,这让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边上的月琉璃也是沉着一张脸,完全不似先前的淡然。
“‘血雨夜,厉鬼出!’鬼来了!跑!快跑——!!”
原本意识混沌的轮椅老者此时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吼了起来!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护工那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宣告被击破,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独自逃离,却被挡在后面的老者轮椅所阻拦,犹豫片刻后他只能顺势推起老者的轮椅冲入后方厢门,转眼间便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啪!啪!嘎啦——
前方的厢门玻璃在血色手印的不断敲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距离破碎仅有一步之遥;更祸不单行的是,此时理应毫无动力的列车居然诡异地开动了起来,一阵疑似金属弯折的巨响从火车前方迅速逼近!
“怎么回事!?”
姜爻顿感不妙,连忙趴上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列车前方的铁桥中部竟在血色狂风中塌方了一段,铁轨牵动之下,火车头开始朝着铁桥崩断的裂口缓缓滑行,而一旦火车头坠入裂口,恐怕后方连接的整辆车都得被拖下去,车上将无人生还。
“快!快去后面的车厢!”危急时刻,王晓芸倒是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她一把拉开了身后的厢门,对着剩下的几人大声吼道。“第四节车厢是可以和前面三节分开的!你们快走,我去把挂钩断开!”
说着,王晓芸便冲进了门后的缓冲带,而剩下的四人也不再犹豫,跟着踏入了两节车厢间的缓冲区域。
“你一个人要断开挂钩太难了,我留下来帮你吧!”看着王晓芸那单薄的身躯,岩云担心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操作只有我们乘务组知道,你们堵在缓冲带我反而没法动!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王晓芸说着取下了边上的一枚铁制长杆,用力插入缓冲带地面正中的一道卡槽中。然而没来得及有所操作,整座列车忽然再次剧烈震动,开始加速朝着前方裂口滑去!重心不稳的王晓芸顿时坐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的碎裂声从第三节车厢的方向传了过来。
嘭——!
连接第二与第三节车厢的厢门终于不堪重负,在愈发密集的血手印中分崩离析。就在下一刻,那堆狰狞的血手印便如一群脱缰的野马,在一阵不祥的“吱嘎”声中朝众人奔涌而来!
“快退后!”
说时迟那时快,姜爻和月琉璃同时做出反应,处在缓冲带上的两人立即合上面前最后的厢门,并用身体死死顶住。
磅!!
剧烈的冲击感撞上门板,震得门后的姜爻一阵晕眩,但即便如此他和月琉璃依然没有挪动半分,只看见贴着面庞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枚又一枚流淌着粘液的血手印,仿佛有某只看不见的怪物正拼命拍着玻璃,想要破门而入。
“我们撑不了多久!你们赶紧去后面车厢,堵在这谁都跑不了!”姜爻别过头,冲着身后的岩云和吴心大吼道。
“但你们……”岩云有些犹豫,可边上的吴心倒是果断得多,她立即打开了身后的厢门,随即不由分说地拉着岩云的胳膊,拖着他跑入了漆黑的第四节车厢之中。
“喂,愣着干嘛?还不快断开挂钩!”月琉璃两眼一瞪,这让被吓呆的王晓芸猛地回过了神。后者深吸一口气,再次爬起身抓上了插在地上的那枚铁杆,按照特定顺序转动了起来。
啪啪——!啪——!
拍击着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沉重的敲击之下,被姜爻两人顶着的那扇门玻璃也开始出现道道裂缝。更可怕的是,整座列车向前滑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留给三人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好了吗?还有多久!”月琉璃再次催促道。
“马上……”王晓芸满脸是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转动的卡槽,苍白的脸庞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只听“嘎哒”一声,王晓芸的脸色顿时一变。
“断开了!你们快到我这边来!”
王晓芸欣喜地抬起头,对着前方抵着门的两人大喊。只见姜爻和月琉璃身后两步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正式脱钩的两节车厢开始逐渐拉开距离。
“现在两节车厢距离太近,我们要是现在松开,这堆手印说不定会破开门跟上来。”月琉璃冷静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我们两个现在可没法使用法力啊,离太远的话根本跳不过去!”姜爻回头看了眼身后渐行渐远的王晓芸及第四节车厢,一时进退两难。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我数三二一,我们俩一起松手。”
“可是……”
“三。”
“……”见月琉璃如此决绝,姜爻于是也不再多言,他转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布满血手印的玻璃窗。
“二……”
玻璃窗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整扇门已经濒临崩溃。
“一!”
磅啷!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厢门轰然而碎!姜爻只觉一道高大的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便觉自己腰间忽地一紧,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已被月琉璃单手抱起。后者俯身一跃,瞬间带着姜爻跳出车厢,朝着后方直冲而去!
吱嘎——吱嘎——
诡异的吱嘎声伴随着冲破厢门的密集血手印,张牙舞爪地涌向跳跃在半空中的姜爻与月琉璃!而在同一时间,第三节车厢也开始加速坠落,漫天的碎屑中,姜爻恍惚看到了中年商人的尸体被甩出包厢,一片泛着幽光的黑色诡异纹路从尸体上方的车顶蔓延而出,眨眼间便幻化出一只只纤细的血手,瞬间包裹上尸体,将其拖入了车厢的天花板之中。
什么!?
姜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就在下一秒,他便忽觉脚踝一凉,只见一道狰狞的血手印竟印在了他的右脚,拉力追随而至,似乎有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想要将两人拖下去。
糟了!
急转直下的局势让姜爻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肆意飞舞的血色雨滴飘入姜爻眼眸,睁眼闭眼间,姜爻恍惚看见了一道扭曲的人影正抓着自己的脚踝,并慢慢仰起头,露出了那张缺失了一颗门牙的狰狞血口。
这是……!?
轰隆——!!
没等姜爻做出反应,一道震耳的雷光便轰然落下,堪堪击中了火车的内燃机组!刹那间,冲天的爆炸气流迎面扑向姜爻两人,将那道扭曲人影瞬间撕碎。剧烈的耳鸣声中,姜爻只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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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醒醒!喂!快醒醒!】
焦急的呼喊仿佛飘荡在远处的回音,声声传入耳畔。
“唔……”
朦胧的意识被唤醒,浑身的刺痛也在逐渐放大,红发少年皱起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娃娃,你终于醒啦!”
略显疲惫的声音夹杂着欣喜,从红发少年身边响起,少年移动视线,将赤红的眼眸望向了边上的这名面露忧色的中年大叔身上。
“你是……”
少年盯着大叔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连我都忘啦?该不会是摔傻了吧?”大叔担心地说着,小心地扶着少年从地上坐起。“你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紧急处理了一下,千万别乱动啊……”
少年移下视线,发现自己腹部果然包扎着一圈布料,看样子应该是从中年大叔衣服上撕下来的。
“我怎么……嘶!”
一阵胀痛涌上大脑,令少年的神识迷离了一瞬,他甚至有些记不得自己为何会昏迷,直到他看到了另一名面色冷峻的长发男子正坐在后方不远处,淡漠地注视着他。
“是你!?”
断片的记忆顷刻连接。缺失门牙的寿衣“行尸”,追杀而至的长发男子,突然冲出的中年大叔……坠崖前的那一幕幕瞬间划过红发少年的脑海。他顿时顾不上伤口的刺痛,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拉着边上的大叔退开数步,冲着那名长发男子怒目而视。
“呵,不必紧张。我要是真想对你如何,早就趁你昏迷时动手了。”面对着红发少年警戒的反应,陆境仪倒是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伸手推了推脸上那副裂开的单片眼镜。
“闭嘴!你追来这不就是为了抓我吗!”少年的赤眸中燃烧着怒火,只是此时他的身体状态已是强弩之末,旧伤未愈又加坠崖新伤,就算想要反击也无能为力。
“哎呀!你千万别乱来,伤口又要出血了!”见少年情绪激动,中年大叔急忙上前劝道。“那位小哥不是坏人,我们误会他了!之前坠崖时要不是有他护着我,恐怕我早就没命了,而且他还为了我受了伤……”
“受伤?”少年眉间微皱,这才发现前方陆境仪的右腿血迹斑斑,应该是坠崖时伤到的。
“现在的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先想办法从这崖底出去再说吧。”陆境仪慢条斯理地说着,扶着崖壁慢慢站起了身。
虽说伤得不轻,但陆境仪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也没有要攻击红发少年的意思,这让少年的脸上隐约有了一丝迟疑。但即便如此,少年依然不敢放下戒心,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我说……你和这位小哥以前是不是认识啊?他为什么要抓你?”
中年大叔看了看警惕的红发少年,又瞅了瞅边上的陆境仪,满脸迷惑不解。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二百七十一章:死气洞穴
“……”
中年大叔的问题仿佛天降寒冰,瞬间将火.药味十足的气氛凝固了几分。陆境仪和红发少年同时沉默了下来,立场相反的两方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倒是出奇一致。
少年觉得自己早就告诉过中年大叔真实身份,只是对方不信,所以压根懒得再费口舌;而陆境仪想的,则是万一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引起了这个中年人的恐慌,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恐怕会节外生枝。
各怀心思下,两人默契了选择了无视中年大叔的问题。而中年大叔哪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他看到那两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好意思继续发问,只能强行扭转话题:
“那个、你们俩都受伤了,得赶快给你们治疗才行!只可惜我的药包不小心掉了……”中年大叔尴尬地挠挠头,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崖顶。“而且这雨虽然是停了,但这悬崖太高,天也黑着,光靠爬是爬不上去的,想出去还得另外找出口。”
“出口吗……”红发少年嘀咕着,在警戒的同时迅速扫了一眼四周。
这是条狭长的泥泞谷底,两边都是湿滑陡峭的岩壁,攀爬难度不小;昏暗的悬崖底部铺满了厚厚的腐朽枯枝,也多亏了这些枯枝的缓冲,三人才勉强保下一命。至于山谷后方则已被落石堵住,要想寻找出路,也只有顺着山谷前方沿着谷底一直走了。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吧。刚才那具穿着寿衣的怪物暂时不在附近,但如果它循着气味找上门来,如今咱们这帮‘伤员’可不是它的对手。”陆境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微光朝着漆黑的山谷前方走去。
“……”红发少年虽然没有完全放下对陆境仪的警惕,但眼下僵持在这的确对他相当不利,于是便也默认了对方的提议,在中年大叔的搀扶下小心地跟在了陆境仪身后。
沙……沙沙……
阵阵阴风卷起腐朽的枯枝,将死亡的气息盘桓在前进的三人左右。不知为何,眼前的这条山谷毫无生机,别说是虫鸣鸟叫了,目及之处连一株活的植物都没有,这让中年大叔有些一筹莫展。
“哎,本想着在这里找点草药给你们应急治疗一下的,怎么什么都没有……这儿到底是怎么地方?”
中年大叔满脸忧虑,不仅仅是因为此时三人的处境,他还担心先前救下的那名身穿嫁衣的哑巴少女。“也不知道那女娃娃是否安全,之前让她在原地等我,要是我一直不回去的话……”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别人?”
红发少年冷声怼了一句,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前方陆境仪的身影上。比起什么哑巴少女,他更在意前面这个长发男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只是这一路上对方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甚至都不介意把后背暴露给他,也不知是心大,还是笃定了少年没力气偷袭自己。
“嗯?前面没路了?”
正想着,却见陆境仪忽然停下了脚步。夜明珠的光芒中,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堵高耸的岩壁,这条狭长的谷底已然到了尽头。
“哎呀,这可怎么办……”中年大叔连忙走上前,探着脑袋朝前方不断观望着。“咦?等等……那块大石头后面,是不是有个山洞?”
“好像真有……”红发少年眯起眼,发现前方岩壁的角落里的确竖着一块巨大的落石,而在落石的后方,则隐约露出了道一人宽的漆黑豁口。阵阵阴风从豁口中吹拂而来,里面似乎别有洞天。
“既然洞里有空气流通,那说明里面应该连接着外界,或许能找到出口。”观察了片刻后,陆境仪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于是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到了洞口。
“山洞里情况不明,你们尽量跟紧我,注意脚下。”说完,陆境仪便拿着夜明珠,一马当先地踏入了这条狭长的山洞。而中年大叔刚打算跟着进入,却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少年没有动。
“嗯?小娃娃你不走吗?”大叔问道。
“……”红发少年没有回答,赤红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漆黑的山洞。凶兽的直觉让他对这座诡异山洞产生了某些生理性的抗拒,但眼下并无其他路可走,最后也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一言不发地跟着中年大叔走入了洞内。
滴答……滴答……
洞顶渗出的水滴淅淅沥沥落在众人脚边,阴冷潮湿的空气里似乎还混杂着一股疑似腐烂的异味,在前进了数百米后,山洞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团隐隐约约的绿色荧光,这让三人的神经不由紧绷了起来。
有人?
红发少年立即拉着中年大叔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陆境仪则在黑暗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挥,随着手背式神铭文的闪过,一道形似蝙蝠的虚影瞬间飞出,朝着荧光的方向探寻而去。
“前面有个很大的空间,但好像没有人。”片刻之后,陆境仪悄悄收回式神,重新看向了身后两人。“不过这地方的气息很古怪,不排除漂浮有毒沼气的可能。我有内力护身倒不怕,只是……。”
话说一半,陆境仪的视线定格在中年大叔身上,作为普通人的他恐怕是眼下最脆弱的那个。
“哎?干嘛看我呀?放心,我没事的~”中年大叔哈哈一笑,拍拍胸脯说道。“我可是常年行医,以身试毒草的情况多了去了,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一般的沼气啊毒气啊根本奈何不了我,倒是这个小娃娃……”
说着,中年大叔担心地望向旁边的红发少年,却遭了对方一记白眼:
“老子百毒不侵,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可是……”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走吧。”陆境仪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转身朝前方荧光之处走去;而中年大叔虽然还有担忧,但无奈红发少年已经无视他径直出发,便也只能乖乖闭嘴跟了上去。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待到三人走到尽头,便发现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偌大的圆形地下岩洞,洞内漂浮着大量绿色磷光,仿佛一团团鬼火,显然这便是先前所看到的荧光出处;而岩洞的中央,则集聚着一潭黑色的泥沼池塘,甚至连四周岩壁上都攀附着同样的黑色黏腻物质,泥沼中咕噜咕噜地向外冒着泡,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息。
此外,洞内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十分粗糙,像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地方。但更诡异的是,他们发现这片岩洞的地上竟然布满了许多如蚯蚓般扭曲密集的黑色纹路,不仅如此,岩壁上还零零碎碎贴着不少白色的“囍”字,加上散落在四周的那些同样贴着白色“囍”字的陶罐,使得整个岩洞被布置得像一座参杂着婚嫁元素的冥堂,显得诡异而阴森。
“你们看!后边的石台上……好像有很多棺材!”
中年大叔发现了什么,连忙伸手指着岩洞底部。只见泥沼后方隆起的一座简陋祭台上,堆放着十几具贴着白色“囍”字的黑色棺椁,祭台周围的地面上还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仪式后留下的痕迹。
“呵,看这些棺材的样式,和当初绑架你用的那种一样。”红发少年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黑色棺椁,对中年大叔冷冷说道。“看来他们本来就是要送你到这来,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自己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这些棺材里其实也装着活人??”
中年大叔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顾不上害怕,立即咬牙跑入岩洞,爬上底部的祭台,只是当他站上祭台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却忽然一颤,整个人硬生生地愣住了。
满地的血液交织成一张黏腻的巨网,将脚下的石台染成一片暗红;腥臭与腐烂的气息透着绝望,揭示着曾发生在此的血腥杀戮。
“这里‘死气’浓厚,我想……就算这些棺材里曾经有活人,恐怕也已经……”陆境仪跟着走上祭台,低头扫了眼上面那些已经泛黑的大片血迹,轻轻叹了口气。
“……打开看看吧。”半晌之后,中年大叔低声说了一句。他走上前,将那些血迹斑斑的棺椁一具具打开察看,全程未置一词。
红发少年并没有跟上去看,棺椁中所散发的气息早已告诉了他答案。他只是沉默地抬着头,望着中年大叔那张写满悲怆的面庞。
他不能理解,尤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不相干的他人而悲伤。在他看来,人类的生命宛如浮游,朝生暮死。也正因为见过太多生命的来来去去,他对此早已麻木,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已无所谓,所以他突然想知道为何这个中年男人,此时会表现得如此悲哀。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类的情感产生好奇。
“你……为什么要难过?”看着中年大叔泛红的眼眶,红发少年突然开了口。
“……?”中年大叔微微一愣,似乎没明白为何对方突然这么问。“因为……有人死了……”
“你又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死了就死了,你难过些什么?”少年继续问道。
“……”中年大叔没有说话,他抬头注视着红发少年那双赤色眼眸,在那一刻,少年似乎觉得这位看上去没心没肺、甚至有些傻乎乎的中年人,此时显得有些严肃。
“因为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中年大叔认真说道。“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敬畏,而为逝去的灵魂默哀,是我能给他们的最后尊重,和我认不认识他们无关。”
“……”红发少年沉默了一瞬,他看着这名中年男人的脸,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某个冲动,使得他鬼使神差般地再次开了口:
“……那,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会为我难过吗?”
“哎,你这小娃娃,说什么‘死’不‘死’的!”中年大叔一听,顿时急了。“别胡说八道,你一定能比大叔我活得久!”
“我是说‘如果’。”红发少年有些不依不饶,似乎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这娃娃怎么那么犟呢……”大叔看上去有些无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会更难过,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
“……”红发少年的赤眸微微一颤,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开始动摇,而这一切也被边上的陆境仪尽收眼底。
“你……果然是个笨蛋……”片刻之后,红发少年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嘀咕了一句。待到再次抬起头,他的表情已恢复了冷静,只是眼眸深处的冰冷已消解了不少。
“行了,赶紧找出口吧,不然我们全得交代在这。”像是顾忌着旁边陆境仪的目光,红发少年别过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既然能运送那么多棺材到这,就说明一定有比我们来时更大的出入口。”陆境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顺着少年的话分析道。“而且看这地方的布置,与其说是‘墓穴’,不如说是‘礼堂’,只不过这里进行的仪式,却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
“这仪式恐怕不是针对活人的。”陆境仪推了推单片眼镜,脸色变得略微有些凝重。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进行的……是阴嫁。”
第二百七十二章:连环危机
“阴嫁?”中年大叔皱起眉。
“那是一种流传于偏远地区的愚昧仪式,我原以为应该早已绝迹了。”陆境仪扫了眼刻在祭台四周的怪异符号,说道。
“相传,如果某地曾出现过大量横死之人,集聚的怨气将招致阴邪,引起该地灾祸蔓延。而要镇压阴邪,则要用年轻女性‘下嫁’,并选取极阴之地行礼,以处子之血祭献邪灵。有时还会用活的人牲作为‘陪嫁’祭品,以加强献祭效果。是一种十分残忍的仪式。”
“你、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棺材里的人,都、都是阴嫁的……”
“恐怕都是这种邪恶仪式的牺牲品。”陆境仪看了眼中年大叔那张惨白的脸,转身走到其中一具打开的棺材旁。
“首先,这里环境阴寒,陈设布置符合阴嫁的要求,且棺材里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披嫁衣的女性;其次,每具尸体都形态干瘪,呈现干尸状,应该是被抽干了浑身血液所致,与‘以血祭灵’的描述相符。而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这满地的纹路。”
陆境仪说着,对着祭台下方那些扭曲密集的黑色纹路示意了一下。
“这些纹路虽然看上去杂乱无序,但其实组成了一个邪恶法阵,名为‘祭阴阵’。相传这种禁忌法阵需以活人性命激活,通过吸食人血起到聚灵甦生之效,是阴嫁献祭现场所必备的阵法,现如今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我也是只在资料中见过。”
“之前……我和一个小女孩也差点被一群山民塞进同样的棺材里。难道杀死这些人的,就是那群山民!?”中年大叔双拳紧握,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或许是因为,那些山民碰上了让他们恐惧到极点、甚至不惜用这种邪恶仪式害人也要解决的灾祸。”陆境仪摇摇头,说道。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短时间内进行那么多场阴嫁的情况,这只能说明那些山民所遇到的灾祸愈演愈烈,使得他们越来越疯狂。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怕是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那、那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们才行!”中年大叔满脸焦急,却被边上的红发少年泼了盆冷水:
“呵,说什么‘阻止他们’,也不知道先前被那帮人绑架的是谁。”红发少年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与其在这耍嘴皮子,不如先想办法离开这。”
少年说着,将视线投向四周的岩壁。目及之处除了他们来时的入口外,并没有其他显著的出口。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棺椁拖曳的痕迹和脚印。顺着这些痕迹,三人很快在祭台后方的岩壁角落找到了一条高耸的木质简易悬梯,悬梯顶端连接着一道十几米的斜坡,斜坡尽头还能看到一道半开的石门。阵阵寒风从石门外吹拂而来,出口显然就在那里。
“这悬梯被阴气腐蚀严重,可能无法同时承受我们三个的重量,得一个个上。”陆境仪抬头看了眼悬梯,随即转头望向红发少年。“我先上去看看吧,如果没有危险,你们再上来。”
“哼,我怎么知道你上去后会不会过河拆桥?”红发少年瞪着陆境仪,满脸的不信任。
“呵呵,那要不你先上去?”陆境仪笑了笑,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把背后留给你偷袭吗?”红发少年板着一张脸,警惕之色毫不掩饰。
“那你说要怎么样?”陆境仪不气不恼,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话先说在前头,这极阴之地里空气腐蚀性很强,再磨蹭下去,这梯子随时可能会垮。你觉得以我们目前的身体状态,能徒手爬上那么高的岩壁吗?”
“……”红发少年语塞,要不是身负重伤,这点高度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是如今的他哪怕站着都已拼尽全力,更何况这岩洞内壁布满了黑色黏腻的不明物质,要徒手攀爬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行了,你们两个伤员就别吵了,我先去斜坡上面看看,确定没问题后,你俩再上来。”
见两人争执不下,中年大叔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探路者的角色。而红发少年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见眼下也没有其他选项,便也只能默认了下来。
“上面很暗,把这颗夜明珠带上吧。如果上面没问题,就晃两下夜明珠,我们接到信号就上来。”陆境仪说着,把手中的珠子递给了中年大叔。
“放心,交给我吧。”大叔将夜明珠放入衣袋,随即小心翼翼地爬上悬梯,身形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后,悬梯顶部的斜坡上亮起了一抹夜明珠的微光,并晃了两下,看来应该暂时安全。
“接下来谁上?”
陆境仪转过头看了眼红发少年,而后者则报以回瞪,明摆着不愿走在陆境仪前面。陆境仪见状也不勉强,于是便自行攀上悬梯,只留下红发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红发少年仰起头,看着陆境仪那逐渐被黑暗的笼罩的后背,目光逐渐趋冷。
他心里很清楚,目前与这个男人的“和平相处”只是特殊环境下的权宜之计,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一旦逃出生天,此人必然会通知其他灵御台对他进行围剿,到时候他的处境将岌岌可危。而此时此刻,这个负伤的男人身处悬梯,如果这时对其背后发动偷袭,对方将无处可躲,后续隐患也将彻底消除。
既然你自己把要害暴露给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红发少年想着,一根根利爪悄然伸出指尖。虽然此时的他状态不可谓不糟糕,难以持续长时间的战斗,但只要一击即中,他就有把握顺利脱身。
“你们两个,爬的时候要小心点哦,这梯子有点滑……”
中年大叔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了下来,将少年的思绪打断。后者微微愣了下,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夜明珠的微光中,他看到中年大叔正探着身子,关切地往下张望着,即便身处险境,大叔的关注焦点依然在身后两人身上,生怕负伤的两人出什么事。
“……”红发少年迟疑了,中年大叔那担心的目光给了他无形的压力,他忽然不想在这样的目光下杀人,犹豫之间陆境仪已爬到梯顶,而少年却始终没有出手。
“小娃娃,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吧。”
大叔的声音再次响起,红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起了利爪,沿着悬梯向上爬去。
吱嘎……吱嘎……
简陋的木质悬梯在攀爬下发出异样的响声,像是随时要散架似的;阵阵阴风卷起洞内刺鼻的腐臭气息,催动着少年心中的焦躁。少年强忍着异味与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爬着梯子,并将注意力集中在斜坡上的陆境仪和中年大叔身上,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在这腐臭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夹杂其中的不祥气息。
这个气息是……!
“小娃娃!快!快上来!”
中年大叔的呼喊突然变得焦急,就在红发少年转头的瞬间,一记刺耳的嘶吼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吼——】
下一刻,一道扭曲的人影出现在了岩洞后方。褴褛的寿衣,腐烂的头颅,缺失一颗门牙的血口……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便是先前曾与红发少年交手的寿衣“行尸”!而此时已察觉三人气息的“行尸”又岂肯善罢甘休,眨眼间便向着少年所在的悬梯直扑而来。
“是那只怪物!”
红发少年神色一凛,立即抓着梯子向上跃去!随着一道破风声飞过,少年下方的悬梯瞬间被扑来的“行尸”撕得粉碎。连环崩塌下,就连上方少年抓着借力的梯子也即将散架,但此时的红发少年距离陆境仪两人所在的斜坡还有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坠落而下!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的胳膊忽然被猛地抓住,抬头一看,发现抓着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陆境仪。只见此时的陆境仪大半个身体都探下斜坡,硬生生地冲到了能抓住少年的位置,而后方的中年大叔则全力拖着陆境仪的腰,拼命地把两人往斜坡上拉。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沿着陆境仪崩裂的伤口,一滴滴落到红发少年的脸上,但陆境仪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少年惊愕地望着这名神色坚定的长发男子,赤红的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要……”
【吼!!】
刺耳的吼声再次响起,一击失败后,那具“行尸”的第二波攻击即将来袭。红发少年见状顿时顾不上多说什么,连忙在陆境仪的帮助下咬牙攀爬,很快便被拖上了斜坡。
“这怪物很快就会追上来,你们先走,我来拖住它。”陆境仪望着下方嘶吼着爬上岩壁的“行尸”,冷静地说道。
“不行,你伤得那么重,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中年大叔拉着浑身染血的陆境仪,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要走一起走!”
“……这怪物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之前我砍掉了它半个脑袋它都死不了,你要是一个人对付他,迟早会被它拖死。”
红发少年看着陆境仪,突然低声嘀咕了一句。比起先前,此时的他语气中似乎少了些敌意。
“呵,既然它的恢复能力强,那我就用另一种方式料理它。”
陆境仪望了眼岩洞中央那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泥沼,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要你们配合我做件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难解危局
砰!砰——!
一阵阵的敲击声从斜坡下方传来,原本试图爬上来的“行尸”被岩壁上的黑色黏腻物质所阻挠,开始发疯似的冲击着斜坡下的岩壁。更可怕的是,这具“行尸”力量奇大无比,剧烈震荡下,三人所在的斜坡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缝,一旦斜坡崩塌,三人将再无逃生可能。
“没时间了,照我刚才说的做!”
陆境仪说着,对着后方的中年大叔打了个手势,后者虽然有些犹豫,但眼下也不能再磨蹭,于是立即拉起边上的红发少年,转身朝着斜坡上方的石门爬去。
噌!
随着一道蓝色刀光闪过,下方的“行尸”身上顿时多了一道伤口,被飞刀插中的皮肉顿时被腐蚀了一大片,只是这伤口的疼痛非但没有阻止“行尸”,反而使得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陆境仪身上,变得愈加狂暴——一如陆境仪所料。
咻咻——!
数枚蓝色光刀再次擦着“行尸”的皮肉飞了过来,被光刀所伤的“行尸”本能地开始向后躲闪,避退之间竟已被逼到了岩洞中央那潭黑色泥沼边上。此时的“行尸”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而这也被陆境仪看在了眼里。
“呵,现在察觉已经太晚了。”
话音刚落,一道蝙蝠的虚影突然从上方飞扑而下,劈头盖脸地对着“行尸”冲了过去!躲闪不及的“行尸”一下子被撞入黑色泥沼之中,然而还没等它来得及爬起,便见又一把蓝色光刀冲着它的面门飞了过来!
啪!
随着一记利落的响指声,飞来的蓝色光刀上顿时包裹上了一团暗紫色的焰火,而就在这把焰刃接触到“行尸”的一刹那,附着在“行尸”身上的那些焦黑色泥沼被瞬间点燃!爆燃而起的火焰夹杂着丝丝暗紫色的光芒,顿时将“行尸”整个吞噬,一时间刺耳的嘶吼响彻整座岩洞!
【吼——!!】
烈焰灼烧的痛楚让“行尸”顿时陷入疯狂,而在其翻滚乱窜之下,整个黑色泥沼连带着岩壁上的黑色物质也被相继点燃,岩洞内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高,刺鼻的气息也开始愈加浓郁。
“快!快上来!”
已爬出石门的中年大叔连忙转过身,伸手抓住下方的陆境仪,刚想将其奋力拉出,却见已烧成一团火球的“行尸”忽然发了疯似的对着陆境仪的方向咆哮扑来!
垂死挣扎下,“行尸”爆发出了数倍于先前的力量,眼看着就要跳上斜坡,但就在此时,一粒包裹着暗紫火焰的石子如子弹般击中了“行尸”的额头,令对方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一瞬;而陆境仪则趁此机会跃出石门,反手便射出一道引爆符纸击中了“行尸”的胸口,同时在另两人的配合下迅速关上了沉重的石门。
轰隆——!!
剧烈的爆响让整座山林为之震颤,沼气爆炸的气流瞬间冲碎石门,将门外不远处的三人掀翻在地!待到震荡过去,周围已是一片狼藉,石门下的岩洞已彻底坍塌,而洞内那具处在爆炸中心的“行尸”也再无动静。
“咳……咳咳咳!!”红发少年捂着胀痛的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一眼就看到护在他身边不省人事的中年大叔。
“喂!你没事吧!”红发少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起身察看,发现对方只是被震晕了而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整个岩洞的沼气都被引爆了,这种爆炸之下,就算那头怪物的恢复能力再强,应该也无济于事。”
陆境仪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少年转头一看,只见对方正靠在一棵树下,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也比红发少年的状态好不了多少。
“我原以为靠我的凶兽之火就足以让它灰飞烟灭,但那怪物在被烧后,竟然还能有那么强的力量,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发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望了眼坍塌的洞口,神情凝重。“如果之前我的火焰没有将其烧完,就算那怪物一时被炸成碎片,恐怕总有一天也会恢复如初。”
“那就再消灭它一次。”陆境仪轻笑一声,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会找人善后,你赶快带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那些进行阴嫁的山民怕是很快会找过来,以你们现在的状态,碰上就是死路一条。”
“你……居然放过我了?”红发少年狐疑地看着陆境仪,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硬拼的准备,但如今对方这样的表态是他没想到的。
“只是暂时的。”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比起抓捕你,还是查清怪物出现的真相,并解决这座暮色山的隐患更为紧急,我可不想在我的眼皮底子下再出现新的牺牲者。”
“你就不怕我丢下这个人自己逃吗?”
“呵呵,我相信你不会的。”陆境仪看着红发少年,深沉的眼眸中涌动着某些难以捉摸的东西。“如果你真想自己逃,当初在我爬梯子时,你就已经动手了。”
“原来当初你在故意试探我!?”红发少年怒了,只是情绪一激动,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说实在的,要是这一路上你对我,或者对地上这个男人出手,我恐怕也不会是这种处理方式。”陆境仪平静地说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一向睥睨人类的你,为何会对这个男人如此在意,甚至还可以为了他压制杀心。”
“关你什么事!”红发少年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呵,不说也行。”陆境仪笑了笑。“原以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摆脱被灵御台反复追杀的命运,但现在看来……可惜了。”
“你、你说什么?”红发少年微微一愣。
“我想你应该早已厌倦了被无止境地追杀,而我也在寻找可以合作的伙伴,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各取所需。”陆境仪注视着红发少年的赤色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红发少年沉默了,眼前这名长发男子的话语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是否回答取决于你。”陆境仪说着,似有所感地望了眼漆黑的山林。“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论对你也好,对他也罢。”
“唔……”红发少年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的中年大叔,犹豫片刻后,轻轻移开了视线。
“人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朝生夕死的过客,我原以为这个男人也是一样,但现在……”
少年停顿了下,慢慢抬起头看向陆境仪。夜晚的山风吹拂起他的红发,也将他的回答悄然带远,逐渐缥缈。
“现在的他对我来说,是……”
……
…………
叮……
一声信息提示的轻响回荡在夜色笼罩的首领办公室之中,座椅上的陆境仪慢慢睁开眼,回忆的画面随之消散,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悬于天际的那两颗阴阳双星。
“……”陆境仪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呈现在办公桌上的一张虚拟屏,只见一道电子留言提示出现在了屏幕中央,而留言者的名字却很少在这样的深夜出现。
“剑云?”
陆境仪有些诧异,伸手点开了这则留言。
【抱歉首领,那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有件紧急事件要向您汇报。】
沐剑云那有些焦急的声音顿时从屏幕中响起。
【姜爻和月琉璃乘坐的临时列车,在殷家庄与暮色山交界处突然失联了!而且听说当地天气恶劣,甚至还发生过山体滑坡……首领,我很担心姜爻的安全,我们是不是要……】
……
陆境仪听着沐剑云的汇报,眉间微微皱起。他思忖了片刻,伸手在虚拟屏上批注了一段话,迅速发送了回去。
“殷家庄与暮色山交界吗……我记得那地方在一百多年前,正好就是……”
陆境仪沉吟着,似乎若有所思。他站起身,转身走到了办公室角落中一面落地长镜跟前。
明亮的长镜里映出陆境仪那张平静却略显疲惫的脸,只是在陆境仪的眼中,看到的却是镜面法术结界后,那只沉睡在黑暗混沌中的巨型兽影。
“当年的那个男人对你来说,是唯一的‘救赎者’;而现如今,还有一个男人为了拯救你而身处险境。这点,是否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呢?饕餮。”
陆境仪望着结界中毫无反应的兽影,轻轻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一次的结局,不再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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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娃娃!快!快上来!
是那只怪物!
小心——
轰隆!!
……
“唔……!”
纷乱的杂音涌入大脑,最终汇聚成剧烈的耳鸣声。姜爻猛地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后颈的旧伤宛如撕裂般疼痛!
“嘶……好痛!”
姜爻捂着后颈大口喘息着,恍惚中,他甚至还以为自己依然身处梦境,直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哼,终于醒了。”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姜爻抬起头,望向身边那道与他手并手铐在一起的高大身影。
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月琉璃那张平静而淡漠的脸。
第二百七十四章:劫后余生
“月……月琉璃?”
姜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边这名灰发碧眸的俊美男子,一时竟有些迷茫。
“我这是……”
“呵,区区爆炸就把你震晕那么久,看来你的修炼水平不是一般的差。”月琉璃嘴上虽然嘲讽着,脑袋却不自觉地别了过去,像是对姜爻的注视很不习惯。
“醒了就赶紧起来,再磨蹭下去,说不定这节车厢也会撑不住滑下悬崖。”
“爆炸?滑下悬崖……?糟糕!”
姜爻猛地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场景,顿时顾不上理会旧伤的痛楚,连忙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逼仄昏暗的环境中,他早已找不到原先的手电筒,只能凭着窗外闪烁的雷光勉强辨认出周围一些破碎的桌椅物件。此时的两人似乎被困在一截被挤压变形的火车车厢里,不过万幸的是,这节车厢还停在悬空铁桥上,并没有被拉下断口,两人也几乎无恙。
“我们这是在哪?我记得当初爆炸时,我们好像正从第三节车厢跳出去……”
“就是因为有爆炸冲击的辅助,我们才能借着推力落到这第四节车厢。不过也因为爆炸,这节车厢塌了一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月琉璃说着,转头望了眼身后塌方的半截车厢。“现在后方被堵死了,想要离开这辆车,就只能顺着走廊往前,去前几节车厢找出口。”
“第四节车厢……从这里开始,就是当初方副站长禁止我们踏入的领域吗?”
姜爻环视着阴暗的四周,满目狼藉之下,车厢里原来有些什么陈设已难以辨认,只是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爻总感觉这节车厢的温度要比之前的要低几度,一股似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漂浮在空气中,令人有些生理性不适。
“对了……那位乘务员呢?”姜爻想到了王晓芸,连忙左右张望,但却并未看到对方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可能爆炸前就已经逃走了。”月琉璃摇摇头,说道。“这辆车一共十节车厢,除去掉入悬崖的前三节,其他人应该都在剩下的七节车厢里。”
“想不到还没到达暮色山,就遇上了这种祸事……”姜爻回想着当初生死一线时的情景,似有所感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脚踝。
阴冷的触感连带着一道模糊的血手印,依然残留在姜爻的脚踝之上,一想起那道缺了一颗门牙的扭曲黑影,他就不由自主地寒毛倒竖。若不是突如其来的爆炸阻止了那黑影,他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不过奇怪的是,他对这道黑影居然并不感到陌生,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血手印的本体?饕餮,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判断呢……
姜爻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在各种危机中都游刃有余的红发男子,若不是因为自己,对方也不至于陷入沉睡,这让他心中不由泛起了丝丝惆怅。
“嗯?你的脚怎么了?”
月琉璃的声音把姜爻从走神中拉回,姜爻一抬头,发现月琉璃正皱着眉盯着他的脚踝看,似乎也注意到了异样。
“其实之前跳出车厢时,我被一只血手印抓到了。”姜爻想了想,还是把之前看到扭曲黑影的事告诉了月琉璃。
“……也就是说,你怀疑那些血手印的本体,就是那道神秘黑影?”月琉璃思忖道。
“恐怕是的。不过对方也只显现了一瞬,而且在当时那种紧张的情况下,我也没看清,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姜爻嘀咕着,突然想起当初异变发生时,那本捡到的日记本封面上曾出现过警告血字。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姜爻赶紧在怀里摸索一番,很快找到了那本日记,只是此时的日记本已恢复正常,当初弥漫上牛皮纸封面的血色粘液仿佛初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月琉璃也注意到了姜爻手中的日记,接过来翻阅了几页。
“就在车长室里,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姜爻回答道。“这日记本看上去很普通,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自动出现血字,里面应该大有乾坤……你能从上面感觉到什么吗?”
“……”月琉璃盯着手上的日记,忽然沉默了一瞬,如此反应倒令姜爻有些意外。
“怎么了?”
“没什么,至少没有妖气。”月琉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日记里记述的情况,和我们目前的处境倒是异常相似。”
“你是指,列车都被迫停在桥上这点吗?”
“不止。从日记上看,当年车上的人数和我们现在一样,也是十二人。另外,车上至少发生了两起人员失踪案件,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且死者疑似是被吓死的。”
月琉璃迅速翻阅着日记内容,说道。
“而反观我们这辆车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成车长和乘务员林丽的失踪,倒是可以对应上。”姜爻思忖道。“但‘有人被吓死’这点,似乎并没有……”
“你别忘了,那个中年商人是怎么死的。”月琉璃抬头看向姜爻。
“那个人应该是自杀……嗯?等等……”姜爻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因受到惊吓精神崩溃而自刎的话,那也相当于是‘被吓死的’!”
“是的。”月琉璃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平静地说道。“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变故,同样方式的受害者……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似乎正在复现着日记中那场二十年前的事件。”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姜爻有些混乱,月琉璃的话让他有种荒诞之感,但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由产生联想。
【……这辆车上……有鬼……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日记本上的最后一行字从姜爻脑海中浮现,也让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如果事情真的如月琉璃所说的一样,那按照日记中的记述,车上所有人接下来都将遭到灭顶之灾,无人生还。
“事情巧合到了这种地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可惜这本日记上很多内容都无法辨认,我们只知道车上有只‘鬼’,或许就是先前出现的手印怪物。如果我们能揭开那怪物的真面目并彻底打败对方,说不定就能逃脱这场‘噩梦剧本’。”
月琉璃看了眼神色苍白的姜爻,顺手合上了日记,递给了他。
“之前的爆炸并不能完全保证那手印怪物消失,而这日记曾提醒过我们怪物的出现时机,说不定今后还有用,收好了。”
“好……”姜爻小心地收起日记本,视线下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脚踝。
“先离开这里吧,这辆列车里‘死气’太重,不但接连出现命案,甚至还藏有神秘怪物,保不齐还会出现其他诡异的东西,待在原地越久越危险。”
月琉璃说着,刚准备抬脚离去,却感到手铐另一端的姜爻似乎没动,转头一看,发现对方正俯着身子,像是在擦拭着脚踝上的血手印。
“又在磨蹭些什么?你难道打算一直留在这吗?”
“抱、抱歉……我们走吧。”听月琉璃的语气又开始不耐烦了,姜爻连忙站起了身。虽说刚才他使劲想要擦掉脚踝上的手印,但无奈那血手印像是渗入到皮肤里了一样,怎么都擦不掉,便也只能作罢。
总感觉被抓的地方有点凉……算了,等出去再说吧。
姜爻叹了口气,随后也不再多想,跟着月琉璃走到车厢底部,推门进入了漆黑的第五节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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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吱嘎……
窸窣的微响忽然从身后传入耳畔,吴心警惕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
破旧的车厢里,只有一排排座椅沉默地隐匿于黑暗之中,宛如一座座阴沉的墓碑。目及之处除了窗外闪烁的雷光,一切都仿佛凝固,显得死气沉沉。
“错觉吗……”
吴心紧张地捏着脖子上的金属吊坠,见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她那警惕的神色终于稍稍舒缓了些许,恢复了那张苍白而略显冷漠的脸。
“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吴心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将视线移回前方。接连的异变过后,此时的她正处于和其他人走失的状态,不过也因如此才给了她得以独自行动的契机,而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不管怎么说,机会难得,得想办法找回那件东西。”吴心平复了下情绪,随即在黑暗中朝着前方摸索而去。
这应该是节荒废已久的车餐厅,封闭的车厢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桌椅的样式也颇具年代感。然而让吴心感到违和的是,明明废弃了那么多年,桌椅上却是干干净净,仿佛前不久还有人打扫过似的,这与她之前来这里时的印象有些不同。
“奇怪,是我记错了吗?”
虽有疑惑,但眼下的吴心也没心情探究那么多,因为此时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记得,那件东西应该就藏在服务台后的橱柜里……”吴心低声自语着,循着记忆朝着车厢底部的那座服务台迅速走去,只是还没等她走到服务台前,她的心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闪烁的雷光中,她看见服务台边上竟然缓缓映出了一道诡异的影子,似乎有某个人正猫着腰,默默地躲在台柜后,探着脑袋窥伺着她。
第二百七十五章:人影诡动
谁!?
吴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再次下意识地握紧了脖颈上的金属吊坠,那是她在害怕时唯一可以给她带来勇气的东西。
呼……呼……
呼吸渐渐急促,吴心定在原地小心观察了片刻,却发现那道隐藏在台柜后的人影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也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要去看看吗?
吴心把手慢慢伸进怀中,不动神色地掏出一支麻醉喷雾,最后把心一横,捏着麻醉喷雾小心翼翼地走到服务台前,在深吸一口气后,猛地看向台柜后方!
台柜后方空空荡荡,唯有一块陈旧的桌布挂在台柜边上摇摇曳曳,显然这便是先前被误当做“人影”的本体。
“呼……什么嘛……”
吴心终于松了口气,上前取下这件桌布,借着窗外的雷光扫了一眼。这是件老式的棉麻桌布,看款式颇有年代感,似乎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式。但更重要的是,这件桌布在吴心上次来这里时根本不存在,这让她不由起了疑心。
“难道在那之后,还有其他人找到了这?”
想到这里,吴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立即俯身进入服务台后,拉开了台柜最下方的一只方形橱柜。
“怎么回事?东西呢!?”
望着空无一物的橱柜内部,吴心顿时无法淡定下去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橱柜附近全部翻找了一遍,但都一无所获,那件先前被她偷藏的重要物品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该不会被什么人拿走了?”
正当吴心惊疑不定之时,一阵推门的声响突然从后方的厢门处传来过来!她立马蹲下身,将身形隐匿在服务台后的阴影中,屏息静听。
啪嗒……啪嗒……
一道轻轻的脚步声混着窗外的雷鸣由远及近,朝着吴心所在的服务台慢慢走来,背靠着服务台内侧的吴心无法看到来者是谁,她只觉得此人的步伐听起来似乎有点虚,完全不似一个成年人该有的重量。
啪嗒……啪嗒……啪……
缥缈的脚步声忽然消失在服务台前不远处,来者好像站定在了那里,这使得吴心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她小心地转过头,朝着脚步声停止的方向望了一眼。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正背对着她,默默站在了暗红色的车厢内。
他是谁?
吴心微微眯起眼,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她发现那人似乎身着列车员制服,还戴着制服帽,只是这制服的样式和如今的完全不同,像是几十年前的旧版铁路制服。
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人……他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吴心又惊又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个神秘男子在站了一会后,忽然又动了。只见他慢慢转过身,将脸逐渐转向吴心所藏身的服务台。
哗啦啦——!
一道惊雷猛然划过窗外的夜空,将一片掺着血色的雷光投射在车内,也将男子那张苍白的脸照亮一隅。在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吴心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他是……!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脸,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颤抖的身体不慎碰倒了身边的一只塑料瓶,清脆的碰撞声霎时回荡在寂静的车厢之中。
磅啷……
糟了!
吴心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倒下的塑料瓶,而待到她再次看向那个神秘男子时,却惊愕地发现短短数秒的时间内,对方居然消失了。
“人呢!?”
惊愕万分的吴心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出服务台左右张望,却见车厢内空空荡荡,那个神秘男子宛如人间蒸发一般,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怎么会……”吴心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疑惑,最后竟隐约有些失落,而这样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不会错的,那张脸……应该就是他!可、可他不是早就已经……”
突然的变故让吴心错愕不已,沉浸在思索中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还有另一道黑影正慢慢隐出黑暗,将双手慢慢伸向了她背后。
“谁!唔……!?”
没等吴心来得及转头,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捂住了嘴,瞬间拖入了如墨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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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姜爻忽然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怎么了?”月琉璃转过头,看了眼姜爻的表情。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前面车厢传来的。”姜爻犹疑着,眯眼盯着走廊底部那扇陈旧的厢门。
“声音?”月琉璃跟着望向前方,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我看你是出现幻听了吧?”月琉璃收回视线,嘴上又开启了嘲讽模式。“呵,不过也是,这里死气浓厚,像你这样的修炼水平,被影响也在所难免。”
“……”姜爻没接话,也懒得反驳,对月琉璃这样的说话方式他已经习惯了,况且眼下也不是拌嘴的时候。
此时的姜爻和月琉璃已进入第六节车厢,和之前所经过的第五节车厢一样,这里也是一节软卧包厢。相比前三节车厢,这几节软卧车厢的陈设要更复古一些,但居然很整洁,像是被打扫过一样,这倒是让姜爻有些意外。
“这些车厢真的闲置已久了吗?总感觉有些干净过头,就像昨天还在使用似的……”
姜爻蹲下身,伸手拂过暗红色的走廊地面,发现指头上并没有粘上多少灰尘;转头看向走廊右侧,能看到四间大门紧闭的包房,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一走近,便能发现在四间包房中,最后一间的门上好像有些不一样。
只见那扇门框四周,密密麻麻贴着许多黄色的封条;更瘆人的是,他们发现封条上居然画着许多奇怪的纹路,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封条,更像是用来封印的符纸。
“这封条上画的是什么?你认得吗?”姜爻起身上前走了两步,隔着距离小心地观察着那些符纸。
“这应该是某种镇邪类的符咒,一般用于镇压邪灵。”月琉璃扫了一眼门框上的黄色符纸,说道。“这里既然贴了那么多镇邪符,搞不好这包房曾出过什么不吉利的事。”
“‘不吉利’么……之前我们根据车里残留的‘死气’分布,推断过第四节之后的车厢中可能发生过命案,难道……这里就是命案现场?”
姜爻想到了先前和月琉璃的分析,思忖道。“月琉璃,你能隔着门感知到里面 ‘死气’的浓度吗?”
“你还真当我是猎狗了?这几节车厢到处都是‘死气’干扰,我哪能感知得那么清楚?”月琉璃白眼一翻,直接怼了回去。
“这就难办了……”姜爻挠挠头,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日记。
“我之前就有点怀疑我们现在乘坐的火车,正是这本二十年前的日记中所记述的出事列车,也就是说列车里弥漫的‘死气’就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们如今在重复二十年前那些人的遭遇,说不定我们能从当年出事现场中找到一些线索,避免重蹈覆辙。”
“呵,时间都过去了二十年,就算这里真的是日记中描述的出事列车,你觉得还会留下多少线索?”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冷冷说道。“况且你我现在法力被封,贸然行动的话,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上身。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因为好奇心进去作死。”
“……这倒也是。”
姜爻语塞,对方的提醒不无道理,于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打算跟着月琉璃,从那扇贴满符纸的门前绕过去。
啪……
才没走几步,一道轻微的窸窣声忽然从两人身后幽幽传来。姜爻背后一激灵,猛地站定住脚步,回头向后望了一眼。
黑暗中,除了暗红色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月琉璃,你……真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姜爻踌躇着,小声地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转头一看,他发现此时的月琉璃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嘲讽,而是眯着眼,沉默地盯着身后那条被窗外雷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走廊。
啪……啪嗒……
窸窣的异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听着竟有几分像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显得有些过于缥缈,不像是人类应有的步伐。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别说话。”
没等姜爻说完,月琉璃便不由分说地拉开了边上的一扇包房大门,拖着姜爻躲了进去,并迅速掩上了门板。
啪嗒……啪嗒……
诡异的“脚步”逐渐逼近,姜爻小心地凑上门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闪烁的雷光中,他看到了一道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正步步走出黑暗,摇摇晃晃地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扇走廊窗边上。
这个人是……?
借着昏暗的光线,姜爻远远地观察着对方。此人似乎身着旧式列车员制服,戴着制服帽,脸部在阴影下看不真切,但从体型上看,不像是任何一位先前见过的乘客或乘务人员,姜爻完全没见过他。
这辆车里除了原先上车的十二人之外,居然还有其他人?而且这制服……好像和成车长他们的也不一样?
陌生男子的出现让姜爻疑窦丛生,他转头瞥了眼边上的月琉璃,却看到月琉璃的表情依然冷静,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名男子的一举一动。
前方的这名男子在走廊窗边徘徊了一阵,左右张望着,像在寻找着什么。很快,那名男子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走廊对面的包房一侧。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姜爻两人所在的包房方向凝视了一会,随即忽然微微弓起背,蹑手蹑脚地走向了第一间包房。
第二百七十六章:灾厄难断
他在干嘛?
姜爻心中嘀咕着,却也束手无策。此时姜爻两人身处第三间包房,而由于几间包房都是并排而列,门口位置正处于他的视线死角,在不能贸然探出头的情况下,姜爻完全无法得知那人的举动,只能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咚……咚咚……
一道轻轻的敲门声从第一间包房门口飘荡而来,紧接着,又传来了门板被拉开的声音,那个男人似乎打开了第一间包房大门,像是在察看包房内部。
不妙……那家伙该不会打算一间一间看过来吧?
姜爻有些忐忑,然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这次轮到了隔壁第二间包房的大门被敲响:
咚咚……嘎啦——
冰冷的敲门声之后,连带着大门被拉开的声音,一如第一间包房先前的情况。只是那名男子要找的东西似乎也不在这间包房里面,短短数秒后,诡异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开始向姜爻两人所在的方向移动而来。
糟了!
姜爻连忙悄悄合上门缝,还没来得及锁上门,便听那脚步声已然临近,最终停在了包房门外。
咚……咚咚……
这一次,不祥的敲门声响彻在了姜爻所在的包房,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到极点,生怕弄出动静的他不敢贸然上锁,只能用手臂死死抵住移门,充当起了“人肉门锁”;而他边上的月琉璃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吱……
被抵住的门扉传来些许“吱嘎”的声响,一股拉力通过门板传到了姜爻的手臂,显然门外的男子这次也想要开门。不过令姜爻感到意外的是,这股拉力比预想的要弱很多,甚至连孩童的力量都不如。而如此孱弱的力量自然无法拉开被姜爻抵住的大门,在尝试了一次后,门外的力量消失了,那名男子似乎放弃了继续开门,转身朝着贴满符咒的第四间包房慢慢走去。
走了吗?
姜爻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地将耳朵贴上门扉,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啪嗒……啪嗒……
缥缈的脚步声朝着隔壁包房的方向蔓延而去,最后消失在第四间包房门口。然而在等了许久之后,姜爻却并未听到敲门声,不仅如此,他发现隔壁包房从始至终,都没有开门的声音。
没有开门声,便代表着那人没有进门,换句话说,此时此刻那人或许正贴在隔壁那扇贴满符咒的房门口,就这么沉默着,一动不动。
姜爻越想越细思极恐,但一直躲在包房内也不是办法,正当纠结之时,他却忽然听到了又一阵似曾听闻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走廊对面慢慢飘了过来。
啪嗒……啪嗒……
诡异的脚步声再一次缥缈而至,甚至连频率和质感都和先前的一模一样,而隔壁门口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察觉有异的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最后下定决心,小心地把门拉开了一道缝,悄悄朝外望去。
闪烁的雷光之中,他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前方的走廊。
同样的体型,同样的制服,同样的动作……那名此时本应处在隔壁房门口的神秘男子,此时竟然闪回到了他原先出现的地方,徘徊着,观望着,宛如情景再现。
什么情况??
姜爻惊呆了,他望着眼前这场有如时光倒流般的“重复哑剧”,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个男人再次走向第一间包房,如数分钟之前那样,敲响了包房大门。
咚……咚咚……
机械的敲门声重复上演,与先前完全一致,而当那敲门声又一次响彻在姜爻所在的第三间包房时,冷眼旁观已久的月琉璃却突然有了动作。
“走。”
话音未落,却见月琉璃上前一步,“磅”的一声拉开了房门,完全无所顾忌。
“喂!你等等……”
姜爻大惊,无奈此时他的手依然和月琉璃铐在一起,没等他说完便被硬拖了出去,待到他跟着月琉璃走出包房大门时,他却更加说不出话了。
只见大门外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前后两次敲响房门的那个男人,此时竟如原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姜爻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察看,发现整个走廊只有他和月琉璃两人,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在开门的短短一瞬间,突然失踪了。
“这、这不可能!”
姜爻连忙转身察看前两间包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剩下第四间包房门框上的封条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那人根本不可能去到房内。更何况现场也并未留下法术残留的气息,用法术瞬间转移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姜爻这下彻底迷茫了,但与此同时,这场似曾相识的画面也让他想起了当初在6号包厢时所遭遇的怪事。
当时我也是听到有人在门外走动,但一开门却没影,看来那并不是我在做梦,那时候外面确实有人!但对方是怎么做到瞬间消失的呢……
“呵,一个大活人之所以会在一瞬间凭空失踪,其实有种最简单的解释。”相比姜爻的惊疑不定,边上的月琉璃倒是淡定得有些过分。
“什么解释?”
“那就是……消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活人’。”
“……你可别告诉我,那家伙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姜爻无语,他没想到像月琉璃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那人有脚步声,不是全息影像,更不可能是什么‘鬼’。”
“我只说他不是‘活人’,又没说他是‘鬼’。”月琉璃瞥了眼姜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另外,你所做出的判断都只是你基于你的【常识】,既然你那么相信常识,那你要怎么解释那人反复出现两遍的情况?”
“这……”
“哼,有时候【常识】并不见得是件好东西。”月琉璃说着,抬头望了眼电闪雷鸣的窗外,忽然话锋一转。“话说外面的闪电,好像一直没停过呢……”
月琉璃似乎话中有话,但却并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行了,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赶紧找到出口离开这辆车,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怕是又要撞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月琉璃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抬脚走向走廊尽头的厢门,像是打算前往下一节车厢;而姜爻虽心有疑惑,但在手铐的束缚下也身不由己,只能跟着月琉璃亦步亦趋。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却忽然听到了一道闷响从身旁的第四间包房内传了出来:
砰!
伴随着突兀的落地声,包房内像是有什么沉重东西撞在了门板之上。姜爻连忙转过头,望向身后那扇贴满符咒封条的包房大门,而这一次,他从那扇门上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靠近门框底部的那几张黄色符咒上,渐渐弥漫上了一丝丝血红的污渍;很快,血红的污渍越扩越大,转眼便将黄色符纸染得通红。不仅如此,一股刺鼻的腥味开始透过门缝急剧扩散。
“这是……血!!”
望着从门缝中缓缓漫出的一滩血红液体,姜爻顿时大感不妙,而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包房大门内却再次发出异响:
吱嘎……吱嘎……
伴随着异样的挤压声,那扇贴满符咒的门板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形,门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正推搡着被封住的房门,试图破门而出;但更令姜爻感到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怀里的那本日记,居然又一次开始了颤抖。
【它来了!跑……快跑!!】
被血色粘液汇聚而成的警告血字第二次爬上了日记的封面,在见到血字的那一刻,姜爻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就在同一时刻,门板上更多的封印符纸开始被逐个染红,并出现丝丝裂痕;一块块似曾相识的红色污渍沿着门缝四周向外蔓延,并缓缓集聚成了一道模糊的印记——
一道疑似手印的血红印记。
“不好!!”
就在看到那道手印的一瞬间,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跑!
磅——!
门板破碎的巨响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整节车厢之中!刺眼雷光中,就连窗外肆虐的暴雨也开始变得鲜红如血,而那些血手印在没了符纸的桎梏后,开始迅速爬出包房,朝着姜爻两人追了过去!
“去前一节车厢!”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飞奔至了走廊底部,姜爻一把拉开通往第七节车厢的厢门,顺势向后看了一眼。
狰狞的血手印此时已近在咫尺,但最令姜爻头皮发麻的,是那道从破碎的包房门板后倒下的人影……一道满身是血的男人身影。
只见此人双目外突,面色发紫,一根断裂的布条缠绕着他的脖颈,被满是抓痕的脖子染得血迹斑斑;汩汩鲜血从他脑袋上被撞开的血口缓缓流出,染红了那张凝固着绝望且毫无生气的面庞。
这具倒在第四间包房内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推着轮椅老者逃走的那名……壮年护工。
第二百七十七章:绝境迷途
“是他!?”
姜爻脸色大变,但此时已不是惊讶发愣的时候。
“快!把厢门锁上!”
月琉璃的催促声适时响起,姜爻强压着心中的震惊,迅速跟着月琉璃推门进入第七节车厢,并转身将第六与第七节车厢间的厢门牢牢锁住。
砰——!
沉重的撞击声很快出现在了厢门之上,即便厢门的厚度远超于普通包房门板,也显然撑不了多久。照此下去,恐怕不消片刻,这最后一道防线也将告破。
“这样下去不行,得拿东西架住门!”
姜爻左右扫了一眼,忽然发现门附近倒着一把轮椅,样式还有点眼熟。不过此时的姜爻也顾不上细想,他直接抄起轮椅斜架着卡住门板,但却依然收效甚微。
砰!砰砰!
阵阵拍打声震颤着厢门的玻璃窗,在上面留下了层层叠叠的血色印记;而隔着玻璃窗,姜爻看到护工尸体上方的天花板上,居然逐渐蔓延出一片如蚯蚓般扭曲的黑色纹路,一只只纤细宛如女子的血手从纹路中伸出,将倒在走廊上的尸体包裹,不消片刻便被拖进了天花板之中,就连地上流淌的血液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姜爻大惊,眼前的情形让他想起了当初爆炸发生时,中年商人的尸体也被这血手拖入了天花板,再结合之前车长室天花板上的手印痕迹,或许成车长与林丽的失踪也是同一原因。
“还愣着干什么?快搬东西堵门啊!”
月琉璃的呼喊把姜爻从短暂的震惊中拉回,所幸这第七节车厢似乎是个储物间,周围杂物不少,于是两人合力搬起一张木桌抵在门后,又在后面叠了两张餐椅。做完这一切后,摇摇欲坠的厢门总算缓和了些许,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
“这门挡不了多久,得赶紧离开这。”
眼见那手印怪物不依不饶,姜爻和月琉璃一样,都没打算硬碰硬,法力尽失的两人此时的最优选择就只有“走为上策”。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发现走廊尽头那扇通往第八节车厢的厢门,竟然被人从另一侧给反锁了。
“我去!之前逃走的那批人也太不厚道了吧?”姜爻拼命扯着门把手,却发现丝毫未动;而眼下后有怪物,前无出路,若是后方厢门一旦被破,姜爻两人便形同瓮中捉鳖,只能坐着等死。
砰!砰!嘎啦——
很快,后方的厢门玻璃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在那手印怪物的拍击下,门上的玻璃窗即将破碎。而就在姜爻横下心准备拼死一搏之时,一道漆黑的人影忽然从边上蹿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姜爻的胳膊。
“谁!?”姜爻脸色一变,刚要甩开手,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别怕,是我!”
姜爻愣了愣,借着窗外的雷光,他看到了岩云那张认真的脸。
“岩、岩老师!?”
“嘘,别出声,跟我来!”岩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示意姜爻两人跟着他躲去后方角落,但他很快发现两人并没有动,转头一看,正对上月琉璃那双冰冷的淡绿色双眸。
“放心,我要是想害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像是看出了月琉璃眼中的不信任,岩云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苦笑道。“现在情况紧急,一旦被那怪物抓到,我们谁也跑不了!”
“……”或许是迫于怪物的逼近,月琉璃盯着岩云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在岩云的带领下,两人躲进了角落中一座杂物柜后面,由于这杂物柜正处在窗外光线死角,完全隐藏于黑暗之中,倒是个躲人的好地方。
“听好了,等会那怪物进来后,你们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暴露在光线下,知道吗?”
岩云低声嘱咐着,脸上的严肃又多了几分,而姜爻见对方如此言之凿凿,便也点头应允。而月琉璃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姜爻身边,将身形掩藏进了杂物柜后的阴影里。
砰!砰——磅啷!!
脆弱的厢门玻璃在手印怪物的不断拍击下,终于宣告碎裂。姜爻只觉一股腥风顿时涌入车厢,直冲鼻息!他连忙捂住口鼻,在阴影中注视着前方走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吱……吱嘎……
前方地板传来窸窣的异响,闪烁的雷光穿过被血红雨滴冲刷的玻璃窗,将空无一人的走廊蒙上一层血色,也映照出了地面那片不断向前蔓延的狰狞血手印。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爻感觉这些血手印的颜色似乎比之前鲜艳了不少,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发现那血手印周围,居然还隐约蔓延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团薄雾般笼罩在手印四周,这样的情况是之前没有的。
姜爻眯起眼睛,脑海中却不禁再次联想起当初逃离第三节车厢时,无意中瞥见的黑影,而前方那团薄雾的轮廓看上去也与那黑影有些形似,但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只能暂时压下疑惑,死死盯着手印的动向。
除却雷声,此时的车厢内一片寂静,斑驳的光影从窗外投射而入,明暗交错间,只能见到四处堆积的杂物,在略显拥挤的车厢内投下一道道阴影。而在破门而入后,那血手印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像是丢失了狩猎目标一般,一如岩云先前所料。
那怪物居然真的没发现我们……看来岩云的建议没有错,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姜爻暗地思忖着,悄悄瞄了眼身边的岩云,却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走廊的血手印,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吱嘎……吱嘎……
正想着,诡异的窸窣声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越靠越近,不知不觉间,那片血手印已经蔓延至杂物柜前方不远处。那怪物似乎发现了角落中的这座巨大物体,开始朝着三人藏身的柜子慢慢移动。
糟了……该不会是我们的气息被它注意到了吧?
眼见着前方的血手印渐渐逼近,姜爻冷汗都快下来了,而边上的月琉璃和岩云则依旧神色冷静,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吱嘎……吱……
血手印在距离杂物柜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辨别着什么似的,开始左右徘徊。然而姜爻却敏锐地注意到,那血手印似乎仅仅只是徘徊而已,并未贸然上前。
感觉那怪物……好像在忌讳着什么?
哐啷!
正当姜爻胡思乱想之时,忽听一声碰撞的轻响从第八节车厢的方向传了过来,而就在同一时刻,那手印怪物也做出了反应,随着一阵暴躁的“吱嘎”声,那血手印立即转头冲向前方,转眼间便破开了被锁住的厢门,径直冲入了第八节车厢之中!
什么情况?
前后不过短短数秒时间,情况便陡然反转。随着那手印怪物的奔腾而去,那股刺鼻的腥味也在车厢中逐渐散去。片刻之后,姜爻三人终于小心地走出阴影,看向走廊底部那扇支离破碎的厢门。
厢门的另一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姜爻无法看清门对面的第八节车厢里有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异响从前方传来,那头离去的怪物宛如被吸入了黑暗,就这么悄然消失了。
“那怪物……跑了?”
姜爻犹疑着,虽说此时前往第八节车厢的通道已不再有障碍,但在有手印怪物出没的当下,贸然去到下一节车厢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另一方面,固守当下也并非良策,之前几节车厢已是死胡同的状态,万一那怪物杀个回马枪,三人便再无逃生可能。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留在这也是等死,只有去后面的车厢找到出口,离开这辆车,才可能逃出生天。”面对眼前的窘境,月琉璃倒是丝毫没有踌躇,但姜爻却依旧有些纠结:
“但就怕中途再遇上那手印怪物,我们连它的本体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无法反制,万一被它抓住,怕是……”
“只要沿着阴影走,应该可以避开它。”岩云摇摇头,忽然开了口。
“哦?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月琉璃瞥了眼岩云,冷冷说道。
“因为我已经遇到过它不止一次。”岩云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略显狼藉的车厢。
“当初和你们分开后,我和那位女学生跟着其他人逃入了其他车厢,但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我被震晕了过去,也因此和其他人走散了。”
岩云摘下了黑框眼镜,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隐约有些疲惫。
“等我从冲击波中醒过来,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连第八节车厢入口的门也不知被谁给锁了……我就只好往回走,想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却只发现了那位老人的轮椅。”
岩云说着指了指前方门板处那把被击飞的轮椅,姜爻这才反应过来,当初被他用来挡门的,竟是那名同车老者贴身不离的代步工具。
“那位老人应该离不开轮椅才对,当时你没见到他人吗?”姜爻问。
“没有。我原本准备在附近搜查一遍,却不想中途那手印怪物突然出现,我就只能逃跑。”岩云叹息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在逃跑的时候看到了一道人影,当时我慌不择路跟了过去,但那人影钻进第七节车厢的杂物堆后,就不见了……”
岩云重新戴上眼镜,看向姜爻。
“我那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躲进杂物阴影里,没想到那怪物居然没有发现,我这才察觉到这怪物的视力好像很差,也多亏了这点,我才能逃过一劫。”
“消失的人影……?”姜爻皱起眉,不由联想起之前同样神秘失踪的敲门男子。
“ 那……你后来有注意到那怪物爬去哪了吗?”
“很遗憾,我当时藏在角落里,完全看不到那手印怪物的行踪,只是从气味上感觉那怪物好像离开了这节车厢。”岩云摇摇头。“又过了一阵,隔壁车厢忽然闹出了动静,再接下来,就看到你们跑进来了。”
“我们就是被那怪物逼进来的。而且在第六节车厢的包房里,我们还发现了护工的尸体,应该就是那手印怪物干的……这样看,那名失踪的老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姜爻想起那名被拖入天花板中的护工,不由心情沉重。
“其实之前我就有些奇怪,我们当初明明把那手印怪物留在了第三节车厢,它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如果我们不弄清那怪物出现的原因,怕是没法轻易避开它。”
“你难道没发现么?其实那怪物每次现身,都伴随着一个前提。”月琉璃抬头望着雷雨交加的窗外,突然低声插了一句。
“前提?”
“是的。”月琉璃收回视线,冷冷说道。
“这个手印怪物……只会在死过人后出现。”
第二百七十八章:猜疑之间
“你的意思……是人命触发了手印怪物的出现??”
姜爻一愣,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每死一个人,这辆车里的‘死气’浓度就更甚一分。”月琉璃冷静地说道。“如果说那怪物的出现和死气浓度的变化有关,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死气’……负能量……该不会那怪物真是被新增的‘死气’引来的?”姜爻仔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承认月琉璃的说法颇有道理。
那血手印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正是成车长和林丽消失的车长室,根据月琉璃的说法,那里有新增的‘死气’;随后的第二次出现,则是在众人发现那名中年商人的尸体之后;而如果岩云所言不虚,那么怪物的第三次出现则对应着轮椅老者的遇害,最近的第四次出现便是由护工的死所引发。
不仅如此,随着车里‘死气’浓度的增加,那手印怪物的动作也似乎变得越来越敏捷,甚至还幻化出了轮廓,就像是渐渐成型一般,这点令姜爻更加惴惴不安。
“不过,按你这么说,事情因果不就都颠倒过来了吗?”姜爻忽然想到了一个矛盾,开口问道。
“我们原本以为那些受害人是被手印怪物所害,如果是因为那些人的死才触发了怪物的出现,那么当初那些人的死其实和怪物没关系??”
“是的。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全都死于非命。”月琉璃分析道。
“最先失踪的那两个没见到尸体暂且不论,那个商人是自杀,这点我们已经从现场勘查得知;而从那个护工的死状看,大概率是被吊死的,或许他一直就被吊在包房内,只是因为绳子断了才让尸体掉落磕破了头,流了一地血。”
“那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观察到了那么多?”姜爻有些诧异,这才发现月琉璃虽然表面不声不响,但早已将很多细节尽收眼底。
“哼,我还看到尸体被血手拖进天花板了呢。”月琉璃白了姜爻一眼,嘲讽道。
“你也看到了!那些血手到底是……?”
“不知道。”月琉璃径直泼了盆冷水。“不过既然我们并未被那血手拖入天花板,那至少可以推测那东西只对尸体出手,也许是嗅着‘死气’浓度而来的。”
“可如果那护工早就被吊死在房内,那么‘死气’浓度应该早就提升了才对,为什么怪物和血手不一早就出现呢?”
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当初包房门上的符咒。
“对了,是那些符咒封条!我记得当时是因为封条被血浸染后,怪物才出现的……”
“应该是符咒暂时封锁了房内的‘死气’,而后尸体掉落,血气冲破了门口的封印符咒,从而触发怪物现形。”月琉璃冷笑道。“也就是说,当时有人出现在了护工的死亡现场,也就是这个人给尸体所在的包房贴上了符咒,延缓怪物的出现。而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杀害护工的凶手。”
“什么!?”
“我记得当时有某个人,正好就在第六节车厢附近吧?”
月琉璃将冰冷的视线移向身后的岩云,话中所指不言而喻。而岩云也察觉到了月琉璃的怀疑,连忙开口解释道:
“不,不是我杀的……我醒来后就没见过那位护工,而且当时被怪物追赶太过匆忙,我根本……”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月琉璃的语气又开始咄咄逼人。“你口口声声说是被怪物逼到这第七节车厢里的,但也没有人能证明不是吗?”
“我……”
岩云被月琉璃怼得一时说不出话,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抬起头注视着月琉璃,认真说道:
“我没理由骗你们,更没理由去杀人,不管你信不信,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凶手,请你拿出证据。”
“……”月琉璃扫了一眼岩云,似乎没想到对方竟敢回怼他,脸色变得愈加阴沉。而姜爻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赶紧上前劝道:
“先别激动,岩老师他毕竟救过我们,我相信他。况且现在也不是内讧的时候,抓紧离开这才是正事。”
“哼……”或许是姜爻的话多少起了效果,月琉璃终于不再说什么,把头一别,算是暂时放过了岩云。
“虽然我们无法完全确定那怪物现身的前提,不过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它每次持续现身的时间都不长,我们可以趁着它出现的间隙逃跑。”
见气氛有所好转,姜爻顺势岔开话题,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小册子。
“而且,我手上这本日记也能预告怪物的靠近,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没有生机。”
“这是?”岩云眉毛微微一扬,诧异地看向姜爻。
“这是之前我在车长室里发现的日记,好像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姜爻将日记递给了岩云。“现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它会在怪物靠近前给出血字警告。”
“这……”岩云接过日记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虽说姜爻的话听起来玄乎得很,但在接连遇到那么多诡异事件后,很多常识之外的情况也让岩云不得不选择相信,包括他之前从月琉璃口中听到的‘死气’一说。
“根据日记的内容,二十年前也有一群人遭遇了和我们类似的事,而且……可能已经遇害了。”姜爻低声补充道。“如果能找到当年事件的真相,说不定对我们眼下的逃生有所帮助。”
“可惜日记里的线索太少了,我也看不出什么……”岩云摇摇头,合上日记递还给了姜爻。“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列车还停在悬崖铁桥上,我们就没法跳窗逃生,只能前往最后一节车厢,通过最后一扇厢门走出火车,沿着车后方的铁轨离开铁桥。”
迫于如今的现状,三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在朝走廊底部观望了许久之后,岩云首先开路,姜爻和月琉璃紧随其后,三人避开窗外的雷光,沿着墙壁的阴影,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第八节车厢。
轰隆隆……
阴沉的雷鸣连带着暴雨,在窗外不断肆虐,一踏入第八节车厢,三人都明显感到了某种不适感。一股压抑的气息盘桓左右,就好像黑暗中有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一般他们,连空气都隐约重了几分。不过万幸的是,这节车厢里并没有飘荡着属于那手印怪物的腥味,对方似乎不在这里。
这第八节车厢……好像是个车餐厅?
姜爻不敢贸然发出声音,只能躲在阴影里,借着窗外的光线大致扫视了一圈车厢。
只见一条暗红色的走廊沿着整节车厢的正中央贯穿而过,将车厢分成左右两片区域;走廊两边分别摆着两排桌椅,而相比被雷光笼罩的左侧区域,右侧的窗帘倒是被拉得严严实实,也多亏了这点,姜爻三人才能将身形隐藏于右侧这排桌椅后,沿着右侧墙壁阴影,朝着车厢尽头挪去。
和之前的包房车厢一样,这些桌椅看上去虽然有些旧,但并不是很脏,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似的。姜爻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随后抬头望向走廊尽头,发现尽头的厢门旁矗立着一座大半个人高的服务台,服务台边上似乎倒着一团黑影,在这昏暗的车厢内看不真切。
前面有人??
姜爻的脚下顿时一滞,同时岩云和月琉璃也停下了脚步,显然两人也发现了前方那团倒下的黑影。
月琉璃微微眯起眼,对着岩云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暂时留在原地别动,随后便与姜爻一起,一前一后地朝那团黑影缓缓逼近。
噗通……噗通……
不知为何,姜爻忽然有点紧张,连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他其实并不怕那只手印怪物突然出现,但他怕看到尸体,怕看到又一名他原本认识的、活生生的乘客,此时凄惨地死在他面前。
很快,姜爻两人终于靠近了走廊尽头,在离那团黑影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窗外的雷光忽明忽暗,将一片苍白的光影投射在服务台附近。姜爻两人不敢贸然踏入光线的范围,只能隔着距离,朝着黑影的位置细细观察。
黑影的一部分被服务台所遮挡,只有一小段从其后露出;而那一小段黑影的轮廓似乎颇有棱角,而且还有点单薄,并不像是人体组织的样子。
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随即小心地走上前,趁着雷光闪过的间隙迅速靠近服务台,这才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倒在地上的陈旧餐椅。
“呼……还好不是尸体。”姜爻轻轻松了口气。“不过,之前将怪物吸引走的动静,该不会就是这把椅子倒下的声音吧?也就是说,当时服务台附近有人?
“至少现在这节车厢里没有其他人,那怪物也不在……嗯?”月琉璃低声说着,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俯身从脚边捡起了一样东西,开始细细端详。
“这是……项链?”
“这项链的吊坠好像在哪见过……”姜爻观察着那枚刻着精致花纹的金属吊坠,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是那个叫吴心的女学生的东西!之前见她戴脖子上的。”
“既然她的贴身物品掉在了这,看来她八成也栽在了这里,搞不好还碰上了那只怪物。”月琉璃说着,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扇摇摇曳曳的厢门。
“连她也……”一想到就连那女孩也可能遭遇不测,姜爻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先是成车长、林丽,再是中年商人,紧接着轮椅老人和护工也出事,现在又是她……”
“你再纠结也没用,死去的人无法复活,除非时光倒流。”比起姜爻的惆怅,月琉璃倒是冷静得有些过分。“你现在该关注的是我们接下来的处境,如果那怪物真的在这吞了那女学生,那么它接下来的行进目标,应该就是……”
【唔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前方车厢穿透而来!嘶声力竭的尖叫饱含着极度的惊恐,而更让姜爻惊讶的却不止如此。
只见前方的廊底厢门上,竟缓缓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一张如死人般苍白的脸此刻正贴着门上那扇玻璃窗,定定地注视着门后的姜爻两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步步紧逼
这是!?
看到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一张脸,姜爻的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而那张脸在与他们对视了半秒后,便迅速向后退去,瞬间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走。”
没等姜爻反应过来,月琉璃便突然起身,拖着姜爻走上前,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廊底厢门。
磅——!
破旧的厢门应声倒下,顿时激起滚滚灰尘,而伴随着两人的破门而入,便听两道带着哭腔的呼喊从前方爆发而出:
“不!不要过来——!”
“救命啊啊啊——!!不要杀我们!”
惊恐的呼声撕心裂肺,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直到两团瑟瑟发抖的身影映入眼帘,姜爻这才发现原来蹲在角落里大吼大叫的,竟然是先前逃走的黄毛和胖子。
“你们怎么在这?”
姜爻一愣,随后又想起了之前隐入黑暗的那张脸,连忙左右张望。
窗外的雷光将有些狼藉的第九节车厢照亮无余,目及之处,只有两排东倒西歪的破旧座椅,先前那道突然出现的苍白脸庞早已不知踪影,而那手印怪物似乎也不在这节车厢。
“这、这声音……是那个小兄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胖子和黄毛终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眼便望见黑暗中有双幽冷的淡绿色眼眸正悬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
“妈呀鬼呀!”胖子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定睛一看,发现那眼睛的主人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属于一名长相俊美的异域男子,只是这名男子的神情充满了嫌弃,甚至还有越来越不耐烦的趋势。
“是……是你们??”
胖子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小眼睛,看看月琉璃,又看看姜爻,在转头和同样茫然的黄毛对视了一眼后,终于按耐不住,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总算见着个活人了!!”
见面前出现了熟人,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不由分说地就给姜爻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我的小兄弟哎~可想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呀?呜呜呜……”
胖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副“亲人相见”的模样,也不知道先前抛下姜爻他们一溜烟跑路的是谁。
“刚才真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有鬼追过来了呢!幸好是你们……”黄毛一边跟着浮夸地抹着眼泪,一边也想上前给月琉璃一个拥抱,却被月琉璃一个“杀人眼神”硬生生吓退,愣是没敢上前。
“那个……我、我们也是听到喊声才找来这的。”姜爻被胖子抱得有点吃不消,赶紧抽身从对方的“魔爪”中挣脱,下意识地往月琉璃这边躲了躲。
“哦……那个啊,是我喊的……”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瞄了眼脸色冰冷的月琉璃,没好意思再对姜爻继续“热情相拥”。
“不过,我跟你们说啊,这辆车里……真的有鬼!!”
“你说的‘鬼’,是指手印怪物吗?”姜爻问。
“手印怪物?不不不,不是那个……我说的是真的鬼!人形的那种!”胖子一听,连忙摆手。“那鬼的脸很白,高高瘦瘦,而且还穿着……”
“还穿着旧式列车员制服,戴着帽子,是吗?”
胖子正说着,却听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从后方厢门处传来,转身一看,发现岩云正慢慢走入第九节车厢。
“哎,你不是那个支教老师吗?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也碰上了?”一听岩云这么说,胖子顿时像找到了难兄难弟似的,忙不迭地迎上前问道。
“我之前不幸遇上了手印怪物,在逃难时看到过一道神秘人影,而那道人影和你描述的很像。”岩云走到众人身边,转身看向姜爻。“刚才望见门上映出的那张脸后,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好像就是当初我看到的人。”
“穿着旧式列车员制服?”姜爻愣了下,不由想起了那名在第六节车厢遇到的神秘敲门男子。
该不会他们和我看到的……是同一个?
“但……刚才我们进了这节车厢后,并没再发现那人。”姜爻想了想,转头看向黄毛和胖子。“你们两个既然一直在这节车厢,就没见着那人影吗?”
“我俩哪注意那么多啊,都快被吓快死了!一直闷头躲在这呢!”胖子一惊一乍地说道。“当初我和龙哥光顾着逃难,都没注意周围,等到回过神,咱也不知道跑哪节车厢了,只知道周围黑得吓人。”
胖子啧啧嘴,一脸心有余悸。
“后来,我们想着回来找你们汇合,就试着往回走,谁曾想……居、居然看到有鬼在杀人!!”
“鬼……杀人?”姜爻诧异道。“你们看到谁被害了?”
“就是那个坐轮椅的老头!”胖子满脸“痛心疾首”。“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老头倒在地上,满身是血!边上就站着那个穿着制服的家伙,而且一眨眼就不见了!你说那不是鬼是什么?”
“这……”姜爻转头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那,后来呢?”
“我们当时吓得呀……撒腿就往回跑!最后躲进了这里,再后来就遇上你们了。”胖子叹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你确定我们进来之前,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来过吗?”月琉璃盯着前方的胖子和黄毛,突然开口说道。“就比如……血手印。”
“血手印?就是当初追咱们的那东西?这我还真没留意……”胖子苦思冥想道。“龙哥,你见着了吗?”
“我哪知道?光顾着逃命了!”黄毛把手一摊,说道。“不过要是真有什么手印怪物追进来,我俩早没命了不是吗?”
“照你这么说,那手印怪物没有进过这第九节车厢?难道当初怪物追出第七节车厢后就消失了?”
姜爻感到了些许困惑,他低下头,迅速整理着思绪。
“让我重新梳理一遍现在的情况。爆炸后,我和我同伴是在第四节车厢里醒过来的,随后去了第五节车厢,没发现异常。但在第六节车厢里我们发现了一间被符纸封锁的包房,期间也有个身穿旧式列车制服的神秘人出现,但对方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姜爻顿了顿,继续说道。
“随后血手印怪物从那间封着符纸的包房里冲了出来,我们也因此看到了包房里的护工尸体。后来我们逃进第七节车厢,并在岩老师的帮助下躲过一劫,同时还无意中找到了那位老者的轮椅。”
“对对,我们应该就是在第七节车厢看到那制服鬼和那老头尸体的!既然轮椅在那,那准没错!”胖子肥手一拍,又开始马后炮了。
“但我们到第七节车厢的时候,只看到了轮椅,没见到老人的尸体,你口中的那只‘制服鬼’也不在。”姜爻摇摇头,说道。
“没尸体?这不可能啊……难道被鬼吞了?”胖子满脸疑惑。
“……也许是其他原因。”姜爻想到了那些将护工尸体拖入天花板的血手,脸色凝重。“说起来,你们当初从第七节车厢逃走时,是不是把厢门也给反锁了?”
“锁门?不不不,我们哪会做这种缺德事!”胖子连连摆手。“再说了,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锁门啊。”
“不是你们锁的吗?那究竟是谁……”
“别忘了,迄今为止,还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边上的月琉璃忽然插了一句。“而那个人,对这车厢环境可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呢。”
“你是说那位叫王晓芸的乘务员?”姜爻诧异道。“可是她为什么要锁门呢?”
“在极端环境下,往往会展露人性最恶劣的一面,更何况还有‘死气’的催化。”月琉璃冷声说道。
“这……”姜爻语塞,但也无意深究,于是继续陈述了下去。
“总而言之,我们因为去不了第八节车厢,就只能躲在第七节车厢的杂物堆里。幸好那怪物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冲去了第八节车厢,但我们在第八节车厢却没有发现怪物的踪影,只找到一条项链,这原本是那位叫‘吴心’的女孩贴身佩戴的物品。”
“那就悬了,我估计啊,那姑娘怕是被手印怪物给吞了吧?”黄毛把手往口袋里一插,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啊~难怪那怪物没追进第九节车厢,敢情是吃饱了,所以才退了。呼……看来我和大河是捡回了一条命啊,呵~还得谢谢那姑娘呢。”
“……”姜爻看了黄毛一眼,虽说目前的情况确实特殊,但对方这种对同伴毫无怜悯、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发言,还是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
“像你这种渣滓,捡回一条命,还真是便宜你了。”
没等姜爻开口说什么,一句露骨的讽刺已抢先一步从旁边飞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身边的月琉璃。
“你、你说谁是渣滓呢!”被月琉璃这么一骂,黄毛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想要上前理论,被边上的胖子忙不迭地给拦下了。
“哎哎哎龙哥消气~消消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辆车,要是再遇上鬼啊怪啊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啦……”
轰隆——!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的爆响陡然而起!没等众人来得及反应,便见脚下的车厢走廊开始剧烈颤抖,一道道如蚯蚓般扭曲细密的黑色纹路窸窸窣窣,从暗红色的车厢内壁渗透而出,朝着车内众人的位置逐渐蔓延。
“这些纹路是!?”姜爻脸色一变,瞬间想起当初天花板上的那些纤细血手,似乎就是来自这些扭曲的黑色纹路。
“我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河你这乌鸦嘴!!”
在见到那些诡异纹路的一瞬间,黄毛的脸都吓绿了,甚至都顾不上和月琉璃吵架,连忙拉着胖子转身就跑,想要冲向最后的第十节车厢。然而才没跑几步,却见两人突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只见在幽暗的长廊尽头,隐约站着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
陈旧的列车制服,压低的帽檐,苍白的面容……此时站在第十节车厢门口的,正是那名阴森的“制服鬼”。
第二百八十章:过往引线
“龙……龙哥……这这、这是!?”
一看到那道站在前方的人影,胖子吓得都开始结巴了,两条腿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就差一屁股坐地上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那么多人你怕什么呢!”黄毛虽然嘴上咒骂着,但脚下却是连连后退,看样子也和胖子半斤八两。
“别碰那些纹路!先回前一节车厢!”
眼见前方情况有异,而周围的黑色纹路也越聚越多,姜爻立即做出了判断,打算指引众人就近退回第八节车厢。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因为他赫然发现,连接第八与第九节车厢的厢门此时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聚集成型的黑色纹路,以及一双双从纹路中逐渐伸出的纤细血手。
“怎么会……!”
匪夷所思的异状让姜爻惊愕不已,在他原本的认知中,血手应该只会对‘死气’聚集的尸体出手,而如今血手现形,那是否也意味着这附近存在尸体??
嘎啦……
随着地面的剧烈颤抖,本已老旧的木质走廊逐渐出现许多裂痕,那些细密的黑色纹路也仿佛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而远处那名“制服鬼”则依然默默矗立在走廊尽头,周围的震荡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不能再待在这了!”
岩云在震动中努力维持着脚下平衡,想要招呼众人逃走,而姜爻则注意到他的手似乎受了伤,一滴滴鲜血顺着手掌的伤口落下,滴在了木质地板上。
“岩老师,你受伤了!?”
“刚不小心被划到了而已,没有大碍,大家快去最后一节车厢!”
急转直下的现状让众人惊疑不定,但岩云却依然冷静。而在退路被封死的情况下,唯一的逃生出口,就仅剩下尚未被纹路蔓延到的第十节车厢,但厢门口站着的那道鬼魅黑影无疑是道拦路虎,这让胖子和黄毛有些犹豫不决。
砰——
犹疑之间,众人脚下的地板在震动下已开始分崩离析,不仅如此,就连周围那些暗红色的车厢内壁也居然层层开裂,仿佛一条巨大的血管开始收缩、坍塌,而更让姜爻等人震惊的是,他们发现那开裂的内壁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龙龙龙、龙哥!!你看前面这墙里……好像藏着人!!”
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颤抖着伸手指向一侧,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而边上的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察觉到内壁里的那东西形似人影,再仔细一看,赫然发觉那“人影”竟不止一个。
一具……两具……三具……随着渐渐剥落的墙体,那些被藏在裂缝里的“人影”终于显露真容——那是整整十具身穿旧式列车制服的扭曲干尸。
“这些人难道是……!?”
姜爻望着那些制服干尸,突然想起了日记本中曾提到过的受害乘务组。浓重的戾气混杂着绝望,凝固在尸体那干枯的脸上,而他们身上那些刺眼的伤痕,则表明墙里的这些人全都死于非命。
此时的姜爻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二十年前的受害者会化作干尸,并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但他至少明白一点:这些尸体不但可能是周围血手出现的诱因,浓重的‘死气’更会将那只行踪诡谲的手印怪物给引过来。
“快走!”月琉璃当机立断,他立马拉起姜爻,打算朝第十节车厢加速奔去。但就在此时,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哎哎哎我的小兄弟呀!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不管啊!”
惊悚的干尸让胖子着实吓破了胆,他害怕被抛弃在这镶满尸体和血手的车厢内,但又不敢靠近走廊底部的“制服鬼”,纠结之下竟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姜爻的大腿,硬是拖着姜爻不让他走。这下不但害得姜爻动弹不得,就连月琉璃也一时无法前行。
“你干什么!放手!”月琉璃又气又恼,在他与姜爻被手铐捆绑的当下,胖子这一拖直接拖住了两人;更可气的是,这胖子在惊恐之下力气居然变得奇大无比,姜爻挣扎了老半天都挪动不了半分。
“你别光抱着我啊,要逃和我们一起逃啊……”眼看着周围的诡异纹路越爬越近,姜爻也是焦急不已,怎奈脚边的胖子则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连边上的黄毛也是被吓得慌了神,愣在边上不知所措。
“继续待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赶紧一起走吧!”
关键时刻,又是岩云帮忙出面解围。只见他上前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奋力想要将赖在地上的胖子拖起,却也没想到对方的身板竟如此地沉,一时居然没拖起来。
啪……啪啦……
混乱之际,更多的血手从四周诡异纹路中纷纷伸出,拉扯着墙内那些扭曲的干尸,将其逐个吞噬进黑色纹路之中;而那些纤细血手的下个目标,显然便是车厢内的五人。
“我只问一句,你是想活命,还是死在这里?”
危急时刻,岩云的语气忽地冷了下来。胖子一哆嗦,抬头看了眼边上的这个男人,却见那副黑框眼镜后,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冰冷黑眸。
“大、大河……我觉得他说得对,再留在这也不是办法……”
黄毛这下也终于回过了神,上前帮着拉起吓傻了的胖子,而姜爻也趁此机会得以挣脱胖子的“魔爪”,在月琉璃的拉扯下向前冲出了几步。但就是这几步,却堪堪让姜爻躲过一劫。
轰隆!!
只听一声爆裂巨响,原本摇摇欲坠的走廊地板轰然碎裂!随着剧烈的震荡与轰鸣,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了姜爻身后,将姜爻两人与其他三人瞬间分隔。躲闪不及的岩云脚下一空,连带着黄毛与胖子,眨眼间便随着碎裂的地板仰面坠落,被下方伸出的一只只血手拖入了虚无之中。
“岩老师!”
看到活生生的三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姜爻顿时面如死灰,但面对着从后方追击而至的狰狞血手,他此时能做的,就只有跟着月琉璃奋力奔跑,在崩塌中冲向前方的最后一节车厢。
五米……四米……三米……
走廊底部的厢门越来越近,那名矗立在第十节车厢门口的鬼魅黑影也越来越明显,此时的姜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那是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旧式列车制服,微微驼着背,苍白瘦削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忧虑,在压低的帽檐下显得晦暗不明。在见到这名男子的一瞬间,姜爻便想起了第六节车厢里那个敲门的神秘人,虽然当时对方的脸部看不真切,但身形与眼前此人如出一辙。
是他!?
没等姜爻做出反应,却见这名中年男子慢慢转过身,推开了通往第十节车厢的大门,转瞬消失在了门内。
“跟上去!”
月琉璃果断做出了判断,但就在两人即将冲入厢门前的那一刻,整座第九节车厢突然全面崩塌!
震耳的轰鸣连带着血手蜂拥而来,只一瞬间,便将月琉璃与姜爻的身影彻底淹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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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从夜色笼罩的窗外阵阵传来,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内。乔站长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时钟的指针,随即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
距离姜爻等人所在的列车失联,已过了整整六个小时。从列车失联的那刻起,乔站长的心中便涌上了从未有过的不安。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同样的调度列车,同样的突然失联,同样的倾盆暴雨,而当年那位跟随列车离去的友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后悔了,后悔同意开出那辆不祥的入库车。原本以为这是上天给他解开心结的契机——一如当初他自我说服的理由那样——但如今的现实却是,他非但没有解开心结,反而再次触发了心底的“阴影魔咒”。如果那些乘客这次因他的决定而遭遇不幸,那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乔站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方绮。作为当初同意开出调度列车的责任者之一,方绮也和乔站长一样,在这间会议室里等候营救专案组的问询。只是此时的她未置一词,就这么沉默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吱嘎……
一道开门的声响将乔站长从沉思中唤回,他再次抬起头,将疲惫的目光扫过进入会议室的两名当地警员,随即将视线集中在最后的那名陌生青年身上。
只见这名青年男子相貌清俊,笔挺的深蓝色制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一双淡灰色眼眸透着沉静的独特气质,仅看一眼,乔站长便明白此人绝非普通人,只是对方身上的制服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也让他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些许好奇。
“乔站长,方副站长,这位是上头派来协助列车营救的特派员,沐先生。”一位警员介绍道。“因为山体滑坡和天气原因,大规模的搜救工作暂时难以展开,而沐先生对救援方面比较有经验,所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或许对我们找到失踪的列车有所帮助。”
乔站长和方绮闻言站起身,有些拘谨地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沐先生,这两位便是殷家庄站的负责人,有关那辆失踪调度车的情况,您可以向他们了解。”警员继续介绍道。
“谢谢,辛苦了。”沐剑云向警员点点头。“我想单独与乔站长和方副站长聊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啊……当然,那你们慢慢聊。”两位警员面面相觑,虽有疑惑,但也没敢多问,很快便退出了会议室。
“由于这次的营救时间很紧迫,所以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在警员离开后,沐剑云转过了身,看向前方面露诧异的乔站长与方绮。
“关于二十年前殷家庄站的那场‘死亡列车’事件,你们知道多少?”
第二百八十一章:背后隐情
“‘死亡列车’……”
一听沐剑云提到这个词,乔站长的神色明显一动。他立即低下了头,下意识地躲避着沐剑云的视线,伸手想要从衣袋中摸烟盒,只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竟然翻找了老半天都没有摸到。
“您要找的,是这个吗?”
沐剑云走上前,拿起边上茶几上的一盒烟,递给了乔站长,后者这才意识到烟盒根本不在自己的衣袋内,只能尴尬地接过烟盒,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来乔站长对当年那起事件的回忆,应该不少呢。”
沐剑云注视着乔站长的神情,言语之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二十年前,一辆从暮色山开往殷家庄的调度列车中途意外失联。等搜救队找到时,列车已爆炸坠崖,造成了车上十一名乘务人员无一生还。虽说当年的事件已经结案,但据我所知似乎另有内情,而这点乔站长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翻出来说?”没等乔站长说话,边上的方绮便抢先开了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昨晚那辆失联列车,不是吗?”
“正是为了找到失联列车,所以我才要了解二十年前的那场事件。”沐剑云盯着方绮,慢慢说道。“根据现有情报,这次的列车失联案与当年的‘死亡列车’事件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且我听说,当年的出事列车残骸有一部分被回收,并重组在了这次的失联列车上,没错吧?”
“……”方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自从这辆列车重组后,就有乘客反映在车里撞见过遇难者的‘鬼魂’。后来闹鬼之说越闹越大,这辆车也因此被逐渐废弃,成了入库车,直到这次临时调用。然而诡异的是,这才刚启用,列车便在暮色山与殷家庄交界处忽然失联了,就和当年的‘死亡列车’一模一样。只是……”
沐剑云突然顿了顿,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乔站长。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们并没有在铁路沿线找到失踪的列车残骸,这辆车仿佛被整个拖入了地狱,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什、什么!?”乔站长显然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脸色顿时大变,就连一直努力保持冷静的方绮也是面色骤暗,顿时说不出话。
“鉴于此次的列车失踪过于诡异,且和当年的‘死亡列车’事件存在某些关联,我才想要知道当年的内情,或许对我们找到失踪列车有所帮助。希望两位将当年事件的详细原委告诉我。”
也许是因为情况紧迫,沐剑云没有选择虚与委蛇,问得可是相当直接;而乔站长则震惊于沐剑云带来的情报,在踌躇片刻后终于放下手中的烟盒,抬头看向面前这名冷峻的灰瞳青年。
“你说的没错,当年的事我确实了解,因为……原本要驾驶那辆‘死亡列车’的,其实是我。”
“……”似乎是对此早有预料,沐剑云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乔站长继续叙述了下去。
“二十年前,时任殷家庄站车长的我接到一个临时出差任务,要将一辆调度车开去邻县的暮色山检修,并将滞留在那里的一批乘务人员同车接送回殷家庄。当时我的夫人即将临盆,预产期正巧就在那个时候,而我在到达暮色山后的没几天,就接到了我夫人难产入院的消息。”
乔站长顿了顿,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我们夫妇好不容易中年得子,而我夫人的身体也一向不好,得知她难产的消息后,在外地的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回她身边。于是我拜托了一位同事临时换班,让他替我后续将调度车开回去,而我在当天就从暮色山返回了殷家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正是我这次自私的换班请求,才连累了那位同事踏上不归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边上的方绮看了一眼乔站长,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
“但据现有资料记载,当年的出事列车虽意外遭遇雷击,但原本也不至于失控坠桥。经查是由于那位代理车长涉嫌厌世自尽,故意操作导致列车爆炸坠崖,使得车上所有人无人生还。”
沐剑云从怀中取出一份资料,翻阅道。
“照这样看,事故是那位代理车长的责任才对,又何来‘你连累了他’这一说?”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乔站长闻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连声音都响了几分。
“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车长,几十年来把乘客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厌世而把整车人的性命一起陪葬呢!”
乔站长咬着牙,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再次开了口:
“他的妻子早逝,他与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而且出事的第二天就是她女儿的生日,他原本打算赶回殷家庄庆祝女儿生日的,又怎么会在这个节点抛下女儿突然自尽?”
“可是,根据当年从列车残骸找出的黑匣子,当时的车长确实执行了一些反常操作,导致内燃机爆炸,整辆列车冲出铁桥坠入悬崖。”沐剑云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乔站长。“你那么肯定不是他的问题,可有什么切实证据?”
“这……”乔站长语塞,纠结许久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既然您已经从警方资料里知晓了当年的事,那又何必特地再来问我们?”
这次说话的是方绮。只见她冷着一张脸盯着沐剑云,虽然语气听似恭敬,但言语中却暗藏着不满;而沐剑云并没有理会方绮的态度,只是伸手从资料中抽出一页纸,放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当年车上的遇害者名单,包括那位代理车长李响在内,一共十一人。”
沐剑云说着,又抽出另一页文件,并排放在了遇害者名单旁。
“这一份,是当时原定跟随出事列车从暮色山回殷家庄的人员名单,可以看到基本与遇害者名单一致,除了一个人。”
沐剑云伸手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抬头看向两人。
“这个人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坐上那辆‘死亡列车’,也就是说原来车上应该有十二人,他却逃过了一劫。”
“成越……”乔站长注视着名单上的那个名字,眉头微微紧皱。“我记得他当年还只是实习站员,原本要随车回殷家庄的,但貌似因为身体不适,才临时滞留暮色山。”
“但正是这个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二十年后却作为临时车长,阴差阳错地开出了昨晚那辆失踪的调度车。”沐剑云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说道。“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还是说……有什么隐藏内情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绮冷冷说道。
“我只想找出真相而已。”似乎是察觉到了方绮的敌意,沐剑云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势话锋一转。
“说起来,我听说昨晚在成车长开出那辆调度车前,车站内还出了点小插曲,引起了部分现场民众的恐慌,甚至提出了‘血雨’一说。而在当年‘死亡列车’出事时,似乎也曾传出过‘血雨’的说法,对吧?”
“这个……”
乔站长与方绮对视了一眼,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其实二十年前出事那晚,的确曾有人宣称在出事地附近见过‘血雨’……就是那种血红色的雨滴。而我们当地从古代起就有‘血雨夜,厉鬼出’的传闻,所以就有谣言说,是因为有厉鬼上了那辆车,才害死了一整车的人,就连我们殷家庄站也因此被人诟病。但这些毕竟只是传言而已,并没有证据。”
“厉鬼……?”沐剑云皱起眉。
“虽然我并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但当年的确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乔站长的神色有些纠结。
“当初将那辆车开到暮色山后,我每晚都会去车上巡视,有好几次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走动一样,但走过去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衰弱出现了幻听,所以就没有和其他人提过,没想到那辆车在返程时居然……哎……”
乔站长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自责之色显而易见。
“车上的异响吗……这倒说不定是条线索。”沐剑云思忖道。“那其他呢?关于那辆‘死亡列车’,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其他的就……”
“……如果我告诉你的内情,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你会信吗?”乔站长话音未落,一旁沉默许久的方绮突然开了口。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见一直有些排斥情绪的方绮居然愿意提供线索,沐剑云的眼睛微微一亮;而方绮望着沐剑云那双坚定的淡灰色双眸,神情似有纠结,像是在评估对方的可信程度。但这样的纠结并未持续太久,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娓娓道来:
“正如你刚才拿出的遇害者名单,当年出事列车上搜出的遗体确实是十一具,但矛盾的是,当初的上车的签到名单上,却显示的是全员到齐。”方绮说道。“也就是说,当初上车的不是十一人,而是包括成越在内的十二人。”
“可成越并没有上车,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沐剑云提出了疑问。“或许是当时车站的签到名单出了错?”
“不会有错的,因为当年上车前负责清点人数的,就是我。”方绮抬起头,眸中闪过某些复杂的情绪。
“当年,我作为刚调职到车站的新人,第一个任务便是协助那辆车的上车签到工作,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上车登记的是十二个人,其中就包括成越。但出事后,只找到十一具遗体,成越也被证明一直待在暮色山,因此我的证词没人相信……”
“如果你的说法属实,那就说明当年有人假冒成越上了车,而这个人非但没有在事故中遇难,反而神秘消失了?”沐剑云眉头紧锁。
“是的。”方绮注视着沐剑云,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许这个家伙,就是害死当年所有人的那只‘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