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五)
第一批次进入幕阜山区的新一百师、新一六六师,在以泰山压顶势,歼灭了林胜匪部的主力,并意外的击毙了恶贯满盈的林胜后,从八月二十日起,便对盘踞在九岭山地区的日军第二十五独立混成旅团,频频发起了局部攻击。该旅团的总兵力只有四千多人,又正处于分散守备状态,自是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只好连连向九江方面的告急。
二十五日,从九江开来的日军第二十二旅团一部约三千人进铜鼓。随着这支属于第十三师团序列的日军的到来,赣东北的战事愈发的激烈频繁了起来。
当然这种激烈频繁,并没有超过程家骥的可控范围。
而就是在九岭山脉中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在离战区并不算太远的岳阳城内,一场由在岳阳警备司令部礼堂举办的,旨在答谢先后从桂林、衡阳、长沙等地北来,参与了刚刚过去的文化盛宴的艺术家们的自助式欢送酒会隆重上演了。
凭心而论,为了那场目的相对单纯的义演,最后竟演变成了为政治色彩很浓的新生活运动摇旗呐喊一节,对程家骥有意见的,可不止吴少君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程家骥在这场宴会中会遭到不少白眼。
面对心存不愤的文人剧作家们的明刺暗讽,自认至少无愧于得到了大批生活费的难童们的程家骥,还能王顾左右而言他。
可当他看到缩在大厅某个角落里黯然神伤的金飞燕的时,便也维持不了自己内心的平静了。
在瞬息万变地战场上,煅练出来地敏锐的洞察力告诉程家骥,金飞燕现在的心境,怕绝不只是因为被一个普通朋友利用后。所产生地颓废那么简单。
可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愧疚的程家骥。却没再向那个角落望过去一眼,而是继续强做欢颜的,跟走马灯似的在他身侧川流不息的士绅官员们。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有一句没一句应酬着。
他很清楚自身的身份立场,更不敢信任自个那点薄弱地意志力。真要是一步迈了过去,对他,对金飞燕本人,都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程家骥猜得一点没错,金飞燕确实对他有了那么一丝情愫。其实,这点情愫地产生。与程家骥身上环绕着的一个个耀眼地光环。还有着莫大地关系。现在可是全民抗战地年头,在一个对自己容貌有着充分的自信地怀春少女的心中。还有比一个曾义助过自己的百战百胜的青年名将。更合乎白马王子的标准的人吗?!
可怜的是。深藏于金飞燕心中的这种纯纯的憧憬,还未屈壮成长起来。就被原来覆盖在英雄的身上的也不全是光明,原来英雄也是会耍政治手腕的,这一系列残酷的现实,给生生折断了翅膀。
理解了这些,你就不得不承认。至少还能静静的坐在这里的金飞燕。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当然,程家骥能看出来的事情。既知道程家骥那英雄救美的往事,又出于切身的考虑,对这种事十分留意的的几个兰心慧质的女人,更是洞若观火。只不过,绝不乐于又多上一个姐妹的她们,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而已。
幸好,并不是所有的程夫人都能硬起心肠来的。少时后,同情心总是过剩的吴少君,便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向犹自在自怨自艾的金飞燕,发出了至清静之处小叙的邀请。
程家骥当时自是不可能知道吴少君究竟和金飞燕的谈心内容,不过挂在稍后又回到宴会现场的金飞燕的脸上的那几许显然是发自内心的笑颜,却让程家骥在欣慰之余,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不会是吴少君善心大发,同意他娶第五房了吧?
当然,连程家骥自己都明了,这个猜测能成立的可能性有多么渺茫……,电脑站www,16k.cN。可幻想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不是?
可很快程家骥就无暇再去胡思乱想了。
“钧座……。”已升集团军参谋处上校副处长的秦冬生,三步并做两步的抢到程家骥身边,咐耳小声密报道。
听完秦冬生的汇报后,满心急切的程家骥,只是跟吴少君简短的交待一下,就大步流星的向礼堂外面走去。
程家骥这位焦点人物的匆匆离去,立时在正忙于高谈阔论、交际应酬的先生女士们中引起一阵混乱,莫不是前线的战事有变?一时间,宴会上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许多。
好在时至今日,抗战都已经进入第七个年头,这些来宾们无论其身份为何,这对于战乱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是早就历练出来了的。倒还不至于象战争初期时那样,只要闻到一丝日本人的气息,就风风火火的赶回住处去收拾行旅了。
当然,宴会组织者们也不是吃干饭的。适时响起的舞曲声,宣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节目舞会开始了。
于是乎,不消多久,众人便沉迷在了优雅的旋律当中,他(她)跳得是那样的富有激情,很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与此同时,程家骥也走进了警总的小花厅。
早候在厅里的二人,一见他进来,忙立正敬礼的立正敬礼,起立鞠躬的起立鞠躬,表现得十分的恭敬有礼。
“万叔、逸夫。坐、坐!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了,别那么见外啊!”程家骥嘴上是没口子的与客人们寒喧,心里却是紧张的很。
尽管与这会儿的程家骥的相较,万总管和已回任罗家湾的总务处长的沈处长,只能算是小人物了。
可万、沈二人却分别是杜老板和那位手中握有中国最庞大的特工组织的老板最贴心的心腹,能让这两位一齐到访的事情,又能小到哪里去。
“主任,您先看看这个?”相对于老练成精的万大总管来说,身上带有些许军人所特有的爽利劲的沈处长,是嫩了一点。
一看到沈处长摆在桌面上的,那三种面值分别为伍仟、壹万、拾万的抬头写有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字样的钞票,程家骥就冲口而出道:“这不是汪精卫发的草纸嘛。”
认是认得出,可程家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深受的后世钱币收藏家们追捧的珍稀纸币实物。这也实属平常,他现在可是成天跟金条、美钞打交道,连法币都多年不见了,又那还会去留意这种平均一天至少就要贬值上一、两倍的垃圾通货。
随即,早在另一个时空时,便对罗家湾十九号在抗战中、后期依靠美国专家在技术上的帮助,大量的印刷防伪功能落后的中储卷,并从中大肆牟利的光荣事迹,有所耳闻的程家骥,就对眼前两位的来意明了七、八分。
“本来这个生意是我们老板跟罗家湾一直合股做着的。可最近几个月的出货量实在太大了。这手脚一放开,出货的渠道就显得太单一了,容易出事。您在上海、天津、武汉那几个沦陷区的大码头,不是控制一批日本人嘛!所以我们老板想请您帮个忙,匀一条路大家一起发财。”捕捉到程家骥会心的眼神的万总管,顾不上再了在心里抱怨沈处长了,急忙把底牌给掀开了。
实际上,找程家骥想办法这个主意,就是早年间替杜老板打理过,与程家骥合作往沦陷区倒腾大后方土特产事宜的万总管,最先提出来的。只是碍于时过境迁,对于程家骥在沦陷区的力量,究竟已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当年对此可算是了如指掌的万大总管,现下也只能靠猜了。
程家骥飞快的在脑海里权衡着利弊。此举虽在客观上,会给沦陷区的老百姓带来一些经济损失。可是从抗战大局上看,却能收到加速原来就已是摇摇摇欲坠的汪伪政权的金融体系的崩溃之效,总的说来还是利大于弊的。
让他犹疑的是,听万大总管的口气,日本人对产于重庆的中储卷的大量涌入沦陷区,应该已有所察觉。不管怎么算,在金融方面相当敏感的日本人,对伪钞的打击力度,绝对要比在打击程家骥以往所遥控的走私违禁物资时,要强大的多。
这万一要是失了手,把他以从特别行动队派出的人员为骨架,以当年逃归钦州后即从日军中退役的,那几个曾在第八联队(已被东京大本营永久取消番号。)中任职的大阪商人世家子弟的家中产业为支柱的沦陷区网络给暴露了,那就未免有点太不偿失了。要知道,这其中有些力量,程家骥可是想积蓄一定时候,拿来对日本人实施猛然一击的。
“劳烦你们回去跟两位老板说,这事我会尽力而为,可若是有力不逮之处,也还请他二位海涵!”思之再三,心下着实为难的程家骥,只好做了有保留的承诺。毕竟,在时下的中国,这两位老板的面子是万万不能驳的。
至于,三家怎么分成,程家骥没提,两位千里迢迢而来的访客直到告辞时也没说。客人没说或许是因为这是老板们该谈的事情。
程家骥没问,却纯出于对杜老板的信任。
这也难怪,就算抛开彼此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说,在这个纷乱不堪、人鬼莫辨的年头,一个爱面子、讲道理,又手眼通天的流氓大享的信誉度,确实要比那些明里冠冕堂皇,暗地男盗女娼的官方人士们,要强上太多太多了。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cmFu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六)
程家骥的心底的那一丝绮念,最终还是转头空了。
吴少君再宽容大度也是一个女人,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自愿将夫婿与人共享的了。更何况,程家骥都被已经分成四份了。
金飞燕踏上归程的那天,程家骥没有去送行。
给这一段若有若无的感情纠葛划上了句号后,程家骥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愈演愈烈的战事中。
日历翻到属于四三年十月那一页的时候,赣东北的战火仍未停息。只不过,与先前相比这战场形势却有了不小的变化。
事实上,早在九月初,坐镇九江的赤鹿理中将,就从程家骥这个历来下手很重的老对手,不断发起局部攻击,却似乎无意将当面的日军驱逐的这一反常举动中,嗅出了中国军队的真实意图。尽管看穿对方的用意所在。可在兵力调度上的捉襟见肘,却迫使这位因在鄂西会战中表现不佳,而被东京大本营专电训斥过的日军第十三师团师团长,在三思之下,只得严令该地区的日军迅速把兵力收缩他指定的一些个,必须确保要点上死守。
这样一来,驻防九岭山区的日军的安全系数,是大大的增加了,可也将战场的主动权拱手让给了对方。当然,赤鹿理的这一道命令,起初也给奉命从幕阜山区出击的中国军队造成了一些麻烦。可这并没有难到好不容易才能摊上一场这种纯进攻性的军事行动的中国军人们。在那些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少壮军官们的指挥下,一支支人数少则四、五百、多则二、三千的中国军队,一次次地绕过挡在他们前方地日军坚固据点,进入到敌后去寻找战机。
应当说,在实施渗透作战的初期。中国军队的行动还是很有节制地。16K小说网
可等到他们发觉日军占领区的腹地。已空虚到往往一个地处要冲的大镇子,都只有十几名日军和百八十个的伪和平军驻守的地步时,情况就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下子。日本人不干了。
面对频频在九江附近出没的中国军队,倍感受到侮辱、调戏的赤鹿理地理智出离了。以至于这位老资格地日军中将,在怒发中烧之下,当着一大群下属军官喊出了一句应景就能把他自己送上军事法庭的大实话:“程家骥地欺人太甚!皇军虽然比不了前几年了,可总还不至于软弱到任人鱼肉地程度吧!”
中将一发火,九岭山区地日军就坐不住了。在日军第二十五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小林光的组织下,他们展开了针对胆敢在日占区肆无忌惮穿行地中国军队的围捕行动。应该承认。日军第一次设伏是较为成功的。虽未能全歼中伏的那一个营的中国军队,却也让其损兵过半。
只可惜。小林第二次设伏的效果。就大大的糟糕了。
九月十八日黄昏。即国人永远铭记的九一八事变十二年周年之际,当由几个据点凑起来的近千日军。刚堪堪把两个连的闯入者,围在一个叫姚家山的山头上时。带队的日军中佐就惊呀的发现,从两侧迂回过来的新一百师的两个主力团,把他们给反包围了。
就驻扎在不远处的安义县城小林少将,在接到那个中佐的告急电报后,立即决定纠集部队往援。可谁成想部队刚在据集合好,连同安义县城在内的几个位于战场周边的据点,就都被中国军队用重机枪、迫击炮给堵上了门。
等到几路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冲破了中方的火力封锁后,还没在中国军队的节节抗击中,走出几里地去,被围日军的联络信号就中断了,接着连那边的枪炮声,也变得稀拉了起来.电脑站www.16k.cn
好嘛!小林等人用电台一合计,去了也没多大希望了,而且还容易在夜战中被早有预谋的中国军队个个击破。议来议去,一众鬼子军官终于达成了共识,回据点是最保险的。
随后,各路日军就纷纷打道回府了。
可出来散散步固然是不易,想回去却更难了。
小林亲领的这一路还算是好的,虽然在归途中踩上的地雷数量是多了点,杀伤力是大了点,可不管怎么说,到头来大部分日军是回到乌龟壳里。可另几支日军就惨了,伤亡都比较大不说,回撤得最慢的那一路日军,更是被从其它方向抽出身的中国军官,围在一个山坳里一顿痛揍。三百多鬼子啊,能活着逃回据点的却只有区区十九人而已。
战后,小林少将一盘点,发现即便不算二十二旅团的伤亡,光是他的混成旅团就少了三分之一以上的战力。
自打小林光少将把机动兵力全输光了之后,九岭山区的日军再也没有主动出击一次。
此战也让赤鹿理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可恶透顶的四十八集团军搞摩擦,光靠一个尚要分兵兼顾九江等沿江要隘的十三师团,已是力不从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向第十一军军部请援啊!
可坏就坏在,战场摆过于宽阔,近年来又在中国战场屡屡遭到的日军中国派遣军,已然是在闹兵荒。而做为攻击军的第十一军,又恰是这场兵荒的重灾区。在日本完成全国总动员之前,能勉强持续现在的战线都是相当的吃力的。那里还能在这当口抽出成师团的部队,与中方争压九岭山地区了。
于是乎,战场就呈现了一副让制定这个轮战计划的程家骥都为之目瞪口呆的态势。在不愿意为拔除日军的坚固据点,而损失太多的兵员的中国军队,与跟他们迫在咫尺的只求自保的守点日军,长时期和平相处的同时,高强度的小规模战斗,却以一天几次、十几次的频率,在九江周围持续进行着。
四十八集团军所进行了这一系列战斗规模都不大,歼敌总数却相当可观的渗透作战,不仅达到煅练部队的目的,还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整个赣北的敌我态势,
在日军窘态毕露的情况下,在驻长沙的九战区长官部的迭电催促下。多年来总是凭借完善的工事网络固守的南昌守军,也派出一个多师的部队向北击击,以尽可能多的收复失地,扩大南昌以北的战略纵深。
中国军队所摆出的两面夹击的架势,虽对仍有日方重兵把守,又能借助长江上的大量日军炮艇之力的九江的尚形不成实质威胁,可是对于苦日冠久矣的沦陷区民众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鼓舞。
就这样,在日军的残酷镇压下,曾一度趋于消沉的星子、庐山等地的敌后游击战,借着最先由四十八集团军所煽起的这股浩浩东风,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一时间,南起南昌、北至九江、东临鄱阳湖、西到幕阜山之间的几万平公里的地域内,可谓是烽火遍地、号角相连。直弄得那些藏身于分设于各县的大小据点的日军成日价的龟缩不出。而那些本身就是为钱才为日本人卖命的伪和平军的反正者,也是一天多过一天。且这些反正的伪军,为了能免罪及表其与日本人彻底决裂的诚意,还争先恐后的杀死日本人派来监管他们的少量日军官兵以求立功自赎。
这些充当驯养员的日军官兵的被反噬致死,当然会加深了日本人对汉奸、伪军的猜忌。既有了前车之鉴,与自身的生命安全相比,日本人是不会介意冤死几条好狗的。
而日军所奉行的这种有杀错没放过的政策,又反过来促使更多的感到生命毫无保障的伪军、伪人员,加入到了反正者的行列当中。
一片空前大好的形势,使得江西官民对于抗战胜利的信心极度高涨,可或许是因为他们被时不时就会吃紧的战局,压抑得太久的缘故,他们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从九月下旬起,江西各地的民众士绅,就纷纷以上街请愿、联名通电等形式,向江西省府、向重庆,表达他们要求趁势中国军队趁势收复九江,收复江西境内所有还被日军所占据着的国土的强烈意愿。
那股子民情汹汹的势头,把尚对武昌保卫战的惨痛教训,心有余悸的程家骥,吓得够呛。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的胆略,也算是练出来了。可对这种既枉顾客观因素,又不考虑军队实际能力的政治仗,的确是不想再打了。
心里是叫苦不迭,可程家骥能做的只有通过一封封电报向陈上将力陈此时反攻的九江的种种弊端,至于能有多大的收效,他心中也是无数的很。毕竟,在中国什么事情一旦扯上了政治,就很难再以常理度之了。
万幸的是,第九战区的那位绰号老虎仔的司令长官的够强项,竟硬生生的顶住上压下挤。这才没让羽翼未丰的中国军队,再饱尝一次轻兵冒进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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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七)
程家骥是极力反对在现有的敌我军力对比下,展开收复九江等江西境内的长江沿岸城市的军事行动。可这并不表示,这个曾创造了一个个战场神话的百胜将军身上的那股咄咄逼人的锐气,当真象近日攻击他的一些赣省报纸,所说的一般,被富庶的洞庭湖区给泡没了。只不过,审时量力、顺势而为与好大喜功、轻敌冒进,全然不是一回事罢了。
从十月下旬起,在兵力得到了极大加强的幕埠山区中国驻军的战术,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说是调整了部署,可九江城下的小规模战斗的强度、节奏,并未水涨船高,反倒是呈现出了一种放缓的势头。
奇怪的是,都快被对手的无赖战法,给折腾出了寇心病的赤鹿理中将,那一直处于牛市状态的血压指数,却是再创新高。
这一切都只因,不少于一个整师的中国军队,已在九江与九岭山区之间大模大样的经营上了阻击防线。
也就意味着,中国军队终于迈出了将日军彻底逐出,俱有俯视三省之利的赣东北的第一步。
与九月初时一样,碍于手中可用的砝码太少,这位日军中将精准的战术眼光,只能给日军争取到一点点反应的时间。
赤鹿理所做出的反应,却大大的超出了中方的预料。
十一月四日深夜,岳阳。
受陡然吃紧的九岭山前线的影响,自鄂西会战终结后,第四十八团集团军首次处于全负荷运转当中。
而小鬼子在搞什么?,赤鹿理疯了?,这两句话也成了作战室里那一大群围着硕大的沙盘。急得抓耳捞腮的参谋们使用频率最高的语言。
此时。在与作战室一墙之隔地一间小屋内,以程家骥为首地几个高级将领正在就当前战局的分析讨论着。
“……综上所述,我个人认为。赤鹿理非但没疯。而且这个人的智谋器量,要比我们原先所估计地要高得多!”从钱绅的语气中,所透出的意味,不仅有欣赏、赞叹,甚至还有一丝惺惺相惜。
“真要是如参座刚才所说的那样。那这个赤鹿理也做得太绝、太狠了!”还兼任着集团军副参谋长的王济民在感概了几句后,又提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就是赤鹿理要放弃九岭山区残存这三、四千日军。让这些日军各自据点死守。不也比丢到野地里来,给我们轻轻松松的吃掉。要显得划算地多嘛?”
虽说胜利可期。但脸上却丝毫不见地喜色的程家骥插话答道:“赤鹿理这一着挥刀立断腕。有得有失。失地自然是那几千早成了死子地日军。得在于他能在顾虑重重地日军高层介入之前,造成部队已经损失的既成事实。免了第十三师团被强令增援铜鼓、安义之危。同时他也在向我们显示其不顾一切地确保九江的决心。这也算是一种示威吧!”
程家骥的话没说完。其实他与钱绅早有筹谋,两人本想下一步将九岭山的日军要一一敲掉,且这中间还要留出一定的时间间隔。这样做,一方面是能集中火力,尽量减少攻坚作战的伤亡,而另一层用意,则是想诱出九江守军,于野战中逐次加以削弱,以创造攻取的九江的有利战机。
“既然人家都送货上门了,那就让文老二放开胆子吃吧。对了,告诉九江城外的邢玉生,他的部队还是要严阵以待的。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一时也想不出对策的程家骥无可奈何的说道。
在已掌握了制空权的中美空军的大力配合下,文颂远所指挥的两个师打得很是顺手,到了次日黄昏,突围的几股日军便大部就歼了。
侥幸逃出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的零散日军,在进入了永修县境内后,又遭到有当地民众相配合的抗日游击队的围猎,被土炮砂枪轰得是鬼哭狼嚎。连小林光少将也被中国渔民用渔叉,给生生捅了个千疮百孔。最后能集结起来,在炮艇护送通过鄱阳湖撤回九江的日军,仅有不足四百人。
与此同一时期,从南昌北上的中国军队,也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
此后,由于当面已无好仗可打,各路中国军队出于巩固已取得的成果的考虑,依次转入了防守态势。
在这场时间跨度长达一个多月的,被统称赣北反击战的这一系列的战斗中,被中国军队所毙、伤、俘的日、伪军(含敌后游击队上报的数字。)达到了一万五、六千之众。另有还有两千多伪和平军官兵归义反正。按说,这样一场大捷,又是抗战以来都少有的纯攻势性的战役,重庆方面该大张旗鼓的表彰宣扬一番了吧。可让参战的广大军民意外的是,往常连打个败仗,都要嚷嚷成胜仗的一众国府御用宣传机构,只就此应付式的发了几个通报,又再也没了下文。
其实,这成千上万的因感到被中央所忽视,而愤怒出离的军民们,是冤枉了重庆那些能把死人都说活了的宣传精英们了。
事实是,这些人不仅没有偷懒,反而都在加班加点的埋头苦干了。
普通军民对眼下重庆正在酝酿着的那件,会对近年以来内忧外患之苦的中国,产生深长远大的影响的头等大事,自是一无所知。而托号称一分之差、两种人生的应试教育的福,死背过天书的程家骥,却比堂堂的战区司令长官都要知道得多得多。
这是既从名义上确定了,中国为战后四大国之一的地位,又发表了含有要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一切领土归还中国的内容的,由中、美、英三国首脑联合签署的开罗宣言,也给中国留下了不少永久性的遗憾的开罗会议要开幕了。
真正让程家骥放心不下的,倒还不是总体说来,对中国利大于弊的开罗会议。而是紧接着开罗会议之后,有美、英、苏三国最高领导人参加的德黑兰会议。众所周知,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美、英、苏首脑在德黑兰会议中的达成的某些密约,严重的损害了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
程家骥虽是忧心如焚,可他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参合不进去。要知道,这可不是在缅甸,谈的也不是军队的进驻时间的早晚,这是几个大国在规划的战后的世界格局,是当今世界最高层次的政治活动。再说,自身就是靠枪杆子起家的最高当局,对于将军们涉足到这种绝大国政里去,向来是十二万分的排斥的。莫说是一个个小小的程家骥了,连陈部长那样的天子宠臣,也不敢在这个方面过多的发表意见。当然,程家骥在此前也不是没借机就此对最高当局、陈上将吹过风,可国与国之间的进退得失,凭的全是实力,些许的天机,能起多大的作用,实在是难说的很。
好在,就程家骥的观察,不仅最高当局对北方那头一边支持中国的抗战,一边与日本、伪满州国保持着外交关系的北极熊戒心、敌意,深入骨髓。就是将会陪同其出访的第一夫人,都对用瘦死的驼骆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的大英帝国的自私与短视厌烦透顶。否则,她就不会在去年底至今年初的美国之行中,宁可驳了罗斯福总统的面子,也要拒绝与当时也同在美国访问的邱吉尔首相会晤了。
在举国上下关注开罗,关注德黑兰的那一段日子里,烦燥、焦灼、郁闷等负面情绪,成了被无力感包围着的程家骥情绪中的主旋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十几天也是程家骥在家中最威风的日子。四位程夫人虽不明在家里总是一副软性子、好脾气的丈夫,为何会突然变成一头敏感易怒的笼中狮,可还是以最大耐心,包容、宽慰着程家骥。
这种让人窒息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四日。
这天,程家骥接到了直接从侍从室拍来的让放下手边的一应事宜,限时到京的电报。重庆。
“啪!”“啪”。打人耳光不稀奇。
让刚下飞机,就被拉来面圣的程家骥,倍感惊诧的是受害人的身份和案发的地点。
可着中国去找,敢在德安里一零一号的门前,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站岗的侍从军官的耳光的女人,又能有几个。
“这是二小姐,夫人的干女儿。肯定又是为了门卫不向她敬礼发火了。她的闲事除了先生、夫人,可是谁也管不了的。”引领程家骥去见最高当局的严组长,不但不敢上前阻止,反倒是心有余悸的提醒着程家骥。
情知这位民国史上赫赫有名的魔女的杀伤力,比岗村宁次都要强上不少的程家骥,连大气不敢喘的跟着严组长悄悄的溜进了大门。
窝囊!平生少有的窝囊!
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一)
在大后方的中国民众的心目中,德安里一零一号无疑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代名词。而以龙门阵这闲暇时最大乐趣的重庆市民们,对这栋宅子的情形,更是津津乐道,言之凿凿。在他们口中,德安里一零一号不但内设有铺金饰银的金銮殿,其院内还有一座足可覆盖几条街区的地宫和一条能通到山城郊外的密道。
对这种广为流传的说法,虽是也是第一次光顾此间,可却从后世的文献中尽知其详的程家骥,自是不屑一顾的。
说白了,这处以一栋三层小洋楼为主体的西式住宅的内部装璜、生活设施,虽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豪华完善,却并没有什么太出奇出格的地方。院内用于躲避日军空袭的防空洞倒是有两个,一个是为前来进谒的官员、侍从人员、仆人准备的。虽深入地下十几米,可藏在走道尽头的地下室连一百平米都不到。
而御用的集防空、办公等诸多功能于一体的那个,不过就是走道比前者还要长几步,面积却也小得多。至于地宫、密道之说,那就纯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了。
“程将军,先生正在在楼上接见外宾,你先休息一下。”严组长边说,边把程家骥引领到了座落于那幛小洋楼一楼左侧的候见室的门前。进门,程家骥就被刺得连忙以手护眼。好家伙!等候晋见的高级军官可真不少,将军们的领章上那一颗颗耀武扬威的将星,腰间别着的一把把擦得蹭亮的军人魂短剑。在被放进厅中地温暖适意地冬日的映射下,纷纷绽放出了耀眼光芒,那场景好不壮观。可让程家骥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其中不缺与程家骥有一面之交地嫡系将领们。虽个个军容严整。可在神情面容间却大多带有一种,让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苍老憔悴。(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 . c n)
“浩然!”严组长一转身离开,张玉灵那一口陕西腔。就从长方形候见室的尽头窜了出来。
正一头雾水的程家骥,在应声向张玉灵所在之处走去的同时,也使劲的打量着这位老相识。让他惊喜的是,受蝴蝶效应地影响,比历史上提前一年多,戴上了中将领章地张玉灵,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宗麒兄。这怎么回事啊?”在与正带着七十四军在川东休整地张玉灵攀谈了几句后。程家骥按捺不住心中地疑惑,悄悄地指着那几个集体蒌靡的同僚。向张玉灵询问道。
“唉!可怜啊!给个女人吓成这样!”张玉灵所发出地这句极富有人情味的叹息。让程家骥不禁为一愣。心想今是怎么了。竟然连刚强孤傲的张玉灵都唱起咏叹调来了。
“对了!你一定是刚下飞机,要不那不晓得重庆正闹婚灾了。”或许是现场的压抑气氛给闷着了的缘故。向来言词简练的张玉灵,不但在情绪上反常,连嘴上的废话也多了起来。
程家骥一听婚灾这个词,心下便有了些下数。
能人生大喜之一的婚,演义成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的女子,中国近代史上还真挑不上几个人来。可巧的是,时下正好有那么一位云英未嫁和天子娇女,有这份让人叹为观止的铁笔刀功。
“二小姐?”程家骥蚊声细语的求证着。
张玉灵先是点了点头,方用刻意压低的嗓口答道:“本来能让这位二小姐看得上眼的,起码要是现任、曾任战区的正副司令长官一级。。。听说,二小姐也曾按这个条件接触过几个,可都没成!这不,从十月初起,连咱们这类小虾米,都成二小姐眼中的唐僧肉了。”
程家骥这下子算是都明白了。那位早在少女时代就曾在南京街头公然枪杀阻止其违章驾驶的交通警察,又素有夺占人妻为已有的特殊癖好的二小姐,在早已过了标梅之年,又屡试不中的情况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放宽择婿的标准了。
可这样一来,恐慌的范围也就大大扩张了。
众所周知,这位深受第一夫人宠爱的二小姐的生身父母虽也是当朝权贵,可她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倒有两、三百天是与最高当局夫妇同住一宅的。
了解这些内情,对晋见最高当局的将领们会想方设法打扮一下,以避其锋芒,自是不足为奇了。
至于,才休了第三任妻室的张玉灵,能这样的有恃无恐,自是因他有抗战前,有怒而杀妻的前科做免死金牌了。
想是想通,可程家骥老是觉得漏了什么,他又接着问道:“宗麒兄,不会那么巧,他们都是单身汉吧?”
“谁说的,他们都跟你有一样,是有人疼的。只不过,二小姐可是有言在先,如果男方真是英雄,有妻室的也无妨啊。”说到这里,对自己在婚姻上的不如意,虽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实是耿耿于怀的张玉灵,幸灾乐祸的有所指的说道:“只需把老婆都休了就成了!”
张玉灵的话音方落,再也撑不往的程家骥就直直弹了起来。身上的椅子也被他带得吱吱作响。
闻得这动静,一众如丧考妣的将军们,连头都没有回,便心有灵犀的齐齐发出了会心的苦笑。又一个从前边回来的家伙,意识到危险性了。
正当此时,候见室的门又人推开了。
“先生请程将军去书房。”在站在门口的严组长的召唤,在等了半天的众同僚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下,程家骥只习惯性的整了整军服,就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三楼,最高当局那间堆满了机密急件的书房。
“报告,学生程家骥奉命来到。”说来这还只是第二次独对的程家骥,走到离半掩着的门三、四步开外的地方,就大声喊道。
“浩然啊!快进来坐。”最高当局今天的心情看似相当不错,回应程家骥的居然不是公式话的请进。
尽管,最高当局用的拉常式的口吻。可既明了大人物们都有着笑未必是喜,哭未必是悲的习性,又深知最高当局最不喜部下在其面前做恃宠而骄状的程家骥,那里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
敬礼如仪后,最高当局一开口,就把只坐了半边屁股的程家骥给当场打蒙了。
这句让程家骥终生难忘的话是:在开罗时,罗斯福跟我讲,美国在亚洲的地面的部队不足,希望我们支援。他可是点了你们四十八集团军的名的哟!
“浩然,这么急着召你来重庆,就是为了这个事。部队的装备,你放心,罗斯福不止亲口答应了全部换成美国军队的现役装备,而且还承诺太平洋战场后,部队的后勤供给也按美军同类部队的标准的一体供应。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你也尽可以提嘛!。”最高当局的语气是和蔼可亲的。程家骥却从其只问自己有何要求的措辞中,明明白白的嗅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其实若单以本心论,对军队历来极为重视的最高当局,是一个兵也不想派到与中国的直接利益无关的地区,去为他人做嫁衣的。可罗斯福都开了金口了,眼前对人家多有仰仗之处的最高当局,又怎会去驳对方的面子呢!当然,实际上罗期福也是只希望,中国政府能从他认为战力有一定的保障的四个中国集团军中,选派出一个为牢不可破的中美友谊,再一添上道靓丽的风景线。只是罗斯福所提出的另外三个集团军,都是最高当局的心头肉,他老人家又那里舍得把这些维持着他的统治的基本武力,象风筝一样给放到万里之外了。于是乎,这个配合美军作战,再扬国威于域外的美差,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只能算是嫡系部队中的外围的四十八集团军身上。至于,组建才一年半的四十八集团军,是如何入得了堂堂美国总统的法眼的,那可就要多谢当日靠着薜书文的兵行险着才死里逃生,伤愈后,又一直埋首修建滇缅公路的施尔威的力荐了。
意识到最高当局的主意已定,自己推也白推的程家骥眼中精芒一闪,昂首挺胸字字铿锵的提出了他的三个要求。
第一,部队完成换装后,要进行几个月的两栖作战适应训练。第二,希望军委会能与美方达成以下同识,即第四十八集团军做为一个整体,可以归美军高级指挥部调度,但美方无权将其作分割使用。第三,则是要求最高当局从其它部队,抽调一批曾在缅甸作过的老兵,加强四十八集团军的实用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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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二)
说是独对长谈,程家骥在最高当局的专用书房中,却只呆了一个多小时。可就是这个时间长度,即便在看腻了落无常的宦海沉浮的老侍从们看来,都算得上难得特恩殊遇了。久伴最高当局身侧的他们尚切如此,由于程家骥的拖堂,而迟迟不得面圣的将军们,心里会是何等的五味杂陈、百感交加,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他们要是能料到程家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恐怕就不会有人去羡慕、嫉妒半分了。
就在排在第二序位的张玉灵被带到书房时。在借机送人情的严组长的提点,已获知二小组对他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百胜名将很感兴趣的利好消息的程家骥,就已走在了座落于德安里一零一号后侧的那条小径上了。
程家骥是想绕过据说已被二小姐派人封锁的前庭,与等在大门外的马三宝、屠靖国他们几个会合的的,身边自是没有护卫随从。可这并不表示小径上就只有他一个人。恰恰相反,这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上,正遍布着许多看忙忙碌碌,实则都是没事找事的彪形大汉。见到此情此景,往来过重庆多次的程家骥哪能不明了,这些穿着黑两色中山装、戴着灰色礼帽、目光犀利、神情干练、身板挺直,右手还老是放在鼓鼓的裤子口袋里的大汉的真实身份,侍从军官。
托本身就执过这种勤务的王济民的福,程家骥还晓得,日理万机的最高当局早在多年前,就有工作疲劳时借散步,以换换脑子的爱好。而这条在保卫人员看来。无异于刺客的天堂地小径。便是他老人家时常会来走走看看地散心之所。明了了这些,对于诚惶诚恐的侍从们,会在这里排成人墙。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在程家骥是位中将,又是从德安里一零一号的方向走过来地份上,闲汉们倒也没有丝毫要留难他的意思。当然,他们现在所扮演的可是普通民众,也就乐得不向程家骥敬礼、打招呼了。
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程家骥把小径都走了一半了,才被打破。
随着一声尖细锐利的娇咤划破长空。位于程家骥身前身后的几十个壮汉。马上就低眉顺眼的向小径地两头收缩而去。他们动作是那样地迅速敏捷,以致于短短一瞬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小径中段地百米上下。就只剩下了孤零零地一个程家骥。
这一刻。wap.l6K.cN已被一次次大战、恶战、死战,历练得颇有几分大将之风地程家骥凛然色变。
事情是明摆着的。能让横行山城地御前侍卫,变成一头头驯服的羔羊的,能有几人?!而会在此时此地,对他程家骥玩上这一手的,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二小姐,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是老严把我卖了?程家骥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以严组长的城府之深沉、为人之圆滑,即使不敢得罪二小姐,也大可以一避了之,断然是不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的。
难道布在前庭只是幌子,是为逼我走后径,好能避开最高当局耳目,好能更肆无忌惮的行事?程家骥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须知一个横蛮暴虐、骄纵不法的贱宁公主,就够让头痛的了。要是二小姐真是狠毒与心机并重的太平、高阳之流,那可就是不叫人活了。
事实上,程家骥原先还真是小视了这位嗜酒如命的二小姐了。此女自小就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长大虽性情刚愎、行事任性乖张。可其也有甚喜读书、涉猎广博、处事干练果决得更胜寻常男子等长处,总之决非坊间所传的那样,是一介草包!否则又哪能在湍急无比的权力漩涡中应付自如,又何以独宠于非平常女子可比的那位第一夫人,长达个多世纪之久。当然,也就更布不出这个打草惊蛇、引君入瓮之局来了。
公平的说,若不是生世过于优越的二小姐身上的纨绔气,重到了让其每每视人命如草芥这种让人发指的地步,世人对其的评说未必会这般的不堪。
正当程家骥在脑子来回琢磨之际,带着一种清新的香风的正主儿,在几个颇有英气的男装女仆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到他的近前。
映入眼帘的这个穿着旗袍的青年女子,让程家骥为禁为之一怔。
矮小瘦削的个头,中上之姿的样貌、得体的装扮,这是那个在从沦陷前的香港撤出时,为了给其心爱的十七条洋狗找座位,而把几位党国要员,给生生轰下飞机的民国头号魔女吗?
可弥漫于此女眉宇间的那股浓烈得都快要实质化的极度骄横自我的气息,又分明在告诉程家骥,是她!肯定是她!
与此同时,二小姐也居高临下的用一种俯视蝼蚁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程家骥……wAp.16K.CN。她一边端详,还一边在心中象对货物一样的品评着:模样是周正,气宇也还算轩昂。就是霸气不足,不过这样的男人比较好控制。还有根基也浅薄了些,官也小了一点。可胜在年纪青青就能在军中崭露头角,又是当之无愧战争英雄,还深受美国人的赏识。要是有自己为辅,假以时日一定能压那个瞎了眼的混蛋、不识货的土老冒的一头,到时准能气死他!二小姐在心中所说的那个瞎了眼的,自然就是因怕戴绿帽子、得妻管炎,而想方设法的拒绝了她那个在最高当局的几千门生中,第一个挂了中将加上将衔的现任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了。当然,她会对那位战区副司令长官如此的耿耿于怀,并不与男女间情情爱爱有多少相干,只是为了出积在她胸中那一口恶气而已。
她既愈看愈是中意,这眼神可就有些变味了。
与适才的毫无掩饰的轻篾相较。现在所这种猎手对猎物地勉强可解释为含情脉脉地虎视眈眈。更让程家骥消受不了了。
情知愈拖下去麻烦,麻烦就与时俱增的程家骥,终于又提步向前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连对一位女士都不懂嘛?”程家骥这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举动,立时引得二小姐压着嗓子柔声娇呼道。
程家骥闻声止步回身,带着平和地笑容走了走了过去,用恭敬得无可挑剔的语气说道:“能瞻仰到当今第一名媛二小姐的风采,程家骥三生有幸。只可惜,浩然有紧急军务在身,恕不能久留。告辞了!”话音方落。程家骥就大步流星的转身而去。
“给这个对我无礼的家伙,给我抓起来!”这下子二小姐可是真的愤怒出离了。她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认对这个程家骥。已是百般低身俯就。结果却是惨遭愚弄,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地奇耻大辱。
二小姐地命令。让侍从军官们齐齐面露难色。消息灵通的他们对程家骥目下当红地程度,又岂会真得一无所知。帮二小姐撑撑场面、造造氛围自是无伤大雅,可一旦动了真格地,到时上面翻了脸怪罪下来,被推出来背黑锅地,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
虽然抱有这种想法,可慑于二小姐的淫威,这动他们还是不敢不动地,只不过二小姐口中的抓,到他们的手上就变成了客客气气、慢慢腾腾的劝了。
眼看程家骥在侍从军官们的有意放水下,就要窜出小径,二小姐的面上却露出了一种食肉动物所专用的得意、残忍的笑容。
她这一笑,程家骥可就想哭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被二小姐带来的那几个男装女仆给圈了个正着。而且,从她们矫健灵活身姿上看,显然都是练过几年的会家子。
心知只要被这位百无禁忌的二小姐一劫持,那一切就都会失去控制的程家骥在情急之下,只好拔出先前在走出德安里一零一号的后门时,严组长还给他的那支史密斯韦森0.38英寸转轮手枪,放手一搏了。
“啪”一颗子弹直上云天。
下一秒钟,程家骥手中的枪,就被一个大眼粗腰的女仆踢到了地上。可这已经没任何意义了,抛开程家骥已达到了他目的不说,那只枪里就只有一颗子弹。那是程家骥本预备用来在迫不得已时自栽的,这还是经历过异常惊险的同古之战后,他才养成的一个好习惯。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着的二小姐,凤目圆睁狠狠的瞪了程家骥两眼,就领着女仆气呼呼的走了。
要知道,此处离最高当局的书桌不过几百米,这里一响枪,不仅是侍从室本部会立马派人来查问,就是重庆的各宪、特机关,都是要风风火火的抽出精干人手赶过来看看的。以上种种,二小姐虽皆为不惧。可是以最高当局那对发生在其身边的事情喜欢事事躬亲的性子,却是一定要亲自过问此事的,而这样一来最高当局的夫人也会对此有所耳闻,这就让不能不让二小姐有所顾忌了。
二小姐的背景渐渐远去后,一直悬心吊胆的程家骥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程将军,对不起了,还请您跟我们到组里走一趟。”一个显是侍从军官的头头的操着宁波口音的宽脸汉子,越众而去,上前来和颜悦色的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枪走火了,给弟兄们添麻烦了。”程家骥笑着说出了他刚想到的借
“大家都是当兵的,走火是常有的事。您放心,以您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事的。”能做天子近臣的,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正愁如何敷衍这个乱子的宽脸汉子,飞快的就接上了程家骥的话茬,配合的可算是天衣无缝。
等到程家骥被严组长从侍从室中的诸机构中人最多,权力最小,现任却最重的三处保卫组里接出来的时候,早已是华灯初上时了。
“浩然,你啊!就是太年轻,太冲动。为这种小事挨上个处分多不划算!”严组长说的是无限婉惜。
程家骥却浑没把这个处分当一回事。他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最高当局没有从在场的那些侍从军官的口中知道了事实真相,就凭他那一枪造成的不仅让上千全副武装宪兵特工白跑一趟,还差点弄得重庆全城要戒严的轰动效应,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书面警告,就能交待得过去的。话说回来,若不是程家骥已知最高当局决定要派四十八集团军到海外配合美军作战,他有不有开一枪的胆量,那可就有点难说了。
“浩然,你回国府路怕是不合适了,要不要我给另找一个安全的住处。”严组长这么一说,程家骥便意识到让他暂避锋芒以求息事宁人,应该最高当局本人的意思。这很简单,这可不是通个风报个信,凭他严军一个侍从室的组长,在风头上包庇收留最受第一夫人宠爱的二小姐的仇人,还不够份量。更不用说,程家骥与严组长的交情也只是一般,人家犯不着出这个死力。
看来耳根子软、怕老婆,还真是中国人的传统之一啊!这边程家骥在心中暗自叹息着,那边面上却做感激状的答道:“多谢严兄的美意,你给我拨了辆车我就很感谢。兄弟在陪都还有几个亲戚朋友,就不再劳烦严兄了。”
听程家骥这样说,严组长也就再多话,当下两人就在街边握手道别了。
“钧座!去哪!”程家骥一上车,虽对今天这场飞不横祸的来龙去脉,尚是一头雾水,却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的马三宝昂声问道
“汪山!”程家骥又何尝不知,这回他算是把法力无边的二小姐给得罪惨了,势力庞大得连最高当局都不得不礼敬三分的杜公馆,便成了他唯一的选择。除此之外,恐怕是连严组长安排的地方,都不大保险噢!
想想这场莫明其妙的桃花劫,自觉窝囊透顶的程家骥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王老虎抢亲?老子又不是美女,这他妈的算那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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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三)
重庆嘉陵江南岸,汪山杜公馆。
这处带有一个小型跑马场和一座大花园的宽大、舒适的豪华别墅,只是杜老板在山城的几处公馆之一。也是中国四大银行之一的交通银行,为了孝敬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不得不举家从香港北上重庆的杜老板,而日夜赶工修建的。
据说,当初那些个腰缠万贯的交通银行董事们,对此可是非常上心的。不但此宅的用料都是上上之选,还特意请了国内知名建筑设计师来精心设计,且在选址、建筑造型等各方面,都充分照顾到了患有重度气喘病的杜老板,怕热怕湿气的具体情况,可谓是一宅皆为一人而存。至于,山城里的风水大师们,更是一个不少被拉来溜了一圈。应当说,交通银行董事会的百般巴结还是成效显著,自从这座别墅落成后,杜老板一年中倒有十个月是住在这里了。于是乎,之前默默无闻的汪山,在重庆人的心目中便成了这位中国最有势力的教父的代名词了。
程家骥一逃进客厅,早胸有成竹的在厅中候着他的杜老板就开口打趣道“浩然,你这个事闹得!都能上戏文了!有意思!”杜老板说个话倒不全然是说笑。若不是碍于最高当局的面子,身为这个时代最有身家的京剧票友的杜老板,还真想找上几个行家就着今天这档子事,好好编上一出戏码来过过瘾了。
“爷叔,这事都传遍了?”有个老婆是人家的徒孙,程家骥也就只好改用上海人的尊称了。
“那是!这世上那来的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你把动静搅得这么大。估计这会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杜老板所说地该知道地,自是指高居于陪都生物链顶端的的权力人士们了。
程家骥闻听之下神情又是一松。只有影响出去了。想来二小姐总会多些顾忌吧!
看穿了程家骥地心思的杜老板肃容正色的提醒道:“浩然。你的运气不错。自从前年她把她老子给闹腾得下台以后,二小姐已然是收敛了。可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位小姑奶奶。南温泉和滇池的事情,这么快你就忘了?”
杜先生所提的正是在二小姐广为人知的诸多趣事中。最为暴力血腥地两桩!
所谓地南温泉枪击案发生在三九冬年,起因只为时年二十出头的二小姐在重庆南温度风景区游玩时,怀疑有记者偷拍她地芳容。本来对于公众人物来说,被记者盯上实属平常,至多也不过把底片扯出曝光了事。而这位大小姐地反应却是那样地与众不同,她二话不说拔枪就射,并当场打倒一人。
还真是巧了。对方也不是善茬。立时就掏枪在手予以了还击,当下两伙人便你来我往的展开了枪战。把正在南温泉内泡澡地最高当局都惊动了。一路看事后一查。连一贯不识认错为何物的二小姐。都承认以人家云南王三公子的显赫财势,不大可能做出偷拍她几张相片去卖给报社的这种事情来。可两位贵戚子弟的梁子也算是就此结下了。
次年春。这两位又各自带着随从在昆明的滇池公园内的花海里撞了个正着。这回却不知到底那一方先开的枪了,反正这回闹得比南温泉那次有过之而不及,光是惨遭无妄之灾的普通游客就一气死伤了十几个。昆明报界称之为花海惨案。
对于这两起枪击案,从小就喜欢读些野史趣闻的程家骥,哪能不耳熟能详。且他当年他从读者文摘里看到这一折故事时,还曾对朋友感慨道,要是后世是公众人物都能有二小姐这么强的维权意识,那些间接拍死了黛安娜的狗仔队,说什么也不敢那么倡狂啊!
可评说事不关已的陈年旧事与自身必须要面对的残酷现实,终究不是一码事。这不!程家骥想着想着头脸上可就见了汗了。这也难怪,任是谁有幸摊上二小姐这类有权肆无忌惮的拨夺你的自由、生命,你却万万不能伤到她的仇人,比程家骥也好不了多少。
“这种儿女事体,她家大人一般是不会插手的。单一个二小姐任她再是暴跳如雷,也是驱使不动几人来付你这个堂堂中将的。你只须出入时多带几个护卫,又小心留意一些就好了。”眼见自己的忠告已起到作用的杜老板,又反过安慰道。
杜老板顿了一顿后,便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浩然你接下来有什么正经事体要做啊!”
按说,鉴于再次海外派兵属于高度机密,程家骥是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搪过去就是了的。可对这位嘴里常年挂着闲话一句,实则无一句不有其深意的杜老板,他却是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程家骥一边接过杜老板亲自削好递过来的阳梨,一边借这个空子权衡着利弊,最后还是决定对其实话实说:“我想在爷叔休息几天,顺便等等施尔威将
如程家骥所料那般,早从近年来与美国人关系愈来愈密切的罗家湾的那位老板那里,得到程家骥将会率部奔赴海外的风声的杜先生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美国货,尤其是军用的日用品,最近在重庆不要太走俏噢!”
程家骥这几年下来,早让大人物们给磨成了聪明人了,又哪里会听不出这位除了当汉奸,没什么生意不敢做的大亨的意中之言。一手主导着日益红火的重庆黑市的杜老板,这是看上美国方面将要向四十八集团军提供的诸如口香糖、可口可乐、骆驼香烟、美制军靴、军帽之类的大批配济物资了。事实上,如非早知程家骥在倒卖军火时,素来是只卖淘汰下来的旧货,那杜老板的胃口又岂会这么平和.电脑站www.16k.cN
“万叔要是有空,下个月可以再到岳阳走走嘛!”程家骥暗藏地玄机地回应。引得杜老板连声叫好:好!这样好。南边是要让老万再去看看的。
“浩然啊!你这几天反正无事,不如多跟我到我在上清寺的宅子里去玩玩吧。”正事一谈完,很愿意炫耀自己与重兵在握地程家骥之间的特殊关系的杜老板。兴致勃勃地发出了邀请。
情知上清寺的杜公馆是杜老板用于结交、招待达官贵人的高级俱乐部,连重庆最大的袍哥大爷即范园的主人和罗家湾十九号地老板,都是那里常客地程家骥,生怕会被闻讯而至的二小姐给逮给正着,就没有马上应承。
“你放心,一个大家宠着、捧着地女娃娃,还不至于敢杀到我地家里来寻仇。”看穿了程家骥地心思的杜老板豪爽地大包大揽着。接下来几天里。往来于汪山与上清寺之间的程家骥。在杜老板和大公子的引见下,结识许多从前只在发黄的老照片上见过的军政要员、名门公子、淑媛贵妇、社会贤达。
总的来说。一众权贵们对程家骥还算客气友好。可让程家骥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有不少平素眼高于顶、又能量极大的公子王孙。之所以对他这个暴发户表现出友善,只因为他给了二小姐一个大大的难堪?原来以鱼肉百姓、聚敛财富为业的他们。自身也被靠山更强大的二小姐鱼肉过。
对二小姐的光荣历史了解的愈深愈透,程家骥也愈是肯定以此女睚眦必报、刚愎自用的性格,断然不会甘心半途而废的。
可出乎程家骥的预料的是,直到施尔威如约回到重庆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就仿佛的德安里的小径的上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似的。
十二月十三日下午四时,位于重庆近郊李子坝的施尔威公馆。
“程将军你所受到了不公正侍遇,我一下飞机就听切尔斯中校说了。我认为你的行为是对重庆糟糕透顶的空气的反击,是对花生米腐朽黑暗的统治的有力控述……。”施尔威上纲上线的仗义执言的后果,却是把程家骥给和生吓了个半死。开什么玩笑!你老兄是美国利益在中国的全权代理人,你说再出圈,最高当局都拿你没奈何,可你不要连累我好不好。须知这是重庆,不是滇缅公路的工地,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可都是在罗家湾十九号的密切监护下的。
心里是这样想,程家骥可打死也不敢挑明了,因为只会刺激得生性冲动倔强的施尔威,直接派去质问最高当局。那事情可就大了,到最后程家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程家骥更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沉默的:“将军,我很感激您对我个人的爱护。但是做为一个中国将军、一个中国人,我还是要提醒您,对我国的首脑和政府,保持一个盟国将军所应该有的尊敬。”
若是别人这么说,只会让施尔威对那个人生出反感。好在,施尔威对程家骥这个曾为挽救他的生命出过大力的中国战争英雄的好感,还是比较浓厚的。可也让在中国每多呆上一天,就对中国的现行体制多一分不满施尔威,把帐又记到了那个他心目中的无聊的小人物的头上:“程将军你不要害怕。我们美国政府是不会充许花生米和他独裁统治在中国长久存在的,在适当时机我们会尽全力会帮助中国刷新政治的。
从施尔威的言语间所透出的那股阵阵刺骨寒风,让程家骥在心头巨震之余,脑子更是浮想连翩:施尔威虽然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可这么以他的嘴里嘣出这么一件大事,又岂会只是空穴来风,难道美国人现在就想要扶持汉中行营的李主任了!”
说来程家骥的见识还是不够广博。就取代最高当局的人选而言,被美国人最看好的其实并不是那位在历史上当过一年儿皇帝的李主任,却是程家骥的半个恩主陈上将。而且从抗战后期起,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有余,到了六十年代未一心想要促成台独地美国政府,都在还在下本钱做推动、争取陈上将与他们合作。在这漫长地岁月中。深受最高当局信任、倚重的陈上将。虽最终把持住了自己,可其内心也不是从没摇摆过的。否则也就不会发生抗战胜利前夕地那起那桩,导致了六、七个土木系青年将领因被指控意图刺杀最高当局。而被军法处置的谋反大案了。而最高当局在去台前夕,更不会非要把正在台主持台省军政的陈上将,从千里之外召到他的身边来,方才敢成行了。
“施尔威将军,我是奉我国国防委员会的命令,来跟您讨论关于我集团军出兵海外配合贵国军队作战的具体事宜的。要是您再说这些与议题无关地话,那我就只有告辞了。”与刚才地官样文章不同。程家骥这次可是动了真怒了。这倒不是他对最高当局有多忠心耿耿。而是对外国人恃强干涉中国内政的一种极度愤慨,不论这种干涉打着何等冠冕堂皇地旗号。都不是每一个有着起码地民族自尊感地炎黄子孙。能欣然接受的。泱泱华夏不容轻侮!
“好吧!我地朋友。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施尔威。顺水推舟的岔开了话题。
“施尔威将军,我首先要确认一点。贵国政府能否答应我方新提出的,贵国军方无权将配合贵军作战的我国第四十八集团军分割使用的要求?”程家骥郑重其事的问道。
“是的!”尽管三天前当华盛顿方面就四十八集团军的集团战斗力,是否能让它做为一个整体参战,征求施尔威的意见时。亲眼目睹过曼德勒西北郊的那一场大血战的施尔威,本着一个职业军人必须具备的操守诚实,为四十八集团军做了担保。可对这并不表示他对中方的这个条件,就一点没意见。众所周知,独当一面的中国军队,与分别配署给美军作战部队的中国军队,在现实意义上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与前者相比,后者不但更好辖制,而且还能为各个作战方向上的美国部队,同时充当挡箭牌。
虽说有些不甘心,可对于白宫的决定施尔威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受先欧后亚的既定国策的影响,美国今后的相当一个时期内,在亚洲战场上的地面部队的数量,都会处于严重不足的状态。而美国的盟国在亚洲能这个问题上,能帮得上手来数来数去就只有中国了。在这种情形下,华盛顿在这个问题上采取比以往更为灵活的态度无疑是明智的。
“那么施尔威将军我们可以来谈第二个议题了。我请问,在完成全面换装和基本适应性训练后,贵国准备安排多少各类船只配合进行两栖登陆模拟演练?另外,为能保证效果,我认为两栖登陆演练不仅应在缅甸附近的岛屿进行,时间也不能少于四个半月!”对如何跟施尔威打交道已颇有心得的程家骥,笑容可掬的把一块块大石头,砸到了他的谈判对手的头上。
那一刻,对此全无心理准备的施尔威的脸色难看极了!
天啊!四个半月的两栖登陆演练?
这跟此前美国政府给施尔威的至多一个半月的底线相差的太远了。同时也意味着为让中国同意出兵而许诺了大批美援的美国政府,至少要七至八月后,才能把这支得来不易的外籍兵团投入使用。更要命的是,这不但会把美国亚洲战区的整套时间表都给打乱了,也会给日军更多的喘息之机,这个责任可就不是施尔威能够承担得起的了。
“将军!您不会不清楚,要是我的士兵因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全方位的演练,而在实战中成千上万的倒在了海滩上。对贵国信奉人权至上的理念,将是一个多么妙绝的嘲弄!”程家骥说到这犹嫌不足,又补了一句:“我可是听说我国最高当局的夫人,在出访贵国时为了在重伤的士兵,是不是还有医治的价值上的这个话题上的一时失言,可是被贵国的主流媒体给批驳得是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啊!”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虽明知是威胁,施尔威却毫无办法。谁让美国人处处标榜的就是人权、民主呢!至于美国政府的举措会经常会受到舆论的左右,这更是美国的政治体制所决定的。
“最多二个半月!”生了许久的闷气后,施尔威才瓮声瓮气的说道。
程家骥笑了,只要施尔威肯讨价还价,他就算是赢了一半了。
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四)
在白宫的眼中,同时具备固执式的坚强、超强的荣誉感、出人色的个人能力、丰富的军中阅历的施尔威,无疑一个优秀的将军。可是与生存环境相对复杂的中国将军们相比,施尔威在权谋机变上,还是显得太单纯、太稚嫩了。更糟的是,受其多年形成的性格弱点的影响,就算以西方社会的标准来衡量,施尔威算不得是一个好的谈判人选,情绪很容易波动是他的致命伤,而谈判这门说白了就是相互妥协的艺术,所最需要的恰恰就是足够的耐心。
“够了!程将军!你不觉我们这样没完没了的扯皮,是在消费宝贵的时间嘛!”被屡屡打压的极度郁闷,让施尔威爆发了。他愈说愈是激动,最后那几个字简直是从胸吼出来的。一共四个月的集训期,更换装备,战力磨合、两栖登陆作战演练,都包括在内了!这是底线!否则,我将呈请罗斯福总统重新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施尔威气势汹汹的威胁,在程家骥看来却是不值一晒:重新考虑?除非美国愿意改变先欧后亚的既定国策,或是放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扭转过来的亚洲战局,又向日本人摇摆过去。要不在借兵这个事上,美国人还真没有重新考虑的权力。
尽管自恃已拿死了对方的脉,尽管很想就此一路追杀下去,可程家骥还是决定在训整时间上,给施尔威,给美国留些余地。毕竟,国与国之间说话靠的还是实力,要是索求无度,那是很可能会弄巧成拙的。当然。那些该争的。脑子里对温良恭俭让没什么概念的程家骥,还是要全力争取的!
“四个又十天,一天也不再少了!请您理解。我是在为我地士兵地生命负责。”程家骥的首次重大让步,让施尔威阴云遍布的脸上有了一丝曙光,可惜地是,这曙光却注定只能是昙花一现。“不过,我还有两个小小的请求,第一,这四个月又十天的限期。(手机阅读.net)要从我军全部到达集训地的那一刻算起;第二。贵国还应对我部进行丛林作战的训练。”程家骥笑容可掬的又补上一句。
施尔威的胸中涌动着一股想要在他面前这张挂着无比诚挚地笑容地脸庞上,狠狠的踩上几脚地冲动。
程家骥所临时追加这两个要求中地第一个还好说些。无非是把四十八集团军分批分段空运到。已商定选在缅甸延别岛地训练基地罢了。虽说这大规模的空运实施起来颇费周折。可好在美国空军地空中运力够强大,只要把运程两头的机场安排了就行了。再说。缩短四十八集团军在路上所耽搁的时间,这也是符合白宫希望这支外籍兵团能尽快投入战斗的愿望。
而这第二个要求才是让施威尔的理智面临崩溃的主因。作风严谨、知识全面施尔威,对于丛林作战训练的所涵盖的课目之广,还是有所了解的。起码他知道要是认起真来,没有三、五个月,这些新加的训练课目根本就完成不了!
“程将军,我可不可以把这看做是对一个诚心诚意帮助中国的老人的恶意愚弄呢?”或许是物极必反,愤怒出离的施尔威这句隐隐带有金石之音的质问,却让人听不出有半分的火气。
面对一脸煞气的施尔威的逼问,程家骥毫不慌张的回应着:“施尔威中将,您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丛林作战训练也将在先前说好的四个月又十天的期限内一并完成。”
一听不会因此超期,施尔威胸中熊熊怒火顿时去了七、八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疑惑:“程将军,我没有听错吧?”
“我只要求我的士兵能掌握一些小型丛林和大片丛林边的缘地区作战的基本注意事项和战斗技巧,没打算让他们当野人现在的日本人也没能把我的集团军赶到大山丛林里去的本事!我还可以在这里向您保证,如果贵国要求我的部队分散进到丛林深处去清剿日军残余,那怕重庆同意了,我也不会去执行的!因为那不是没受过系统完整的丛林生存训练的主力兵团该干的活!”程家骥掷地有声的答道。一路看16K.CN
施尔威连想都没想就立时反驳:“即便只是单纯的丛林作战培训,也会使整个训练的强度大上许多。”施尔威加重了语气强调道:“那会大到人体无法承受,会产生大量的训练减员,严重的话还会成批成批的死人!”不管在中国生活了多少年,可施尔威的思维方式却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式的。在战局危急时,他也可以不去在乎自己的部队战斗减员有多大。可要是上述情形中最坏的那一种成为现实,却是他的世界观所不能接受的。
“施尔威将军!中国士兵的毅力和忍耐力有多惊人,别的美国人也许不知道,您应当心里有数!”程家骥这句话,让施尔威想起了缅滇公路的工地上那些,用满是血泡的双手,握着镐头、铁钎不分日夜的开挖着受地形地质的限制,无法使用大型机械的高耸大山的中国士兵们。
“当然,我也怕我的兄弟们在训练中白白丧命。”程家骥语气说道:“可我坚信,为了能尽快的争取到更多的美援,好让几百万中国军人能早一天,再也不用以血肉硬抗日本人的钢铁,包括我本人在内的第四十八集团军的每一个官兵,都不会吝啬自己生命的!”
施尔威彻底失语了。从一个职业军人的立场,他能明了程家骥对部属的受护、痛惜。可让施尔威最受震憾的,还是做为一个弱国军人的程家骥,所表达出了那种让人敬佩、惊叹的牺牲精神和这精神中所含有的自尊自强的成分。
美国提供武器,中国军人贡献血肉,一起对付两国共同的敌人。两者的投入孰轻孰重?!要是没有中国军民以巨大牺牲的拖住数以百万计的日本军队,那对美国与日本的战争,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那么,中国人又凭什么一定要对美国抱有感恩之心!陡间浮现在施尔威脑海里的念头,让一直在内心深处以中国人民的恩人自居的施尔威,第一次意识到了中国人民不欠美国任何东西,这只是一场纯粹的利益交换,而且中国军民所付出,远要比美国所能给中国的,要多得多,也贵重得多!
尽管在与施尔威的谈判中大获全胜,当程家骥从施尔威公馆出来时,脸上却无丝毫的喜色。
说实话,对这次领兵赴海外为美军助战,程家骥的信心远没嘴上说得那么足。要知道,在他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无论是攻占菲律宾,还是拿下琉璜岛、血战冲绳,各方面与日军相较,无一不占有压倒性优势的美国军队,都是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的。光是换了装备,再加上仅仅四个多月的地狱式集训,第四十八集团军能胜任那些让强大的美军,都时不时会马失前蹄的艰巨复杂的作战任务嘛?更何况,四十八集团军终究不是美军,美国太平洋战区在用兵上会不会有太大的偏颇?与美军的各支援兵种能否配合得上吗?……
这一个个在关键时刻,都能让四十八集团军折戟沉沙的未知数的存在,让程家骥心事重重,怎一个愁字了得。
两日后,德安里一零一号最高当局的书房。
“你跟施尔威谈的那个结果,华盛顿已经照准了!施尔威在两天内往白宫发了七份电报催促?”要不是程家骥在这方面一向信誉良好,大喜过望的最高当局都以为他是在慌报军情了。
“是的!美国政府明天就会就此呈出一份书面备忘录,并将于明日下午递交我国驻美大使。”程家骥肯定的回答,招来了最高当局对他的好一阵凝视。
不会为了我能跟施尔威沟通,就想把我留在重庆吧?那可就惨了!不详的预感笼罩在程家骥的心头。
很不幸的是,程家骥还真猜中了,有那么一刹那,一直苦于无法跟施尔威这位手中握的美国援华物资的分配权的美国政府在华利益总代言人,建立一种融洽关系的最高当局,还真有这个打算。若非靠军队起家的最高当局,深知四十八集团一旦离开了程家骥这个创办人,战斗力将势必将大幅下降。那程家骥还真要转职成外交军官了。
“你通知一下施尔威,这个事情事关军事机密,胡先生那里就不必惊动了,还是国防委员会派人去美国取就是了。”对这位很受美国政府的看重,并为中国争到了第一笔美援(桐油贷款)的大学术家,对美国人想换马的想法并非一无所知的最高当局,可是素来有着极高的警惕的。尊之敬之捧之可以,可机密要事是要尽可能的将其排斥在圈外的。
“是!”程家骥凛然应道。
“浩然啊!你什么时候回岳阳啊!”
“已经跟空军联系好了,今天下午六时在沙坪坝机场上飞机。”以为最高当局是在催驾的程家骥小心翼翼请示道:“要是您没别的训斥的话,我现在就去施尔威公馆传话。”
“都十一点半了,先在这里吃个便饭吧。”最高当局和蔼的吩咐道:“至于施尔威那里你可以打个电话嘛!”
最高当局留饭,程家骥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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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五)
见证过大地上无数的物种的起源、兴盛、衰落、灭亡,却从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巍巍苍穹,或许是这世间最忠实的看客。在它那以亿年计的寿元与阔广无垠的胸怀面前,脆弱的人类显得是何等的渺小!
可人类文明发展到此际,这一切却似乎倒了过来。至少眼前这一大片悠悠白云,就被一大群人类以金属制做的飞行物体肆意的践踏、骚扰着。更有甚者,从一只只形容丑陋的怪鸟尾部所喷出大量废气,把好端端的朗朗晴空,都给搅得是乌烟障气。
此时此刻,斜靠在被其它怪鸟围护在中央的那只腹中的一张航空椅上,闭目养神的程家骥的脑海里,正放电影般的一一浮现着刚刚成为过去的那一个个片断。
中午那几个味道清谈,纯得没半点嚼头的宁波小菜,无疑正对满口假牙的最高当局的口味。可年纪轻轻,又无辣不欢的程家骥对之就实在是兴趣缺缺了。但这是在德安里一零一号的餐桌上,动不动筷子可是一个说大能大到天上去的政治问题。这也就是说,程家骥不仅得吃,而且得吃得自然、吃得恰到好处。有了这些先决条件,那这顿饭程家骥会是吃出个什么滋味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最高当局的肠胃素来偏弱,一餐也就只敢进一小碗米饭,任是他老人家再细嚼慢咽,也只拖了不到半个钟头。
可最高当局放下了饭碗,不等于程家骥能马上离去,正相反,今天重头戏还没登场了。
照相留念!在以住参加的历次大型军事会议期间,程家骥虽也杂在一大群高级将领当中。跟最高当局一起拍过几张全家福。可这回却是那种被时人戏称为最高当局的亲信证书的。模式为最高当局一脸为人师表的正襟危坐,程家骥站立在其身后,努力做忠心耿耿的学生、信徒状地单独合影……
留过影后。两人又就四十八集团军出国前地整编补充事宜又交谈了一小会后,愈来愈重视养生之道的最高当局,就回房去午睡了。可他在临离开前,却又让严组长陪程家骥到二楼的小客厅里品茶。
在此之前,深明伴君如伴虎之理地程家骥,虽也是战战兢兢,但其究其心境。还能保持着几分镇定、几分自恃。可现在他的内心就被赤裸裸的不安所彻底占据了。且这种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加着。最高当局死不放他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别的不说。如最高当局果真有心安排他与二小姐化敌为友。程家骥都消受不起。要知道。二小姐可不是个懂得知足的人。今天冰释前嫌了,难保她明天不要求好结秦晋与将来让人家的步步紧逼。搞得防不胜防,还不如象目下这样明明白白的当仇人,心里来得踏实。
程家骥这一心急如焚,这面上也就一时忘了掩饰。
“浩然你可是常胜将军,至于怕一个女人怕成这个样子!你放心,二小姐去美国看她父母去了,你就是想见都见不着了!”看破了程家骥地那点小心思地严组长笑着打趣道。实际上,对骄纵刚愎的二小姐,横行陪都地侍从老爷们也是头痛无比。最起码,对于二小姐地暂时消失,常被这位得罪不得地小姑奶奶,如奴仆般呼来喝去的严组长,就正暗暗欢天喜地了。
听话听音,程家骥这才明了,以二小姐地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何会一直没有后续动作,敢情这位大小姐早就不在重庆了。
原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苦笑着自嘲的程家骥,哪里知道二小姐是前天晚上才哭着闹着上的飞机。而促使第一夫人下狠心把这个不是骨肉胜骨肉的干女儿,打发到万里之外的纽约的原因,正是生怕对程家骥不死心的二小姐,会再搞出殆笑友邦的事非来。至于为什么说殆笑友邦,那就要提提此事的另一个大功臣施尔威先生了。若非在八面玲珑的第一夫人,专门打电话问候远道归来这位美国中将时,施尔威说了许多为程家骥打抱不平的话。光凭程家骥区区一个中将,就是名声再大上一些,打得胜仗再多上几倍,也是无力撼动二小姐的凤驾的。说到底,按中国千年来的传统观念,程家骥与二小姐之间在身份上的差别,可是能用君君臣臣来注解的。可如此一来,二小姐对程家骥却是更耿耿于怀了。
正当大松了一口气的程家骥,还想要再旁敲侧击的向严组长探听一下,最高当局让他等的是那位要员的大驾时。“嘎吱!”从楼下传来的因汽车紧急刹制所产生的机械磨擦声,接着便是听得楼楼的轻微的作响,再后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男子,便步履从容的走进了小客厅。
对这个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留着小分头、胸前别着派克笔,一副重庆时下流行的标准文官打扮,脸上的笑容却不象一般文官那样公式化,显得很阳光,眼神也分外透彻清晰的极有个人魅力的汉子,程家骥虽敢肯定自己与人家从与谋过面,可却瞅着是那样的眼熟。噢!这不是近日才从赣南调回重庆的太子爷嘛!
应该说,程家骥对来人还是抱有相当的好感。这种好感并不光是建筑这位曾经的尼古拉同志,受过进步的思想的薰陶、抱有相对开明的理念和其清廉踏实的工作作风,这些众所周知的闪光点上。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位颇具平民精神的后主,在日后在治台期间,在改善人民生活方面所取得的显赫政绩。程家骥这种思维逻辑在普通的中国老百姓当中,还是很有代表性,他们对为官从政者的个人品质的要求一向宽松的很,他们看重的只有一点,当政者能不能让他们的生活愈来愈宽裕?
可程家骥更明白,这位早已开府建衙多年,时下正忙乎着筹备组建青年军的当朝太子,决不会是赶回家来拿换洗衣服的!
太子爷的确不是回来拿东西的,他是赶来给程家骥送人的。
心知此必是最高当局为了能进一步加强对第四十八集团军的控制力度,所做出的安排的程家骥,敢推托太子爷的隆情厚意?!更何况恍然大悟后的程家骥深信,如不是美国方面催得太急太紧,自己这次将要从重庆带回岳阳的干部,比现下还会打上几个翻。毕竟,四十八集团军马上就要成为中国几百万军队中,第一个完全美械的集团军了。对枪杆子从来盯得很紧的最高当局若不存有未雨绸缪之心,他也坐不上今天这个位子。再说,部队一出国门,最高当局想要再往已正式配置给了精明务实的美国人的四十八集团军里,塞这种超编的非战斗人员,就没那么方便如意了。
这一来,程家骥原定搭乘的军机就成了专机,而且光是中型远输机就动用了四架。非如此根本运送不了近百名按程家骥与太子爷的在闲谈的约定,要安插到第四十八集团军各级指挥部担任机要文职的近两百赣南干训班的毕业生。
好嘛,这目标一大安全问题,也突显了出来。须知身为两线战区的湘北,可是处在日军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机场的巡航范围以来的。尽管经过今年三到八月间的诸次空战,中国战场的制空权已基本掌握在的中美空军的手中,可日军的航空兵并没有全面停止巡航。而显眼、笨重的运输机群本就是战斗机最喜欢的大餐,又同时载有身负重任,又圣眷正隆的程家骥和太子爷精心训出来的那一百多门徒,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中国空军的高层也该大换血了。
谁说中国军队没效率,中国空军这回就风驰电挚一把。抽调、组建一支全由实战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操作的由八架野马式战斗组成的护航编队,空军总部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这个速度让挑剔的美国教官们都一个劲的直坚大拇指,
于是,天空中便有这支拥有十二架各类飞机的大编队。
黄昏时分。
“钧座你看,湘江!”程家骥闻声顺着机窗往下贪婪的俯视起了湘江两岸的山山水水。即将自统一军远赴海外,又早打定了不参与内战的主意的程家骥心里很清楚,祖国的山山水水自己很可能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没有定点布署中美空军的岳阳,只有一个跑道狭窄的简易机场,容量极其有限。不仅护航的战斗机只能全体在空中盘旋警戒。就是刚在途四架美制中型远输机也要逐个的起落,即等到前者卸下乘客,并得新起飞返航后,后者才能降落。
在昨天与施尔威讨论空远线路时,就深以岳阳的空远设施过于简陋为憾的程家骥,见状脸色又沉了下去。
部队在岳阳驻了七个多月,我怎么就蠢到没把这个机场整修扩大一下。要不最少能把要到岳阳附近各个机场去上机的人数减上个几成,那能节省多少宝贵时间啊!
后悔于事无补,重要的是抓紧当前、绸缪未来,这个浅显的道理程家骥还是知道的。
所以,程家骥一下飞机,就对前来迎接钱绅小声交底道:“维礼兄,让师以上军官都到集总来,这次整编咱们会少上几个师的番号!”
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六)
当连家也顾不上回的程家骥,迫不及待把钱绅扯到集总保密室里密议时,与他能扯得上点血缘的关系,又同在一座岳阳城中的程家驺,正经历一件人生大事,第一回见家长。
说来,程家驺一年多来,也过得着实不容易。
自打那日在曼德勒城下亲身体验了一回指挥千军、挥斥方遒的快意后,血液中从不缺少好胜好斗的因子的程家驺,之前心中就存有的那种要与日本人真刀真枪的厮杀的渴望,就变的愈发的强以抑止了。急于能沙汤建功的他,从回到军部的那一刻起,就向直属长官们一份份的打着要求下战斗部队去的请调报告。
回应程家驺的是,只能在人事上管着他所在的那个边缘部门的副官处长的管适之,一一次言辞恳切动听,却又半点不着边际的勉励宽慰。次数一多,程家驺就是再直肠子也明了了,除了程家骥之外,是没人会担把他放到一线部队去的干系的。还没等他去请见面程家骥,缅甸战局又发生了突变,兼任远征军参谋长的程家骥一气就飞回千里之外的同古去督战去了。接着又是全军回国,又是大整编,又是大理兵变,又是回乡省亲,程家骥军被一桩接一桩的军务家事得晕头转向,那顾得上去理会程家驺的这点小心思。
时间一长,少年心性的程家驺的也气馁了起来。可就在搭部队升格的顺风车升任少校的程家驺,以为自己要在副官处里默默无闻的呆下去时,他盼望以久的机会却来了。
成军不过几个月的第四十八集团军在挺进鄂南、鄂中诸役中,战损了大批地中下级军官。于是乎,总有些存货地各级指挥部,就自然而然的承担了为战斗部队输送基层军官的责任。刚开始。在筛选下派军官时。程家驺地名字还屡屡被有心人们从名单上划掉。可随着战局的日渐危急,这种不符合当事人的意愿的照顾,也就再也照顾不下去了。
就这么着。程家驺终于如愿以偿的被下放到了南线的新一七零师,任一个已残破不堪的营地代理营长。大概没人能否认,抛开过高地淘汰率不谈,残酷激烈的殊死搏杀,无疑是军人进行自我煅造地最好、最快地溶炉。前后只用了四、五天,无时无刻不吊在死亡线上地程家驺,就在心理意识上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他已学会怎样从容地去面对杀人与被杀这份军人的宿命。并懂得了在战场上该去如何去取舍。才能让自己和战友的生存概率最大化。当然,身上光具有了这些程家驺顶多也就能胜任一个排长。这倒不能全怪他。事实上他临时指挥的那个营打到最后。能拿得起枪的也就四、五十个人来了。
程家驺并不知道。部队一从武昌一南退到岳阳,八面玲珑的管适之曾就是否把他调回集总探过程家骥的口风。是对这个战场上捡来的堂弟的雄心壮志抱着不鼓励,不阻止的心态的程家骥的无可无不可,让吃不准上峰的意思的管适之,选择了维持现状。要不程家驺这只刚飞了几下的小鹰,又得收起翅膀了。
今年入秋后,程家驺又随部队参加了赣北反击战,并在频繁的率部独立作战中,一步步的缩小着自己与一个合格的营长之间的差距。
一七零师是做为第二批部队参加轮战的,早在十月份就撤出了战斗,并接替了刚开上去的驻原岳阳近郊的新一五二师的防务。驻地与繁华的城区相比邻所产生的诱惑,自然不是一群长年在训练、作战中周尔复始的度过的朝气蓬勃的青年,所能够抵御的了。更何况,无论军衔高低,这些官兵们的手头都很有几个余钱。须知,从独立一百旅时期起,程家骥系统的部队的军饷发放,素来都是平时足额,战时加倍,若是加上从系统小金库里开支的各种名目繁多的补助、奖励,比之平时、战时一律双饷的七十四军都要强上不少。深知精神当不了饭吃的程家骥,正是靠着这种优厚的待遇养出了一支战力坚强、军纪严明的部队。可这种堤内不够堤外补的法子,虽居效显著,却也有着只能施之于一隅的局限性。尽管,程家骥在这几年间一面不择手段的广开财源,一面绕过中央,违规接受了海外华侨的大笔捐款,可却还是赶不上麾下部队的扩大速度。眼下虽还用不着吃老本,但以往大把大把的盈余,却急速缩水到了几可忽略不计的地步。当然,这种财政上日渐窘迫,普通的军官士兵们是感觉不出来的。
好歹已是少校的程家驺所出入的场所自是有点档次的。而从古到今,在男人的词典中,玩的场所的档次的高低,通常又跟出现美女的机率,是牢牢的联系在一起的。(电脑阅读.net)
就这样,在一来两去间,从不识情爱滋味的青年军官程家驺便堕入情网之中。跟与他同时期堕入爱河的大多数同侪的遭遇一样,用柔情俘获程家驺的是一位容貌艳丽,出身殷实商家,背后还有一对精明透顶的父母的时髦女郎。客观的说,这种财富美丽与枪杆子的结合,在这个山河破碎、乱世滔滔,老百姓不管贫富贵贱都朝不保夕的非常年月里,实属再是平常不过。即便某一方的心机重些,也是无可厚非。套句很酷的话,是为了生存!
军人本就是最崇尚务实高效的一个群体,再加上生怕这个外表英俊、背影深厚的如意郎君溜掉的女方,不着痕迹的催促,程家驺的爱情之路也就跑得讯猛了一些,大有直奔婚姻这个终点而去的架势。
也正因此,外表英俊的程家驺在女友家里的第一顿饭,吃得是分外的诚惶诚恐。这倒不是说,女方家长的态度有多苛刻,恰恰相反,正是女方父母地过于热情。让质朴地程家驺难以消受。
特别是在女友的尊翁夸他年青有为时二十几岁就是营长。将来前途无量时,被点到了痛脚的程家绉不自在极了,若非怕女友难堪。他差点都要给对方来个直言要告,在被其它部队戏称娃娃军地新二十军里,比他小几个月的团长大有人在。
从女友家出来后,又陪女友到岳阳最高级的舞厅白乐都去跳几曲,直到闹到午夜时分,程家驺才回到他的单人宿舍里,感到比打了一仗还累程家驺是倒头就睡。
等到次日出过了早操。连以上军官们都聚在团部的小食堂里吃早饭时。程家驺才感到几分不寻常,平日大伙儿虽也在这个时间里交头结耳。可那都各有各的小圈子。今天却不仅连平素有矛盾的一些军官都挨在一起窍窍私语了。而且军官们地表情还显得格外地神秘、诡异的妗恃,新五一零团里那些与程家驺地位相当地军官们。对程家驺这个空降贵戚地态度,向来是亲而不热、敬而远之,更谈不上交心了。不过凡事总是利弊相辅地,程家驺特殊的身份虽让同僚们不睦,可却让他拥有了一个,更有来头,也更准确地消息来源,谢文化。有什么不明之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这位对跟上层拉关系很有兴趣的团座,已成了程家驺近日来的养成的一个好习惯。
“老弟,你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别不是寻老哥哥我开心吧!”面对程家驺的询问,心里正烦着的谢文化语气很冲的反问道。
大概是程家驺摇头时的真诚打动了谢文化,他又接着问道:“你真不知道钧座从重庆回来了?那你昨天一晚上去哪了。”
“钧座回来了?!”程家驺虽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羞涩,却足以让人情练达的谢文化猜出正确的答案。
“钧座昨天黄昏下的飞机,紧接着全集团军的所有高级军官就都接到立即赶往总部开会的通知。”谢文化顿了一顿:“拂晓时分刚散的会,师里的马参谋长回来跟我说,这次我们集团军要赴南太平洋配合美军作战,过几天就出发去缅甸,全坐飞机过去。”“黄昏才通知?拂晓就散会,这怎么可能!”做为一个校级军官,程家驺对于第四十八集团军的兵力分布还是略之一二的,不说从驻地远九岭山区的新一百师师部往回赶了,就是从驻在幕埠山深处的新一六六师部到岳阳,一夜的时间也够呛,更不用说天刚亮,就把会都开完了。除非?除非程家骥在上飞机前就算好时间,提前通知了驻地较远的高级军官。可真要是那样大费周张,事情可就怕不光是出国作战这么简单了!
谢文化马上就证实了程家驺的猜测:“会上宣布了,根据重庆跟美国人的协议,咱们不但会全部更换美式装备,还要先经过几个月的高强度集训才能投入实战,就连部队的编制都要按美军的编制来,一个师要有一万五千人!所以……”
“所以要减少师级部队的数量?!”愈听下去心里愈是不安的程家驺抢过话头道。
“马参谋长说这只是第一步,到了缅甸美方还要派大批教官来帮咱们紧急培训技术兵种,对了重庆方面也要从其它部队抽调给咱们上万工兵、炮兵、汽车兵、打老了仗的老兵。”谢文化嘴里一口一个的那个师里的马参谋长,就是从前在南昌城横行一方,又曾当过几天程家骥的副官的马皮。或许因有共同语言,马皮、谢文化这两个江湖气很浓的家伙,共事的时间虽不算长,可交情却是铁得很。
“要撤消番号的是哪几个师?!”对谢文化的絮絮叨叨忍无可忍的程家驺的大声喊道。
他这一喊,把满一众手上都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可心中无一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军官们的注意力都给招了过来。
在用凌厉的目光把想要围过来的部属们赶回原地后,谢文化苦笑着说道:“老弟!你小声行不?虽说我是一团之长,可这样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程家驺虽再追问,可他死盯着谢文化的眼神里的坚持却是炽热得闪闪发光。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拗!”拿倔强的程家驺半点没奈何的谢文化只要刻意压低着嗓音说道:“二三二、暂一一六、二一九、一六六。”
“咣当!”程家驺手里那碗鸡蛋肉丝面砸在了地上。
而他恍然未觉的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连声问道:“只保留五个步兵师的番号!那新二十七军不是只剩下一八八师一个师来了?暂一一六师怎么也没了,王师座不是委座的亲戚吗?只剩五个师,那每个师均下来,不得有一万八千人,再加上要调拨过来的万余人,那不过两万了?还有保留下来的各个师的团队的番号是否也一律保留?就算咱们团的番号不动,新到与原有的军官比例差不多会是一比一,怎么来配置?
“钧座把新一五二师拨给新二十七军了。王师座专任集总副参谋长主管参谋部的日常业务,听马参谋长说会上人家挺高兴的。而各师多出的人员,钱参座也说明了,是为了怕将来在集训中淘汰的人太多,先备下的。至于你老弟的最后几个问题,我建议你还是去问能做主的人。”圆滑事故的谢文化纵恿程家驺的目的不言自明,自是为了能从可自由出入于程家内宅的程家驺那里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团座,我身体不舒服,请半天病假?”没什么城府的程家驺果然没有让谢文化失望。
“我批准了,回来后再给我补个假条!”谢文化话音方落,程家驺已转身向外面走去,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降职当连长,甚至是排长,也不回集总副官处去干收发文件的差事了。
第六十三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召唤(七)
从团部食堂出来,心急如焚的程家驺就一脚跨上了战马,以风驰电挚般的速度,向与集总司令部同在一处大宅子里的程家内宅赶去。尽管就自尊心而言,秉性好强的程家驺,是极不情愿去走这个后门的,可他更知道自己已然别无选择了。以他少得可怜的实战阅历和稚嫩的指挥能力,除非是有来自高层的强力干预。要不这次整编下来,他十之八九是会被那些从其它部队并过来的久经战火考验的资深军官们,给挤出一线部队长的行列的。可问题是,程家驺对自己能否说服身居高位的堂兄,却是殊无把握。幸好,程家驺还有一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对程家骥的影响力却不输于任何人的紫玉堂嫂可依靠。
应当说,程家驺的想法是好的,思路也对,可一旦付诸实施,却是失之一厢情愿了。
紫玉对这个小堂弟固然是一直关怀倍至。可这种家人似的关心,虽既能给程家驺带来别人梦寐以求的军中肥缺,也能让他一夜暴富,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商,可却独独不包括提供程家驺上阵厮杀的机会这一项。这很好理解,要是程家驺当真战死疆场了,紫玉这个通房大丫头出身的贴心媳妇,怎么跟每从澳门来一封家信,都不忘加上一句家驺近来可好的公公交待了。
程家驺虽然是少年心性,可他并不笨。他很快就从紫玉只一个劲的询问他的婚期,却绝口不提自己所求之事中看出来了。堂嫂不但不会自个帮这个忙,怕是正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把他弄回连硝烟味都闻不着的集总留守处去了。
意识到了此路不通后,程家驺立时从后宅辞了出来。他原想直接去请见程家骥的,可在连接集总主要长官的家宅与集团军司令部地那条。穿过一座带太湖石砌成地假山的花园的走廊上。他却遇到了正要回家去取份机密文件地钱绅。
“是谢文化,还是马皮,让你来探消息的?”先看见程家驺的钱绅。一开腔就以其阴冷的语调,让对这位在四十八集团军里说话往往比程家骥都管用的参谋长,向来敬畏有加的小营长程家驺那脆弱的心脏狂跳不已。
“是谢文化!”在巨大地压力面前,程家驺想都没想就把他地团长给卖了。
好在,钱绅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倒是跟他身后地秦冬生,好心好意地提点了程家驺一句:“驻益阳地骑兵师过几天就要划归九战区长官部直辖。兄弟都不乐意。钧座已经赶过去安抚了!
正当垂头丧气的程家驺,要空手回手时。钱绅又叫住了他。
钱绅在审视程家驺好一阵后。方才对被他那冷酷漠然地眼神刺得紧张兮兮的当事人。发出了一个个连珠炮似的问句。
“你把自己当中国人?”
“当然是中国人!”对美丽富绕的原乡,从小就很有感情的程家驺凛然正色的回应着。
“你恨日本人?”
“恨!从骨子里恨!”在脑海一闪而过的关于家人这些年来所受的种种欺压的回忆。促使程家驺斩钉截铁的答道。
“你想要权利,你想要那种能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钱绅锋利得如同匕首一般的词锋,直直的剖开了程家驺的胸膛,让他内心的那点藏在为国效力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下的隐密,无所遁形的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想要!”如遭雷击的程家驺,发了几秒钟呆后,才费尽全身气力的答道。
“我让你去当日本和平军的总顾问,你敢不敢去?”
若是说先前钱绅所说话把程家驺的理智给打晕了的话,那这一句就又让他活了过来。
日本和平军的总顾问!听着是平平无奇,可其却实权大约相当于一个师长,且还远比中国军队中一个普通的师长,来得更有权威性!一句话,谁坐上的这个位置,谁就是屡经补充后,拥有整整九千官兵的日本和平军的太上皇动心归动心,可起码的自知之明程家驺却还是有的。一个人连心机城府并不出众的谢文化,都能指使得团团转的人,又岂会是北条、中村那种成了精的老狐狸对手?!
“我没让你去跟人去斗心眼?你只管去放心大胆的去杀!杀!杀!你杀得让日本和平军中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一点,你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谁触怒了你,谁就得死,而且怎么个死法,也得看你的心情如何。”从被程家驺不自信的表情,逗得莞尔一笑的钱绅的嘴里,刮出的却是从地狱里吹来阴风:“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下,绝对暴力意味绝对的主宰!而再天衣无缝的谋略,面对直截了当的屠杀时,都只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说着说着,钱绅还意犹未竟的走过去拍着程家驺的肩膀,和风细雨的勉励道:“年轻人有野心想上进,不是什么坏事,更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的一面,你只需把它都释放在日本人身上就行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早上到城西五里亭去等着,你会在那里看到你的新部下和收到任务指令的。”
话音方落,钱绅就丢下正处于天人交战中的程家驺,带着秦冬生扬长而去了。
“参座,他会去嘛!“在秦冬生的心目中,程家驺可是一个纯朴正派得有些傻的青年军官。
“冬生啊!你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怀疑欲望、权力的魔力?”钱绅一脸淡然的反问道。
“参座,可这事还没报告钧座了?还有,万一要是几位夫人有异议?”秦冬生不死心的又问道。
尽管早猜到以上这两个问题,都是对日本和平军总顾问一职很有兴趣的秦冬生,临时扯来的幌子,钱绅出于对这个仅存地得意门生地宠爱包容。还是做出回答:“没人会比跟日本人做二十年邻居的程家驺更了解日本人的民族特性了。就冲这个钧座也会同意地。再说,北条、中村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到程家驺身后有十万大军做后盾。不会看不出离了中国军队的庇护,他们就会死无毙身之地的。既然程家驺的生命不会有危险,且又过得很滋润,夫人们凭什么出来说话!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了,别的就不要瞎操心了!”最后,素不喜别人在自己面前耍心眼的钱绅,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心是愈来愈大地秦冬生。
次日下午。常德西门。
一辆辆从城外驰入地军车,正引得愈来愈多市民们围观。区区三四十辆军车。对于居住这座军事重镇的居民们来说。本不算什么了不得地事情。引起他们地好奇地是。这些中国军车上载得大都是赤手空拳的日本兵,也就是日本战俘。
无可否认。能够看到这么多地日军俘虏,确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在冬日寒风中不停发着抖的自家,与脸上闪着营养良好的油光,身上罩着厚厚军大衣的日军俘虏们之间的强烈反差。却大大的冲淡了政治觉悟不高的中国民众们心中刚刚升起的胜利者的自豪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政府、对军队的强烈不满,凭什么对这些在中国领土上杀人放火的鬼子这么优待!
当几个没有半点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的日军军官,趾高气扬的把重庆政府按军阶高低定时发给他们的特供糖果,一把把的撒向围观人群中的小孩们时,这种原本只停留在情绪上的愤愤不平,便顺理成章的演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过激行为。
一时间,成片成片的小石块、土疙瘩伴随着民众们的叫骂声,雨点般的砸在军车上的日俘与中国士兵们身上。
“都给老子趴下!告诉那几个日本官,让他们给我老实一点。真把老子惹毛了,我把他们都推下车去,看老百姓不生生把他们的蛋黄都挤出来!”事实上,在指挥车队的大个子中校一边发出咆哮之前,举止显是那样的训练有素的日俘和押解官兵们,早就都隐蔽停当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那几个身为罪魁祸首的日军佐官,都趴下了还不老实,还在以向车外投掷糖果的方式,向中国民众挑衅着。是的,这几个家伙一路上已是多次故意挑起中国军民间的矛盾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战败被俘给向以高等种族的精英分子自命的他们,所带来的心理伤害。
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警备部队的集体鸣枪,才镇住了渐渐趋于失控的局面。
场面一稳定下来,大个子中校就走上前去,满脸堆笑的给警备部队的一个上尉军官连声道着辛苦。
中校迂尊降贵的赔尽小心,换来了却是那个瘦得脸上没二两肉的上尉没好气的夹枪带棒:“辛苦是不辛苦,只是从今往后,满城人都要指着鼻子骂兄弟是汉奸了!”
然后,这个小连长竟然连递到手上一包骆驼香烟都懒得接,就板着脸转过身去吆喝手下给车队开道去了。
中校被恼得愣在了原地,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直换颜色。
“齐兄!消消火。我们参座派来接兵的人今个下半夜就到,到时有这些鬼子哭的时候!”车队中一个带着红色领章的宪兵上尉,凑过来对中校好言开解道。
“老严!你说这句算数!你们真不会象重庆的大佬们那样,把小鬼子俘虏当祖宗似的供着?”回过神来的大个子中校郑重其事的确认着。
“我以一个军人的人格担保,只要完成了交接,别的我不敢说,你那老兄想那个鬼子官半死,是肯定没问题的。”严上尉昂然答道。
装了一路孙子的齐中校的脸上多日来第一次有了笑颜!
晚十时,常德城内的某处空置民宅。
“严长官好!”对等于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严上尉地恩情,程家驺可是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地。大恩当前,也就顾不得少校给上尉敬礼。是不是合乎什么军规律条了。
“家驺。你怎么来了?”万万想不到自己等来的会是程家驺这个故人的严上尉惊诧莫名地问道。
“我现在是和平军的总顾问了!”一说到公事新官上任的程家驺可就严肃了起来:“严长官,你这次从重庆的战俘所里弄回来多少新兵。
“这是第一批共一千三百七十五人,其中士兵一千二百九十三人。佐官尉官八十二人。三天内,还将有两批日俘次第到达常德,总计是三千九百一十六人。”严上尉又补充了一句:“弄完这四千,重庆的战俘所的潜力也快挖完了。上峰总是留一些日俘养得白胖胖的,好给爱好人权地友邦人士观赏地!
“路上不安份守已的家伙多嘛?”在从严上尉口中得到了肯定地回答之后,程家驺轻轻一拍手,一个年纪看上去程家驺相仿佛地日军和平军地大佐。就快步走了进来。严上尉一看清来人的面孔。不禁百感交集。这个人一到,当日改变了程家驺地命运轨迹的东场镇外的那一幕的主要当事人们。算是又齐齐聚首了。只不过。当年的性命都操于他人手中的最弱者却。摇身一变成了最强势的一方!
“严长官,我们的老朋友西造君。这回可是带来了一个加强大队,足足五百人马噢!”程家驺又扭过头去对严上尉再次问道:“严长官,你有爱闹事的日俘的名单嘛?”
“我这有啊!”这次严上尉还没把说话,盼这一刻都快盼疯了的齐中校,就把一张密密麻麻的写着人名的信笺,巴巴的递到了程家驺的手上?
“齐长官,您派个人带着西造大佐去做事吧?”或许真是被钱绅的一席话给说得开了窍,程家驺说话做事的排头可是一日千里:“西造君,我可是等着看你的雷霆手段?”
“请总顾问阁下放心,西造是永远不会让您失望的。”已把炙手可热的程家驺,视为自己的又一个机遇的西造次二,毕恭毕敬的躬身应道
西造次二跟着齐中校部下的一个中尉退去后,主屋里就剩下的军阶恰好相连的三名中国军官。在心怀大畅的齐中校的殷勤的招呼下,三人就着几盘小菜,你一盅、我一盅的喝起了小酒来,连院子里一阵比一阵高亢的喧嚣声,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兴致。
直到一声声只有濒死者,才会发出的嘶心裂肺的哀鸣传入主屋内时,一心以为程家驺最多只是打打杀威棒的齐中校,才觉察出了异常。
“程少校,你让他们杀人了?”实际上手心已发汗的程家驺,一面笑容可掬的给严上尉布着菜,一面随口回答着齐中校的问题:“我可是照您给的名单处理的啊?”程家驺话是说客客气气,可字里行间却把齐中校扣得极死。
“你把名单上的人都杀了?!”齐中校在大惊失色的同时,也把手里筷子掉落在了地上。老天啊!他那个名单上可有近七十个人了,而且那些佐官、大尉们都在上头。
三人中城府最深的严上尉,出来打圆场了:“齐长官,反正人都移交过了,人家日本和平军执行人家的军法,关你这个押解官了事。”
接着,程家驺的口风也顺着严上尉的意思转了大弯,再不提那份名单了。
如此一来,生怕担上干系的齐中校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达成共识的三人,又放开心胸的小酌了一会。
“打倒日本军国主义!”院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让屋里三人为之一愣的口号声。
“没事!准是那个日本鬼子眼看着死到临头,又想靠这张万试万灵的救命符保命了?!两位哥哥放心,日本人就是欺软怕硬,多杀几个就听话了,你对他一仁慈,那就该他来写你了!”喝高了的程家驺傻笑着分析道。
还真让他说准了,随着一声哀嚎,这口号便也嘎然而止了。
那天晚上西造的手下,一共剁下了六十八个认不清形势的新兵的头胪,这六十八个同伴的死,不仅很快让这批当惯了老爷的新兵们,对他们新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而且,也教了后来的两批日俘一个乖,使他们都真正意识,他们只是中国人的俘虏、奴仆,而不是中国人请来的贵宾!想生存下去可以,但那必须是以百分百的服从为前提的。
随后,这近四千新兵就在西造所部的押送下,先老老实实的步行到洞庭湖边,再分别登上了一支支小船,向位于洞庭湖另一测的日本和平军的驻地华容县城进发。
就在新兵们到华容县城的几乎同时,四十八集团军中率先完成了整编的新一百师的两个团的官兵们,也在岳阳等几个机场登上了飞往缅甸的飞机。
这场中国军事史上规模空前的大空运,由此拉开了序幕!
请大家拿票砸我吧,也好刺激小黄的大脑一下。
前天确实是有急事,请大家原谅!
第六十四章 难忘的延别岛(一)
尽管,对此次空运极为重视的美国政府,不仅动员了其在太平洋地区的一半以上的空中力量,还从英国皇家空军的亚洲部分借调了为数不少的运输机。尽管刚在美国空军的帮助下,走出长达四年的蛰伏期的中国空军全力以赴,甚至连许多专供政府要员乘坐的专机都派上了用场。可那一条条以位于湖南、江西、湖北境内的大大小小的正式、野战、简易机场的起点,以缅甸境内原有机场和紧急开辟的临时机场为终点的空中走廊,还是穿流不息的运行了整整两周。
四四年一月九日下午,缅甸若开邦贾古镇。
从大半月前起,座落于缅甸西南沿海这座小镇,就和跟它同处于一条海岸线的邻居们一起,被围着层层铁丝网的一个个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兵营给围了里外三层。
好在,大批异国军人的陆续到来,虽让小镇失去了以往的宁静详和,但也不是全无益处的。至少那些从仰光、曼德勒,紧随着大军的足迹追踪而来的大小商人们,在让这个地处偏远的小渔镇的市面,陡然繁华得跟包多(若开邦的首府)都相差无几的同时,也附带着让当地人的收入一下子翻了几翻。
而最终为这一切买单的,只会是驻扎在小镇附近的军营里的军人们。这些军人为什么来这里?自是为了在这风光宜人的若开海滨,就近完成与新下发的全副美式装备之间的磨合,好尽早开到小镇遥遥相望的延别岛上去,进行两栖作战训练了。事实上,最先踏出机舱的新一百师两个团都已经在岛上开练好几天了。
这会儿,托刚过去地那场大整编地福。从代理团长许靖仁。又重新成了营长的许靖仁,正为缅甸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呢!
千万别误会!我们地许中校可是一个无任何不良癖好的标准军人。wwW.l6K.cN
可惜的,这位标准军人的同僚们。却尽是些对美国人按军阶高低发送的牛奶、饼干、牛肉罐头、海军牌香烟之类的既没油水,又不够味的生活补给品,丝毫不感兴趣地坏家伙。于是乎,好不容易才摊到地三个小时的外出时间许靖仁,便不得不拉上几个同样倒霉地士兵一块充当采购员了。他要替别人卖地东西,还当真不老少。只一圈逛下来,五、六条大汉地身上的口袋。背上地美制军用背包。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不说,连手上都各自挂满了几条薰得黝黑、闪着油花的腊肉。
突然间。噪杂却并非无序的市场。竟骚动了起来。
能让早见怪不怪的镇民们为之轰动围观的。是一支由三、四百或西装笔挺、或身着西式连衣裙的黄皮肤、矮个子的青年男女,所组成的奇异队伍。却是由一个中国少尉所率领的一小队日本和平军官兵。这些押送者手上都挺着明晃晃的刺刀了。
“张排长!”当这支奇异的队列走到正要满载而归的一行人跟前时,与许靖仁同来的一个上士班长喊住了那位少尉军官。
至于两人为何相熟,那说来可就巧了,跟也被官降半格汉东升一起被分到新一七零师的许靖仁所才接手的那个营,正好是程家驺原先任营长的五一零团三营。而这位张排长则因为与程家驺的关系不错,才被可谓是一步登天的老上司带到和平军中升职的。这种上级军官在调任它职时,带走一批使的顺手的老部下的行为。在当时的军中十分的普遍。
“张排长,你们押的是什么人?”回过小跑着上前来少尉的军礼后,满怀诧异的许靖仁问道。
“从夏威夷运来的日本人,准备补入日本和平军的。一路看中文网首发16K.CN听上面说以后日本和平军的兵源除了战俘,主要就靠这些美籍日侨了。这是第一批,都是被美国总统几年前颁布的一个编号为9066的行政命令,给剥夺了财产和人身自由的富人子弟。您瞧!这些日本妞都是细皮嫩肉的,水灵着呢,都是做军妓的上好材料!”这个少尉还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可不光嘴上不干不净,手上也不老实。在一个身材丰满的混血少女经过他身侧时,少尉顺手就在对方的大胸脯上狠狠拧了一把,那个日美混血儿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竟立时还了轻薄者一个意味悠长的媚眼。
绰号许圣人的许靖仁,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场面,当下就脸拉了下来,弄得原本那个兴致勃勃的少尉好生没趣,只勉强又扯了几句闲话,便径自去了。
白天所见的这一幕,让在精神上有很重的唯美主义倾向的许靖仁很不好受。直到吹了熄灯之后,他还躺在床上苦苦思索着,是血腥残酷的战争让纯朴的人们变了质,还是那个少尉本身就是一个坏人。
“嘀嘀、哒哒、嘀嘀!”许靖仁想着想着,代表着紧急集合的号声就又响了。
三分钟后,驻在同一个兵营里的五七零团官兵们就都整整齐齐的站在营地一侧。
“解散!”又没抓到这些不听话的中国军人的把柄的阿诺德少校,那沮丧的口令声,换来了中国官兵的集体欢呼!
中国官兵们一回营,身为阿诺德的副手的切尔斯上尉,就对阿诺德提醒道。“享利!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愈来愈过界了嘛!我们只是来教会这些中国士兵,怎样才能让他们手中的新式武器发挥出最高的战斗效能的,不是他们的长官!中国军人更没有遵守美国军规的义务!”
“亲爱的雷蒙德!我这是在拯救这些黄皮猴子的生命!是对美国的军事物资负责!你不会不承认,我们美国的军事制度比他们优越,美国军人也比中国军队优秀吧!”用怜悯无知者的眼神,看着情绪激动的阿诺德少校的切尔斯上尉,以平和而有力的语调说道:“享利,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比他们优秀,那你又对这支中国军队了解多少?”
平时少言寡语的同僚所提出的问题,等于给阿诺德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可是晓得雷蒙德切尔斯上尉,有一个长期呆在中国战时的首都重庆的中校哥哥的。
“雷蒙德,你请说下去!”
“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光是这个中国集团军所击毙的日本陆军将领,就不会比整个合纵国陆军到目前为止所击毙的要少。而且它的主体新编二十军,在长达六年的对日作战中,几乎没有打一场大败仗。就算偶有受挫,也大都是受了那些作战不力的中国军队的连累所致。”切尔斯侃侃而谈道:“所以,新二十军的官兵都很傲气。做为战场上的常胜者,他们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格!
“雷蒙德!你的哥哥该不是让无耻中国人所做的夸大宣传给骗了吧?”正式军衔仅为中尉的阿诺德不死心的质疑着。
“我哥哥在信中说,这也是施尔威将军的看法!”阿诺德彻底无语了,他就再狂妄、偏执,也是不敢去怀疑一位货真价实的美国将军的判断力的!
“对了!享利!我可以肯定一点,从你开始爱上紧急集合的第一天起,这个军营就没一个中国军人再解过鞋带!”切尔斯临离开操场前所说的话,让阿诺德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或许并不是每个美军教官都象阿诺德似的对中国军人充满了偏见。可因中美两军所奉行的两种军事理念之间,确实存在的巨大的鸿沟,而产生的种种不和谐,已在个个训练营中初现端倪,且还逐步的扩大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程家骥深感忧虑。这倒不是说,他认为美军的那一套,能比四十八集团军现行的军事制度强到那里去。只不过,程家骥心中明白,想要与美军在作战步骤上衔接得来,想要将来的作战中少受些粗心大意的美国人的火力误伤。寄人蓠下的四十八集团军的最佳选择,只能是把自身尽可能的融入到美国的军事体制中去。
可世间事,却多是知易行难的。便何况,程家骥这次的对手,还是他苦心经营的多年,再配已频繁的战事,方才得以煅造出来的不屈不挠永不低头的“魂”,他所一手拉起来的这支部队的“军魂”。
是一劳永逸的砸碎重铸?还是冒着埋下隐患的危险,取巧变通?这个两选一的命题,如同一块千斤大石般压在程家骥的胸
到头来,别说是程家骥了,连无论是对内对外,都向来杀伐果断的钱绅都在投鼠忌器之下软了手。说到底,好好的谁舍得拿刀子剜自己的心头上的肉啊!
主官们手软的结果,是一大批从军时间尚短、接受能力较强的学生兵,被挑选出去专门学习美军的条令、制度、对空联络方法等事宜。这些人将在战斗前分派到各个部队下,以尽量减少发生因与美军的沟通不足,而发生战场事故的机率。
一月十八日,第三批乘船过海的一七零师全体官兵,带着他们已能熟练运用的新装备到达了延别岛东北端!
第六十四章 难忘的延别岛(二)
按程家骥麾下各部队在掌握美式装备的使用要领的表现,可将这些部队分为以下几个档次。第一档,是新一百师、新二一二师这两个早在换装前,就已凭着美洲华侨总会常年累月的赞助和程家骥坚持不懈的走私,基本实现了美械化,现在只需在数量猛增的坦克、装甲车辆身上下功夫的头等主力师。其次,是早装备有相当比例的英、美制式武器的新一五二师和新一七零师。再次,则是划归第四十八集团军之前,长期得不到应有的补充,想弄几支快枪,还得自己花钱从神通广大的枪贩子手里去买的新一八八师了。
说不清是因为对手中的三八大盖过于迷恋,还是日本人在这方面的反应太迟钝了,只是部分换装的日本和平军,在这项训练上所花得时间是最长的,可其对新装备的熟练度却是最低的。
虽说,新五一零团的综合实力在新一七零师的四个团中,素来只比补充团强上那么一星半点。可这个团的官兵所体现出来的旺盛的求知欲望、拼劲十足的精神面貌,还是让生性固执、偏激的阿诺德少校对他从小信奉的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理念的正确性,产生了少许的怀疑。其实,阿诺德在贾古镇边上的军营里所受到的这一点点心理冲击,与他和他的同僚将要在延别岛上所受到的震憾相比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根据既曾是二战军迷,又对这支部队的优缺点了如指掌的程家骥,跟相当于一本现代兵种百科全书的资深职业军人施尔威,在重庆所敲定的那个,以美军现行的两栖作战训练方法为蓝本,结合受训对象地具体情况筛选、制订地试行训练大纲。每支新上岛的部队所要面对的第一个训练课目,便是熟悉水性,新五一零团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熟悉水性。可不是在海水里狗刨两下就能过得关地。说来还颇为复杂。
先由美国工兵用机械在海滩上飞快的挖出上千个一丈见方、深达两米以上的沙坑。再由多艘登陆艇沿着海岸线来回奔驰,已形成一波接一波的人工浪潮。然后,中国官兵们便被挨个的扔到了已然是波涛汹涌的沙坑中央。
光是这些。对当日成军时虽尽是东北大汉,可多年转战下来,早就以南方子弟为主的新五一零团,还没什么大不得了,可问题在于官兵们身上地负重,可是了不得。
一支汤姆森冲锋枪就有近十磅重,更不说装着工兵铁锹、一百五十发子弹、食物、军用睡袋、求生工具等等物品地美制单兵行囊了。抛开尽许高的浪头地频频冲击。光是为了不让那被海水浸泡得愈来愈沉重地背囊。把就算穿着救生衣。都还要一个劲地往下沉地你,拉到水平面下面去。你就得不停的挣扎、登踏外加调整身体姿态。这样一来。官兵们体力消耗会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这项看似平平无奇。却极考验人地耐力、意志力的训练的持续时间,还是逐步递增的。从刚开始的每一次一刻钟。一路加到接近、甚至超过人体极限的一个钟头。
总之,上岛的头几天里,五一零团的兄弟们没一个不是被那呛人的海水,灌得连半夜打个喷嚏,都会带着浓重的盐味的。
看看练得差不多了,切尔斯上尉才站出来做了一个小小的示范性动作。
“当你感到自己快要虚脱或是救生衣漏气时,这样做也是允许的。”背着单兵行囊的切尔斯一边说着带加利福亚口音的汉语,一边从背囊左下角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形体细长,带有锋利的锯齿的折叠军刀,往位于胸前的背条交汇处一划一拉,那个折磨得中国官兵们死去活来的行囊便怦然落地了。
这一摔,不但把原本在五一零团官兵中人缘不错的切尔斯,瞬间摔成了比处处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阿诺德少校,更不受欢迎的家伙。更给这个从不苟言笑的美军上尉,赢得一个让他都不知所谓的绰号笑面虎。直到很长时间后,比窦娥还冤的切尔斯才从他哥哥弄清了,原来在中国人的词典里,笑面虎就是阴险狡诈和表里不一的代名词。
接着官兵们就被都赶上了船!
这船自然是登陆艇了。别看后世反映二战的美国大片里的登陆艇,全都威风八面,帅得是一塌糊涂。可在现实中一体验,那可就要了人的老命了。长得象个眦牙裂嘴的没盖铁盒子似的,倒也罢了。关键是登陆艇这玩意耐波性糟糕透了,只要一开动,风平浪静都乱晃悠!
相对于那些十吨、二十吨的小登陆艇,拨给三营营部的那辆排水量足有一百吨,能容纳一个连队或一辆M4谢尔曼坦克的中型登陆艇的稳定性能,已是要好上许多了。可这也把许靖仁颠得是五脏六腑倒悬不算,连他那张红朴朴的脸膛,都一步步的绿了起来。
许靖仁的脸还不是偶尔绿那么一下!原因很简单,一上艇中国官兵们就被告知,他们今后一星期的吃喝拉撒睡,就全要在这艘除了靠岸补给,都会不分昼夜的全速穿行于大海之中的登陆艇上解决了。
吐啊!集体狂吐!
别说胃里的食物了,就是连胆汁苦水都吐光了。吐到最后,干呕都有心无力的人们的知觉能力,都已下降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了。可郁积在人们胸腔里的那股气压,却仍在一阵猛过一阵的冲上喉头,直烫得人们象被火灼一般泪流满面。
可人总是要吃东西的。好在,早想到这一层的供给处,给上艇官兵备下的都是牛奶、果浆之类的流质食物。要不那个能咽得下去啊!
可边吐边喝,还是成了大大小小的登陆艇上,最流行地进食方式。
呆在艇上得身心饱受剪熬,想退出却是再容易不过。你只需跟艇上地随便那个美国兵打一个特定的手势。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小艇过来把你送到岛上。可接下来,你就得坐着从岛上起飞的远输机,去成为留在岳阳地四十八集团军留守处的一员了!为了怕某些军官士兵会强制同伴跟自己一起坚持到底。深知有些事情是万万强求不来的程家骥,还专门以集总的名义发布了措施严厉的训命:任何阻止他人退出训练的行为,都将受到军法的严厉惩处。可到头来,愿意自动放弃地官兵却几乎没有。
人地精神是可以创造出许多奇迹,可那只能说是一种偶然,而决不是必然。否则这世间就不会存在奇迹这个词了。
当脆弱的躯体,承载不了一个个坚如磐石地魂魄时。肉体上地坍塌也就无可避免。
一个、二个……。登陆艇上高烧不退、满口胡话地官兵是愈来愈多。
以致于,从新五一零团全部上艇的第三天起。被中国军人这股不要命地狠劲韧性。给吓得不轻的阿诺德和切尔斯就各自坐着小艇。对一艘艘登陆艇进行了拦截检查,并把一个个重病缠身的官兵给逮下艇来。可惜并不是所有危险都是能加以预防的。死人的恶性事件却还是发生了。到这项训练截止时,包括三连一个患有心脏隐疾的排长在内的七名官兵,成了新五一零团第一批倒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的殉国者。
可话回来,在这种比当时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同类课目,都要残酷苛刻的多的地狱式训练面前,偌大的一个团队只死了七个人,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知道,素以王牌中的王牌著称的二百团在这个课目上,可是一股脑的丢了十六个兄弟的。当然,二百团官兵的荣誉感远比新五一零团要强烈、狂热,也是二百团会白白损失这么人的原因之一。没有前提条件的勇敢与无畏,有时还真是把双刃剑啊!
新五一零团没能过这一关上的可不老少,加上那因体力太弱,而在海滩上就被刷下去的百十号人,总人数达到了六百人。这就意味着,仅在头两关上,这个团就有百分之十五的官兵被无情的淘汰了。
精疲力尽的幸存者们,只在岸上的帐篷里草草睡了一觉,就又投身到了新的训练课目当中。
切尔斯宣布的第三个训练课目,让新五一零团的老兵油子们哄堂大笑。
射击?开什么玩笑!从爷们的枪口里射出的子弹,第一回跟小鬼子的猪头亲密接触的那会儿,你们两个小黄毛怕还都是学生娃呢,那轮得着你们来教老子们怎么玩枪!
可他们一重新上艇就统统笑不出来的。真别说,想要在颠簸起伏的登陆艇上,用各种步兵武器对设在海滩上的目标实施有效打击,光靠老兵们那点底子,还真就门都没有。
靠着先前的适应性训练给官兵们打下的坚实基础,只几天下来,渐渐找到点感觉的官兵们在艇上射击时的准确度就大有长进。虽远不能跟他们以往在陆地上纵横时相提并论,但至少也能说得过去了。
可这个课目并没算完,他们很快就发现有船可坐,是多么的幸福一件事啊!
还是全副制式武装的泡在一人多深的海水里。可这次训练的重点就不是如何求生了,而是要打中摆在对面的海滩上的靶子。
美国人给出的达标线乍一看上去,还是很宽松的。一百米的距离,五个目标,只要求打中三个。半自动M1卡宾枪打点射,准确性较低的汤姆森冲锋枪可以扫射,子弹以一梭子为限。
可真要起来就难了,主要是飘浮在海面上的射击者,自身的平衡、稳定实在是不好掌握。
结果,六天下来又有三百来人被迫退出了训练。
随后的两天,大多数人的任务是进一步提高在海水中射击命中率。而另一小部分被两个美国教官认为平衡能力出众、臂力强劲的官兵,则被组织起来专门练习海水中投弹的硬功夫!
至此两栖作战的基本训练,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而比之上岛时,无不消瘦了一、两圈的中国军人们,也终于可以让快被巨大的运动量给生生拖垮了的身体,好好的松驰恢复一下了。
说是休整五天,可每天还得能让各人自由支配的也不过就三、四个小时。在剩下的时间里,不仅营以上军官要到师部去听美军专家讲解两栖登陆战的战斗指挥特点和一应注意事宜,就连下级官兵们也要对已所学到的东西一一复习,只不过强度没有先前那么大而已。
休整的第二天黄昏,刚从师部听回来的许靖仁还没走进营部,就被早候在营部门口就给人截了下来。
“找我有事?”看着一脸暖味的三个连长,原以为是营里有何不妥的许靖仁反而心头大定,看大家伙这脸色没出什么事嘛?!
“营座,今晚上有人请喝酒,我们想请营座一块去吃大户去!”资历老些的八连长开口说道。
“好事啊!是那位有喜啊?”许靖仁虽生性不喜应酬,可他眼下毕竟是新官上任,总不能不跟部下搞好关系吧!
一听顶头上司有赏脸的口风,心中大喜的八连长立时把这事来龙去脉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他是说眉飞色舞,可许靖仁一听的三营的老营长,刚随着日本和平军上岛的程家驺请客,却又不想去了。
许靖仁与程家驺素未平生,自是谈不上对其个人有何恶感,实是被那日发生在市场上那一幕给坏了胃口。
许靖仁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该当如何方能既不伤情面,又能推掉这顿酒。
嘎吱一声,一辆急驰而来的美制敞篷中吉普绕过几个帐篷,在离许靖仁等人十来米处猛的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个青年少校,不是春风得意的程家驺,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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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难忘的延别岛(三)
既然人家做主人的礼貌周全得都亲自开车来接了,许靖仁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夜宴设在一座宽大舒适的军帐里,采用的是一人一桌、席地而坐的日式分餐制。每张日式矮桌上都摆放着十几个盛满了香味朴鼻、色泽鲜艳的中式菜肴的玻璃小碗和几小壶各色名酒。
给偏重于热能补充,口感却乏善可陈的美国军用食品折磨了好些日子的三营军官们,一入帐中就被这丰盛得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的席面引得赞不绝口、连声啧啧!
看着忙着大块朵颐、大口喝酒的老部下们脸上那毫不加掩饰的羡慕之情,高坐主位的程家驺除了有少许得意外,心头涌动的主要还是只有被同伴围绕时才会有的轻松自在,。
说实话,自从当上了权利大得几近无边的总顾问后,程家驺在日本和平军中确实是要风得风、要雨要雨。可他真心欢喜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这其实不难理解,任程家驺对权力再是渴望,对日本人再仇恨,他也只是个满脑子尽是不切实际幻想的年轻人。这么日复一日的以恐吓、杀戮为手段,跟一群表面上唯唯诺诺,内里却狡诈如狐,狠毒似狼的非我族类周旋下来,他要是不深感苦闷、压抑,那才是怪事呢!而这或许也就与权力亲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文章兄,在想什么呢?”一心想尽主人家的本分的程家驺,把注意力投向了客人中的那个别类。
“对不起!营里最近事多,走神了?”被现在所处的复杂环境给磨练得心机日益深沉的程家驺,那能看不出许靖仁对这种奢靡地场面和他这个绔纨子弟已然心存不满了。(手机阅读.net)
奢靡?奢靡地部分还没开始了!对许靖仁到时会何以自处很感兴趣的程家驺,边想边轻轻的击了三下掌。
下一刻。灯火通明地大帐。就被五个低眉顺眼的迈着碎步走进来的婀娜多姿的和服美女,感染得有了几分香艳的意味。
一时间,早带上了几分醉意连长们的眼神中无不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暧味与迷离!
接着这些和服女子便靠上前来轻手轻脚地为客人们侍酒。一众连长们起初还有些局促。可当他们发现自身侧地女子不仅个个高挑丰满、温柔多情,且其眼珠居然没一个是黑色时,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燥动的欲望了,这行为举止嘛,也就难免会放得太开了些。
许靖仁虽未如程家驺预想中地那般摔杯砸碗,可也是猛然站起身来用隐隐带有金石之音地语气,以身体不适为由向主人告辞了。
“文章兄。帐里还真有点闷。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出乎所有人地预料,程家驺的反应竟是从容起身。笑容可掬地扯着许靖仁就往帐外走去。
几位久不闻女儿香的上尉。正巴不得长官能不在场一会了。便也纷纷给程家驺帮起了腔。
“听他们说文章兄可是一位圣人,匆匆退席自是对小弟的放浪形骸看不顺眼了!”出得帐来程家驺一张嘴就是单刀直
“泱泱天朝。自该恢宏的气度。战场上快意恩仇方为男儿。恃强胡为,欺凌弱小,义所不取!”既然是单独交谈,许靖仁也就放胆直言了。他与程家驺都是少校,且资历又远比对方深厚,原本就不必有太多的顾忌的。
“我生在台湾从小没念过子曰诗云,你老兄好象也是华侨世家。怎么就信这些哄小孩子的玩意?!”程家驺乐了:“中国在汉唐时有过万国来朝的辉煌,可那都是千年旧事了。一个连首都尚保不住的国家,再去奢谈什么仁义,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是什么?!”
“你们这样做不是在跟日本人看齐嘛!”虽说自小所受的就是标榜不为名相为良医的传统教育,可许靖仁毕竟是在战场上打过了几年滚的人,对仁爱之说早已谈漠了许多,只是这观念上一下子还转不过来而已。纵观几千年历史,世界上但凡能成其为强国者,莫不是靠着战争、屠杀、强行通婚,踩着别的民族、国家的民众的累累白骨爬上来的,连我们的盟友的美国人也不例外,要不今天的美洲大陆的主人,应该还是印第安人吧!从弱肉强食的角度来衡量,地域狭小、人口稠密、工业水平又远比欧美落后的日本,想要发展、强大,军事扩张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日本人的愚蠢只是在于他们先选错了扩张的方向,接着又一错再错的发动了太平洋战争。这么说吧,要是日本当年不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妄想一口口鲸吞我浩浩中华,而是凭借其世界海军强国的实力去占领人口稀少、幅员辽阔、资源丰富的澳洲,日本就不是今天的日本了!……”许靖仁还没来得极答话,意犹未竟的程家驺就又义证言辞的侃上了:“可不管怎么说,日本战败,中国战胜,已成立历史发展的必然。那么做为胜利者的我们凭什么不能享有强行通婚、主动融和的权力!而且以日本人所固有的那种对弱者凶残暴虐,对强者俯首贴耳的民族特性,也是会很乐于接受强者的恩赐的。”程家驺说着说着就神采飞扬起来:“或许日本日后会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可这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足够我们以强者之势制造出一大批有中国血统的新日本人了。文章兄你想想,这样一件利于国家民族的大事,我们这些身为民族精英的青年军官不身体力行,贡献出自己的精血体力,还有谁为我中华去当这个急先锋呢!”
许靖仁被让程家驺从程家骥那里听来的这套歪理给生生震住了。好半天后,恍然猛醒的他才连声反问道:“要是到时这些新日本人在思想上不亲近中国又当如何?即便他(她)们亲中,可一帮混血儿能顶得住观念保守的日本主流社会的打压嘛?”
程家驺胸有成竹的回应道:“就是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日本人,咱们不也没多少损失不是。至于日本主流社会嘛?”说到这,程家驺先卖了卖关子,方才神秘诡异的说道:“日本人是讲究等级的,只要我们这个集团军,能以占领军的身份在日本列岛呆在那么五、七、十年,总能把当地的名门闺秀们给问候得个七七八八吧!传承几百、上千年的名门的血统都不纯正了,日本的主流社会又凭什么嚷嚷!”
听到这里已明了这八成也是钧座的意思的许靖仁进退唯谷了。
他虽还是不能完全认同程家驺的观点,可却做不出抹着良心否认程家驺想要付诸实施的这个疯狂计划对国家民族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天晚上,许靖仁是一个人先回的军营,而且对几个玩疯了的部下的整夜未归也是不置一词。
休整一结束,新五一零团的官兵们又迎来了新的训练课目。
在营、连为单位搞了若干次抢滩演习后,全团便被集中在一起在美国军舰和飞机的配合下进行了第一次实弹演练。
这种实弹合成演练的难度可是不小,尽管美军教官们把安全距离留得很足,尽管兄弟们或多或少都有实战经验,自我保护意识远不是那不是新兵蛋子可以比拟的,可损失却仍然无法避免。仅仅三个小时,单是许靖仁的三营就被横飞的弹片伤了六个弟兄。可比被座镇新五一零团的汉东升安排在第一梯队的二营来,许靖仁已是狂念我佛保佑了。从一艘新奥尔良级重巡洋舰上飞来的一发二零三毫米的炮弹,不知怎么就在二营冲锋队列的左近爆炸了。好家伙,光是给擦个边就把一个加强班炸得非死即伤,这要是正中靶心,那还不得报销个把连排。
可第二次全团实弹两栖作战演练的却还是如期举行了。面对美军教官们的强烈反对,汉东升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先生们,要不就让你们的上司给我更多的训练时间,要不就请你们闭嘴。反正,把该在训练场上流的血,带到战场上去五倍、十倍地流,这种掩耳盗铃的蠢事,我汉某人坚决不干的!”
说完这句话,这位副师长兼步兵指挥官便大步流星的向停在海边的一艘交通艇走去,在这次实弹演练中他将在与把集体血书的方式都用上了,方才保住了首发位置的一营一道踏上海滩!
当新一七零师的全师两栖实弹演练的即将举行时,程家骥所乘坐飞机却向澳大利亚的莫尔斯比港飞去,去晋见那位世人誉为二十世纪上半叶最卓越的军人之一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盟军最高司令去了
第六十四章 难忘的延别岛(四)
在澳大利亚联邦的西大门莫尔斯比港的市中心,耸立着一幢颇具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自打去年一月间美澳军队合力在巴布亚战役中重创了来犯之敌,从而挫败日军染指澳洲的企图后,对生活品质和工作环境要求颇高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盟军最高司令道格将军,便把他的司令部从郊区的平房里迁到了此处。
三月十五日下午三时许,风尘仆仆的程家骥在道格将军的副官罗慕洛上校和一位充任翻译的美军少校的引领陪同下,向位于顶位于大厦顶层十楼的那间装潢陈设得极富菲律宾风情的将军办公室走去。
一走到敞开大门的办公室的门前,程家骥便被从门里投射过来那两道利刃般锋利的目光刺得心头好不凛然。好在,跟他以往在国内所接触的那些权术比战术精通的大人物们相比,这种审视虽严厉冷峻的多,却少了些许和诡诈机变与反复无常。当然,只少一些而已,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一切都在提示着一进这幛大楼就顿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的程家骥,他所将面对是一位军人气质纯正,可又并不缺乏政治头脑的优秀卓越的职业军人。
紧接着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戴着被炮火硝烟熏得发黄的旧式战斗帽,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手中拿着玉米棒茎的烟斗的清瘦老者就映入了程家骥的眼帘。不消说,这个人自是那位几个月后就将被美国政府授予五星上将军衔的道格上将呢。
“程将军,我首先以一个有着四十年军龄的老兵的身分,对你和你的部队对日作战中所取得地辉煌战绩表示衷心地祝贺。”尽管道格将军的话里含有不少的应酬成分。可谁也不能否认,在白种人至上地种族主义思想很有市场的美国军队,一手组建了菲律宾军队的道格。电脑小说站shuyaya.com.net是对中国军队偏见最少的美国将领之一。而道格对中国军队的重视的出发点。却是建筑他一向信奉推崇的以亚制亚地战略思维上地!
深知这位领袖欲很强的将军,是个最爱听恭维话地人地程家骥当下洒然一笑,反手就还了道格将军一大顿露骨而不肉麻地精致吹捧。须知。咱们中国人经历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下来,在别地方面或许没什么太大发展,可这溜须拍马一道上的文化积淀之深,那可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民族都是望尘莫及的。
果不其然,虽受负责翻译的美军少校的水平和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影响,对一心想把道格的毛先理顺再说的程家骥的这番拳拳心意,道格能明了的不过十之三、四。可还是让其心怀大畅。连带着原来铁板一快的面部表情,也变得的生动而和蔼了。
可醉心虚荣。毕竟只是道格将军复杂人格的一小部分。
“程将军多谢您对我的赞美!可是有些事情却让我很困惑。不知您能告诉我答案嘛?”坐着也坐得跟立正似的道格这话一出口。程家骥便知今天的戏肉来了。
果然,接下来刚才还妙语如珠的道格的语气措辞。便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尖刻了起来:“程将军,从去年初开始,就有一个叫澳洲同心会的华人组织,频频的跟在我身边供职的军官们交朋友。去年秋天,同心会的召集人张先生通过我最信任部下罗慕洛上校,把两条纯种名犬转送了给我的小儿子。从三个月前起,我的夫人也能在亲爱的张先生介绍的商店里,用不超过市价三成的价钱买到贵重的首饰、衣物了。最近连我本人都收到了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而那家属同心会名下的首饰商店给的理由……,手机站wap,16k.cN。居然是我的太太为我所买的一个男式戒指,在商家的促销活动中了大奖,这五万美万是做为奖金直接付给我这个使用者的。”
程家骥自然明白道格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这同心会实质上就以司徒公为党魁的那个华侨政党在澳洲的分部的对外名称。而同心会会去与道格的家人、部下拉关系,自是受了程家骥这个幕后黑手的指使了。而这也是在程家骥当时在南安探家时,要求司徒公的密使给予配合的若干个事宜之一。那时程家骥目的不过是为了在日后的日本总督的左右,先埋下几条暗线,以便于将来更顺利在战后百业凋零的日本,买上它十几、二十块黄金地皮屯集一下、开几座劳动密集形的工厂大力压榨压榨日本人民的剩余价值。当然,要是能在日本东京最繁华的地段上,坚起一座高耸入云的四十八集团军全体阵亡将士记念碑,那程家骥就更称心如意了。而程家骥真正开始加大投资力度,则在他获知了四十八集团军会赴海外配合美军作战之后的事情了。
道格一边用手式阻止了试图插话的程家骥,一边继续说道“程将军,我曾猜测张先生这样做,是希望美军能在战争期间切实保障华侨富商们在澳洲的利益。可让我百理不其解是,同心会的这种自始自终都仅仅围绕我这个单纯的驻军司令的慷慨大方,似乎又达不到这么大的目的。直到我既听说您极力主张把您的部队归属于我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时,又在无意中从一个当地绅士那里知道了同心会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民间团体后,才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奇异的联想。”
既然人家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程家骥也就直言不讳了:“将军,您说的这些只是我们中国人向朋友表达善意的常用姿态。至于我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我和部队对荷属爪哇(印尼)和泰国没有兴趣,我们真正想去的地方是日本,而且最好是能在战后成为驻日占领军的一部分!”
这轮到道格吃惊了。年轻时曾随父亲到过上海,对中国官员在与人交往时礼品为先的风俗,有所了解道格也能理解程家骥所说的善意。更何况,在菲律宾时道格就没少送当地官员的孝敬。若非程家骥的身份比较敏感,怕吃了烫嘴,收也就收了,他根本就不会如此的大惊小怪。
而四十八集团军想攻上日本列岛的原因,这一点道格也能想得通。中国人近年以来欠下了自已无数笔血债的日本人的刻骨仇恨,可是举世皆知的。
唯一让这位已然发明了跳岛战术的美军上将惊讶的是,只是程家骥的回答竟然会涉及连美国政府,都尚没有提上议事日程来的战后对日占领问题。
“程将军,这也是贵国政府的意思嘛?”道格在问这句时心里可是打着鼓呢。虽说从美国政府近年来在亚洲所做的诸多举措上看,华盛顿想要扶持一个有着与美国一样的意识形态的中国,来做为合纵国在亚洲大陆的利益代言人的意图已是愈来愈明显。可是曾强大一时的日本即将有一个相当漫长的蛰伏期的情况下,一个拥有扩张意识浓厚中国,却是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的。说到底,中国才是东亚仍至整个亚太地区的传统老大。所以道格眼中,即便是中国会在战后的日本驻军,也只能是美国三催四请去的,而不能是中国主动要求的。
“道格将军,这当然是我个人的意愿。难道您认为以我国政府重内轻外的一贯政策,还能会对派兵驻扎在别国的土地上感兴趣嘛!”程家骥一脸坦诚的答道
久在亚洲供职,对中国当前政局、过去十几年的历史有远比白宫的官员们的清晰得多的认知的道格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点了点,这个举动无疑代表着,他已认可了程家骥的说辞。
“道格将军请放心,我和我的部下们都是很懂分寸的人。我想无论是您还是美国政府,到时都是不会拒绝一支战力坚强、态度坚决的辅助部队在列岛上减轻美国的压力的!”为了能趁热打铁,对对方心中的顾虑也已猜出了几分的程家骥,又给道格吃了一颗定心丸。
又通盘思索了良久后,情知做为美军高级将军中首屈一指的亚洲专家的自己,的确是很可能担负监管日本的使命的道格上将,方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程将军,我只能这样回答您,要是我真被白宫任命战败后的日本的管理者了,而你的集团军又能在将要到来的一系列战役中表现出相应的战斗力,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部队加入未来的驻日盟军的序列里来的”
心知这已是道格在此时此刻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的程家骥信心百倍的答道:“将军。您马上就会发现中国士兵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
“那么我的中国朋友,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我们共进的第一份午餐吧!”在道格上将的示意下,罗慕洛上校手脚的麻利的掀开了,盖在屋子里足有三分之二个乒乓球台大的沙盘上的罩布。
在后世时曾一边骂不绝口,一边津津有味的通霄达旦的玩着日本公司制做的关于太平洋作战的电脑游戏的程家骥,只往沙盘里看了一眼,就在心里破口骂道还真是马里亚纳群岛?!丢他妈,这份“午餐”会噎吃人的!
心情坏透了!唉!请大家施舍几张推荐票来安慰一下小黄受伤的心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