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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黄颖     抗日之血肉长城txt下载     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三)

    武昌保卫战的第一枪是在背靠巡司河,前扼粤汉铁路的南郊的咽喉,永安寺前打响的。从比邻沔阳的州,渡过长江北上日军突击兵团,先拿永安寺开刀的意图,再是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强渡巡司河,从旧武昌九门中唯一保留着的首义门,攻入武昌市区。

    也正是因为永安寺据有以上的战术意义。所以,尽管负责武昌南面的防务的新一七零师所设下的第一道防线,是沿巡司河布下的,可马思远还是把新五一零团一营及三营的十一连配置在此处,以尽可能的迟滞大举来犯的日军,从而给只是粗规定巡司河防线,多争取一些准备时间。而指挥五个连队的恰好是当年被文颂远偷偷截下来的那位身负重伤的桂军连长,此时已升任中校副团长的焦从俭。

    焦从俭当然明了,自己所统领这支部队,在这场形势严峻的保卫战中的处境,那就是他们不仅不会有援兵,也不大可能会接到后撤的命令!换言之,早在开战之前,守卫永安寺这个孤立突出的前哨据点的他们,就已经成了一颗弃子。而把成百上千的活生生的人,化为一颗颗冰冷的棋子,这或许就是战争的残酷所在吧!

    虽说以其部队长的身份,铁定生还无望,可对上峰的安排,焦从俭却无一丝怨恨之意。做为一个在血火交织的战场上,穿梭往来了小辈子的老兵,对于自己会有一个战死沙汤的归宿,他早就觉悟。更何况这还是一场抵御外侮的国战,死得值!

    当然,在咽下胸中这口男儿气之前,不扯多上几个东洋鬼子垫背。焦从俭是决不会甘心上路的。而同样的想法。也存在于永安寺七百守军中每一个官兵地心头。

    这支人人抱着必死之心地部队,所表现出的坚忍不拔的战斗意志与主观能动性,无疑是惊人地。激烈的战斗从午后一直进行到黄昏。任整整两个独立大队的日军,再怎么使劲朴腾,战线也总是永安寺外围的几条战壕之间来回打着转转,连一个稳固的立脚日本人都占不往。最后,生怕在不熟悉的地形下夜战,会吃上更大的亏地两个中佐大队长在万般无奈下,只好把伤亡惨重地部队撤了下来。并向上司请求增援。

    在惊闻自己的部队居然受挫于中国军队地前哨据点后。日军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高品彪少将匆匆赶到了前线……

    治军素来严苛地高品少将对待败军之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地。别的不说。先来上一顿劈头盖脸地大耳刮子开开胃。是绝对少不了的。

    发泄了一通后,高品对已被他打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三的两个中佐厉声喝斥道:“你们难道没有使用红筒当时日军所普遍装备的一种既可人力投掷。又能以掷弹筒发射的催嚏性毒气弹。)!”

    新出炉的猪头二人组之一的波多野中佐,随即给高品少将说了一个悲惨的案例。惨案的受害者是正是波多野中佐的第八十八独立步兵大队的第二中队。

    在朝中国军队的阵地发射了十几枚大型红筒后,眼见他们正前方的阵地同以往陷入了一片死寂的这个中队日军士兵们就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可这回迎接他们却再也不是满战壕被毒烟薰得失去抵抗能力的中国官兵,而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枪口。在三十米的距离上,一支全无戒备的部队,遭到早有蓄谋的对手暴风骤雨般的火力急袭会是什么概头?哪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单方面的屠杀!

    于是乎,在不到一分钟之内第二中队就倒下了上百人还连带队冲锋的中队长北野大尉,都被打成了筛子。而这个中队也顺理成章的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

    高品少将只听到一半,额上就冒起了一颗颗黄豆大的冷汗。他倒不乎损失的那点人手,他在意的是从这一事件中,所折射出来一个重要信息,对面的这支中国军队竟然装备有完善的防毒器具!

    身为与更高级别的军官相较,还算比较掌握部队基层状况的旅团级部队长,高品少将对于日军的实际状况是心里有数的。

    虽说东京电台的调子是一天比一天高,可包括高品少将在内的许多日军军官,都对一个事实心照不宣。那就是与中日战争初期比起来,现在日本军队在数量上虽是打着翻的往上涨,可其平均素质,却也是在一个劲的往下落,与中国军队之间的差距更是一步步的缩短着。

    部队战斗力的普遍下降直接导致了日军对种类繁多的特种烟的依赖程度的日渐加深……16K电脑站www,16K.CN。说白了吧,在近年来日军为数不多的胜利中,毒气弹所起到的作用几乎是决定性的。看清楚了这些,也就不难理解,一旦日本人的最后的制胜法宝,被证明对被东京大本营情报部门列为中国军队中的几个头等集团之一四十八集团军的全体部队失效,对日军突击兵团将意味着什么!

    “马上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兵团指挥所。”在他的副官飞奔着去发电报之后,已顾不上再用拳脚开导部下的高品少将,才用尽可能和缓的口吻,对两个犹自垂头丧气的大队长吩咐道:“你们抓紧时间休整部队,等待独立九十、九十一大队的到达。”说到这,他话锋陡间一转,又加上了一句:“要是在接下来的攻击中,你们的部队再被中国人赶回来,那就请二位在剖腹谢罪与战死之间,做一个选择吧!”从少将看似平谈的语气中所透出浓烈得快要实质化的杀机,把两个眉眼间才挂上一丝喜色的大队长,吓得面如金纸,两眼发直。

    当晚八时许,亲自上阵的高品彪挥动着四个大队的日军以饿虎扑羊之势,重新杀向了永安寺一带。本来以高品手上的兵力之充足。是大可以把永安寺内外都围他个严严实实地。可他却有意在包围圈上留出一个不大不小地口子,想以从中国兵法学来的围师必阙,来瓦解对方的军

    在通常情况下。战斗地持续时间愈长,交战双方的兵力对比所起的作用就愈加的明显,永安寺之战自是也不例外。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日军的推进速度也由之前的蚕食,变成大踏步的前进。只能容得一个加强营守军地阵地能有多大?还经得起日本人这么大啃大嚼!还没到午夜了,小鬼子那一双双沾满了血迹地军靴,就踏在到位于永安寺中心点上的那座大雄宝殿殿前地一块块方砖上。而这座南方少有石制大殿与规制稍小地后殿。其把两者连在一起地通道。已是守军最后的地盘了。

    正当锐气正盛地日军,想要一鼓作气杀进大雄宝殿时。一道放缓攻击的节奏。保持适当的压力的命令。迫使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起了洋工。

    命令是由在后面观战的高品少将下达,而让高品这样做的起因。则是由于他从望远镜里隐隐看见了三五成堆的中国军人,络绎不绝的从永安寺的后门溜出,通过他故意留出的那个口子,向巡司河边逃去。这个发现立时让高品少将欣喜若狂,以往的作战经验告诉他,只要中国军人开始零星的逃出战场,那一场大溃崩往往就不远了。就这样,在一心想要等到中国军队全面溃退后,再趁势掩杀的高品彪的主导下,日军又傻傻的等了半个小时。

    直到有一队中国官兵从河畔方向跑步进行了寺中,高品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中国人利用他的错觉,把重伤员架了出去,送上船过河了。

    “八嘎!”被愚弄的感觉,让生性暴虐的高品怒不可遏,他不顾身边的官佐的劝阻,一意孤行的向寺内大步流星的走去!

    旅团长的亲临前敌,大大刺激了大雄宝殿前的日军。在红了眼的军官们的驱使下,挺着明晃晃的刺刀的日军士兵象长了两个脑袋似的一波一波的向大雄宝的殿门涌去。

    中国军队的抵抗得极为猛烈,他们不但以密集的火力,把日军打得成片成片的倒下,还屡屡以班为单位,怀抱着手榴弹,发起有去无回的自杀式的逆袭。战况至为惨烈,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在殿门口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从这座小山中,流出来血水不消多久就染红小半座永安寺。可就算是这样,死伤枕籍的日军还是未能冲入殿中半步。

    只可惜,相对小小的永安寺而言,小鬼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能挤进寺里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地步。在日军不计代价的轮番冲击下,后殿率先陷落了。一刻钟后,几百名誓不两立两军官兵就在狭小的大雄宝殿里展开了殊死的肉搏。在那种随时有可能被自己的人刺刀误伤、捅死的拥挤而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已经谈不上什么技能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竭斯底里的状态中,嘴、手、身体、头,都变成了能致人于死命的利器。

    那世界未日般的情景,兽性张扬到极至的疯狂,竟与救过焦从俭一命的许靖仁在昆仑关关门的门洞里所经历的那一切一般无

    对等的消耗,本身就决定的胜利的归属!

    仅仅半小时后,在此之前宝象庄严了几百年的大雄宝殿,就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高品将军,正殿的战斗刚刚结束,现在进去还是太危险。”与上次一样,满脸惶急的副官还是没能制止旅团长的一时冲动当高品彪在举着火把的卫兵、参谋的簇拥下,走进大雄宝殿时,他和他的随员们都被那阿鼻地狱般的场景所深深的震憾了,以至于他们好象都忽略了点什么?

    “腾野君,我们总共折损了多少兵力?”虽然在问这句话之前,高品自认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真要面对时,他还是在羞怒交加之下,失去了大部分理智。

    这一战下来,只有五个步兵大队总兵力还不到五千人的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就阵亡近四百,伤者也超过六百,这也就就是他的旅团让中国军队的一个营给打残了!

    空前的耻辱,让高品彪象一头困兽一样,在尸体横陈的大殿踱起步来。当高品彪走到大殿中央那尊约两人来高的如来佛像的跟前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佛像上跃下,向他狠狠地砸了下来,并迅速与其抱在了一起。

    “噢!”紧接着,高品彪就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

    这时,离高品不远的副官和几个兵士才反应过来,连忙抢上前去。可地上的两人缠得太紧,生怕伤了高品的他们不敢用枪,只能拉的拉、扯得扯。在拉扯无果后,几把刺刀几乎同时捅入了刺客的身躯。

    剧烈疼痛使得永安寺最后一个保卫者焦从俭,原本弓着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当然,他这一弹也不是白弹的,从又发出一声惨叫的高品彪的颈大动脉处那泉水般激射出的血柱上看,这个罪恶累累的日军少将的生命之火,分明已燃烧到尽头。

    与此同时,被五、六把刺刀挑在半空中的焦从俭也到了弥留之际。在意识消逝前的那一刻,焦从俭仿佛看见了在钦江西岸集体殉国的一一零团九连的每一个兄弟,他们正排着整齐雄壮的队列,欢迎着他这个当连长归队了……!

    战后,当地民众冒死收殓了战死于永安寺的中国官兵的遗体,据他们所说,那个让日军刺刀捅得浑身是窟窿的中校军官的脸上,还带着满足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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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四)

    惨烈的永安寺战斗只是战场的一角,与其前后受到日军猛烈攻击的还有武昌东面的营盘山、吴家湾;位于武昌以北夹沙湖而峙的徐家棚、青石嘴。当然,这几个阵地的情况与位置过于突出的永安寺,并不尽相同,或多或少他们还是会从城内得到一些支援的。可奈何日军受限于武昌东、西两面多湖泊的地形,无法宽正面展开,只能攻击少数几个点的这一客观存在,却在无形中加大了中国军队各处外围阵地的压力。以致于战至次日佛晓,除了营盘山尚算稳固又外,徐家棚、青石嘴两处已数易其手,至于新一六六师防守及增援吴家湾的一个半营更是全体殉国。

    武昌城内,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蛇山。

    蛇山古称黄鹄山,这座把此际的武昌城分为南大、北小两个半城的山麓,全长仅有区区两公里。却早在三国时期就是军事要塞,东吴黄武二年(公元二二三年)即在此山上筑夏口城。稍后西晋太康(公元二八零年)又设县于此。此后的各个王朝也在此多有经营。由此可见,蛇山对易攻难守的武昌的屏障作用是何等的显而易见。

    说起来,前次日军之所以会那么快就丢了武昌,虽有事发突然、天降甘霖等诸多原因,但与其未在蛇山设立坚固的支撑点也有着莫大的关连。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更何回去。然而,这帜错误就近在眼前,程家骥自是不会重蹈覆辙。自从确定要在武昌打一场硬仗后,他就让其的基本部队新一百师进驻蛇山,还把全集团军唯一的一个榴弹炮团也配置在了此山的主峰两侧。

    “文老二,赤鹿理这头野鹿的角还真够硬得,这还只是在外围顶了顶牛。就生生顶去了我两个团……看来。咱们想要大江两岸近十万(汉阳两万多,赤鹿理兵团的八九万人中,直扑武昌地有六万多。)日军手底下撑到解围地那一刻。不豁出血本去是不成喽!”程家骥先感慨了一句,方才语重心长的对文颂远叮嘱道:“你这说是说是核心阵地,可只要日军突击兵团一逼上来,对岸的小鬼子再在龟山上一隔江炮击,整座蛇山就无一处不暴露在人家地炮口下了。所以,你要特别注意防炮防空。只要你给我牢牢守住了这个全城制高点,就是日本人冲进了城。这几十门榴弹炮一发威。我量他也站不住脚!”

    异常严峻的形势让张扬如文颂远者,这回也没敢大包大揽。在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他又问道:“程老大。老钱他们还没消息?”

    “还没有!从昨天黄昏起,他那边的电台就再也没开过机!”或许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消沉了。程家骥马上又接着道:“你把心放回肚子吧!佐间师团是早让咱们拼残了的,又要应付北上的第十军,老钱那里出不了多大地砒漏地。以我的估计,为了不让日本人能用电子侦听技术查出部队地潜伏位置,老钱肯定是无线电静默了,而且他应该就在蒲圻边上。”程家骥地这番解说虽多少还有些安慰地成分在内,可在道理已是很说得过去了。

    “老钱没遇到麻烦就好!丢他妈!最让人气不过还是从上游下来的那六个军,他们二十多万人竟在潜江、沔阳一线让一条汉水给挡了个结实。要知道,在他们当面地敌军连五万都不到,其中还有三成以上是二鬼子,就是日军也有相当的部分是没配备重武器的地方守备队、小股游击兵。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家伙到底是军人,还是一群小脚娘们!”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文颂远,骂得倒是痛快淋漓,程家骥听得却是眉头深锁。wwW.l6K.cN

    这其中的奥妙程家骥当然是心中有数,可真要挑明了,却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徒伤士气。大敌当前,气只不可鼓,断不泄啊!

    其实说白了也简单的很,在石牌大战中已然伤了些元气的十八军留守西陵峡,没有东进。现下东进的这六个军里,只有一个是陈部长那一系的末流部队,其战斗力未必就比好歹全面整顿的几个月,又部分换了装的新二十七军强;另有两个是川军系统的,打起防御战来凭着一腔热血还能撑上一阵,可炮兵却少得可怜,纵使有心也无力突破日伪军的防线!另两个是何部长的嫡系部队,让他们出死力来为屡屡冒犯何部长的虎威的程家骥解围,有可能嘛!剩下的那个七十四军倒是能征惯战,作战也素来积极,只可惜却被往往出兵时头脑发热,可一打起来又患得患失的最高当局指定为了大军后卫,专事防备可能会出击的宜昌日军却了。总而言之,六战区的部队虽多,四十八集团军是很难指望得上他们的。

    相比之下,还是土木系当道的九战区更靠得住些,至少先期来援的第十军是真心要解武昌之危的,否则也不会只在蒲圻以南打了三天,就伤亡了两千多人。而且,即将由湘入鄂的第一百军、新十八军都不是弱旅。后者更是与新二十军有那么点一母同胞的意思,这下子轮到动真格的了,总不至于连非亲非故的第十军都不如吧!

    此后,或心事重重,或满心不愤的程家骥、文颂远都没有再开腔,兄弟二人就这么走着一路走、一路看的从蛇山之颠走到了坐落在山簏南腰的抱冰堂。

    抱冰堂建于光绪三十三年(一九零七年),是当了二十多年湖广总督的晚清洋务派领袖张之洞奉诏入京任军机大臣时,由其在鄂的门生、僚属所孝敬的纪念性建筑。这抱冰二字典出于《吴越春秋》中的“冬常抱冰,夏还握火。”一句,本是自励之意。张之洞晚年的自号,正是抱冰老人。而仍由文颂远兼任师长的新一百师的师部,就设在此处。

    还未等程家骥、文颂远走入堂中,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枪炮声,就传到他们的耳中,两人立时齐齐色变!时下的武昌正值大战方起之际,什么样的动静都不算稀奇,可问题是枪炮声所在方位正是抱冰堂的正西,这就意味着横山勇不仅动手,且从夹有对射的枪声这点上看,日本人还不单单是炮击,竟然是直接抢滩登陆!

    情况很快就搞清楚了,原驻汉阳的一股日军在江面上的日军炮艇的火力掩护下登上了东岸,并与防守原汉阳门旧址集团军直属的新编第二团(于俊才所部)交上火了。

    在问清楚日军的上岸的兵力只有千人上下后,程家骥所做出的反应让在场诸人大跌眼镜,莫说是重兵往援了,他连起码的炮火支援都不派给汉阳门方向

    “程老大,光凭一个新二团能守得住嘛?”面对文颂远的公然置疑和军官们纷纷投过来充满了困惑的眼神。程家骥淡然答道:“横山勇舍得把一个大队扔到狼嘴里来,不过就是想诱出我军的预备队和炮兵集群,好一窥虚实。他想我动,我偏偏就一动不动。再说于本三带兵打仗还是很有两下子的,手底下又有那么多久经战阵的军官帮衬,新二团没那么容易垮得下来的。”

    程家骥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只有气无力的扑腾两个小时,气势汹汹的杀过江来的日军就自行撤了回去。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其实,就在程家骥站在蛇山之颠为赤鹿理所部的犀利的攻击势头而苦恼时,这位身在州城外的日军突击兵团司令官也掂念着程家骥这个他早有心一会,之前却总是却擦身而过的中国战鬼呢!

    凭心而论,看似威风八面的赤鹿理中将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对武昌合围已完成,可是从宏观上看,他的兵团又何尝不是处于中国第六、九战区几十万大军怀抱之中。现在可比不得中日战争的头两年,近年来日军怕遭受一系列的惨败,早就证明了中国军队已经具备了重创、乃至于歼灭日军的重兵集团的能力。对此,赤鹿理有着充分认知。也正是在这种危机感的刺激下,东归的日军对武昌才会攻得那样的急,那样的猛。可动用大军彻夜激战的结果,却是用高品少将以下上千条日本军人的生命换取了永安寺与吴家湾这两个由中方的营级部队防守的前哨据点。赤鹿理与他的参谋长中野茂大佐曾就此专门计算过,若是照目前种逐点争夺的常规打法,至少要赔进去两三万人不说,光是那跨周过旬的时间,背上还背着六个军的中国军队的突击兵团就万万耗不起。于是乎,一个试图奇兵突击,来打乱中国守军的脚阵,以求大大缩短日方攻取武昌的时间的作战方案,便悄然诞生了!

    这正好应了那句话,战争永远都是互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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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五)

    蒲圻古称莼川,相传为三国时东吴大将鲁肃为储粮屯兵所始建。近代以来,因与贯通数省的粤汉铁路擦城而过,遂成为鄂南第一要冲。

    当偌大江汉平原几乎无一处不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时,钱绅确如程家骥所料率部隐身于在蒲圻以北的数十里处的嘉鱼境内。可程家骥也没全猜准,至少他没有想到钱绅并不是在等待配合第十军夹攻佐间师团的最佳时机,而是让蒲圻给难住了。

    这一切还得从佐间中将布置说起。应当承认,从退守蒲圻的第一天起,佐间中将就对来自北面的威胁很重视。而正是这份警惕,促使佐间在率军南下布防堵截第十军时,在蒲圻城做了许多相应的布置。当然,这些布置的作用无外乎只有一个,为正与从岳州北上的中国军队交战的师团主力,争取调整部署的时间。而这个准备时间,却恰恰是深知一旦开战,只有速战速决方能胜算在握的钱绅,最不愿意留给对手的。要是打成了一锅夹生饭,抛开四面皆敌的武昌守军,是否能熬得过,仅是被两面夹击的佐间师团这这一点不提。天知道,以他这手上这几支严格说来都各有各的缺陷的问题部队,在关键时刻会不会出点这样、那样的,事出有因却足以影响整个会战的进程的小漏子。可难就难在,此时还有近三千日军守备的蒲圻城,虽远远谈不上有多强的防御能力,可当个预警阵地使却绰绰有余。更何况,钱绅还从蒲圻守军过于呆板木纳的布防态势上发现,此处的日军指挥官显然是一个战术极端保守的家伙,诱敌出击根本不可能。

    若是在别地时间、地点遇上这么一个不对称地对手。钱绅可能会高兴。可现在嘛,他都快被愁死了!

    好在,这种让钱绅一筹莫展的僵局并未持续了多久。就出现了转机。

    设一处湖汊里的第四十八集团军南下部队临时指挥所。

    “神田,你能肯定,这个小二郎就是你旧上司,不会是同名重姓吧?”钱绅地语气中有带有一种漫不经心式的平和,可他那犀利得有如一把利剑的眼神,却让站在他面前的几个日本和平军的高级军官齐齐感到如芒在背,心里不自在极了。

    这几年下来。中国话早已是说得贼顺溜的神田。还没来得及开口,好心的北条就替他回答道:“卑职回参谋长阁下地话!首先在日本人中拥有黑田这个姓氏。不是很多。就了为了怕弄错。我还亲自审问了那个俘虏。从口供上看,对面县城里地最指挥黑田小二郎大佐的年龄、相貌特征与神田君所说地原第四师团十六联队地副联队长黑田小二郎全部吻合。

    钱绅先点了点头。以示对北条地赞赏后,才继续对正主儿追问道:“神田,你来说说这个黑田,以前跟你的关系如何,他有什么性格弱点没有?”

    这个神田,就是昔日地日军第八联队第一大队长神田正。当然,他也是在博白的矿山里中屈服于馒头攻势下的日军战俘里的一员。由于觉悟得稍晚了些,与那些已是飞黄腾达、重兵在握的旧部相比,神田正在日本和平军混得很不如意,直到这会儿还只是第二旅团的一个中佐参谋,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

    “回禀参谋长殿下,这个黑田在从第八联队调到第十六联队前与小卑职在一个大队里任职,那时他是大队长,小卑职是副大队长,经常在一起合伙捞外快,好的就象兄弟一样。这个人的毛病很多,比如贪生怕死、生性懒惰、好色贪杯、胆小多疑等等,可他最大弱点还是对金钱的极端贪婪。(手机阅读.net)只要有钱,天下间就没有他不敢做的时情。最典型是例子是,在第四师团驻防东北的三年间时,他曾经多次倒卖过枪支弹药,而且据我所知这些的军火,最后大多到了山里的抗日武装的手上!”神田的最后一句话,勾起了钱绅的某段回忆,在从被他紧急召到指挥所的某个曾参与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火线商易活动的龙牙成员口中,证实了正是这个黑田分批卖给了二百团上百条三八枪和七、八具掷弹筒后,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计划在钱绅心中逐渐成形。

    当钱绅把他的腹案拿出来与被几个他素来器重的参谋商讨时,置疑声可谓是铺天盖天。参谋们集体认为,这个方案最大破绽就在于势必会打草惊蛇。可钱绅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们,使之转而全力去完善方案的具体步骤去了。

    这句话就是:“这件事成了,日军六十八师团的小命也就去了一半!败了,形势与目前相比也坏不发多少,咱们硬着头皮拼就是了,真正损失的不过几个无关紧要的日本人,何乐而不为!”

    其实钱绅只把他心中所想说了一半,另一半是他料定以第十军的攻势之猛烈和新十八军的步步逼近,单是蒲圻城中来了个把说客,佐间未必舍得马上调动部队应变,采取暂不调整师团主力的兵力布署,静观其变,等到蒲圻打起来再说的对策,也是很有可能的。而后者,无疑正中钱绅的下怀。

    蒲圻城中。

    黑田今天的心情不错,事实上,这几天来他没一刻不是笑得合不拢嘴的。

    说来也是命数使然,钦州攻防战一结束,在战场上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说,还生出了日本和平军这个逆子的第四师团,就遭到大本营的全面清洗,一大批被认为缺乏战斗意志佐级军官,都被强行转入了预备役。而黑田也是其中的一员。回国后,他在大阪市区开了一家杂货店,日子过得倒也平静。当然,偶尔卖点来路不太正的紧俏物资补贴家用,也还是免不了的。

    太平洋战争后,随着战事规模的不断扩大,日本所需要军队的规模也愈来愈大。想要支持这种近乎疯狂的扩军力度,大量军官无疑是其必要条件之一。而好歹也有着十几年的军龄的黑田,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被重新征召了。黑田先是被任命一个联队级的野战补充队的中佐队长。后来这个野战补充队又配署给了当时还驻扎在岳阳的第六十八师团。他就靠着多年苦练出来过硬的逢迎工夫和在筹集粮草上的赫赫战功成为了佐间师团长的爱将。

    而佐间中将之所以会把后防重任交给黑田,并非只是在任用私人,主要还是考虑到在留守蒲圻部队从第四师团调过来的低级将兵占了很大的比例,由与他们既是同乡,又同一个师团服过役黑田来节制他们比较合适。

    而佐间为什么会把原第四师团官兵集中到了一起,跟这些官兵在前一阶段作战中表现得太差劲,是密不可分的。在佐间想来这些老兵虽然攻击精神不强,打防守战,拖拖时间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成了称霸王的猴子的黑田,会做些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一个故人的到访,却让乐不思蜀的黑田,重新意识到现在还是战争时期,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在已仔细到无以复加的搜身,彻底排除了神田是刺客的可能性后,收到对方厚礼的黑田,不仅没把这个已成了大日本的叛徒的兄弟交给宪兵队,反而与一副日本商人装扮的神田谈笑风生。那场面与一般的老友叙旧没有半点分别,只是旁边那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有些碍眼罢了。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神田自是有话说不出,谈了一会便无趣的告辞了。

    而黑田会如此的讲义气,除了出于固有的贪婪,希望能从神田手中多骗一些钱外,也有着拖延中国军队对蒲圻发起攻击的时间的目的在内。毕竟,这仗晚打一分钟对于六十八师团来说都是好的。

    当然,佐间中将那里黑田是要报告的,否则日后说不清楚也是个大麻烦。

    师团部的回电很快就来了。在回电中佐间久为人只是对黑田的忠诚与机警予以了褒奖,再次强调的时间的重要性,其它的就一字不提了,对此黑田心领神会,迫于兵力的不足,中将阁下已然默许了自己的做法。此刻的黑田自然想不到,正是他那份乐观精神十足的报告,使得心存侥幸的佐间中将,未能及时展开兵力,从而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接下来,拿到了合法收取敌人的贿赂的执照的黑田,开始肆无忌惮的行动起来了。

    于是乎,神田和他几个随从,便黑田派出的一个小队便衣士兵的暗中保护下,在城中某客栈下来。而从城外送来的第二笔贿赂,整箱整箱的现洋、金条,也很快通过神田,被送到黑田的手中。当然,进城的每个挑夫的一举一动都处于日军的严密监控下。一切似乎都在黑田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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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六)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无独有偶,总之赤鹿理与钱绅不但同时看上了四月二日(农历二十八)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月之夜,甚至连所采用的作战方式都一般无二,皆为奇袭。

    那晚说来还是赤鹿理先出的阴招。

    当晚九许,从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越过沙湖湖面的几十艘,以船桨划动的皮划里,跳上岸来近千日军,就冲到武胜门旧址前,并迅速击溃了驻扎在此地担任警戒任务一个连的中国军队,攻进了城区。随后,早守候在附近江面的日军炮艇也靠了上来,以成群成片的炮弹压制这一带的守军。

    负责武昌北面的防务的新一八八师新任师长洪胜讯闻大惊失色后,慌忙间赶紧调集其所掌握的所有机动部队对日军发起猛烈反击,想要将其赶下湖去。只可惜,该师主力早已投入对到夹沙湖而峙的石青嘴、徐家棚两处要点的争夺战去了,能用于反击的兵力尚不足一个团,又是仓促应战。而日军的后续部队在又不顾沙湖两岸的中国军队的火力夹击,冒死源源跨湖而来。此消彼长之下,中国军队反击不仅未能奏效,反而让愈战愈多的日军趁着他们攻击受挫之机,来了倒打一耙,一个反冲击直接打到凤凰山脚下。若不是,集团军特务团增援及时,以洪胜所部当时已近于溃不成军的惨状而论,连武昌北半城唯一的制高点凤凰山都要丢。尽管,突入城内的日军被特务团死死的挡在了凤凰山山下不得寸进。可赤鹿理楔进来的这枚钉子,却已然对中国军队在城北的防御态势造成了极大地威胁。更为严重地是,一待日军的余力分兵去抄青石嘴、徐家棚的后路,一旦得手。那就不是威胁不威胁地问题了,到那时蛇山以北的战线将全面崩溃!

    面对这样的危局。程家骥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了。警卫团奉命扑上去了,蛇山上的炮兵主阵地也对武胜门一带进行了全力炮击。程家骥还命令配备有六十辆坦克、战车的战役总预备队新二一二师的两个团从城西出击,以正面打击正向东发起策应性攻击的日军。16K小说网一时间。武昌内外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武昌保卫战迎来了它地第一个高潮。

    在诸般布置展开后,对北面还是放心不下地程家骥立即赶往凤凰山。

    凤凰山。

    “钧座!”眼见程家骥亲自赶上山来,一众军官齐齐致礼。

    程家骥扫视了众人一眼后,便对新一八八师的副师长问道:“你们洪师长呢?”

    凭心而论,程家骥绝没有要杀猴警鸡地意思。当然,陡然间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地程家骥。心里也有悔有恨有怨。可出了漏子就推委部下地事情,他还是不屑于去做。

    “钧座。洪师长刚才带着部队反冲锋时。被日军迫击炮弹蹭了一下。负了点伤,刚抬下去。”显然误会程家骥的用意地赵得生抢着答道。

    “得生。战场形势如何?”军情似火,程家骥在肯定了洪胜不会残废后,就把注意力转到当面的战况上。

    “钧座,凤凰山周围是保住了。我们团正在往北压,马三宝在住东挤,日军的抵死不退,双方的打开了巷战。本来咱们的兵力要日军雄厚得多,可受入交战地形,施展不开只能一点一点的蚕食,很费力。”赵得生面色凝重的接着说道:“在湖面上被打死的鬼子很多,把湖水都快染红了,可到目前为止日军还在过湖!我认为,必须派出一支部队绕过去把正对着武胜门故地的小码头给夺回来,封住日军上岸的道路。另外青石嘴正面的日军也攻得很猛。青石嘴那边新得到特务团三营的加强,又有蛇山方面的炮火支援,问题还不是很大。可徐家棚却已是芨芨可危,我派过去增援两个连又被堵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

    心知援军之所以到不了徐家棚,是由于日本人的炮艇封锁了大江沿岸所致的程家骥默然了。他那个榴炮团火力再猛,对飘忽于大江之上的日军炮艇也只起到吓阻作用,很难给予其重创。

    而他更明白,一支已三面受敌,又后援不济的孤军的命运将会如何。以本心而言,程家骥真想趁现在还不及,马上命令徐家棚的部队撤下来。可客观事实却又不允许他这样感情用事,在节骨上眼上,弃守徐家棚这个前出据点,城北战局的影响太大了,大到超过了上千条人命的地步。

    “得生,你手里还有多少预备队?”程家骥闷声问道。

    “加上从这次退回来的那两个,一共五个连队!”赵得生昂然答道。

    “我来之前,已经从二百团调了两个营到这边来,说话就到,至了就地归你指挥。从现在起警卫团也归你统一调度,你怎么打我不管,我就一个要求,三个小时内,把沙湖南岸给我重新堵严实了。”程家骥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另外,你预备队里立刻抽三个连队跑步去炮营口构筑工事,随后我就会让新二一二师补充团去接防的。”。

    在场的人却听得是满心戚然,而新一八八师几个官佐更是眼中泛泪,差点都哭出了声。大家都是用兵的行家,又岂会不知程家骥急着位于徐家棚正后方,与武胜门故地几乎平行的的炮营口建立二线阵地,对徐家棚意味着什么。守徐家棚的一个团的残部已经被放弃了!

    走下凤凰山时,心中禁不住一直在隐隐做痛的程家骥的步子迈得很慢很慢。自他从军以来,虽时有小挫,可象这次守武昌这样接二连三的不断把成营、成团的部属当弃子丢出去,却是平生头一遭,说不痛彻心肺,那是假的。可大家都可以沮丧、嚎啕。唯独他连脸色也不能变,谁叫他眼下是一军之帅,万众之魂了。

    就在程家骥黯然神伤之际。钱绅也对蒲圻开刀了。

    与武昌相比,攻克蒲圻城的战斗就显得非但不精采了,甚至有些儿戏。

    午夜时分,几个先于神田潜入城中的龙牙壮士,避过日军地巡逻,用美制塑胶炸药炸开了北门附近地一段城墙。

    守北门的日军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前往堵截。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地是,根本就没有中国士兵冲向缺口处。欢迎吹着哨子跑来的他们的只有覆盖式的炮火。接着。另外十几龙牙人员就打开了只剩下一个小队守备的北门。

    面对潮水般涌入城中的中国军队,黑田并不害怕。从头到尾他就没把当这道又矮又薄的城墙。当成什么了不得地屏障。在他想来。凭自己手上这两千多人和城内诸多地据点。即便是巷战,也能完成拖延时间的任务。只等。佐间中将所要求地预警时间一到,他黑田就可以带着部队和他地个人财产从南门逃走了。黑田地这份从容,是建立黑田坚信中国军队不敢、也不会因为全歼蒲圻守军,而耽误直扑六十八师团主力防线的时间这一点上。

    中国军队当然不仅是攻击一个北门,稍后蒲圻地东、南城门也受到了攻击,只余下了西门一片平静。

    “中国人的指挥官还真够天真的,一招老掉了牙的围师必阙,就把我吓出去,连门都没有。”自以为高明的黑田在下一刻,就陷入了大脑当机状态。

    原属第四师团的许多士兵都在从西门逃走!而且,愈来愈的士兵在加入他们的行列!便过分的是,连一些低级军官也在逃!

    “八嗄!这是叛逃!”好半天才反应过为出了什么事黑田,正要过去跑阻止他的士兵时,一个从其身边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黑田君,没用的,御身大切(保命最重要)是大阪兵的传统,何况还有你这个通敌的长官,可以为他们承担丢失蒲圻的责任,就更不会有人听你的了!”不知何时,穿着一身日军少尉军服有神田已站在黑田的身后不远外,刚才那番话就是他汉语说的。

    “这场兵变,是你搞的鬼!”暴跳如雷的黑田一边也本能似的用汉语回应着,一边回身过去把军刀架在了神田的脖子上。

    “我被你看得死死的,哪有那个时间。只不过,是我现在的一些同僚跟他们的老部下叙了旧而已!其实整个计划一点也不复杂,由我吸引你的注意力,方便我的同僚活动。再给这些早认定自己被高级长官抛弃了的官兵,创造一个合理合法逃生的环境。黑田君,你失败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佐间中将是不会承认他知道你与我们接触过这件事的,再说逃出去的每一个人为洗刷自己,都会极力证明你是一个叛徒的,与其莫明其妙的去死,还是跟我们一起干吧。你是一个聪明人,日本最值得骄傲的海军都被美国人打败了,日本在这场战争中不会有机会了!盟国胜利后,按昭日本的传统,今天的叛国者就会是不折不扣的英雄,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还有,中国第四十八集团军参谋长钱将军让我转告你,只要你能与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划清界限,就以可得到两万美元的赏钱。另外我们日本和平军的北条总司令也表示,可以让你担任第四旅团旅团长,并授少将军阶。”神田到此时还能镇定自若,绝不是有什么大智大勇,只因他太了解黑田了。以黑田的贪生怕死和机警狡诈,是怎么也不会轻易堵死自己最后一条活路的。否则,黑田又何必用那些卫兵听不懂的中国话,跟他交流了。

    果然,神田每说一句话,黑田脸上的杀气就少一分,而在听到两万美元后,黑田的眼睛亮了。

    “你们要我做什么?又怎么保证我能得你的那些东西?”情知神田说得字字句句都是事实的黑田在三思之后,终于松口了。说到底,他是舍不得去死,尤其是听到将能得两万美元时,他就更不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极为简单了,城内残留的部分日军本就心怀惴惴,在接到黑田大佐新自签发的正式撤退命令后,大部分顺水推舟的从也西门撤了出来。至于少量硬要与蒲圻同存亡的死脑筋,则被很快就被蜂拥有进城的中国军队给解决了。

    于是乎,佐间师团主力怎么也来及背上铁壳的后背,就袒露在了钱绅的刺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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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七)

    四月五日,重庆军委会。

    “……自我第九战区第十军、新十八军一个师,在兵力约两万人的四十八集团军南下部队的配合下,于本月三日在蒲圻以南击破日军佐间师团的阻击后。以上三部便合而为一,向北挺进,并于今日上午九时进抵武昌的南大门贺胜桥,现正与防守该地的日军第三师团展开激战。”一位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小个子娃娃脸少将,一边指点着墙上那幅三十万分之一的大幅军事地图,一边对着围长方形会议而座的一众高级长官侃侃而谈道:“目前武昌方面的态势如下:南线日军虽屡屡发起猛攻,但仍受阻于我巡司河防线。东面的日军近日来进展甚快,昨日黄昏就已将战线全面推进到武昌城垣旧址附近。更有甚者,其之一部还于今日凌晨,一度从宾阳门旧址突入城中,幸而我新一百师依托蛇山对这股日军给予了迎头痛击,迅速将其赶出城区,才未酿成大祸。在发生在本月二日的那场无月夜攻势中最活跃,受创也最重的日军北路集群,从那以后就没有太大的动作。目前敌我两军现还在炮营口、武胜门故地、青石嘴一线对峙。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在孤悬敌后的绝境中,苦苦支撑了五十个小时的徐家棚的陷落。武昌城北的相对平静,持久不了多久了。”

    “栋之,你说围攻武昌的日军接下来是会重点攻击东面,还是北面。”就算是对陈部长最为反感的人,也无法否认,其对于亲信部下素来是极为爱护、照拂的。就象现在这样,陈部长这一插话提问,根本就是在为这位属于他那一系的青年将领在最高当局面前出头露脸。而铺路搭桥嘛!

    眼见。陈上将又在见缝插针的提携他夹袋里地人物,养气工夫很到家地何部长倒没有什么表示,几位军政部的大佬的眼神。可就有点不那么对劲了。

    “以我个人之见,日军会将在下一阶段作战中地主攻方向定在北面。”果然,年少气盛的娃娃脸少将,一开口就以其斩钉截铁的论断,引起了最高当局的高度关注。最高当局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把理由说明白。

    “众所周知,与其它方向相较。武昌的东面是地形是最开阔的。也最便于大兵团展开的。可是日军如果以东面为主攻方向,就非要逐次与我争夺蛇山诸峰。那样就势必会事倍功半。而反之。日军若从北向南直捣蛇山之颠。一旦得手,就能将蛇山截为两段。以达到其彻底破坏武昌原本就相当脆弱地整体防御态势地目的。再说,选取北面为突破口,日本人在长江上地大量炮艇和汉阳方向地日军,策应起来也要方便得多了。”娃娃脸少将说完后,目光炯炯地站在那里,静等着最高当局的品评。

    其实,最高当局只听到了一半,就已认同了其地判断。毕竟,对于以会战全局而论,日军已是渐落下风,时间对日本人无疑是最重要的。

    在鼓掌肯定了娃娃脸少将的分析,并马上让人将这种预想通报武昌守军后,最高当局看似漫不经心的对其问了一句:“栋之,汉水方面有最新的消息没有?”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

    能座在这间会议室里来的,有哪一个不是精明透顶的人物,又怎么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最高当局这是在含蓄的表达,他对进展缓慢的汉水战事的不满了。否则以他老人家看战报的频率之密,又何必多此一问。明了这一点后,在这事上多少要担些干系的何部长一系诸将,俱都是暗暗叫苦。而本来就想借这个事打击对手,为此还专门让把娃娃脸少将把汉水一线的战报刻意压后汇报,以引起最高当局的注意的陈部长,及他那些心腹内心里的欢欣鼓舞,自不待多言。当然,两伙人表面都还是一副平静无波、泰然处之的样子。

    汉水方面自然是没有大的进展,而最高当局也就顺理成章的发了脾气。只不过他发脾气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而已。在最高当局的建议下,众望所归的何部长的头上,立时便多了一顶他本人绝不想要的官帽,会战总督战官。至于这个督战官督的是谁,那也就心照不宣了。反正,会议一散,何部长就以多年来从未有过敏捷,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一下子从重庆窜到了汉水前线。据说在专机降落时,还被简陋的野战机场给颠簸得够呛,差点把腰都扭了!

    事实很快就证明,何部长所付出的小小的艰辛,对战局还是有着莫大的帮助的。就在他还在空中飞着的时候,地面上那一直出工不出力的那两个属于何部长系统的主力军,就急匆匆的再次发起了攻击。当然,这次的力度与先前的适当可止,自是不可同日可语呢。

    在这力图戴罪立功两个军的极力带动下,汉水沿线的战斗,终于呈现出了一种白热化的势头。虽然,一时半会之间,还不能击破当面的日伪军,可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

    武昌,蛇山南腰抱冰堂。四十八集团军的师以上部队长,正齐集在这里开一场意义非比寻常的军事会议。

    “马后炮!要是真等到那帮老爷们想到这个,咱们再来布置,只怕大家伙的身子都早凉透了!”文颂远手中拿得正是重庆刚发来的那份提醒武昌守军要格外防范北面的日军的电报。

    在自动过滤了文颂远的出言不逊后,四十八集团军的各路诸侯们便又继续讨论起了被电报打断的议题。

    说起这个议题,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初因日军来得太急而来不及走脱,才被迫滞留于武昌城内的近十万民众了。连日激战下来,死伤最多的不是守军,也不是日军。而是往往会被夹在两军火力网之间的这些自卫能力基本为零的平民。下面地战斗只会更加地残酷。将这些以老弱妇孺居多的老百姓再留在城中,在程家骥心目中于谋杀无异。

    而且,就是单纯从军事上来看。城里有这么多平民,不可能不对守军将要到来的巷战中地发挥产生巨大的负面作用。事实上,这位负面作用早在无月夜之战中,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当时,若不是让这个不利因素绊住了脚,对突入城北的日军,装备了大量的火焰喷射器的守军。就尽可在清出隔离带后。以火攻之,又哪里用得着打得那么艰苦。

    可这会儿。武昌城已成一座孤岛。想成千上万的人送出去。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乎,一场不那么合算。可又非打不可地旨在为引吸日军地局部反击,就势在必行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借机把一部分民众,从日本人的刺刀下送出去,(包括倡议者地程家骥在内,没人敢奢望能一次把人就送出去,能减轻些良心地中负疚和现实中地压力,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经过众人的细心商讨,方案地大致轮廓是勾画出来了。可究竟能不能切实把握好这次行动,不致于使之变成又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几个人却谁也心中无数,硬是拍不下板来。说到底,这一失手可就几万条人命啊!

    此时,又一份重庆急电到了!

    正心烦意乱的程家骥的目光在电报上只扫视了一眼,就死死的粘在那张薄薄的纸片上。受好奇心的驱使,文颂远一把从盟兄手中抢过了电报,下一秒钟,屋子里就回响起了他张扬的呼喊声:“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些洋铁鸟帮忙,老子们可就轻松多了!”

    听得一头雾水的马思远,从文颂远手中要过电报念了起来:“美军第十四航空队(即飞虎队)下属中美混合飞行团已转场至芷江机场,该团将对你部直接提供空中支援!”

    是日黄昏,武昌守军一部在中美混合飞行团的全力掩护下对向东突击,而受于贺胜桥前的中国援军也几乎同时,再次对当面之敌发起了猛烈攻击。一时间,声势甚大,大有里应外和,一举解武昌之危之势。

    自第三师团南下后,又被大大削弱的日军,慌忙从两侧战线把抽调兵力增摇东线。

    接下来的事态便如程家骥所料一样发展了。

    先是,稍后一些时候,得到新二一二师的两个团的加强的新一七零师没费多大劲,就在日军第十七混成旅团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对此赤鹿理大为惊恐,为防中国军队向东猛插,从而导致日方战线的全面崩溃,连忙向后收缩兵力,巩固阵地。

    不要诧异赤鹿理为何没有命令部队要拼死堵住缺口。实际上,仗打到现在,都快被从四面八方拥来中国军队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的这位中将,正巴不得四十八集团军这个颗啃得他门牙都松了的硬核桃,从武昌城滑出去了,那样他就不仅可以不战而得武昌,不可以处境日益窘迫的部队从腹背受敌的困境中拔出来。

    正是赤鹿理的这种保守心态。在客观上,大大增加了正大批大批地涌向武昌南面的缺口中国民众的安全系数。

    难民们通过缺口的速度很快,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就算逃了出去,也并没有完全安全,可他们更清楚比起留在城中,生命无一时一刻不受到威胁,能冲出去总是幸运的。

    天亮了,枪声也停了下来,在这场总共付出了四、五千中国军人的鲜血与生命的战时难民大撤离中,有七万以上的中国百姓,逃出了日军的包围圈!

    各位大大我再次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在新一年中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全家快乐!

    另外,为了庆祝新年到来,和表示我对大大们的感激涕零,马上会解禁两节公众,以表心意。明天元旦,还有解禁的。

    恳请你们和我一道坚持二零零六年的最后一刻!

    大大们,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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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明天是新年第一天,祝大家新年快乐。另外我抱歉的通知大家一声,明天我要参加家里的集体活动(已有很久没有参加了)。特向大家请假一天,请大家放心,二号就会恢复更新!希望大家予以谅解!

    小黄敬上。一路看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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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八)

    就事论事,程家骥所策划的这场瞒天过海式的撤出难民行动确实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当然,这一壮举也为身上早环绕着无数光环的程家骥个人和他所统帅的这支享有不败声名的军队,在国内各界及盟国阵营的其它国家的人民中,赢得了前所未有赞誉和如潮的好评。可世间事,往往都是有得必有失的。这次被纽约时报誉为东方人道主义的经典范例的拯救行动,自是也不例外。不管其是多么的轰动一时,多么的激动人心,可从现实意义上说,却是一桩不折不扣的赔本买卖。

    这并不是在耸人听闻。稍稍有一点军事常识的人,就能看得出来。中国军队为了能把几万朝不保夕的民众尽可能的与死亡隔开,在军事层面上所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惨重!伤亡四、五千名官兵的重大损失,已经够让人痛心疾首了,可对中国军队最为不利的,却还是在这一战中全力以赴的位于武昌城内外的两支中国军队,已经把他们各方面的虚实,统统暴露在了武装到牙齿的日军面前!而按军事常规论,这种暴露在决定性的军事行动全面铺开之前,本因是绝对禁止的。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中国军队取胜的难度将数以倍计的大幅增加。

    更为不幸的是,无论是坐镇汉阳时刻窥视着武昌,渴望着能有机会报败军失地的一箭之仇的横山勇,还是正指挥着所部同时与三支中国军队展开激战的赤鹿理,都是属于那种很能准确的捕捉对手弱点、破绽,并及时加以利用的敏锐型将领。

    于是乎,孤城武昌城地冬天,便提前来到了。

    四月六日地太阳还在将坠未坠之时。完成了兵力调整的日军。就重新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武昌城漫了过来。日军这次所选取的主攻方向,倒是早在程家骥等人地预料之中,城北!可其在城北方向的攻击势头之强劲。却又让中国将领们大有始料未及之感。当然,在兵力使用上也已快要达到临界点的日军突击兵团,之所以能在城北集中如许多的炮火、兵力,自是以减少其它方向的兵力、火力密度为前提的。这种削弱的结果是日本人不仅是在这天天亮后,才被其强行稳定下来地南线,只能保持了局部攻势,更有甚者。武昌东面地日军居然采取了全面守势。换言之。加上新形成的这一道防线,日军在武昌至贺胜桥之间。算是上了双保险了。

    按说。缺少有力策应地单面攻击。就是来得再是波涛汹涌,其危害也总是有一个限度地。可程家骥却并不敢有丝毫地掉以轻心。要知道,大江对岸可是还两万多日伪军了。指望他们会在这场不单单会决定武汉三镇、鄂中平原的归属,还势必要影响整个中国战局地走势的会战中出工不出力,可能嘛?!至少,号称参与过中日战争爆发以来八成以上的主要战事的程家骥,就从没在日军身上看到过这种现象。相反的,在派系纷杂的中国军队内部,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甚至是借刀杀人的事例,却是层出不穷。(电脑阅读.net)而这也正是以我泱泱大中华对上区区小倭奴,又是在自己家里抗战,还会抗得如此的艰苦卓绝的主因之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当晚九时,正当北线战事的焦战凤凰山争夺战打得如火如荼之际,自江面上杀来的六、七千从汉阳出发的日军,分成多股大举登上长江东岸。

    虽说,早有防范的程家骥事先非但沿城东的原汉阳门、平湖门、文昌门一线配置了相应的兵力,还把由暂一一六师缩编而来的暂编团,放在蛇山一侧的官钱局,以便于随时策应。可是在日军设在龟山上的炮兵阵地的极力掩护下,其中一股日军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汉阳门故地右侧突入了城中。这股日军入城后,既没有直接向与其近在咫尺的蛇山主阵地,也没有横向展开,已扩大被其打开的缺口,而是冒着中国军队的多面火力杀伤,不顾一切的向北扎去。

    抱冰堂。

    从汉阳的日军过江以来,情知坐守孤城以来最大的危机已然来临程家骥,就紧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的大口大口的啄着劲头很大的骆驼牌香烟,这会儿更是发展到了被香烟烧到了手指,他都恍然未觉的地步。

    也难怪怎么说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程家骥,会这般的失态。老谋深算的横山勇打过来的这一拳,可是正好打在了守军的七寸上。只要这支穿插的力度惊人的日军,再向前突过几处横街巷口,那可就冲到凤凰山守军的侧后了。到那时,腹背受敌的凤凰山阵地会被呈里应外和之势的两路日军夹击、包围自不待多言。就是中国军队在北半城那原就已是芨芨可危的防御体系,也非得被冲得七零八落、稀里哗拉不可。

    既然不能让其通过?那就得想方设方的挡住啊!可难就难在,挡在那股日军与凤凰山南面守军摆得相当的分散不说。总数还不足七百人。毕竟,那一带先前还是武昌城内的大后方,眼下北城战事又异常的吃紧,若不是为了加固原有的巷战工事,以利下一步的作战,程家骥连在前一阶级的青石嘴战斗中损兵大半,已然残破不堪的新一八八师新六六八团,都不会放在这里。

    最可恨的是,就连程家骥下了大决心,才从蛇山守军抽调过去增援的三六五团,也被另一股显是早有蓄谋的日军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到不了地头。

    正当自忖已是无力回天的的程家骥,将要被迫要下达将城北地区的守军主力撤到蛇山以南区域,只留下小部队兵力与日军在北半城进行牵制性巷战的命令时,一个从前沿打过来的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钧座,我是方平。”一个平和中透着精明地声音,夹杂在震耳欲聋地枪炮声里传到的程家骥耳边。其实。早在程家骥还是暂一七四旅的副旅长时。就认识时任该旅某营营长地方平。只不过,这个笑起来总是那样的温和可亲的大茶商的儿子,可是常靖的铁杆嫡系。那时两人彼此间会敬而远之。也就不足为奇了。

    “方团长,你那里的战况如何?”凭心而论,程家骥问这么一句的时候根本没指望这位新六六八团团长能给他什么惊喜。说到底,那一片地各种情况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那地,能陡然间发生什么让人振奋的事情地概率几乎为零。

    可让程家骥万万没想到地是,方平还真给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准确地说,方平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不但能极大的迟滞其当面地日军前进步伐。还可给予对手以重大的杀伤的作战方案。更为难得的是。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还高得惊人。

    可尽管是这样,正为此一筹莫展的程家骥却没有马上批准。反而是带着一脸的凝重、怆然。陷入了沉默当中。

    方平在电话里连声催促请求道:“钧座。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正处于天人交加中的程家骥还是一言不发。

    方平的心情肯定已是焦灼到了极点。否则他不会指名到姓的喝道:“程家骥,你要是还算是个男人,就给老子一个准话啊!”

    “方团长,也许……还没到走最后一步的时候……,也许用炮火阻挡一下……。”或许是心绪过于激动,又或许是因为自惭形秽,面对最高当局时都能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的程家骥,在一个小团长面前竟然变得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

    “我的钧座,适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光是炮火拦截用处不大,为了武昌,为了会战的胜利,为了咱中国人能打败日本人,你该下决心了!”方平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从这所蕴含了方平的一腔热血的呼喊声,所透出对民族的无比赤诚,是那样感人肺腑、催人肝胆。

    程家骥心中那一丝侥幸、不忍,终于在这感召力极强的呼唤和残酷现实的两种夹攻下,败下了阵来。“就照你说的办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布置!”从用尽平生之力才牙缝里挤出了这些话后,程家骥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象是突然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他心头一痛,脑子一晕,脚下就打一个大踉跄,若不是屠靖国眼明手快。这位斐声海内外的抗日名将、武昌保卫战的总指挥,可就要当众跌坐在地上了。

    “我没事!”在用力的推开了屠靖国后,还有点摇摇晃晃的程家骥先是把秦冬生唤了过来,匆匆的向其交待了几句,他就丢下忙着去挂电话的秦冬生,径直的向外面走去。

    一直站在程家骥身侧的屠靖国,似乎已从其刚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事情原委,他并没往常一样对长官的一时任性进行劝阻,而是招呼几个充任护卫的龙牙人员,快步追赶程家骥去了。

    少时后,蛇山南坡。

    用又盼又怕来形容程家骥此际的心境,再是恰当不过了。理智告诉程家骥只要方平的计划能成功,对稳定当前的战局有着莫大的帮助!可在感情上,程家骥又实在不断愿、不敢也不想看到兄弟们在他眼皮底演绎出那一幕悲壮慷慨到了极致的活剧。

    程家骥的犹疑、矛盾,显然并不能影响事态的进程。就在他气喘吁吁的爬上南坡后不久,一群群炮弹就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长空,从蛇山向城西北某处飞去。紧接着,那里就被爆炸的炮弹映得通红一片。

    而心知在那些炮弹落下之处,一定有许多誓不两立的中日两军将士正在缠战肉博的程家骥,再也忍不住心里悲戚,哽咽了起来。是的,方平适才所苦苦请求,正是要程家骥命令榴炮团,在接到新六六八团所发的电报信号后,按日前已测定的距离和早规定好的代号对该团目前所据守的阵地中,快要失守地地段进行无差别炮击!

    这阵炮击过后。程家骥还是呆立在山坡上。他在等着象征着新三六五团已与新六六八团会合地信号弹升起的。

    程家骥此刻还不知道,才过去的那次炮击,并没有如预期地那样。把素来不缺乏蛮勇的日本人给吓住。盲从性极好的日军士兵,尚没有从震憾、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又在一边挥舞军刀、一边狼嚎鬼叫的日军军官们的驱使,本能向下一个街口冲去。

    城西北方向某处街口的边上。

    “团长,你带着三营退到十字口去吧,比战功、按序号、论身手,不管怎么说这一阵也该我们二营的兄弟们先上路了。”说话这位有着一副铁塔式地身躯地壮汉叫刘大黑。趟将(河南对土匪的别称。)出身。现任新六六八团二营少校营长。

    平生处处争强好胜地他,此时正为前一刻让军校十二期毕业地一营长。靠着能说会道。给一营剩下地百十号弟从他手里抢去了先上路一步的权力。而耿耿于怀了。

    什么样地长官带什么样兵,多已是血染征衣的二营的兄弟们也纷纷鼓噪叫嚷着。表达他们与刘大黑同样的意愿。反正不愿与日军同归于尽的那几十个人,早让方平给遣散走了,愿意留下的这些弟兄们那个心里不清楚,明年的今天就是自个儿的忌日。横竖是个死,又何必在死前还要示怯于人前了。

    相较之下,营长早早就阵亡了的三营的气势就大大不如,他们不但人少了一些,就刚上任的那位几天前还是营部的文书的代营长的底气,也跟虎目圆睁的刘大黑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眼看二营就要得手了,可得意洋洋的刘三黑却在下一秒钟生生的愣住了。

    三步两步就站到三营的排头的方平,微笑着对刘大黑说道:“大黑牛,你可别忘了,我是三营的老营长。怎么样,咱们俩比比军功,玩玩拳脚。

    此时,二营的兄弟们也都纷纷闭上嘴。

    让刘大黑跟方平比?开玩笑!二营的兄弟们那个不知,哪个不晓,当年要不是方平在喝酒、徒手博斗、枪法三样把他们的刘大当家全打败了,寨子里的几百兄弟哪里会穿上这身号衣,这会子说不得还在豫中的青牛山上自在逍遥了。

    气得双眼血红的刘大黑在其面色青白交替的好几回之后,才愤然嘣出了句:“姓方的,你他妈的瞧不起人!”

    “兄弟!这两年来,我有瞧不起你过吗,有对不住你跟你的兄弟们地方吗!”在方平那平静得毫无起伏的语气中,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方平为一反问,可算是把刘大黑给问住了,任他憋得满脸通红,就是找不出一个那怕不那么站住脚的理由,来反驳方平的话。

    “大黑!我的好大哥!我是一团之长,这个迫不得已的法子又是我想出来的,我没走在头一拔里,是怕乱了兄弟们的阵脚,已经是心里有愧了!再让我最后上路,这不是拿刀子生生剜我的心嘛!”自制力很强的方平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等说到后面时,他的眼眶里已是挂满了泪水。

    “团长!我的兄弟!我跟你一起走!”刘大黑泣不成声的答道。

    “我的好大哥!你还是跟二营一道赶上来吧!有你压着这最后一阵,我走得放心!”急转过身去的方平边说边走,率先向前方那个街口,也就他给他自己所挑择的死亡之地,大步流星的走去。他那谈不上有多伟岸的背影在兄弟们的眼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英风烈烈、潇洒不群!

    三营的兄弟们忙不迭的赶了下去,而二营的则在情难自己的刘大黑都给老子跪下!送送先走一步的兄弟,愿咱们来世再聚!”的口令中,随着他们的营长、大当家齐刷刷的推金山倒如玉柱般的双膝着地,异口同声的大声吼道:“兄弟们走好!愿来世再聚!”

    这雷鸣般吼叫声,回荡在悠悠天地之间,久久不曾散去!

    稍后,蛇山南坡。

    “啊……!”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对城西北第二炮火覆盖的程家骥,在泪流满面的仰天长啸后,又意犹未意的戟指着黑漆漆的夜空嚎啕道:“帅无能,累死

    事实上,就在郁愤难平的程家骥指天大骂的同时,一直在全力冲杀三六五团,已强行推进到离新六六八团的残部所据守的最后一处街口不远处。十分钟后,程家骥期盼的良久的那三颗一红二黄的信号出现在了天际之间。

    武昌北半城的战线总算是暂时稳住了!而自度今晚必死的二营的兄弟们也侥天之幸的活了下来!他们虽没有能追随先走一步的兄弟而去,可谁又能说,他们不是英雄呢?!只要这股英雄气、壮士魂还在!我中华就能万古长存!按时更新,请大家先支援点推荐票来垫垫底吧!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九)

    在新六六八团做出了惨烈至极的牺牲后,试图向城内实施纵深穿插那股日军终于被堵住了。并且,攻入北城的日军的前进势头,也随之被牢牢的遏制在了凤凰山北面。可这并不意味着战斗,就会因此而告一段落。事实上,殊死的战斗又持续了很长时间。直杀到七日正午,围绕着武昌城舍生忘死的浴血厮杀得精疲力尽十数万两军将士,才不得不各自罢兵休战。

    而这用几千条生命所换来的宁静祥和的景象,却注定仅仅只会是昙花一现!

    当日下午五时许,日本陆军航空兵所属的十架九七式轻轰,在九架隼式战斗机的护卫下,伴随着噪杂的发动机轰鸣声光临武昌上空。

    正当日军轰炸机纷纷俯冲下来,想象以往一样对犹自飘荡着淡淡的硝烟的武昌城区实施狂轰滥炸之际。因路程的关系,而晚来了一步的中美混合飞行团的九架P-51野马式战斗机也赶到了武昌东郊。

    与享有“歼击机之王”的美誉的P-51野马式相较,日制隼式战斗机虽在灵活及爬升性能两方面占有相对优势,可其的飞行速度的过于缓慢,却使得隼式无法与野马式的空战中掌握主动权。更致命的是,两者之间在火力强度上和防护能力上差距是那样的殊悬。只要装备了三门三十毫米机炮的野马发出的稠密的火力网,能把对手罩个结实,就能毫不费力的把装甲单薄的有些不像话的隼子撕成碎片。反之,尽管野马的防护性能比起美制“洛克希德P-38”(闪电式)之类地重装甲战斗机差了不只一筹,却也不是只装有两挺口径分别为七点七、十二点七毫米地机枪的隼式能随便问津的。

    在了解这些之后,相信人们对于这次交战双方地战斗机数量相当的空战的胜负谁属。便不会有太多的疑问呢!

    而事态也正是如此这般的发展的。

    开战只两分钟。一架被野马的机炮扫中了机尾地隼式战机,就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滚挣扎地几下后,这架死不瞑目隼式带着浓浓尾烟从朗朗睛空中一头栽了下来。恰好砸在了位于南昌东郊的日军阵地上。看那因飞机坠毁所引起地爆炸地声势,驻守在那一段战壕里地日军,怕是没几个能跳得活命的。紧接着,隼式战机便接二连三地加入了与大地亲热的行列。当然,为此野马机群也是付出的两架被击伤、一架被击落的惨重的损失。

    眼见自家编队已然大部覆灭,剩下的最后三架隼式遂一面不断的做规避动作,一面向东北方向遁去。而野马机群也不追赶。只是齐齐掉转机头向才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而企图逃出战场的的那群九七式轻型轰炸机杀去。

    若是说刚才的隼式还。稍有些抵抗能力的话,那这些先是被驱赶得到处乱撞。继而又被打得凌空爆炸。争相化为了一个个鲜红耀眼的火团的九七式轻轰。所遭到的就是不折不扣的屠杀了。

    未几,天空中就能看得到野马那孤傲的身影了。

    “轰、轰、轰。”

    本国航空兵在空战中全面失败。虽让地面上的日军如丧考妣,可毕竟没有给予他们多少实质上打击,故而日军的那些因空战结束得太快而没能帮上忙的防空部队,还能鼓起对空射击的勇气。

    这种程度的反击,对于既不需要俯冲,又拥有较高航速的野马战斗机而言,自是收效甚微。其实,指挥武昌东郊日军的三十九师团师团长澄田睐四郎,之所以下达防空武器集火射击的命令,也主要是为振奋一下低沉士气罢了。

    最可恨的是,翻身做了主人的中美空军竟然连这点聊以自慰的面子,都没给可怜的大日本皇军留下。(手机阅读.net)

    未几,四个从天际之间的厚厚云层里钻出来的庞然大物,就揭开了大获全胜的“野马”,为何会盘桓不去的谜底。

    “B-17!”闻讯窜出指挥所的澄田中将,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绰号空中堡垒的美制B-17型轰炸机。

    下一刻,情知以这种由波音公司设计的重型轰炸机所具有的高达八吨的单机载弹量,足以把任何敢让暴露目标的日军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的澄田,就以恶狗抢屎的劲头,冲回指挥所用变了声的腔调,对着还在发愣的参谋们嚎叫道:“立即命令全体部队给隐蔽!防空部队也要隐蔽!”

    少时,城内抱冰堂。

    喜气洋洋的秦冬生跑到立在前庭中,负手抱胸仰天而视的程家骥跟前高声问道:“钧座,参座那边来电报告,支援他们的机群已也已达到贺胜桥上空,问是不是可以发动攻击了!”

    “冬生,新十八军主力到了什么位置呢!”或许是这几天内心所受到的触动太深的缘故,程家骥的气质似乎一下子沉稳、凝重了许多。

    受弥漫在程家骥周围的那股略显压抑的无形气场的影响,秦冬生收起了张扬,一安一句的恭声答道:“钧座,新十八军军部亲领的三个师的已过咸宁,预计最迟今晚就能赶到贺胜桥,正好可以作为外线部队的预备队使用。”

    “咱们和贺胜桥都马上发动!”程家骥在微一沉吟后,简明扼要的答道。

    秦冬生走后,一手促成了这次旨在把贺胜桥方面的部队接入城中的地空一体化反击的程家骥,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感概道:B-17!野马!后者在本应到今年秋天才在中国露头,前者更是要到年底,才会成批的出现在缅甸。可现在它们都在武昌上空,都在我的头顶上。历史是早就改变了,可这种改变到头来,又终究会把中国的抗战带到哪里去呢?不想了!至少要目前中国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势要比历史上好得多,哪么结局应该只会向好的方向改变吧?!”

    当然,做为此刻已成为中国战场的焦点的武昌保卫战的总指挥,程家骥自是不会有多少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稍后,从参与反击的各部队所发回的一份份十万火急的军报,就把他拉回了噪杂喧嚣的作战室。

    虽说,心情复杂、沉重了些,可程家骥的心境比起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三本山男中将来,还是要开朗乐观了不知凡几的。要知道,这位主持贺胜桥防务的中将,眼下已是急得在其当面的中国军队展开攻击以来,一连向已把兵团指挥部前移到了武昌城北的赤鹿理中将发了两封告急电报。

    当然,山本的惊惶失措是绝对有道理的!

    客观来说,当山本三男看到六架B-17在战斗机群的保护下,出现他的阵地的上空时。他的斗志要比其背靠背的澄田中将要高昂的多。毕竟,无论是厚达近十公里的阵地纵深、相对狭窄的地形,所拥有的火炮、兵员数量、还是单兵战力,他的第三师团都比匆匆转守为攻的三十九师团都要强上太多、太多。凭着这些,尽管山本明知自己的部队不仅被来自空中的打击杀伤大量人员,还将在承受三、四倍于其的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但他坚信单单是得到了紧急加强的一线部队就能顶上一阵,再加二、三线阵地,撑到天黑绰绰有余的。天黑后,千里迢迢而来的中美空军也该返航了,就是一时还赖着不走,漆黑的夜色也将大大的增加地空协同作战的难度。

    可三本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中国人会来上这手。

    六架B-17重轰分成三列纵队,在山本苦心经营的防线上一点一点的盘旋着、耕耘着,从它们的腹中一批批的倾泻下来的一个个燃烧弹、普通炸弹,在地面上形成三条闪光线。中间那条是普通炸弹所犁出烟尘滚滚的死亡区,两侧是燃烧弹所构成的断断续续的封锁线。而以异常松散的队形向前推进的中国前卫部队,就带着电台紧随轰炸机之后,每清除完一块地盘那些被炸得半死不活的日军,他们就在哪里布上对空联络板,以免炸弹会继续落在那里。接着,便是中国军队的大队人马冲上那片土地了。

    当然,这样做对飞行员的素质和步兵配合能力的要求极高,相应的成功的概率小得惊人。

    可战场素来只承认现实。事实就是中国人在靠着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法子,大踏步的向武昌方向突去,而山本三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的阵地象一场布头一样,被活似一把剪刀的中国军队一刀刀的剪开!

    当然,这样一来,飞机油料的消耗速度比正常情况自是要快的许多,以致于只炸了半个多小时,机群就掉头向西南方飞去,这时日头都还有偏西了。

    煞神虽然走了,可已是焦头烂额的山本中将却半点也高兴起来,只因此时,涌入第三师团的阵地中国军队已经强大了,第三师团无法将其驱逐的地步。

    至于,援军嘛?倒有了消息,正在以百倍的艰辛从北半城抽身的赤鹿理中将回电,在三个小时将有一个联队的部队赶到贺胜桥一带。

    三个小时?是该考虑把师团指挥所再稍微往后挪挪的问题呢!看完电报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浮现在了山本的心头。

    与此同时,武昌东郊的战事,也对中国军队愈来愈有利!

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十)

    从同在武昌以东的两道都已芨芨可危的日军防线上反馈回来的信息,使赤鹿理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正是这种空前危机,逼得这位既手握重兵,又有将在外之利,已在无形中成为日军在华中实际上的领军人物的中将兵团司令,不得不兵行险着了!

    他重新给频频告急的第三、第三十九师团发去了急电,在电文赤鹿理不但一反常态的允许山本中将在不能支持时,可以向澄田师团靠拢,还对两个师团长明言,在兵团主力占领蛇山之前,他们不会得到一兵一卒的支援。电文最后一句甚至已直白露骨到了:如果你们两个师团合兵一处后,还是挡不住中国军队会师的步伐的话,那么就请两位剖腹吧!”的地步。换言之,赤鹿理这是要用以攻对攻之策,迫使程家骥把出城的兵力给调回来。当然要是能一鼓作气把城内的中国守军驱逐出城去,再回身集中所有的力量,背靠汉阳、汉口死守武昌。那更是深恐会战再以现有态势拖下去,日军突击兵团很可能会中国援军和武昌守军包围、歼灭的赤鹿理,所求之不得的。要知道,日军在汉水一线重要支撑点之一的沔阳,可是已于这日上午被六战区的部队攻下了的。在做这些部署的同时,赤鹿理也向第十一军军部提出了让其再抽调不少于两个联队的兵力守江,对武昌守军进行侧击的请求。迫于情势,性情素来孤傲的横山勇中将立即接受了下属的命令。

    于是乎,不消多久,坐镇抱冰堂的程家骥便深刻的体会到了破釜沉舟后地日军地攻击,是何等的犀利呢!

    “得生,你还有突围的力量嘛?要不要我让二百团去接你们?”面对陡然恶化地城北战局。已不敢奢望还能保得住凤凰山的程家骥吼道。

    “钧座。我们团守凤凰山的部队,就只剩下山顶上这二百多号人了,又大半带着伤。围攻我们的日本人多得都能山盖住。冲是冲不出去了!让人来接也没用,不过是白白损失兵力。还是请您下令炮兵在十分钟后,送我和兄弟们一程吧!钧座!……军街的妇孺还得麻烦您照顾。另外……林萍跟朵儿也拜托了……。”自古艰难唯一死,其实这难得并不单单是生命消逝,更难的还是要舍弃心中的牵挂。林萍就是赵得生地娇妻,也就是在东平镇上救护当日身负重伤地赵得生的那个女军医。那时节两人在新二十军地总医院里还闹出了一桩轰动一时绯闻。至于,朵儿则是赵得生与林萍所生地女儿。此时刚满一岁!

    对于这以上种种。身为赵得生地主婚人的程家骥自是了如指掌,可愈是如此。他也就愈想让飘泊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有妻有女地赵得生活下来。

    可去意已决的赵得生。却没有给程家骥再劝的机会,他匆匆把电话放在一边。就回身去招呼身边的兄弟们去。

    “弟兄们,还有十分钟这里就将被炮火覆盖!现在,还能动弹的,都跟着我剁鬼子去!”回应赵得生的是一片虽谈不上有多整齐,却自有一种烈烈英风的应和声:“剁鬼子去!”

    尽管,此刻还置身于凤凰山的中国军人们无不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怎么着也只是个死,可做为一个战士,只要还有一丝力气谁不想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死去呢!

    紧接着,在纷乱噪杂的枪声过后,一阵阵只有战士在肉搏时才会发出的那种粗重得叩人心弦的喘息声、刺刀捅入肉体的卟哧声、濒死者的惨叫声,就通过尚没有挂断的电话,清清楚楚的传到的程家骥耳朵里。情知木已成舟的程家骥,就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含着热泪对炮兵下达了对凤凰山实施五发急速射的命令!

    直到隆隆炮声掩盖了电话里的一切后,程家骥方才一屁股跌座在了椅子上。与一天之前目睹新六六八团残部的大部殉国时相比,程家骥此际的心境在激荡、感怀、痛惜之余,又多了几许自责。是啊!是自责!

    当年若不是他程家骥把赵得生和赵得生那票退出军界多年的弟兄们,又拉回了战场上来,那他们或许还在军街里贫穷但平静的好好活着!或许拖儿带女的在逃难!总之不会象现实中这样一一战死上沙汤之上!

    当然,程家骥给了他们和他们的家属财富、地位、军阶,甚至是被人尊敬的权力,可这些能跟他们的生命相提并论嘛?能抵消得了依然住在博白县城里那条富庶已然冠全城的小巷里的几百孤儿寡妇的招魂唤爹声吗?当然,也可以说国家和民族召唤了他们,可若是程家骥没有来到过这个时空,会发生这一切嘛?所有的问题的答案,都是不言而喻的!

    毕竟,情势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身系着太多、太重的责任的程家骥,不可能、也不敢把时间花在渲泄自己的情绪上。

    在以最大的自制,强行抑制住了嚎啕大器的冲动后,耳边尚回响着那天晚上赵得生站在博白军街的巷尾所说那字字句句的程家骥,在面色如常的交待了屠靖国什么后,就在几个参谋、护卫的簇拥下,向抱冰堂外,向蛇山上走去。这回他的步子迈得那样的坚实,那样的有力,每一步踩下去,都引得山道上的青石板咚咚作响!

    程家骥才一踏上蛇山之颠,双眼红肿,显是才痛哭过一场的文颂远就哽咽着迎上来道:“程老大!赵疯子去了?”

    程家骥黯然的点了点。他没打算瞒与赵得生私交甚笃的文颂远。再说,想瞒也不瞒,以文颂远对赵得生那种宁折不变、铁骨铮铮的个性的了解,再加上由自家炮口里打到凤凰山那阵炮火急袭,怕是心里早就肯定得不能再肯定了!

    “程老大,这样打下去。咱们还要倒下多少手足兄弟?又有几个人能活到进东京的那一天?”从向以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著称的文颂远嘴里嘣出地这句话。听得程家骥愣住了!

    虽然,程家骥相信文颂远只是让部队屡屡成建制地折损、当前险恶的处境、赵得生死给弄得心有戚然,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意味着在他一手拉起的这支一直以来都朝气蓬勃、锐气十足地军队里,已经有厌战情绪在萌芽了。要是说起部队自身的大敌来,通常是由彻头彻尾的大败仗、上司赏罚不明等等原因所导致的厌战情绪,无疑是会排在榜首。而怯战、畏战等会极大的削弱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的情绪,则又是从厌战中派生出来地。再发展下去可就会是军纪松驰、将无斗志,士无战心。古往今来,有无数支曾经享有长胜不败地赫赫声名的雄师劲旅。就是这样一步步地从风光无限走向了没落、衰败地。这也是军队这头必须用不断地胜利、公平的赏罚来喂养。才能愈战愈强地怪兽,所与身俱来的一种周期率。当然。保存实力自回避这个周期率的良方妙法。可这却程家骥所最不屑于去做的事情。那么。他就只能极力的去振奋军心了。还好,在这方面他不是全无准备的。虽说。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连大大咧咧的文颂远都会带上了悲观情绪,可那个法子,却也能对付这种情形。

    “文老二,你把新一百师的营以上部队长都给我叫来,我有话要跟大家叙叙!”接着,程家骥就坐到山颠的一大石上,于枪炮声的环绕中闭目养起了神来。

    军令如山,还不到一刻钟,程家骥身前就出现了一个由军官们组成的半圆形大圈。

    程家骥睁开眼睛,用那鹰一样的锐利的眼神,一个一个的扫视着他眼前这些以最标淮的军姿挺立着的青年军官。一路看新一百师是四十八集团军里最精锐的一个师,更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基本部队。能站在这里的军官都是从独一百旅时期,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其中一部人甚至还曾参加过大王庄之战。年复一复的苦战、死战下来,在漫漫征途上倒下了多少值让死相托的好兄弟啊!毫不夸张的说,血肉相连正是程家骥与这些幸存者们之间的关系的真实写照。

    “弟兄们,我还在抱冰堂的时候,就有人劝我把出击部队调回来,那怕是调一部分回城。刚才一上山又有人跟我说,照现在这个样子拼下去,咱们或许没有几个人能看到战争胜利!,你们说他们说得有没有道理?我说是还是有点道理的!”再轻松的语气,再镇定自若的表情,也掩饰不住从程家骥的话语间渗出来的咄咄逼人。

    不明白程家骥为何会这样自问自答的军官们,在大感迷惑之余,只好纷纷保持了沉默。

    “可就算我们都战死在这武昌城中又什么大不得的!只有我泱泱中华还在,五千年传承还在,这片大地山川还在,你我今日的牺牲就是值得的!而这武昌城的每一寸土地、这滚滚向东奔流入海的长江,就是我们的无形的纪念碑!”程家骥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的心潮澎湃、慷慨激昂了起来,接着他词峰一转又说道:“至于,不能抽兵回防的原因,我也可以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你们。除了这样一来,我军的既定目标就将化为泡影外,最关键的还是弹药。经过了连续几天的鏖战,我部仅存的弹药储量,已只能维持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了。你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含意吧!”

    下面顿时一阵骚动。正如程家骥所说,以他们的战场阅历,又哪里会想不到,弹药已然不续,就意味着目下在进行着的这场出击战斗,已是城内守军的最后一博了!若是还不成,那全军覆灭也就是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而且这个时刻还会来得很快。

    正当此时,屠靖国举着一面半人高的大鼓飞奔着跑上了山来,一直跑到了程家骥的面前。

    程家骥小心翼翼的接过这面不知是那个衙门旧址(武昌为湖北省城五、六百年,自是衙门林立。时下虽早已是民国年间,可城内还是有不这种前清时专供告状鸣冤之用的大鼓做为摆设陈列的。)弄来地大鼓后,先是用鼓槌轻轻地敲打了几下。方才奋然喝道:“日本人马上就要攻击蛇山了。别的话。我也就不多说,反正在武昌解围之前,我是一步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其它地大伙儿看着办吧!”

    话音方落,程家骥就一面敲起了催征鼓,一面唱起了独立一百旅的战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凭心而论。论鼓程家骥只能算是粗通音律的新手。论歌更是后世K房的大众水平,可他胸中的满腔豪情斗志却足弥补这些。更何况,程家骥这些年来久统大军,早就历练出了一股厚重如山的杀伐之气!

    未几,这杀气腾腾、战志盈天的鼓声,动人心魄、催人肝胆地歌声,便激得一众身经百战、过惯了生死等闲地疆场生涯的青年军官们,热血沸腾得直欲此时就能与日本人殊死搏杀上他个几百回合。

    “愿与钧座同死生!”

    “誓与蛇山共存亡!”

    “中华民族万岁!”

    随着战鼓声地渐渐高亢,一阵阵如洪钟大吕般地呼喊声以惊人速度从山颠向四周扩展开去,几息之后,蛇山上下地上万血性男儿就都加入了呼号的行列。

    这声、这音、这情震动五岳,摇动天下!

    就在激动人心地呼号声方兴未艾之际,蛇山北脚下喧嚣顿起,日军主力终于来了!

    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下的蛇山之颠。

    战鼓还在咚咚做响,而漫天盖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枪炮声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在刚刚过去的那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几个小时里,程家骥已经记不清已彻底兽化了的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挺着刺刀,向蛇山发起了多少冲锋,更记不清杀红了眼的新一百师的官兵对一步步向朝主峰逼来的日军发起了多少次反击。他只知道,一个个他熟悉、喜爱的得意部下,都高唱着男儿行视死如归的走上那条英雄路。他只知道,从蛇山脚下的战斗打响那一秒钟起,两军就一直都在竭嘶底里的疯狂厮杀着。

    “程老大!我上路了!”文颂远的决别声,让程家骥的心发抖、手发颤了,连带着鼓声也慢了下来。

    “冬生,你来代我打!”程家骥把鼓槌递给侍立在其身侧的秦冬生后,扭过头去,一面凝视着一手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片子,一手平端着一挺美制冲锋枪的文颂远几近语不声的说道:“一世人,两兄弟,文老二先去地府那边给哥哥我打个前站,我过会就来!”

    志气昂扬的文颂远只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新一百师最后的预备队师特务营向已在咫尺的战场大步流星的走去。

    程家骥望着文颂远的背影,心中好不凄然!

    程家骥回过神来后,立马对屠靖国吩咐道:“靖国你去让王济民把集总直属的特种兵(指通迅兵等一般不直接参加战斗的保障部队。)和抱冰堂那边所有能拿得动枪的人都带上山来吧!”此时,这已经是城内唯一的一支机动力量了。

    “是!”屠靖国应声而去。

    又过了一会,程家骥才想起一个问题,仗打得太紧,临了,自己居然都忘了给妻儿们留几个字了。可当他正想这样这做时,却怎么下不了笔。

    好在,稍后,程家骥便发现自个用不着写遗书了。

    “钧座,快看,是三红一绿!”几个喜极而泣的参谋指着从东城外某处冉冉升起的信号弹叫道。

    看到代表着武昌与贺胜桥之间的通道已打通的四颗信号弹,程家骥在刹那时历经了一个人所能有的全部感情变化,这又岂百感交集、五味杂阵能形容得来的。

    赤鹿理地确是个称职地指挥官,在接到城东的战局已坍塌的消息后,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符合战场现状地决定,将部队从蛇山撤下来了。并随即一边全力巩固在已完成初步控制的城北地区。一面派出部队去接应城东的败兵。以求日军能下一步的作战中,处于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就这样,蛇山北簏的战斗。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还有多少人?”当王济民奉命带着上千杂兵赶到山时,程家骥正在询问挂了点花的文颂远地新一百师地损失情况。

    “还能站着的也就五千人左右!”文颂远所给出地答案,让程家骥心里沉甸甸地。须知,不说在从大理出发时新一百师有一万三千多人,就是在昨天黄昏,这个师光是完好无损地官兵就有一万出头。可眼下,就算加上是加上重伤员。怕是能有八千人活着就不差了。毕竟。肉搏战、近距离对射、夜战的死亡率,都是相对较高地。更不用说昨晚的战斗是三者合一了。

    “钧座!”正待要再详细问一下军官中有那些人阵亡了的程家骥。被抢上前来的王济民一把拉到一边。

    “敬陶。出什么事?”心知能把神通广大、城府颇深的王济民急得脸都青了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的程家骥连声问道。

    “钧座。我以前在侍从室一处任职时的一个同事,刚刚发来的一封急电,说有一股不少于两个师团的日军已到豫南的唐河,估计两天内就能跟驻守襄樊的日军会合,并很可能会与那里的日军合兵一处,直下宜昌!”

    这个睛天霹雳打得程家骥心神大乱,尽管他明知象这种以私人渠道,从主管军事的侍从室一处的基层人员那里得到小道消息,通常要比军委会、战区所发的战情通报快了不止一拍,真实性也强得多。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对王济民问道:“日军的兵力准确嘛?”

    “钧座,那是我最要好的同乡同学,那是个实诚人,又正管着这一块,他说两个师团,就是两个师团,绝对无误!”王济民肃容正色的答道。

    不得不承认现实的程家骥爆发了,他怒发冲冠、口不择言的骂道:“一战区摆在豫中那一个多集团军,是吃屎的?他们不知道,在这当口把两个师团的日军放入鄂省境内、放入正与日军胶着的几十万大军的侧后,会发生些什么嘛!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会战就要面临全线崩溃嘛!”

    “钧座!”首次见程家骥这大火的王济民苦笑着解释道:“人家拦了,在豫中的商水一线挡住了七、八万日军,现在还在激战中了。”

    “胡说八道!这里七、八万,那里又是两个师团,日军华北方面军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机动兵力!”程家骥说道这,突然从王济民的暧昧的神色中悟出的什么。对了!既然,豫南日军假不了,那豫中的日军就只能是虚张声势,可那位一战区副司令长官虽因治军昏乱、御下太宽、骄横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而被河南老百姓与三种天灾并列,合称涝旱蝗汤,是为河南四大害。可这个日本士官军校的毕业生在军事上还有其自己的一套的,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连日本人的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的份上啊!糊涂?怕是难得糊涂吧!

    想通这一点,对官场上那套明哲保身的学问已非一无所知的程家骥也就明了,这位战区副司令长官之所以如此行事的用心何在了。当真是机关算尽啊!这一顺水推舟的将日军的虚兵误认做实兵,即保存了部队、地盘,又能以误中奸计为由为自己来辨解!谁说人家只是纠纠武夫,就凭这份能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心机、手腕,其智谋城府,就不比正在名义上指挥着这场会战的小诸葛逊色上半分。只可惜,这招招式式都是暗助外敌,伤的都是中国的元气。

    再一想到,自己为了能守住武昌可谓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连自个的老命都打算扔在这了,这才好不容易撑到了会战胜利的曙光到来的一刻,可到头来就只因这么一个人的私心自用,先前的万般努力,统统付之东流,只落了一个精锐尽折,功亏一篑!你叫他怎生甘心,哪里又咽得下胸中这口恶气。

    “卟!”想到伤情处,程家骥只觉血气上涌,脑子一晕,一股鲜血就从他口中喷了出去。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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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魂牵武昌(十一)

    程家骥一睁开眼睛,就意识到了他自己正被人抬在担架上,顶着弯弯星月行走在野地里。当然,他还看见在担架旁亦步亦趋的薜书文、马三宝。最后一个发现,让程家骥心里大松一口气,要知道他醒迷那会儿,马三宝可是还率部在城北与日军巷战了。即然他都在这,那么至少部队应该不是日军的掩杀中,匆匆逃出武昌城的吧!

    “钧座醒了!”马三宝忘形的欢呼声,立时把正在列着整齐的队形,含着滚滚热泪急速的向南挺进的新一百师的官兵们,吸引过来了一大堆。

    程家骥可是吐血晕过去的,又是刚刚苏醒过来,身子正虚着了,这下子可被闷得够呛,连脸上刚泛起的那几丝血色都没了。薜书文、马三宝等人见状连忙劝说喝斥,却无奈官兵们实在是太兴奋了,竟是才劝走几个,又涌过来一大群。劝来劝去早先还只是围上来了一、两圈,倒劝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了。这也难怪,程家骥在这些中下层官兵们的心目中的地位之高,可绝不是能用简单的上下级隶属关系来权衡的,说官兵视其为神,或许有夸大之嫌,可若是把程家骥比做这支战功赫赫军队永远的主心骨,却是恰如其分的。毕竟,新一百师的魂是程家骥所赋与的嘛!

    “都散开。”

    正当马三宝迫于无奈要鸣枪镇慑众人时,一个冷漠而又不失平和的声音,只用了三个字就解决当前这场严重危机。

    能让素来在长官面前野得很的新一百师官兵们,在鸦雀无声间凛然听命,算来也只有钱绅这个外冷内热的冰火混合体了。

    “钧座!钧座!”钱绅抢上前来紧握着程家骥那苍白冰凉的右手,用貌似平静的语气连声呼喊道。

    程家骥一边用手指朝下虚指了指。示意人们把担架放在地上。一边强自撑开似有千斤重地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维……礼兄……部队……局。”

    他的说得是那样的吃力,以致于六个字不仅说得是断断续续,而且还很有些辞不达意。

    幸好。钱绅是他地知已,能听出程家骥要问的部队的情况和战局的发展势态。

    钱绅先告诉了程家骥,他已经睡了足足三十六个小时,现下已是九日夜间。接着,程家骥就从钱绅口中得知了他晕倒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得知程家骥吐血昏迷后,大惊失色的钱绅火速赶到蛇山接过了武昌守军的指挥权,并随即以四十八集团军全体将士地名义。从已被军委会授权节制参与会战地所有部队的行营主任那里。给他个人要到了协调此际已连成一片地位于武昌内外地四个军(此时,新十八军地主力已至。)作战行动的权力。这全亏如此。武昌战场上地中国军队才能牢牢的把握住飞速发展的战场形势。

    战斗以日方且战且退、全面收缩。中方稳打稳扎。步步紧逼的方式,进行到八日正午时。似乎已是无心恋战的日军不仅完全退出了武昌城区。还被既已在整体战力上占优,又有内应外和之利的中国军队,压成了背靠大江的两大砣。原先攻击巡司河防线的日军十七混成旅团等部与新退到那一带的第三师团、从汉阳过江的几千日军(七日黄昏赤鹿理请求横山勇所派出的那两个联队受限于船只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过大、中国军队的猛烈阻击、战局逆转太快等客观原因,最终只过江来了千余人。)共计两万多人被困在武昌南郊。而由本已攻入东城的日军突击兵团主力及第三十九师团所组成另一砣则被看在东郊,这部分日军稍多一些有三万余众。16K小说网

    至此,从表面上看,中国军队在武昌周边的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血战多日方见曙光的下级将兵们是欢欣雀跃、满心以为大捷将至了,可从各自的渠道先后得知两个师团的日军已近襄樊的消息的中国高级将领们,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当中。以他们的战场阅历之深、战术眼光之淮,又怎会不知,日军的这两个师团突然出现在会战战场的侧后方,所会引起的连锁反应,将会是何等的可怕。首先,已攻破沔阳的第六战区的那五、六个军,怕是稍后便要回救长阳、恩施了。毕竟,重庆的安危是压倒一切的。而六战区的部队这一撤,才弃守汉水防线的几万日伪军,势必要一股脑的都向这边压过来。到那时,战场上的军力对比就将倒置还在其次,最重要是深入鄂中的这十来万中国军队,可就处于孤军之势了,别说是大败而归的,弄得不好全军溃灭,都不是不可能的。

    明了了这些,当前日军所呈现的这种异乎寻常的软弱,也就很好解释了。情知胜势已定的人家,这分明是在握指成拳、保存实力,以待战机嘛!当然,日军突击兵团若以缠战之术死死拖住其当面的中国军队,一待援军到达,则有更大机会给予对手以重创。事实上,假若真是那样,以此刻武昌附近的中国军队所拥有优越的战场态势、强悍的战力、旺盛的士气,还真就保不准就会打出个大获全胜来。也正是看到这一点,赤鹿理方才选择的最保守的办法。

    于是乎,种种撤军准备,便在各高级部队长的心照不宣间,偷偷的进行开来。

    应该承认,做为一个军事统帅,坐镇思施的行营主任的确是优秀的。八日一入夜,位于武昌城内外的各部,就接到了行营主任在未请示军委会的情况下签发的命令他们向南撤退的指令。让人略感悲凉的是,这竟然这位因军委会的过度干预,而始终未能完全获得战场指挥权的一级上将,在整个反攻阶段中所发布一道最具有实际意义的命令。它起码让中国军队少付出了两万不必要地伤亡!当然,视这些部队为嫡系地陈部长对行营主任的决定,也是给予了大力支持的。

    在接到命令后。钱绅立即召集紧急军事会议。在会上他与第十军、新十八军地军长达成了以全线攻击掩护部队南撤的共识。

    在中国军队毫不吝啬弹药的发泄式攻击下,明知对手的意图为何的日军突击兵团,愣是被打得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就这样。从当日下半夜起,中国军队就趁着夜色,以交替掩护的姿态徐徐向南退去。

    日军突击兵团主力虽在整顿建制后,于九日晨发起了追击,但由于起步过晚,又遇到凭险而守的中国后卫部队地顽强阻击,未能给中国军队造成什么实质性地伤害……

    相比之下。倒是之前在被钱绅部与第十军合力击破后。退到鄂赣边境的阳新县境内集结地日军第六十八师团残军一部,给南归地中国军队添得麻烦更多一些。不过。好在这股日军只有三、四千人。力量太小。能做地也就是骚扰性攻击而已。而且按钱绅的说法,北伐时就声名显赫地第四军已过蒲圻。一待诸军会齐,南撤的部队也就万无一失了。

    至于,汉水方面六战区部队的主力也从九日凌晨二时起回身向西陵峡方向退去。(电脑阅读.net)目下担任大军后卫的第三十军、七十四军正在沔阳及沔阳以南,分别正与自潜江、州两面夹击沔阳的日军及第六十八师团的残军大部激战呢。

    在了解了当前的情势后,恢复了些气力的程家骥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日军一在宜昌站稳了脚跟,那豫中……可就危险了!”

    显然早已意识到这一点的钱绅淡然答道:“咎由自取!”

    “单是他一个人,自是百死……不足惜!”程家骥的言下之意自是痛惜豫中的将士百姓。

    “钧座,这回你可是伤了元气的,还是先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以后再做计议。”想想心下也是黯然的钱绅轻声劝道。

    程家骥虽没有答话,可那眼睛却是一直眨都不眨的死盯着钱绅。心知他还牵挂着什么的钱绅,在拗程家骥不过之余,又怕他这样下去更是伤神,只好一面让薜书文做好急救的准备,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一叠纸递给了马三宝,让他一张张的翻开给程家骥看。

    看完这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四十八集团军在武昌保卫战期间(含钱绅所率南下作战部队)各师的损失情况和阵亡的营级以上军官名册,在程家骥心情中占主导的地位的无疑还是苦涩、郁闷,只不过这其中也夹杂了少许的自豪与欣慰。

    这一战下来,抛开装备不说,单是人员上的折损,就差点让程家骥再吐一次血。时下第四十八集团军连带出来的万余重伤员在内也只剩下了七万多人。这就是说自从恩施出师以来,程家骥所部光是阵亡者就两万以上。若是算上为数众多的轻伤员,伤亡率已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毫不夸张的说,以当时的中国军队训练状况而言,第四十八团军在遭到如此重大的伤亡后,没有就地溃散,已是难能可贵了。更不用说至今这支军队还能保有相当严整的军容了!这不能不让程家骥深以为荣!让他稍觉欣慰的是,或许是因为蛇山那一场恶战主要是在夜战中进行,双方都很难象白天作战时那样,把对方的军官列为重点猎杀目标的缘故,新一百师的营以上军官中的战死者,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少,许多他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老兄弟,都侥天之幸的活了下来!

    接下来,已暂无心事的程家骥便在担架的沉沉的睡着了。

    一周后,四十八集团军与新十八军、第十军(第四军奉命坚守蒲圻)一道退到岳阳地区,并随之进入了漫长的休整期。

    其时,随着中日两军主力的各自回防,会战已告终结。

    在历时两个月,交战双方动员了近百万大军(包括豫中、豫南的一战区部队。)的鄂西会战,中日两军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各自宣称自己是会战的胜利者。虽说是各说各有理,可要是单从双方公布地伤亡数据在来分析。日本人地底气却明显不足。这个底气不足。主要是指日本人发表战报实在太假,假都没有了边,假得反而暴露了其的虚弱本质。这么一场规模宏大。又有来有往的大会战地打下来,日军宣称其击毙中国军队十几万,击伤、俘虏几十万,可日本人自己却只阵亡一千零九十三人,受伤三千多人,这可能嘛?难道日军官兵都是美国漫画里的超人不成!恐怕除那些远在几千里这外的日本国民外,连参与的这次会战的日军将兵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这个公报。可话说回来。这些数据本来也就是用来哄哄日本国内的老百姓的!而重庆方面在这方面虽难免渗有不少水分。但其可信度还是比前者强得多地。在纷纷扰扰了许多年之后,最后世界战史学家们终于就这次中日两国在会战中人员伤亡给出了一个国际公认地数据。日军在七至八万间。中国军队在十三至十五万之间。至于具体的数字。就只能淹没在历史地长河之中了。

    再从战略意义上来看,中国军队却无疑是占了不少便宜地。首先以石牌为中心地西陵峡防线保住了,重庆转危为安。其次,中国军队不仅收回了日军主动放弃了湘北重镇岳阳,还在鄂南楔进了蒲圻这颗随时可威胁的钉子,可以说中方在湘鄂边地态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日军想要问鼎长沙、衡阳也变得愈发的困难了。当然,宜昌的失守把中国军队所取得这些成果抵消了不少,可宜都的失而复得,却使得中方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对宜昌的日军予以牵制。而反观日军劳师动众,死伤累累之下,又丢了大片大片的地盘,其收获却只有宜昌这么一座孤城、这一比较下来,会战的真正胜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另有一个现象却是颇值得玩味的,四月下旬,在重庆召开的会战庆功大会开得可是怨气盈天。不管是属于陈部长系统、还是何部长那一系,与会绝大多数将领都异口同声的喊着,要好好追究一下,那位主持豫中防务的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指挥失当,有亏职守之罪(早已看破那位副司令长官所用的假痴不颠之计的他们,若不是苦于拿不到其故意纵敌的切实证据,所点出的就不会只是这个不痛不痒的罪名了。)。

    面对,这么一大群嫡系将领的呼声,连素来偏袒这员爱将的最高当局也很是为难。最后,还是日军进犯豫中的军报,让那位第一战区的副司令长官,暂时逃过了一劫。接下来,程家骥与钱绅所担心的事情,便按布就班的发生了。

    虽然程家骥出于为大局着想,在到达岳阳之前,就不计前嫌的专电向军委会建言,日军在鄂西会战后,极可能会马不停蹄的调动兵力从南北两面,对豫中发起攻击,已达到打通豫鄂两省间的直接联系,进而扩张其战略回旋空间的目的。尽管最高当局对程家骥的建议深以为然,专程派了侍从室的一处处长前往督导一战区做好会战准备。而第一战区也紧急了兵力部署。

    却奈何,日军得了宜昌具有在鄂西堵住中国军队的力量后,就能把襄樊的日军主力空出来北上,这也就意味着,豫中的中国军队在战略上的颓势已成。

    客观的说,在开封、新乡等地南下的日军第二十七、一一零、六十二及从襄樊的日军三十七师团、第七混成旅团的日军南北夹击下,驻守豫中的几个集团军的中国军队是做了英勇的抵抗的,并以血肉为凭一度在洛阳以南的几处要隘,险乎乎的杠住了日军攻势。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在这最最关键的时刻,被军委会直接指定为会战前敌总指挥的那位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居然不见了!在那几天里,火线上的几位集团军总司令喊破了嗓子,都叫不出这位前敌总指挥的电台呼号来。

    那么这位战区副司令长官在哪了?这个故事说来能让人在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原来,这位运气太差的战区副司令长官在开了辆吉普车,带着无线电设备和几个随从,沿洛叶公路奔洛阳去指挥会战全局时,竟在后方的伊川县城附近被当地的武装农民给缴了械,连车子和无线电也被抢了去。以致于这位堂堂的中将只好带着随从步行,走了四天后才得以走到洛阳,去跟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哭诉这番离奇遭遇。最后还是请在伊县很有威望的一位退役副师长出面,方才从那股武装农民手中里赎回了无线电台和密码本。

    战事瞬息万变,一方的前线总指挥竟然缺席了整整四天,其危害之大可想而知。更不说在这期间,一直在邙山中蜇伏着的日军第三战车师团悍然出动了。

    陡间向洛阳压过来的近两百辆战车,使得战局向日方飞速的倾斜了过去。激战至五月九日,继先前已陷落的郑州、新郑、尉氏、汜水、密县、许昌之后、八方风雨会中州的中州洛阳丢了!

    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洛阳到手后,日军遂得以一路高歌猛进,一时间大有尽占河南之势。而尽失屏障的第一战区所部则一退再退、一败再败,几至溃不成

    此后,第五、第十战区虽在军委会的严令下派出大军配合第一战区拼死反击,也的确收复了一部分失地,但大势已去,终未能挽回大局。

    鉴于日军食髓知味,竟妄想染指关中,最高当局在情急之下不仅从各处抽调大量兵力给新败的第一战区,还将他最为信任的陈部长调任第一战区的司令长官。至于那原任的战区司令长官自然是就免职。在友邻战区的全力支援下,已加强到兵力数量为全国战区之冠的第一战区,终于在潼关、朱阳关、西陕口、荆紫关一线顶住了试图入陕的日

    战局一缓下来,就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洛阳失陷、豫中全丢了,连久为大后方的豫南、豫西丢是所剩无几,这么大的责任该谁来负?

    在六月初,由陈上将主持的在陕西商县清油河镇召开的豫中会战检讨会议上,这个责任被明明白白的算到了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头上。

    会后,此人就被解除了一切职务,并灰溜溜的被召回了重庆,去等候处理去了。

    消息传来岳阳,在鄂西会战的反攻阶段中,被这位副司令长官坑得不轻的几个军将士欢声雷动,都以为这会此人是难逃军法制裁了。

    而程家骥、钱绅等人却心知肚明,即便只是出于制衡的考虑,最高当局也不会对这位中央军系某二等(相对于陈、何二部长的系统而言。)派系的头头,当真来个杀之以谢国人的,最多也是把他先挂起来罢了。

    事实还果真如此,一个月后此人便又被任命滇、黔、桂边区总司令。这张板凳的温度之低,倒是超出了程家骥、钱绅的预料。须知,滇、黔、桂边区总司令部名义虽辖有九个县的地盘,可其中有七个都在云南、广西境内。那可是最高当局都鞭长莫及的地方,又岂是他一个败军之将能问津得了的。至于剩下两个贵州辖下的县治,人口不足十万穷得没有半点油水不说,还是瘟疫多发地区,每年来上一两场大疫都已经是惯例了。换言之,这位曾被称为河南王的前战区副司令长官,现下论起实权来,也就是一个民团团总的水平!据传,在那段日子里,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戴着口罩赶蚊子、打苍蝇,以保证自己的贵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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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一)

    倚洞庭,控四水(湘、资、沅、澧,四江。)的岳阳,不但兵家必争的重镇,也是人文荟翠之所。在以岳阳十景为代表的诸多风景名胜之中,前身为东吴大将鲁肃所建的阅兵楼的岳阳楼,自是首屈一指。

    尽管早在唐朝时,岳阳楼即与南昌的腾王阁、武昌的黄鹤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可真正让岳阳楼声名大嗓的,却是北宋仁宗庆历年间主持推行了以整顿吏治、减少朝中的冗官、减轻农民负担为核心的新政的领军人物,赫赫名臣范仲淹,所做的那一篇的仅有寥寥三百六十九字,却气势磅礴的岳阳楼记。此文中的: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以其文情并茂、立意高远、而脍炙人口、传颂至今!

    岳阳楼的名声是如此之大,以致于,近代以来的官员,不论贤愚善恶,只要到了岳阳,几乎没有不来此楼游览凭悼一番的。

    八月初的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又一位岳阳城的主宰者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缓步登上了这座历久沧海桑田,屡毁屡建的千古名楼。此人就是时任岳阳警备总司令的程家骥了!

    当此国土日窘之际,辖区涵盖了素称湖广精华的整个洞庭湖区的的岳阳警备总司令,可是一个含金量与战区省份的省主席相较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超级肥缺!须知,单是每年由洞庭湖区流向外省的上好稻米,可就有几千万担之巨的。而在时下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头,还有什么物资,能比粮食更加紧俏了。

    也因为这样,自抗战以来,能得以在富庶繁华的洞庭湖区分上一杯羹的。不是深得最高当局宠信地天子门生。就是湘省某位军界巨头地至亲骨肉。按说程家骥这个既出身杂途,又在湖南无半分根基人脉可言的暴发户、幸运儿能有今天,怎么也该是踌躇满志了。城府要是浅些,就是得意忘形得摆上几天的流水席,也是在情理之中地。

    可说来或许不会有人相信,这位年仅二十八岁的集团军代总司令,对此非但没有一丝欣喜若狂的意思,反倒是被其得烫得难受已极。电 脑小说站w w w . 1 6 k . c n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考虑到才经过一场损失惨重的大战的四十八集团军。急需休养生息。程家骥根本就不会就职。

    这其中的原委,说来也简单。只因程家骥深知。一意孤行地包庇了本该上军事法庭地那位前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最高当局。之所以会这般厚待于他。虽不无赏功之意。可究其实质,却主要还是为了在将领间搞平衡。是为缓和一下鄂西会战地反攻阶段出尽死力,到头来却因人为因素,只能含泪南归地四十八集团军全体将士积在胸中地冲天怨气。

    当然,以最高当局那贵不可言的身份、刚愎自用地行事作风,能有这个态度已然是难能可贵了。这至少说明,程家骥和他的四十八集国军在其心目中,还是有着相当的地位的。

    可愈是这样,程家骥就愈是感觉自己头上才加上去的这顶的官帽、手中握着的这块地盘,是用二万多壮志未酬的手足兄弟的生命换来的。

    抱着这种心态,程家骥心中的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加之在蛇山上喷出的那口血让身体素质本就一般的程家骥大大的伤了元气,一直就没能完全复原。于是乎,这位新出炉的洞庭王在上任后的第三天,便因旧伤复发又躺下了。

    而今天正是又休养了近一个月,方才见大好的程家骥,在早在四十八集团军撤至岳阳后不久,就迫不及待从重庆匆匆赶到此地的夫人们的陪伴下,到岳阳楼来散心来了。

    真别说,这岳阳楼的景色之美丽壮阔,确实是不愧为三湘一绝。

    任程家骥的心事再重,这一登上这座前清光绪六年重建的全木制楼宇的顶层扶栏而望极目楚天,也不由得他不在心旷神怡间,心胸大开。十六K文学网程家骥正待要再细细的品味一下这尽收其眼底的水天一色、云影波光中的种种妙不可言之处时。他身后那些原来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座落岳阳楼北面的周瑜府第旧址内的小乔墓的莺莺燕燕们的话题却是陡然一变,而且这一变,竟直接变到了一桩时下的公案上。

    这一下子,这段时间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程家骥,虽没有马上回头,可他心神却被勾了过去。

    这桩公案,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二十岁的童养媳在只有十岁的小丈夫病死后,又被公爹转卖给了别家所家所引出的一桩杀人案,死者正是那个新的买主。只是,案情虽不复杂,可因其涉及到妇女权益,又是发生在新旧两种思想激烈交锋的岳阳,却成市井间的大新闻。新旧两派各执一词之下,闹得是沸沸扬扬。双方争执的焦点就在于,思想守旧一方虽在表面上承认买卖人口触犯了现行法律,可还是认为应将故意杀人的此女处于极刑,以正视听;深受西式思想影响的新派,却一口咬死此女是为了反抗死者的强暴才失手杀人,实属无罪,可却拿不出相应的证据(当时只两个人在场,死者已死,生者为嫌犯,自是没法举实证)!

    程家骥只听了几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倒不是惊诧都到了四十年代还会出这种事情。来这个时空也五、六年了,对此时中国的大部分地区封建程度,他还是知晓一二的。比较起来,这久受新思潮冲击的湖南还算是好的,要是换了其它更加蔽塞的省份,那位童养媳早被死者的族人们以私刑处死了事了,压根就等不到警察局来抓人,至于法院就更轮上了。

    真正把程家骥吓着的还是,听吴少君的口气,不仅为此女大鸣不平,且还有要为之组织一个女界后援团的意思。光是情绪上有倾向无所谓。其实就连程家骥本人也很是同情那位命运悲苦的童养媳地遭遇。可让自己地夫人公然搅和进一件刑事案子里去。这个口子程家骥是万万不敢开了。

    再说,以中国人上千年来养成的官有多大,官太太通常还会大上半级的良好风俗。程家骥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这个所谓的女界后援团只要一成立,甚至无需做任何事,法院的判决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毕竟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还很难找出一位铁骨铮铮的法官敢在、愿在这样一件普普通能的案子上,与程家骥这样地手握重兵地一方军政首脑对着干的。

    可难就难在,听四位程夫人地对话,她们怕早此事上达成了共识。现下只不过是用这种比较含蓄在逼程家骥表态了。

    事实上。吴少君那种热血女青年独有地毛燥性子,已是收敛了许多。否则以她当日在许昌敢于在枪口下怒斥一个老资格地中将师长的敢做敢为。哪里会搞什么拐弯抹角地暗示。

    好在。咚咚跑上楼来报告参加会议的人员已到齐的马三宝。给正不知如何应对的程家骥解了围。

    岳阳城南的一处深宅大院的大厅内。

    包括近日颁发番号,目下还是一个空架子的新二三二师(最高当局的另一份奖品)师长陈无妨(曾在转战钦江时代理过二百团团长。升任现职前任新一百师参谋长。)在内的四十八集团军师级(含师级)以上军官,都在大厅中恭候着他们共同的钧座,程家骥的大架光临了。

    由军官们自然形成的几个营垒,很能代表成军不到一年的四十八集团军的内部状况。

    聚在大厅中央的长条形会议桌旁,围着文颂远大声谈笑的那群军官,都出身于被戏称为程家骥系统的母机的新一百师;这些人在四十八集团军中素来被视为程家骥的最嫡系分子,这说话嗓口高些很正常。另外,他们大多都不到三十,且除了邢玉生、马思远等少数几个人外,他们的身上都带有一种锋利得犹如战刀一般的锐气英风。

    而坐在会议桌的默默无语的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的那堆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官,则是在那场最终演变成了兵变的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几个新二十七军的老坐地户。

    在风声鹤唳的老坐地户们的边上,已升任新二十七军副军长的常靖在和他的两个亲信新二十七军副参谋长姜石,新一八八师副师长常季昆窃窃私语着什么。

    在大厅的入口处,一脸的公正廉明的王济民(暂一一六师已于四月底恢复建制。)正对他那几个表现得满不在乎的部下一本正经的交待着军中的日常事务。

    若是不算面无表情的高坐会议桌前端的钱绅,那剩下的就都是些自扫门前雪的游离分子了,比如新二十军的副军长高士英,新近由独立四十五骑兵旅旅长升格的骑兵第四十五师师长刘天龙。受程家骥破格提拔,可却总与之若即若离的新二一二师师长刘祖唐,要不是在从武昌撤出途中身负重伤,至今未愈,也应归于这一类。

    当然,大家好歹都是高级军官了,平时自是不会搞得这样泾渭分明的。

    可奈何今天的会议,却是非同寻常。这可是四十八集团军自成立以来所召开的第一次,旨在全集团军范围内调整军官配置的人事会议。换言之,之前闹得再凶,本质上也只是在修修补补,而这回可是要动大手术了!

    明了了这些,也也能理解在场诸色人等形形色色的内在心态和表相行为了。

    “钧座到!立正!”随着提前一步到达的屠靖国洪亮的司仪声,众军官连忙归位!

    转折章节慢了一点,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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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二)

    虽说不是此次会议的主题,可在当前的四十八集团军,部队的整补情况汇总,却还是要放在会议的最前头的,谁叫也是当务之急了。

    “加上昨天才到的第四批伤愈归队的老兵,新一百师实有人员共一万零一千八百二十七人,满员率为百分之八十七。武器装备的缺口……。”

    “新一五二师……。”

    程家骥的脸上虽带着略有些公式化的笑容,可他脑子里却是车轮式的转着念想。自家的部队在鄂西会战中固然是出尽了风头,可这元气也伤得太猛了些。从退到岳阳的第一天起,这新兵招收就从来没停过,可几个月下去了,即便不算新增设的新二三零师,这各师的平均满员率,看来还是只有八成上下啊!

    至于,装备物资的补充方面,程家骥倒是不太担心。抛开已将、还将把大批军火源源运到岳阳来的美洲华侨总会的鼎力支持不说。已成为两广海面唯一的霸主的铁鲨旗,也从永久中立地澳门搞到不少油料、汽车零件之类的好东西。何况程家骥不仅已获息,一批数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庞大得多的美援物资,已陆续从印度经缅甸进入了滇省境内,更从陈部长那里提前知道了,早在五月份就被列为军委会直属战略机动部队的四十八集团军,将从中分到一个不小的份额。

    装备是没问题的,可光是不再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部队无法回复到满员状态这个事实,就够让程家骥沮丧了的。更不用说,因成千上万的久经战阵的老兵地消失和新兵地大量涌入,而明显下滑的实有战力。要拖何日才能补得回来了。

    程家骥在这浮想连翩。主持会议的钱绅地嘴上却没有一秒钟是闲着的,很快议题便转到大家最关心的人事调整上来了。

    虽然人事调整的尚未经重庆方面核准,还不能算定案。可在场的军官无不心中有数。以程家骥赫赫战功和最高当局及陈部长对其的常识、器重,说是拟报,可与既定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再说,按中国官场上千年来的不成文地惯例,若是上司公然驳回下属这类提案,就等于是明明白白地在表达不信任这位下属,那请辞就成了该下属极有可能做出的反应。因此。即便上司真有不同意见。一般地做法也是照准之后,再伺机慢慢调整。以维护下属地颜面。

    无视于从面前这一张张写满了急切、紧张、兴奋地面孔的主人们眼中。所射出地充满催促意味的眼神。众人瞩目下的钱绅不紧不慢的念道:“拟报,现任新二十军代理军长文颂远升任该军军长。仍兼任的新一百师师长。”。

    军官们平静的得,对这个任命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拟报,以现任新二十军副军长高士英代理集团军副总司令。”对于这道命令,众人也以沉默的方式表示了认可。一来,高士英只是代理而已。二来,这位低调得常常被人忽视的程系大管家,在后勤供给方面的统筹所拥有的出类拔翠的能力,是受到了全集团军官兵的公认的。就着这八万多人里头,还真没有比他更适的人选了。

    “拟报,现任新二十七副军长常靖升任该军军长,并兼任岳阳警备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这回,下面可就炸了锅了。不但出身新一百师的军官们纷纷交头结耳、窃窃私语,连常靖本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而其它人也大多露出了又惊又羡的表情。也难怪他们会这样的七情上脸,本应属于打击排挤对象的常靖能扶正,已经够让人大吃一惊的了,再加上一个名份尊崇,又很能沾些实惠的警总副总的头衔,怎么听上都有点象是天方夜谭。Wap.16K.Cn

    仿佛已然超脱了五行三界的钱绅继续照本宣科:“拟报,现任新二十军副参谋长高汝明升任新二十七军副军长。”听到这里,从突然袭击中回过神来的常靖,嘴边有一丝会心的笑意:这位据传一直打理着的程家骥的私家生意的高汝明,应该就是程家骥卡在我脖子上一道明锁吧!”

    “拟报……。”

    随着一个个的升迁拟定,一个个罢任调职的意向的出台问世。到最后非凡但新二十七军的那几个在劫难逃的老坐地户,彻底退出了权力舞台,就连新二十军内素来火力最强大的一个师,新二一二师也被扫到了台风尾。该师尚未出院的师长刘祖唐和与其私交甚笃的那位师参谋长兼主力团长,都被转任了集团军高级参议。参议参议不过是参参议议,名义上是挺好听的,可若是论起实权来,怕是连一个好歹有百十号兄弟可以支使的连长都不如噢!

    可就在这种情形下,常靖的那两个亲信,却是水涨船高的都往上实实在在的走了走。姜石成了军参谋长,常昆季更是顶替平调到新二一二师任师长的洪胜,成了新一八八师的师长。

    这就是说程家骥把在大理整编中以明升暗降的手段,从常靖手里夺过去的这个师,好象又还变相的还了回去。

    这就让平时就很喜欢思考的王济民,愈想愈不明白了。

    象这种权力洗牌,历来得益的多是主持者的亲信。象程家骥这样大力扶持另一个派系,也不是没有,但那只会是主导者在感到局面有失控的危险时才会采用的权宜之计啊。可在时下的四十八集团军里,看不出谁有那个能耐,可以对程家骥稍稍形成威胁的啊!

    好在,钱绅所宣读的一个整编方案就解开了王济民心中的疑惑!

    全面交流!

    王济民太熟悉这个陈部长刚刚就任十八军军长时,为了并吞杂牌部队,所发明出来的专用名词了。而原本只有一个十一师的土木系,正是靠着成建制抽出调入这一招,才得以一步一步的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

    他更立时意识到,这个方案一实施下去新二十七军不出一个月就会完完全全的新二十军化,这个融和速度可是是当年陈部长也没能达到的奇迹。这当然并不是说,程家骥威信、权力比那时节的陈上将强。多半是因新二十七军早大理时,就被强行打乱了内部建制,现在再来彻底自是事半功倍。换言之,程家骥是用两步走了人家一步就走到的路,看来费劲,可却是最保险牢靠。一待交流实现,不管常靖等人的官再大,权再实,也只不过被夹在上下左右间的几个可有可无的零件罢了。

    这个发现,让对钱绅的了解还不是很多的王济民,对程家骥又平添了几分戒意,这个程浩然表面上做什么事都是大刀阔斧,可内里所藏的心机,却是这样的沉啊。

    当然,对于在四十八集团军有形无形的扮演着监军的角色暂一一六师,程家骥虽没动吞食之念,可却也不会视若不见。几个从新一百师调入该师任职的校级军官,虽然所任的都不是要职,可是充当一般性的耳目却是足够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暗地里叫苦不迭的王济民,才找不出一丝理由加以拒绝。身为程家骥的部下他或许可以凭着其特殊身份,在那个团长的任命上跟程家骥软磨硬泡一下,可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副官、参谋的人选去抗上,官司就是打到最高当局面前,也是他王济民理亏啊!

    王济民能想的常靖自然也能想到,否则他脸上不会多钱绅开始念部队调配名单时起,就挂上了认命式的苦笑了。

    就这样,在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钱绅用他的嘴,把四十八集团军内部原有的各种或明显,或隐藏的权力网络、势力分布撕了一个稀烂,使之向程家骥的一家天下又迈进了一大步。

    客观来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会议了,充其量也只是走一个通告发布的程序而已。

    当然,略显沉闷却很团结,团结得连利益受损的人群,也没有表示丝毫异议的会议过程,也充分的诠释了程家骥在四十八集团军中已经拥有了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的这样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按说,程家骥刚刚提拔了常靖,眼下将其留下单独谈心,以收卖人心的大好时机。可程家骥却不屑于这样做。他相信常靖是个聪明人,会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那也就怪不得他了。不能怪程家骥狠心,要知道一个过于理想主义的政治洁癖者,若是真成了偌大的一个集团军的当家人,那才是一场真正的悲剧呢!

    正当程家骥将要在四位在小乔墓前等得不耐烦的程夫人所派出的特使睛儿(当年程家骥在徐州初见几位夫人时,给他开门那个十二三岁的美人胚子、小丫头。)的押送下,踏出司令部大门时,一个多年前曾让他为之惊艳的家乡名人,施施然的闯入了他的眼帘!

    今天身体不适,又是一更,明天一定努力!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三)

    程家骥的办公室。

    “大艺术家阁下,你怎么到湖南来了?说吧!有何要我这个厮杀汉效劳之处啊?”抛开来访者是一位青春美丽的绝色名伶不说,单是能再听到这悦耳的乡音,就已足以让同乡心切的程家骥心怀大畅了。

    “我算什么大艺术家,说白了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戏子罢了。这次我是跟欧阳先生他们一块来的。对了,你先看看这个。”一别四年,这位桂剧四大名旦之首,早已不复当年的那种稍带着些假小子意味的清涩了,一颦一笑间自有一种诱人以极的朝气风华。好在,倒是尚未沾上太多的浮华气息,举止言行间还是那么的率真清纯,自然得如同漓江上的清风明月一般。

    程家骥自从军以来总是横戈马上行的时候居多,可以不是没与民众团体打过交道。对于金飞燕的所求之事,还是心中有数的。立志于为抗日救亡民众艺术团体找到他这个警备总司令头上嘛?不过就是想借他这尊钟馗,吓唬吓唬那些地方上的恶霸无赖,再让从他这弄些赞助吗!说实话,这对于早贵为一方重镇,又身家颇丰的程家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且以程家骥的本意,能有机会帮这位家乡名人做些事情,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当程家骥一翻看起,从金飞燕那细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上接过来的一叠文书时,他那原本睛空万里的脸膛上的不和谐成分,便渐渐的明显了起来。

    程家骥的这种变化,也连带着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地金飞燕眉间轻皱,心下忐忑。她来之前可是剧团里的同事打了保票的。要是砸了,丢点面子是小事。可剧团所受地影响就太大了!

    她虽说是少小成名。可毕竟只是才入双十年华的女孩子,这阅历再多,城府又能深到哪里去。心里一急。面上哪有不带出来的。更加要命的是,急切间,她的身体还不自觉的挨了过来,都快靠到程家骥的身上来了。

    这下子,该轮到程家骥消受不起了。

    单是为了抵御这直往自个鼻子里灌地幽幽女儿香和眼波流转似有千言成语欲说还休地盼兮美目,从不以正人君子自居的程家骥就颇感吃力了。再配上那婉若画中人似地秀丽面容和从伊人地眉宇间透出地倔强坚毅,那杀伤力简值堪比日本人的几个师团。饶是程家骥这几年已被四位太座地柔刀泪剑调教得循规蹈矩。也不禁为之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程家骥心中泛想的那股将这玲珑有致的温香软玉。一把揽入怀中轻怜密爱一番的恶念。也随之一点一点的屈壮成长着。

    “吱!”金飞燕娇躯下的那张渐渐倾斜的座椅因不堪虐待而发出的抗议声,在及时唤回了程家骥的理智的同时。更把才意识自己都快靠到对方怀里的大姑娘家,羞得满面尽是火烧云。

    下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身下缕空雕花的条凳向后挪了一步。

    这一挪,是把安全距离给挪足了,可也把两人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更加凸现了出来。很有点欲盖弥彰的思意。

    一阵别有意味的沉默后,情知这样下去不是事的程家骥,率先挑起了话头:“金老板,欧阳先生的剧团能到岳阳来以义演宣传抗日、鼓舞民气,是岳阳民众的福气。至于演出场地、所需经费我程某人既司牧一方,自是责无旁贷,定当尽力解决。”

    程家骥公式化的语气措辞,让芳心还在卟咚乱跳的金飞燕不禁神情一黯。这或许就是少女情怀吧。尽管程家骥刚才要是把持不住有何失礼之处的话,会被性情直爽刚强的金飞燕一把推开是肯定的,甚或还会挨上一巴掌。可如今程家骥真的板起了面孔,人家女儿家又不乐意了。

    “可这义演的个别剧目还要麻烦金老板转告欧阳先生,能不能请他再酎酌一下。”程家骥现在算是明白金飞燕为什么会直接来找他了。说起来,这场时间跨度长达一周的戏剧汇演里的几出戏的内容,也的确是让人棘手的很,在岳阳除了大权在握的他之外,还真没那个敢点这个头。

    这倒不是因为色彩太红,而是这出几折戏,都是属于那类高举着反封建大旗的伦理激进戏。

    在来自后世的程家骥看来,矫枉过正,无疑这个时代的文化精英们的一大通病。

    当然了,封建枷锁是一定要打破,不然不足以振奋中华民族百年之颓势。可要是反封建反到象某位大名鼎鼎的徐姓诗人学者那样,到最后全靠罪恶的封建礼教,配给他的娴慧得无与伦比的前妻的接济,才能躺在床上和从别人手里靠才气夺来的现任妻子,一块抽大烟的份上,那似乎就有点不大说的过去了吧!

    这些个人观感倒在其次,关键是现下的岳阳本就因那桩童养媳不满被转卖,愤而杀人的案子闹得是沸沸扬扬……,手机站wap,16k.Cn。在这个当口再义演自从在战前的上海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争议不断的旨在全力呕歌潘金莲的反抗精神,赞扬西门庆与潘金莲之间那纯洁的爱情,鞭挞封建代言人武松的新编京剧《潘金莲》。这不是存心激化社会矛盾是什么?

    在程家骥的心目中,眼下大局是抗战,抗战就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大后方,民众们在思想上有矛盾、有差异,弥和调解都唯恐不及了,这么搞不是瞎扯谈吗!

    也许是真的义愤填膺,又或者只是为了弥补适才受损的自尊,总之金飞燕是怒向胆生。她倒竖着柳叶眉,嘟着嘴用讽刺意味十足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我差点忘了,程将军可是有四位夫人的人。对妇女解放运动,会视如蛇蝎也是理所当然!”

    美人薄怒。更添几分妖娆。她这一嗔,倒把程家骥心中刚强自压下去的绮念,弄得大有死灰复燃之势。

    “金老板。你这么,说对程某可就太不公平了。我这个建议可是全出自公心,绝没有夹杂半分私意!”再次战胜了自我地程家骥喊起了撞天屈来。

    “什么叫无半分私意?我说是全是私意!”满脸不服之色地金飞燕还没开口,一个从门口响起的女声就慷慨激昂的代她做了回答。

    对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地程家骥,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心下是叫苦不迭:她这一搅和麻烦大了!”

    能让程家骥如此忌惮的可是不多,时下的岳阳更是只有吴少君这个满脑子男女平等的新女性了。来的还不只是她一个人。程家骥的四位夫人。不知何时起,就在办公室地门口一字排开了。至于她们为何一齐赶来。不消问。定是刚才离开地睛儿的功劳了。这也难怪。在无论是惊鸿一地睛儿。还是曾于金飞燕有一番攀谈地于三姑,都立证这位女访客地姿容丽色不同凡响的情况下。程家骥又有累累前科在前。为防莫明其妙地又添上一个姐妹,吴少君不跟来盯着,才不正常了。

    十天后,通往羊楼司地区的那条岖崎不平的山路上,一支由六辆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卫兵的十轮大卡和两辆雪铁龙轿车组成的车队,正艰难的进行着。

    这是虎踞岳阳的程家骥,亲来巡视羊楼司的防务了。

    莫小看这小小的羊楼司。若是说岳阳是长沙的门户,这群山环绕、地势险峻,扼湘鄂咽喉的羊楼司,便是湘北的锁钥之地。毫不夸张的说,千百年来,但凡湖南北面有事,这第一声喊杀声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在此间响起的。

    也正因为这样,自五月起,程家骥就把他的基本部队新一百师,调到了羊楼司一带来,一边整补,一边镇慑四方。至一直兼新一百师师长的文颂远正式升任新二十军军长后,新二十军的军部及直属也迁到了这里。

    或许有人会说,鄂南还驻着战力不弱的第四军,程家骥大可不必如此风声鹤唳的。可多年来的征战经历却告诉程家骥,把自个的小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再说,羊楼司离江西地界也只有两百多里,在赣西驻扎的几支日军是抬脚就能过来,对此程家骥总不能全无防范不是。

    明白了羊楼司的重要,程家骥会大老远的从繁华似锦的岳阳,突然跑到这穷山恶水间来的行为,就大可自圆其说了。眼下可正是战争时期,做为一个守土有责的将军,过于谨慎,总是比疏忽大意要好得多的吗!另外,这证明了我们的程家骥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公仆嘛!

    可是,在那些被颠得七晕八荤的站在卡车上的老兵们口中,关于程家骥这次出巡的原因,却有另一种说法,避难说

    事实上,程家骥确实是逃到羊楼司来的。

    至于,堂堂陆军中将、赫赫洞庭王,为何要从任所仓皇出逃,那就还得从十天前程家骥的诸位夫人中领袖吴少君与金飞燕的一拍即合说起。

    说来也怪程家骥自己立场不坚定,没有顶住从后院袭来的压力,有条件松了让正闲得发慌的吴少君参与筹办,由欧阳先生挑头的旨在为难童措筹生活费的义演周的口。

    程家骥一时的短视软弱,很快就酿出了一个硕大的恶果。

    正当他为吴少君答应不再公然过问童养媳杀人案而沾沾自喜时。

    吴少君却假借为义演周宣传造势之名,在岳阳城中掀起了一场掀然大波。

    凭心而论,包括吴少君本人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一旦有巨大的财力和权势做后盾。过往多半是是以聚上几百个的妇女喊两句口号、游游行,就完事回家煮饭带孩子的形式进行的女权运动。竟能波涛汹涌到,冲得多是三妻四妾心犹不足,又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岳阳大小官员、衮衮士绅们无不如坐针毡,一个个都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往程家骥的办公室里窜的地步。这些就在几天前还鼓动、唆使自家的女儿小妾参与吴少君搞的这个活动,以攀上程家骥这颗大树的官员士绅们,话是说得一个比一个拐弯抹角,可意思只有一个,司令大人管管您的老婆吧,再这样下去大伙儿的日子都甭过了!

    于是乎,虽明知自己中了吴少君的迂回之计,(面对时下这种女权高涨的大环境和虽不直接干预可在意识倾向却是那样的旗帜鲜明的司令夫人,还谈不上有多少司法独立精神可言的法院,敢判那个其情可悯的童养媳死刑?!),却既不愿,也无力,自食其言的对早在这个事情上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四位夫人,实施强行镇压的程家骥,在不厌其烦之下,也就剩下溜之大吉这一路可走了。

    车队于当日午间抵达新二十军部所在地羊楼司镇。

    自觉窝囊得到了家的程家骥,一看见笑得合拢嘴的文颂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不会想不明白文颂远这喜是从何而来。要知道,向来对文颂远看得紧到一天三抽查五汇报的秦玉兰,这会儿可是正在岳阳帮着意气风发的吴少君摇旗呐喊了。也就是说,他文颂远的快乐,是建筑在程家骥的痛苦之上的。

    可随即程家骥也就释然,事情是自己老婆弄出来,反过来迁怒于文颂远,也没太担当了。再说,比比家有霸王龙的文老二,自家已经算是幸福的没了边,就让他高兴会吧。反正秦玉兰也是去去就回,想在这方面笑话号称全集团军头号妻管炎的文老二,这辈子长着了,有的是机会!

    这一对同病相怜的盟兄弟,正在一大群军官士兵的簇拥下沿着镇外的战壕、地堡才边走边看了个把小时,一阵稠密的枪声就从北边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程老大,有情况,那是羊楼峒在开仗火。”听从文颂远这么一说,程家骥也顿时紧张了起来,羊楼峒那可是羊楼司的外围阵地,也是这一地域的天险所在。

    “来的好!走!回你的军部去。”心绪不佳归心绪不佳,可这一有情况,早已被频繁的战事薰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的程家骥,就被涌上心头的无尽斗志,变成了一头嗜血如命的猎豹。

第六十二章 岳阳记事(四)

    这阵枪声来得固然是猛烈突然,可消逝的速度却也不慢。没等程家骥、文颂远等人小跑到军部,羊楼峒方向就渐渐趋于平静了。

    驻守羊楼峒的一九九团随后就把初步情况报了上来。约为三百人的来历不明的武装人员,在抢劫羊楼峒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时,被该团派出的一个连级的巡逻队发现,双方随即发生激烈交火。未几,虽说人数上占有优势,可在武器与训练程度方面远逊于一九九团的这股武装,便溃不成军的仓皇向东逃去。现该团团部已又再行派出带着电台的两个连队配合巡逻部队进行追击。

    “让孔继如去审一下俘虏,看看是从附近那个山头里钻出来土匪,要是顺手就让谭笑林(一九九团团长)派一个营去一锅端了吧!”满心以为这回又能痛快淋漓的厮杀一场的文颂远,在极度失望之下,顺口下达了命令。严格说来,让一个军法处长去审俘,在职权上是不大说得过去的。可这是在新二十军里,文颂远既觉着孔继如用得顺手,程家骥又没说话,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敢有异议。

    事实很快证明了孔继如在这方面的能力,那边三个连队才踏上返程归途,这边孔继如就昂首挺胸的回来复命了。

    “林胜的队伍?怎么跑到军事重地来了?”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林胜,程家骥可是久仰了。

    此人在抗战前是位于江西九岭山脉中段的铜鼓县的一个警察小头目。自打日军在南昌战役前期中攻陷了铜鼓,林胜就摇身一变成了日军所组织的伪大汉兴复军的支队司令,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在铜鼓县城中为虎作伥、为敌张目。

    中国军队在三九年秋地大反攻中获胜后,林胜又宣告反正,被国府任命为铜鼓县长兼县保安团长团长。此后地几年间,自安徽南下、湖北东进的日军。一直在南昌周边与中国军队往来拉锯、缠战不休。这个林胜也靠着时而降敌。时而反正的流氓手腕,日渐坐大。极盛期时,林胜麾下曾有过三千多人枪。他地地盘也从一个县城一步步扩大到了九岭山区的近半地域。而频频接受各方势力委任林胜头上的官衔,也是多不胜数,其中比较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有汪伪和平军暂编第八十师师长中将师长、重庆委任的游击总队少将总队长等四、五个,堪称赣省的一大怪胎。

    去年春夏之交,对反复无常的林胜彻底失去了耐心地日本人派出一个大队地兵力,重创了这支半兵半匪的杂色武装。林胜兵败后率近六百残部。窜入了主要座落在赣东北地修水、武宁两县境内幕阜山深处。由于这一地区有数以万计地为逃避战乱而藏身于此地山民存在。林胜的队伍又迅速重新澎涨到两千余人。此人还在今年年初以六百两黄金地重贿,买通南昌省府中的某位要员。窃取了一个行署专员的名份。

    当然。不管表面上的身份如何变化。做为一个枉顾民族大义,只求能满足其个人野心的乱世草头王。林胜那就奶就是娘的本质,是永远不会变的。一待在幕阜山站稳了脚跟,当日兵败铜鼓时,口口声声要日本人不共戴天的林胜,就迫不及待再次接受了日本鬼子所豢养的伪南京政府的委任。

    “钧座,那个被俘的大队长交待,山里正弄粮荒,他们这个刚组建的支队是下山来打粮的,不知怎么的就让他们刚掳来充当向导的本地人给带到羊楼峒附近来了。”孔继如立时就此做了解释。深恨这批土匪的向导,是故意把林部的这个支队引到危险地带来的。

    解惑之后,程家骥脑海里又飞快的转动起了别的念头。

    “文老二,你来看。”结束了思考的程家骥走到大幅沙盘前,一边指点着,一边说道:“幕阜山绵亘百余里,山势险要,素有山雄、崖险、林奇、谷幽之称,从三国时就是古战场。wap.l6K.cN若我们能把幕阜山脉握在手中,不仅能让岳阳从此多了一道屏障,还能大大改善我方在湘鄂赣三省边区的态势。到那时,我集团军向西可切实策应分驻于鄂南的蒲圻、临利的第四军;向东能摆出一副与南昌我军夹击盘踞在九岭山区的日军的攻击架势;兵出东北,还能威胁九江;真可谓是左右逢源,进退皆可如意!”

    “程老大,你的这个想法是不错。可我们能看到的日本人也能省得。咱们可是元气未复,又对幕阜山的地形十分生疏,光靠几个俘虏带路,能行嘛?万一给林胜拖住了手脚,铜鼓的日军再趁时而击,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别看文颂远表面粗豪,可真用起兵来,他还是相当的谨慎的。毕竟战场是最现实的,真正的一介莽夫,是万万打不出一个军长来的。

    已是胸有成竹的程家骥不紧不慢的掀开了自家的底牌:“我计划用两个师的绝对优势兵力,在五天后夺下幕阜山区。至于,林胜的那支垃圾部队,能按时解决最好,不行就他们生生挤出去。然后我集团军的这两个师以团、营为单位对九岭山一带的日军实施不间断的打击。另外,每半个月从山外轮换一个师进山。”

    文颂远一听就明白了,程家骥这是想江西方面的日军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型战役之机,以幕阜山区为据点搞轮战。从而达到让新兵比例过高的四十八集团军,尽快的提高实力战斗力的目的。

    再又与文颂远商讨了一番细节,程家骥立即将粗略成形的方案整理成了电文,拍给了留过岳阳的钱绅。

    晚饭前,钱绅即来电表示赞成程家骥的计划。

    可是在钱绅这封回电中,最引程家骥注目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附在电文末尾的那:“钧座宜晚归数日”七个大字。

    以程家骥对最见不得无序状态的钱绅的了解,他完全有理由断定,自己的这位参谋长对吴少君等人的胡闹,已是忍无可忍,要出来管管了。

    程家骥对此虽没有多少意外,可忐忑不安却是难免的。他倒不担心以钱绅之能,会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半调子新女性吴少君和那几个以当代的关汉卿自诩的文人。恰恰相反,他怕的是钱绅下手过狠。真要这样,这善后可就是大麻烦了。

    尽管有这些顾虑,可是思之再三,程家骥还是打消了专电去提醒钱绅要掌握分寸的念头。钱绅此次的动作,从公事上说是为稳定岳阳的局面人心,以私谊论则是帮他程家骥管老婆。自己这个正主儿没担当的躲到羊楼司来,已经是很过分了。还要对做事的钱绅加之制肘,这种事程家骥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此后的几天里,程家骥虽马不停蹄的忙着完善作战计划,秘密调动部队。可岳阳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却通过其它的渠道源源不断的传到了他耳中。

    老谋深算的钱绅确实没有辜负程家骥的信任,他不但在和风细雨间,就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解决了,还把坏事变成了大大的好事。

    钱绅的布的这个局,妙就妙在,他一出手就以岳阳警备总司令部的名义,把新促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湖南分会给邀请了进来。

    另看新促会这三个字不起眼,但它的全称可就吓死人了。

    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于一九三四年成立于南昌,总会长最高当局,至于其下属的妇女指导委员会的指导长则是最高当局的夫人。

    事实上到了一九四三年,在道德上宣扬由最高当局重新诠释过的“礼义廉耻”;在生活要求国民要远离烟、赌、毒、嫖,要讲清洁、守规矩等等,甚至对人们到餐馆用餐的标准都做了强制性的规定的,旨在将国民军事化的新生活运动的风头火势早就过去了。

    新生活运动是有气无生了,可新促会这个组织却没萎缩,反而随着抗战的大潮,愈加的庞大了。到了抗战中期,新促会所涉及的事务范围从物资运输、文化宣传、筹集华侨捐款,总之是林林总总无所不包。

    一句话,已把重点转到了配合抗战上的新促会,在实质上就是一个官方经办的全国性的非武力救亡团体。

    就这样,岳阳这场女权风潮的主导权,便在两、三天之内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在人、物、势各方面,均有着压倒性优势的新促会妇女指导委员会手上。

    紧接着,新促会驻湖南的其它机构也一一的卷了起来,并进一步对这场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女权运动的主导权加以了巩固。

    于是乎,等到一周后程家骥带着收复幕阜山地区的赫赫军功,从前线载誉而归时,一张张宣传新生活的广告牌已立满了岳阳的大街小巷了。

    单从政治资本上的得失来论,程家骥这回可是狠狠的捞了一票。须知自抗战以来,除了出镇赣州的太子爷外,全国那么多一方土地,还真没别人再大张旗鼓的宣传过最高当局所倡导的新生活呢!

    至于那些被这个魔术般的变化弄得傻了眼的大小官员们,喊口号、表忠心都唯恐不及,那个还敢有半句闲言碎语。

    当然,先是被新促会排挤成了配角,继而又被迫完全淡出的吴少君在心里肯定极不乐意的,不过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在家里找找程家骥茬了。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来起点中文网cmFu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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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血肉长城介绍:
16K写抗战的书不少了,但是几乎没有描写以国民革命军正面战场为主的,就是写到了也是有头无尾。本书讲得还是一个回到过去的老故事,主要是描写国军正面抗战的,除了必要的的yy之外基本是按着抗战的路子走.在本书中会出现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等一系列抗日中的重大战役,力求表现出那个时代中华儿女的不屈的民族魂.同时本书也就描写抗战中一些真实的情况,如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的斗争及国军内部的腐败也会有较为深入的描述.郑重声明,本书的主角将有若干个妻妾,但是本书不是种马小说一切只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已.最后说一句本书主角打完日本人就出国定居,不会参与内战.
抗日之血肉长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血肉长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血肉长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