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四)
钦州之役,场面上虽打得异常惨烈,可自始自终攻守双方的高级指挥官,都没有决死一战的主观愿望。日方是因为自身的兵力不足,且又有大量的援军将要到达,万万不愿意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机,和军力强大的中方精锐新十八军死命一搏;而新十八军则是鉴于钦州城坚炮利,又有日本海军十几艘大大小小的军舰助战,就是花了天大代价拿下,也守不住,本不就是不想去碰钦州这个硬钉子的。全只为日本人的带有细菌疫苗的船驶进钦州港,为了避免疫苗在中国的土地造成一场不堪设想的灾难,这才不得不死啃钦州。
最后,还是日本人“姿态”高,把那艘“科学考察”船,“送”到了中国军队的手上,才总算是了了,这一档子“意外”。
在解决隐患后,新十八军也就心满意足的,撤出此战所占领的大部分日军阵地,只是保留了几个位置较重要的要点,以牵制钦州日军的行动,随后,新十八军立即把主要打击对向,改为已成孤军的小野支队。
十二月十六日,晚九时,已迁至新圩附近的,新十八军军部。
“军座、副座,对日军小野部队的攻击准备已就绪。”一向以精力充沛著称的邱上校,在精神高度紧张的忙活了整整三十个小时后,这会儿也已是又累又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小邱,再坚持一下,打完这一仗,有你睡的。”黄中将用兄长的口吻,对自己一向信重的这个小兄弟说道。
“邱副参谋长。咱们这次目的往灵山方向驱赶日军转的作战,靠地是两条腿走路。一边推、一引边。引领日军向东北移动地差使。我和军座交给新一百师的钱参谋长。这把鬼子推得他们想停都停不下来的地活吗。还得麻烦你去组织实施!”这个由钱绅所制订,程家骥提议的驱逐计划,说白了就是趁夜间。日军飞机无法对新十八军形成明显的威胁之机,把瓮中之鳖的小野支队,尽量往东北的灵山方向赶,最终包围在某个预定地段上。如此大费周张的目的,除了要拉大日军小野支队和因即将得到一个师团地援兵,就要变得兵力异常雄厚地驻钦州日军的距离,以策万全外。更重要地是。此计一成。新十八军就可将这股在明后天,将这支已被打残了地日军“移交”给。奉行营地命令已从南宁上船向灵山开来的一七六师“监护”。钱绅这个计划地最终目的。就是要把新十八军用于围攻日军小野支队的兵力腾出来。拿去投入到灵、钦战场上的日军第四师团。
晚十时,战斗打响后。程家骥和黄中将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力睁着早已熬得通红的眼睛盯着,由参谋们根据最新战况,在上面时不时对敌我态势加以修正的沙盘。耳听着,几里地外,传来的密集如冰雹坠地般的枪炮声,两位新十八军主要指挥官,心里都很清楚,那代表已方的红色箭头,每推引着代表日军的那一砣死蓝色,在沙盘上往东北方向前进一厘米,自家的部队就要付出成百的伤亡。
几个小时后,沙盘上的那砣被强大的压力逼得步步东移的死蓝色标识,终于被一点一点的赶到了灵山县城边上的预想地段上。
“睡觉!”当程家骥嚷着要去睡上一个好觉时,一直专心致志得,几不问外物的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黄中将已经抢先一步睡着了。
十二月十七日,凌晨四时十七分,新十八军以伤亡近千人的代价,顺利实施了代号为“赶驴”的作战行动。至此,在一天两夜的战斗中,原来还拥有四千以上兵力的小野支队,不但损失了近半的兵员,还被驱赶到了,距钦州几十公里外的灵山县城边上。
紧接着,新十八军在留在一部队兵凭河依城,将小野支队死死围住后,其主力迅速掉过头来,在钦州至灵山的方大地域,一边休整部队,一边修筑起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来。面对如此局面,就连此次会战日军的最高指挥官,二十一军司令官安藤利吉中将,在私下与部属商讨军务时,也承认,就算有第四师团的加入,救出陷入重围的小野支队,已成为一项,几乎无法完成的使命。
同日中午,收到中国军队第五军、六十六军因攻打广州未果,而重新向南钦公路运动,不日即可加入会战主战场的消息后,安藤中将向东京大本营发出紧急救援电报。在这份电报中,安藤中将首次提出了直接从东北海远关东军序列里的精锐师团到钦州来的请求。
次日,上午八时,钦州港。
长相、气质都很有男子气的小川靖,正带着一群低级将兵,在港口的码头上肃立着。小川靖的正式身份是日军二十一军军部最年轻的少佐参谋,而他此刻的临时差使,是负责引导日军第四师团上岸的联络官。在他和他的部下的正前方的水面上,停满了专门调来接第四师团上岸的机帆驳船。
这位颇受安藤中将器重的少壮军官,这会子,已是很不耐烦了。第四师团的散漫,他早有耳闻,可也没想到,一向推崇军令如山的“皇”军中,竟然这么喜欢迟到的部队。昨天晚上,两下里明明说了好,第四师团的先头部队,将在凌晨五时准点到达。可他在码头都多等快了快三个小时了,还是没见着第四师团的半根人毛。虽说这也许是海军那帮“水母”出了问题,可这种情况,陆军中别的部队海运时,还从没出现过。何况,从适才第四师团先头部队的指挥官第八联队联队长发来电报上来看,他们早到了钦州湾外面了,在港口外面磨蹭着不起来。发生自己的面前的这一切,让本就对第四师团这支以战斗意志薄弱。而名扬全陆军的软蛋部队。很有几分瞧不上眼地小川靖,在心下更加鄙视这些大阪兵了。
军部地大佬们玩下女,玩昏了头!把这支软脚蟹派了来。要是来的要是“勇”部队就好了。曾经在日军仙台(第二)师团中实习的小川少佐是多么希望。自己地假设能够成真啊!不过他自己明白,这不过是个幻想而已,和第四师团一同被调往苏日战场的第二师团,在两个月前,才被苏军用坦克重炮活活打成了一级残废,眼下正在满洲趴着添伤口了,听说连定员的七成。都被还没补齐。那里来得了这。眼下就是,再不屑大阪兵。也只能靠第四师团。给二十一军的帮帮场子了。
“少佐阁下。船来了。”在自己的部下的提醒下,小川少佐收拾起心情。把注视集中到了自己的职责上。“那是什么!”小川在把目光投向,正在几艘炮艇地护卫下,缓缓进港地,应该是载着第八联队的官兵几艘运输船上地第一眼,便看到某些,让他难以置信地事情。
映在小川少佐眼帘里地,是出身码头工人家庭,家在海边的他,从小时起,就看惯了地场景。这场面,说起来了,也很平常,不过许许多多的本地手摇木船,正在从运输舰上卸货而已。只是这种场景出现在专职运兵的运输舰上,就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八嘎亚路!这到底是军队,还是跨国商团?!”连忙端起望远镜的小川少佐,差点被他看来这一幕,给气得晕过去。家学渊源的他,从货物份量和形态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眼前从军舰上卸下货物尽是高档木料、皮毛等和军用品沾不上多少边的满洲特产,眼神很利的小川少佐,甚至还透过望远,看到了数量不小的,标有人参字样的麻袋。
半个小时后,钦州港二号码头。
“小川君,我的联队有许多士兵晕船,部队下船的速度,难免会受到影响,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后,才能完全上岸。还请小川君,在安藤司令官面前,通融一下!”第八联队联队长细川中谨大佐的个人体貌特征,用一个字就能形容,胖,而且还胖比较离谱。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细川大佐的体重,硬是达到了一百公斤以上。这位已有四十开外的年纪,从远处看上去极易被误认为,是一个大水缸的大佐,身上的穿戴,却华贵得出奇。剪裁得十分合体的手工定制的,镶嵌着金丝饰纹的光鲜体面到的极点的军礼服。十个手指上,就有六个金戒指。一说话就露出来十几颗金牙。出现在这位大佐身上的一切,让向来以标准军人自诩的小川,有一种要拨出军刀来砍人的冲动。
“大佐阁下,军情紧急,您的要求,恕下官做不到。还是请贵官尽快督促所部整队下船的好,否则下官在安藤司令官那里,就不好交待。”小川不是傻瓜,那会想不到对方说什么大量官兵晕船影响了下船速度只是个拙劣的,想看着把运输舰上的货物卸完才是实情。这会儿,脑袋挺好使的的小川,已连带着想通了,第四师团所乘坐的船只,为何会在军部的严令下,都快不起不来的原因。他敢肯定,这是因为这些“商贩”军人,带了太多的私货的缘故。想到这边十八师团在与战力强大的中国军队的精锐,没日没夜的血战,多少九州子弟都已血染沙场了。而第四师团官兵们个个油光水滑的不说,还要把生意做到了战场上来。不由得小川少佐不怒火中烧,他心里的火,说出的话,也就愈加的不客气了。
“小川君,不要这么死板吗!一个“帝国”军人,除坚强勇毅外,还要灵活。总之,这点小情,还是要多多拜托小川君了。”面对比自己的军阶低两级的小川的语带威胁,好脾气的细川大佐脸上竟没有半点愠色的,反倒笑容可掬的,开导起小了他十几岁的这个年轻人来。
“大佐阁下,眼下的军情,您不是不知道,还请……。”
小川少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见地位远比自己要高。又年长自己许多的这位大佐。在吃了自己地排头后,还毫不介意地好言好语相求,心里气早消了大半。这口是没松。说话语气,却是缓和许多。细川大佐是何等的老到,一觉察出对方的地态度,有那么一丝丝的松动,大佐马上就采取了下一步行动,使出了他百试不屡的杀手锏。说出迟,那时快。没见细川大佐有什么大的动作。一张金票和一颗拇指大小的东珠。便飞到了小川少佐的手上。就算是小川靖这样的自小家境平寒,没见过什么值钱地东西地乡巴佬。也能从珠子润滑程度和个头上感觉出这颗珠的珍贵。更椐此推断出那张金票地写着地。也决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小川少佐马上意识到对方,这是贿赂自己。当他眉头一皱就要东西递回去时。嗅觉灵敏,早闻到小川身上地穷酸味的细川大佐又说话了。
“小川君,在国内地家人好吗。看小川君的年纪,应该有父母在堂吧!咱们这些为“天皇”效忠的人,还不知道此生能不能活着回故土家乡,最想念的还是父母亲人啊!他们要是能过得平安富足,我们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就能全心全意的,为陛下去死了!”深悉人性弱点的细川大佐,对付起小川这样的阅世不深的“热血青年”来,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刚说话时,还有些留有余地,等看准了小川是个孝顺的人之后,话里话外也就越说越直白了。
果然,本已打算要拒贿的小川少佐,听到大佐的说辞后,想起故乡那清贫的家。想到家中那已年近六十日显老迈,却迫于生计,仍要日日到码头上卸货的父亲;体弱多病常年卧床的母亲;尚在稚龄,就要时常去打短工的三个弟妹。想到自己只要抬一抬手,就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得多。夹在家人和职责两者之间,小川少佐犹豫了,内心倍受煎熬的他,在不觉的把手上东珠和金票握得是紧紧的。
出身三都商人世家,本人就有近三十年行贿历史的细川大佐,如何会看不出,自己面前的这个“猎物”,已处于天人交战当中,正是需要自己推一把的时候。他只是对站在一旁的第八联队的几个参谋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大佐的部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川的部下们,都照顾了一遍。他们也当真大方的紧,码头上第二十一军派来的二十几个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竟是人人有奖,个个不落空。
“第八联队的下情,就请小川君上达司令官了,我到船上去看一下。”细川大佐见贿赂已成功送出,立即就开溜了,边大步走着,他还边想着心事:自己一定要亲自看着海军那些混蛋才行。要不然损失就大了。唉,早知这些“海耗子”,一看见钱,就贪得无厌,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都拉进来。其实只拉拢三两个,主要人物可能也行的。还是怪这次油水太大了,货物太多,没有办法,只得少赚点了。
让大佐阁下忧心忡忡的问题,显然属于一个成功的走私商人的,典型烦恼啊!
得偿所愿的细川扬长而去后许久,小川少佐方才回神味来,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上的金票,立时被那巨大数额给惊呆了。要知道,光是这张金票,就已足可抵得上,一个每月只有八九日元军饷的普通士兵一百年的收入了。就是对他这个少佐而言,也是一笔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攒得下来巨款,更不用说,还有颗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东珠了。
憧憬完把这些钱寄回家去后,能给家里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后。
拿人手短的小川,就径直带着几个手下,向中将复命去了。
从军以来第一次做了“亏心事”的小川少佐,在向安藤中将转达第八联队的要求,并不得不为之作证时,心怀惴惴患得患失的他,紧张得直冒大汗。幸好,似乎没觉察到这其中的猫腻的中将,很爽快的批准了第八联队的请求。
什么事情,有一就有二。当中午时分,第四师团的主力次第港时,在细川大佐的引见下,二十一军军部“铁血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小川少佐迅速堕落了。
小川和第四师团军官合流的结果,除了他本人一夜暴富之外,第四师团的全体上岸时间,也从最初预定的中午十二点,一拖再拖。直拖到十八日天黑时,交割完了所有货物的第四师团,方才慢慢悠悠的以郊游的速度,向安藤中将,早给他们安排好的驻地黎合口开进。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五)
十八日晚七时,灵山县城,新十八军军部。
“谭副官,去问一下,伙房在煮什么东西,怪香的。”在沙盘上比划了半天的黄中将,一抬头,就被一阵醇厚的香味,勾得顿感饥肠漉漉。
“军座,我刚才问过了,是副座搞来的东北老山参,在做人参炖老母鸡了。”显然谭参谋的嗅觉,比他的长官要强得多。
“哦!七点了。开饭,开饭!”黄中将看了看四周的参谋们,没一个不被这香味诱的流口水,情知这个沙盘,是无论如何推不下去了,便下达了大赦令。
军座这一“开恩”,可把这些小参谋们高兴坏了,忙搬桌子搬桌子,去催伙房上菜的,去催伙房上菜,那场景直可用欢天喜地来形容。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兵的吗!整天出生入死、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能捞上一顿好菜好饭,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若是还能有几杯好酒,那可就更不得了,那怕是喝完了好酒,要去当九死一生的敢死队,军中都往往会有大把的酒鬼,争着抢着喝这几杯送行酒。
说有好酒就有好酒,酒是上好的“万隆泉烧锅”,那香浓厚烈的劲,让军部里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酒鬼们,馋得丑态百出,要是不黄中将这位堂堂军座在场,这些人立时就要你一杯我一盅地喝上了有酒无菜不成席,今天晚餐的菜,已是不能简单的用丰盛两个字,所能形容得来的了。在战场上来说,这顿晚餐的菜式其奢华程度之高,可算是百年难遇。以至于许多年后。曾在新十八军军部当过参谋的老人们,说起这顿豪华地饭局来,都还记忆犹新。
从伙房端上来地。不仅有那道让众人垂涎已久的香味四溢的老山参炖老母鸡,甚至还有南方人一生,都难得吃上一回地蜂蜜清蒸熊掌。这道菜一上,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的。唯有黄中将皱起了,他那等闲不会轻皱的眉头。
“浩然,眼下是抗战时期,我们又身在前线。有点太奢侈了吧!”看到正张罗着让勤务兵们。把剩下的几道大鱼大肉的菜,尽数端上来的程家骥。黄中将终于忍不住了。
“军座。这些酒菜除了万隆泉烧锅、老山参、熊掌外莫不是平常东西。不值当啥地。”程家骥倒是说地心里话,他本来自于生活水平比这个时代。要好得多的二十一世纪。自打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虽也血里来,火里去,可在饮食方面在大多数时候,倒是比起当年在“未来地家中”时,吃得还要好上几分,在这上头,确实没吃过什么苦。比起这个时代地人来说,程家骥地嘴巴自是要刁得多。当然他找这几样稀罕物事来,也不全是为了饱饱口腹之欲,而是要借物说事的。
“行了!培民兄你先别急教训我了。你是学究,我先考你一道题,这万隆泉烧锅是哪地酒,有多少年历史了。”早被黄中将训疲了的程家骥,见对方那诲人不倦的教书先生秉性又要发作了,忙抢着把话题引向了别处。
“这万隆泉烧锅又叫老龙口烧锅,是奉天的名酒,我当年在华北参加长城抗战和东北军并肩作战时,恰好尝过,后劲大得吓人。事后好奇,也曾翻奉天地方志,查过这酒的来龙去脉。这酒最早是康熙元年,山西人孟子敬所创。”程家骥算是问着了,这天南地北的,除了黄中将这个书呆子,整个新十八军军部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说得上来这万隆泉烧锅的出处来历。
“这酒只有奉天有,还有这熊掌、老山参,南边也是难得一见,要是在东北,倒也不算是太珍贵的物事。”黄中将也是聪明人,刚才是程家骥有点气着了,这会儿回过昧,马上就感觉到,这些酒菜里有名堂。
“培民兄,容小弟卖个关子。大伙儿先吃喝,完了事,我再跟你细说说这里面的根由,如是小弟的不该,我领罚就是了。”
程家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黄中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从善如流,下令开动了。
这一顿饭,直吃得大伙儿酒足饭饱,方才作罢。美食美酒当前,就连口口声声,要提倡节俭的黄中将,也喝得带了几分醉意。他老人家尚切如此,其它人更是不用说了,要不是身在前敌,人人不敢过量,都不知道这几桌人,能有几个人还能保持头脑清明了。
晚餐后,军部的参谋们,都回岗位上值班去了。知趣的邱上校也因心知两位主官有要事要谈,寻个由头,回避了出去。偌大的沙盘室里,只剩下了程家骥和黄中将两个人。
“浩然,你可以说了吧!”已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黄中将,一边品茗,一边追问着程家骥葫芦到底装得是什么药。
“培民兄,这酒、熊掌、正宗的老山参,还有你正在品的东北第一茶庄“老中福”的上好茶叶,都是从日本人的第四师团手里拿白花花的大洋买来的。怎么样,没一样不是地道货色吧!这第四师团做生意的信誉,还真不赖!”程家骥笑吟吟的,抛出了握在手中良久的这枚重磅炸弹。
“鬼子兵做生意虽不常见,倒不是没有。是个别日军从东北随身带过的吧!”黄中将先是小吃了一惊,随即又找到自以为能自圆其说说法。“人家的手面,可非同一般,大气得不得了。所有的运输舰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卖出的各种东北特产可谓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现在钦州市面上,东北货都快垄断地市场了,好几家日本人开的洋行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程家骥就不相信自己这招“连续爆破”,还不能把黄中将炸“傻”了。
黄中将细一品程家骥说的这话里的意思,立时便满脸的不可思议,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也不能怪黄中将大惊小怪,实在是程家骥说地这个事情。有点太匪夷所思了。日本军队集体作生意已是够骇人听闻地了。更不用说用军舰大规模的带货物。经过中国差不过全部的海岸线,从东北带到这钦州来了。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地部队长的黄中将,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至少第四师团的联队一级军官。是大半都参与了这次庞大的商品长途贩运活动的。也就是说,从纯粹军人的角度来看,这支军队的中低军官几乎全烂掉了。
黄中将回过神来后,没有先开腔问话,只是注视着程家骥,当得到对方地肯定无误地眼神后,方才用犹如在梦中的口气说道:“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个“特别”地第四师团。”
“从第四师团大肆倒卖商品地行为上来看。并结合一些我所掌握地情况。我基本可以肯定,第四师团只有陷入非生即死的绝境。才有可能会拼命。反之。这个师团地日军。在打进攻战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多少主动求战精神。对这支狼心兔胆的日军“劲旅”。我已想好的一整套招对付他们,要是棋走得顺了,非但能让这个第四师团,对咱们形不成什么威胁,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把十八师团,再绕进来个把联队了。”程家骥之所以对第四师团这支“爱好和平的军队”如此的有信心,除了他说这些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外,在二十一世纪时,身为军史、战史发烧友的他,从网络上得到的,对“败不怕”的第四师团“光荣历史”的了解,也是支撑他在这个问题上有这样的自信的底气之一。当然这些是永远不能对黄中将说的。
“浩然,这话当真,别看这会我喝了两杯,这军中可无戏言啊!”黄中将这几天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齐装满员、装备精良的第四师团了。尽管第四师团在中国军队中的“口碑”极好,深受广大官兵的一致“爱戴”。可那毕竟是二万多鬼子。以新十八军目前的实力,应付损兵折将建制已残的十八师团大部,虽占上风,可也一时拾掇不下对方。正当此时,这两万多小鬼子,又压了下来,说他心里不发虚,那也是骗人。现下,一听程家骥有方法,对付第四师团这支日军的生力军,你叫黄中将如何不欣喜若狂。
“培民兄,你放心。我这几招散手,可不是吃素的,只有各方面配合的好,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八九成还是有的。”
程家骥这一在实质上打保票,更让黄中将对他的计划愈加好奇起来,硬是要问个究竟。程家骥本意原就是要争取他这个一军之长的全力支持的,那里有不说的道理。于是乎,两人便你一我语的算计起,才借移防之机,大大赚了一笔的外快的第四师团来。
那天晚上,新十八军的两大巨头,在沙盘室里关起门来,谈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谭副官请两位长官出来用早点的时候,居然发现一向很讲究养气功夫的黄中将,竟然笑得都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十八日,晚九时,钦州城内十八师团部。安藤中将和牛岛中将曾密谋并实施了对那艘神憎鬼厌的“科学考察船”的出卖行动的,那间被装潢得极具日本平安时代风格小会客室里。
地方还是一样的地方,密议的人却从两个中将变成了三个中将,多出来的这位,自然就是时任日军第四师团师团长的山下奉文中将了。“司令官阁下,对不起了!多谢您今天给下官留了颜面!”一坐下,山下奉文这位后来的“马来之虎”,便迫不及待的主动请起罪来。
“山下君,不必这样。你的难处,我是知道的。第四师团积习已久,你到任不过年余,今天码头上的事情,怪不得你。”其实老于世故安藤中将,对第四师团今天在港口内外所做的一切,无不洞若观火。他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的宽容。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山下是日本陆军中公认的一员虎将,不想伤了他的面子;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眼下正是缺兵少将之时。被中国军队蚕食得一天三叫唤的小野支队,还要靠第四师团去解救。这钦、灵战场上的战事,也要靠第四师团来支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对第四师团的这种历史悠久的商人习气,过于苟责的好;他既存这份心思,安抚山下都唯恐不及了,那里还会在走私夹带点物资这种末枝细节上纠缠了。
“我师团既已归司令官阁下指挥,我和我的部下们全体官兵,定将坚决服从司令官的命令,为“大东亚圣战”拼死血战。”山下奉文这句话,倒也不能全算是空话,至少山下本人是会言行一致的。至于第四师团的全体官兵能不能做得到舍生忘死,那就只有“天照”才知道了。“山下君,你来看,这是当前作为会战次要战场的灵钦战场上的敌我最新作战姿势图。”已达到预想目的安藤中将,自是不会在山下中将的诺言有多少的含金量上这一点上较真。他立刻把话题转到正题上。
看着墙壁上的这幅用红蓝标识,标得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绕是山下奉文中将对钦州附近战事,定是对“皇”军不会很有利,这一点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大吃一惊。这那里是电报上说的稍有不利,这就是已陷入了不折不扣的困境了嘛!
“山下君,你的看法?”心情较为急切的牛岛中将见山下中将只顾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图发呆,便催促了一句。
“司令官、牛岛君,若是以第四师团全军出击的话,击退中国军队精锐之师新十八军还是能办得到的。可要想救出小野少将所部,恐怕单凭第四师团的力量力有不逮啊!”山下中将说的这是实情,就算日本人自己再不愿意承认,目下兵力不足二千的小野支队,已成了拥兵数万的新十八军嘴边一块想吃就能吃的肥肉,这是事实。中国军队不把其立即吃掉,无非是有两个考虑,一个是想盘软再吃,尽量减少伤亡。一个就是想把主要力量用来对付,势必要全力东进的日军第四师团。在这情况下,小野支队已没有多大的生机可言了。以上这些,安藤和牛岛心里也早就明镜似的了,只有出于各种原因不好明说罢了。相比之下,这层纸还是由山下这个“外来户”捅破比较好些。
“那就拜托山下君了。”安藤利吉中将和牛岛贞雄中将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双双表了态。至此,可怜的小野支队的命运,便算是被敌我共同决定下来了。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六)
十二月十九日上午,日军第四师团以三个联队的空前雄厚兵力,从宽大的正面上,大举攻击新十八军新圩一线布下的第一道防线。山下中将手下的上万来势汹汹,声称要强行救出小野支队的日军的正式参战,使得本已相对沉寂了几天的灵钦战场,又打得热火朝天起来。
其实,山下中将压根就没想过,要从万马军中抢出小野少将和他麾下那支早被中国军队奄奄一息的残兵。他一手发起的这场,从表面上看上去,声势浩大的“决死”攻击,不过是一场华丽的佯攻罢了。日军此举的最终目的,只是为掩护由第四师团的“精锐”第八联队、和从台湾调来的由当驻屯军为主体编成的第十七野战补充队(联队级规模。)组成侧击支队的行动而已。
与安藤和牛岛这些较为单纯的军人不同,时年五十四岁的山下奉文中将,除了是一员“性情坚毅”的战将外。还是一个纵横日本军政两界的出色的阴谋家。轰动一时,间接影响了日本国运的一九三六年的“二、二六事件”的背后,就能看到当时已是少将的山下奉文的影子。当然,率部大肆屠杀中国军民之类的灭绝人性的事情,山下奉文也绝没有少做。只不过,那些罪行,与其是说山下个人罪恶,还不如说是日本全体国民的罪恶。说到底日本军国主义这个怪胎,是身边普通平民的他(她)们节衣缩食、买身为妓,辛辛苦苦几十年才“养大成人”的。从这个意义讲,日军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的这些弥天大恶,单单算在日本军队,或是少数高级将领头上,未免有失偏颇。毕竟没了广大民众的支持。任何军队地力量。都是很渺小地。
正是因为有着平常军人所不具备的阴谋家的天赋,山下中将地订定的这旨在重创新十八军,并迫使其退出灵山境内。从而解除中国军队对钦州湾的威胁的具体作战方案的第一步,就带有很浓欺骗色彩。
在与山下交手的第一个回合中,新十八军的指挥层因对向来信奉有危必救地日军,竟然会一反常态地舍弃小野支队这一突变,估计不足,吃了不小的亏。十九日下午四时,山下派出地侧击支队。在九架日机地掩护下。突然攻击合浦县城。驻防该地地新一二零师三六四团,在措手不及之间。仓促应战。交战不久。即全团崩溃。一个团被击溃对拥有几十个团的中国军队地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关键是。拿下了合浦,山下所部就已能从西南、南两路合击中国军队。这个变化,标志着战场态势,开始向对日军有利的方向发展。wap.l6K.cN十九日黄昏,灵山,新十八军军部。
“浩然,这回可真是大意失荆州了,但愿接下来,不要走麦城才好。”有程家骥先前的那个对付第四师团的妙方,撑着底气。黄中将此刻还能保持镇定。至少他还有“雅兴”,说说典故,自嘲一下自己的失算。
“培民兄,既然山下铁心把小野部队当弃子用。我看就先集中兵力吃了这颗子再说。解决了小野,我们就能把一七六师,这七八千人腾出来,用去它处。”程家骥语音方落。邱参谋长就带来了,日军第八联队附十七野战补充队的一个大队,向灵山进军的紧急军情。
“浩然,摆了一桌席,来了两桌客人,这客怎么请!”黄中将这话的意思显是指以新十八军目下的兵力,很难在阻击第四师团的主力和歼击小野部队的同时,抽出兵力来对付,从合浦杀来的日军细川部队这四五千人。
“合浦方面,我去。正好可以试我的那一套办法的效果。培民兄,我只带我部一九九团全部、二百团一个营、警卫营去就得了,不会影响歼击小野支队的兵力的。”程家骥之所以会如此急切的,想要解决掉,原定要以逐步蚕食的方法一点点啃光的小野部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已看出山下中将有将本是日军的包袱的小野部队,反过来当成分散牵制新十八军的筹码来用的企图。
“我再把军部特务营、一个野炮边、一个战防炮连给你,另外三六四团的散兵你也可就地整编。”已大概猜到程家骥此去的作战思路的黄中将,拨给自己的副手的部队兵力,虽不是很多,可尽是个顶个的精兵良将。
军情似火,军令如山。
十九日晚八时,程家骥率一个团又三个营共三千四百多名官兵,奔赴灵钦战场的南线。而他们的对手日军第八联队等部的总兵力四千多人,双方兵力对比接近一比一点四,这种兵员比例倒挂的情形,在当时中国军队动不动,就用两三倍于敌的兵力打阻击的大环境下,显得分外悬殊。
即将开始的南线阻击战,因两军行动时间的关系,又将先是一场夜战。战后,曾有一些学者专门分析过,为什么中日两军在战争的初、中期,都对夜间作战有所偏好。学者们得出的结论是,中方是受限于日军的绝对空中优势和重炮火力,而不得不选在夜间作战,以尽量避免被日军飞机和重炮杀伤。人地两生的日军则只因在它国的土地上作战,不管有多少汉奸领路配合,其在白天的一举一动,都势必难逃中国民众的眼睛,为了保证其军事行动的突然性,方才对夜幕情有独钟。
二十日,凌晨二时。灵山县城以南二十多公里的小镇,龙镇附近。
“报告大队长,前面镇子四周没有发现情况。”
听到尖兵小队小队长的报告后,正深陷于负面情绪当中的,日军第十七野战补充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小山至利少佐,没有细想,就草率的用挥手的方式,下达了全军通过龙镇的命令。让这位生于明治时代从日本本土移民到台湾地武士世家地少佐大队长。在军事指挥上表现得有失水准的。并不是因为他已预知接下来他所要面对敌人有多么的强大。而只是高傲地细川大佐,投向小山和小山手下的这些大多是日本移民的“台湾人”的,那种轻篾的眼神。
在自视血统高贵的第八联队看不起野战补充队这些杂兵的同时。十七补充队地官兵们也没给在他们眼中只会夸夸其谈,打起仗来尤擅于避重就轻,总是躲在别人身后地第四师团这些“商贩兵”们,有半点好脸色看。在这种你来我往下,双方配合作战,虽只有一天,但两支部队的之间地矛盾却已是半公开化了。
于是乎。本就不满员。又在攻打合浦地战斗中,有些伤亡地小山大队。在这次攻击灵山的作战中。却“光荣”允当了。“能者多劳”地角色。而几乎在上次战斗中,几乎一个人毛都没少的第八联队。则远远的跟在小山大队的后头。小山不傻,知道人家,这是拿自己大队的这几百人来投石问路了。身处这样的环境,小山少佐和他的部下们有点怨所,也是人之常情。
当深感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等的小山大队的官兵,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细川那头肥猪不得善终,一面又格于军令,只得继续向前快速推进时。这五六百名日军官兵,不会有人想到,此刻他们在别人的心目中也只是一群待宰的山羊。
客观的说,程家骥并不是刻意选择,已是够“可怜巴巴”的小山大队的开刀的。要是有的选择的话,他还是更愿意把这蓄势已久的一拳打在第八联队的某一个大队身上的。在程家骥看来,那样的话才能让细川大佐更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和平诚意”。
可谁叫小山大队这会儿是南路日军的开路前锋了。要知道,在程家骥一整套旨在和第四师团好好“交流”的计划中,狠狠打击日军前出之一部,以取得杀鸡给猴看的效果,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程家骥不但精锐尽出,就连正在休整二百团的唯一一个还有战斗力的营都拉来上来,可见对初战的重视。这种重视也决定了,程家骥这一拳打下去的力度。
凌晨三时,龙镇镇外。
枪声停下来后,这片原野就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几百具横七竖八的摆放着的日军的无头尸体,和那尚未消散的缕缕硝烟,能证明这里才发生过一场规模不大,却是十分惨烈的战斗。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头钻进了中国军队预设的埋伏圈的日军小山大队几乎全军覆灭,最让人毛骨悚着的还是,阵亡日军的尸首,竟被全数割掉了头胪和生殖器。这种把血腥野蛮发挥到极致的残忍,把只来得及救出,连伤员在内,只有几十个活人的小山大队残部的第八联队的将兵们,看得是胆颤心惊、面如土色。他们虽也打过几仗,却那里见识过已方军队遭到这种赤裸裸杀戮的“惨”状。而那些中国军队留下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不仅鼓动第八联队的官兵们在作战中消极怠工,还规定了声称如果超过那条具体位置没有明说的禁止线,就格杀勿论的游戏规则的传单,也无可避免的给,向来“爱好”用枪对付平民的第八联队官兵们,带来了思想上的混乱。从这当中,就能看出第四师团的与众不同了。若是其它日军部队,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凶性大发叫嚷着要杀多少多少中国人了。可现在,亲眼目睹了友军的悲惨下场的这些官兵们,却没有人疯狂的高喊着战号,也没有向往日那样向身边的同伴,显示自己是多么无畏,似乎整个第八联队都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当中了。
“大佐,这里有中国人留下的一封信。”一个眼尖的,负责打扫战场的日军士兵,从已成了“神太监”了的小山大队长的胯间,发现了“凶手”的留言。并送到了,正向小山大队仅存的一个中队长了解适才的这片屠场上所发生的一切的细川大佐面前。
“第八联队联队长均鉴。贵部欲迂回灵山之举,我军已悉。灵山一失,全局撼动,故我方势在必争。为此,尸山血海,在所不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两国军人各为其主,争战杀伐,皆身不由已。闻贵部有三不要之原则,诚良训也!今之所处,何不依此原则而行,则两军将士幸甚。虑你部身负军令,我方愿意每天以后退若干公里,使你部能得以对上官有所交待。为表诚意,天亮前,贵军可进至龙镇以北小树沟,我军当一枪不发。但如你部越过该地,我方即视为,贵部希冀决死一战,定当奉陪到底。生死一线之间,切匆自误!新一百师师长程家骥。”
看完这封由大名鼎鼎的程家骥署名的,口气不软不硬的最后通碟。从来没有过争着去为天皇死的激情的细川大佐,犹疑不定起来。在从小川大队的那个中队长口中得知了详细战况后,细川从内心里已认同这封信上说的,挡在前面的这支中国军队,确有和第八联队血战到底的实力和决心。而自己的士兵们,有不有这个决心了!想到这。细川大佐苦笑着扭头,看了看已恢复了些,平日的“英勇”气慨的,正三五成群,小声音议论这支凶恶的中国军队,所表现出来的善意是真是假的第八联队的将兵们几眼。他从自己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眼神下,看出了再明显不过怯懦,对是怯懦。
在第八联队呆了二十多年,细川对这些和自己出身相仿的官兵们的秉性,可谓是了如指掌。让他们以强凌弱,绝对个个争先恐后,如果打防御战,凭着在“皇”军中,还算过得去的作战素质,这支部队也勉强应付得了,说不定,在被逼急时,还能意外的打出点士气威风来。可要让他们象日军中的其它部队那样,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去进攻某一个阵地。套句中国人的活来说,就是难于上青天。以上这些,是第四师团成立五十年来的传统,不是那个热血军官就能改变的了。至于细川自己,就更不会想去,不愿去做这个铁血军人的样板了。
“前进,为小山部队报仇,杀到小树沟去,找到中国军队,决战!”细川大佐慷慨激昂的命令,让第八联队的官兵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毕竟长期与自己的“老板”相处,彼此间“相知”很深。不久,带着会心的笑容的第八联队的官兵们,便口口声声高喊着复仇口号,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以胜利者的步伐,“杀气腾腾”的向北开拨了。这激动人心一幕,让那些先前还对第八联队存有“偏见”的小山部队的残余官兵们,个个深受感动,甚至还有几个热泪盈眶的要求,一定要和第八联队一起去为自己的战友复仇的。当然,细川大佐在亲自一一抚慰这些多少都带着点伤的“天皇”的“忠勇”士兵后,体贴的,安排他们在第八联队的一个中队的士兵的护送下,先回合浦城去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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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七)
十二月二十一日,僵持着中日双方二十多万大军的桂南会战主战场上,风云突变。
在广州憋了一肚子火的中国军队头号王牌第五军,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在小鬼子,可劲儿撒气的千载良机。二十一日,凌晨,做为行营总预备队的第五军,充分发挥了其机械化的兵团机动能力强的特长,在南钦公路的中段上,成功的实施了一次带有浓厚的德式风格的大兵团装甲迂回包抄作战。全没想过龟缩许久的中国军队,会出动出击的今村中将所率的日军第二十一军主力,在对手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几无招之功。在天亮前,就被第五军的坦克履带势如破竹的辗出了一条,日本记者称为“血带”的两公里宽的隔离带。这条“血带”,将日军前卫部队截断在了第五军的身后。
第五军的这一壮举,不但使日军前锋第五师团之二十一旅团全部、台湾旅团一部,被中国军队重重包围在那陈以西。更迫使日军主力,全线后撤十公里以上。至此,南钦公路上的战事的主动权,终于转到中方手中。
同日晚十时,小野支队在新十八军的两个师的全力歼击下,覆灭。本来,这对第二十一军来说,也算是个坏消息。可与南钦公路上的危局败绩相比,早被当成弃子的小野部队的折损,就自然而然的,被此刻已是焦头烂额的安藤中将给忽略掉了。倒是东京大本营反应挺快,在小野被中国军队击毙后,不到四个小时,便将这位不是一般的倒霉的少将,特晋成了中将。给东京大本营的这种有助于加重新十八军的战功地份量地“善解人意”,新十八军全体官兵深感欣慰。并对东京大本营此举表示的由衷的赞赏。
唯恐已被围困在那陈附近地近万日军。重蹈小野支队的复辙的的安藤中将,一面向东京大本营点名要求调属于关东军序列的十一师团来援,一面严令南钦公路上的日军最高指挥官今村中将回军再战。以求救出被围日军。与此同时,慌了手脚了安藤中将,还把即便在新十八军兵逼钦州时,都没有舍得抽来保架的,负责南钦公路地顺畅地第十八师一部约六千人,也调给了已兵力大减的今村中将。
至于安藤中将为什么宁愿冒南钦公路上地补给线被切断地危险,不调第四师团一部北上吗!倒不是因为。安藤没有打过这个主意。实在是第四师师团眼下已被新十八军死死“吸引”住了,连一个大队也撤不下来来地缘故……
让我们去看看第四师团与新十八军对峙情况吧!
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陆屋前线正打得热火朝天了。从远外乍一听上去。一阵接一阵的响彻云霄地枪炮声是如此的密集。时不时这枪炮声中还会夹杂的着两军将士发出的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呐喊,好一场动人心魄的鏖战啊!
不过。只要是有实战经验的军人,在凝神细听下,就能分辨出前线这番动静,有些不对头。这枪炮声音,响了许久了,居然是只在原地打转。也就是说,从始自终交战双方都是隔着好几百米,趴在战壕里进行漫无目的的对射了。
若是你有幸到两军阵前一游,就能结开心中疑团的现时,领略到战争史上的又一奇观的风采了。
“小二郎,货色不怎么样啊!看,这支三八大盖的防尘罩都脱了。还有,这支歪把子里的膛线,也磨损得忒厉害了吧。降价!降价!”正在讨价还价的这个穿着便衣,一副商人嘴脸的精壮汉子,竟然是新一百师二百团的那位,被程家骥誉为,命比九命怪猫还要大得多的团长汉东升。
“汉桑!三八式一共六十五支,每支原价七十块大洋,我每支少你三块,不过这子弹的价钱,就要另外算了。至于十一式轻机枪,一个子也不能少。”若是说,汉东升是商人,那这个说话有点怪腔怪调的胖东瓜,就可算得上是奸商的祖宗了。买了枪,还得从他手上买子弹,瞧他那算盘精得,真是没治了。
汉东升口中的这位小二郎,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他的全名叫黑田小二郎,正式的身份是日军第四师团十六联队主管后勤部门的副联队长,军阶中佐。当然要价钱合适的话,偶尔也贩卖些日军“淘汰”下来的军用品,补贴补贴家用(他自己说的。)。
随便说一句,眼下已缓过了些气来的二百团的防区,正好与十六联队的一部分阵地遥遥相对。也就是说,这两位除了在生意场上是上下家关系外,同时也是战场上的对手。
“小二郎,下次搞点掷弹筒、迫击炮行不!”汉东升显然对三八大盖、歪把子之类的小儿科军火,已是不大看得上眼了,打起了步兵重武器的主意来……
“后天,我们联队和十九联队换防,走之前,我带点这种货过来。”黑田中佐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威力大的家伙,还是在换防前卖给中国军队的比较稳妥。他这样做是为了能避免,出这些武器,被用来打十六联队的这个卖家的“笑话”。毕竟,这种和平状态,只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明天,现在坐在一起有商理的谈生意的伙伴,会不会在各自上司的严令下,拼个你死我活。
“小二郎,明天你们要不要进攻!”好歹也是一团之长的汉东升,到前敌来,也不全是为了,做这几十支三八大盖的小买卖的。对于日军的情报他更感兴趣。或者可以这样说,跟日军做买卖,只是个幌子,“软化”本质上就是一个武装商团的第四师团,才是中国军队变得么“随和”的真正目的。
“明天上午的,不会有长官来催,应该不会进攻的。下午,军司令部地要有大太君下来督战。还要请汉桑。跟你们地大太君说一下,能不能再后退个三四公里。小野君的已经上了西天了。我们往前面挪挪窝,也没什么问题吧!”要是在前天晚上力战阵亡的小野少将。听到黑田中佐说地这些,非得被气得活过来不可。
“乖乖,三四公里!小二郎,不是我说你。你们那一伙子正副联队长们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南线第八联队那边,人家可都在玩进进退退的推磨把戏,你们这边要前进得太快了。怕是对第八联队不大好吧。”听汉东升这口气。活象细川大佐和他个人关系有多铁似的。
“我们这边光是步兵的,就三个联队的。还有工兵、炮兵各一个联队。五个联队的总兵力。要是不能往前面多走几步。军部那边不好交待地。汉桑,这几张虎皮。你先拿着,事成之后,还有重谢。你们地长官那一份也有。”真是奇了怪了,小二郎在说中国话的时,不但口音怪得让渗得慌,还经常来点语法上地错误。唯独在说行贿地这一套惯用说辞时,那个顺溜劲,遣词用句,要多地道就有多地道。
“行!你再白给我三箱子弹,我就给你们问问!”想着黑田“上贡”过来地这些好东西,本就是从中国人手里抢的。汉东升觉着自己没有也没跟他客气,挥手让身边一个护兵上前接过,黑田中佐地卫兵递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后。汉东升就招呼上,手下那些兄弟们抬上今天花大洋买来的日制军火,再加上黑田已让日军士兵搬过来的那三箱子弹。汉东升等人便径直打道回府了。
这时,人们才发现,汉东升和黑田中佐等人,适才是并坐在一个坐落两军阵地之间的中心线上的,由弹坑人为扩挖出来的,足有一米来深的可容几十个人的大土坑里了。从这安全隐蔽的”场所”上,就能想到,中日两军间的这种贸易活动,决不是一回两回了。
虽已,都是老打交道的“熟人”了,但参与交易的两军官兵们的警惕性仍然很高,双方退回已方阵地时,长官们走得潇洒,两边殿后的士兵就累得多了。中日双方断后士兵们,都是端着拉开了枪栓、机头的武器,一步步的倒着身子,在向已方阵地退着走的。
说起来,日军第四师团主力的联队长们,已是极有节制了。最起码他们一直都在“孜孜不倦”的用“友好”协商加“馈赠”双管齐下的法子,把战线向前缓慢而坚决的“推进”着,这就很对得起“大日本帝国”发得那点,真说起来,比号称贫困的中国军队的军饷,都要少的多薪水了。
与有山下奉文中、将亲自座镇的西线相比,天高皇帝远的细川支队,在南线干得,那才是真正的出格了。第八联队的官兵们,都已习惯经常性的,赤手空拳的走到程家骥所部的阵地上,去销售属于个人“财产”范围的,东北特产和三八枪的子弹了。可以这样说,在西线还在搞集体农庄似的计划经济时,南线的第八联队,就已经进入全民经商的空前繁荣时代了。后者的贸易额之巨,与前者自是不能同日而言。在西线的好利消息的刺激下,那些堆在钦州的日本洋行的仓库里,正愁销路不畅的东北“土产”,这些天,被洋行的大车,源源不变的运到了前线。当然,精明的程家骥也不会总是填钱养着小鬼子的胃口,这些东北货物,只是程家骥的手上转转手罢了。然后,这些人参、虎皮、熊掌,就通过某些渠道“飞”向了桂林、长沙,甚至是远在几千华里外的陪都重庆。身为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的总经商的程家骥,在这桩沾着血腥的交易当中,所获利润之丰,自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前线都成了集贸市场了,若是说第四师团师团部,对下面的部队的这种仅次于兵变的严重“叛国行为”,没有一丝的察觉,那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事实上,不仅山下中将对自己的部队的异常,了如指掌,就是远在防城的二十一军司令部,对此间的种种“不法”,莫不洞若观火。
这些日军的高级指挥机关,也曾派员对第四师团各个联队严加督促,企图迫使这些部队跟新十八军拼死一战。只可惜,在有着几百年的传统的大阪商人所特有的狡诈面前,军部、师团部派出来督战员们都没起到什么实际实际。要是逼得实在急了,第四师团各部不是伤病满营,就是在于中国军队“友好协商”后,装模作样的推进上个几公里,充充门面。待要军法严惩吗!在这个问题上内部出奇团结的第四师团,又连一个愿意检举的人,都找不出来。直接抓人?就是更不行了。先不说这样一来,极易引起兵变。就是冲着第四师团虽进攻不利,但最起码还能用心牵制新十八军这一点,安藤中将也不想因轻举妄动,而把现在勉强还能控制的局面搞垮。假设真把第四师团,搞得人心惶惶、军心大乱,到时,要是一直对钦州虎视眈眈的新十八军,再趁势攻过来,谁去挡?靠第十八师团那点残兵吗!莫说牛岛师团已是断了腿的蚂蚱蹦不起来了。就是十八师团兵能派上用场,安藤中将还指望着这些九州兵守钦州、援今村了,那里舍得用在和已无后顾之忧的新十八军打消耗战这上头。
就这样,在种种顾忌下,第二十一军司令部,也就不得不对第四师团各部的“失职”、“通敌”装聋作哑了。当然特殊形势下的容易不可能是无限期的。
事后,日军的援兵一到,第四师团即被调回国内,大大的清洗一翻。虽因考虑到陆军的面子的问题,没几个官兵被控叛国,但所有中级军官却基本上都被强制复员了。至于,那些被认为在中国战场上已被严重腐蚀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们,也大多分柝被调住了日本陆军的中其它师团服役。这些已是后话了。
随着南钦公路上的战局对中国军队的愈加有利,认为局部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的新十八军,已是蓄势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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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八)
父亲是一个菜贩的丰田中信,是供职于第十二辎重联队联队部的一名日军中尉。第十二辎重联队在序列上是十八师团的下属部队,可自打月初起,这支部队的任务就是负责保障今村中将所率北进部队的后勤给养的及时供给。因此没有驻在钦州,如此一来,第十二辎重联队自然也就“合理回避”了,新十八军强劲的兵锋。
尽管随着前线的战事,愈发的对日军不利,丰田所在联队的保障任务也日益繁重。但若是拿因近水楼台的关系,而受益颇多的丰田和他的同僚们,干得这份吃得饱穿得暖,又没有多大危险的差使,与那些个在战场上今生明死的日军官兵相比,无疑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了。
最让人妒忌的是,丰田中信因为联队长的副官,这小日子过,得比联队里一般官兵,还要滋润上许多。
这天凌晨,在巡回慰安到第十二联队联队部的驻地小董镇的,慰安所里胡天胡地了老半天的丰田,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当摇摇晃晃的走到联队部的边上时,突感尿意的丰田趁着酒意,就要在路边小巷里小解。正当此时,一件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冰冷,从肉体到精神上全方位的极度的冰冷。没有在寒风凛咧的冬夜里,被陌生人用一把马刀,直接按在那活儿上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到可怜的丰田中尉的此时此刻的切身感受是何等的惊恐交加的。
“东洋猪地那活儿就这么大地不多。对了!会说中国话吗!”正在用马刀轻敲着丰田的生殖器的这个人问话地口吻,是那样居高临下,而又充满了蔑视。
对此,生死已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的丰田,非但没有一丝不快,而且脑筋很好使的他还感到一阵“幸福感”涌上自己的心头。丰田知道。对方愿意问自己话。那就表示,起码暂时人家还需要自己的合作。也就是说自己就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只可惜,他心里想地透彻。可舌头却不争气。许是受惊过度地缘故,原本汉语说得挺顺溜的丰田,这会儿硬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仍然是辞不答义。
“小秦,交给你了。”马刀地主人不耐烦了,把审讯丰田地任务,交给了自己地同伴。当然。那把马刀还搁在它原本就呆着的地地方。
“联队主要军官的宿舍在那?联队部值班警卫队的位置?电报房在那?与上下级部队的规定联络时间是几号预案?”
随之而来的。带有东京口音的连珠炮似的,处处问在点子上的讯问。一路看中文网倒是让丰田在惊咤对方对日军的内部军情的了如指掌的同时。大脑被震得清醒了些许。
光着下身的丰田回过神来后。无需对方多费手脚,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联队部情况。来了竹桶倒豆子,就连和他一起去找女人的,副联队长中村中佐,现在应该还在慰安所里留宿这个这一点,都没拉下。
出于对丰田合作的奖赏,在那个被称为小秦的人的说项下,丰田被允许拉上龙门,收回了在接近零度的低温下,已公开“展览”了多时都快要被冻成一砣了的那个重要器官。
尽管,那把已在丰田的灵魂深处,刻下的坚实无比的烙印的马刀,还紧紧的贴在他的脖子上。可在经过刚才的终极威胁后,丰田已能表现得镇定得多了。
从对方的开恩中,意识到自己只要合作,保命的希望很大的丰田,积极性大增,他不但说,还一笔一笔的画下了联队部内部的示意图。
再接下来,丰田就看到了他毕生难以忘怀的一幕。人、中国人、无数的中国军人,借着夜幕的掩护,无声无息的从四面八方向第十二联队的指挥部涌来。看到象是从地里冒出来这些,已渗透到离联队部不过三四百米的地方的,这些形色彪悍全副武装的中国军人,丰田就是再笨,也能想到全无防备的十二辎重联队的官兵们,将要遭到的是怎样的场单方面屠杀。这一幕,让丰田在庆幸自己凭着家传的“机灵”,做了最明智的决择的同时。也完全抹灭了,自私自利的丰田,心中因出卖的自己的同僚长官,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愧疚感。反正,就是自己不说,看中国军队这架势,联队部今天晚上也在劫难了。
正如丰田所料,驻在这个镇子上的好梦正酣的两三百名战力低下的日军辎重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五六倍与他们的中国军人堵在被窝里,杀了个干干净净。
小董镇是日军在南钦公路沿线的重要补给点之一,这里屯集的物资多是从日本国内直接海运过来的,不但数量庞大、品种繁多,让这座小镇的解放者们,看得眼花缭乱,吃得眉开眼笑。好好的开了一次东洋荤。
几乎与此同时,小董镇发生这一幕大同小异的“战斗故事片”,也先后在十二辎重联队的其它营地里,隆重上演。
等到安藤中将接到确切的报告时,日军沿南钦公路设置的十几个补给转运站,已有九处被中国军队摧毁了。一夜之间,日军十二辎重联队竟被中国军队吃掉了一半。一千多名士兵的死,对兵力使用已到极限的日军第二十一军来说,固然是一个不小损失,但与今村兵团的“输血管”突然断裂,这种严重“事故”相较,却又算不了什么了。
“命令今村兵团不留余力死命突击,务必于二十四小时内,救出被困部队。”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身为一个老练用兵家的安藤中将心里清楚,中国军队这势若霹雳一击,实是在早就不堪重负日军二十一军头上,再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
尽管这条补给线对今村兵团是如此的至关重要,但安藤中将更知道在现态势下。二十一军没有力量立即出兵恢复南钦公路沿线补给点的运作。老谋深算的他。在让今村进攻的同时,已在暗中着手做,事若不成。接应今村兵团退回钦、浦一带固守待援地准备了。
不过,在退兵之前,安藤中将还是要做最后地努力的。
“中原君,军部这里就拜托了,我去一趟第四师团。”决定了主力部队的作战方向后,安藤中将这才回过头来处理,陷二十一军全军于困境地罪魁祸首第四师团。
报到他这里来的情报。虽没有点明。这次在南钦线上的“肇事”的,是那支中国军队。但出于一个从军三十年的职业军人的敏锐的直觉。和这些日子与新十八军打交通地经验地。除了主动求战很强的新十八军外。安藤中将实在想不出有那支中国军队还会如此地不“安份”。安藤中将带着大批宪兵地进驻,给第四师团地中下级将兵们以极大心理震憾。在盛怒军司令官拿在手上挥舞。随时有可落在某些人的脖子上地军刀的威慑下,第四师团终于开始正正经经的组织起攻击来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中午,陆屋前线。这回,两军阵前是真得打得热火朝天了。枪子炮子眼下也是口口咬肉。那种交战双方几万人,乒乒乓打了整整一天,到头来被打死的,全是天空中路过的飞鸟的战争奇观,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第四师团这边是全情投入了,可心思“深沉”到,能在出兵奇袭南钦线之前就想好,如何趁双方开战之机,以日军第四师团不守信用为由,吞日本商人一大笔货物的程家骥,能没有一个周详的应对方案吗?
在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微微颤动的二百团指挥所。
别看日本人炮打得这么凶,二百团的这些久经战阵参谋们副官们,个个对已打到团部门口的日军炮弹视若无睹。都该干啥,干啥。
这个几天来,被“委屈”成了是一个军火集散地的团指挥所,终于转回了它做为一个军事指挥机关本身职能。
“师座,请您放心。小鬼子攻得是猛点,可我们团的阵地已是再三加固了,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撑个八个小时没问题。”汉东升对于程家骥把到前面来视察的第一站选在自己的团队,既兴奋,又不安。让他兴奋的自然是,程家骥这番举动,充分证明了新一百师的指挥层。对因重创未愈,而战力大减的二百团,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视。不安就更好解释了,那怕程家骥要是在汉东升的地盘上蹭破点皮,他都不好交待。他说这些话,其实已是在含蓄的催架了。
此刻,程家骥只顾端着望远镜,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日军一举一动,那里有心思去琢磨汉东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在也算是半个军事家的程家骥眼中,日军第四师团的攻击组织得极为专业。出击部队的递级配置、战车与步兵在集团冲锋时的相互配合、炮火对已方阵地的火力的压制,一切的都是那样的有条不紊、丝丝入扣,虽显得有些呆板机械,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空子来钻。在第四师这种科书式的作战行动对衬下,在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爱国热忱和强烈的荣誉感来作战的新一百师,就只能算是一支民兵了。程家骥也并没有因此轻看自己的部队。只有像第四师团这样的受训三四年的老兵的比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的日军部队,方能有这么标准的作战姿态的。遍数在经年血战中,伤亡惨重的日本陆军,也是再也打不出第二支了。
“这样拼下去,太吃亏。三个小时后,你团后撤至第三道阻击线。”程家骥在放下望远镜的同时,下达了一个让汉东升万万想不到的命令。
“师座?”汉东升刚说出两个字,就被程家骥挥手止住了。
“这是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程家骥可目下可没有时间说服汉东升这个愣头青。再说用层层叠叠的防线进行逐次抗击,以拖住日军第四师,本就是程家骥和已率两个师的部队出击南钦线的黄中将早就定好的作战方针。他这不过是调整了一下弃守阵地的时间罢了。
仅仅一个下午,第四师团的主力就向东北方向推进了八公里,在中方几万大军的阻击下,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战事的顺利,让好多年,都没打过胜仗的第四师团上上下下,也渐渐有了些百年难得一遇的作战激情。攻击的势头是一波一波猛过一波。见到第四师团这支暮气沉沉的老爷部队,终于在自己的手里焕发出了久违的青春,欣喜若狂的山下中将,在猛然彪升的肾上线素的刺激下,乐此不彼的往返去各个联队之间拼命督战。
只有亲自坐镇第四师团师团部的安藤中将,心里明白,在对方的所摆出打持久战的架子面前,第四师团这场看似战果辉煌的攻击,已不能达到在短期内击溃中国军队的目的了。这个目的达不到,他就不敢冒东线全面崩溃的危险,把第四师团的主力北调南钦线,支援今村兵团。
安藤中将也不认为第四师团的突然发威,是一点用外也没有。在他起来第四师团这么猛攻一气,受到极大压力的新十八军,定是不敢再向南钦公路上增加兵力了。只要新十八军已穿插至今村兵团的背后的兵力,不与日俱增。安藤中将对把今村兵团主力撤回钦州,还是有信心的。至于被围在那陈,只剩下五六千人的中村所部吗!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就只有舍了。
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窗外的树枝,一个劲的抽打着窗户,屋外就传来一阵噼叭声。原来黯然神伤的坐在椅子上的安藤中将,听到这响动后,满脸兴奋的从弹身而立。安藤中将此时全心全意的在祈祷,着今天晚上会是冬天里少有的风雨交加的夜晚。安藤知道,只有要自己能得偿所愿,靠着比派系繁多的中国军队,要好的多的各部队之间的协同合战能力和夜雨掩护,日军就可能通过在乱局中混水摸鱼,从而达到扭转战局的目的。
半小后,沉浸在倾盆大雨中的新十八军军部。
“他妈的,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黄中将开荤,可不容易。
“南钦线上的鬼子,怕是要搞名堂了。”程家骥和安藤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浩然,就靠我们现在手上三个多师,能不能给安藤添点乱那怕是雨夜全线反击也好啊!”带兵多年,深知已方军队弱点的黄中将这回是真得急了。连雨夜全线反击这种差不和自杀式攻击划等号的用兵大忌都提上了台面。
“雨夜反击动静是大,只怕是得不偿失,培民兄,我建议咱们到前线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些想法。”
也正有此意的黄中将,立刻同意。于是,在这个风急雨狂的冬夜,新十八军的两位主官挤在一辆车上,向前沿阵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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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九)
程家骥和黄中将急匆匆赶到位于陆屋、那隆之间的新十八军目下的防御要点,小姑山阵地时。正好看到驻防这里的新七十二师二八五团的官兵,人人都端着盛水器具,在和战壕的里的积水埋头苦战了。这场面,让程家骥在心下暗叹,好一幅抗洪抢险的壮丽画卷啊!
黄中将和程家骥一上阵地,就面临一个小麻烦,眼下这好几千官兵都成了清一色的泥水猴,硬是让两位军座,一时间,竟找不到二八五团的那位本该亲自来迎的团长大人。
“十三,这雨是大,可终究才下了不到两个小时,你这里,怎么就成这样了!”在阵地上旋了一小会后,终是黄中将这个二八团的老团长眼尖,认出正亲自带着部下开挖排水沟的那位一团之长。
这个二八五团,可是七十二师的头等主力团,团长由师步兵副指挥官,也就是守南昌时被文颂远称为黄蜂的黄琪兼任。因这人是黄中将的叔伯兄弟,行十三。一向讲究化私分明的黄中将,也是在惊诧莫名间,才脱口直呼出了自己堂弟的排行。
“六哥,你来了。这个山上的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时还硬得很,可这一遇水,就塌方的厉害。再加上我们团的工事,是环山而建,一下大雨,这水就一层住下流。好吗!这场雨已冲塌了我两层战壕了。要是再不想法子排水,不消一天,我这几千兄弟,就只能站在光秃秃的土堆下,等着白挨小鬼子的炮弹了。”雨下的愈发的大了,就在黄琪说话的这一小会功夫。一缕一缕地雨水顺着他地眉眼间直住嘴里灌去。呛得黄琪在说百十个时。竟被迫中断了好几次。
其实一看到阵地上闹水灾的这情形,程家骥便隐隐约约觉着自己一直以来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情况。直到黄琪提到土质大有问题。程家骥这才恍然大悟,亏得自己从根子说。还是广西人,怎么连红土不经水泡都忘了。
程家骥一通百通,心里顿时有新地盘算:“军座,山下的鬼子阵地的地势,比咱们这要低许多,土质却相同。”
响鼓不用重捶,程家骥话虽没挑明。与程家骥默契日深的黄中将。还是很快便领会了其言语间的意思。
黄中将轻描淡写的说道“十三,你派几个机灵些的兄弟。趁着天黑雨大。到山下地日军阵地近前观察一下。看他们那边是不是涝得更凶。快去快回。”
“是!六哥放心。我挑最好侦察兵去,半个小时足够了。”若是别人许是从黄中将地语气里听不出苗头来。可黄琪和他这位六哥打了几十年交道了。那里会听不出黄中将那语音中所含的颤声,是强行压制心中地激动地结果。他虽不明了,也不想去明白,堂兄,为何如此紧张鬼子地战壕,牢不牢靠。但在黄琪的人生字典里,这位一路提携护持自己地堂兄,就是他黄琪的天。既然兄长感兴趣的事,那他就不能敷衍了事。
黄琪走后,黄中将忧心忡忡的对程家骥说道:“浩然,就算给你说准了,咱们手上的这点兵力,恐怕也不够啊。”
“培民兄,都这个时候了,能拖着第八联队就行了,灵山要不要都成。!”程家骥少有的意态凝重的说道。
绕是早有心理准备,黄中将听到程家骥说的这句话还是吓得不轻。灵山是什么地方!先不说,那里屯集着新十八军所有的辎重,更重要的,只要灵山在已方手中,万一战事不利,新十八军只要逆流而上回南宁,或顺流而下至桂平、梧州,仍可抽身而退。反之,新十八军就真的全无退路了。
“事若不济,大不了,杀开一条血路,从南钦线回南宁吗!培民兄,我就不信,一个第四师团挡得住你我麾下的这几万,不闻军令不知后退为何物的虎贲。”程家骥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的底气很足。这么天来,他趁两军“友好贸易”之机,把日军第四师团的内情、实力给摸个里外通透。这个训练度极高装备精良的日军老牌师团,要是有上司的严厉督战,打打一般条件下的阵地战自是不成问题。一旦两军殊死搏杀,第四师团始终少一般子,宁愿战到血流成河尸山血海,也死不认输的狠劲。更不用说,挡下新十八军所部在夺路狂奔时亡命一击了。
程家骥自夸新十八军不知后退为何物,倒是半点不假。从富金山一役起,这支军队几乎就没吃过败仗,一仗接一仗的胜下来,新十八军官兵的心气,自然就越打越高。毫不夸张的说,也许在训练、装备、单兵战力这些硬指标上,新十八军还不能算是中国军队中一等一的强兵劲旅,可若是论新十八军的将士们骨子里头的那股,拿日本人的血肉喂出来的傲气来。对不起,环顾华夏近百个军,还真没几个,能和新十八军争一日短长的。
“等十三派的人,回来再说吧!”黄中将也知道自己的部队眼下士气高、军心齐、敢打死仗。可这回,新十八军面对的毕竟是整整一个师团的日军。相对起硬拼来,黄中将倒是比较倾向于,适才他和程家骥在来的路上,曾粗略的讨论过的,旨在给已到处是火头的南钦线,再添一把柴的,以两个团加强占领小董镇一带的新一二零主力的力量的计划。在黄中将看来,增兵南钦线,不但能牵制日军一部,还能在时机成熟时,强行阻击败退的日军主力,可谓是一举两得。当然在实施这个计划时,即便事败,新十八军主力也能沿邕江进退自如。也一点也是黄中将对其青睐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战术思维有些保守的黄中将的这番心思,自也没能瞒过程家骥去。说实话,程家骥对此并不以为然。在程家骥心目中,凡是这种交战兵力动不动,就达到几十万人的主力会战,一旦摆开阵势,对垒的双方,从局部到整体,能伸缩的余地,其实是极为有限的。在大多数时候,退却或是瞻前顾后,往往就是战线总崩溃的前奏。正是抱这种想法,当危机来临时,崇尚进攻的程家骥,本能的选择了全力反击。
“六哥,副座,山下日本人的阵地都快成了汪洋了。小鬼子正闹着要转移阵地了。”适时而来的黄琪,在无意中制止了程家骥和黄中将之间,即将爆发一次空前激烈的争论。
“军座,军部转来了一封行营的急电。”当程家骥正试图再捡起话题时,追到二八五团团部来的行营急电,又让他只得把说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新编第十八军黄、程二位军长。
日军今村师团为救出被围于那陈附近的日军中村部队,分兵冒雨突击,其攻势甚猛。行营已命令南钦公路两侧各部全力迎战。为保证此次会战之胜利。特限令你部主力,于晚十一时前,全力向当面之攻发起迅猛攻击。务必使山下师团,不能有一兵一卒北调。同时,因你部位于小董镇一线的新一二零师,所处的战略地位至关重要,从此时起,该师暂归行营直接指挥。望你部全军,发扬在南昌会战中表现出来之有我无敌之精神,奋勉图功!
军事委员会桂林行营。
民国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二十时四十分。”
“浩然,看来从大局上讲,你是对的。十三,你亲自去通知军部邱副参谋长,让他在一个小时内,拟定一个全线反击的大略计划出来。还有让邱副参谋长,命令全军的前沿部队,立即对当面之日军各部进行全面的侦察。告诉所有部队长,我不管损失多少人,一个小时后,我要第四师团所有阵地的基本情况,给我摸得越细越好。”这就是黄中将作为正统军人的可贵之处,不管他之前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只要是上级的命令一下达,也不管是不是他所主张的,他都会不打半点折扣的全心全意去执行。这个优点在后世看来,也许只是一个军人应该要遵守的起码操守。但是在每每有高级将领,因小团体或是个人利益对上级的统一布署,阳奉阴违的抗日战场上,却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美德。可以这样说,要是抗日战场上的中国将领,都能把自己的位置摆得象黄中将那样正的话,也许这场战争就会好打得多。
行营主任这是明摆着要把新十八军打光啊!这位大名鼎鼎军事家,还真是个不拿别人的本钱当回事的主。走着瞧!有小爷在,新十八军可不是,昆仑关下的由着他打残的第五军。老子非要创出一个,既把第四师团给打痛,又要保住部队的元气的奇迹来。程家骥可比不了黄中将那样的心无杂头,在某些“原则”问题上,他还是很斤斤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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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
二十五日晚,九时二十分。新十八军军部的机要会议室里。
无庸讳言,不管采用什么样的社会制度,人类世界永远是少数人来安排(统治)大多数人。这条真理在向来崇尚高效务实军队中,更是大行其道。而这场对新十八军的几万官兵而言,至关重要的紧急会议的与会人员之少,再次有力的证明这一观点的合理性。
这一场只有四个人参加的,决定中日双方五六万人的命运的会议。
黄持、邱上校、程家骥、钱维,这四个人分别代表着时下威名远播、军威赫的新十八军的两大支柱,新七十二、新一百师。
从名义上说黄中将是一军之长,该当立于众人之上。可在场的新十八军的四巨头,都明白新十八军现下的内部格局。与其说黄中将统率全军,倒不如说是程、黄两个小系统,通力合作互补长短,来得更加准确一些。他们更清楚,程家骥在新十八军内部的特殊地位,远要比一个副军长要瓷实得不知多少倍,原因无它,只因程家骥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拿无数的日本人尸体硬堆出来的。单凭定一点,让人不服气,都不成。
“目前,军部能调动的兵力,共有三个正规师、又一个挺进纵队、加上这些日子,陆续从附近的几个县征调来的地方武装四千人。总兵力为二十个团(其中步兵团十七个)三万五千人。照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日方在陆屋一带的有六个联队,加上新调来第四十三野战补充队,共有步兵联队四个,总兵力约二万上下。日军的一线兵力有六个步兵大队,近六千人。”与喜欢隐藏于幕后。替程家骥全盘策划。并时常游走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的钱坤不同,邱上校只是一个单纯而尽职的高级幕僚。角色不同,导致了在突发事件面前。不同地对待态度。此刻邱上校虽也很努力,但他能做地也就是苦着脸加快一些一般性的工作的进程而已。而决不会像渴望从乱局中得到更大地利益的钱绅那样,兴奋得浑身上下的所有器官都进巅峰状态。
“浩然,你有什么想法。”黄中将对邱上校的能力知之甚深。在仓促之间,自己这个学弟所能拟出来的作战计划,他敢肯定一定是正统用兵法中样板计划,全面夜袭死拼。显而易见。在当前敌我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种打法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新十八军与日第四师团同归于尽。凭心而论。黄中将倒不是怕和鬼子力战。只不过。这种没有巧可取的死仗。不管是那个将军都是能避则避地。故而,黄中将和以住一样。把更多地希望放在,一进门就与钱绅嘀嘀咕咕的,每每有奇兵突出之策地程家骥地身上。当然要是程家骥没有什么好主意,为顾全大军,黄中将也只得毫不吝惜地将全军打光了。”培民兄,日军这四个步兵联队,以第四十三补充队的战斗意志最为坚定,我建议集中优势兵力,在开战之初地一两个小时里就完全打垮这个联队。然后……”程家骥和钱绅商议出来的这个作战方案,在思路跟上回对付第八联队的那套办法可谓是一脉相承。说白了就是先迅猛果决的,打掉作战积极的日军一部,在精神上给第四师团以沉重的压力,然后再因势利导,把战场主动权牢牢的握在自家手里,最终迫使对手的全线崩溃。在一两个小时内,让处于防御状态的一个近乎齐装的日军联队丧失战斗力,这个听去很天方夜谭的假设,就是这计划能全面实施的前提条件。
“浩然,照你的计划打,就这样定了!”程家骥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黄中将打断了。没有再询问任何细节,一向用兵沉稳的黄中将便爽快得让人难以置信的,把一个军的指挥权交了出来。
“培民兄!”在黄中将这种以军之存亡,相托的极度到盲目到信任面前,程家骥,只觉着自己的胸膛里,有一股暖流在来回流动,这暖流是那样的滚烫,直热得他有一种想单枪马匹冲到日军中,去和山下中将,大战个一百回合的冲动。
“浩然,军情似火,你现在就给各个部队下命令吧!”黄中将说的这前后两句的份量何等的凝重,在场人都心知肚明。邱上校对此的反应倒还算正常,他已惊诧莫名得连表情都没有了。尽管能理解黄中将这是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方才把新十八军几万将士的命运,毅然交到了或真有奇策的程家骥身上。可钱绅还是在心中暗暗把对黄持的评价,调升了好几级,毕竟在牵连甚广的军国大事面前,能有这种决断力的人,可是万中无一。
若是说,后来曾任过台湾总督的安藤中将和山下奉文将军,对新十八军将要雨夜中发起了这场殊死反击,疏忽大意的话,显然是不公正的。Www.16K.CN事实上,今晚,日军第四师团在南钦公路沿线打响后,立即把警戒级别提高到了最高点。当此生死关头,向来打仗有些吊儿郎当的日军第四师团的将兵们,也收起了往日的散漫,在各级部队严厉监督下,前沿战壕里的所有日军,无论官兵都冒着倾盆大雨,疯狂的在加固工事,那股子“忠勇奋发”的劲头,足让以那些几十年来,因不能整顿好第四师团,而死不瞑目的历任师团长们“含笑九泉”了。可以这样说,第四师团的上上下下,已是全力以赴的,在做迎击新十八军极可能要发起的,那场规模、强度都将空前的反击了。可意识到了,并不等于就能堵得住,由数万怀抱必死之心的新十八军将士所汇成的血肉洪流!
十时二十分,小姑山山下里许处,与山上的二八五团成对峙之势的日军第四十三野战补充队高坂大队阵地。
此刻,被折腾得不轻的日本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了。
“快,把石块垒在这边。”透过风雨声。一副公鸭嗓子的大队长高坂桥二少佐那凄厉地喊叫。让人很是有些不寒而栗。
在高坂地催促下,从后方运来的一车车的石块,被几百官兵从汽车上卸下来。按下大上小地基本建筑原则,迅速垒成了一道的一尽多高的石墙。
哟西!眼见石墙已成,因原先的战壕被雨水冲垮,想转移阵地又被上司拒绝,而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的高坂少佐,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他想来,有了这道石墙掩护。自己的阵地就又有了可靠的依托。就算是来了上个几千“支那兵”,自己也不怕了。正当少佐洋洋自得之时。一件让他异常尴尬地事情发生了。
“哗哗啦!”在一阵地强劲得有点邪乎的狂风地推动下。成千上万雨点打在了刚刚完工地。那道让高坂引以为傲地石墙上。不知是不是在修筑时吃了回扣的缘故,那道看似固若金汤地石墙。竟是被这雨点来了个一推就倒。
“八……!”盛怒下的高坂,只来得及从嘴里嘣出,那句日本人国骂的头一个字,便身不由已的,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打得仰面朝天的倒在泥水里。
高坂是个老兵,老兵对于战场上危险,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解释的直觉。多年来在战场上磨出来的这种感觉,在高坂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便已本能意识到,有些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为了躲避这种未知的威胁,高坂少佐在气浪过去后,并没有立即站起身来,而只是在原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身体贴了地面上。
“轰隆!”随着一声低沉而强劲得巨响的传来,一股由不明物质所组成的黑色浪潮,从小姑山上顺着山势一泄千里,直住高坂大队的阵地这压来。
这滚滚黑潮的移动速度极快,不过呼吸间的功夫,离高坂大队的阵地已是近在咫尺了。
见多识广的高坂桥二少佐,身先士卒给全大队的做了表率。只见他猛地一个弹跳,从地上立起身来,接着把腰间的指挥刀一甩,随后高坂的身影便冲着附近一处小山坡一溜烟的窜了出去。高坂少佐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还不算,最让惊佩不已的,还是他在向小山坡飞窜时,竟然在起步前没有任何的助跑。这种违反力学原理的奇迹,对科学的意义是怎么高估都不为过的。如果有物理学在场的话,说不定能从其中悟出,反地球吸引力的真谛来。要是那样的话,日本人就不用靠挖假古人类遗迹,来提高国际地位了。
可惜,高坂阁下在无意间创造的人类学奇观,注定是要昙花一现了。
高坂大队的官兵们,见大队长已经开溜,纷纷追随着长官足迹向那个小山坡逃去。许是因为长得矮,底盘低的缘故,小鬼子真要跑进来还真是又快又稳,除了步伐小点几乎就没别的缺点了。此时若是有人站在那座小山坡上,就能看到坡下无数个跳动的小点,朝着自己狂奔而来。而在小点后面的那如同一头巨鲨般迅猛无匹的巨大“浪潮”,正在大片片的吞没着这些相形之下,渺小的可怜的小点。
尽管以高坂为首的近千名日军官兵,已把人体的潜能发挥到了极限,但终究还是没能跑得过那股黑潮。因有先起脚优势,当这浩瀚的泥石流,以每小时几十公里的时速,即将追上高坂少佐时,他已成功的跑到小山坡的半山腰,眼看就能成为这天地之威下的漏网之鱼了。
大潮般汹涌的泥石流与山坡上的大石剧烈碰撞所产生的反作用力,把隐藏在泥石流中无数的较小的石块弹了起来。按理说,这种力道的石子是不该打得死人的。可要是这些石子又多又密,其中又有相当多的,已在泥石流内部的磨擦当中,变得十分锋利。那又另当别论了。
“啊!”高坂只惨叫了一声,便被这阵石雨活活打死了。其实说是划死更准确一些,因为在瞬间致高坂于死地,是那些小石子在他脖子两侧划出了无数个细小而深遂的伤口。
“成了!开始吧!”在小姑山以北的一座高坡上,用望远镜把高坂大队全军覆灭的过程,从始至终看在眼里的黄琪。在泥石流被小土坡挡住时,神精黯然的下达了进军命令。
抬着后面紧急送上来的门板,肃立在黄琪身后二八五团的普通官兵们,可没有他们团长那么多愁善感。他们正为自家只用几吨从小鬼子手里缴获来的炸药,就这么轻描谈写的消灭了,整整一个大队的鬼子而大喜过望了。
这一听到长官的命令,本已在跃跃欲拭的官兵们那里还能按得住心中的狂喜,二八五团几千官兵呐喊、呼号着兴高采烈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成了一片沼泽的高坂大队的阵地冲去。二八五团的空前高昂的士气,没能维持多久。路过小姑山,看到这座大伙儿曾经发誓与同存亡的土山,被炸掉了一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就让二八五团的许多官兵的心中的炽热骤然冷却。等到在门板的帮助下,通过那片高坂联队葬身之地时,那一具具出现在中国官兵眼前的,在泥石流内部的挤压下,浮出沼泽表面的死状千奇百怪的日军尸体,这支不战而胜的得胜之师,更是陷入了死一样沉寂当中。在这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下,二八五团的官兵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快!快!”这时,最先沉浸在复杂情绪当中的黄琪,倒是积极了起来,他一个卫兵也来带的,在沼泽上那条二八五团的官兵,用门板铺成的浮桥上来回奔忙着,竭尽全力的加快着部队的行进步伐。
在二八五团背后,新十八军的另外几个主力团队,正从北边向高坂大队被天诛后,日军防线中段洞开的这个门户,源源开来。
靠着土地爷的“友情赞助”,新十八军的第一步作战步骤,如期完成了。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一)
小姑山山前的爆炸,及随后的人为大塌方的骤然发生时,山下奉文中将恰在第四师团防线左翼的十九联队阵地视察,得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面对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天地之威的浩瀚苍茫,在日本陆军高级将领中,素以神经大条式的临危不乱而著称的山下中将,也是在张口结舌饱餐西北风后,方才下达了,让位于四十三野战补充队的两翼的十八、十九联队各派出一个大队支援中央阵地的紧急军令。稍后,被中国军队的“毒辣”,惊得谨慎了许多的山下中将,生怕新十八军行的是声东击西之计的的,又从因最不可靠,而“荣任”师团总预队的第十六联队里,十万火急的抽调一个多大队,分别调拨给了已没了联队预备队的两翼部队。同时,山下中将还命令日军第四师团的所有的炮兵部队,把炮口对淮了因高坂大队意外的光速覆灭,而在战线中路出现的那个霍然洞开的缺口。山下中将下达了这么多个命令,唯独没有对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四十三野战补充队部队长平手小男中佐有所指示,并不是他在情急之下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了。而是因为,山下中将相信,此时此刻做为一个优秀军官,平手中佐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事实上,当山下中将在调兵遣将时,平手中佐也正在集结他的手上所有能抽得出身的部队,准备立即向才穿过那埋葬了高阪大队的沼泽的二八五团,发起决死突击。
在这种暴雨连连、遍地泥泞的天气下,飞机无法助战自待说,战车部队、炮兵的使用也会受到较大的限制,已方地工事又谈不上坚固。光是靠自己手上这两万人。能在先机已失地不利情况下,以血肉之躯顶得住对手的攻击吗?送一点一点消失在风雨夜色中的支援部队地背影,山下中将心中的忐忑。是那样的强烈。若是换了一个对手,山下中将快不会担心两万“皇”军,会挡不足三四万中国军队。可新十八军的战力的强悍、将领的“狡黠”果决,却给这场雨夜鏖兵增加了太多太多山下中将所不愿意面对的变数。
不管心里多少地不安,事到如今,山下中将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四十三补充队和后续反扑地两个大队能堵住中央缺口的上了。
位于曾给高坂大队地官兵,带去生地希望地那块小山坡下的一片平地上地二八五团的新阵地。
“快。把绳子扎结实。日本人就要上来了。别马虎,打起来。这玩意会救你们的命的。”
在军官们十万火急的催促下。一道在两块中间加上泥土构成的半人高的矮墙正在快速成形。“团座。你还是到山坡指挥吧。”一身泥水的二八五团一营营长邓简,正在试图把同样的是浑身湿透的黄琪。劝下前沿去。
“繁之,我那都不去,就在呆着。放心!我不干预你临阵指挥的。”说完这句话后,这位一团之长,竟从身侧的卫兵手中接过一个小马扎,就这么着,连一件蓑衣也不披的,稳如泰山坐在了矮墙后面。看他这有备而来的阵势,还真是不打算挪窝了。
自来兵随将转,黄琪既已做出了与阵地共存亡的姿态,姑且先论他是否能坚持到底,可单凭他一个少将军官,这会儿,能在一线阵地亲自坐镇,就足以让二八五团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了。
士气高,军心就齐,军心一齐,官兵们的手脚,就是想不麻利都不成。在前沿官兵不懈努力下,二八五团的简易工事,总算是在日军进攻之前有了个模样。16K小说网这是谁也料不到,这费心尽力修起来的阵地,结果根本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
这也怪不军官,谁叫鬼子的反扑会来得这么快、炮火会那样的狠准了。
黑漆漆的雨夜,能见度很低,透过层层夜幕,二八五团的官兵们只能看得前面鬼影幢幢,却无法准确判断日军的人数。当这许多层层叠叠的如恶灵般的影子,越逼越近时,一些实战经验不足的新兵终于沉不住了,冲着自己当面这时隐时现的星星点点,打起枪来。
“不许开枪!”这些个冲动的新兵,只来及得打出第一颗子弹,就会被身边的长官劈手夺过手中的步枪,往往还会挨上个把耳刮子。
二八五团的营连排长们都是从十八军成建制过来的老兵,这些能在淞沪会战中最惨烈罗店战场上活下来的幸运儿们,太清楚在与日军雨夜作战时,最忌讳的就是盲目射击了。这倒不是全因新兵这种近乎盲目的射击的命中率不高,更主要的是这样一来,极可能会大大提前已方阵地的准确位置被日军的炮兵观察员掌握的时间。真要让鬼子的炮兵这么早,就把炮打顺了,那兄弟们的乐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全体准备!预备,开火!”趁着日本人的炮子还没过来,二八五团各种火器同时冲着正前方发起了覆盖式的火力急袭。
二八五团是新十八军全军中唯一一个全德式装备的步兵团。这个团的火力之强劲,自是不待多言。这一全团开动,声势非同小可,那一串串从枪口里喷射出来的火舌,把阵地上都照得亮堂了许多。
冲锋的日军立马还击,这时就能看出阵地的上那道不起眼的土墙的作用了。日军的子弹大多被这引力极强的板夹湿土墙给挡了去,二八五团的官兵这工事顶用,打得就更有持无恐了。日军的第一波次攻击,迅速被击退了。
本来日军退得不远,按日军的习惯多半会立刻就重新攻击。可不知为什么,日军并没有接着第二波次攻击。二八五团的阵地,陷入了死寂当中。
正当此时一直坐在原地默不作声黄琪,象是从这寂静中闻出了了什么似的,猛得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吹冲锋号。全团反击。”
“兄弟们。跟我上!”在黄琪的带领下,二八五团几千官兵如脱缰的野马、离弦地利箭一般,向还没有从中国军队地异常举动反应过来的就待在阵地不远处的日军。边打边冲地杀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几十个日军士兵,顿时被从冲在最前列的中国军队的冲锋枪手手中的射出的一梭梭的子弹,打成了浑手冒血地漏斗。
当两军大队堪堪要短兵相接之际。军事素质优良地日军炮兵,就用那如铺天盖地冰雹般,砸在二八五团阵地上的炮弹,证明了黄琪地先见之明。当然早已集中起来,严阵以待。就等着日军炮兵露头地新十八军炮兵也不会干看着鬼子地大炮发威。日军炮击方停。新十八军炮兵便毫不示弱的朝着日军炮兵阵地地大致方位,进行了猛烈炮火压制。虽不知。日军的炮兵的具体损失情况。但从稍后小鬼子反击的炮火。远没有之前那么稠密来看,显然日军炮兵这下子吃亏不小。
紧接着。趁日军炮兵被重创之机,新十八军发起了总攻击。一时间,整条战线上枪炮声鼎沸,数以万计的中国官兵从阵地上一跃而起,虎虎生威的向日军第四师团的前沿阵地,全面压了过来。
这番总攻的声势虽大,可要论起战斗的惨烈程度来,目下的焦点,还是战线的中央地带。
好险!当黄琪还在暗自庆幸自己临机处置得宜,成功避免了重大伤亡时。日军进攻部队的主力,已象海浪似的朝着二八五团反卷了过来。
“杀”鬼子固然是来势汹汹,二八五团也不是豆腐做的。刹那间,交战双方几千名都戴着钢盔的战士,就这样踏着掩没足背的积水,迎面撞在了一起,经过短暂而激烈的对阵厮杀后,随即搅杀成了一团。
天上的雨是愈下愈大了,大到唏里哗啦的雨声,把把本应震天响的喊杀声,都硬生生的盖了下去。置身于黑暗笼罩下大雨如注的战场,你无法看清五六步外的情形,只能凭着听觉、嗅觉根据枪声的差异和人身上的依稀可辨的气味,去判定离自己稍远一些的,那些个跳动的身影,那个是敌,那个是友。要是猜对了,那就和自己的战友会合在一起背靠背的作战,从而便你这混战中,多一份活下去保障。要猜错了,对不起,错认敌友的你,那就只有自己去死了。在在极考识别能力的乱战当中,不知有多少勇敢而战技优良的勇士,因一次判断错误,而死不瞑目。
渐渐的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在这种混乱已极的场面下,自己所面临的第一要务,并不是消灭敌人,而是先想法子活下去。当大多数两军官兵,都开始习惯性的对身边突然靠近自己的,任何一个活动物体,先下手为强时。风声、雨声、枪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加上置手其中的每一个暂时还活然的人,那竭斯底里疯狂的动作,让这片几里方圆小小平原,名副其实的成了天底下人世间在这一刻,死亡气息最浓厚的地方。若是有人开了天眼,铁定能看到纷乱的人群中,正有无数的地府来客,在应接不暇的忙碌着了。
身为高级军官,黄琪的生存环境自是比一般的官兵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虽说他也已陷在无休无止的杀戮当中,可至少到了现在,在他黄琪的身边还有着二三十个忠心耿耿的护兵,在帮他左遮右挡,尽力保他周全。尽管,性命一时无忧,但这会儿,黄琪却比被日军四面合围,还要心急如焚。
雨夜混战这种最难掌握的作战方式,他也不是没有指挥过。可打出现在这种全面失控的结果,却是他在毅然挥动全团反击时,始料未及的。黄琪当兵打仗也有十几个年头了,拥有丰富经战经验的他很明白,在这种能让人失去所有理智血战中,任你再是兵勇将悍,都不可能长期保持士气和理智。现在这情况,只有某一方,能再有一个保持完整队形的满员连队。就能一捶定音。决定几千人命运。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可惜黄琪手上能切实掌握的,也就他身边这个尚在不断减员的警卫排了。不过。幸好鬼子那边看似,也再没有一支成建制的中队可用了。
此时,不管是黄琪,还是日军四十三野战补充队的队长平手小男中佐心里都跟明镜似地,自己和自己部队地命运,已完全取决于在战场再次响起的是中国军队援军的冲锋号,还是日军后续部队进攻哨了。在这个事关成败地问题上。心知肚明自己的援兵。正星火赶来的平手小男和黄琪,都很有信心。抱着这种信心。两支已交织在一起的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不约而同的。带着自己身边仅剩的这几十人。在此刻显得是那等地宽广无边地厮杀场上,奋力收拢着自己能看到的每一个已方官兵。以便于在已方主力来援时,能里应外合击溃对方。当然要是万一来援是对方,自己也能凭着手上地这支部队为大队人马断后。
平手小男和黄琪在心里打地这个赌,其结果是谁都没能赢,也谁都没输!新十八军地齐头并进的两个团与日军分别而至地两个大队,在狂风骤雨中拼命赛跑的结果,竟是冲锋号与哨声同时在战场上两头响起。
“他娘的!老子腿脚只慢了一步,黄峰他们就能把仗打成这个样子!”伤势未痊愈,就硬闹着上了战场文颂远,看到眼前杀得天昏地暗、建制全散了架的两支队军,绕是他生性骁勇,也不禁倒吸一个口气。
“旅座!咱们杀下去吧!”面前惨烈血腥的战斗场面,使得身为一员单纯的勇将的汉东升,已兴奋得两眼血红。一种纯碎的武人情怀,直催动着他胸中的血气,一波波的往上涌。现下汉东升只想带着他的队伍冲上去,杀它个痛快爽气。
“旅座是不是慎重一点。”语气凝重的马思远,显是不大赞同汉东升的想法。
“马驹,你去挡住日本人的援兵。汉子跟我来。咱们去帮黄蜂那小子一把。”在经过上次血战后,从来都一根筋的文颂远这回竟也学会折衷了,这倒是一大奇闻事。由此可见,战场上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有时是会大到足以改变其部分秉性的程度的!
无独有偶,日军指挥官的心思,也和文颂远差不多,也是想在阻击敌方援兵同时,先协助平手所部击溃二八五团,再回过头来底定乾坤。于是乎,在原先的战场东西两头,又如法泡制出了两个规模相当的子战场。
天上下来的风雨,是越来越小了,夜幕苍穹下的仗,却是越打越大了。
日军三个大队和中国军队三个团捉对厮杀,使战线中央陷于僵持状态。面对主要作战方向,出现的这种十个手指按住那一个也动弹不得的双方都被动的局面,深知中路的战局牵一发而动全身程家骥和山下奉文,那里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双方很快就都各自向派中央地段派出了第二批援兵。
双方的第二批援兵到达之前,下了大半夜的暴雨便停了。雨一停,虽说天地还在黑暗中,但战场上的能见度,还是提高了许多。可正在进行的这场殊死搏杀的残酷性,并没有因为双方的能见度大增,而有所下降。正相反,能见度刚刚好起来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许多在刚才的摸黑乱战中都活下来的精锐战士,只因在反应慢上了小半拍,就被近在咫尺的敌人轻而易举射杀、捅死。
好在,中国军队这几个团的火力配备都是新十八军的所有团队中的姣姣者,比之日军还要强上几分,又在兵力上倍于日军,比日本人要经得起损失。[这种往往是一换一的近距离屠杀,对中国军队反而有利一些。其实若不是刚才雨太大,到处是漆黑一片,中国军队这些优势早显出来了。现在能见度好转,自身的优势的得到了发挥发挥的中国军队,少时便占了上风。
在厮杀中,占了上风,并不表示就能赢得战斗的胜利。战场上可是什么事情,都会随时发生的。明了只要日军再有援兵上来,就能轻易扭转战局的文颂远等人,亲率军中精锐,在战场上大呼酣战,纵横往来的冲杀着。在这重如泰山的压力下,日军终于有一小部精神崩溃了。
按理说,最该崩溃的日军部队,本应当是最先投入战斗的,此刻已伤亡过半的平手所部。但在实际上,平手所部还在坚持战斗时,后来参战的第十八联队的一个中队先来了一溃千里。
这种双方比拼意志的战斗,最怕的就是有溃退的榜样出现。通常在这冒,两军的长官都会毫不容情的将逃兵,就地枪毙,以免影响军心。个别逃兵好办,杀了就是了。可整整一个中队的集体逃跑,却是此时处于下风日军不管从士气上,还是在实质上,都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杀啊!鬼子逃了。”仗正打到节骨眼上,突然传说来日本人自已个出了大问题的“利好”消息,苦战了良久的新十八军的官兵们那里有不欢欣鼓舞、勇气倍增的道理。
本来在战斗意志上就略显薄弱的第四师团的那两个大队的将兵,能在这场血战中顶到现在,实已是人品大爆发了。这一听得,有人居然不讲义气的先开溜了,这还得了,霎时间,这两个大队的官兵中就有不下百人,“效法先贤”向西面快速转进。
任是再意志坚强的精锐之师,也架不住,在激战中,已方阵营中一而丙,再而三的有人带头“开路”。更何况,第四师团的大多数将兵,本就不死心眼得能闭着眼睛把命令执行到底的“天皇斗士”,一见风色是如此的不对,小命是这般的危险,那里有不撒丫子的道理。可两军都缠在了一起,跑也是不是那么好跑的。在二百团和一九九团的围追堵截下。日军这本已损兵折将的两个大队,只有不到三百人跑出了战场。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值得一提的,与以住日军在走投无路的时,常常发起自杀式冲击不同的是,第四师团的日军被绝对优势的中国军队包围后,只有一了解,中方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十之八九就会选择放下武器。第四师团这种“人性化”的表现的直接后果,就是此次战斗被俘的日军的数量之多,达到了让文颂黄琪这些胜利者们,都难以置信的程度。若不是这六百多日军俘虏,个个都是标准的日本杂种,他们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打败的,是一支由伪军和日军混编而成的部队了。
第四师团的这两个大队一垮,日军平手部队的那此许残兵,便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军。就这早已战得精疲力竭,又立于平地之上,毫无屏障可依的三五百人,那里架得住围拢过来中国军队三个团全力一击。不消多时,战线正中央地段渐渐沉寂了下来。
当日军第二批援军,一个加强大队赶到附近时,正好与那两个兵力已连中队都不如的“大队”遇上,在问清战况后,带队的日军大队长既不敢轻兵冒进自寻死路,在一边收拢败兵与他的部队全兵一处,就地构筑工事以阻挡中国军队的脚步的同时,一边向师团部紧急报丧了。
收到中国军队已在中央地段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的电报后,自忖无力已无力夺回,丢失的阵地的山下中将,在百般无奈下,为了避免整个师团陷入更为不利的情况,只得下令由以在泥泞中行动不便,走得步兵还慢的战车部队担任总殿后,师团全军以交替掩护的姿态,向新圩方向撤退。
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二)
二十六日,凌晨一时许。当南钦线上的二十来万中日军队正打得如火如荼时。已创造若干奇迹的新十八军再爆天大冷门,以三万多人的兵力正面击破日军第四师团主力的防御阵地,并迫使其全线退却。
日军第四师团主力西撤后,新十八军除留一个团配合快速纵队,负责消灭山下中将不得以而用于断后的,那两个陷在泥坑里举步为艰的战车大队外,其它各部对尚有一万五六千的兵力的第四师团大部,展开了全面追击。程家骥指挥的这次看似要直捣黄龙的长途追击,打得很有分寸。新十八军的追击势头虽猛,可就是不超过日军第四师团,只是在背后时不时朝山下中将的腰眼轻描谈写的捅上一两刀,放上个两三百鬼子的血就欣然而退,下次再来了。而每当日军要停下来,试图有组织的防御阵线时,新十八军那把以几个主力团组成的锋利的尖刀,就会狠狠插过来,直逼得日军又“开路”为止。山下中将不是一员庸碌无为的将领,看出中国军队意图的他,也曾想过集中相当一部分兵力,打新十八军的先锋部队一个伏击,给这支中国军队太过于旺盛的气势泄泄火。可一来,程家骥早有警惕,新十八军的前锋部队和主力大军之间相互呼应得极好,让不敢决战的山下轻易打不到下手的机时;二来,第四师团这会儿已是兵疲将怯,又没有被新十八军逼到绝处,压根就生不出那股拼死一战的勇气。几个联队长在表面上,都对山下的伏击计划大表赞同。可一旦到了要选出具体实施部队时,又人人推三阻四、诸多借口了。说白了,这些联队长都打着让别人去挫挫新十八军的锋芒。自个好坐享受其成的如意算盘。最后。三个步兵联队长让山下中将逼急了,竟然公议出一个全军掉头打伏击的宏伟计划,把山下中将差点给活活气死。这帮混蛋。他们只考虑到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也不想想,要是第四师团全军掉头,那还打个屁伏击,那只能算是全军决战……若真是有在野战中打败来势汹汹地新十八军地把握,第四师团又何必人沦落到,被人家追着屁股捅的地步。在原来的阵地上战而胜之。岂不是更省事一些。
第四师团地全线退却,立即惊动了尽管已把主要精力放在南钦线上。但也还在寻思着什么时候。用汽车调第四师团一部北上参加为好的安藤中将。深恐随着山下所部这一退。已门户洞开的钦、防地区,会受到新十八军直接攻击的这位二十一军司令官。在三个小时内,给率部向钦州方向节节退却的山下中将,连下了四道要求第四师团停止后撤,原地构筑防线挡住新十八军的命令。正被新十八军几万劲旅撵得连脚步都敢不慢下半分的山下奉文,在接到自己无法完成地安藤吉利地命令后,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苦笑地份了。
新十八军和第四师团合计五万大军,就这么在平原上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步步西移。打到黎明前,士气和体力都低落到了极点地第四师团终于先顶不住了,开始出现了掉队地现象。程家骥对这些送上门来的俘虏,非但不打不杀不搜腰包,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并以重赏诱使其在下一次两军接触时,在阵前喊话。此时,几乎连续打了整整一天的仗了的,中日两军的官兵都已是疲惫不堪到了走路时,都是在机械的毫无知觉,挪动脚步的程度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新十八军有独力击溃日军一个师团,这个前所未有的胜利这针强心剂撑着,还能坚持下去。可第四师团这支败军,那里还能有什么余勇可言。让第四师团这支没了最起码的士气,为“天皇”去死的信念,也不是牢固的军队的官兵们,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做决择,其结果是不言而喻。wap.l6K.cN那些企图想舒舒服服的活去的日军官兵们,纷纷选择掉队这种很“体面”的在各方面都说得过去方式,走进了新十八军的战俘营。这些动摇分子的“非国民行为”,给了还在与新十八军继续玩且战且退的要命游戏的日军将兵,极大心理刺激。人就是这种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天生妒忌心极强的动物。若是没得对比,第四师团的绝大多数的官兵,虽说不会太过于主动积极找新十八军拼命,可是毕竟还是能把仗打下去了。可有了那样不但生命无忧可吃香喝辣的“叛徒”做对比后,心理状态严重失衡的“忠勇”将士们无可避免的再次分化了。尽管山下中将,做了他能做了最大的努力,尽管各个联队的联队长,出于自身的利益也在费心尽力的巩固自己的部队。可有些事情只要一旦开了个头,就是天王老子也是刹不住制的,这句俗语在第四师团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在日军第四师团中,成建制的“掉队”现象,最终还是出现了。
当日军以比乌龟快上少许的速度,爬到新圩时,天色早已是一片大亮,在日军庞大的机群和从钦州出击的约两个大队的日军的接应下,被新十八军象鸭子似的追了六七个小时后的,第四师团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山下中将一清点人数,发现自己所统率的这支在十二个小时前,尚有近两万人的部队,能在新圩镇集合的竟然只有一万三千多人来了。也就是说在一个晚上之内,他把两个联队给丢了。最让山下将军羞愤欲死的是,这六七千人里,除掉在毫无自主权的情况下,全体成“神”的高坂大队外,细算下来,“殉国”的,只怕比当俘虏的多不了多少。这么高的被俘率,在向来崇尚决死精神的日军中,固然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既使是在战斗意志略微软弱一些的中国军队当中,在没有全军总崩溃之前,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
在已成了惊弓之鸟的第四师团,忙着兢兢业业的修筑阵地时,新十八军在休整了两个小时后,便马不停蹄的挥军向东,去找孤军悬于灵山城外的第八联队的麻烦去了。
这夜在程家骥用尽手中的筹码与山下中将大战三百回合,硬硬生的在第四师团身上撕下了好几块肥肉的同时。行营直接指挥的南钦路上八九个军,也与日军二十一军主力大战连场。到二十六日上午才时,打了十七八天屡屡进入僵持状态的桂南会战的战局,终于明朗化了。
南钦公路这边,日军今村兵团拼尽死力,也只是从中国军队的嘴边,“营救出了包括大概是注定要死于昆仑关下的中村正雄少将在内的一千多人。
而其它的日军被围部队,虽因中国军队把主要力量都用于对付日军解围部队了,而没有立时就歼于当场,可随着自身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不说,到头来还因弹药将尽,而被迫南撤钦州的日军今村的步步远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陈一带的这早被打得精锐尽失,现龟缩在两三个小村子里两千多日军残兵的全军覆灭,已是指可待的事情了。
比起今村中将来说,灵、钦战场这边的山下阁下,还要倒霉得多,其霉运指数简直已到佛祖如来遇见山下,都要逃之夭夭避之则吉的地步。第四师团的主力被打残了。在失去了步兵的掩护后,两个战车大队二十几辆战车,小半被击毁,大半都成了新十八军丰厚的战争红利。这还不算完,最山下的窝火的是,向有败不怕、逃得快的”美誉“的第四师团的起家部队第八联队,不知这回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连从来最是擅长不过的逃跑也不会了。叫新十八军主力给团团围在了灵山城下。第八联队的意外被围,让山下中将陷入了欲救无力,欲弃又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尴尬境地。被上挤下压得,觉着自个都成了风箱里耗子的山下中将,直把无能到连跑路都不俐嗦的细川大佐恨到了骨子里,只可惜,细川大佐此刻已置身于数万中国军队的“保护”之下,山下中将一时间拿细川大佐也是无可奈何,非但无可奈何,山下中将还得经常性发那些,让他本人都感到恶心不已的电报,去勉励细川大佐继续坚下去。要是这会儿细川能逃回第四师师团部的话,等待他的也只会军法审判,而决不会献给“英雄”的鲜花,其实客观的说,细川大佐实在是够冤屈的。要知道,当初攻击灵山县城,以分散新十八军兵力的命令,是山下中将自己下达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若是第四师团主力溃退的没那么神速,虽说被几千民团缠住了手脚,可战力未损的第八联队也还是有机会撤回合浦,甚至还可能,能与山下所率部队合击新十八军主力的。当然这一切山下中将都不会记到他自己头上的,原因很简单,打了这么难看的一个败仗,总要有一个替罪羊吧!恰好细川的职务不大不小担当个“救官于水火”的角色合适的很,再加上他在以往在抢生意时,把第四师师其它联队长都给得罪了一个遍,没人会替他说话,这些加起来,这个行动迟缓贻误军机导致全师团受挫的帽子,他细川不戴,谁戴!
与心胸狭窄,揽功推过的山下中将不同,总揽此次会战全局安藤中将,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眼见自己的部下们处处碰壁,再战下去已是有害无益。这位深感自己有负“皇恩”的中将军司令官,一面向东京大本营主动递交了辞呈把全部的责任,来了个一肩挑;一面把辖下所有还能来去自如的部队,都调回了钦(州)、防(城)、合(浦)三地,摆开了一个依城凭海(军)背海一战的架子。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三)
虽说,仗打到后来,今村兵团确实是没有,在几十万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下,守住其原有阵地了力量。可说到底,今村均中将手上也还有三四万战力坚强的部队,打是打不过了,后撤倒是能是还力所能及的。在奋起余勇,迅速突破新一二零师奉行营急电,在小董、大寺之间仓促布下了一道截断南钦公路的防线后,日军今村兵团与钦州方面派来接应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合兵一处,火速南下。这股日军深恐因行动过慢,而被身后六七倍于已的中国军队追上、缠住、乃至最后解决。在南下钦州的途中,进行了无数次的轻装,有些执行命令过激的日军部队,待到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钦州时,全体官兵浑身上下除包裆布、步枪、和少量子弹外,什么都丢光了。从空中看去,几万急着逃命的日军,所丢弃的大到有故障的汽车、摔坏的大炮,小到钢盔、饭盒这些钢铁制品,在阳光下所发出的耀眼光芒,刺得奉命侦察前线战况的日机飞机员,两眼直冒金星不算,甚至还出现一件因此而起的飞机坠毁事故。
今村兵团的这一仓惶南逃,南钦线上行营直接指挥的七八个军,自然也就亦步亦趋依依不舍的向南追下来。这好几十万大军若是摆开阵势,还不怎么显山露水,可一旦集中起来行军。那声势,那响动可就不得了了。二十多万中国军队组成的滚滚洪流,顺着南钦公路一泄而下,先不说,那万马奔腾、千军争竞的壮观场景,单是几十万大军在南钦公路上行军时扬起的灰尘,就足以遮天蔽日了。连日本人的那些向来眼高于顶的“空中武士”们。在目睹这条无头无尾。气势恢宏苍龙后,也纷纷大惊失色地给上司发去了紧急电报。这些飞行员地电报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一条内容只有:“示警!铺天盖地的灰潮来了。”十一个字地简短电报。
二十七日凌晨。中国军队的七个整军,以泰山压顶似的,主动求战的姿态,从三面将钦州及钦州近海地带紧紧的箍了起来。至此,在这个时空的近代史上,很是留了煌煌一笔的钦州包围圈,正式形成了。
被中国军队在钦州湾这个相对狭小地区域内。暂时关了陆地禁闭地日军。包括第四师团残部一万七千人(含原留驻钦州的辎重、后勤部队)、第十八师余部六千人、以第五师团为主体地今村兵团所部三万人、再加上些二十一军地直属部队,总兵力约五万人左右。
而他们所要直接面对地是二十万以上的。士气高昂到了沸点地中国精锐部队。中日两军的兵力比例。为一比四。按一般情况来说,似乎日军并不是很吃亏。可眼下这钦州湾内的。五万“皇”军的情况,却有一些与众不同。
在先前的长时间的鏖战中,第二十一军损失了大量精兵锐卒,现下军中老弱残兵,占很大的比例。先说日方这看似浩浩荡荡五万大军中,光是后勤杂兵就占了二成出头。而且从第四师团的一贯“优秀”的战场表现上看,山下中将手下那几个步兵联队的战斗力,真要说起来,恐怕至少打个对折,也就勉强能当当完备队用,反击万万是指望不上的。其它的还能作战的部队也是垂头丧气,一副才死天蝗的样子。如此看来,日军第二十一军剩下的这五万人,终究有多少实际战力,就很值得商榷了。
对这一点,安藤中将自不会笨到,硬是要算出个让已方士气注定要爆跌的可怕准确数值来。相反,为了鼓舞已低落到危险线以下的士气,中将现在挂在嘴边的,就是已方有五万守军这一点“优势”。
但从他下令紧守四门全军采取守势,任何人不得出城求战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这位日军“名”将,对于自己名下的正处于空前虚弱期二十一军,已没有力量进行那怕一次局部反击,这个事实还是很清楚的。
僵持,又是让人厌烦的僵持。
自古以来,兵家事,攻难守易。大胜之后,士气爆棚,满心想一战功成的行营主力,面对日军这种龟缩于军舰炮火射程下,抵死不出的“非武士行为”,竟是无可奈何。在进行了一两次规模虽小,损兵不少的,试探性攻击之后,亲率大军乘兴而来、意在犁亭扫穴的行营主任,也就只得在留下主力监视日军的同时,分兵攻略尚在少量日军手中的合浦、防城了。
这位行营主任倒也没忘了在此一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新十八军,他给新十八军任务是原地肃清残敌。说白了就是,新十八军已是出尽了风头了,还在是灵山境内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罢,再让你把功立下去,咋整!。
非但如此,他还把六十六军的一个主力师也派向灵山去助阵。虽说此时,新十八军确实久战兵疲,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新十八军伤亡再大,也还有几万人马,收拾一个联队自是绰绰有余,行营主任此举是明摆着,要分薄新十八军的功劳吗!但当事人们,对行营主任的不公,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一路看文学网
二十七日,下午三时,再次迁回灵山县城的新十八军军部。
“行营主任,对咱新十八军还算不错,也不枉咱们给他杠起的会战的半边天。”在获悉六十六军的主力十三师将要来助战的消息后,邱上校深感庆幸的发出了一番感慨。
听到部下对行营长官品头论足,程家骥和黄中将这两位正主,没有答腔。这二人此刻虽也很感谢行营主任在这个当口,能派来部队分一分新十八军已出色到“喧宾夺主”的战功。只不过,因地位上的差异,他们想得要比邱上校多得多、远得多。程、黄二人心里明镜似的,这种仗打得太好,所带来的麻烦。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这次会战。行营在两个战场。一个投入了七、八个军,一个至始至终只有区区一个新十八军在撑着场面。主次之分,再是明显不过了。可坏就坏在。到目前为止这两个兵力殊悬的战场地歼敌数字,竟是大有不相伯仲之势。
这个让许多人难堪地事实,在无形中打了主战场上诸多精兵劲旅的官兵们的耳光地同时。也把对新十八军推到涯岸自高、风标独立的危险境地。黄中将久历军伍自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程家骥有钱绅这位前“省韩”重要谋士参详军机,也深悉已经树大招风的自己,若是再被绝大多数同僚所妒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故而。当此大获全胜。立下前未有之战功之际,新十八军的这两位军座不但没有丝毫的忘乎所以。反而比之大局未定时。更加战战兢兢。更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了。
“行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地事了。浩然。去跟细川会面地人选,定了没有。”许是觉着这个话题,有些让人不痛快。黄中将便换了一个话茬。
他说了这件事,却也是新十八军当前的最大地一件军务。事情地起因,还得从正被新十八军四、五个师(新一二零师已于早些时候归建),团团围于灵山城下地那块背靠钦江,曾埋葬了十八师团的绝对主力五十五联队地土地上的第八联队说起。
虽然时下第八联队的处境与当日的五十五联队相似,就连被围的地点也戏剧性的同是一个地方。可官兵大多出身商贩第八联队,毕竟远远不如九州兵团的钢铁工人们强悍忠诚,细川大佐等联队主要军官的心思之活络,也不是一根筋的把命令执行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的足利、原田等“傻瓜”,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综上所述,要让第八联队做到象五十五联队那样几乎全体“成神”,只怕是山下中将都没多大的把握。在山下看来,第八联队能有一半“殉国”,他就要烧高香了。
实际上,在与新十八军短暂交易中,赚得盘满钵满的细川等人,比山下想象得,要走得远得多。早在发现几万得胜之师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之时,机警的细川大佐就已经在暗中盘算着后路了。在他的“英明”指挥下,第八联队并没有去做,不惜一切代价突围这种成功概率极抵的蠢事,就地在江边蹲守了下来,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见第八联队如此识相,新十八军也很够意思的来了个围而不打。这一天来,大战过后,急需恢复体力的新十八军固然没有主动进攻过一次,而命悬他人之手的第八联队全体官兵,也保持了极高的理性,连一颗子弹也没朝自己敌人打过去过。若不是白天经常有日军的飞机来破坏一下气氛,两边将士都快记不起自己的对面是敌人这一茬了。
四个小时前,程家骥让一个曾经和第八联队做过几次生意的一九九团的军官去给细川递了个信,说要谈谈,细川也答应了,时间地点也说好了,就是新十八军出场的人选官大不得、官小也不好,一直没定下。故而黄中将才有这一问。
“培民兄,我看邱副参谋长跟文颂远两个人去,就挺合适的。”程家骥这个提议既照顾到了新十八军内部的平衡,又考虑到了邱、文二人在个性、职务上的互补性,可谓是面面俱到,让黄中将也没什么好说的。见军里的两位主管意见一致,身为当事人的邱上校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准备跑一回腿了。“小邱,细川打的肯定是拖下去,等救兵的如意算盘。咱们在时间上倒不用太急,反正山下奉文那门“战防炮”,一时半会是没胆子出钦州一步的。关键是能不能在第八联队身上做出点名堂来。这不是吃不吃得掉日本人一个联队的事,这是政治!”
这边黄中将在谆谆善诱。那边程家骥动员就不那么温柔了。
“文老二,你的任务就是要让细川意识到,他和他的部下的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在我们订下的几个方法里选择一个,否则,我军是不介意创造机会第八联队全体享有“成神的光荣”的。让他死了体面舒服的当俘虏,好吃好喝的待到战争结束那一刻的妄想。”
会晤的地点定在,新十八军与第八联队的阵地之间的小山的,一座在上次的战火中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的山神庙里。
显然,双方至少在形势下都是很重视这次谈判的,约好的时间一到,细川大佐和邱上校、文颂远各带着十名手持三八式的卫兵都到了这里。说来双方的卫兵的武器,为什么都是三八大盖,这里面还有些说道。既然是还处于对峙状态的两军,在阵前会谈,就不能排除谈着谈着动武的可能性。出于公平保保险起见,这卫兵数量是一定是要平等的。可这人数一平等,要只带随身武器的日本人就自然而然的处在了绝对下风。细川想让卫兵扛着歪把子来谈,一九九团那位军官又不愿意了。就这样,一来两去了,最后干脆定为护兵人人一杆三八大盖、长官不带任何武器,这才皆大欢喜。
其实第八联队已是砧板上的肉了,新十八军本不用对细川这么迁救的,可既然,黄持、程家骥所谋者大,也就不想在这些小细节上太计较了。
“细川大佐,这是我们军座亲自似定的几个可行的方案。你意思意思的看一下,就从中选一个,趁眼下,我们军座还能做得了你这点主。早点把事情了了吧。也不瞒你,明天行营直接派来的一个主力师就到了。到那时候,贵部的命运、前途,我们新十八军就难免会有招呼不到的地方!”双方一坐下,一贯斯斯文文的邱上校,立马就大大咧咧把程家骥拟的、黄中将批准的后那几份草案扔在了山神爷的案上。未等细川大佐过目,他就直接发当的说出了,带有极重的威胁意味的最后通牒。看他那居高临下如呼奴使婢的作派,要多盛气凌人,就有多盛气凌人。
邱上校的这番做作,直到旁边的文颂远都给逗乐了:牛!这小脸一个人来就足够了,那儿还用得我这个唱白脸的。
临来之前,黄中将还有些担心邱上校的性子太软,压不住细川,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强国外交,谁不会办。我为刀斧人为鱼肉时,没那个外交官不是强硬派。
晚上还有一更,但可能要到很晚,请大家先睡吧,明天早上再来看。
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四)
在以见多识广,而闻名三岛的大阪三都商人世家子弟中,细川的汉学诰诣算是很平常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的意思,他还是能明白的。再加上商人本来就是最不要脸皮的一种行业。所以,尽管邱上校很没有外交“风度”的,毫不掩饰表现出了对细川等人极度的轻蔑,但细川还是能以唾面自干的“伟大”精神,带着笑容可掬的面具,细细的看起这几张关系到自己和自己的部下的命运的纸片来。
随着时间推移,细川的那张,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装出来的,光彩照人的笑逐颜开的职业性笑容胖脸上的光泽,一点一点的在消失。当发生在细川脸上的这种诡异的情形,让细川身边的几个人日本人都能感觉到大事不妙时。终于,细川在用完他的家族在遗传基因中,攒了几百年的虚伪后,终于按捺不住,爆露出了他真实的本性。
因被中国人的“苛刻”条件逼到墙角,而脑羞成怒的细川大佐,总算表现出了几分军人应有的硬气。“邱桑,贵方出的这些个条款,简直就是在逼我们第八联队全体官兵与贵军决死一战,以持维个人基本尊严!”他虎的一下,从座上站了起来,满面怒气的手指着邱上校说道:“
细川这一突然变脸,原本虽与良好挨不上边的,可在大面还算过得去的谈判现场的气氛,立时变得极度紧张起来。怒目而视的双方卫兵都用上了膛的三八大盖,面对面的相互瞄上了。看这场面的火爆程度,这个小小地山神庙,只怕是在下一刻就要变成血腥屠场了。
“细川老哥,您先稍安务燥。大家既是来谈判地。那就慢慢谈吧!只要大家有诚意。总是能谈得拢的。”
这人笑嘻嘻的这么一打圆场。日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都在听充当翻译地北条,把这句话翻成日语了。只是中方这边自己先闹了个人人目瞪口呆。这句话本身没什么奇怪。无非是谈判进入僵局后,总有一方所必须要说了场面话罢了,关键是说这句外交辞令的这个人,竟是被所有认识的他的人所公认的,只会打打杀杀、刺刀见红的文颂远、文大指挥官。这对中方众人所产生的震憾,不亚于看到太阳与月亮并排在挂在天空中。
“当然,如果你们第八联队想和五十五联队似地。全体当铁血军人地话。我和我的手上大刀。也是很欢迎能有机会和细川大佐一块玩玩肉博地。放心,都是熟人了。到时我会给大佐你留个全尸地。”只可惜。光明磊落猛虎。终就是光明磊落猛虎,再怎么变化。也成不了口是心非地狐狸。文颂远的下一句,就把自个地底子给亮了出来。
这回轮到细川等人胆颤心惊了。虽说从军以来,细川都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利用“帝国”军人的特殊身份,更多更快的赚钱,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但细川大佐再是市侩成性,也在军中打混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还能分得出文颂远说的这番话是不是虚张声势。16K小说网别的先不说,光是此刻文颂远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不知用多少刀下亡魂,方才能磨练出来的凛烈无比的杀气,就足以让细川打心眼里相信,对方确实有他说的那个能耐。
心神已被震慑住的细川不由自主的气势一泄,接着就一屁股的坐了回去。
其实,刚才还气势汹汹细川,之所以会这快就熊了,也不全是因为文颂远的几句话、一个动作,根子还在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这一点上。精明的细川算盘精得很,要是真的谈崩了,不用文颂远带队上来肉搏,单是十八军那相对第八联队来说,强大的炮兵和战车部队,在双方步兵不照面的情况下,都能重创、甚至于打垮第八联队。若不是洞悉这其间的厉害,细川也不会冒着被上司以叛国罪军法论处和被中国人设计干掉的双重风险,跑来这个小庙里来吹西北风了。
“细川大佐,请你就这份草案谈谈吧!”见日本人服了软,抱着目的前来的邱上校,也不想太为已至,便把话题导入了正题。
虽心有不甘,奈何势不如人,想不就犯都不成的细川大佐,也只能和邱上校一条一条的讨价还价起来。
“贵方草拟的前提条款共有两条,这第一条所有我方官兵需把所有装备都一丝不损的移交给贵方,这一条大体上没有问题。不过我方要就这一条,提一个反条件,那就是我联队所有官兵的私人财物,理应得到贵方的保护。第二条,将我联队放下武器的时间限制在十二个小时内。这个时间限制太紧了,我无法说服所有的官兵采取一致行动。”
“保留私人财物这一条可以商榷。我方原则上同意保护你联队官兵从日本国内带来的财物,但任何在我国土地上掠夺所得,必须上缴。至于缴械最后时间限制,考虑到你方的实际困难,可以延长到二十四个小时,但因时间一长,我部即无法保证协议,能否得到完全的履行,而不容再讨论更改!否则,我方就要帮助贵部,做思想动员工作了。”秉承两位军座交待的,在谈判中尽可能的对,第八联队这支利之当头的武装“商团”,诱之以利的意旨。邱上校的话说得严厉,可在实际上,已是给细川开了口子。这只没收掠夺所得,要身就已是比较空泛的概念了,中方又没有具体规定之前的贸易利润,算不算是掠夺所得,可谓是大而化之。真要执行起来,只要新十八军的尺度不是太严,第八联队的小鬼子们,在这上头还是能有点漏洞的可钻的。在程家骥想来,中国军队这一承诺保护日军的私人财物,已足以让在前一段两军之间的往来易中,得到很大地好处以细川为首地日军军官们心满意足的。至于延长半天的时间,在目前日军二十一军自顾不暇地情况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问题。而程家骥和黄中将的意思。都是要等到十三师来之后,再一起受降,再说拖半天。也好把这场空前的受降仪式准备得从容体面些。
应当说程家骥在这一点上,还是摸准了细川等人的脉的,邱上校这一席话一说,细川在与身后两个同来的佐级军官嘀咕了几句后,爽快的对这已经过修改和补充地两条前提条件表示赞同……
这两条是顺利通过了,但谈判双方都知道,这两条原本就是最容易达到一致地。谈判的焦点还在后面。故而现场气氛,虽没有适才那么紧张。可也远还没有到大伙儿能松一口气地时候。
“贵方提出地给我部官兵地两条出路。我联队不能接受。”果然。得了点便宜的细川大佐,立即得寸进尺起来了。
“大佐。我个人认为,我方关于你联队官兵地两条处置方案,已是很宽大为怀了。”邱上校说到这,顿了一顿话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细川那张已憋得通红的关公脸,方才胸有成竹的说道:“不过,正如我方的文指挥官所说的那样,谈还是可以谈的。既然大佐有异意,那就请提出来,咱们逐条斟酌吧!”
“贵方所给了第一条出路,是我军官兵在自愿放下武器后,为贵国政府或是军队服劳役。劳役年限按军阶的高低来计算。这是违反日内瓦国际条约的。另外我方要求由瑞士红十字会负责对我联队官兵今后的生存状态进行监督。”看到中方人员的集体露出的蔑视的眼神,曾在日本的传统友好国家英国,留过学的细川大佐在说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要求时,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已是细不可闻了。显然细川大佐很清楚,在对待战俘这个问题上日本人是怎样做的。
在从对面射过来的,那一条条几乎实质化的带有浓重的讽刺意味的目光的注视下,细川大佐好不容易才嗑嗑绊绊的硬撑着的把这些,他自已个都觉着是幻想的话说完。接着中方卫兵们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在东条的同步翻译下,中方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听到细川的发言的汉语版。)
“那个什么细川啊!你这话说得有点太矫情了吧,爷们不爱听。大伙都是东方人,讲得是成王败寇。任是那个国家,都没真正遵守过,红毛鬼弄得那些,他们自己都做不到冠冕堂皇的条条框框。再说,凭什么你们日本人可以屠杀战俘和平民,我们只要你们服几年苦役都不行!要知道战俘服劳役,这是当今世界的一条通则,没什么好说道的。你要是再这么叽叽歪歪的胡搅蛮缠,就甭谈了,回去点兵来打就得了呗。”因对这种上街买菜似的讨价还价没兴趣,都已打算安安份份的当个配角的文颂远,被细川说得这些不切实际的话,逗得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跳出来,把话都点到了明处。
任是细川大佐对日本土产的厚黑学,研究得再是透彻,被人当着部下这么指名道姓的数落得一钱不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可他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驳斥文颂远所说的话。细川心下实是已恼羞成怒了,可又不敢在现下这个场合下发作,直弄得他自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与地大物博的中国相比,日本只是一个土地贫瘠资源馈乏的小国,为了生存,有时未免会过激一些。但中日两国的有识之士,都应该看到上千年来,一衣带水的两国,还是友好的时候的多的。可以预见,中日两国的未来,友好交往将还是主流。在这里我以一个小国军官的身份,请求身为泱泱大田的贵方,顾念两国的未来,能以宽大的胸怀,对待因军令所迫,而身不由已的参加战争的我联队官兵们。”虽说,已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了。但出身商人世家的细川的思维之活络,毕竟不是那些只知一条路走到黑的“武士、工人”可比的。眼看来硬的是不行了,他又软语相求起来。
别说,细川地这几句“自谦”之词,还真有作用,至少身为新十八军首席谈判代表地邱上校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细川。你的话是越不越中听了。这是战争。是中国土地发生地战争。就凭这一点,可见国家的强弱,和大国的小国的。没多大的关系,要不然,就凭你们这几个鸟毛人,怎么能杀到咱们泱泱大朝的土地上来?我老大说得好,这种举国大战一旦打起来,只有以胜负论英雄。眼下你们第八联队败了,就得老老实实按咱爷们划下的道走。才有一条活路。说那些一衣带水、展望未来之类地没边没际话地没用。我们是泱泱大国没错。可以牙还牙,总不是错不了吧!甭在这浪费时间了。还有什么牛黄马宝。你都有一块倒出来吧!”文颂远又给了细川当头一棒。且这一棒还打得还真不轻,让自诩沉稳老练的细川直觉着自己浑身打颤。身为大阪商会副会长地儿子。细川两年前在来中国作战前,曾经有幸拜望过整个日本商界都奉为神灵地大商人山田有。也曾就与中国全面开战,日本国终究有多大地胜算这个问题,虚心求教过这位在暗中全力支持,军部背着内阁所做的旨在将中国事变“无限扩大”努力地这位日本“商神”。
山田有的回答,让那时已是联队长的细川大佐大吃一惊。这位热衷策动全面侵华战争的“商神”,竟认为既便欧美列强不干预“中国事变”,中日两国一旦全面开战后,“大日本”获胜的概率不超过三成。大惑不解的细川再待要细问,既然获胜概率如此之低,那为什么山田有还要极力鼓吹商人们全力支持这场战争时,山田却笑而不答,只是扔了几本日译版的中国的儒家经典,让细川自已去悟。
在冥思苦想了几个月,并充分的接触了解的中国人后,细川方才明了山田为什么在明知胜算不大的情况下,还力主日本尽早对华全面入侵的原因。这其中奥妙,全在战争的往还率上。日本若胜,有了中国的自然资源、广大劳动力的补充,日本国力必连翻几番。到那时,日本称雄亚洲,窥视世界,自是不待多言。大阪商人们也能从中获取到,平时根本就不可能获得的利益。而中国一旦获胜,只有日本能说两句软话,反思一下往日所为,划分一下首恶胁从,就铁定能获得向来崇尚以德报怨,以泱泱大国自居的中国人的原谅和宽大对待。
能得到的战争红利,和所冒得失败风险,有这么大反差,也就怪不得山田会如些行事了。现在文颂远嚷着要以牙还牙的行为,虽然只代表一部分中国军人,可人所周知,中国目下实际上就是军人在支撑着政府,由此推想,这种意见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中国在战后的国策,要真是那样,非但会使得三都商人们破产,日本国元气大伤,甚至日本将永无出头之日,这怎么不让虽对军部缺乏忠诚,但却对自己的家族的前途还是看得很重的细川大佐,惊惶不安到几不能自己了。
“细川大佐,你们要是不想服劳役也成,那就按另一个处置方案,来实行吧!”虽是饱读诗书的书香子弟,可经过这么多年的血火锤练后,在邱上校在该出手的时候也是半点不会手软的。
文颂远和邱上校这两棍子一气下去,差点把细川和他的同僚们当场打死。
这个以第八联队公开在国际上,发表一个与日本现政府划清界限,整体“起义”,并在中国军队的帮助下组织一支日本“和平军”的声明,为先决条件的二号安置方案。尽管非但能让第八联队全体官兵,得到中方的全方位优待,甚至细川这些军官们,还能继续享受高人一等的生活。但因这样一来,第八联队官兵在日本国内家人,势必要遭到恼羞成怒的政府和军部的全面迫害,细川等人根本就接受不了。
可以这样说,这二号方案看似宽大无边,实质上,却比一号还要来得阴狠得多,当然在政治上,中方从第八联队身上,所能得到的收益也将成几何数字增加。
“诸位,你们还有二十四个小时考虑,时间一到,我军就将以五个师的总兵力发起总攻击,一定会保证第八联队全体“成神”的。我和文指挥官军务繁忙,就先回去了,请你们好自为之吧!”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本来就没指望能一次谈成的邱上校也就见好就收了。
占尽了上风的中国人掉头就走,霎时,小庙里就只留下了那些个失魂落魄的日本军人。
未几,看到文颂远打出的代表谈判无结果的黄色信号弹后,因、些日子,得到日本人的大批“友情赞助”,而炮弹充足的新十八军的炮兵、装甲兵,便按原先的约定,向日军第八联队的阵地的一角,进行了,意在警告日军的覆盖集火炮击。
这阵子铺天盖地、声威震天的炮击,在昭显了新十八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的同时,也彻底粉碎细川等人妄图以拖待变的迷梦。
隆隆炮声中,细川和他那些素以狡诈著称的同僚们,面面相觑,人人面如土色,都意识到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这些人是不可能有预想中的那种,如同贵宾般的舒心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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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钦州攻防战 (十五)
邱上校在程家骥的授意下,玩的这个只限定最后接受日军投降的时间,而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停火的小花招,可把心眼“实诚”的细川大佐给坑惨了。同时这一招的效果也好到了,反过来让程家骥这个始作俑都大惊失色的地步。
二十七日深夜,日军第八联队阵地。
“轰隆!轰隆!”在会不定时的,一阵阵打在自家阵地上的中国军队的炮弹的长时间的打击下,已是身心俱疲目光呆滞的日军第八联队的官兵们。一听得这震耳欲聋的隆隆炮声,再次响起,纷纷缩起身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里。要是不注意看,你几乎会认为战壕里的这些都是死人了。尽管日本人都已“悲惨”到,非但不敢组织反击,就连朝不远处依稀可见的,中国军队明目张胆的建起来的木制望楼所在的地方,放一上一枪也不敢的地步了。人家都当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了,但中国军队“放”出来的那些划破长空而至的钢铸铁造的不速之客,却还是没有半点放过这些个“可怜人”的意思。日军阵地上,时不时就会发生,运气好到能撞死耗子的炮弹用弹头和倒霉到家的小鬼子的肉体,来上个零距离接触的“惨剧”。因第八联队的阵地都快被对手挤压成一砣了,故而这种日本人决不会愿意的“亲密”接触,每次都必定能带起一篷艳丽血雨。
遭到这种单方面屠杀,无疑是最影响一支军队的军心士气的稳定的,时间一长,莫说第八联队的战斗意志本来就很有问题,就算是由百战余生的强兵劲旅组成地日军精锐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坚持不了多久地。这一点。程家骥等新十八军的指挥官和第八联队的军官地都很清楚。
按理说,在这种情形下,日军应该要反击一下。提提士气的。可此时的第八联队完全已陷入,连招架之功都欠奉的,只能任人鱼肉的绝境了,那里还有以行动来表示其对中国军队此举不满的力气。
许是因为建在一个大地洞里,又或是因为已主宰了第八联队每一个人的生死地中国人,不愿意这么早让在自己屠刀颤抖地羊群,失去头羊的缘故吧!总之。比起炮火纷飞地阵地上地其它地方来。要相对安全地多的日军第八联队部里,正在招开一场决定第八联队尚存地这三千人的命运的。主旨实在讨论如何投降的紧急“军事”会议。WAP..net
“大佐。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能就这么着,直接放下武器。只有再做些抵抗,那怕是做些象征性抵抗后,我们才能对军部有所交待。”五短身材却有一双罗圈脚的第八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宫本二郎,倒不是反对向中国军队交枪。事实上,在当前的处境下,第八联队的大多数官兵们,都已意识到,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去服苦役这一点了,也基本上是认命了。他的这个提议的根本立意,还是在于想让国内的亲人们少受点牵连。
宫本的话音才落,与会的好些个中队长、大队长纷纷出言附合,显而易见的,在这个地洞里,跟宫本想到一块去的人,可不老少。
真要说起来,持宫本少佐这种观点的人,还不能算是最“卑鄙无耻”的,最低限度他们还是很为尚在大阪的家人们考虑的。在这未日到来的时刻,在一向就不懂什么叫“气节”的第八联队这个商贩军团里,比宫本等人更不“要脸”的可是大有人在。
“我和的部下中的许多人,不愿意去服苦役。我们宁愿走中国军队指出的第二条道路。”说句话如石破天惊一般,震得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木若呆鸡。他们可都明了,走第二条路,就意味着与现在的日本国政府全面决裂,真真正正的成了“大日本”的叛徒了,更深悉这其中的得失利弊。
否则,这么多爱财如命的人,也不会放着中方说明了有薪水可拿的日本“和平”军不当,去做连人身安全都不大保险,也不知何时能还乡的的苦役战俘了。因为害怕自己在国内的家人因联队里有人公然“叛国”而受到牵连,不少日军军官在从震惊明白过来后,都冲着说这句话的第七中队中队长小田原贤五大尉怒目而视。有几个冲动的一些的日军军官,甚至都已把手按到腰间的佩枪上。只有,缩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两个年轻的中队长,眼中精芒暴闪,对小田原投以赞赏的眼神。
面对同僚们投射过来的那恶狼似的目光,长得一副好模子的小田原贤五大尉也算是个人物,竟能视之于无物的,只管对第八联队的大老板细川大佐一个人行注目礼。
“小田原,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或许细川大佐的确不适合当一个军人,可做为一个商号的老板,家学渊源的他,还是很称职,也还较能照顾伙计的。Www.16K.CN起码到了这一刻,他还不惜触犯众怒,也要让小田原把话说完。
“细川老板,您知道的,我和大多数部下,原来就是大阪各个商号的全身学徒(由商号从小的收养孤儿。其待遇类似比之中国的包身工都尚有不如,正常情况下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人身自由可言。这是日本当时残存的封建制度。)。从军都是各家商铺的老板们逼来的。我们一没有妻儿可牵挂,二没有父母可连累,我们只为自己活着。大伙儿都商量过了,我们这些人没必要为日本国去受罪,因为日本国什么也没给过我们。”看得出来,小田原对细川相当尊重。面对细川的询问,他一五一十的给予了详尽的回答。
“八嘎!贱种就是贱种。就凭你说的这些非国民的话,我就要杀了你。”听完小田原的“谬论”宫本少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地愤怒,冲着小田原大尉拨出了佩刀。
说来也是奇了,宫本自己都是主张放下武器地,他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找别人的麻烦。
宫本在第八联队内显然平时就是一个小派系的首领,他这一公然表明态度。立即有五六个军官也冲着小田原亮出军刀。相应地那两个先前就已倾向于小田原的日军中队长,也断然站到小田原身后,以示与之共进退。一时间。以宫本、小田原为首的两伙人弓张箭拔,一场第八联队的内部火并,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八嘎!把刀都给我收起来,想死的,自己到外面去,中国人的大炮会给你们“成神”的机会地。”细川大佐当了这么多年地第八联队的当家人,在这个联队地官兵心目地还是很有份量地。他这一拍案而起。立时便镇住了场面。
虽说两伙人之间的火药味一点没减,但至少。所有人佩刀是入鞘了。
“小田原、今井、长岛。我以联队长地身份宣布。你们三个中队从此刻起。编为第临时四大队,由小田原任大队长。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怎么做。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细川在处置表面上虽有怪异,可细一品,人们就能品这其中的道道来。把愿意去当中国人组织的那个与汪伪和平军相映成趣的,日本“和平”军的三个主要由前全身学徒组成的中队编成一个临时大队,再由“叛国”态度最坚决的小田原当大队长,这实际上就是给他们开了自由行动的方便之门嘛!其实细川会如些慷慨的“成人之美”,也实是迫于无奈的不得已之举。一来,这三个中队组成人员的成分较单一、内部团结力好,是第八联队的十二个步兵中队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要是把小田原等人杀掉了,势必非要闹到昔日同袍兵戎相见的地步不可,而这会儿的第八联队是万万经不起一次内乱了。二来。老奸巨猾的细川这也是在给他自己留退路了,将来他待在战俘营里时,外面能有几个风光依旧的部下,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大佐阁下,这么多年,多蒙您关照了!告辞了!”
当小田原等三人向细川行礼,并一一退出后。细川大佐用异常低沉的语所对满屋子的军官说道:“你们和你部下的士兵们当中,有和小田原他们一个想法的,可以自行加入第四大队,我做主,没人会拦你们的。参谋长,请你派个人去跟对面说,我联队要求立即停火,给一点时间让我们整顿部队,然后就在集体对天鸣枪后,照他们要求放下武器。对了,还是请你亲自跑一趟吧!同时别忘了通知他们,我们将有一个大队,愿意采用他们提出的第二套安置方案。”
说完这些,细川大佐便的闭目养起神来了。看此刻那神精疲惫垂垂老矣的样子,那里象是四十开外的壮年人。与会众人纷纷起身,去做自己的决择去了。这场在日军中可称得上历史攸久的第八联队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只开了十三分钟,便“胜利”闭幕了。在这十三钟里,没有一个军官提议,突围或是抵抗到底,由些可见可见,以败不怕著称的第八联队的的确已是日落西山、穷途未路了。当然,新十八军在第八联队周围,布下的那六道环形防线,也这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与此同时,位于第八联队阵地西侧的,中国军队才搭建起来的一座足有四、五米高的木制望楼下。
“文指挥官,您还是下来吧!那高头,目标大,又在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射程以内,太危险了。”一个胖胖的中尉心急如焚的对望楼上几个人影大声喊着。
“小丁子,你下去让那个胖子给老子闭嘴,就他这个么喊魂法,没准会把狼群给我招来。那个什么什么谁谁谁啊,刚才炮火一闪的方位,用你们炮兵方位术语,怎么说来着。”文颂远这会子客串炮兵观察员的兴致高着了,那能容得别人打扰,要知道时下这种能随手宰割小鬼子的机会,可不多见,说什么文颂远也是不打算错过的。
在文颂远的字典里从来就是,天老大、程老大老二,他文二爷老三,至于钱绅那条独狼吗?就将就着排个老四好了!其它的雄性动物,从不在是不会被文颂远看在眼里的。俗话说什么长官,有什么的兵。狂得二、五、八万似的文颂远,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什么脾气就可想而知了。只是个少尉的小丁,一下到地上,就干净利落的给了这位把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的胖子中尉,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了当的解决了噪音问题。
没了人为噪音的干扰,文颂远的兴致就更高了。看他拿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硬是没法子看出来他只是个业余炮兵观察员。
突然一阵从夜幕中由远至近传来的急促的马啼声,吸引文颂远的注意力。这个冒失鬼,比老子还牛!敢在战场上,午夜急驰。
文颂远方待要让小丁上前去算问一下冲着望楼而来的骑士是何方神圣时,从已到近前的骑士口中反复高喊着的一句话,让他把才兴起的念头,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鬼子第八联队降了!小鬼子第八联队降了!小鬼子第八联队降了!。”骑兵通信兵的声音在祖国大地上回荡着,让每一天听到这呼喊声新十八军将士欣喜若狂得兴奋得不能自己。这一夜,战场上新十八军官兵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直把稍后一些,日本人对天鸣放的用于遮羞的枪声,都盖了下去。
十二月二十八日凌晨四时,日本陆军第四师团第八联队,在做了最后的象征性抵抗后,集体放下武器,成为了近代史上第一支成联队建制被逼降的日本军队。
更有甚者,两天后,该联队临时编成的第四大队还通电全世界,宣布与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和反动军部决裂,并声称将在中国军队的帮助下,成立以维护东亚和平为已任日本“和平”军,此声明一出,国际上立时一片哗然,产生了极为广泛的影响。
第四十五章 新扎军座(一)
十二月三十日晨,第三十九军三万官兵,冒着日本海军舰只的猛烈炮火,经四十多个小时的激战,强行攻克防城,歼灭日军三千余人。而日军先前盘据的合浦城,也于早些时候由六十六军一部拿下。
于是乎,偌大的广东南路地区,就只剩下由以钦州为中心的钦州湾附近地区,尚在安藤中将所率的第二十一军主力手中了。
恪于钦州湾一带的日军兵力较为强大,又有数量庞大的军舰助阵,强攻很难得手。在屡次诱敌不成后,行营主任只得下达了对这五万日军进行长期围困,并在围困中逐步消耗其有生力量的作战命令。
至此,中日两军虽然还在钦州湾地区小战天天打。但只要稍稍有些军事眼光的人,都能明白,轰轰烈烈的几十万人参加的第一次桂南会战,打到了现在这种两军只有小规模交火的份上,实质上已经是拉下帏幕了
第一次桂南会战,堪称这个时空在抗战以来,中国军队取得的空前大捷。重庆方面宣称,在历时二十多天的作战中,桂林行营所属部队共毙、伤、俘日军官兵四万三千人,另有两千多日军主动放下武器,七百二十四人通电“归义”。中国军队在此役中亦损失了六万一千多人。尽管这个统计结果难免会有些错漏夸大的地方,但国际还是基本认可了中方公布的这一系列的数字。
相比之下,日方就此战公布的那些,只能在国内骗骗日本国民的,离谱到荒谬的双方战损数据,因其可信度实在太低,理所当然地被各方面人士自动忽略了。
如此大胜,国内民众欢欣鼓舞、欣喜若狂。自是不在话下。尽管身为此次会战实至名归地大功臣的程家骥。已是尽量的保持低调了。但他这个屡建奇功地抗日名将,还是被热血沸腾的民众,抬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高度。全国的抗日报刊都在连载程家骥的生平事迹。所用的词语之美仑美奂到了让程家骥自己都不敢相信,报纸上所描述的这个,十全十美、完美无暇地国之干城、“民族英雄”,和那个南安城中地第一恶少是同一个的同时,也让他对国人地“造神”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有甚者,重庆某一个由热血青年为主地民众团体。还计划要搞一场高举着程家骥地戎装半身像。来环绕山城的胜利大游行。也是程家骥运道还没有用完,消息灵通地杜先生在获悉此事后。及时制止了这样热情得过了头的学生们的幼稚行为。这才把事先毫不知情的程家骥。从“烧烤”架上硬是抢救下来。饶是如此,程家骥从已到军中来相会的于三姑口中。得知有这么一出时,还是被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一路看中文网首发WWW.16K.CN以致于这位让东京大本营的那傲慢的日本将军们,提起来就头疼欲裂的“皇”军克星,在短短一天之内,换了两条内裤、三件内衣。黄中将也没好到那里去,非但程家骥所享受到的待遇,他一样不少,甚至他的家乡的父母官们已在嚷嚷着给他建生祠了,吓这个老实人一连给故乡发了四封十万火急的电报,也才勉强把这件事情拦了下来。
在这些大胜后的泛起的余波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和平”军的成立,这一划时代的政治事件,以其所具有的独特而深远的政治意义,得到了国际国内广泛关注。这一事件,非凡被最高当局誉为此次会战最大之成果,也被此时已有亲中倾向的英、美等国的部分媒体,视为日本穷兵黩武以致于军心离散、民怨沸腾的重要证据。随着欧美各国的大批记者,对这支还在扩大中的日本和平军的采访日益频繁,重庆方面对这支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的“归义”部队的重视程度,也日渐升温。四零年一月四日,为表郑重,由很少干预军事的国府最高负责人亲自下令,明确了日本和平军做为在军事上接受中国军队“指导”的友军,所能享受的待遇和相应的义务,从而在政治上确立日本和平军的地位。当然,“日本和平军”事件中,得到好处最多的还要算是黄中将和程家骥和他们的新十八军。一月五日,军委会宣布以新十八军骨干组建第四十五集团军。同日军政部明令发表了,第四十五集团军的部分高级军官名单。许是因为新十八军这此的战功,立得实在是太大、也太明显的缘故。在这份人事任命案里,程家骥和黄中将先前报上去的为会战有功人员请功的呈文,得到了上峰极大的尊重。
军委会的命令发表半个月后,四十五集团军于灵山境内正式成立,其主要高级军官及大致编制如下。
第四十五集团军,司令官:黄持(中将)副司令官(暂缺)副参谋长兼代参谋长邱远(少将)
集团军直属队约四千人。
新十八军军长黄持(兼)参谋长邱远(兼)
新七十二师师长黄琪(少将,)(团级建制无变化)
新一二零师师长侯世俊(少将)辖新三五八团、新三五九团、新三九二团(原挺进第三挺进纵队第二总队)、人力运输团。
新一五一师师长杨涛(少将)辖新四五二团(原第三挺进纵队三总队)、新四五三团、新四五四团。(该师为后调师,除新四五二团外其它两个团为架子团。)
全军共二万六千人。新二十军军长:程家骥(少将)副军长:高士英(少将)参谋长:钱绅(少将)
新一百师师长文颂远(少将)辖新一九九团、新二百团、新三六五团、三六零团、人力运输团(由玉林五属民团一部编成)。全师一万二千人
新一五二师:师长邢玉生(少将)辖新四四六团(原新一百师补充团改编)新四四七团、新四四八团。该师为后调师,情况同上。全师四千人。
第四十五独立骑兵旅旅长刘天龙(少将加中将衔)
快速纵队:纵队长刘以诚(上校)
全军二万三千人。
该集团军成立之初,共有人员五万三千人。其中在会战后,才匆匆被补这支有功部队的天南地北的新兵,就有一万七千人之多。
稍后,兵员不足。新兵太多、五个师中又有两个是需要在短时间内把兵力补齐的后调师的四十五集团军。便立即奉命开往玉林地区,进行进一步的休整补充。
二月一日,玉林城北门外。
近代史上。相当有趣地一幕活剧,正在这里上演着。
一千多名穿着崭新地日式的军大衣、端着三八盖的短小壮实地士兵,正一个个努力的挺直着身板,目不斜视的站在湿气很重的南国寒风中。看这场面,十足是接受长官的检阅的排场。可奇就奇在,检阅这些日军的,除了那些侉着军刀、佩着绶带、脸刮得铁青地日本军官外。却还有几个中国军人。而且从那些日本军官对这几个中国军人那副奴颜卑膝地样子。就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他们彼此间。显然是一种从属关系。总之。这个地方地一切。都是那么地让人不可思议。
其实,他们之间地关系。说从属都轻了,应当算是不折不损的主仆关系才对。
这是新二十军军长程家骥,来视察刚刚被军委会,正式划归新二十军“指导”地,日本“和平”军驻地了。
“北条,你们的部队,现在有多少人,编制情况如何。”程家骥情绪复杂的扫视着面前这支穿着日式军服,佩带中文符号,由日本人组成的,却是被中国人全权控制的,民国来以来,中国的第二支外籍兵团(第一支是山东军阀张宗昌,手下的白俄部队。);一边对已带着几十个特别行动队的人,加入到这支部队当中,并担任副总指挥的北条问道。程家骥之所以没有派太多特别行动队的人渗透到这支军队里来,并不是不想控制这支,在他的预想中,将来要在日本本土攻略战中。派上大用场的军队。而只是想循序渐进的把日本“和平”军,掌握得更加牢实而已。
“将军阁下,本军目前实有官兵一千五百六十七人,成员除“归义”的那七百多人及我带来的三四十个人外,其它的都是“志愿”加入的在上次会战中被俘及自动放下武器的第四师团的官兵。全军现编为四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中队、一个骑兵中队、一个教导队、一个军乐队及军部直属队。”北条的回答让程家骥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乖、乖!区区一千五百人,光是步兵联队就编了五个,这个架子也搭得太夸张了些吧!真不知道,前些时候,军委会派下来点检这支部队的那个姓申的特派员,是怎么搞的,就这点人,硬是让他弄出一个师团架子来,难道这些日本人,还集体贿赂了他不成。其实程家骥这回可是冤枉人家了。把这支日本“和平”军的编制弄得越大越好,以达到最大限度的扩大其国际影响力的目的,这可是最高当局的意思。秉承了“上”意的那位特派员,对小田原他们报上来的超大编制,那里有不照单全准的道理。
想到这,已联想到汪伪那支“和平”军的程家骥,若有所悟的看了看这些陪同自己的,带了加上了中日两国文字的“和平”字样的“日军”军帽的,“和平”军的“少将”、“大佐”们,一个个那踌躇满志、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叹道:看来凡是和“叛徒”粘了的边的,都会对当这种虚架子官,特别感兴趣。
相比于军官们的那副寡廉鲜耻的样子,加入和平军的那些前日军士兵们,倒让程家骥看得顺眼一些。至少,他从这些士兵眼神看到的更多的是茫然和空虚。看自己面前的这支明显,没了灵魂,只剩下空架子的部队,走着走着,程家骥便意识到是该给这些,被中国军队逼着,脱离了日本军国主义的苦海的前日本军人们,强化强化思想立场了,要不然这么大的一支队伍,迟早要出问题的。
当程家骥询问日本和平军的具体情况时,他带来的马三宝等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手里的近百支二十响,都张开着机头了,只有有任何一个日本人敢有什么异动,马三宝敢拿他自己的脑袋担保,那个家伙一秒内就会变成筛子。
比马三宝和他的部下们,更紧张程家骥的安全的人,也不是没有。那就得数,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现任日本和平军总指挥的小田原“少将”和他的一干亲信部属们了。
就是在平日里,和平军的每个士兵也只有两发子弹,充充门面,而今天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们,更是详详细细的把每一个士兵的枪膛里的所有的子弹都暂时收缴了上来。而他们这伙人,还是不敢掉已轻心,一直死死的盯着现场,以致于小田原这个正主,都没时间拍上几下主子的马屁,风头尽让东条这个“处来户”给出了去了。尽管对此有些懊丧,可小田原并不后悔。他太清楚,只要是有一个烧坏了脑子的家伙,用不知从那里搞来的子弹,冲着程家骥打上一枪。那不管是谁都救不了自己,要知道这位程军座的起家部队,新一百师的驻地,就分布在和平军的四周,日日夜夜的不辞辛劳的“保护”这支部队了。
好在,到检阅结束,也没那个活腻了的日本和平军士兵,做出什么蠢事来。一直到这时,马三宝和小田原方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原是村子里的小学堂的日本和平军总指挥。
“两位指挥,各位联队长,现在博白那边的好几处矿山的监管,都有问题。看守俘虏的人手少不说,语言又不通,很容易出漏子。我的意思是,由你们以联队为建制,十天一换的轮流去监督。那个负责的期间,出的矿石多了,我会对这个联队的全体官兵有适当奖励的,要是达不到任务额度,或是出了什么大的差错,这个联队也要无一例外的全体受罚。”这个以倭制倭的招,程家骥可以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俘虏们偷懒,又不用担虐待战俘的坏名声,最要的是,还可以在心理上促使和平军的官兵们尽快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决裂,除了有些阴损外,简直已到了完美的境界。
北条和小田原等人能当“日奸”,便都是头脑灵活的精明人,主子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那里还想不到,这是程家骥对和平军的考验。过不了这一关,他们已与之“共存共荣”这支队伍和他们本人,今后就甭想这位被日本军界称为战鬼的中国名将麾下,有舒心的日子过。
在这些已经“背叛”的自己的祖国的人眼中,旧日的同袍,和自己的今后的“前程”,孰轻孰重,是不言而喻的。很快这都想着在程家骥面上露一手的七八个“少将”、“大佐”人,便为了谁先谁后,这个关键问题,当着程家骥的面,争得是一嘴的毛。
“轮换的部队的次序由你们和平军,自己定,我不干涉你们的内部事务。”
程家骥见这些家伙的积极性,已被自己这几句调动了起来,便起身回城了。他眼下不但是二万多官兵的头上的天,还是玉林五属两三百万老百姓的父母官,上马管军、下马管兵的忙得很。
第四十五章 新扎军座(二)
沾了程家骥这个权倾一方的玉林五属警备司令兼行署专员的光,新二十军军部现下已明正言顺的兼理玉林五属警备司令部和专员公署的职权。有了至少是名义上的地方治权在手,非但新二十军招兵、屯粮、号房驻军等,平日驻兵地方时,最容易与当地起纠纷的事宜,样样顺遂得出奇。就连整个四十五集团军的诸项整补工作,也因此得到了许多言之不尽的便利。
这会儿,四十五集团上上下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就着过年了,只是苦了程家骥一个人。
从师长升任军长,本就是这个军权天大的时代,每一个将领在他的军人生涯当中的非同小可的一个坎。在副军长及师长时,程家骥虽已参与并在很大程度上,主导的那时的新十八军的具体作战指挥。但终究没有直接的站在一军之长这么个可以直接向军委会陈情的关键位置上,去面对从更高一层延伸下来的大到如怎样处理与省府官员和那些旨在了解部队的思想倾向的“特权人士”之间的关系、小到上面介绍下来的一个中校军官如何安插,这些各式各样的没意义,却又躲不开的“杂务”。往日,程家骥虽很尊重黄中将这位宽厚长者,但在年轻气盛,一路走来,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程家骥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几分,嫌黄中将胆子太小,决断力不足,关键时刻总是瞻前照后的意思。
直到当了这个劳什子的军座,处于和黄中将同样的地位、处境后,程家骥才意识到,黄中将往日为自己这个他的小老弟,默默担待了多少。以前程家骥在二十一世纪时,看过一本描写昆仑关战役的小说。里面有一句话。拿来拿来形容他现下地心境,再是贴切不过了。一个军人只要坐上了军座这把交椅,他就不再是一个纯粹地军人。因为政治会自动找上门来。可以想见,向来对政治是能躲就躲的程家骥这些日子过得是如何的苦闷。更不用说,程家骥同时还要兼顾地方上地政务了。
幸好,程家骥从来就没想过,当一个黄中将那样的纯正得快成了的样板的标准军人,且之前这了自己一手拉起来的这支部队的生存,也不是没有参合过政治。故而对那些人事上的纷纷扰扰。他还可以东挪西移地应付着。可五个县、上百万人地国计民生就不那么好唬弄了。偌大的玉林五属,每天都难免有些火灾、水涝、匪盗等等“紧急”情况发生。程家骥又学不来某些官员那种见路人落水都不救地冷漠。凡是递到他那案头上来地公文。他都要一一批阅,并附上自己地意见。其实。程家骥并不知道,他披心戴月的仔细推敲过后,方敢批阅地许多公文,根本就是县里的一个小科长就能轻车熟路的处置的了的日常事务,之所以,下面的县太爷们,会堂而皇之的打着十万火急的招牌,把这些“无关紧要”的公文,报到行署来。也不全是想试试程家骥这个从没干过文职的新上司的斤两。下级把自己本来能做主的政务,推给上司,以逃避本身应负的决策风险,也是官场千年来一种陋习,更是保官的不二法门,后世的某一个时代,将之称为“踢皮球”。
凭心而论程家骥倒没自大到,认为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从政人才的份上。若是有可能从他本心来说,他是一辈子也不想这个“四品皇堂”的。只不过,既然已经当了,他还是想尽自己的全力,做得象样一些的。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敢按步就班的做点死事,对那种动不动,就跨上个三、四个年度的劳民伤财的宏伟工程,程家骥是敬谢不敏的。他既存了这份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的心思,也就只好每天才忙完军务、又接着忙政务的,直忙活到三更半夜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程家骥率部进驻玉林城内的头半个月,过得可是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的“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心如铁石的钱绅,都有些看不下了,站出来帮了程家骥一把。方才把程家骥从繁杂锁碎的细务中给解放出来。
“这帮政客敢耍老子,有机会,我非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可!”这不,才被解放的程家骥看着钱绅或画圈、或驳回县里自决、或另放一堆的,把这些自己要用一个晚上才能批完的日常文书,在一个小时内一扫而光的那股子干净俐落的劲头。再想想自己这个半个月来,连于三姑都没空去“安慰”的“艰苦卓绝”,不由得愈加的恼羞成怒,竟直接把要报复的话喊了出来。
“军座,要想治治他们,也不是不行,只是如何治,就看军座打算在玉林呆上多久了。”
“维礼兄,此话怎讲!”事实上,钱绅适才那句话,让程家骥很来兴致。他先前嘴上虽叫得响,可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说到底,这些县长们,虽在政务上不大把程家骥这个半路出家的专员当回事。可在支应军差上,还是尽心尽力的。这也是因为,时下四十五集团军六七万人马,就是玉林地面的保护神,要是小鬼子打过来了,还得靠这些当兵的去挡的缘故。加之,这些县太爷们可都是明白人,这会儿是抗战时期,跟专员玩玩心眼还成,要是万一耽搁了军务,可是要掉脑袋的。话说回来,光冲部队还靠人家帮衬这一点,程家骥就不敢和这些官场老油条真的翻脸。当然钱绅要是有法子,在不影响新二十军的驻防条件的情况下,治治那些混蛋的程家骥还是很高兴的。
“玉林五属,人口稠密,物产也还丰饶,是桂东南的精华所在。更兼西靠南宁、北胁梧州、南逼湛江、东可略罗定、云浮,称得上是四战之地,战略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将来来管是南宁沦陷。还是日寇从广东出兵。只要此地有一支强兵做镇都能对大局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再说我部转战四方,虽屡战屡胜,声名赫赫。可毕竟是无根浮萍,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战力,全是靠从大王庄起,对日作战从无败绩的神话做底气差出来的。可自古就无不败之兵,以我新二十军当前这种外强中干地情况,只须一败。整个部队便会一蹶不振。到时或从此战力大衰,沦为三流地方部队;或从此完全仰人鼻息。身不由已;恐怕都不是军座愿意看到地吧!我认为。若是想避免这两种情况的出现。只能找一处未经战火的地方,小心经营一番。有了根本,我们这支队伍才能有大展之日,军座饮马东京之愿,也才有可期之日。”
钱绅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只管瞅着程家骥就是不再接着往下说了。程家骥这此这时也已明了,钱绅地意思就是弄过块地盘,让新二十军能有自己的根本。说真得,钱绅说的这些,程家骥暗地里早已反复想过多次了。老是这么一仗接一仗的打下去,补充的又多是新兵,迟早会有把部队的底气打光的那一天地,这也是一心想率部打完抗战全程,杀到东京去地程家骥最怕的。
但这个题目太大,就算程家骥从骨子里头很少有真正害怕地东西,也得好好想想,方能下得了决心。
两人就这么相视而坐、默然不语地耗着。
良久,程家骥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一个人都能看得懂地手势。
“两年!军座倒是不贪心。”见程家骥推心置腹的亮出地底牌,钱绅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还是维礼兄的胃口大,我认为两年,已是很贪心的了。”程家骥定的这个时限,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两年后,太平洋战争也该如期爆火。就算在这期间,新二十军还要摊上好几次大战,可只保住了富庶的玉林五属这块根椐地,有了几十万潜在兵员,两年内,再怎么打,新二十军也垮不了。要知道,历史上按人员比例来说,广西可是抗战中征募士兵及劳工的冠军,总数达四百五十万。以此类推,五个没有受过一丝一毫战火催残,又有丰富矿藏的县,支撑区区一个军的人员、给养、装备。还不是小菜一碟。在程家骥想来,自己只要能撑到太平洋战争打起来,美援源源来华的时刻,新二十军就也只有越战越强的份了。
“军座,要想达到独占玉林五属这块宝地整整两年的目的,我们就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过,眼皮底下的这五个县太爷,一定先拾掇下来。否则就根本谈不上别的了。”钱绅说这句话时眼神中有一种草原孤狼的眼里所特有一种阴冷犀利。
“维礼兄,只怕这些县太爷已是把柄落在你手上的吧!要不然,你拿什么治人家。”和钱绅搭了这么久的档,程家骥也不是白搭的。
正如程家骥所料,钱绅确实是早就胸有成竹了,他拿起刚才另放一堆的那些文件对程家骥说道:“这些公文,就是玉林五属的当中的两位县长大人的自供状,有两个县长当突破口,我们就能逐步掌握其它人。”
“维礼兄,请给小弟解解惑吧!”此时,程家骥是半点也不急了。深悉钱绅为人行事的风格的他,知道既然钱绅已把话半挑明了,那接下来就必然会把事情向自己这个“东家”解释清楚。若是在一年多前,程家骥会非常反感,钱绅“自作聪明”的瞒着自己搞这些名堂。可在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程家骥渐渐变得功利而实际了,只要钱绅所做的事情,有利于他和钱绅的共同的理想,又没有伤害到无辜,那些细枝末结,他早就不在乎了。
其实,说白了,一直冷眼旁观看着县太爷考验程家骥的钱绅,这回所设下的不过是引蛇出动的小陷阱。
从有官以来,只要这官做事,就没有不犯错的官。这也算是个古今通例了。无论是清官贪官概莫能免,区别只在于有心无心而已。可真要是犯了错,鲜少有愿意自承其非的。而掩饰错误的最好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由犯错人自已去弥补,这个方法,因为往往成本太高,且容易把见不得光的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故而大多数官员都不会走这条路。另一个就是推到某人头上,让别人替他去背黑锅,也就是嫁祸,用这个法子把自己的心病于消弥于无形的官员,自古以来,车载斗量,数不胜数。从后者角度来说,程家骥这个不通政务,呆不长久,又不会因这点小小的地方事务,被追究责任的光彩照人的抗日名将,实在是这些官场老油子们在把自己的亏心事“洗白”时,所能找到的最理想不过的冤大头了。钱绅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些日子一直等,等这些想混水摸鱼的官员,见程家骥方正可欺,忍不住会下手的那一刹那,他好抓个正着。果然,今天让钱绅如愿以偿了。
听完钱绅的这番解说,程家骥固然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幼稚而惭愧,却也并不后悔,毕竟自己也是这为让穷苦的百姓们才遭点罪,方才上了几个“小人”的当的。同时,钱绅这一席话,也让程家骥对“
解决”那几个县长充满信
两人又密议了一会,商定了两天后,也就是二月五日请两位想从程家骥身上解套的县长,到设在新二十军军部内的专员公署来好好谈谈。
等钱绅走后,程家骥随手翻开桌上的台历一查,这些日子都忙昏了的他,这才省得,今天也就是二月三日,已是农历腊月二十六了,也就是说,还有四天就是己卯年的除夕了。风里雨里、血里火里的,又是一年!农历里的明年是庚辰年,也就是龙年。想不到自己平生第三个本命年,竟是在抗日战争中度过的。发完这些感慨后,程家骥收拾起心情,轻手轻脚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去,管它风急浪大、沟壑纵横的,难得今天晚上能早点休息,还是去好好体验一下,芙蓉帐里春霄短的意境方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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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新扎军座(三)
二月四日,农历腊月二十七日,玉林城外,二百团驻地。
不想看到政客们在精神上被打倒后,那一副沫泪流涕、指天发誓的丑态的程家骥,没亲自出马去搞定那两个“居心不良”、官箴不正的县大爷。而是在把这件当前最要紧的“政务”,全权委托给了足可胜任的钱绅后,就对他最心爱的起家部队,搞突然袭击来了。
“军座!”程家骥都在护兵的簇拥下,走到村口了。显是刚刚得到消息的汉东升,方才迎了上来。
“汉子,别慌,我不过是来蹭顿午饭来的。对了!你部现在的整补情况如何!”虽说,有不少人在程家骥耳边唠叨,汉东升只会死打硬拼,不知灵活变通,当二百团这个绝对主力团的团长不大称职。但程家骥本人对这员性格上有些莽撞冒失的虎将,还是颇为器重的。
“报告军座!驻防玉林境内后,师里对我团调拨了两次新兵,我们自己也招了一些。现已将全团额定兵员二千九百人全部补齐,还额外编了一个五六百人的武装“民夫”运输队。”虽在休整中,但汉东升还是战场上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听到军座垂询,也不管这个地方是不是说话的地,便声若洪钟答起话来。
“兵是够多了,只是不知道一线连队的实际战斗力到底怎样?这样,你带我到离村口最近的一个连队去看看。”好歹带了几年兵,程家骥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
“军座!请。”汉东升是个实诚人,不会玩什么花花肠子,军座既要下连队,那就下呗!
越往村子里走,村中小道上那四溢的滚油香味就愈来愈浓烈。已在玉林呆了一段时间的程家骥当然晓得。这是村里地老百姓。在忙乎着玉林当地风俗年前“三忙”中地“炸食”了,所谓“炸食”就炸“白散、酥角、脆子”之类的油炸食品。许是这个村子离玉林城很近,村里人多少见过些世面。又或许是因为,驻在村中的二百团士兵地军纪还不错。总之,村子里满街满巷的小孩子、大姑娘们并不象其它小地方的村民那样,对“老总”避之唯恐不及。反之,程家骥身上这身用料考究,笔挺合身的将军服和他身后那老长的一排腰插两杆二十响的精壮卫士,让村民们充满了好奇。都知道这是大官来了。
“没有经过战火摧残的地方。电脑小说站就是不一样啊!”程家骥从军两年。过得差不多全是三百六十日、横戈马上行地戎马生涯,偶尔消停下来。也是忙着练兵、赚钱。还真没机会。在年节前到民风淳朴地乡村来走走。看着这些忙碌了整整一年后,正等着过年的乡民们那一脸地满足;看着“野”得没了边地孩子们。那红红朴朴小脸;看着大姑娘、小媳妇们俏脸上因见了生人,而时不时飞起地那一抹醉人的红霞;这普普通通地一切,竟使得在血火交织的厮杀场中穿行了太久的程家骥醉了,醉在这安祥平和当中。此刻程家骥被自己胸中有一股暖流催动得,直觉着单是为了在这处处起烽烟、疮痍满乾坤的今天,保住这“动人”的场景,自个就是再死个几回,都不算冤枉!
“正闹年了,自然就安逸!要是在我们成都乡下,这个时候,比这还红火。”汉东升说完这句话后,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藏在心里哪根暗刺,原本挂在脸上的神采飞扬,一下子就黯谈下来。
“汉子,想家了吧!小鬼子一时半会,还只能趴在钦州城喘气,这仗一子也打不起来,要不要批你一个月假,再派辆车送你回去看看。今天才二十七,走得早的话,还能赶得上,在家里过大半个年!”程家骥自已是就是乡土观念很重的人,那里会看不出,汉东升这是自个把自个的乡愁,给勾上来了。
“军座,算了吧!说实话,谁不想回去,谁是龟儿子。可小日本没打走,回去还得来,徒然引得娘老子洒一场眼泪,又何必了。还是打跑了鬼子再说吧!”汉东升语气恳切、态度坚决的谢绝了程家骥好意。
程家骥虽与汉东升很少有机会交心,但从这个面目粗豪的部下的话语间的惆怅,却也能感觉出来,对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好奇心促使他差点就要不顾自个长官的身份,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最后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养成的不探听他人隐私的好习惯,才让他勉强管住了自己的嘴。
“军座!到了。这是二营五连。这个是装备近战武器的突击连队,在与五十五联队的夜战中,伤亡较大,全连只剩下一名军官,二十八名士兵还有战斗力。”汉东升说较大,就是说还不是最大的。事实上,和五连一样同为尖刀连的三营九连,在打完那场二百团迄今为止所打过的最血腥残酷的夜战后,可是只剩下了四个能动弹的活人。
“让这个连队集合吧!”光是从汉东升这两句话里,早不是吴下阿蒙的程家骥,就听出了两个信息。第一,能对团里每个连队如此熟悉,汉东升这个团长就还过得去。第二,从这个连队的情况上看,汉东升确实是带他来了离村口的最近的一个连队,没跟他耍应付领导检查那套。
程家骥来得也算巧,眼下,八连正好没勤务、操讲也过了,全连都呆在附近的几间民房里,等着午饭的号声响起了。很快,全副武装的一百七十二条汉子。就整整齐齐的在程家骥的面前排成了三列横队
这个连队,给程家骥的第一印象,便是傲气十足。在这个由,转战经年的老兵、只打过一两次仗的新丁、军装都没下过水的新兵蛋子,组成的连队地每一个官兵地一举手一投足间,虽还有些毛燥,但无庸置疑的是这两百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百折不挠、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劲儿。
“解散!”没有发表演说地爱好的程家骥。在看到自己的士兵身上的这种这股子劝头后。觉着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什么别的了。在程家骥看来,一支军队最要紧是有了自己的魂。一支有了魂的部队,想要再有优良地军事素质。就是只是时间问题了。更幸运地是,现在二百团还有时间去弥补。若是反之,则只能是训练出一支中国版的第四师团来了。
午餐号响了。
在二百团地团部食堂,程家骥刚一端起饭盘,从博白方面打来地一个电话,便“吓”得他,放下饭碗就驱车。赶往博白去了。
等程家骥紧张兮兮地。亲自妥善处理了,几个英国记者因为关心日俘生存状态。私闯关押日军战俘的一处金矿。而引起地一起国际纠纷后。赶回新二十军军部时,已是掌灯时分。
理所当然的。这时,陆川、博白两个县县长画押的供状,也早已是摆在他的案头了。如愿已偿的程家骥,并没有丝毫的喜形于色。他心里很明白,要想达到借地容身的目的,收服两个县太爷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里,程家骥继续一如既往的奔波着,只是他这回儿,忙的就是私事了。
中国人有福,一年就有几个代代相传的团圆节,这其中,尤以春节为大。到了年关岁未,中国人但凡有一丝可能,总是要全家凑在一起热闹一下的。有了团团圆圆这个天大的由头,被程家骥“丢”在重庆的那几位夫人,不甘心让于三姑一个人专宠椒房,死活都闹着要到玉林来过年。
于是乎,后院起的这一小把火的烫了烫屁股的程家骥,就只得屁颠屁颠的到处托人,搞这个时候,紧俏得一塌胡涂的重庆飞桂林的机票(主要是家里人口多,三个夫人加上下人,要十几好张去了。)。
终于,在程家骥不懈努力下,吴少君她们三个女人还有程家骥都没有见过几面的已有半岁大儿子,在一番颠簸下,总算是赶在除夕当天到了玉林。
这个春节,尽管四位夫人间的“暗战”,没有一刻消过;尽管被“迫”来回奔走于几位夫人的床榻间,补交欠了许久的“公粮”;可抱着自已的大胖小子,程家骥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充实得极点的幸福感。而吴少君等诸女与丈夫久别重逢后,在离愁的作用下,对程家骥也是极尽温柔。玉如、紫玉任他“肆意欺凌”,自不消说,就连向来保守的吴少君,也在床第间表现出了让程家骥从前不敢置信的热情,妻子们的“人品”大爆发,把享尽齐人福的程家骥,爽得都想把这个年,过到下一个世纪去了。
可惜,没有进化完全的日本猴子,显然对双手沾满“皇军”的鲜血的程家骥,能过上这样的舒坦日子,很不满意。大年初四,从前线传来了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在两三千伪军的配合下,进占罗定、兵逼岑溪的“坏”消息。如此一来,程家骥就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从温柔乡钻出来,去与亲信们策划如何应对这一突发事件去了。
已养成了无利不起早的好习惯的程家骥,之所以对属于梧州治下的岑溪县城的安危,如此上心。说白了也简单,跟行营主任一样,程家骥也对于处于日军占领区与行营直属部队之间的富饶的云浮、阳春等五六个县的半空区,有着浓厚的兴趣。当然,程家骥还不自量力到,认为以他自己为首的这个小型军事集团,已经有占地守,土的能力的地步,他这样做,无非将来就借地容身一事,与行营主任的交涉中,多些筹码而已。
也是天遂人愿,这边程家骥等人,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能让梧州驻军请援,好能明正言顺的出兵时。行营的命令新二十军以有力以一部驰援岑溪的命令,就下来了。面对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兴奋得两眼冒光的程家骥当场拍板,军主力新一百师附上刘以诚的快速纵队全力出击,以泰山压顶之势,争取在两三天内把鬼子赶回去。
广州方面的日军对梧州发动的这次攻击,本就只是试探性的,谁成想,把文颂远这个老虎给惹了出来,乐子想不大都不成。
其实,此战中,日方广州占领当局的应对处置,还是可圈可点的。一得到新一百师这支中国军队王牌师全军出动的消息,自忖以这点兵力孤军作战,毫无取胜把握的日方广州占领当局,立即下令日军本田联队回撤。断后任务就留给了梁思源(已内定为汪伪政府广东省“主席”)的手下们负责了。
要是别的什么人来打这个仗,多半是会把这两千多为虎作伥的广东伪军吃掉,也就心满意足了。可问题是,文颂远早被日本人血肉养刁了胃口,对那支只几条破汉阳造的伪军全然瞧不上眼。
在文颂远想来,自己第一次指挥大兵团作战,又有坦克战车助阵,若是只打掉两千二狗子,真是无脸回去奉命了。
“五个步兵团全给追上去,快速纵队负责堵载,不尝点日本肉,老子绝不收兵。”说这话的时候,文颂远的眼睛都火了。
好嘛!一场短暂而激烈混战下来,出发进尚有一千三四百人的这股日军,能有命逃回广州城的不过区区三十一人。
饱餐“大和肉”,新一百师这只猛虎,方才回过头来,收拾忘了祖宗的畜生。凭着得胜之师的锐气,新一百师只花了两个小时,便全歼那支由土匪改编来的伪军。意犹未尽的文颂远在两战皆捷后,又马不停蹄的转战粤桂边境,三天内拓地几百里,光是只有些伪军看守的县城,就光复五座。一时间,文大将军的威名,声振粤中。也是从此役后,国人方知程家骥麾下还有文颂远这员虎将。
在文颂远率军攻城略城大出风头的时候,程家骥也接到了从桂林行营转来的军委会的通知,让他于二月十四日,也就是后世年轻男女们,极为重视的情人节这天,到柳州去参加会战总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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