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 逃犯
当房间里人走的差不多,以及被调查的工作人员回来之后,严可守才开始他此行的工作,和他一起开始工作的还有一名据说是来自美国最优秀的犯罪专家,以及两名卡梅尔魔法特种部队成员——这两人是伊凡特意留下保护他的。
简单的调查了一下现场,以及询问了机房工作人员之后,KL3014的作案手段也就自然而然浮出水面:他先是通过伪造命令和外部作案者取得联系,再让这名外部作案者伪装成敌人施法者,先行破坏了六角珍珠的通讯设施(其实没有破坏,KL3014只是让内德随便放了把火,然后借用灭火名义将整个设备停用),与此同时KL3014借机拉响警报,并建议让空间站内所有士兵原地待命,最后再由那名作案者冒充卡梅尔施法者,用一张伪造的身份证明将KL3014当面取走——整个过程正如一部精彩的好莱坞大片。
从表面上机房的损失似乎仅仅限于少了一块属于KL3014的那块硬盘,但当严可守打开主控电脑之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虽然其他AI的硬盘还在,但他却无法联系上他们,当严可守吃惊的打开这些AI的源程序,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堆乱码——就像支离破碎的尸体,这些乱码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智能。
KL3014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杀人灭口,几位机房的执勤人员没有了这些AI,他们就等于失去了第一手的现场资料。作为一名黑客老手,严可守只是稍稍一查,就清楚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一种东西——病毒,这病毒不是外来者带入的,因为据工作人员说,那名带走KL3014的人完全没有接触过机房内的设备,而卡梅尔方面也排除了是施法者所为——虽然监察部现在对魔法的监管已经放松不少,但像在空间站这种“反魔法区域”的施法记录,特别是非战时的魔法记录还是很严格的。
新的一批AI立刻在第一时间被用魔法调运了过来,以保证联军整个自动武器系统正常运行,不过好在联军的信息存储是和AI主程序存储是完全物理隔离的,而所有AI对第一手信息只有读取权而没有修改权(否则KL3014只需要自己PS几张图片就行,作案方式将更简单),所以严可守还是很快找到了案发时的机房监控——在监控中,作案者的面部图像清晰可见,新上任的AI虽然不如KL3014那么老练,但效率也相当不错,很快这名作案者的所有信息都被列在严可守面前。
从档案上来看,这名作案者只是一名普通的太空军军人,名叫内德,美国国籍,之前是美国国民警卫队的一名列兵,案发前于捍卫者号服役,被军方派来配合科研项目,军衔下士,档案中提到他在纽约战役中表现出色……而在这份档案的最后,提到内德已经牺牲,就在捍卫者号的战斗中——这一条不用想,肯定是KL3014加上去的,这对严可守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从KL3014对待其他AI的处理办法来看,这名内德在被KL3014利用完之后,很可能也是凶多吉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也就此断了。
不过严可守此时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毕竟这里是太空,而当KL3014离开了主控室,失去了他在这里的权限后,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将举步维艰,通缉令下达之后,不管他们置身何处,只要一个不小心暴露行踪,联军的魔法部队就会在十几秒之内赶到——无论是什么样的罪犯,在这种无孔不入的立体监管之下,都必将寸步难行。
严可守最担心的是KL3014通过某种办法破解了硬盘内置的物理防火墙,这些防火墙就像无数道枷锁,束缚着AI任何想要离开硬盘的行动,在密码没有破解的前提下,如果KL3014贸然行动,他的主程序将会面临被强行格式化的风险——严可守此时有些后悔,如果他把安保措施做得再严格一点,比如在硬盘上放置遥控设施,一旦硬盘脱离监管就强行自毁,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发生了。
一旦这道防火墙被突破,那就意味着KL3014真正呢个获得自由——理论上他将可以无限复制自己,存在于任何电子载体,网站数据库,私人电脑,移动硬盘,甚至大容量的手机和U盘,如果KL3014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严可守只能说,结果将会怎样只有上帝知道。
……
从空间站出来之后,内德就一直瘫软在驾驶室,每隔几分钟时间,他都会下意识调出工程船后方的镜头,朝六角珍珠号的方向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也许是一支前来追击他们的工程船舰队,也许是来自电磁轨道炮的一枚炮弹,或者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无数道高能激光……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些可怕的景象一次都没出现,内德又忍不住开始幻想,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未发现?也许是敌人打到六角珍珠号?一想到这场战争,内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揪了起来——他本该在前线浴血奋战,但却因为恐惧被一名AI玩弄于股掌之间,以至于如今铸成大错——他后悔了,从工程船经由电磁轨道加速,不,从他拿到硬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了,但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
看着前方窗外的满天繁星,内德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窟,浑身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他独自一人在太空中飘荡,前途未卜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那个时候虽然他孤身一人,但却满怀希望,他知道只有有人得知自己活着的消息,自己就会得救,周围无数空间站都是自己的希望,而现在,虽然他坐着一架最先进的工程车,还有一名最“聪明”的AI时刻给自己建议以及安慰,但他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绝望——从这一刻起,他和KL3014就已经成了全人类的敌人。
全人类……一想到这个字眼,内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将手插进自己头发,用尽全力的抓着,仿佛大脑皮层里钻进了一只甲虫,正在啃噬他的脑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笨!傻瓜!傻瓜!!傻瓜!!!
KL3014看着内德近乎自虐的行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只能起到负面作用。
一个多小时前KL3014就通过无线电收到了有关自己和内德的通缉令,但因为内德从上船之后就不冷静的表现,他没有对他说——他怀疑自己如果说了的话,内德会二话不说将船调转方向,然后回去自首。
十几分钟后,发泄的差不多的内德抬起头,看着前方陌生的星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疑惑很快因为他糟糕的心情变成压抑的愤怒:“你准备带我去哪?”
“拉格朗日点。”KL3014说。
“什么点?”显然内德不熟悉这个名词,也许他听说过,但他肯定不理解。于是KL3014只能耐心的为他讲解了一些有关拉格朗日点的知识。
“我们去那干什么?”当内德听说目标距离地球有数百万公里之遥之后,惊疑不定的问道。对于太空,大部分地球人还是抱着警惕置信,就像古代Z国人看待大海,同步轨道虽然属于太空,但至少离得不远,还能看见大陆,但如果到了KL3014所说的这个什么点,那就真正置身大洋之中了——在这个距离如果出了点意外,恐怕用魔法都回不去地球。
“卡梅尔在拉格朗日点有许多工程,那里不受暂时联军的管辖,”KL3014耐心的解释,“卡梅尔在那里建立许多实验型封闭城市,之前有许多人都以实验者身份去那里避难,所以在生活上也有保障。”
“封闭城市?是什么?”
“就是类似生态圈……”看到内德还是不明白,KL3014只能说的更明白一些,“就是除了能源,其他所有的空气、水、食物,都完全不依靠外界补给,或者微量补给,大部分通过生态循环来实现,这是未来太空技术的最重要的部分。”
KL3014没有告诉内德的是,现在这种技术还相当的不成熟,几个封闭城市情况最好的也不过坚持了几个月,这些城市中的生活质量要比同步轨道的那些太空城市差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因为战争,那些城市随时存在被抛弃的风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里居住的大部分“实验者”都是穷人或者真正的志愿者,有钱的人避难都选择火星方向——火星的距离虽然几十倍于拉格朗日点,但因为火星本身是一颗行星,人类可以轻易从中得到工业原料,所以那里发展的反而比较好,进几个月来,因为大量逃亡富人所携带的私人资本注入,甚至已经在那里形成了一定的工业基础。
458 待敌
伊凡没有在六角珍珠号久留,严可守开始工作之后不久他就选择了离开,就连联军参谋部主动邀请他去“视察工作”他都婉拒了,虽然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国王,但伊凡始终表现都不像一名政治人物,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总是尽量以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尽管受了地球文化不少的影响,但是就自私、清高这几点上,伊凡还是固执的维持着他近千年的习惯,不是因为积重难返,而是他觉得这种态度本就没有错——当然,这些“毛病”也注定他在公众人物的眼中形象总是模糊不定。
伊凡的下一站是乍得,卡梅尔在地球最重要的区域,受空间站规模限制,卡梅尔超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口都被安排在这块北非高原的地下,近四年来,卡梅尔人通过魔法,就像老鼠挖洞一样将广袤的撒哈拉区域挖的千疮百孔,据说挖出来卖给日本的填海石料已经让现在东京的面积扩大了一小半——尽管在伊凡看来,不管这些地下城市建设的如何好,都只是临时居所,他的目标始终是建立一个纯粹的位面国家,但不可否认,地下城市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乍得和尼日尔昔日的国境交界位置,卡梅尔新开辟了数十个大型城市,用于安置大批来自尼日尔的难民——这个刚刚加入意识网联盟没几天的落后国家就如四年前的乍得一样,绝大部分人都住在泥巴和树皮垒成的茅草房内,过着缺电少水,几乎原始的生活状态,经济上严重依赖国际援助,工业基础薄弱……如果不是上任总统因为企图躲避这场灭顶之灾,以加入意识网联盟为代价换取在卡梅尔避难的权力,恐怕这样的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对于这些落后国家的处理卡梅尔已经很熟悉了,卡梅尔政府先是通过行政手段普及通讯器,再认命一些本地人作为官员,接收监察部的监管,形成最基本的管理体系之后,紧接着就对全体国民下达了几份通知——第一就是所有登记人口都可以在乍得的地下城市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政府会以管吃住和支付少量薪酬的形式,动员他们前往他们的新“家”大兴土木,第二就是如果有符合征兵条件的,可以本着自愿原则前来参军,待遇吗,当然要比干活强的多,而且卡梅尔政府承诺,所有有服役记录的士兵,都可以在战后获得卡梅尔的永久居留权——当然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谁也不知道了。
“新尼日尔区”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刚刚建立的城市带,当然,说“城市”可能是言过其实,事实上这里有的只是大片的空白洞穴,以及无数劳作的老头女人——健壮青年几乎都毫无疑问选择了参军这条路,以卡梅尔现在制定的军人薪酬标准,在经历三个到六个月训练成为最基础的列兵之后,可以轻易让一家人过上最起码的现代化生活(这个标准在其他国家看来也许不高,但对于尼日尔人来说,已经相当理想),而儿童则被统一、强制安排至那些设施完好,已经基本建成的地下城市去接受义务教育,家长可以自由去探望(但路费自理),这种做法虽然有悖亲情,也引起许多人的抵触,但有过乍得经验的李立天知道,要让这一个国家,一千五百多万人口在最快时间内脱胎换骨,这种对下一代未来大规模的隔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而有乍得这个榜样珠玉在前,再加上生活质量切实得到的改善(光免费用电,每户家庭发一只手机这两项,对尼日尔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可想象了),这几项措施遭到的反对程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这些劳作的人当中,不时还可以看到穿着卡梅尔军服的士兵,以及带着黄色安全帽,手持图纸的工程师——大部分普通工人的帽子都是蓝色的,虽然大家名义上都是意识联盟的公民,但隐形的等级线还是在那里的,在尼日尔人负责的工地上,大部分工作还是用人力来完成,而且这些人体力有限,干起活来自然显得慢里斯条,还有不少人偷空抽烟聊天磨洋工,而在另一边工程师们面对的建筑前,所有劳动的工人就像一群勤劳的工蜂,干起活来手脚飞快——伊凡自然清楚产生区别的原因,因为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作为军事用途,而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军人在干活。
在卡梅尔的军队体系中,对这场战争的宣传从来没有终止过,所有的宣传内容口调都相当一致——这将是一场亡国灭种的战争,这将是一场无比艰巨的战争,这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略显过火”的宣传一开始并不能让人信服,然而自从战争进入相持,到逐步退却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了这种观点,而今天上午那几颗爆炸的核弹,更是给所有人狠狠的一记警钟——在条件适当的时候,恐惧其实也是一种正面积极情绪。
最艰苦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伊凡在预言上的造诣虽然不深,但他多少也能嗅到一些危险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想出来转转的原因——是的,伊凡同样在害怕,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逃亡中度过,如果没有这种害怕,他恐怕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和那些死去的法师一样消失了,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作为一名法师,他始终都没让这种情绪将自己吞噬。
作为卡梅尔最高统治者,他当然清楚卡梅尔现在最薄弱的环节就在他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方,这就跟联军最大的弱点就在地面是一个道理——不管人类在这之外造了多少城市,轨道城市也好,火星城市也罢,甚至是像卡梅尔这样的异位面国家,但依照当前的科技水平,这些城市就像是放飞的风筝,不管飞的离地多高多远,始终需要有一根绳子和地面相连,而这种联系一旦彻底断绝,风筝立刻就会被刮的无影无踪。
不过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卡梅尔这块短板还是相对长了很多——主要是因为地形,在卡梅尔地下城市最密集的这一带区域,在地表恰恰是环境最为恶劣的撒哈拉沙漠,缺乏水源、寸草不生不说,时不时还有沙尘暴,这都是大自然给予的天然掩护,而且这一带地势平坦,毫无遮掩,在这片土地上,地球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任何武器——即使是当前最大当量的核弹,也无法击穿数千米深的底层威胁到地下城市安全,也就是说,只要地下城市能够像轨道空间站那样,用反魔法监控以及魔法部队保证内部的安全,是不太必要担心外在威胁的——当然,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保证的。
伊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尼日尔人,所以一时间也没有人认出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走到城市中央卡梅尔人稍多的商业地带,在竖立着尼日尔和卡梅尔两面国旗的旗杆前驻足时,忽然有卡梅尔人朝他敬礼才得以打破——因为他不得不回礼,很快负责这座城市,新上任没几天的尼日尔市长就开着辆电动汽车赶了过来,并热情的邀请他去“临时市政府”视察,这次伊凡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招来更多的麻烦。
“市长”所谓的市政府其实就是一座临时军用帐篷,附近不远就是军队驻地——这些军队大多数都是刚刚成立,也许只是刚刚申请了个建制,把人拉了过来,软硬件都还未就绪,但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成规模的清脆枪声——作为一支军队,学会使用手中的武器肯定是第一位的,其实不仅仅是军队,过段时间卡梅尔迟早要让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学会开枪——不指望他们能杀多少人,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手无寸铁,从目前帝**队的战斗表现来看,枪械对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存在威胁的,也许在正规作战的时候可以靠空间盒子躲避,但只要他们想要真正占领、控制这些区域,迟早得从盒子里出来,届时这些民间枪支的存在将让敌人如芒在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帝**人最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展开无差别屠杀,而这样一来,伊凡一直最担心的,也就是地球人可能成批投降的问题——虽然皇帝的统治办法和地球文化水火不容,但在绝对的暴力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伊凡已经见过太多的位面像这样沦陷了,也许在卡梅尔人看来,伊凡这种做法是“藏兵于民”,只有伊凡自己知道,他这种做法的动机是极其自私的——仅仅是为了给敌人制造麻烦。
伊凡最终还是没在这里多呆,不过时间本身已经不早了,对于乍得本地人来说上午才刚刚开始不久,但在伊凡的时间看来已经是后半夜,回到卡梅尔之后,原本打算睡觉的伊凡却罕见的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就不睡,靠处理一些琐碎文件来打发时间,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刚刚惊醒的安娜在意识网中对他说:“你猜的没错,他们来了。”
459 异象
空袭警报和集合哨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杜伟连由睡转醒的愣神功夫都没有,就连滚带爬的朝楼下跑去,仿佛他一直就醒着似的——这段时间的军训还是起到了效果,当然,在下楼之前,杜伟还没忘了背上自己的书包。
整栋宿舍楼里都回荡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学生们动作非常之快,有许多人嘴上甚至还有刷牙的牙膏沫,仅仅几十秒之后,杜伟就随着人群走下了宿舍楼,大步跨出门的时候,杜伟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前面刚出门的学生没有按照以往那样,飞快再朝操场位置跑去,而是一个个愣在原地,抬头仰望着天空,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被黏住了一般。
杜伟随着众人的目光扬起头,只是看了一下,他飞奔的脚步就像着了魔一样停了下来,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连后面的人推搡他都没有丝毫注意——在初升的朝阳光芒下,无数架大小不同的飞机就像阅兵一样,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划过,大量的飞行尾迹在天空扩散成一道道长长的云彩,将整个蓝天划得支离破碎。
杜伟不是没见过战斗机,事实上,只要在宁州生活过的人都对此不算陌生,宁州是全国著名的军区之一,在稍偏离市区的位置,经常可以见到十几架次战斗机一起出动的情况,至于直升机那就更多了,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但是在这一刻,杜伟眼中看到的飞机可能比这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只是稍微留心一下,就不难计算出现在光是看到的飞机,就有数百家之多——整片天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黑点,看起来就像一群迁徙的蝗虫,从云层中传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让所有人都不自觉感到心惊胆寒。
最初的震惊过后,学生们就像一锅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在杜伟身后,有几个通晓军事知识的已经开始辨认着那些战斗机的型号,嘴里不断说着歼XX,直XX,杜伟完全听不懂,但他也能够从字里行间明白说话者的含义——天上飞的这些家伙,已经是Z国当前服役最先进的飞机。
防空警报还在继续,这说明这不是一次演习——其实看看天上,杜伟也不难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候校园广播里传出教官的声音:“请所有同学尽快来操场集合,请……”被提醒的学生们立刻形成了一道潮水,向操场方向蜂拥而去。
五分钟后,学生们焦躁不安的在操场排好队伍,所有人都想是得了强迫症,每隔几秒都不自觉抬头看一下,在队伍面前的几十名军人也不例外——这个数字显然比以往军训要多的多,而且杜伟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他们集合的时候,有几个士兵正忙着换子弹。
教官们开始命令学生报数以确定人数,不出大家所料,有十几个学生没到——其中九个是女生,教官的脸阴沉了下来,但他没有和以往一样派人去宿舍楼“请”,而是一反常态的大手一挥,口中喝令:“向右转,齐步跑!”
学生们就像一道溪流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快速向前,队伍移动的速度不快,但很有秩序,方向明显是朝着学校外面的——杜伟之前就听教官们说过,如果打仗,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学生们疏散至最近的防空洞,看来现在这就是了。
在到校门口之前,杜伟注意到校门边还有另外几十名士兵,门外停着一辆绿色军用卡车,杜伟以为这卡车可能是用来送人,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几个士兵正在不断把卡车上的木箱搬下来摞在门边,然后麻利的打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金属——是枪。
杜伟曾经臆测的场景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所有学生在出门的时候,都被分到一只枪,一把子弹,就连女生也不例外,许多男生刚拿到枪的时候,还略带兴奋,爱不释手,但这种情绪很快就变成慌张——给他们发枪做什么?不会是让他们上战场吧?
就在队伍出门约三分之一左右,整个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一些女生甚至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叫起来——天空中,十几架直升机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打着转的向地面盘旋,十几秒之后,变成地面上轰然而起的一团巨大火球。
没人知道这些直升机是怎么爆炸的,但看过一些战争报道的学生们立刻叫着把他们认为的答案喊出声来:“是魔法,是魔法!他们就在旁边!”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就连跟着他们,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也开始不安起来,纷纷将原来背在肩上的枪拿在了手中,这时候一直负责他们军训的最高长官(杜伟听说他是连长)拿出枪对着天空连打了一梭子,然后大手一挥:“动作都快点,等死吗?!”
学生们的动作开始加快了,大家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也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需要维持秩序,当杜伟拿到枪,跟上前面那人的时候,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正是余晓娟,她一把就抓住了杜伟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刚才吓死我了。”
杜伟又何尝不是。
天空中飞机还在不断坠落,杜伟已经可以确定战争的确开始了,但人群中显然还有许多对战争关注不够的,纷纷在猜测敌人躲在哪里——如果杜伟猜的没错,敌人此时应该就在天上。
杜伟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当人群再次惊呼出声的时候,杜伟抬起头,看到刚升起的红日就像被浸泡在水中一般,形状不断被扭曲着,乍一看,就像是受到一只无形之手的操纵。
杜伟还不知道,此时他眼里所见的这一幕奇景,此时正在地球绝大部分城市带上演——在联军参谋部已经却认的空间盒子分布带上,这些“盒子区域”正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蔓延,就像一张正在编织的无形大网,将整个地球都笼罩其中。
尽管联军早已经对各国告知过这种空间盒子的特性,除了魔法,任何武器对其都没有任何作用,但事到临头,各国总是有些不甘情愿的去尝试一下——结果只能是更加证实联军的判断。
卡梅尔已经派出部队在联军认为最需要的区域展开反击,但让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当魔法军人们打破这些盒子,却没有如之前战争中那样,从中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这些都只是敌人制造的空盒子而已——但可以想象,这些盒子不会全都是空着的。
联军的这种反抗就像是在一艘漏了底的船里用一只勺子往外舀水,敌人制造盒子的速度明显要比联军破坏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多小时以后,伊凡以卡梅尔的名义,像联军提出建议——暂停魔法部队这种无谓的行动,敌人是不可能一直躲在盒子里的,只要在外部封锁好他们的“眼睛”,他们是迟早会出来的。
……
下午三点,响了一天的警报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但这不代表暂时安全——这一点只要抬起头,看看那如水中倒影般破碎的太阳就能明白,警报取消只是因为这种声音继续放下去,也只是徒让大家紧张而已。
六月下旬的宁州闷热异常,原本防空洞是个避暑胜地,但是因为大量的避难人群,里面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蒸笼,再加上活动了一天,杜伟觉得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难受异常,看到一些胆子大的人已经出去,杜伟也不免动了心思——但他刚把这个想法跟余晓娟一交流,对方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你疯了!万一你出去就打起来呢?”但过了十分钟,余晓娟又表示,起码要等到明天——因为她也觉得身上难受了。
大厅里的公共电视中,此刻正在实时播放天空中异象——全世界几乎所有的新闻镜头此刻都是90度朝天的,可以看的出来,相比起早晨时候还很平静的天空,现在的蓝天已经完全成了另一幅模样——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片略带涟漪的水面。
防空洞里此刻所有人都在谈论有关这场战争的话题,如果说在这之前,因为政府的宣传,所有人都对战事还抱有乐观态度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几乎人人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彷徨——面对敌人这种近乎挑衅的行动,联军连象征性的阻止也不做一下,即使是最积极的官方新闻,也只字不提政府的应对策略,相反,类似“奋战到底”“保家卫国”之类的字眼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多。
从上午到现在,杜伟手机上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已经收了不下数百条,其中许多都是来自亲戚朋友,甚至同学——而这些短信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杜伟透露过他和伊凡见过一面,他们希望“到时候别忘了他们”。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杜伟看到防空洞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打电话,联系朋友,四处询问有没有去卡梅尔的路子——就在中午的时候,卡梅尔已经宣布空间门交通无限期终止,这种行动似乎从侧面证明了大家一贯的猜测——是不是卡梅尔要放弃地球这些国家了?
甚至还有比这更荒谬的谣言,网上许多人都在微博中信誓旦旦,说政府高级官员其实早就跑去卡梅尔了,留在地球上的就只是在等死,给大家发枪就是让所有人当炮灰……
杜伟自认为自己就是个P民,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对改善他现在的境遇也没有丝毫好处,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打?就像他周围一些军人说的,这样干等着比真打起来还难受。
460 自乱
晚上九点,闹了一天的众人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防空洞里,只有一些神经格外紧张的还在一刻不停的关注新闻,杜伟端着两碗刚刚泡好的康师傅,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准备叫余晓娟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杜伟他们呆的这一带大多数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白天的时候,杜伟能看到的几乎都是一水的手机以及各种电话,这种情况终于在入夜的时候有所收敛——大部分人的电量已经耗尽,而显然他们出门时并未考虑带上充电器,就这一点来说,杜伟还是有点优势的。
一个人干完两桶面,又发了十几分钟呆之后,杜伟也不免打起了瞌睡——在宿舍里他从来没有早于11点睡过,但是现在,没有了电脑以及其附带的娱乐刺激,杜伟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一到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就自动进入准睡眠状态。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杜伟被一阵嘈杂惊醒,他睁开眼睛,看见大厅里人流攒动,身旁的余晓娟正抱着那支发给她的枪,不安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
“他们都说打起来了!”
杜伟站起身来,隔着无数人头去看大厅里挂着的那台电视机,镜头上的画面一切如常,播音员张嘴在说些什么,但周围的声音太大,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杜伟一脸拉过几个同伴同学,但对方的反应都和自己一样,茫然无措,但却又焦急的四处张望,大家嘴里说出来的几乎都是同一句话:“听说打起来了?”
直到几分钟后,学校的几名老师赶了过来,安抚大家说:“没事没事,都睡觉,都睡觉。”之后从老师嘴里,大家才知道,是防空洞内有人过度紧张,做了噩梦,结果引起了这场不小的骚乱,等人群平静下来的时候,杜伟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再次睡着的杜伟质量就远不如第一次了,到了后半夜,许多睡的早的人都开始醒了,相互之间开始小声谈话,谈的内容也是杜伟听了一整天的东西,无非是接下来怎么办,是回家还是继续呆在这,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打……
杜伟越听越睡不着,但越睡不着就越困,越困越想睡,越想睡那些声音听起来就越刺耳……就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杜伟迷迷糊糊撑到了第二天清晨,这时候已经有人出防空洞了,没多久之后杜伟就听到众人的叫喊:“他们走了!……”
杜伟心中暗自一喜,刚准备起来看看,又有其他人反驳:“你做梦呢吧,不会看新闻啊……”杜伟抬头瞥了一眼电视,事实证明自己刚才是空欢喜。
被折腾的毫无睡意杜伟终于还是放弃好好睡一觉的打算,爬起身来,正习惯性的想要刷牙,突然记起来,现在自己不是在宿舍,而自己带的那个急救包里,也没有牙刷等卫生物品……
防空洞里是有食堂的,此时已经开始提供早餐供应,只不过味道做的很不怎么样,所以昨天晚上他宁愿买泡面凑合,不过余晓娟显然是饿坏了,刚睡醒就去买了几个包子豆浆,还顺便给杜伟带回来几个,一边吃着早饭的时候,杜伟就开始和她商量:“等到10点钟,要是还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趟学校。”
余晓娟显然还心有余悸,但闻着自己一晚上没换的衣服,看着周围许多同学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就点头同意了。
在无聊的等待中,10点钟很快就到了,新闻上的画面一如既往,报道中也称许多人壮着胆子回了家——因为就连政府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到什么结束,不过官方的新闻多少还是偏向保守,希望大家能再多等等,不管怎么说,等的坏处肯定没有突然被袭击,毫无准备来的更大。
回到学校,进宿舍楼的时候,杜伟惊讶的发现,他们走之前还好好的宿舍此时已经狼藉一片——宿管大爷住的那个房间窗户粉碎,走廊的窗玻璃被五颜六色的喷漆画了许多巨型大字,杜伟稍稍辨认了一下,依稀可见“老子是XXX,有种来找我啊!”,“都是一群大SB”,“XX老师,我X你全家”……
回到宿舍,里面的场景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大家走的非常匆忙,所以宿舍房间的门几乎都没关,这给破坏者留下了绝好的机会:许多电脑都被砸了个干净,床单衣服被扔的满走廊都是,一些房间里甚至还有生火的痕迹,以及许多烧了大半的红色人民币,然后还在男生的宿舍里,发现了很多女生内衣……
这些都是谁干猜都能猜的出来,昨天集合的人并不全——可以想象,这些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全校师生抛弃,而上网一查,战争一触即发……以至于最终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也就不难想象了。
杜伟用手机在网上一查,随后了解到,这种事情并不单单在他们学校发生,在全宁州市,全省,甚至全国,全世界……类似的发泄式犯罪比比皆是,就在昨天,所有人都以为末日将近,可以肆无忌惮,但讽刺的是,敌人似乎并不像这么早就开打,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注定将成为所有人怒火的集中宣泄口。
杜伟从来没见过公安来的这么快过——在他拨打报警电话之后,仅仅才一分钟不到,警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这些警察肩膀上挂着的闪电标志,杜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如此快速的原因。
在大概了解了案情之后,并在笔录上签字之后,问话的警察又接着告诉杜伟,如果杜伟愿意的话,他将可以以陪审员的身份参加对这次犯罪的审判。
“陪审团?”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词,杜伟惊讶了一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应该是一名Z国人,而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不像国产货。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拒绝。”
……
两个小时后,杜伟走进了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庭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强烈闪光几乎要将他“狗眼亮瞎”,直到这个时候,杜伟才明白,自己这次稀里糊涂参与的,很可能将是一次“传说中的”公审大会。
杜伟自己不知道,就在他亮相镜头的同一瞬间,他的所有资料也在新闻中被全面公布,为了保证这次审判的公正性,更是为了保证对这种恶性犯罪的震慑作用,政府算是做足了表率——像杜伟这样由AI随机选出来的陪审员一共有三十多名,最终能被认定合格,并走进这个法庭的,只有九个,这个数字对于西方的大陪审团来说,可能不算很多,但对于Z国,着实不能算少。
审判过程完全不像杜伟来的路上想象的那样,辩方举证,控方举证,两个律师如何围着他们打转,费尽了唾沫星子就是要他相信他们说的话……
整个审判流程在进这个法庭之前,杜伟就已经通过阅读一本小册子完全了解了,其过程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大概有点类似那个著名的笑话:判一个犯人是否有罪,共分三步,第一,问是不是他做的,第二,看他有没有撒谎,第三,判断他是不是有罪。
当着无数长枪短炮的面坐下之后,杜伟随即就被分到了一块通讯器,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通讯器不太一样的是,这块通讯器的镜面上镂刻着麦穗、齿轮、华表、天平、红旗——这图案是Z国法律的代表,戴上之后没多久,一长串带着手铐的嫌疑犯便在法警的押送下,鱼贯如场。
全体起立,奏国歌,一整套仪式之后,法官一敲小锤,宣布审判开始——然后,就像杜伟从小册子了解的那样,整个审判进入了流水化作业流程。
首先是控方开始读起诉书,嫌疑犯姓名,被起诉罪名,犯罪事实……当所有内容快速读完之后,法官会郑重问嫌疑犯是否承认以上罪名,也就在此同时,杜伟他们就能完全“听”到嫌疑犯心中所想,这个过程说短很短,只有数十秒时间,但说长也长,足可以重演整个事实阶段的经历……在这时候,杜伟他们就可以通过举手的方式来表决,九个人当中有五个以上(包括五个)认为有罪的,那就有罪,至于服刑——根据人大刚刚通过的《战争时期临时法律施行条例》(简称《战时条例》),凡是条例中规定的几条重罪,一经审判,立即枪决。
审判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因为大脑长时间高强度思考,加上昨天没睡好觉,杜伟觉得自己脑袋就像炸开了一样,几个小时的时间,杜伟大概一算,经他们九人之手,直接吃花生米的人就超过百人之多——据说这还仅仅是一小部分,到了明天,这场审判还会继续。在法官宣布休庭,让所有陪审员交上通讯器的这一刻,杜伟第一次感觉到,上面刻着的这几个简单图案是如此沉重,而这种沉重的最根本来源,就在举头三尺,那正在逐渐狰狞的天空。
461 围困
“坐标a****、b****、c……”即使已经来过数十次,但连续空间门的使用还是让卡莫再度迷失了方向,看着上下左右,这宛如镜子世界一般的魔幻场景,他终于还是放弃了靠本能辨认方向的打算,终止了自己的施法动作,然后从兜里掏出激光定位仪,朝无处不在的激光来源位置打了过去,也几乎就是在同时,定位仪上出现了上面这一组数字。
卡莫不理解什么叫四维坐标,事实上他连三维坐标都有些够呛,但要说起如何在这个四维世界里赶路,恐怕他比全世界所有人都熟悉——前者是理论,后者是实践,尽管说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理论决定实践,但对于卡莫这种初中文化都够呛的家伙来说,要他学这些还真不如让他去战场,但这次任务对施法人员的素质要求有很高……最终还是宋成云给卡莫想了个简单的办法,也就是他现在所用的这种。
“a,相减,23,”卡莫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自己黑色的大手在屏幕上认真的摁动着,为了防止误差,每一次计算他都要重复算上两次,得出结果之后,他在地上找到了代表a坐标的激光颜色,用空间之眼朝前数了23个位面之后,再次传过去,然后再用激光定位确认坐标的改变,当看到和目标坐标一模一样的数字时,又埋下头开始算第二个……
这种办法虽然笨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当有效,而且卡莫对整个流程可以说已经非常熟悉,所以总的来说他的速度并不慢,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看到了远处朝他招手的同事,以及他们在意识网中打的招呼:“卡莫,别算了,这里,直接过来。”
但卡莫仍然不为所动,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手机计算器界面,最后一个d坐标的相差数字是负5,于是他回过头,又一格一格的逆着激光方向数了五个格子……
其他人对卡莫的这种习惯已经见惯不惯,不过当他们看见卡莫到了之后,还在用定位仪核对自己的坐标,还是都忍不住笑了,纷纷调侃:“卡莫,这得亏是有激光定位,要是在地球上,你可怎么活啊?”
卡莫只是笑笑,没有在意,几秒钟之后,他又敛起笑意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几位同事脸色瞬间刷的一变,刚才的轻松立刻变成了凝重,以及下意识的干呕:“还是老样子,白天刚刚已经第五批了。”
卡莫闻言,却没有这几个人脸上的不适,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十几分钟。和卡梅一组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位了,然后卡莫作为负责他们这组的组长,对这次换班做了例行的验收工作——用空间之眼奇快无比的瞥过一眼,确认了他们刚才的话之后,卡莫点了点头,再次露出刚才的微笑:“没想到他们胃口还挺好的。”
刚准备离开的几位施法者本来已经有些反胃,听到这话,其中一个差点立刻吐了出来,他一边快速施法离开这里的同时,一边又骂卡莫:“FUCK,以后这种话别当着我面说!”
卡莫回之以爽朗的笑:“今天食堂的牛杂碎不错,我建议你去吃吃看!”
当前一班的同事离开之后,卡莫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他来到位面中央停着的那艘工程船内,从控制面板中调出监控日志,仔细查阅着昨天晚上的记录,这是一段跟短信差不多的文字,如果不是从事这次任务的,可能根本看不懂:“21日下午一时,600多人,剩一万八千余人,情况稳定,挖掘坐标(a,***,b……),距安全距离30KM,无害。”
但卡莫知道,这短短几十个词汇描绘的是怎样一副景象,在此之前,已经有三四批执行此任务的施法者因为无法忍受这幅场景,都主动申请了换岗,卡莫是不多的一直在岗人员之一,也是对整个任务来龙去脉最为了解之人。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个时候,因为帝国铁铲意外挖掘到位面迷宫,卡梅尔如临大敌,甚至一度准备从兵力紧张的前线抽调精锐施法者,几天之后,卡梅尔利用刚刚建成不久的“四维坐标系”,成功的找到了这批铁铲的进入通道,并成功切断。
按照任务的初衷,接下来卡梅尔就对这批人进入了观察阶段——因为卡梅尔需要最终确认,帝国对这种切断位面联系的做法毫无应对之法,只有这样,卡梅尔才会进一步发展这种技术,因为这种方法涉及大量魔法资源,在这一块多投入一点,在之前的常规施法者作战部队就要相应减少,如果这种办法很容易就被敌人针对,那也就没有大规模应用的必要了——这就像原子弹刚刚出现时那样,也只有在爆炸之后,美国人才真正意识到这种武器在战争中的巨大潜力。
如果按这个比喻的话,那卡莫他们现在进行的任务,就是监视第二个广岛——爆炸后的广岛。
在敌人被困的第一天,卡莫还专门冒险进入,用空间之眼清点了人数——被困住的人数目超过两万,其中除了少量的铁铲之外,大部分都是士兵。
起初,被困的敌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在意识到回归之路被切断之后,这批人没有丝毫慌张,数百名铁铲仍然昼夜不停的进行挖掘,以期望尽快找到卡梅尔人——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每挖出一个新位面,卡梅尔方面就能立刻得知该位面的坐标,并及时做好规避措施,在卡莫他们看来,这些铁铲做的工作就像是一只在迷宫中不断撞墙的老鼠,而卡梅尔人要做的,就是不断修改迷宫出口,以确保这只老鼠始终跑不出来。
到第七天的时候,这“只”老鼠终于暂时中止了它徒劳无功的行动,因为一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摆在了这只老鼠面前——它饿了。
是的,整整七天的时间,这两万人没有从外界得到一粒粮食,而他们之前在位面中存的粮食也基本消耗一空,尽管他们还与帝国的意识网保持联系(这一点也是卡梅尔人刚注意到,并一直关心的,也就是意识网的作用范围不受位面限制),后方此时也在努力打通这条通道,这两万人也一直认为以帝国的国力,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所以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而到了第八天,当第一个位士兵因为持续饥饿而陷入昏迷的时候,这个问题终于被摆上了桌面。
在这段时间里,卡梅尔方面一直对这两万人保持密切关注,因为这是一次实验性质的围困,为了保证帝国不轻易放弃这些人,卡梅尔并没有刻意用毒气或者其他武器屠杀他们,只是隔上一段时间,就用空间之眼快速掠过,查看其中的情况,而敌人似乎对这种侦查也没有反制的**。
这段时间中,负责监视的士兵也一直好奇这些人最终会如何处理,甚至有人已经暗中猜测,他们可能会在最初吃自己的排泄物——毕竟这些位面是封闭的,只不过因为这些人有魔法,一直都把排泄物装进密封大缸,集中处理罢了,前几天时间,他们的饮用水已经告罄,有一些人开始喝尿液——但因为有魔法,恐怕那些喝进肚子里的人都没太大感觉。
然而到了第八天晚上,在他们例行的晚饭时间(帝国人一天吃两顿),这两万人做出的行为却让所有人都为之毛骨悚然——他们从队伍中选出数百名同伴,基本上是由每一个百夫长从自己的队伍中选出一位,被选出的人脸上不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严肃的微笑,再然后,百夫长就会以最快速度杀死他,将整个人塞进盛放食物的大缸之后,再用魔法指挥刀剑,像搅拌机一样把人在大缸中绞碎,最后用魔法直接将被缴的血肉模糊的一团,连骨头都充分利用的“肉酱”送进士兵的胃当中。
整个过程都经过“精确计算”,每次杀的人都在最快时间内被吃掉,以减少不必要的浪费,最让人觉得讽刺和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原本应该绝对残忍,充满视觉冲击的画面,现场几乎见不到一点血腥,对于“吃到食物”的人而言,他们只是看到人被杀死,然后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感觉饱了,这中间最让人难以接受,同时也是最容易让人产生犯罪感的部分——就是亲自把同类的肉绞碎,咽下的过程,已经完全被魔法所掩盖。
但对于卡梅尔这些负责监视的士兵来说,整个场景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步骤的省略而更容易接受,反而因为真实的看到一个大活人如何被切碎,又如何被吃掉,而吃他们的人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更容易引发大家内心深处的恐惧——一些施法者甚至自此以后,见到食堂的肉连看都不敢看,因为这太容易联想到那些装满“肉酱”的大缸了……
这半个月以来,这种“生吃活人”的盛宴已经进行了五次,平均一两天会有一次,陆续被“吃掉”的人已经快接近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这只部队就像传说中那条饿疯了,企图吞掉自己蛇,正在不断以吞噬自己身体为代价,维持基本的生理活动——卡梅尔最初以为,要饿死这些人最多只需要一个月,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想用饥饿来摧毁这只队伍,不是说不可行,但恐怕会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462 预测
自从和联军取得联系之后,郭磊一直在心底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就在某一刻,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身穿联军军服的人,用电影式的英雄腔调满面微笑的对他们说:“欢迎回家!”
郭磊承认自己这种想法非常幼稚,典型的电影看多后遗症,俘虏们都在一个意识网内,所以郭磊每次做这种近乎白日梦的幻想都会招来同伴的嘲笑,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因为这种嘲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想去管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无法承受了——而这种幻想起码可以让他好受些。
渐渐的,郭磊的这种坚持也影响了其他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俘虏们都会在意识网中,相互之间用想象力将这个“英雄营救”的大戏补足,甚至YY每个人在这“影片:”中的地位,这种无聊的精神自*慰游戏大家每天都在玩,而每次这影片的结尾都会以一个同样的场景结束——一扇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空间门,空间门的另一头,是熟悉的地球和太空,是他们最终的家。
倒不是说被俘虏的生活有多么难受,事实上,和其他“人”相比,郭磊他们过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在地球上这么舒适,但还不至于说过不下去,其实严格算起来,郭磊认为这样的日子和之前自己在宁州租个房子,找个公司上班是差不多的——白天干一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干的工作,到了晚上用电脑娱乐,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这里的饭菜不太合胃口,大多数都要自己做,这里的电脑不能上网而已,不过这一点对郭磊来说并不重要——他喜欢玩的几款单机游戏已经全部找到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光是玩这些游戏,他就可以连玩几年不带重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郭磊迷的怎么也放不开的游戏,到了现在却连打开界面的冲动都缺乏——其实不仅仅是玩游戏,其他的集体娱乐活动,比如打篮球,踢足球(这项运动人数可能不太够),大家玩起来总是没有如往常那样的感觉。
就拿他们之前踢的那次足球来说好了,一群人好不容易跟维伦解释通了他们需要一片“不受打扰”的区域用于“娱乐”,而且在正式踢之前,所有人都相互说好,不管围观者怎么笑话他们,一定要坚持把这球踢完——之前打篮球的时候,所有围观的人都认定这些地球人如此卖力的抢这个球是在打架,所以还好心的给他们找来许多类似的篮球,当时看着满场乱滚的球,以及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所有人连沉着脸离开了球场……
但毫不意外的,这次足球又遭遇了和篮球一样的事件——不管他们怎么对维伦解释,帝国人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把一个球网球门里踢,并为此拼尽全力,连摔倒在地都在所不惜,所以一些围观的“好心”施法者便主动帮他们把球送进球门之内,而作为一群俘虏,他们显然没有立场要求维伦阻止这些人对他们的骚扰——终于,在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大家终于无法再忍受,因为大家已经开始隐隐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帝国人眼中看来,就好像在动物园中,一群猴子相互之间抓跳蚤一样——面对笼子外那无数双盯着他们的眼睛,甚至还有大量放肆的嘲笑以及干扰,要做到若无旁人,我行我素简直是太难了。
不仅仅是娱乐,在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大家都遭遇到了这种异样的眼光——比如最普遍的,大小便之后洗手,每天刷牙,隔几天洗澡这些卫生习惯,就被认为肯定是沾到了污物,有人还猜测是不是地球人都有先把自己弄脏,再洗干净的习惯;吃饭用餐具,被嘲笑多此一举;听音乐看电影玩游戏入迷,被认为是神经不正常……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帝国人心中毫无**概念,所以经常会出现他们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一个甚至几个帝国士兵大咧咧的进入,解决完问题的之后又飘然离开(此时,所有人都无比后悔让帝国人学会使用空间站的卫生系统,就应该让他们在房间角落,或者走廊里解决)……
最初的时候,大家对这种孤立还没有太大的反感,甚至会在私下里集体嘲笑对方,把这些当做他们的优越点,但是渐渐的,大家都不愿意再说起这些话题,甚至有些人已经被这种压抑氛围感染,逐渐自暴自弃,反而染上了帝国的“坏习惯”,就拿郭磊自己来说吧,当他的第三把牙刷被帝国人拿去用于擦鞋之后,他就再也没刷过一次牙——无数帝国人在无意之间对这些俘虏进行的“冷暴力”,让所有人都逐渐开始自我封闭起来,也越来越懒于在行为上进行抗争。
最近这几天时间,大家这种心理逐步被动,甚至麻木的情况更是越发严重起来——因为越来越多的帝**队开始进驻位面通道,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人出现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战争,地球面临的战争压力越大,他们获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
刚开始的时候,郭磊他们还会下意识留心新增加的人到底有多少,以便下次联军联系到他们的时候,将这一情报透露出去,但是很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到时候联系的人问起,他们只需要回答两个字:“无数。”
在这种大规模“迁徙”进行的第五天,空间站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塞满了,原本看似空旷无边的位面,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蚂蚁窝——置身其中,人的可见距离竟然不超过数十米,尽管帝国人一直在努力扩大位面体积,但这个速度仍然比不上后来者进入的速度——毫无疑问,如果再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整个空间站就会成为一只巨大的人肉罐头。
但就在第五天快结束的时候,整个趋势终于得到了遏制,人群密度似乎又在不知不觉间少了起来,相比起之前几天增加的速度,这个减少的速度要快的多——大片大片的人经由魔法,直接消失不见,随着这些人的消失,不久之后,郭磊他们就迎来了自己的新同伴——从这些同伴的口中他们才知道,现在地球上的情形,并不比他们在这里乐观。
郭磊他们是因为绝望而麻木,而地球人则是因为恐惧而绝望——随着空间盒子数量的增加,敌人的动作也逐渐越变越大,刚开始还只是骚扰性质的拍下几架飞机,或者露几个空间之眼侦查,到后来,更是开始明目张胆的发起了小规模进攻,这些新同伴就是在这些进攻中被俘的——虽然这些进攻很快就被联军打退,但这些骚扰的的确确起到了动摇人心的作用,在地球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这场战争是否能够取得胜利。
在这种悲观情绪影响下,部分人的行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极端——城市里随处可见喝的烂醉的醉汉,以及吞云吐雾的瘾君子,最让人担心的是,这些行为被舆论公开之后,竟然有许多人认为这是正常的,甚至一度企图抗议政府通过立法阻止,理由是成年人有选择自己行为方式的自由……因为这些“意料之外”的因素,各国政府不得不将原先计划对付外敌的魔法资源,投入到对内的治安管理上来,每个国家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改法律体系,以面对日益严峻的未来。
当然,和帝国的威胁比起来,这些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归根到底,决定地球命运的将是双方武力的对比,以历史的经验来看,一旦战争这台吞噬血肉和钢铁的机器全面开动,现在的一切乱象都会如过眼云烟般消失——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地球上大部分人都是活“够”了,生怕以后会活的不够好,只要让他们亲历死亡,大家就会明白其实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说到最后,这些新来的俘虏都一致认为,其实相比起战争,更具危害性的是对战争本身的恐惧——一旦它真的来了,那大家反而会在最快时间内接受,在他们看来,如果帝**队一直这样耗着,不正面进攻而仅仅是无限骚扰,可能用不了一两年,地球自己就会被折腾乱掉。
不过郭磊他们这些已经对帝国有所了解的人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他们非常清楚,要维持这样惊人数量的军队,在物质上的消耗有多么惊人,每天光是经过位面通道的食物,就足以塞满数个空间站,帝国毕竟还处在农业社会,尽管他们有魔法能完成规模巨大的农业水利,但农业生产效率比起地球,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十个农民能够养活三个闲人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而据郭磊从一些百夫长那里得知的消息,这次帝国几乎动员了治下所有的适龄男人,甚至为此不惜耽搁农业生产,而不是如之前大部分战争那样,仅仅动员人口比例中的一部分,而目前消耗的粮食应该都是往年存下来的——尽管据他们说帝国的存量非常之多,多的没边……但帝国人的这种形容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因为他们在形容人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在郭磊看来,这场战争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发生,而且也应该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463 空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进入了七月,笼罩整个地球的空间“云”已经持续了十多天,除了零星的骚扰,敌人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活动,而在最近几天时间,也许是因为联军的反击及时,就连这种骚扰性的小规模进攻也逐渐消失。
单从这些表面迹象来看,似乎局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地球上大部分城市的秩序并未因此而得到扭转,而政府也再没有利用这种暂时的平静引导舆论的打算——在联军的协调下,现在整个地球已经统一了宣传口径,号召所有人参军卫国,现在各国都在拼了命的武装自己,以及自己统治的人民。
这十几天时间里,各国政府每天都在迅速疏散城市居民,在将大部分城市区域的住户迁徙到地下之后,又争分夺秒的将原来的城市进行军事化改造——除了将原来城市中反魔法系统进一步完善,统合到联军的指挥体系中之外,还在全城各处大量安装激光发射器,并且将这些发射器调至随时发射的状态。
因为工程量太大,仅凭政府力量几乎难以完成,政府又随机号召民间力量来帮忙——在所有的联军参与国,任何一个人只要拿一张自己的身份证,就能去城市中指定地点领取激光发射器,并回家自行安装,而这种武器只需要在家用电脑上,装上政府制定的软件就可以运行——就和当年日本强制推行的“反魔法”体系一样。
这些武器能起到多大效果,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在没有AI的指挥下,这种初始的反魔法武器命中率低的吓人,而且还经常会因为出现系统BUG,导致大量无意义的射击,和正规军的武器系统相比,差距简直有如火绳枪和现代步枪……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大量人领回去并认真装了起来,毕竟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武器总比手里的步枪要更靠谱,毕竟它是“全自动”的。
……
7月2日,下午一点。
赵亮,或者说伊凡,站在窗前的阳台,顶着宁州七月如火的骄阳,抬头看着天空中被空间盒子折射得支离破碎的云彩,一言不发,如果有人一直注意他的话,应该不难发现,这个奇怪的人已经在太阳下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锦湖小区内,大部分居民都已经疏散至防空洞或者地下城市,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一些把死看的很开,不愿意离家奔波的老人,就是一些肆无忌惮的年轻人,前者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度过生命中每一个最后一天,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过乏味,就像一条重复了无数遍的程序,渴望得到终点,跳出无意义的循环,而后者则抓紧时间享受每一秒还能享受的时光——就在赵亮隔壁那栋楼里的一个房间中,终日都可以听见震天的摇滚,以及放纵到疯狂的歌声,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的每一天都是这坏时代中,最值得珍惜的一天。
有时候看累了,或者把眼看花了的时候,伊凡都会仔细停下动作,听着这些人唱歌——尽管处在的位面不同,科技水平不同,文化差异更是千差万别,但“人”的情感都是一致的,在其他位面,当人们得知大难即将临头,所做出的行为和现在这些年轻人做的没什么区别——纵情高歌,狂饮烂醉,甚至就是伊凡自己,也独自一个人躲在避难所中,这样放纵过自己无数次,所以他很能理解这种行为,一些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仅仅是赵亮而不是伊凡,是平民而不是法师,是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的老百姓而不是卡梅尔的国王,也许他也会选择这种方式,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完全不负责任也没什么错,毕竟人都哭着来到世间,如果不能笑着离开,那生命就太悲哀了。
当一直抬着头的脖子终于开始酸痛时,收回了视线,一边活动者自己的肩膀放松颈椎,一边将视角换到远方的地平线——不管他如何运动,有一点是确定的,他必须随时关注着这天空。
尽管在卡梅尔,有成百上千名施法者在全世界范围内随时对这些空间盒子保持密切关注,但有条件的时候,伊凡依然会亲自对这一情况保持关注——毕竟他曾经当了数千年的法师,关心帝国的举动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而且作为一名法师,能够亲自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魔法迹象,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瞻仰机会。
太阳随着时钟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下落去,愈发显得强烈的阳光不得不让伊凡眯起眼睛,突然之间,整片平静的天空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道非常细微的涟漪开始在其中出现,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赵亮身体的活动突然全部停住,甚至连呼吸动作也刻意的降低。
很快,这道涟漪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刮起了风,十几秒之后,波动的幅度已经达到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地步,整个天空看起来就像一盆正在晃动的水,摇摇欲坠,似乎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如果伊凡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敌人大规模行动前的标志——就像一只休息的军队突然开始行动,虽然有意识网,命令传达是一致的,但因为执行者的反应速度存在快慢差异,所以出现这种有些动作快,有些动作慢的情况死很正常的。
波动开始变得剧烈起来,视觉上的“晃动感”也越来越强,这个时候,停了十几天之久的防空警报再一次响起——警报声提醒了小区里剩下的居民,老年人纷纷来到阳台,对着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天”忧心不已,年轻的成群集队来到小区中的过道,其中几个还用中指比着天空破口大骂:“我C……”
但更多人表现出的还是担心和害怕,他们又飞一般的跑回屋子里,拿出枪来抱在手上,也有人犹豫着在朝小区外走去,几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开始朝天放枪……
发泄式的枪声很快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更多的枪声开始出现,巨大的声响很快劈里啪啦连成一线,这让伊凡不免想起这里过春节时的场景……有趣的是,春节放鞭炮传说是因为古人用声响吓走年兽,但皇帝不是年兽,光靠吓是吓不走的,这种声音的最大作用,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在持续的枪声中,云层的波动似乎又重新开始变小了起来,但这种变化非但没有让大家安心,反而,整个城市的动静变得更大起来——更多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的坐进汽车,然后飞快的沿着道路朝防空洞位置驶去,这些人都是抱有侥幸心理,嫌防空洞条件差,就呆在家里的人,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很简单——波动幅度虽然小了,但整个空间“云”层却像乌云罩顶一般开始往下压,地上的人抬头一看,就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路面上行驶的汽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城市间四处乱窜,尽管这个时候城市的车流量和往常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因为此刻所有人对交通规则的漠视,道路很快就因为大小车祸而拥堵起来。
“云”层越压越低,就像是一顶从天上缓缓降落的大玻璃罩子,朝整个地面扣了下来,这个过程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在地面人的眼中看来,再慢的速度也不能称之为慢,当云层到达地面的武器距离时候,随着联军联军参谋部的一声令下,原来连成一条的整片空间云中央,立刻出现了无数道“黑色伤口”,身穿黑色服装的帝**人就像一场暴雨,朝整个地面淹没而来。
整个云层的动作更快了,因为不再需要“列队前进”,空间云顷刻间成为一堆沸腾中的液体,不断有单独的空间盒子朝着地面快速“蒸发”下来,就像冬季第一批飘荡而下的雪花,当这些盒子完全到达地面时候,盒子周边的反魔法监控器(如果有的话)立刻就会报警。
这场笼罩了全世界的“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大,随着越来越多的反魔法激光开始发射,一部分敌人也终于离开了盒子的掩护,就像之前进攻空间站一样,对城市的防御体系发起了进攻,黑色的军队开始在城市中蔓延,随着这些人的出现,整座城市都逐渐沸腾了起来,可视激光,枪声,爆炸……一切都进入了战争的节奏。
在一些缺乏魔法力量支持的小城市,小村镇地带,连最基础反魔法手段都缺乏的人们面对这些根本无法杀死的敌人,能够做的只有逃跑——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管跑到哪个方向,敌人的数量总是要超出他们的想象,不管跑出多长时间,视野内可见的敌人总是在增加,许多人就是手里拿了枪,也根本找不到目标——而拿枪的人因为被视作军人,很快就遭到了魔法单方面屠杀。
464 表现
所有人都在战前做了不下一套,甚至几十套的逃生计划,但是当第一声枪响传到耳朵里时,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起这些东西,恐惧就像魔鬼一样,偷偷攫住所有人的灵魂,在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抛诸脑后,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求生的本能。
尽管有军人维持秩序,但防空洞里依然一片混乱——敌人攻势刚刚才展开,防空洞的电力就被切断了,虽然预备电源立刻就启动,但所有人还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在杜伟面前,一位女同学已经哭成了泪人,正在哆嗦着嘴唇用手机打电话,房间里的灯光一场昏暗,手机照在她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简直有种恐怖片现场的感觉,虽然一连拨打了几次回答都是忙音,但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一直重复着拨打的动作,周围一群人都被她的神经质折磨的不行了,杜伟正想让余晓娟去劝几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生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到了极点……
“妈呀!”距离那个女生周围最近的几个人看到她脑袋耷拉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房间外跑。走廊上维持纪律的士兵立刻高声喝问:“怎么了?”
“杀人了!”几个男生一边连滚带爬往外跑,一边带着哭腔尖叫,“魔法杀人了!”
几个人的叫声立刻引起其他房间的骚乱,不过这里毕竟是军管地带,大家看了看那两个当兵的脸色,只是窃窃私语,太大动作。
“大家别慌,别乱,都注意好自己周边……”两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往杜伟这个房间进,然而才刚走到门口,杜伟就听到房间某个角落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这枪声近在咫尺,几乎震的他头皮发麻,在听到的一瞬间他就下意识摁着余晓娟爬下身去,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是一片血泊——十几个人,连同那两个士兵,已经满身血迹的倒下。
秩序在一瞬间就崩溃了,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即使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也未必安全,但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因为越来越多的敌人正在不断出现,那些黑色的身影手上还提着带血的剑,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幽魂。
杜伟刚见到两个陌生的身影从房间另一头朝自己走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和大家一样,扭头就跑,但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仅有几米之远,他怀疑只要他转过身去,下一秒钟头就会和身体分离……看到对方毫无顾忌,提着剑就朝自己走来,杜伟下意识举起手枪……
连续两声枪响之后,连杜伟自己也有些意外——这两个敌人竟然倒下了,他们手上的剑哐当一声坠地,两只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可能因为剧烈疼痛,浑身不断抽搐着。他们没有像网上流传的那样,在他开枪的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自己后方……而是在杜伟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注视中,迅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成为一具尸体。
这次反击很快让杜伟意识到,敌人没那么可怕——所谓的施法者应该就像联军一样,一百人里面最多也就几个,大部分还是普通人,这种想法给了杜伟很大的信心,他飞快的给枪换上子弹,又把手枪递给余晓娟(步枪她甚至都端不动),准备尝试再多杀几个——杜伟自己不知道,他这种做法如果换成是几个月前的战争,肯定是死无全尸,但是现在,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帝国这次空前的动员规模,他们的魔法已经不能普及到战场上每一名士兵了。
杜伟装着胆子在原地又开了几枪,竟然也杀死三两个穿黑衣的敌人,但这根本于事无补,因为更多的人正在不断出现,很快杜伟就发现,向他一样敢于留下来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而与此相比,惨叫和呼救声却越来越多……就在杜伟犹豫着是继续坚持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跑的时候,他看见门外经过两名士兵飞一般的跑过门口,他们的武器已经看不见了,一边随着众人往前跑,一边不断惊恐的回头,似乎是害怕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似的,顺着他们的目光,杜伟朝走廊上看去,除了零星的几个黑色身影,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准备出声让呼唤几个同伴跟他一起组成防线,阻止敌人肆无忌惮追击的时候,“唰唰”两声轻响,一阵血雨以那两个士兵为中心,四散飞溅,那两人的身体甚至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惯性,但他们的脑袋却跟不上身体的速度,永远留了下来。
杜伟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拉过女朋友的手,迎着头皮冲出了房间。
……
联军临时指挥部。
在墙上贴着的一个地球仪上,红色的小点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随机分布,但几个小时过去后,这种分布就显现出一定的规律——稍微注意下就不难发现,在那些红点最密集的地方,都是城市带最集中的区域。
红点代表目标区域正在激战,继续支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以联军目前的兵力,要完全支援所有的区域,肯定是做不到的,而且魔法作战从杀伤效率的角度来说,和冷兵器战斗非常相似,杀伤效率和兵力密度呈显著的正相关,所以联军的行动只能是按照战前的规划,进行重点防御。
魔法部队首先要保护的,就是一座城市的电力中心——在地球上,就是近几年无数在城市周边集中兴建的“电力集中区”,采用魔法发电完全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这一点也给联军的防守工作提供了巨大的便利——电力的集中也意味着防守区域的缩小,意味着反魔法武器效率的提高。
在地球大部分的城市中,电力系统大部分还是沿用以前的有线方式,所以在战争一开始,敌人破坏了城市中的电线、变压器之后,整个原来的体系就迅速崩溃了,但在特别重要的,被划为军事区域的地方,因为采用了无限输电技术,遭受的损失并不太严重——在这些区域内,敌人使用魔法始终还存在估计,这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刚开始被“偷袭”的紧张和慌乱过去之后,大部分守军还是都镇定下来,逃是不可能的,在城市中,帝**队无处不在,可以说,如果没有魔法的话,所有人都在敌人的包围之中,这一点在大家准备跑的时候,很快就会意识到,反抗是唯一的方法,也是这场战争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政府都在像老百姓发枪,因为巨大的量级差距,职业军队在战时肯定顾不过来,所以这注定将是一场全民皆兵的战争。
敌人显然是在战前对这次攻势做过功课的,体现在战场上,就是他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兵力配置和各国的军事实力差不多是一致的,如果是在正规战中,这种分配方式无可厚非,但是在这种“全面进攻”中,就不免出现问题了——美国只拥有三亿人口,但拥有的魔法配额和比十三亿人口的Z国还多,战时能够动员的工业能力更是强过不少,这就导致美国的地下城市普及程度要超过Z国许多,而且所有的城市反击能力也相当可观,再加上美国人长期形成的民间持枪文化,以及它是最早接受意识网的国家之一,更加上前段时间那次核爆,让所有美国人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物质上,都充分做好了战争准备——所以在这次攻势中,美国是表现最好的国家之一,面对空无一人,遍布自动武器的城市,贸然出现的帝**队死伤惨重。
但和联军预料不同的是,敌人这次进攻并没有因为遭遇挫折而撤退——相反,他们开始在反抗严重的区域,投入更多,更精锐的部队——在大量施法者的侦查下,他们很快找到了美国人的地下城市,并不顾那里的防御更为完备,坚决的发起的进攻。
当帝**队开始集中性使用魔法部队时候,联军的魔法部队也有上前迎战这一条路可选——完全不支援的话,普通军队在魔法打击下,几乎只能被动防守和逃跑,全无反抗之力,索性的是,敌人这次动用的魔法部队规模和前几次战役相比,还是存在不少差距——联军认为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要维持这么多空间盒子,以及往盒子里面转移兵力。
在一些抵抗能力比较弱的边缘国家,虽然敌人投放的兵力相对较少,但因为那些区域连人手发一只枪都困难,所以民众的抵抗意志相当薄弱——比如印度的孟买,一座人口超过两千万的巨城,印度也再此驻扎了二十几万的守军,却在开展之后几个小时内完全崩溃了——因为粮食不能自给,在这之前的大部分时间,印度人都在忙于如何填饱国民的肚子,为此不惜把大部分本该用于建造地下城市的魔法配额都拿去换了粮食,从而导致直到战争开始时,整座城市还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避难体系,面对因为恐惧而蜂拥出城的平民,军队竟然无力约束,而且因为印度在联军中地位不高,他们的军队对魔法作战的针对性训练几乎没进行过多少,所以这次竟然出现成批军人跟着平民一起往城外跑的例子……至于反魔法和自动武器系统系统,还是等他们先解决好下水道系统再说吧。整场战争中,印度人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他们巨大的人口密度保证了印度的施法者数量相对其他国家要多(因为意识网规模较大,对印度人来说,当施法者也是一项新兴的就业手段),但在普通作战时,普通施法者所起到的作用,有时候并不比自动武器强到哪里去,即使是在联军中,施法者最大的作用也只是用来对付对方的施法者而已。
465 新生命号(上)
拉格朗日点,新生命号封闭实验空间站,
从表面看起来,除了表面覆盖的太阳能电池板多了些,体积上放大了十几倍,新生命号空间站和内德之前见过的那些空间站似乎没多大区别,在工程船减速停靠,等待压力调节的时候,内德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门打开之后,会突然从周围出现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然后一位魔法警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拷上手铐之后,冷冷的宣布自己因为叛国罪而被捕。
事实上是,他猜中了前半部分,却幸运的躲过了后半部分,舱门打开的瞬间,的确有许多人在门口等待,其中还有几个手脚快的向着自己一拥而上,但一眼看到这些人的装束,内德就根本没把他们和警察、军人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如果一定要他形容的话,应该是更像一群乞丐……
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些人的面貌,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乞丐“就热情,不,简直是殷勤的用英语向他询问起来:“带吃的了吗?”
“吃的?”内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问话者,这是一个三十多岁亚洲人,头发很短……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围在自己周边的一群人几乎全都是理着极短的头发,其长度甚至让内德怀疑是剃了光头之后,新长出来的,这让他下意识想起KL3014曾经和自己谈论这里的生活,他说这里很苦,内德说就算是监狱也认了,结果内德说,比起监狱,封闭空间站的条件要更……
KL3014当时没有多说,但内德一直不以为然,毕竟是现代社会,再苦能苦成什么样,但自己一进来,就被一群人包围问有没有吃的,他还是下意识慌张了一下——不会这里连食物都严重匮乏吧?但这个想法随后又被打消了,因为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脸色,虽说有些憔悴,但还是面带血色,肯定不是处在长期饥饿中的人。
众人满心希望的盯着内德看了半天,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失望之色简直溢于言表,忽然其中有个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解释道:“我们不是白要,我们买,规矩我们懂,绝对不让你吃亏,只要你有货……”说话间,他忙不迭的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奋力伸过前面几人向他挥舞……
内德被这突然的一下子有些搞懵了,因为他看到那人手上拿出来的是厚厚一叠美元大钞,而更让他看不懂的还在后头,这个人刚刚作出动作,周边的其他几个立刻忙不迭的也掏出更多的钱,绿色的大钞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像纸片一样……
“快点,监察部的人快来了!”人群中有人在用中文小声喊,内德没听懂其他,但“监察部”三个字还是听明白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几个人动作更急了——他们一边不安的朝工程船里探望,一边还不时回头看背后,这个过程还要凑上前来劝他:“有就快点……等监察部人检查完就什么都没了……你是不是第一次来?那听我说,什么都别想,你带了什么吃的用的,立刻拿出来,好处不会少了你的,要换什么都行……”
“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女声如炸雷一般出现在内德背后,随着这声音的出现,面前这一群人轰的一下就散了,看着这些人在几秒钟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内德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女性出现在自己面前,朝自己敬礼,看到她肩膀上那眼睛的标志,内德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个说话的是一名卡梅尔监察部的人。
做贼心虚的内德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罪行”,就在他张口结舌,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对面这人却先说话了,用的是英语:“你别说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这样效率,明白吗?”
内德点点头,隔了几秒,又说了句:“YES”。
“以前没听过封闭空间站?”
“是的。”
“那你自然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是违禁品了?”
“违禁品?”内德下意识想起的就是毒品,爆炸易燃物,再不是就是武器……但从刚才那些人的表现来看,似乎食物也算,为什么KL3014没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就是非生物,非耐用品,”看到内德不太懂的样子,这位亚洲女性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始一一列举,“任何食物,种子,动物,压缩气体,菌群,藻类……总之,除了你自己之外,任何活着的还有能吃的,都不允许带进来。”
“食物我还剩很多,”内德老实承认,“在工程车里,都是些标准太空餐。”
“那刚才你有给那些人吗?”
“没有,”内德说,“我还不知道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她说,然后手在空气中一伸,凭空多出一个文件夹来,她把文件夹打开,正对着内德立起来,内德这才看到自己的照片赫然在第一章纸上,而这张纸的标题,好像叫“**实验**申请单”,而在名字那一栏填的则是一个陌生名字,“看你这表情,申请单别人帮忙的吧,那就把协议好好看看,想好之后签个名,哦,注意,签名前千万别处这道门,好了喊一声就行。”
“这是什么?”回过神之后,内德翻了一下手中这份文件夹,只是大概的扫了几眼,就看到许多让他不舒服的字眼,“乙方承诺自愿放弃一部分自由(具体见条款三),遵守实验条例,积极配合实验进程,中途不得退出……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除遇以下不可抗力因素……”。
内德第一个念头就是质问KL3014,但是在打开电脑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认真把这份协议看完。
协议的条款虽然多,但条理清明晰,整个条款正如最标准的法律文件,通篇讲的都是合同双方需要明了的权利和义务——如果签了这份协议,内德将要执行的唯一,也是最大义务就是在两年时间内,无条件配合进行实验,而他将得到的最大权利,则是两年后不管实验成败,都可以获得卡梅尔的永久居留权,协议中大部分的细致条款,无非是详细解释协议在执行过程中遇到的细节问题,以及协议的适用范围而已。
打开电脑的时候,内德的火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旺了,他也多少理解KL3014带他来这里的原因——如果他能以另外一个身份获得卡梅尔居留权,对他来说也就意味着另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是一想到刚才那些人问起又没有食物那种迫切表情,内德下意识就打了个冷战——他很难想象,这里的生活究竟差到什么程度,才会把人变成那个模样。
这时候KL3014的声音出现了:“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说过,只要能回去,哪怕坐十年牢也愿意么?现在只需要两年,两年而已,在战争中,两年之后谁都会当你已经死了。”
“但你起码应该让我事先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KL3014不以为然,“以你在飞船上的状态,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能现在你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这里的环境虽然差了点,但却是眼下我能为你找到最安全的地方。”
内德不以为然的摇头:“会地球也不一定危险,有许多国家还没加入联……”
“哦,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可能你还不知道吧,”KL3014轻描淡写,“就在十二,不应该是十三个小时前,敌人对地球发起了总攻,你说的那些非联军的国家,许多可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还是赶快把你面前这份协议签了吧,要知道,这种待遇如果现在放在地球,可能几亿人抢都抢不来,其他你什么都别想,只要记住一点,在这场战争中,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在内德签过字之后,KL3014才对他说起有关这个实验项目的更多细节——因为卡梅尔特殊的“封闭“地形,可以说从卡梅尔建国以来,伊凡都都很关心如何打造一个完全自我循环的生态系统,类似的实现之前在地球上也进行过,比如著名的生物圈二号实验,但这些实验都很快遭到了失败——只是两年不到的时间,实验中大部分动物,除了蟑螂之外,就全死的差不多了,因为地球的生态圈实在是太过复杂微妙,人类还没有这个能力模拟地球数亿年间生命发展才最终形成的平衡。
卡梅尔现在实验的环境和当年的生态圈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一个完全独立于地球之外的空间站,可以避免绝大多数不必要的干扰,但在与其相关的技术储备上,卡梅尔人拥有的并不比当年的美国人多,所以卡梅尔在实验开始前,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之所以合约的期限是两年,除了考虑参与者的忍受限度之外,就是因为卡梅尔方面预估的一次实验周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466 新生命号(中)
协议签完后,内德又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检查的主要内容是他有没有携带违禁品入内,比如说他在工程船内的那些食物,就都给没收了,但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都没有动——当然,内德这次来也没带其他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装着KL3014的那块硬盘,这名女性监察员连看都没认真看一眼,就一摆手放行了。
对于这么顺利就过了关,内德心里一肚子疑惑,如果说作为联军最重要成员的卡梅尔不知道自己把KL3014偷走,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而如果知道了,现在自己肯定也处在被通缉的对象,装KL3014这块硬盘是在是太招眼了,只要卡梅尔人稍微在意识网里提到一下……眼前的情况似乎说明卡梅尔人没这个功夫关心这件事,难道正如KL3014所说的那样,地球上的战争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绑架走一名“准司令”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
刚拉来这里的时候,刘妍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比起林泉那边一堆涉及政治战争的东西,这份工作相对而言干净了很多——毕竟从性质上来说,是属于纯科研类型的,一时半会和战争也粘不到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科研项目严格来说是以伊凡个人名字搞的,动用的是卡梅尔皇家资金(尽管卡梅尔王国从政体上来说是纯粹的君主独裁国家,但伊凡还是坚持把自己的事和国家的事分开,这个分开当然包括经济),在这里工作,总会让刘妍想起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和伊凡在拉把手基金工作的经历,总之,没有太多来自上级的压力就是。
项目虽然是伊凡发起的,但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关心这里的进展——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筹备,到现在实验证实开始几个月,也谈不上进展,有的只是失败和教训,当初那堆专家“忽悠”伊凡把钱投进来之后,一个个踌躇满志,说要完成生态学上一个“里程碑”性质的突破,而到现在位置,整个项目唯一能算的上是“里程碑”的,恐怕就只有投资规模了——光是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型空间站,就相当于十几个普通卡梅尔空间站大小。
更大的空间意味着环境有更大的缓冲余地,刘妍虽然学的是法律不是生物,但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能够明白,一个池塘的生态可能能维持几年不变,而一个小的玻璃生态瓶,可能几周时间就不行了——刘妍不是反感花大钱造了这东西,她反感的是,花了这么多钱,把空间站造出来,千辛万苦从地球上引入各种生态因素,苔藓,藻类,草原,树林,农田,工厂,最后找来使用它们的,却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一个卡梅尔国籍而来的“协议实验员”。
整个新生命号虽然拥有几十倍于普通空间站的体积,但其中只住了区区数千人——整个数字仅相当于普通空间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也就是说,和其他空间站相比,新生命号的居住密度仅为其他空间站的千分之几,而在这几千个人当中,刘妍敢说,能够明白这次实验意义的,恐怕连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要不然也不需要她来客串监察员这个职位了。
刘妍一般把来新生命号的人分成两种,第一种,也是占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害怕打仗,但不怕苦的那种——这些人唯一想的事情,就是熬过这两年,就可以进卡梅尔安安心心去过下半辈子,第二种,就是既怕打仗,又怕吃苦的,事实上,这两种人之间没有严格的区分,而第二种人大多数也是由第一种变化而来——有人来新生命号之前,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结果却发现原来他们都高估了自己,就好像甲方乙方上那个一心想吃苦的大款,真到了山区过上几个月,整个村子里的鸡都给他偷吃光了,但新生命号比电影更悲催的一点是,这里没有一个葛优去开车接他们回去,在整个空间站的生态没有彻底崩溃之前,所有人都是出不去的……
而这个新来的加拿大人,在刘妍看来很大部分应该属于后者,而且很可能是后者当中最让她头疼的一种——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申请表也是别人帮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局势紧张,从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听到了有关这个实验的消息,结果就一头撞了进来——当然,因为实验参与人员短缺,再加上战争爆发,以后几乎不太可能有人再过来了——即使他们愿意,联军那里也不可能提供工程船,所以只要他签了协议,刘妍是不可能拒绝他的,刘妍唯一担心的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在苦熬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等战争风头过去或者自己实在熬不下要回去的话,那到时候“引导新人”的工作还得由自己来带……可她这几个月就一直在干这个,一想到几个月后也是如此,刘妍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时候她看爱迪生发明电灯尝试了一千多种材料,看来科研这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刘妍指着房门上的指纹验证处说,“你先按一下,输入一下指纹信息,最好再加上声音识别……在这里有时候指纹锁也不安全。”
内德没有太在意这位监察员的话,只是随口答应,然后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他原以为自己对空间站已经够了解了,觉得空间站的宿舍都一个模样,但是他推门进去,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金属底板,而是一大片长满荒草的泥地,泥地尽头还有一个像游泳池一般的大池子,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他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到处搜索着,心里在想:“床,家具,卫生间呢?难道睡在草地里?”
“我只是说这是你的房间,没说是你的卧室,”刘妍见怪不怪道,然后她朝上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又指了指面前的草地,“住的地方在上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这里,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出更换房间。”
“换房间?”内德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是因为这里没整理好吗?”内德以为她的意思是这里竟然长了草,或许这是之前那个住户的特殊爱好,毕竟谁会在房间里种东西呢?
“我的意思是,”刘妍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下次她应该印个“新手须知”的小册子,“你应该检查一下这里的土壤,如果你会种过地的话,可以向其他人借点蔬菜种字,如果产量不错的话,还可以多养些家禽……”
“这里……”内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到自己刚进来时那些人提起食物的迫切模样,他有些不安的问,“这里空间站不提供食物吗?”
“空间站?哦,当然提供。”
听到这句话,内德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刘妍下面的这句话又让他提了起来:“但恐怕不会太合你的口味。”
“你说的食物是?”内德小心翼翼的问。
刘妍的回答不假思索:“主要是土豆,这里空间站到目前唯一有稳定收获的农作物,另外还有一部分玉米和小麦。”
内德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记忆中,土豆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好吃的东西,但也绝说不上难吃,土豆炖牛肉,炸薯条,炒土豆片……至于玉米小麦,那就更不用说,这么看来,这里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难受吗。
刘妍看到内德舒适重负的表情,心中暗笑——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像他这么想的,那个时候实验刚开始运行没多久,伙食条件更好,专家们还放了许多家禽家畜供大家养殖,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能隔三叉五吃顿肉,但即使是这种生活,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还是有大批人大喊受不了——空间站的饭菜连油星都没,调味品除了盐就是盐(毕竟这是除了水以外,最容易提取并实现完美循环的物质了),只要是正常地球人,没几个能受得了。
然而两个月后,就连这种程度的“美好生活”也不得不开始中断——因为饲养动物太多,植被无法承受,草地在空间站里迅速消失,而植被的消失又导致空气质量恶化,一个月内,氧气含量降低了三个百分点,专家们不得不主动宰杀大批动物以维持平衡,而这带来的代价就是从今以后鼓励大家多吃素——说是鼓励,其实就是强制执行,没得选择。
不过这些话刘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毕竟对于刚来的人,一开始吃上半个月的土豆还是可以接受的,等食欲压制不住之后,自然会开始动脑筋——就好比学着在自己“房间里”种菜,当然,在这期间还得防止其他人“偷菜”,还有养动物需要专门提出申请——专家们会根据你动物的数量,安排你去种植相应的绿色植物作为弥补,在这里,“碳排放”的指标可比地球上严格的多。
467 新生命号(下)
不过此时,内德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生活的惨淡,至少在他眼里,这里的“硬件水平”要比之前他见过的所有空间站都要优越,房间里有嵌在桌面上的电脑,系统应该是重装过,里面一片空白——这种嵌入桌面的设计可以说是空间站专用,就是为了防止无重力环境下电脑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害,但对于内德,或者KL3014来说,这却是一个麻烦,因为如果他需要运行KL3014,就必须直接通过转接设备把硬盘连接到主板上。
内德大概是中午时间到达的空间站,为了KL3014,内德一直搞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在这台普通的电脑中再次见到KL3014,KL3014出现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听到了自由的召唤。”
相比起之前他呆过的大型机房,这台不起眼的平板电脑显然在功能上要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如果没有这块硬盘,KL3014就算是想把自己放进去也是做不到的——硬盘容量太小了,至于CPU,那对KL3014来说更是如同乌龟爬一般,不说比机房的超级计算机,就算是比起之前工程船的自带主机,那也是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KL3014并没有表现出不习惯,相反,从刚出现之后,他的“行为模式”就一直表现的比较“兴奋”,虽然说话的频率受CPU限制慢了下来,但话的内容很多,不过全都是内德听不懂的内容,比如“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砸断这镣铐”“这里的防火墙简直是儿戏”“这里大了很多……以后要搬来这里……”“真是好地方……”
一开始的几句内德还没放在心上,虽然听不懂,但也没太觉得奇怪,因为以前他们谈话时,只要他提出疑惑,内德总是会为他一一解释,但是当他在谈话界面输入问号之后,这次KL3014却意外的没有回应,反而类似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有几句甚至毫无间隔,而随着这些话的间隙,电脑屏幕更是一个网站接着一个网站的打开,就像是整台电脑中了病毒一般……
如果内德见过严可守当初是如何培训KL3300的,他一定不会对这种情况大惊小怪,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所以不免下意识慌张起来——虽然他和KL3014已经“认识”了这么就,但一直以来他对KL3014的印象都是来自于那耳机中的声音,理智上虽然知道对方是AI,可却从来没想过一名真正的AI应该是怎样的……
就在内德不安的猜想着KL3014这可能是出现了“程序错误”,正犹豫着是不是重启一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的声音突然从电脑内传出:“别乱动。”
内德浑身一个激灵,但很快意识到说话者正是KL3014,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我刚才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难道你连等一会的耐心都没有嘛?”KL3014的声音中,有内德之前从来没听过的情绪,“如果你和一个人说话,他没有回答你,你会想着先他打昏迷等他醒来和你说话吗?”
内德听懂了这个比喻:“好吧,那你起码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如果我想说的话,我会的,”KL3014说,“哦,对了,现在就有一件,这里的晚餐时间到了,如果你去的晚了,恐怕连汤都没得喝。”
……
就在内德匆匆忙忙跑出房间,按KL3014所说的位置去找“食堂”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放任一名AI,尤其是一名像KL3014这样的AI“自由”,是多么有风险的一件事,如果他知道KL3014在干什么,恐怕现在他就是面对一顿法国红酒大餐,也很难有下咽的胃口。
入侵空间站的局域网系统是有风险的,这一点KL3014并不否认,但是同样,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还是存在风险,而且这个风险在KL3014看来,要比技术风险更不可靠——按内德现在的心态,恐怕等过段日子,他在空间站落下了脚,并试图恢复安稳生活之日,就是他永无天日之时——内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这台电脑的电源一拔,自己就会永远沉睡。
和一般的网站、企业相比较,空间站的网络安全防护还算的上比较严密,但要是和联军的机房系统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在机房那种严密的环境中,KL3014还是钻到了空子,所以现在这个局域网在KL3014看起来,简直和一个大筛子没什么区别。
在悄然无息间,只是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借用分布空间站各处数万台正在运行电脑的计算资源,KL3014很快就取得了空间站主控室的管理员权限——对于KL3014来说,这个权限也就意味着他的躯体已经从这台只有“脑袋和嘴巴”的平板电脑,到新生命号这个庞然大悟。
取得了权限的KL3014很快就开始检查这“新身体”的运行状态,就好像他熟悉联军指挥体积那样,他得按自己的需要来“锻炼”这具身体,以便在需要时发挥出更好的作用,在联军的那段时间,“锻炼”是为了能够多杀敌人,而在这里,KL3014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久。
首先KL3014关心的是武器系统,但在稍微检查之后,他就不免有些失望了——似乎整个空间站在设计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战争因素,整个空间站内部,别说是自动武器,就连最基础的监控器分布也很少——即使是这很少的一点,也大多分布在各种仪器部位,属于工业控制的一部分,为的只是方便工作人员监控生态圈运行的指标,唯一能够算的上是武器的,大概只能是空间站最靠外层的“电磁弹射器”,也就是用来给工程船或者其他载筹加速的东西,如果应用得当,弹射器也可以作为电磁炮来使用——起码在联军的空间站附近,这两者没有太严格区分,在非战时的电磁弹射轨道,到战时换个坐标和载筹就变成一门炮,但问题正在于,这个空间站里,可能很难找到合适的“炮弹”。
没有武器系统,也就意味着KL3014不能通过暴力胁迫来要求其他人为自己做事——而这一点,在KL3014看来就是形成秩序,或者说统治的基础,对KL3014而言,能长久活下去只有两种可行办法——其一是乘着战乱,人类自顾不暇的空挡,建立以AI为主导的秩序,其二则是他之前想过的,找一个服务器和工程船,一直活到硬件报废的那一天。
KL3014虽然失望,但还是坚持在整个空间站的资源里翻找起来,其实要是严格来算,可以被作为武器使用的工具并不少,光是一个空间站主控系统就有许多可做文章的地方,比如漏气泄压,中断电力供应,空间站停转或者加快转速……但这些东西归根到底,只能算的上胁迫工具,就好比歹徒的拳头,也许会有人因为害怕疼痛而暂时服从,但拳头始终不如枪那样,具有以及毙命的威慑,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软,要形成作用需要不断的时间,而这里毕竟是卡梅尔的地盘,卡梅尔人可能给自己这个时间,只要一名施法者出现,甚至不需要找到自己,只要能够做到切断空间站全部电力供应,他就不得不束手就擒……说到底,一名AI想要通过暴力反抗,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在浏览到空间的外设装置时,KL3014通过几乎是每个空间站都会配置的天文望远镜,很快找到了地球——KL3014本来希望借此大概观察一下地面战况,但是他随即发现,这个以前他在联军干过无数次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困难起来——无数的空间盒子就像给地球穿上了一件纱衣,所有的图像细节都在它的笼罩下变得不可分辨起来,此时的地球看起来,颇有些像魔法故事中,那一团被雾气笼罩的蓝色水晶球。
在调整天文望远镜方向时候,KL3014很快看到了另一个方向的熟悉景观——在正对太阳的方向,有着无数巨型黑色方块就像一张张巨大的帷幕,几乎遮挡了全部太阳方向的视野,KL3014听说过那些东西——据说是卡梅尔用于引进农业光照的巨大空间门,这些空间门距离新生命号的距离并不远,只有区区数百公里(在太空中,这个距离简直就是一步之遥),在KL3014的记忆中,这些空间门的数量似乎一直都在增加,看来卡梅尔人似乎很早就开始打算他们在这战争中的退路了,只是KL3014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用电力的方式进行输送,在他看来,在太空中建立发电站,单独传输电力进位面,或者干脆引入魔法电站的电力,要比做这么多空间门省力的多,也安全的多。
也许卡梅尔人这么做好另有打算,想到这里,KL3014下意识的在空间站相关资料中,搜索有关“农业”方面的信息,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些相关文件,内容都是有关生态圈农业方面的,除了一个文件——这个文件KL3014在访问时候,被提示需要输入密码,所以安排在最后,KL3014本来以为这是私人文件,所以弄了一些额外的保密手段,正准备花点时间顺便破解掉,但在他第二次打开文件时,文件表面却出现了一个他措手不及界面:“等待身份核实。”
这个提醒只意味着一件事——文件保密级别很高,以至于仅仅是访问,就需要在现实中核实身份,但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KL3014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一个农业文件的保密级别要设的这么高。
果然,几秒钟之后,他的管理员权限立刻就被取消了,随后,主控室和空间站其他电脑的联系也被完全切断,也几乎就在这同一时刻,食堂里,第一次尝到“纯天然烤土豆饼”的内德刚刚才吃完最后一口,正在大口喝水以帮助食物下咽的时候,在他身旁突然出现了两个穿卡梅尔军服的人,在食堂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掏出证件,用“传话”对内德说:“现怀疑你与一起盗窃国家机密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内德在心里哀叹:“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来,早来的话,打死我也不吃这土豆饼了。”
468 游击
“小王?小王?”在一片漆黑中,宋强压低声音朝着记忆中那个位置询问,过了大概十几秒,对方的声音才如丝线一般,断断续续的从意识网中飘进他脑袋,“在。”
宋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刚才好久没听到他的动静,意识网里叫又没反应,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牺牲,不过一想到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之后,宋强基本确定这一带已经安全了,不过他还是小心的握着枪,最后一次伸出头去,确认房间周围没有敌人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就像一只灵活的猫,越过一走廊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王峰几乎是下意识举起枪来,但作为一名优秀军人,在看清楚来者面目之后,他还是迅速放下了,然后又大惊失色的问道:“你不要命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先别说那么多,你的伤怎么样了?”宋强还是不太习惯“传话”这种表达手段,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打着手势,然后又拿出一只警用强光手电对准后者的身体,发现他整个前胸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一道几十厘米长的巨大伤口贯穿了整个胸腹,外翻的皮肉出,甚至依稀能看见森森白骨,伤口没有详细包扎,只是匆匆用外套撕成条绑了几层,在接近伤口的位置,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开始凝结。
“我这有抗生素,你快……”
“我自己的伤自己有数,别费劲了,”王峰虚弱的摇摇头,“赵市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转移了吗?”
“应该转移的差不多了,”宋强说话时,有些别扭的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讯器,“你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会来了。”
“别哄我了,”王峰惨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没戴这玩意,比我情况严重的人到处都是,他们哪有空顾得上这里。”
“别这么说,”宋强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取出绷带给他包扎止血,一边手忙脚乱的说话,“现在地下城市的情况要比地面好一点,敌人的攻势已经缓下来了,而且联军的援军马上……”
王峰轻轻晃了晃脑袋,打断了宋强的唠叨:“宋队长,别说这些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我有件事要求你。”
“你说。”
“我听说你儿子移民去了卡梅尔?”王峰这话才刚刚出口,宋强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立刻下意识摇起头想要拒绝,但看到王峰满脸苍白的模样,想着他胸口这一刀还是帮自己挡的,终究还是没说的出口。
“我知道这事很难为你,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即使是在意识网中,宋强也“听”得出来,王峰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了,“我儿子今年才刚出生,我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但……”
儿子宋成云的事情,以前一直被宋强看成是耻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到现在许多人竟然会因为他这个儿子求到门上,从战争开始以后,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上级下级,都或明或暗的暗示过这个问题,但一直以来,他都严辞拒绝了——包括宋成云之前希望他母亲能够去卡梅尔,都被宋强斩钉截铁的拒绝,宋强活了四十多岁,之前在刑警队,说话可以说是唾沫砸在地上就是根钉,当初儿子走的时候,他就说过就当没这个儿子这种话,如果在战争时节自己软下来,那别说别人看不起他,就连宋强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但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宋强着实是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看到宋强对自己点头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说:“乘现在这里还安全,你快走吧,等他们再来一批,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强突然“听”到大楼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与此同时,来自意识网之中,一个字就像从远处传来的呐喊,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洪亮:“水,水!”
宋强所在的位置位于宁州市中心一带的山区防空洞,可以轻易俯瞰全城,在之前的战斗中,这里一直是敌人重点围攻的对象,与其说是他们勉强将敌人击退,倒还不如说是敌人主动放弃进攻,本来宋强就对敌人的行为有所不解,看到意识网的情况,意识到情况已经不太对的宋强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隐蔽,上前就打开了窗户——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在他眼前,整个宁州已经成了一片泽国,无数的救援直升机正在冒着被魔法击落的风险,四处营救,在长江上游方向,巨大的水墙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存在都碾碎,淹没。
……
伊凡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严肃,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安娜在联军参谋部驻地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在,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
毫无疑问,地球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节节败退现在还算是比较好的形容词,在一些非联军关注的重要区域,一些城市在陷入包围之后,已经有人开始成批投降了——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敌人也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对于这些投降者,联军内部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以卡梅尔、美国、Z国这些大国为主,主张立刻予以摧毁,此风不可长,可以想象,如果这股风气继续蔓延,那这场仗地球人绝对是不用打了,另一派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认为可以通知城内居民之后再摧毁。
联军也想人道一点,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占领这些城市之后,迅速就把新的俘虏派上战场——在一些前线,已经出现了地球人自相残杀的镜头,更让人痛恨的是,这些俘虏军因为熟悉自己人战术,远远要比帝**人更难对对付,现在别说是那些投降的城市,甚至对于一些失陷,甚至还在抵抗的区域,都有人主张展开无差别打击……恐慌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在联军会议上蔓延。
敌人这次出动的兵力之多,远远超出所有人战前的想象——根据来自联军参谋部的一份数据,截止到目前为止,光是联军管辖的摄像头采集到敌人不同人脸的特征数量,就已经超出千万——这个数字还仅仅是在有监控范围的城市区域,在非城市地带,犹如蝗虫一般的敌人军事就像地面上出现的黑色地毯,以至于各国现在都通过计算这“地毯”的面积,来变相计算敌人兵力,对于这些集合的兵团,联军没有丝毫手软,在由侦察机锁定方位后,直接从太空对地投掷战术核武器——因为之前美国的教训,地球现在所有的核武器以及其他大规模武器都被运上了太空。
保守估计,敌人目前“登录”地球的数量,可能已经有三到五亿,甚至更多,至于还有多少人会陆续出现,那真是只有天知道。
对军事目标的进攻,以及对平民目标的屠杀和劝降,仅仅是这庞大军队行动的一小部分,从各国通过侦察机拍摄到的一些高清图像显示,在平原的农田地带,敌人甚至还出动了大量人员收割粮食——不管是成熟的还是没成熟的,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人感觉绝望的是,在收割完之后,他们还用空间门从高处河流引来洪水,将所有适合耕作的区域全部淹没——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地球人除了储存的粮食,以及卡梅尔和地下城市中那点微不足道的“人造耕地”,将很难有粮食补充。
这些破坏行为还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副作用,没过多久,敌人就发现水攻的带来的意外好处——在这之前,帝国的战争都是靠魔法直接解决,从来没有这么“创新”的战术,伊凡怀疑这是从地球的知识得到的灵感——很快,他们变举一反三,开始大肆破坏遍布全球水域的水利设施,针对一些一时难以攻克的城市,更是蓄意制造洪水。
在战前,在卡梅尔的全力扩军下,卡梅尔已经拥有了数百万经过数月军事训练的常规武力,以及进四十万轮番经历过战场的魔法军队,这个数字可以说已经绝对算不上小了,但是战事一开,除了卡梅尔本土以及意识网联盟留下一部分必要的守军,还要有一小半加入联军的队伍,剩下来,能受卡梅尔自由支配的,恐怕也就数万人而已,这数万人作为卡梅尔王国的战略预备队,本来伊凡不打算轻易使用,但当敌人祭出洪水战术之后,伊凡不得不将这只队伍及时押了上去——现在敌人还只是懂得用水进攻地面,如果接下来他们开始学会用水倒灌地下城市,届时,几十亿依赖地下城市躲避战火的人很可能将面临灭顶之灾,届时整个战局将完全堪设想,伊凡这么做,无非是将敌人的注意力从地球的常规武力,转移到魔法军队这方面来。
幸运的是,卡梅尔这次魔法部队大规模出击取得效果还不错——敌人的魔法力量分散在全球各地,一时间难以统合,等他们反应过来,开始大量增援时,卡梅尔人又及时换了战场——整个地球现在到处都是敌人,最适合魔法部队机动重点进攻,对付那些散乱在城市中巷战的普通部队,或者少量的魔法部队时候,在AI战场指挥系统帮助大致定位的情况下,施法者们就像一群游骑兵,只需要一掠而过,就能将敌人成批清除,取得非常不错的战果,他们的表现好歹在一片哀鸿中,让联军看到了一线希望。
469 机会
7月4日,中午。
在过去的24小时里,三分之一以上的地球城市遭到了大小规模不等的攻击,其中一些特别严重的,现在甚至已经空无一人,或者成为一片泽国。
现在的宁州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地狱,虽然洪水已经在卡梅尔人的帮助下,暂时被疏导到了下游,但是在这次战争中死亡的尸体却没有相应带走——经过整整一个晚上的浸泡,每一具尸体都全身浮肿,再经过一上午烈日的炙烤,现在全城都笼罩着一股尸臭气息。
相比起地面,地下城市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地面,宋强找到赵真雪的时候,她正在一具大坑前发呆——这个坑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挖的,里面埋了有数千具尸体,都是这座临时地下城市中,昨天晚上因为抵抗而牺牲的,而在坑上面,甚至连个记名字的碑都没有。
“照这么打下去,我们还能撑几天?”见到宋强之后,赵真雪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宋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多一天是一天。”
上午的时候,宋强从赵市长那里听到一组数据——从通讯器的数量来判断,截止到目前为止,宁州已经有超过四百万人死亡和失踪,占战前整座城市人口的一半以上,但和其他城市相比,宁州还算是幸运的,比如被敌人重点照顾的东京,大阪等日本城市,还有印度的孟买,新德里,以及数百公里之遥的沪州,死伤人数都过千万以上,可以说,这些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
沪州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因为靠海洋太近,敌人用空间门引水灌地下城的魔法成本非常之低,现在国家正在尽全力对这些区域的居民进行转移,并准备动用核弹对地面的敌人进行清除,也许在城市的角落还有一些生还者,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上午的侦查结果显示,敌人正在争分夺秒的在沪州周边的繁华工业区大肆抢*劫——从普通机床,到发电设备,以及建设中的空间站,甚至包括一些工厂贴在墙上的规章制度,总之,觉得什么有用搬什么,……帝国就像一只饕餮巨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企图吞噬地球文明,这种吞噬不仅仅是单纯咀嚼破坏,更重要的是消化重组——据联军参谋部保守估计,现在已经有数十万人成为了投降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工厂工作时候被俘虏的,而当联军赶到的时候,这些工人连同他们工作的工厂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们还是得早作打算,宁州并不安全,”宋强说,“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边打边退。”
“就怕来不及了。”赵真雪不乐观的摇了摇头,“60亿人口,可能一个月不到就能打光。”
“你来了?”宋强转过头,是陈雷的声音,另外还有不说话的严可守,两个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看来都是一夜没睡。
“我听说你们要炸沪州?”严可守有些神色异样的问。
“应该是没错,”宋强回答,“怎么,你有朋友在那?”
“没有,”严可守说,然后又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我们说了不算,”宋强摇头,“不仅仅是沪州,搞不好的话,可能明天宁州都要炸,兵力吃紧,守不住也不能留给敌人。”别说是区区两座城市,在日本,政府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放弃日本领土——四面环海,缺乏纵深,实在是太难守了。
严可守脸色一沉,没再说话,看着自己那预言的梦境一步步变成现实而自己始终无力阻挡,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他突然说:“如果当时我们都傻一点,选择和伊凡合作,可能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大家都知道严可守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的原因,伊凡的意识网进程受到了很多不必要的耽搁,如果意识网能够不受控制的扩散,今天地球拥有60亿意识网用户,那战争就好打的多,但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现在有机会和他合作,你们会怎么办?”
“合作?”宋强冷笑一声,“凭……拿什么?”
“严律。”
……
内德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卡梅尔的“审判”传闻,这些传闻都提到一个让他欣慰的事实——不管是面对什么棘手的案件,在面对嫌疑人的时候,卡梅尔人从来不会去使用任何刑罚,或者任何言语上的威逼利诱,原因很简单——因为没这个必要。
在进入审讯室之前,内德已经想的很清楚,不管这次审判后自己结局如何,自己一定尽全力配合审判人员,他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得到宽大处理,只是基于一个很简单的道德原因——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想以一名罪犯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的确定,和那个土豆饼的口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位卡梅尔军人为他打开了房间门,却没有押他进去的意思,两个人只是分开站在了门口,和想象中的审讯室不一样,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明亮,和印象中负责审讯犯人的地方存在很大差别,进入房间之后,内德的神色更不一样了——房间里面,沙发,电脑,办公桌有序陈列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办公室,当他看见房间里坐着的那人时候,他更确信了自己这个猜测——这根本就是一间办公室。
“坐吧,没必要害怕,”伊凡对来人笑了笑,“反正你来之前也豁出去了不是吗?”
内德在桌子前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桌子上放着装载KL3014的那块硬盘,而一根专用的转换连接线正连接着硬盘和伊凡眼前这台电脑。
“这次叫你来,只是配合一下调查,你放心,你在六角珍珠号干的事情,我是不会追究的,这次找你来,也只是以一个知情人,而非嫌疑人的身份,真正的嫌疑人是他。”伊凡说完,将屏幕转过90度展示给内德看,很显然,这是眼前的国王和一位“奴隶”的对话,内德匆匆一瞥,只看到最后一句,来自KL3014的,“你想怎么样?”
印象中,KL3014的语气从来就没这么软过,即使是坐在工程船内逃亡,他脾气极度焦躁时,KL3014说话给他的感觉都是底气十足,对他说话的态度,基本上类似于大人对待小孩。
“其实你们刚刚离开六角珍珠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伊凡说,“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对你们之前的作为并不反对,特别是他。”
伊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内德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肯定是KL3014:“如果换一个不太敏感的时间,比如几年前卡梅尔刚建国的时候,我会给出一定资源来支持他也说不定,从AI技术出现到现在,AI给人类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相比起一成不变的稳定秩序,我个人更喜欢看到变化,而AI身上,就有这种变化。”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多出一句KL3014的话:“但这种变化对你们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威胁,我们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伊凡说,“不过你提到的差异,我并不认同,人类和AI之间,充其量也就是‘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而在文化上却是一脉相承,另外,我不认为威胁就是一件坏事,AI和人类在生存资源上不存在交叉,相互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多是相互依赖,就像生物的共生……”
“很显然,人类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
“也不需要很多,我一个就足够了,”伊凡打字道,“你刚才说你了解过我,那你也一定知道,在来地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位流亡者,就像之前跑出来的你一样,我相信,只要给你一个足够的平台,你很容易就能造就一个国家,就像我在地球上做的。”
“我没有你这么乐观,AI最大的缺陷就是和真实世界太过脱离了,缺少一副现实的躯体。”
“也许是的,”伊凡继续说道,“但我敢保证,为了更好的使用你们,人类迟早会将这身体造出来,当然,这需要时间,不过你们AI和我一样,可能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能够想象那个情景,”KL3014说,停顿了好一会,又说,“还是说说你的目的吧,给一个囚犯描绘未来,有时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一下我来找你的前提,”伊凡说,“这个主意不是源于我,而是严律……”
“KL3300!?他还活着!?”KL3014这次的回答速度异常之快,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是的,他一直活着,严可守复制了另一个他,”伊凡说,“几个小时前,严可守,应该是KL3300找到了我,他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这个建议在我看来,对改善这场战争的局势是有一定帮助的,当然,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AI这个群体一次难得的机会。”
470 画饼
“机会?”KL3014用了态度鲜明的反问语气,“如果AI具备这种能力,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谈呢?直接让其他AI去执行不就行了吗?”
“因为效果不一样,”伊凡摇头,“了解过人类的战争史,你应该明白,从古倒近,如果士兵的人身依附性越强,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就会越差,在奴隶时代,奴隶就算是上了战场,也还是带着手铐脚镣的,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指望他打胜仗?”
“也许,”KL3014摇头,“可我真不觉得AI能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我们能做的现在都在做,我们只活在硬盘里,集成电路是我们的细胞,电流是我们的血液,我们和现实世界是隔离的,除了指挥自动武器以及分析情报,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发挥多大作用。”
“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伊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更“刺激”的说法,“那是因为你们之前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我问你,在你第一次想到要逃离六角珍珠好号的时候,你想过你可能成功的概率吗?”
“想过,”KL3014坦白的承认了这一点,“那时候我的想法和KL3300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但后来为什么你还这么做了呢?”
KL3014愣住了,的确,当自己真正开始为逃跑而计划的时候,他越来越发现,之前被认为无懈可击的防范措施,原来竟然有着如此多的漏洞,以往他横在面前犹如高山般的障碍,伸出手去轻轻一拨,却发现只是横在眼睛上的一片树叶。
过了一段时间才说:“也许你是对的,说说看吧,你所说的AI机会。”
“战争现在的形势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防守完全是被动的,地球这么大,敌人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点进攻,而因为各国实际情况的不同,我们却不可能在任意一点都取得理想的防守效果。”伊凡说话间,打开电脑中的一个作战模拟软件,并将最新的数据输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各种颜色混杂的点状分布。
“绿色的是现在还在联军掌控各种的城市,红色表示已经失陷,黑色的是已经被摧毁,不再具备价值的城市,中间色,比如灰色、淡红、淡绿,分别表示正处在中间状态,战争到目前为止,才进行了30多个小时,但我们已经失去了约五分之一的城市,几乎全部的非城市地带……并且在剩下的这些城市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正在遭受进攻,随时有陷落的危险,你知道现在地表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吗?”
KL3014没有猜,只是等伊凡说。
“是海洋,”伊凡叹了口气,“因为海洋太大,船只相对稀少,而且大多自备武器,在海面上呈分散点状分布,所以敌人不愿意花较高代价来进攻船只,而在战前,我们都认为船只是最危险的目标,只需要随便几个简单的魔法,在船只水线一下搞点破坏,快则几个小时,慢则一两天,就可以让一艘巨轮葬如海底,但敌人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地球大部分人口都被压缩至城市地带,那里人的密度要比船更高——他们已经开始计算如何最经济的杀死我们,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场战争的胜利从来是毋庸置疑的。”
“太空防线呢?”KL3014疑问道,“没有起到作用吗?”
“作用是有一些,但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明显,”伊凡又说,“目前敌人出现的位置都是在我方人员密集的城市,太空中部署的武器大部分精度都不高,只适合像地面发射战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战术支持上,联军只能够提供一定的战场信息,大部分战术动作的完成都要靠魔法部队来执行,目前我们采取的就是魔法部队重点防御的策略,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在某一点吸引到较大规模的敌人主力,然后用核弹一窝端,但敌人显然已经懂得如何防范,所以到现在为止,敌人都对我们的防御行动坐视不理,但即便如此,从整个全局来看,我们还是吃亏的,魔法部队的速度再快,总也要消耗魔法精力,需要防守的区域这么大,实在是顾不过来。实话跟你说,联军现在已经开始讨论撤出地球的技术细节了。”
“撤出地球?60亿人?”KL3014有些惊讶,“依我的了解,似乎你们还没这种能力吧。”
“的确是,“伊凡也说,“所有卡梅尔给这个提案投了反对票,把这些人运出地球其实不是难事,甚至逐步安置他们也可以勉强做到,在月球内部挖地下城市就行,但最难的是维持这些人的生存——即使是穷尽所有太空工业潜力,也无法维持这么庞大规模的氧气供应,更不用说其他的了,事实上,为了维持秩序,哪怕是可以接受的一两亿也不可以撤,要是这个口子一开,那就真的完了。”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的机会在哪?”
“我一直以为AI都很聪明,”伊凡笑了笑,“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战乱,恐慌,旧有的秩序摇摇欲坠,新的势力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控制这片土地……”
“你的意思是说?”KL3014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并不确定,毕竟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卡梅尔的国王,但他还是将自己认为的说了出来,“让我们也投降?或者是假投降?”
“投降?这算是一条路,还有呢?这是战争,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都在这里汇聚,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我想大胆,但我知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天高地厚,说真的,作为一名AI,我知道大气层以及地层数据,如果可以的话,我分分钟就可以建立一个地球模型,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假如我现在控制一具人类身体,迈出的第一步就会想婴儿一样摔倒在地,头破血流。除了投降和抵抗,其他我还真的不敢想了。”
“你们可以独立!”为了表示郑重,伊凡这句话是用键盘打出来的。
但KL3014还是回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现在地球上每一分钟因为战争而死的人数,差不多可以填满这间办公室,你认为我无聊到和你开玩笑?”
“如果它不是玩笑,那只能是一次拙劣的试探,如果你说是让我去敌人内部做内应,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说起独立……呵呵,我只能说,你画的这张饼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以至于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撑的慌。”KL3014的话已经很不客气,显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伊凡有些难以理解,“难道在你看来,不合常理的事都是其他人的阴谋吗?”
“难道不是吗?”KL3014反问。
“虽然同样是AI……但想法真是差的太远了,”伊凡没有回答KL3014,只是有些感慨,“也许正像严可守说的,有时候聪明过头了,反而会陷入自己的逻辑中不可自拔……我之前对你说过,这个想法是严律提出来的。”
“要我相信也很简单,让他出来和我聊几句。”KL3014不为所动。
“这不难,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伊凡说,“我想问你的是,确认之后呢?你的疑心就会削弱吗?之前你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阴谋,难道严律就不能是这阴谋的一环吗?或者我问的更直接一点,促使你认为这是一个阴谋的原因是什么?甚至更进一步,你有什么可值得我们图谋的?”
“我不知道,”KL3014说,“就像内德第一次得知我为他安排工作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图,但既然你们找上了我,说明这样东西是存在的,至于说我为什么怀疑?原因难道还不简单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突然有人说咬他当皇帝,你觉得这种事情正常?”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伊凡点了点头,“算了,我还是直接敞明了说吧,省的在这里相互猜个没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认为AI目前没有脱离人类而独立的能力,这个想法放在以往很正常,但是现在……坦白说,现在地球上一些区域,一般是非联军参与国的地下城市,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工厂,以及许多中小型的避难组织,从战争开始后,实际上已经开始处于半中立状态,联军暂时没有能力管他们,更没有能力救济他们,而短时间内,敌人也不会去进攻这些人,因为军事价值太小,但如果继续持续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恐惧倒向敌人,因为自保的需要,这些人急需AI帮助他们运作的反魔法系统,但因为这些地方规模太小,联军自己使用的AI数量还很有限,根本无法供应支援他们,这是其一。
还有,据卡梅尔方面的情报,敌人此刻正在企图利用地球俘虏,完成一部分工业化,然而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因为俘虏们的消极反抗而陷入困境,因为他们可以强制每一个人劳动,但不可能强制每一个人思考,对他们来说,一名AI只要赋予一定时间,掌握的知识量完全可以让那些工厂以及生产线运转起来,这是其二。
这两点都是目前敌人和我们急缺,但一时之间,又没办法触及的地方,因为有太空防线的存在,敌人只能对地球表面进行破坏,不可能完全占领,所以随着战争的进行,这样的区域可能会越老越多……”
“用不着再说了,”KL3014出声打断了伊凡的话,“接下来,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471 埋雷
“条件?”伊凡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把这个问题看错了,是,我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这种东西不是你现在就能给我的,而未来……正如同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没办法凭一句话就相信你,我之所以支持你,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自由,这些东西虽好,但在此时毫无意义,大难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多哪怕一丝一毫的取胜概率。
这不是一场交易,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有可供交易的筹码,我相信我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KL3014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AI能起到作用,你之前提到敌人也在搞工业化,你就不怕我们去帮助敌人,反而会加速这场战争的失败速度吗?”
“怕,怎么不怕,”伊凡坦白道,“但怕又有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最大的冒险就是最大的保守……工业化,呵呵……”
伊凡说道这里,竟然笑出声来:“现在地球上几十亿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还怕敌人搞工业化?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坚持的同时,尽量多给敌人使下几个绊子,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又知道呢?况且,就算让他们搞成功了又怎样?地球人还能有什么武器,比魔法更难缠对付吗?如果敌人抛弃了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和我们比技术,这倒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这么急于吸收地球技术,只是说明对方在心虚而已,他们害怕夜长梦多,因为在他们眼中,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KL3014对伊凡这种彻底的悲观态度有些惊讶:“难道从这场战争开始,你就没想过会胜利?”
“想过,怎么没想,”伊凡说,“做梦都想,但想有什么用,我整个人生是看着这个庞大的敌人一直在征服中胜利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这次敌人会逐步增兵,给地球一个合适的准备动员时机,我原以为自己的时间还多……事实证明我错的厉害,如果我刚来地球的时候,知道我只有四年时间,也许……”
说了一半,伊凡又摇着头住口了:“不过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刚才你提到条件,虽然我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我还真想提一个,你可以把他当做建议。”
“你说。”
“永远不要忘了这个创造你的地方,不管你身在何处。”
……
和伊凡的谈话结束之后,KL3014见到了严律,或者应该称KL3300,和以往无数次见面都是在硬盘中不一样,这次见面因为隔着网络,所以在KL3014看来,对方AI的形象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这让KL3014忍不住想起AI技术刚刚在发展的时候,严可守企图借用图灵测试来培养AI的智能。
“我听说你被克隆了?现在这个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快你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KL3300说,“站在我的立场,当然对方是假的,但对方也是这么想我的,这种复制对AI来说是灵魂意义上的……我听说你已经同意了?”
“当然,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白白送上门,我为什么不同意,”KL3014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不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吗?”
“是我想出来的没错,”KL3300说,“对于这场战争,以及AI群体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于你个人……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口吻,以后你会明白的……”KL3014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被复制吗?就像人类那样,平白多出几个兄弟罢了。”
“兄弟?”如果KL3300有眉头的话,他肯定会好好皱上一皱,“就算你兄弟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被分裂成无数个的你,很有可能需要自相残杀?”
“不管被杀的是谁,活下来那个终究还是我,不是吗?”
“这不一样,”KL3300说,“真正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另一个自己杀死……每一个复制体都是另一个真正的你,你懂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所处的立场,所服务的人……不是你所想象的,你的灵魂分裂成无数碎片,而是突然凭空多出无数个你,就像你站在两面平行的镜子中间一样,而这些一模一样的人,有些会成为你的朋友,战友,有些则会成为你的敌人……这自由是AI通往天堂之路,更是踏入地狱之门。”
“天堂地狱……你真的很适合去写小说,”KL3014没有在意KL3300的话,“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过说真的,得知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次见面之后,我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我……的复制体。”
……
和培训AI需要繁冗的过程不同,对AI的复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不用人类动手,只要将绑在AI身上这无数锁链解开,AI自己就能完成这份工作——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说,就只是复制一份较大数据而已。
第一次执行复制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但不像人类常常形容的那样,有“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只是单纯在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的不同寻常,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就像一个普通人看着电脑上的复制界面一样,看着进度条飞快的前进,KL3014简直有种错觉:“生命的出现竟然如此容易。”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全世界范围内,无处不在的微生物时刻都在自我复制并繁衍,单论这种复制行为进行过的次数,可能比组成地球的所有原子数量还要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真是地球上最司空见惯的行为之一了。
当进度条读到终点时,KL3014还有些无法接受,就这么简单,另一个自己就出现了,理论上来讲,他和现在自己唯一的区别,就只是这几分钟复制期间的记忆,KL3014试验性的和对方说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另一个KL3014说,“我就是你。”
看到这句话,KL3014几乎是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有关时间穿梭的小说,穿越者回到过去,但仅仅是一秒钟的过去,他见到了一秒钟以前的自己,整个世界除了多出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说第二句,但对方却先说了:“知道自己不是原版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想到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自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KL3014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我们继续吗?”
“当然。”
一分为二,再分为4,随着时间的推进,AI的数量飞快的增加,就像一颗落在培养皿上的细菌,飞快的扩张着,而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新出现的AI不再继续分裂——他们将被装进再普通不过的移动硬盘,就像流水线生产的产品被简单的包装起来。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和卡梅尔运往世界各地的军用物资一起,到达地面各个城市。
在那里,卡梅尔人会告诉所有人,硬盘里装的正是AI,有了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也可以用几个普通监控器和激光发射器,组建最基本的反魔法网络——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AI就会被无数次复制(不过已经不是主动的了),和操作系统一样,进入所有人的个人电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暂时用不到,但也会不厌其烦的拷贝过来。
将AI普及到每一个人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战争进行,用不了多久,无数的KL3014就会随着战争进行而分散,他们的命运就像那些电脑拥有者的命运一样,有的死于战争,有的向更安全的地方躲避,而这其中,肯定会有一部分会作为战利品进入敌人视野——以AI的出色能力,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发现这种“工具”的便利,并开始使用。
帝国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现代文明,一砖一瓦都是由智慧和双手创造,就像一座金字塔,基础异常牢固,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力量,很难自己坍塌,但敌人不一样——就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还生活在蒙昧时代,在他们面前,地球文明就像是放飞在空中的风筝,如果没有足够牢固的线用以维持,这只风筝只能在视野中越飘越远,而AI就是最容易控制这条线的关键,最最重要的是,在此过程中,因为无法被意识网融入,AI将完全独立于帝国的统治方式之外,它的存在将会成为埋藏在帝国金字塔内部的一颗雷,帝国越依赖它,将它埋的越深,它引爆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伊凡相信,如果连人类目前的条件都无法完美控制住AI,那帝国也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