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负气绝食
这一晚,丫环们抄着《女诫》,春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朱子朗,一会儿又是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的醉溪,一会儿是那箱酒瓶子,一会儿又是醉溪的那幅画。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见眼睛上是两朵桃花的稻草人朱子朗,懒洋洋笑咪咪地对她说:“春儿,我困了。”春儿立马一巴掌把他拍飞。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春儿顶着俩黑眼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丫环们已经把罚抄写好了。龙井拿着那些纸张给春儿过目,这些丫环里,只有龙井是认得字的,其余的三个都是按照春儿的指示照着画,开始的那些张还能耐着性子描描,后面的简直就成了勾勾巴巴的线条,好好的浣花笺上,大大小小墨滴四溅,无数蚯蚓抱团爬行,一个字也认不出来,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纸!
龙井心里直打鼓:“小姐,这样子能成吗?”
“成,怎么不成!”春儿暗忖:从小到大,爹爹对自己极其溺爱,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这次还能怎样?今天对他撒撒娇,说几句软话,爹爹一准儿放自己出去玩儿。
她拿定了主意,兴冲冲带着那三百遍去找碧海潮。碧海潮一见纸上那些爬满张牙舞爪蚯蚓的涂鸦,气得一巴掌拍下去,桌子上的茶盏盖儿叮咣咣弹出几个脆响。只听碧海潮问道:“春儿,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春儿笑嘻嘻的,拉着长音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白皙的小手指着那些纸张,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瞧,三百遍《女诫》,写完了。”
碧海潮的脸色越难看:“春儿,你还是不知悔改,给我重写!”
春儿垂下头,摆弄着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爹爹,人家一夜都没睡呢。”
“重写!不写完不许吃饭!”碧海潮沉着脸说完这句话,拂袖大步离去。
啊?这次爹爹来真的了?!春儿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无人倾诉啊!她扭头跑回闺房,一头扑倒在床上呜呜着:“爹爹不要我了,我不活了,555555~~~”
当然,没人真想饿死她,等碧海潮一出门,碧夫人就马上赶来看女儿。她叫丫环把好吃的都摆在桌子上,开始了苦口婆心的规劝:“春儿啊,你爹是在气头上,你乖乖把那三百遍写完,呆在闺房里哪儿也别去,等你爹气消了就好了。”春儿呜呜直哭:“就不写就不写,让爹爹把我饿死吧。”
碧夫人吓了一大跳:“饿死可不成,听话,快把饭吃了。”
春儿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平时自己闯了祸,总是拿这招博得同情。“娘,我不吃,5555~~~爹爹下了狠心罚我,5555~~他不喜欢春儿了,春儿宁愿饿着。”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打着小算盘,娘一心软,一定会跟爹爹闹,这样的话,那三百遍就不用写了。
碧夫人一见春儿掉泪,搂着春儿就开始叹气:“唉,都怪你爹,早点儿把你嫁到朱家,你也不用这么惦记着子朗。哼,你爹现在倒正经上了,想当年还不是约我到后花园偷偷见面,现在倒不体谅女儿的心思!”一说到这儿,碧夫人愤然起身:“春儿呀,娘知道你的心思,你等着,都包在娘身上。”
春儿止住哭声,呆呆地看着娘的背影,啥?我有啥心思?娘这是想要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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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吃就不吃,春儿当真和碧海潮杠上了,任凭谁劝都不肯进食。就这样一直挨到晚上掌灯时分,她坐在闺房里,摊开醉溪送来的那幅画,痴痴地看着,轻轻抚摸着,醉溪,你在哪里呢?
这时,就听院子里传来几个丫环欣喜的声音:“小姐,小姐,夫人要你到怡心亭去呢。”
怡心亭?看来又会是一番说教。春儿连忙收好了画,提着裙摆走到后花园,虽是溽暑难耐,但这府里水上的九曲回廊却自有一番清凉天地。春儿抬眼望去,见那亭中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青色儒衫,身长玉立,正是大哥碧玉箫。一个倚在石桌边上,那懒洋洋的样子,不是朱子朗是谁?
听见春儿的脚步声,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碧玉箫温柔地笑着,宠溺地对春儿说:“春儿,娘特地叫我把子朗喊来了。”
春儿小嘴一撅,问道:“娘把他找来做什么?”
碧玉箫笑笑,女孩子大概都是这样,心里明明想着,嘴上却不承认。他笑着说:“春儿,子朗,我要回去看帐,你们慢慢聊。”
“大哥!”春儿直跺脚,一看碧玉箫那了然的样子,春儿就知道连大哥也误会了。碧玉箫笑着走出怡心亭,回身说道:“子朗,好生哄着点儿。”
朱子朗靠在石桌旁,他头上只梳了一个简单的髻,松松地垂在脑后,晚风拂过,悠然撩起几缕丝,红润的唇轻轻向上扬着,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眸含笑看着春儿,真是一副绝美的慵懒模样。
春儿也不坐,站在那儿瞪起眼睛问道:“来做什么?”
朱子朗轻声笑笑,慢慢说道:“你娘叫我来劝你吃饭。”
春儿哼了一声:“我娘以为,你来了我就会吃么?”
朱子朗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带着点儿调笑的语气:“那当然。难道说,春儿不是因为见不到我和伯父赌气,而拒绝吃饭?”
“谁说的!”春儿气呼呼地说:“我明明是因为爹爹罚我才生气的。”
朱子朗慢慢站起身,凑到春儿跟前,温热的气息吹在春儿耳畔,只听他轻声问道:“那现在我来了,春儿肯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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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春归何处
“不吃不吃就是不吃!”春儿一个闪身,避开朱子朗,然后坐在石凳上。他干嘛离自己那么近,还对着自己吹气,不知道这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吗?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啊!”春儿赶紧抱着肚子,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朱子朗笑出声来,从春儿身后递过一张藏着花瓣的浣花笺:“春儿看看这个再说。”
春儿接过来一看,不禁愣住,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写着的正是《女诫》,这笔迹不正是……春儿指着上面的字问:“这……这怎么像是我写的?”
朱子朗点了点头,悠悠然坐到春儿旁边的石凳上,红唇轻启,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说对了,这是春儿写的《女诫》。”?
好像自己没写过啊?
朱子朗看着春儿傻乎乎的模样,溢出一声轻笑,指着桌上的食盒说:“这是我带来的,春儿吃上点儿,吃完了,三百遍《女诫》就都有了。”
“真的?!”
“真的。”
春儿早就闻到了食盒里传出的香气,肚子又饿得咕咕直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行,她告诉自己说,如果吃了就是妥协,爹爹以后再罚自己可怎么办?再说了,今天绝食这事儿谁劝都没用,怎么可以懒猪一来就乖乖就范?
像是猜到了春儿在想什么,朱子朗笑着说:“是我带来的,春儿吃完了我再带走,谁也不会知道。再说,你又不恨你爹爹,有了三百遍《女诫》,他便不会再罚你,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有道理有道理,春儿正要动手,却又停了下来,他一劝就吃了,那多没面子。
朱子朗掀开盖子,把里面的饭食一样一样端出来,摆在春儿面前,一小碗清香的百合粥,几碟精致的小菜,盛在如玉的白瓷中,春儿心里奇怪,这些可都是自己爱吃的,朱子朗怎么会知道?
只见那懒猪四下里看看,微微叹了口气:“这玉箫也不给我备个软榻,春儿,我困了。”说着俯下头,就那样趴在石桌上垂下了眼帘,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春儿大喜,睡着了正好,不然就这么被他看着吃,多多少少也有些尴尬。她拿了食盒里的玉箸开始大吃起来,啊,吃得太急噎住了,她抓起茶壶就倒了一盏茶,咕咚咕咚喝下去,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回味一下口中的茶香,气得把茶盏拍在石桌上,臭懒猪,又是碧螺春!
九曲回廊里,碧夫人正远远地偷看着,亭子里两个人说话的样子和春儿的狼吞虎咽尽数落在她的眼中。她欣慰地笑着,对旁边的碧玉箫说:“春儿这丫头,就听子朗的话,瞧他们相处得多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子朗对春儿也够尽心的,她嫁过去我也能放心了。”
碧玉箫笑道:“娘说的是,春儿是有福之人,子朗的才情,江南无人能及,春儿日后知道,一定欢喜的紧。”
这时,一个丫环来报:“夫人,老爷回府了。”
碧夫人一听,拉着碧玉箫就往回走:“快,咱们拖着你爹去,被他知道春儿见了子朗,少不得又要脾气。”
怡心亭这里,春儿吃得饱饱的,这才抬眼看看面前睡得正香的朱子朗。他趴在那儿,头朝一侧偏着,皎洁的月色映在他身上,勾勒出绝美的轮廓。这懒猪随时都能睡着,真是懒得可以!
春儿正腹诽着,那懒猪的眼帘慢慢掀起,慵然坐了起来,似乎是睡得不够,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斜着一双美眸,在那里妖娆地笑着。
这家伙醒得还真是时候!只听朱子朗轻声问道:“吃饱了?”
“嗯。”
朱子朗低笑一声:“下次别逞强,饿了肚子又吃那么急,噎着了总是不好。”
啊?这家伙倒底睡了没有,连自己噎着了他都知道?
“春儿,这个给你。”朱子朗递过来一件东西,外面用鲛绢的帕子包着,春儿接过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样笺,全部用春儿的笔迹写着《女诫》。见春儿又在愣,朱子朗笑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总该负些责任。”
春儿心里一暖,脸微微一红,问道:“这都是你写的?”
懒猪笑笑:“谁写得不重要,春儿能交差就行。”
“当然重要,这是谁模仿了我的笔迹?”
朱子朗笑笑:“春儿回去问自己的丫环吧。”说完,他揉揉稍稍红的眼睛,凑近春儿的耳朵轻声说:“春儿,我渴了。”
春儿瞥他一眼:“怎么,想喝茶?”
“春儿知道我爱喝什么。”
“不许喝!”
“春儿,我困了。”
春儿咬咬嘴唇,抬脚往亭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回头赏了朱子朗一记白眼:“回你自己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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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交了罚抄,碧老爷还是不肯松口,在府里下了禁令,不许春儿出碧府半步。她只好闷闷地坐在闺房里生闷气。桌上摆着朱子朗包《女诫》的帕子,春儿把它铺开,那上面题着的正是朱子朗昨夜吟得那词: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取归来同住。
这字迹怎么越看越眼熟?她腾地站起来,找出醉溪的那幅画,两厢一比较,她心里猛然间一颤,画上和帕上的字迹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她使劲儿甩了甩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春儿俏脸浮上红晕,想起朱子朗在耳畔轻吟的情形,这个臭懒猪,他说过他认识醉溪,这一定是醉溪帮自己写的。
春儿一声欢呼,捧着帕子美美地倒在床上,醉溪是关心自己的,他没有忘了春儿!
醉溪既然帮自己写了字,为什么不亲自送来呢?对呀,爹爹都不让自己出门,怎么可能让自己见别的男人?他只好请朱子朗帮着送来,又怕自己不知道,才用这帕子包了叫自己明白。这么说,朱子朗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要谢他的仗义传书呢!
018:不知冷热
入秋了,朱家的斗酒会近在眼前,碧海潮瞧着最近春儿表现不错,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于是解除了对春儿的禁令,不过只允许她去找花容和槿嫣玩儿,还是不许她见朱子朗。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那懒猪啊?只要能让自己出府转转就好。
这个时候,可怜的春儿已经在家闷了一个多月,她每天偷偷躲在闺房里品酒,虽然经常喝得晕晕沉沉,但也练出了一些酒量,她暗自里打定主意,在斗酒会上一定不让那冷韶玉嚣张。
禁足令头一天晚上解除,第二天一早,春儿就小鸟一样飞出府,去找花容和槿嫣。出门坐上轿子,把轿上的窗帘掀起一个小角,瞧着外面处处胜景的秀色江南。
天没那么热了,一方晴空挂着几缕纤瘦的云,孤村芳草,颦满汀洲,江南的景致真是清丽!这时,有凉风习习吹过,春儿的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走了没多远,就听轿子外面有人问道:“敢问轿子里可是碧府的小姐?”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啊,春儿掀开轿帘探出头去,只见轿前站着一人,穿着一件月白长衫,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正是何不归。
一见春儿出来,何不归赶忙上前,哗哗地紧摇了几下扇子,笑嘻嘻地说:“好久不见,春儿别来无恙?”
春儿美目含笑,上下打量着他,这何不归今天应该是着意装扮了一番,长衫飘逸,纸扇纶巾,倒是一副俊逸模样。春儿笑道:“不归哥哥,这天也没那么热了,还摇着扇子玩儿呐?”
何不归面上一红,马上收好了扇子,冲春儿招招手:“春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递过来一包东西。春儿打开来一看,欢喜地叫出声来:“好漂亮啊!”说着拿起包袱里的白狐围脖,那围脖一看就是极佳的品质:纯白的颜色,中间没有一丝杂毛,漂亮的狐狸脑袋垂在一边,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春儿一边抚摸着那条围脖,一边问道:“不归哥哥拿这围脖来做什么?”
何不归神秘兮兮地说:“春儿可还记得在望云山叫我守着白狐洞的事?”
春儿点点头。
“我怕狐狸跑掉,特意找人来捉,还真让我捉住了。后来叫匠人赶着做出一条围脖,知道春儿喜欢,这不赶着给春儿送来了?”
春儿扑哧笑出声来,何不归啊何不归,可真有你的,连个野兔子洞都能捉出一只白狐来。春儿强忍着笑包好了围脖,说道:“不归哥哥,我听说那望云山上来了好几窝白狐,如果都能捉来,那些毛皮够做一个狐裘的,不归哥哥这样有心,帮我捉捉看好不好?”
何不归愕然,“啪”地一声,习惯性的打开扇子猛摇了几下。要知道,那天在望云山等到半夜也没见一个人,回去后也不好意思和子朗玉箫他们说,好不容易弄到一件成色上好的白狐围脖巴巴地赶来送给她,没想到春儿居然真的以为是自己捉来的!真是的,狐狸搬家就搬呗,干嘛非跑到望云山上扎根,自己还真能找人去捉狐狸?!
在春儿面前,何不归怎能让自己面上无光?他硬着头皮说:“好,春儿想要,我一定去给春儿捉来。”想了想,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春儿,这事可不要告诉子朗。”
不告诉朱子朗?这是可不就是那懒猪搞出来的?春儿忍住大笑使劲儿点点头:“那是自然,决不能要他知道。”何不归心中暗喜,春儿能答应瞒着子朗,那就说明她心里是偏向自己的,他脸上抑制不住得意,摇着扇子走了。
看着他走远,春儿和几个丫环忍不住放声大笑,龙井边捂着肚子边说:“哎呦,刚才一直憋着,差点儿没忍住。”
毛尖边笑边问:“小姐啊,不归公子过些日子会不会真拿来一件狐裘啊?”
龙井说:“我猜他会。围脖都送来了,也不差一件狐裘了。”
祁红摇摇头:“我说不会,山上又没有狐狸,难不成不归公子还真去买件狐裘来?”
“我说会。”
“我说不会。”
几个丫环叽叽喳喳开赌,这个压上个镯子,那个压上个簪。春儿笑道:“既然是赌了,就都保守秘密,可不要让何不归知道。”
丫环们笑着齐声说:“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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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会儿,春儿就到了花容家,她径直进了花容的闺房,花容正在绣着一方手帕,见春儿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摇着春儿的胳膊说:“好春儿,可想死我了。”
她一转头,瞥见龙井手里拿着的包袱,一把拿了过来,笑着对春儿说:“能来就好,干嘛还带着东西啊?”
春儿坏笑着,也不说破,摆摆手让龙井她们退下。花容好奇地打开包袱尖叫一声:“春儿,这、这简直好看死了!”她拿出围脖围在脖子上美美地照着镜子,还冲着镜子扮了几个鬼脸,边美边说:“春儿可真有心,送我这么漂亮的围脖,过几天就到朱家的斗酒会了,我就戴着这个去。”
春儿眨眨眼睛:“花容,你可想好了,这些日子天儿是凉了,可还没到冷的时候,你戴着这个不嫌热吗?”
花容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热不热,你要知道,有了一件喜欢的东西,巴不得赶快穿戴上,春儿说是不是?”
春儿咬着嘴唇憋着笑,花容怎么和何不归一样不知冷热,她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何不归天凉了还哗哗摇着扇子,花容戴着白狐围脖直冒汗,热得急了一把抢过何不归的扇子猛摇,嘿嘿,那可真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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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四俊出场
朱府后花园的一个角落,朱子朗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听着远处的喧哗声,他的眉头轻轻蹙起,今天外面真是好吵,连休息一下都不得清净。
“子朗。”远远地走来三个人,他不用抬眼就知道,来得是碧玉箫他们几个。最前面穿着花袍子的何不归快步走来,笑嘻嘻地说:“子朗在哪里,哪里就有风情。现在虽不是三四月份,看不见桃花,可是看见子朗,也是一样的。”
连暮天皱了皱眉,正色说:“桃花就是桃花,子朗就是子朗,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碧玉箫笑道:“不归是想将子朗比作桃花吗?”
何不归习惯性地摇着扇子:“非也非也,不是子朗似桃花,而是桃花似子朗!”
朱子朗依然倚在那儿,只是微微挑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慢慢说道:“马屁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说吧,这么急着讨好我,不归想要做什么?”
何不归面上微微一红:“今天的斗酒会,我想挨着春儿。”
“随你。”朱子朗轻声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哼!”连暮天冷哼一声,脸上越严肃:“不归,朋友妻不可戏,春儿可是子朗未过门的妻子!子朗,你也不可将这当作儿戏!玉箫,你也不管管?”
何不归忙说:“今天朱家是主人,子朗一定忙不过来,我只是想替子朗照顾一下春儿罢了。”
连暮天越着恼:“你要是敢坐在春儿旁边,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说完气呼呼地一甩袖子,竟然自己走了。
何不归指着连暮天的背影,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缓不过神来。碧玉箫笑着拍拍他,又对朱子朗说:“子朗,宾客们都到了,我们也过去吧。”
朱子朗无奈地坐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唉,真麻烦。”他望着碧玉箫问道:“我需要换件衣裳吗?”
何不归上前一步,连声说道:“不用不用,子朗这样子去就好。”
朱子朗瞥了他一眼,带着揶揄的口气:“若是玉箫说的,我就不换了。可是你说的,那就真要换了。”说着他伸了个懒腰:“真麻烦,开斗酒会还真不如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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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朗回房换好衣服,和碧玉箫何不归一起走出门,只见廊前立着一人,正是连暮天,他一看见何不归,还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碧玉箫笑道:“珠联璧合人齐了,我们快过去吧,一会儿朱伯父找不到子朗,又该脾气了。”
四个人一起走到后花园斗酒会现场,只见那里已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园中一泓曲水蜿蜒流过,两岸是风亭水榭,繁花似锦。珠联璧合四人一出现,立刻引起一阵喧哗,在女眷们中间坐着的槿嫣和花容猛摇春儿的手:“快看快看,他们今天真是俊逸脱俗啊!”
春儿放下手中的蜜饯,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望去,珠联璧合四人果真不俗,最右边的连暮天,身穿一件墨色儒衫,上面用银线绣着小篆,一张脸虽是板着,却自有一股冷漠淡然的气质;再看碧玉箫,天青的长衫勾勒出俊美的颀长身形,玉簪绾,眸光深沉,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他左边的一人衣色甚为鲜艳,肩头绣着明艳的牡丹,但却不觉得俗气,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扫向众人。只听座下一片私语,怕是今年江南的少年,斗酒会后都穿着绣花的衣裳了。
听着耳边的赞叹,春儿嘿嘿笑笑,小声嘟囔着:“连暮天的脸还是板着吗?何不归这人生怕自己不够招摇,弄成个花蝴蝶,真是好笑!”
直到这时,最后面的一位才款款走上前,那些女眷更加按捺不住:“朱家的四公子简直是仙人一般啊?”
春儿叹了口气,这些女人有没有眼光啊,那么懒的一头猪,有什么好赞誉的?还仙人?猪妖还差不多!
虽是这样想,那懒猪的样子还是让她暗自赞叹了一下:带着暗纹的白衣更显身长玉立,飘飞的衣袂翩然若仙,如墨的只是随意一束,便成就随风曼舞的妖娆。最是那水润美眸,轻然瞥来便波光滟潋,如天光云影一般,顾盼之间有着异彩流光;嫣红的朱唇勾起,笑得那般云淡风轻!
真真是一个沉静如水,一个温润如玉,一个赏心悦目,一个风情别显!这是江南女子心中最为仰慕,朝思暮想的英俊少年郎。
“珠联璧合,江南四俊!”花容顾不得形象,站起来冲着他们挥手。
四人齐齐向站起来的女孩子望去,只见她一身水粉的衣裙,脖子上围了个白狐围脖,脑门上已经捂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儿,她浑然不觉,挥着手极其忘我!
“啊!”花蝴蝶何不归一声惊呼:“这围脖怎么在你这里?!”
戴着这鬼东西已经被春儿她们嘲笑了一路,没想到这何不归这么没风度,单拿这事让自己窘迫!花容秀眉一挑,扬起了头:“我戴围脖怎么啦?关你什么事?”
何不归气道:“这明明是……”他看了看春儿,又偷瞧一眼朱子朗,怎么也没有勇气把春儿的名字说出口。
春儿低着头,也不看他们,但是从肩膀的抖动程度来看,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连暮天脸色格外难看,问道:“不归,你前些天非要从我那儿拿走这围脖,说是用《兰亭序》来换,帖子没有拿来,围脖倒是先送人了!”
春儿垂着头,拉着槿嫣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原来这白狐围脖是从连暮天那里要来的,看何不归怎么办!
周围的宾客已经在窃窃私语,这个说:“原来何公子喜欢的是花家的女子啊!”
另一个说:“何公子要送人家东西,怎么能从连家少爷那里拿呢?”
“是啊是啊,不过,何公子这也是求美心切嘛。”
“对对,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明天就效仿何公子,从朋友那儿抢东西送给万花楼的小玉!”
何不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真是有苦说不出,他灵机一动说道:“暮天,我早就知道这位花姑娘对你十分仰慕,我这也是想替你成就一段姻缘!”
周围马上传出女子们的惊呼:“啊,这花容好福气,有何公子替她做媒。”
“那可是连公子的围脖啊,要是在我手里,三伏天我也愿意戴着。”
听到这些,花容越恼怒,一把拉起春儿,问道:“春儿,这不是你送我的吗?怎么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呃……这个嘛……”春儿眨巴眨巴眼睛,坏笑着小声说:“连暮天虽然总装老成,不也是江南名士吗?你总说仰慕珠联璧合,这不正好熟识了?”说完这句话,她忍不住朝珠联璧合那边瞧了一眼,却正对上朱子朗慵懒的笑意,那一双绝美的桃花眼中尽是戏谑和了然。春儿脸上一红,臭懒猪,莫非他都明白了?还不都是他惹得这事!
在声声的议论中,连暮天愤然走到花容身边,冷冷说道:“还我。”
花容咬咬嘴唇,不满地看看低头窃笑的春儿和槿嫣,又翻了连暮天一眼:“就不还!谁从你那儿拿走的,你就找谁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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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注水之肉
连暮天和花容互相瞪着,谁也不示弱,朱子朗笑了笑,也不管那两人用眼神暗战,径自慢吞吞走到春儿身边,柔声问道:“怎么瘦了?”
温热的呼吸吹在春儿雪白脖颈上,带着他的清香,春儿不由缩了一下脖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脸又开始红,怒道:“离我这么近干嘛?”
朱子朗不以为意,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笑着又问:“是不是在家里被关得难受?”
春儿扬起小脸:“你被关一个月不难受?”这一抬头,差一点儿就碰上鼻尖,春儿的脸腾地烧得火热,朱子朗也是一愣,呼吸间的如兰馨香让他心神一荡,他笑望着局促的春儿:“那……我后来送去的题目都背熟了吗?”
春儿红着脸赏他一记白眼,小声说:“放心,你不愿娶,我也不愿嫁,当然都背熟了。”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瞧,朱家四公子对碧家小姐多好,才一见面就含情低语,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真乃‘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诗妙,人更妙,哈哈哈哈。”
哈哈什么哈哈,春儿一肚子的气,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都是这个朱子朗,弄得这么暧昧,让这些人捡了笑话去!
“春儿。”身后传来碧夫人的一声呼唤,春儿扭过头,就见碧海潮一脸严肃的在后面站着,碧夫人朝着满脸红晕的春儿直使眼色,碧海潮说道:“春儿,还不快跟我去见朱家老爷,我一个看不到,你就又和子朗凑在一处!”
碧夫人忙说:“你个死老头,春儿不和子朗在一块儿,难道和别人在一块儿?”说罢拉着春儿的手,又对朱子朗说:“子朗,玉箫,快跟上。”
斗酒会的正席,最中间的位置还空着,朱老爷和朱夫人身着华服携家眷坐在一侧。春儿暗想,大概是还有最重要的宾客没到,所以一直等着那人来了斗酒会才能开始。
一见碧家的人过来,朱老爷连忙站起身迎上来,朱夫人一见春儿,走过来拉起她的小手:“呦,这就是春儿吧,瞧这小模样多惹人疼的。”说完便拉着春儿一顿介绍,朱子朗的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春儿简直要晕了,朱家真是人丁兴旺啊,一群女眷莺莺燕燕围着她好不热闹,这个夸她的珠钗,那个夸她的身段,简直把她都弄迷糊了。
朱子朗站在春儿身后,突然说道:“春儿,我们回去坐。”也不管家里那一群人,扯着春儿的袖子就走,春儿也巴不得离开这里,由着他拉着自己袖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瞧,子朗怕咱们把春儿吓坏了,赶忙护着呢。”紧接着,又是一顿哄笑。
一听这话,正在和朱老爷寒暄的碧海潮一声大喝:“春儿!”碧夫人连忙拦住他:“哎呦,小儿女之间的事,你总跟着搅和什么!”
春儿一惊,还是挣脱了朱子朗的手,脸一直红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朱子朗边带着她走,边笑着问道:“我家那群人,春儿记住了几个?”
春儿咬着嘴唇强忍着笑:“别人没记住,只记得你的妹妹朱水柔。”
“哦?为什么单单记住了水柔?”
春儿掩着口,咳了两声,憋着笑说道:“因为她的名字啊,朱水柔,可不就是注水肉?”
朱子朗斜着美眸,笑意肆起,带着点儿嗔怪说了声:“调皮。”
这一声悠悠然飘过来,春儿又是浑身一抖,狠狠瞪了朱子朗一眼:“无聊!”
到了槿嫣她们那里,春儿坐下,朱子朗便极其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于是为了迁就他,连暮天和碧海潮也在这里落座。何不归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在连暮天刀子般的目光中坐到角落,心里不停埋怨着,子朗这厮说了不算,明明都答应自己了,却当仁不让地紧挨着春儿,暮天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唉,本来可以和春儿坐在一处的,真是的!
花容小脸上依然带着怒气,瞪着对面的连暮天:“春儿说的真对,真是个老古板。”
连暮天恨恨说道:“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一点儿没错!”
“小气鬼,这围脖你要是舍不得,就还你好了。”
连暮天冷哼一声:“你戴过了,我才不要。”
春儿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问身边的朱子朗:“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刚才一个要一个不给,这会儿怎么反过来了?”
朱子朗笑笑,抿了一口茶:“冤家嘛,都是这样。”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怕是以后不得清净了。”
这时,只听外面一声传:“凤栖侯到――!”
在一群富贾官绅簇拥下,一名身着银色锦袍,腰束玉带的男子款步走来,虽是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他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这小侯爷面容英俊,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邪肆。
小侯爷一落座,斗酒会马上开始。教坊司的乐声一响,冷韶玉率着众舞姬曼妙起舞,但见宫商飘渺,人影飘摇,广袖轻舒,裙裾漫舞,和着流淙余韵,和着昏黄月华,舞者们曼声唱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瑚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冷韶玉舞到前面,眼波岁舞步流转,春儿抬眼一望,冷韶玉盯着的赫然就是朱子朗!
021:曲水流觞
“啪啪啪”从主宾的位置上传来掌声,冷韶玉一张笑靥又迎向小侯爷。春儿笑笑,对朱子朗说:“冷姑娘可真是有趣,她到底是意属你这懒猪呢?还是想依附小侯爷?”她笑着眨眨眼睛:“只可惜,你这个大懒猪不喜欢女人,要不然我倒真想看看你和那小侯爷谁能抱得美人归。”
朱子朗眸光轻然流转,轻轻对着春儿的耳朵吹气:“当然是我。”
春儿不说话了,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那冷韶玉有什么好,一个舞姬罢了,值得男人这样争夺?嗯,抢来的就是好的,就算朱子朗不喜欢女人,他也会爱慕虚荣去赢得美人垂青,朱子朗那天在酒楼外不是还给冷韶玉吟了诗吗,无聊、低俗、谄媚!
春儿心里没来由地烦乱起来,小脸儿紧绷着一言不,朱子朗了然一笑,又轻声说道:“不过,我心里的美人不是冷姑娘。”
不是冷韶玉?那是谁?窖香?春儿浑身一哆嗦,朱子朗这厮脸皮真厚,还好意思告诉自己他心里的美人是窖香!阿弥陀佛,让春儿耳根清净些吧,这见不得光的恋情跟春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她连忙四处望望,还好,大家都在欣赏歌舞,没人注意到自己有多么不对劲,春儿定了定神,还是忍不住哀叹:原来知道别人的秘密又不能说,是这样无奈啊!
朱子朗侧过脸,静静地看着春儿瞬息万变的脸色,忍着笑意替春儿倒了一杯茶,然后低声轻唤:“春儿,喝茶。”
“不喝。”谁知道拿杯子的这只手来之前有没有拉过窖香?
朱子朗凑近她:“听话。”说着把杯子拿起来,作势要递到春儿嘴边。春儿惊叫一声,连忙接了杯子,天哪,他千万不要做出这种举动,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和窖香在一起?
唰地,春儿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朱子朗躺在软榻上,媚眼如丝地看着窖香,还不停招手:“窖香,来嘛。”窖香笑得像土拨鼠一样,喂他喝下一口茶。
太――可――怕――了!
看着春儿如临大敌的模样,朱子朗轻声一笑:“乱想什么,还不喝茶?”
他他他,他怎么知道本小姐在想什么?春儿咬着嘴唇白了朱子朗一眼,这一眼,正好被对面的何不归看见,他的心里猛然一紧,春儿不是不愿嫁子朗吗?可这含羞带怯的一眼可不就是冲着子朗的吗?
这个时候,斗酒会的重头戏开始了,先是传自魏晋的曲水流觞,相传当年王羲之在兰亭集了四十一人参加诗会,席间一觞一咏,流觞活动后得诗三十七,成就了名扬天下的《兰亭贴》。即是斗酒会,又怎能少得了这一项?
参加流觞活动的宾客坐在一泓曲折的细流两旁,还有些客人围在后面看热闹。春儿咬咬牙,硬是坐在那曲水纤流处,朱子朗轻笑一声,紧挨着坐在她旁边。奇怪的是,槿嫣和花容也和春儿凑在一起,难不成她们也要吟诗?
只见朱家的长媳将一个个木制的酒觞放入水中,任它们辗转漂流,只见清幽的流泉上黄叶无风自落,酒觞回旋流转,借着一弯泛着清辉的冷月,那情景甚为动人。
酒觞顺着水流漂到凤栖侯面前,滴溜溜打了个转,小侯爷呵呵笑着,伸手从水中捞出酒觞然后一饮而尽,曼声吟道:“凭栏负手对江山,风卷残云过颠峦。狼烟烽火今何在,御笔挥毫撼云川。”
“好!”小侯爷身后那些显贵赶忙叫好。小侯爷也含着笑,神色颇为得意。
眼见着三个酒觞一起荡到春儿她们身前,花容举起一杯,说道:“我先来!”头一昂,一杯酒落肚,她笑嘻嘻说道:“一杯一杯又一杯,三四五六七八杯,本来想要拼一醉,天色已暮不见嘴!”众人哈哈大笑,春儿眨眨眼睛,花容是在说连暮天嘴小?还是说看见他就倒了胃口?反正这打油诗是戏弄连暮天就是了。
槿嫣拿起一杯喝掉,轻启朱唇,面色含羞:“谁家玉箫剪春怨,琵琶弦上枉缱绻,凝眸纤指幽恨传,一缕情思付云烟。”
春儿嘴巴张得老大,这这这,槿嫣这诗是什么意思,她傻傻地去看碧玉箫,瞧见大哥暗自偷笑,这可真是惊人!听着身后的朱子朗一声低笑,她回头问:“懒猪,我没想错吧?”
“没有。”他轻声说:“你的朋友对你的大哥……”
“知道了。”春儿觉所有的人正盯着自己,她硬着头皮端起手中的酒,一昂头喝了进去,好在酒是甜的,没让她一口喷出来。只听坐在小侯爷身边的冷韶玉笑道:“春儿姑娘,我们还等着您的诗呢。”
诗?对对,还要作诗,一想到这个,春儿脸上立刻烧得通红,她扭过头去问朱子朗:“那我作诗啦?”
朱子朗笑着点点头,凑近春儿的耳朵低声说:“快些,想起哪就背哪。”
春儿站起来,煞有其事地吟道:“翡翠玉枕落秋寒,瑞脑金兽燃痴缠。停杯停愁庭中月,无花无酒吴地眠。”
“啊?”槿嫣一声轻呼:“春儿,这真是你做的诗?”
春儿心里大叫惭愧,都是懒猪啦,作好了诗拿来要自己背,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脸皮根本没那么厚!
春儿不好意思地瞧了朱子朗一眼,低着头坐下,小脸红扑扑地,朱子朗轻笑一声,这次离春儿的耳朵更近,慢悠悠说道:“不错,背得很熟。”
朱老爷大笑:“呵呵,海潮,你这女儿还真是有些才学!”
只听冷韶玉一声轻笑,站了起来:“春儿姑娘这诗当真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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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吐血了,下一章一定远离文斗~~~
ps:春儿、槿嫣、小侯爷那是舞月群里玩儿接诗的时候,一人一句作出来的。参与者:清霜洗阶、莞丛归、还有舞。捂脸,让大家见笑了~~~~
022:和你单挑
挑衅,这是很明显的挑衅!早就知道这女人一定会坐不住!春儿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冷韶玉:“韶玉姑娘,这诗不是我作的,难道是姑娘您作的不成?”
冷韶玉冷笑一声,款步走来:“上次见春儿姑娘,还弱不禁风不胜酒力,今天一口就饮了,莫非这杯中不是酒?”
春儿紧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道:“韶玉姑娘的意思是说朱家拿假酒招待客人吗?”她的眼睛望向凤栖侯:“难道小侯爷刚才喝得不是酒?”
周围又是一片议论声,这个说朱家没准儿真会替未来的四少奶奶作弊,那个说还不都是冷姑娘嫉妒,故意找茬?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春儿心里这个恨呐,虽然诗是朱子朗事先要自己背的,可这酒的确是实实在在喝下去了呀,好你个冷韶玉,小姑奶奶不给你点儿教训,就不叫碧螺春!
“春儿,还不快过来坐?”碧海潮一声大吼,春儿暗叫:爹爹怎么又来了。她笑嘻嘻地回头冲着爹娘笑笑,撒娇道:“爹,人家冷姑娘还没信春儿呢,你们总不能让春儿担着委屈吧?”
花容霍地站起来,挽着袖子大声说:“春儿,咱不怕她!她想干什么,有我陪着你。”
春儿扯了扯花容的袖子:“别急。”她笑着环视一下众人,然后毫不畏惧的迎上冷韶玉的眼睛:“冷姑娘,你想要干什么,直接说出来好了!”
冷韶玉还没等说话,就听得连暮天的一声冷哼:“小小舞姬也想兴风作浪,不要忘了这是朱家的地方,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啊?老古板真够意思!春儿心里对连暮天的好感指数直线上升,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回头一定劝花容把狐皮围脖还给人家,这是连家少爷的东西,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了呢?咱又不缺这点儿东西!
冷韶玉面色一灰,朝珠联璧合望过去,连暮天瞧都不瞧自己一眼,脸上满是不屑;碧玉箫倒是很镇定,不过若是他妹妹真一撒娇,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何不归一双眼睛紧盯着碧家小姐,估计要他替饮多少杯他都肯!子朗……子朗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眯着眼睛好像又快睡着了。
她心里一喜,只要子朗的心不在那个春儿身上就好,今天,只要碧家小姐喝多了,定会像上次一样当众说出对子朗的不在意,那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冷韶玉想到这里,故意低下头,委屈地像是马上要哭出来,她楚楚可怜地望着凤栖侯:“侯爷,韶玉自知身份卑微,不比春儿姑娘。都是韶玉自不量力……春儿小姐喝得自然是酒,珠联璧合四公子误会韶玉……韶玉无言以对。”
凤栖侯哈哈大笑:“玉儿莫哭,来这边坐。”
冷韶玉这么一来,在座的男人们马上心疼起来,美人不过是误以为春儿小姐没喝酒,心直口快罢了,又何必把美人气哭呢?
春儿格格笑出声来:“冷姑娘,您这是说珠联璧合成心偏袒我喽?有话就直说,何必绕弯子?要文斗还是要喝酒,冷姑娘给个痛快话!”
冷韶玉被春儿识破心事,脸上微微一红,轻咳一声说道:“春儿姑娘若是再喝上一杯,韶玉自然就无话可说了。”哼,上次一杯竹叶青就醉了,今天再让她喝上一杯,定然会出丑!
春儿笑道:“韶玉姑娘,恐怕一杯酒也难以让姑娘信服,干脆我和姑娘一对一单挑,斗酒、行令、投壶样样来一遍好了!”
周围立刻哗然,谁不知道冷姑娘千杯不醉,真不愧是朱家未来的儿媳妇,竟然敢和冷姑娘宣战!
这时候,身旁忽然有人大声打了个哈欠,春儿只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扯,然后一个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条手臂揽在自己腰间,朱子朗的声音慢悠悠在耳畔响起:“春儿,我又困了。”
…………
春儿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都不会动了,懒猪这是要干什么?
朱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春儿,快扶子朗回去,子朗要是困了,那可是要马上睡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春儿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从来都没这么烫过,这是干什么?当众亲热?你个臭猪,传出去醉溪会怎么认为?呃……朱子朗有特殊嗜好,他对于自己来说只是相当于姐妹,对,姐妹!
死懒猪,你要是这样,别怪我到时候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春儿咬着牙,强行挤出个微笑:“那个,子朗啊,让窖香扶你回去吧,我还要和冷姑娘喝酒呢!”
冷韶玉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她脸上堆着笑:“子朗是成心护着春儿姑娘,那这酒不喝也罢!”
春儿的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谁要这懒猪护着了?她正要推开朱子朗,却觉得腰间一紧,那懒猪轻声在她耳边说:“喝一杯也就罢了,你逞什么强?”
春儿咬牙说了一句:“谁要你管!”她坚决把他推开,反正也到了这个地步,今天绝对要给冷韶玉点儿颜色看看。
所有的宾客又在议论,今天本来是来看小侯爷和珠联璧合的文采来的,现在珠联璧合还没开口,这两个女人倒是斗上了,有趣有趣,貌似比珠联璧合还有看头。这朱家四公子真有魅力,让两个美貌女子为他火拼,真是让人羡慕啊!
槿嫣担心的看着春儿,又看看碧玉箫,却同时收到了碧家兄妹安慰的眼神,然后就听春儿对冷韶玉说:“韶玉姑娘,我们开始吧。”
冷韶玉冲着朱子朗的大嫂福了福身子:“有劳少夫人做个评判。”
朱子朗大嫂走到朱夫人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笑道:“好吧,斗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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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闻香试酒
舞回归啦,从今天起不会断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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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雕花的八仙桌上摆了两排白玉杯盏,里面盛着各色佳酿。春儿和冷韶玉站在桌子两端。宾客们早已离开那湾溪流,围坐着等着看热闹。
月下看美人,本就让人心痒难耐,更何况是这样绝美的女子?桌前站着的两人,一个风情万种,楚楚动人,另一个清眸流盼,巧笑嫣然。阅尽人间的芳菲,有谁能及上这月色酒浓中的极致绝色?
任谁都看得出来,冷韶玉今天是攀上小侯爷了,这事儿连小侯爷都冷眼旁观,珠联璧合怕是也不好阻止。偏偏这春儿姑娘又是个爱惹事的,明明子朗公子要带她走,她却非要和冷韶玉杠上。前些日子盛传碧小姐酒馆里一杯即醉,难不成一个月就酒量飞涨?那就瞧这碧家大小姐唱得是哪一出,看她是成竹在胸,还是自不量力。
春儿扫了一眼面前的酒杯,笑道:“冷姑娘,既然是比试,总要有个赏罚。敢问姑娘,赢了的如何?这输了的又如何?”
冷韶玉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春儿姑娘认为呢?”
春儿轻然一笑,那腮边的小酒窝,那两排洁白的贝齿,那江南富庶滋养下的雍然气质,让冷韶玉嫉妒得要疯。是的,舞姬再美,也没有高贵的出身,冷韶玉不禁自怜起来:碧螺春不过是生在富贵人家,否则她凭什么和艳冠群芳的冷韶玉相比!
只听春儿说道:“要我说,也不要堵什么物件了,输了的人当众承认‘我是姑娘的手下败将,我要离朱子朗远远的’,韶玉姑娘说好不好?”
春儿边说边得意地笑,还回头冲朱子朗眨眨眼睛,心道:懒猪,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帮你扫除和窖香恋情中的一切阻碍,我真讲义气啊。
冷韶玉寒着脸,也好,今天可是她先说出来的,到时候看她怎么办!她笑道:“到时候春儿姑娘可不要反悔啊。”
春儿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冷姑娘先请。”
冷韶玉也不推让,径自拿起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喝罢说道:“这是南烛酒。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
春儿微微笑着,并不说话,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冷韶玉心下疑惑,终于沉不住气问道:“春儿姑娘怎么不喝?”
春儿瞧着那一排白玉杯,嫣然一笑:“冷姑娘全都喝完我再喝罢。”
客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碧家的小姐不马上迎战,莫不是怕了?
冷韶玉轻哼一声,当仁不让一杯一杯喝下去。昂之间,举杯姿势绝美;红唇轻启,酒名精准无误。月下美人本已令人心醉,又是个媚态尽显的红颜饮者,更让这些爱煞了风花雪月的文人骚客心生向往。
只听得座下一片喝彩和掌声,凤栖侯坐在座位上唇角微挑,这冷姑娘果然厉害,酒量暂且不说,这辩酒的本事除了碧家的人,恐怕也无人能及。
槿嫣站在人前,脸上一片忧色,花容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却招来连暮天的一记白眼,气得她真想找只鞋子丢他脸上!
冷韶玉把最后一杯喝完,一双美目紧盯着春儿,嘴上却是那般善解人意:“春儿姑娘,如果不胜酒力,那还是日后再比过吧。”
春儿笑着看着她,玉手轻扬,拿起一只盛满琥珀色佳酿的白玉杯盏。柔婉的月光下,那白皙的小手不盈一握,罗衣袖口微卷,露出一截明丽皓腕。晶莹玉色里映着如花笑靥,轻风微动,掀起轻灵衣角,只是一个举杯的动作,在月色下却有脱俗的动人风骨。
几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等着佳人引颈一饮,谁知春儿又慢慢把酒杯放下,幽幽地叹了口气。啊?春儿小姐怎么不喝了?自动弃权了?!
冷韶玉面上一喜,尽数落在春儿眼里。她冲大家一笑,说道:“辨别是哪种酒,何必非要用喝的?”说罢玉手一指酒杯:“这一杯是女儿红。正所谓:越女作酒酒如雨,不重生男重生女。女儿家住东湖东,春糟夜滴珍珠红。”
眸光轻然流转,笑靥再现,只听春儿说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第二杯正是杜康!”春儿笑着环视一下惊呆的人群,接着说:“接下来这三杯,‘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他乡共酌金菊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李白醉去无醉客,可怜神采吊残阳。’正是新丰、菊花和蓝尾!”
下面又是一片哗然,春儿姑娘这一招太让人惊艳了!
“最后的这一杯嘛,”春儿瞥了一眼朱子朗,笑脸迎向冷韶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正是和汾酒一样出自杏花村的竹叶青!”说罢端起最后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既是喝了,就绝不停,春儿连饮了六杯,开始觉得眼前人影变得模糊,她身子微晃,笑嘻嘻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冷韶玉:“冷姑娘,我说的可对?”
直到这时,客人们才缓过神来,座下一片喝彩声。早就听说碧家小姐闻香识茶,果然名不虚传,这样敏锐的嗅觉岂是常人能及?!
朱家长媳武思萱道:“第一回合,两位姑娘报出的酒名都准确无误,春儿姑娘凭味道辩酒,自然更胜一筹!”
哗哗哗,鼓掌~~~
冷韶玉死死地搅着手指,谁能想到原来一杯就能醉倒的碧螺春竟然如此厉害,她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她上次是装出来的?设下圈套在斗酒会上难?
武思萱接着说:“第二回合,行令。我就做令官,二位姑娘随我以同偏旁为句,如何?”
此时,春儿已觉得身体里的酒气上涌,她咬着牙,一手撑着桌子,不停对自己说,挺住,碧螺春,决不能让冷韶玉看了笑话!
朱子朗不声不响走到春儿身后,突然伸手揽住春儿的腰,低声说:“我扶着你。”
又搂着,真是讨厌死了!春儿不满地瞪了朱子朗一眼,奈何已经浑身没了力气,只好靠在他身前。她不知道,这一眼在别人看来,又是风情尽现的妖娆醉态。
只见武思萱举令:“金银钗钏铺。”冷韶玉接道:“丝绵绸绢纲。”春儿已经快站不住,她紧紧贴着朱子朗,眨着眼睛使劲儿想,糟了,这一喝酒,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啦!
冷韶玉笑了:“春儿姑娘,想不出来可是要罚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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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醉酒投壶
春儿不悦地瞧了眼得意的冷韶玉,谁还不知道对不上要罚酒?可是,懒猪带来的酒令答案明明已经背熟了,为什么一个也想不起来?她求助地望望朱子朗,撅起了嘴:“子朗,我忘记了。”
朱子朗笑笑,柔声说道:“没办法,愿赌服输,忘了是要喝酒的。”
“知道啦。”春儿笑嘻嘻的,刚拿起杯子,只听何不归一声大喊:“春儿不能再喝了。”他大步走上前,从春儿手里夺过酒杯:“我替春儿喝。”
“呦,”冷韶玉笑得更加得意:“珠联璧合终于忍不住要插手了吗?”
何不归望着朱子朗,大声问道:“子朗,你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看着春儿喝醉吗?”
朱子朗微微一笑:“春儿若是怕输,就不会和冷姑娘斗酒,她不会让任何人替酒的。”
春儿格格地笑着:“还是懒猪明白我,输了便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从何不归手里抢过杯子,一口饮尽。她的脸上是酒醉的红晕,胃里翻搅头疼欲裂,不禁靠向朱子朗肩头,朱子朗将她环在身前,只觉得怀中的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憨态可掬,娇软无力,不由得拥得更紧。
武思萱一见,心下了然,说道:“春儿姑娘不胜酒力,这行令也就到此为止吧。这一场韶玉姑娘胜出。”
春儿真是不甘心呐!她抓着朱子朗的胳膊,微蹙眉头,很委屈的问:“我明明都会的,怎么会输了?”
朱子朗轻笑一声,手臂收紧,柔声道:“谁叫你都忘记了的?”
“哦。”春儿点点头,突然仰起头笑得春花般灿烂:“那下一局我一定赢她!”
朱子朗笑出声:“好!”
下一局是投壶,朱家的人都已经做好了春儿必输的心理准备,他们当然希望未来的四少奶奶会胜出,不过看现在的样子,春儿已经醉成这样,恐怕是连撑下来都很难。朱夫人偷眼看看碧夫人,真奇怪,碧家的孩子马上就被人家赢了,碧夫人也不着急的?
无镞箭在手,冷韶玉已是胜券在握,她笑着说:“春儿姑娘醉了,我们只投一箭便分出胜负如何?”她看子朗护着春儿的样子,心里极不舒服,就算是自己赢了又能怎样?赢了斗酒,怕也是输了子朗。怕是明天大街小巷都在盛传,朱子朗这一颗心都在碧螺春身上!
冷韶玉的话,春儿完全没听到,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也不出声,冷韶玉只好唤她:“春儿姑娘?春儿姑娘?”
春儿猛地抬起头,懊恼地抓着朱子朗的胳膊,大声说:“鬼魅魍魉魁,鸟鹃鹂鹊鸥,鱼鲤鲫鲢鳅,虫蜘蛛蝴蝶,月豚胖肠服,啊――――!懒猪,我现在想起来了!”
朱子朗笑道:“春儿,已经晚了。”
春儿嘻嘻傻笑:“晚了就晚了,我去投壶去。”
见对手已经站在旁边,冷韶玉敛了心神,拿着箭对准九尺之外的壶口,玉手一扬,只听“夺”地一声,无镞箭正中壶心。宾客们掌声雷动,冷姑娘箭不虚,春儿姑娘却站都站不稳,看来今天这一场,春儿姑娘定是输了。
春儿接过箭,也不要朱子朗扶她,摇摇晃晃地站到刚才冷韶玉的位置,眯着眼睛瞄着壶口,猛地一扬手,大家的心立刻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春儿嘻嘻笑着,又慢慢把手收了回来,皱着眉喃喃地说:“不行不行,这样丢一定不中的。”
她的手又是一扬,大家屏住呼吸,脖子都拉得老长。春儿这下用力不小,差点儿把自己扔出去,朱子朗一拉她手臂,这才没有摔倒。春儿哈哈笑出声来,对大家表示歉意:“对不住,这次抓得太紧,箭没丢出去。”
冷韶玉暗笑着,马上表现出宽容大度:“春儿姑娘,要不您投上三次,只要有一次中了,就算春儿姑娘赢。”
春儿咬着嘴唇偏着脑袋,眨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问:“真的啊?”
“真的。”
春儿咯咯地笑着,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壶口,小手猛地一扬。就见月光下,一道银色光芒自春儿手中“嗖”地划出,那优美的弧线翩然落下,“当”的一声,不偏不倚正落在壶口中央!
所有的人倒吸一口气,春儿这才转过身来问:“懒猪,我投中没啊?”
朱子朗笑道:“中了。”
春儿笑道:“我喝醉了,可是韶玉姑娘说要我投三次,还有两次,拿箭来!”
手执箭,面含春,眼波流转,春儿手中银光再闪,“当当当当”,数支箭尽数没入壶中,在一片叫好声中,春儿兴起,突然抬起一脚,又是一箭自脚尖飞出,带着些酣然醉态,那身形当真是优美之极。“当”,又中了!
“好!”所有宾客都已按捺不住站起来,今日斗酒会真可谓是大开眼界,以前只知春儿姑娘茶艺了得,原来她才情也不输别人半分,又是个如此有趣的美人。只可惜,这姑娘注定是朱子朗的夫人,别人就不必妄想了。
花容几步冲到冷韶玉面前,笑嘻嘻地问:“韶玉姑娘,您可知道我们怕春儿喝酒行令,却为什么不拦着她投壶吗?因为春儿三岁就拿弹弓打过鸟,五岁时趴在闺房窗子上打落叶。她说要击中池塘锦鲤的左眼,绝不会打到右眼;她要一颗石子打韶玉姑娘的门牙,绝不会打到姑娘的下巴。今天不要说她喝醉了,就算她睡着了,也是一样不输给你!”
接下来,花容就开始讲述春儿从小到大扔东西怎么个准法儿,众位客人听得那叫一个兴味盎然。这边春儿弯下了腰,低着头忙着在地上找着什么。朱子朗走过来问:“找东西?”
春儿抬起头,脸上一片酒醉嫣红,她傻傻地笑着,还带着些忸怩:“鞋子踢飞了。”
朱子朗目光闪动,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扬声说道:“爹,娘,春儿醉了,我带她去休息一下。”
春儿在子朗怀里挣扎着:“我不要休息,我还有一诗没念呢!”
“不许念!”朱子朗抱起她径直往后面走去,众人呆望着他们的背影,只听远远地传来春儿的大喊:“朱子朗,你怎么把我带走了,冷韶玉还没认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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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初吻没了
朱子朗抱着春儿直奔后面的轻榻,平日里他总爱在那儿躺着,家里人都知道那轻榻是四少爷的命根子,没经过他的允许谁也不敢去动。
春儿在他怀里,七八种酒已经完全挥了效力,她已经快睡着了,但还是能感觉到朱子朗走路带来的震荡,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懒猪……你不要抱着我,我不想被别人看到啦。”
朱子朗笑道:“他们已经看到了。”
春儿撅着嘴:“我要下来。”
“可是粘上了,放不下来。”
“什么粘上了?……什么放不下来?为什么会粘上?”春儿偏着脑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纠结着“粘上”的问题,反倒忘了原本是要下来自己走的。朱子朗轻然一笑,把春儿放到软榻上,柔声问道:“春儿为什么和冷韶玉订那个赌约?”
春儿低垂着眼帘,听到这话微微睁开眼:“懒猪,瞧我多讲义气的!我知道你只喜欢……窖香,不喜欢女人,就想着替你把倾慕者都……赶跑!”说完她嘻嘻笑着,又闭上眼睛。
朱子朗坐在榻边,眼里尽是春儿看不到的宠溺和温柔:“春儿,你可知道这样一说,别人会如何认为?”
春儿闭着眼摇头:“不知道。”
朱子朗的眸光暗了下来,是的,她确实还没想过,她忘记了别人会以为她是在和冷韶玉争风吃醋,因为她根本就不吃醋,所以才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苦笑着摇摇头,他又问:“若是你输了呢?”
春儿眯着眼,噗嗤笑出声来:“怕……什么?我输了就……愿赌服输,正好离你远远的,反正我也不……想嫁你。”她笑着,突然睁开眼,借着酒劲儿伸出小手点着朱子朗的鼻尖:“你……没想到我投壶会赢吧?不知道……我有这好本事吧?”
清浅月色下,那娇憨的笑意暖了一池春水,她一笑,小鼻子就皱起来,酡红的小脸上现出两个甜美的小酒窝。那微凉的手指点在鼻尖上,让人心里不由一荡。子朗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声音轻柔:“我知道,春儿,我什么都知道。”
春儿傻傻地看着他,脑子里瞬间有了些许清明:“懒猪,你不要拉着我的手,男女……男女……”
朱子朗笑笑,只觉得掌中的小手柔软滑腻,这一握又怎么舍得放开?他脸上的笑意在扩大,突然将身体凑到软榻上:“春儿,我也困了。”
“下去啦。”
他显得万分委屈:“可是我困了!我们家人都知道,我困了就要马上睡的。”
“那……也不许和我挤。”
“可这是我的轻塌。”
春儿撅着嘴,坚持着挣开子朗的手。这时,她只觉得酒意袭来,自己被浓浓的倦意笼罩着。她垂下眼帘,喃喃地慢慢地说:“懒猪,我是把你当姐妹的。你今天好无理啊,我……可不想被醉溪误会,你说,他要是万一知道……你抱我怎么办?”
朱子朗一只手撑着头,侧过身望着她,声音里带着些许薄怒:“他?”
春儿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我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你是姐妹,你……你喜欢窖香,好不好?”
朱子朗轻笑一声,低声道:“春儿,你是没有机会和他解释的。”
春儿微微蹙眉:“懒猪……你在说什么?我都没听到。你今天怎么总对着我吹气,烦死了烦死了。”她嘟起嘴,胡乱地吹着:“我也要吹你,就吹你!”
正吹得起劲儿,只觉得自己的嘴唇突然间贴上了两片温软,然后,唇瓣被含住,唇齿间探进湿滑的不明物体,这感觉如入云端,是那般的曼妙甜蜜……
“唔……”她溢出一声轻吟,接着,她睡着了。
朱子朗抬起头,无奈地笑笑。夜风轻起,拈起几片落叶,榻上美人长睫低垂,醉态嫣然。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绣鞋,握住春儿的一只脚,小心地帮她穿上。他的动作轻柔,带着无限爱怜,像是怕万一手重了会把她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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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醉溪?他来了?在一片光芒之中他有如神?,那片光好强,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手穿过丝托在自己脑后,他的头慢慢俯下,啊?这是要做什么?好羞人啊!
干什么?他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脸?还舔自己的嘴?春儿浑身冷,干什么干什么?春儿不是芙蓉糕啊!
醉溪,不要啦,虽然春儿和你心心相印,那也不能这样啊!她伸手推出去,只听“汪汪”两声叫,她吓得猛然睁开眼睛,然后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狗脸!
“啊――!”春儿大叫一声,那狗生气了,龇着牙冲着她狂吼了几声。春儿一巴掌将那只狗拍远,只听身旁传来懒洋洋的一声:“真是的,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夜光杯,别叫了!”
春儿坐起身定睛一看,觉自己还在朱子朗的轻塌上,身上盖着薄被。地上站着一只凶巴巴的小白狗――夜光杯,正狗视眈眈地瞪着她!
再一瞧,朱子朗那厮坐在地上,脑袋趴在榻上,微眯着眼睛又要睡着了。
“懒猪。”春儿恨恨地擦着脸上的小狗口水,还不满地往薄被上蹭了蹭,吼道:“你也不好好看着你家的狗?”
朱子朗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好好看着你吗?怕你睡熟了被图谋不轨的人轻薄了去。”
春儿又是“啊――!”的一声,拉起被子猛地蒙住脑袋,一阵哀呼:“我没被人轻薄,我被够轻薄啦!”
朱子朗笑出声来,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身,从榻前的镂花小几上端起一碗东西,他掀开盖子递给了春儿:“还温着呢,快把这醒酒汤喝了。”
春儿红着脸,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小声问道:“我睡了多久啦?”
“也就一个半时辰。”
“我爹我娘呢?”
朱子朗抬手指指远处:“听,还在那边。”
悦耳的丝竹声传来,还带着些爽朗的笑声,春儿心里不禁埋怨,爹爹和娘亲怎么不管自己了?大哥也没个影子!他们就那么放心?!555555~~~~害得自己的初吻被一只叫做夜光杯的小狗给夺去了,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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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这是补一号的,今天的下午会更~~~么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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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月下偷窥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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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正懊恼着,那夜光杯叫了两声又往榻上冲。狗不大,脾气却不小,龇着牙扑到春儿身上,又伸出舌头想要舔春儿的手。春儿吓得大叫一声从榻上弹起来,酒也醒了一半。朱子朗唤住夜光杯,笑着问道:“春儿还要回斗酒会那里吗?”
春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去,冷韶玉再让我喝酒,我可怎么办?”
“那我送你回去。”
回去?也好,不然爹爹见到自己一定脾气。可是要懒猪送,是不是要告诉爹娘一声呢?朱子朗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双美目眯起,笑道:“我们去和你大哥说一声,他就在这附近。”
“真的?”春儿开心的蹦到地上,头还晕着,冷不防脚下一软,差点儿没跌倒。她扶住榻沿,揉了揉太阳**,气呼呼地说:“懒猪,自从认识你,我已经喝醉两次啦。”
朱子朗笑望着她:“春儿,要我扶你吗?”
春儿翻他一眼:“才不要!”
于是,子朗带着春儿穿过回廊,绕到后花园的湖边,春儿心下奇怪,大哥也跑到后花园来了?是来找春儿的么?
“咦?”朱子朗说:“刚才叫夜光杯守着你,我去给你拿醒酒汤的时候还看见玉箫在这儿,这会儿人怎么没了?”
啊?就让一只狗守着?那自己的小脸蛋儿是不是已经被它舔好久了?春儿忍不住摸摸嘴唇,继续哀悼自己的初吻:呜呜,下次再也不喝酒了,还以为是醉溪,结果是只臭狗……
只听远处有人大声说:“这围脖既是你的,何不归跟你要你就给啊?害得我今天不知冷不知热地戴上,真是丢死人了!臭春儿敢戏弄我,等我找到她一定剥了她的皮!”
不用说,这是花容。紧接着连暮天的声音传来:“小女子有什么见识?围脖本事身外之物,朋友想要,怎能不给?你自己不知冷热,又怎能怪到别人头上?”
何不归的声音响起:“好好好,都是我不对。我只是弄个围脖哄春儿开心,谁知道……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春儿正要迎上去,朱子朗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扯着她的袖子,小心地躲到假山后面。
春儿问:“躲着干嘛?”
朱子朗笑道:“难道让花容姑娘剥你的皮?”
春儿咬着嘴唇笑笑,那几个人已经走到视线范围内,还在继续吵,花容说:“围脖还你好了,我才不要戴着让春儿她们笑我。”
连暮天道:“不要!都戴脏了!”
花容气得直跺脚:“不要算了,何不归,那就还给你!”
何不归摇头:“我也不要,我都送给春儿了,拿回来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人说成是你给的定情物?”
花容火大了,把围脖从脖子上拿下来丢在地上,还跺了几脚:“想得倒美!姑娘我不戴了,谁爱要谁要去!”
他们几个吵得正热闹,园子里传来一阵箫音,连暮天和何不归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玉箫?”
那是一曲《妆台秋思》,箫音如同一道悠悠秋水,有一种独特的深沉和了悟,又有遥对月色散尽芳华的淡然,妆台前月貌花容,妆台外秋月霜华,静观花开花落,且听鸟语秋风!春儿听得痴了,以前从来没现,大哥的箫声居然如此动听!
箫音停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玉箫公子的箫音清冽静雅,小女子好生佩服。”
只听呼啦啦几阵风响,春儿突然觉得身边好挤。一回头,就见花容他们几个蹲在后面,都满脸讶异地看着自己和朱子朗。花容一见春儿也在这里,扑上来双手卡住她的脖子,春儿笑着拍她的手。朱子朗连忙捂住春儿的嘴,伸手指了指前面。
春儿悄悄探出头去,差点没叫出声。只见前面石凳上并排坐着的两个背影,不是碧玉箫和槿嫣是谁?借着朦胧月色,可以看到槿嫣垂着头,都能想象她脸上娇羞的模样。
春儿憋着笑,他们俩这会儿怎么也不说话,就这么脉脉相对啊?花容也伏在春儿肩上隐忍偷笑着,对着春儿耳朵悄悄说道:“槿嫣可算是被咱们俩抓到一回,嘿嘿嘿。”
这时候,碧玉箫终于说话了,他望着月亮,深情款款地说:“谁家玉箫剪春怨,琵琶弦上枉缱绻,凝眸纤指幽恨传,一缕情思付云烟!姑娘这诗……让玉箫很是难忘,借着这清朗月色,玉箫……也有一赠与姑娘。”
春儿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花容差点儿憋出内伤,忙把春儿的嘴巴捂了个严实,好在声音不大,碧玉箫和槿嫣并没有听到。于是这一幕才子佳人的戏码继续上演,只听碧玉箫轻声吟道:“画梁秋深眉黛浅,浅吟低唱宫商泛。曲水流觞心微荡,漾水回溯碧波潭。”
春儿笑得浑身在抖,哎呦,不是故意偷听大哥这酸溜溜的诗啦,可他们俩郎情妾意,吟诗作对的可真好笑啊。
槿嫣低着头,春儿能想象到这丫头脸有多红,只听槿嫣低声说:“玉箫公子……辞采风流,槿嫣心里好生佩服。”
碧玉箫摘下垂在腰际的玉佩:“这个送与姑娘,过几日,玉箫定当到姑娘府上……提亲。”
“嗯。”槿嫣的头垂得更低,两个人越靠越近……
春儿已经笑得抖作一团,何不归和连暮天也强忍着笑意。朱子朗拍拍春儿的背,小声说:“春儿,再笑你大哥就听到了。”
那湖边的两个人刚要依偎在一起,“哈哈哈哈!”花容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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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本来要多更一章的,结果太困了睡着了,看到大家这么支持,舞月今天晚上再码一章出来,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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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婚期提前
第二更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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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唰地分开,槿嫣颤着声音问:“是谁?”
花容从后面捂着肚子跑出来,怪声怪调说道:“哎呦,真是笑死我了。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真是好诗,好诗啊!”
槿嫣本来小脸就通红,这下子更是窘迫不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花容扮了个鬼脸,大喊一声:“后面的都出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春儿嘻嘻笑着也从假山后面钻出来,一把夺过槿嫣手中的玉佩,不停地坏笑:“槿嫣啊,这玉佩可要好好收着啊,这可是我大哥的宝贝,连我都不肯给呢!”她边说边瞧着碧玉箫,笑道:“大哥,我还以为春儿喝醉了大哥会来找,原来大哥忙着呢。”
碧玉箫尴尬地轻咳两声:“呃……春儿有子朗守着,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春儿忍不住从假山后把朱子朗揪出来:“他让小狗欺负我!”
花容笑得更加大声,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狐围脖,咯咯笑着说:“刚才我还生气呢,这会儿见了玉箫哥哥和槿嫣,我就什么气也没有啦。这围脖这么珍贵哪有不要的道理?我收着,现在谁和我要我也不给!”
春儿白她一眼:“切,还不是自己舍不得。”
朱子朗在一旁,看着面色微红的碧玉箫,笑道:“玉箫,春儿喝多了,身子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碧家,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春儿笑嘻嘻说道:“大哥不要一起回啦,槿嫣姑娘身子也不舒服,大哥去送她吧。”
槿嫣一跺脚:“人家是和爹娘一起来的,才不要人送。”说着一扭腰,捂着脸跑走了。
春儿和花容笑得那叫一个疯狂,朱子朗扯扯春儿的衣袖:“走吧。”
春儿被他拖着往前走,嘴里还在不满着:“我还没笑够呢。”
“那到马车上接着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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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碧家,春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酒也醒了七八分。她躺到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既得意于把冷韶玉打败,又懊恼于被夜光杯舔了脸,还忍不住为大哥和槿嫣的事情高兴。若是槿嫣当了自己的嫂嫂,那不知该有多好呢!
一想到那个夜光杯,春儿心里止不住地烦乱,她唤来龙井,要她端着盆过来,然后用帕子使劲儿擦脸。龙井奇怪地问:“小姐,您不是沐浴过了吗?还要洗脸?”
“嗯,没洗干净,还有狗味儿。”
龙井更加奇怪了:“哪来的狗啊?小姐出去抱狗了?这么喜欢,那就让夫人给您养一条。”
春儿大叫:“不喜欢不喜欢,我要把那条狗剥了皮炖了吃肉!”
龙井吓了一跳,边往外端水边喃喃自语:“我家里还养着一条狗呢,千万不能叫小姐看见,小姐和狗结下梁子了。”
洗过了脸,春儿还是觉得不干净,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夜光杯在亲自己,她用被子蒙住头,暗自下着决心:懒猪,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的狗付出代价!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就听得碧夫人在外面问:“春儿呢?”
龙井答道:“小姐睡下了。”
“唉,这孩子。算了,那成亲的事明天再跟她说吧。”
啊?成亲?和谁成亲?大哥和槿嫣?春儿心里一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娘!我还没睡熟呢!”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碧夫人走进来,坐在春儿床边叹了口气:“唉,春儿啊,你不是答应你爹要乖乖的吗?今天怎么在斗酒会上和一个舞姬斗起来了?有**份啊。”
春儿撅起嘴撒娇:“娘,谁让她瞧不起我,我偏要赢给她看!”
碧夫人摸摸春儿的小脑袋:“春儿,娘知道你是因为子朗吃醋,可是再怎么说,朱家也不会让一个舞姬进门的,你又急什么?”
春儿嘻嘻笑着:“娘,朱家说没说退婚的事啊?”
“退婚?退什么婚?”
春儿有些懵了,声音弱弱的:“朱夫人不是不喜欢张扬招摇的女子吗?我今天这样,她怎么不退婚?”
碧夫人声线立刻高了八度:“以朱家和碧家的交情,他们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再说明明是那冷韶玉不敬在先,春儿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就算是春儿有什么不对,也不至于到退婚的地步!朱家要是这样,你爹爹一定不依!”
春儿急了:“我听说朱家长媳武思萱才学过人,朱夫人是不怎么喜欢的,难道不是真的?”
碧夫人道:“这个娘倒也有所耳闻。不过朱家长子生性温吞,思萱这样的女子是厉害了些,你未来的婆婆是不喜欢她事事都管着夫君。可你又怎么能一样?子朗才华横溢,就是生来懒散,你这样正好帮着他。朱家算过你们俩的八字,你有旺夫运。放心,朱夫人就是不高兴,也至于到退婚的地步。”
春儿的心凉了半截:“娘,那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朱老爷说了,最喜欢你投壶那招,又见你和子朗恩恩爱爱的,这不马上就把婚期提前了,说是下个月就娶你进门呢。他还说,春儿这性子,和子朗成婚以后一定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缠着子朗。你呀,幸亏今天没捅什么大娄子,不然你爹一定不饶你!”
春儿脑子里嗡的一声,朱子朗,你不是说只要我招摇了,张扬了,你娘就会不喜欢吗?你骗人!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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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饭后谈资
一夜未眠。
春儿想来想去,觉得懒猪先前说的关于朱夫人对儿媳妇的喜好一事,并不是假话。可他同时也隐瞒了其他事实,还是戏弄了自己。一想到斗酒会上傻乎乎地和冷韶玉单挑,又稀里糊涂被小狗当成骨头啃来啃去,结果朱家不但没有退婚还把婚期提前了!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莫不是被朱子朗当成猴子耍了?
懒猪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把春儿想成个猴?春儿心里这个恨啊!怎么就这样大意,钻进他设下的圈套里去了?臭懒猪!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春儿怎么也想不通,快到早晨的时候,她突然一拍床板,一骨碌坐起来,大吼一声:“我知道了!”吓得龙井赶紧进来看看小姐是不是做了噩梦。
挥挥手把龙井打出去,春儿坐在床上握紧了小拳头:臭猪,原来你是怕和我退了婚,别人会知道你和窖香的无耻恋情,好啊,春儿还很够意思的为你保密,你就这样对待同盟?!你心里一定是盘算着,娶碧螺春过门,正好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嗯,他的算盘打得真是不错,拿春儿做个挂牌老婆,然后和窖香继续恩爱,一定是这样!!
被算计了,却像个傻瓜一样还帮着别人,好丢脸啊!
想到这里,春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瓜片!”春儿大吼一声,瓜片忙不迭地进来:“小姐喊我?”
“去给我找陈酿,叫他带话给朱子朗,今日午后老地方见!”
瓜片刚从房里出去,春儿就听见外面几个丫环的如下议论:
“啊?小姐昨天晚上刚被咱们姑爷送回来,这一大早的又念上了?”
“懂什么?这才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弥陀佛,快让朱公子娶了小姐吧,没见小姐这些日子烦躁着吗?再这样下去小姐会得相思病的。”
“啊?那以后姑爷要是半夜来,咱们一起放他进来。”
“好!”
“闭嘴!”春儿在房里气得直捶床,好啊,还结成懒猪党了!一听屋里的动静,瓜片赶紧在外面喊:“小姐,别急啊,我这就去帮你约人去!”
春儿仰天倒在床上,绝望地瞧着屋顶,天哪,爹娘给自己派的丫头是为了把小姐气吐血的,没天理啊没天理!
春儿都想好了,一见面就痛斥懒猪一番,彻底拆穿他的阴谋诡计,让他无地自容!顺便再把他那只狗炖了,就是这样!
快到中午的时候,瓜片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春儿很失望――朱子朗不在朱府。据陈酿说,子朗少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出去做什么。春儿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不仅朱家人不晓得,就连大哥他们都不知道,朱子朗这人真是随意得让人痛恨!
人不在,这兴师问罪也就泡了汤,春儿一肚子的火没处,这个郁闷啊。下午的时候,花容槿嫣跑来找她,兴高采烈地说,“一醉楼”来了个说书先生,故事讲得极其动人,替一醉楼招揽了好多酒客呢。
春儿一听也来了兴致,也好,出去解解闷儿,不然在家里真的会气出病来的。在花容的撺掇下,三个人又扮成男装。她们商量了一下,上次在一醉楼碰到过冷韶玉,那种少年郎的扮相是决计不行的,于是这次她们都往鼻子下面粘了两撇小胡子,照照镜子看看,嗯,真是三个潇洒的老才俊!
刚到一醉楼坐好,就听见周围议论纷纷,说这个先生讲得那叫有趣,四大公子系列真是动人!啥?春儿花容她们面面相觑,四大公子都被搬上讲坛了?一醉楼可真会做生意!
这时候,特意搭建的台子上站上来穿青衣的先生,“啪”地堂木一拍,酒楼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听先生朗声说道:“上回书说道:碧家小姐一醉楼偶遇冷韶玉,这两个人梁子可就结下了。这不是到了朱家的斗酒会吗?碧家小姐可是绝不会给冷姑娘半点机会,她是想把子朗少爷牢牢握在手中啊!……”
花容和槿嫣一起笑倒,春儿晕了,不会吧?最近自己那点儿破事居然是这样在城里流传的?天哪,这要是传到醉溪耳朵里还了得?她刚要站起来喝斥,被花容一把拉住:“忍着,你是想明天说书先生讲你专门来一醉楼听朱子朗吗?”
春儿咬着牙,罢了罢了,再要是惹事,爹爹还不拿狼牙棒招呼自己啊。
换地方,到茶楼去。她们选的这家茶楼,极其雅致,卖得都是碧家提供的茶叶,所以春儿对这里很熟悉。刚一坐下,就听“啪”地一声堂木一拍,八仙桌那儿站着个人,清清嗓子开讲:“上回书说道,春儿姑娘游湖偶遇子朗公子,这小两口可就互相惦记上了,那是频频约见,花前月下啊。这一日,子朗公子翻墙跑进碧家,正和小姐卿卿我我,正好被碧老爷现………”
吐血了吐血了,春儿一口茶喷出来,酒楼待不了,没想到茶楼也是一样,回家回家!
春儿坐的轿往碧府的方向抬,路过街角的时候,她听见外面的喧哗声。小手轻轻挑起轿帘,见外面一棵大柳树下围了几圈人,只听人群里传来大声的讲演:“上回书说到,春儿姑娘喝醉了酒,和子朗少爷月下一眠,紧接着………”
吐血,狂吐!
气呼呼地回到家,春儿简直要疯了,天哪,自己就这样成了别人的谈资,朱子朗倒好,一个人跑出去逍遥,根本就不管是否牺牲了别人的幸福!这城里的传言被朱家碧家知道,一定会赶紧让自己和懒猪完婚,不活了,不活了!
不行,不能让懒猪得意,无论如何不能和他成亲,成为他断袖之好的挡箭牌。春儿咬着牙,一个主意突然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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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来的太晚,估计另外一章要半夜才能上传了,舞月尽快哈~~粉红票呀粉红票~~
029:小姐翘家
半夜的更新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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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要离家?”毛尖一边摸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春儿。
“嘘。”春儿示意她小声一点儿,然后开始循循善诱:“毛尖啊,你瞧外面,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
“小姐。”毛尖无情地打断她:“您不要背了,我反正听不懂。”
真是不学无术!春儿脸上堆笑,声音放柔:“瞧,秋天的江南多么如诗如画!你就不想出去瞧瞧吗?枫叶荻花秋瑟瑟,树下站着个英俊少年郎,你就不愿他等的人是你?”
毛尖两眼放光,一看就是心生向往,她傻傻地点点头:“愿意。”
春儿满意地笑笑:“那不就成了!”
“可是小姐,那树下的少年郎或许是等小姐的,和毛尖有什么关系啊?”
不可教也!春儿咬咬嘴唇,眼睛眨了眨,然后接着诱惑:“毛尖啊,你要是始终呆在碧府里,当然没有少年郎等你,没准儿将来就嫁给了府里的丑小厮。可你要是跟小姐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那可就不一定了。就凭我碧螺春的丫环,那一定是备受仰慕的。”
一听丑小厮,毛尖顿时一哆嗦;再一听会有人仰慕,毛尖小脸上顿时充满了自信。可她转念又一想,还是有些气馁:“被仰慕?是被贩夫走卒仰慕吗?”
春儿一个爆栗弹在毛尖脑门上,要不是觉得龙井和瓜片不能带,她才不会想到带着这个笨丫头。龙井那边,估计刚一和她商量全世界就会知道;瓜片更别提了,一心想着和朱子朗的小僮双宿**,要是被她知道了,一定第一时间告密;祁红又太小,只剩下眼前这个,谁想到还真是乎寻常的笨!
“那个……”春儿压低了声音:“就是被贩夫走卒仰慕,那也很有名对不对?”
毛尖还是不能消化小姐要出逃这个事实,她问:“小姐,您为什么一定要出门啊?在府里呆着多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人等着迎娶,小姐这个时候离家,老爷和夫人会担心的。”
“可是,我要去找我的心上人啊。”春儿低头搅着手指:“你总不能看着我相思成疾,是不是?”
“啊!我知道了!”毛尖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小姐是去找子朗少爷吗?您怪他成婚前躲起来,要去寻他回来,是不是?”
春儿咬着牙,硬着头皮点点头,要是告诉她其实自己要找的是醉溪,估计这丫头死也不肯帮着自己出逃。管他呢,先把毛尖哄成从犯才成,要不然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从碧府消失的。更何况做惯了大小姐,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不带个丫鬟出去怎么成?没等找到醉溪,先饿死脏死了。
毛尖一见小姐红着脸点头,心里感动万分,到哪里找这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小姐啊!为了这么有人格魅力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毛尖握着春儿的手:“小姐,您怎么说,毛尖就怎么做!一定帮小姐找到子朗少爷!”
春儿也拉住毛尖的手激动不已,她饱含深情地说:“毛尖,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姐妹!”
毛尖被这话刺激地浑身抖:“小姐,还是算了吧,您说和我是姐妹,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冷啊。”
冷不冷不重要,重要的是毛尖终于同意帮助自己私逃了!春儿心里狂喜,醉溪醉溪,我又离你近了一步,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懒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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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春儿换上了男装――一般来说,小姐翘家不都是扮成男装吗?毛尖扮成个小书童,背着一个大包袱。这里面可是什么都有,衣服嘛,男装女装都备上几套,等见到醉溪马上就换上女装让他惊艳;饰当然也要带一些,关键时刻还可以变卖一下。春儿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番,虽然没出过门,可是想得还蛮周到的。
醉溪送的那幅画本来也想带着,可是春儿实在是怕路上弄坏了,这才不情愿地在闺房里藏好,嗯,自己失踪了,朱家一气之下定会退婚的,那时候自己已经找到醉溪了,再和他一起回来给爹娘请罪吧。
毛尖在春儿的授意下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在其余三个丫环的晚饭里都下了点儿迷药,现在估计睡得正熟。春儿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丫环们啊,你们好好睡,喝点儿迷药就喝吧,明天爹爹只会怪春儿,就不会责罚你们了。还有看着后门的大头,你今天去会醉仙楼的兰花,银子还是小姐我出的呢,这以后的事情,小姐我可管不了啦,你自求多福吧。
事情乎寻常的顺利,似乎顺利得有点儿不对头。春儿也顾不上那么多,带着毛尖鬼鬼祟祟出了后门,巷子口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赶车的是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老伯,他问穿着男装的春儿要去哪里,春儿想了想说,先出城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马车飞快地向前行进,春儿心里有些难过,爹,娘,大哥,春儿对不起你们,等春儿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回来看望爹娘。那时候,槿嫣也该嫁过来了吧,槿嫣,看在姐妹多年的份儿上,一定替春儿尽尽孝心啊。
她越想越伤感,还偷偷抹了几把眼泪。接着,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醉溪身上,他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俊秀飘逸?最少也要好过那懒猪吧?就算不是这样也没关系,她爱的是他的才气和对春儿的一番心意,那画里传递出来的情意自己怎会不知道?
那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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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又见懒猪
在马车的晃动中,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春儿很快靠在一旁睡着了。她一会儿梦到娘找不到自己在伤心地哭,一会儿又梦到醉溪冲着自己笑,一会儿又是朱子朗和夜光杯,真是的,懒猪和小狗也来凑什么热闹。
晨光穿透车帘,马车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春儿睁开了眼睛,她四下里看看,不由得心里一惊。马车里除了自己,只剩下个大包袱,毛尖的人呢?
“毛尖,毛尖!”春儿心里开始慌,挑开车帘大声喊着毛尖的名字。
“姑娘,你醒了?”赶着马车的老伯问道。
春儿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我的丫环呢?”
老伯笑着说:“姑娘就是姑娘,穿上男装也认得出来。“说罢鞭子一甩,马蹄踏处尽惹落花,老伯又说:“姑娘睡着了之后,那丫环就回去了。”
春儿心里一凉:毛尖抛弃自己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这老伯是不是坏人?不会把自己卖到青楼去吧?想到这里,春儿的声音开始颤:“你……你这要带我去哪里?”
那老伯爽朗大笑:“自然是带姑娘去见想见之人。”
春儿小声问道:“我想见谁,你又怎么知道?”
老伯笑而不答,他停下马车,指了指前面:“瞧,到了。”
春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老伯帮她提着包袱。春儿心里直打鼓,这已经离家好远了,荒郊野外的,自己不会被劫了钱财再杀人灭口吧?瓜片个小没良心的,丢下小姐一个人溜走,现在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
眼前是一片空谷竹林,那般的清幽静谧,翠色竹叶随风摇曳,时不时传来鸟语虫鸣。天色如洗,风带竹香,再加上婆娑的竹影,袅袅的寒烟,怕是神仙才能勾勒出这样绝妙的晕染!
竹林尽处立着一间雅舍,舍前放着轻塌小屏,一个人倚在轻塌上,出尘的白衣领口微敞,胸前一缕丝随风荡着,真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他手上站着一只信鸽,一挥手,鸽子扑着翅膀飞走。看着空中掠过的影子消失不见,他这才轻呷了一口茶,那漂亮的喉结上下跳动,红唇刚刚被茶浸润,闪着动人的亮泽。他眼中的滟潋波光轻悠悠飘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春儿。
“懒猪!你怎么在这里?”
朱子朗轻然一笑:“小春儿,你不是想我了吗?”
这还有外人在这里,怎么可以这样轻佻?春儿跺了跺脚,不悦道:“你胡说!谁稀罕你啊。”
那位把春儿送来的老伯在一旁笑道:“子朗,你慢慢解释,我先回去了。”
朱子朗也不起身,点点头说:“有劳荆兄了。”
老伯转身便走,边走边摇头说:“这姑娘,子朗以后慢慢哄着吧。”
见那老伯越走越远,春儿猛地扑到朱子朗跟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子:“朱子朗,你个坏蛋!你为什么骗我?”
朱子朗不动,春儿用力过猛,扑通跌在他身上,他笑出声,柔声说道:“小心些,怎么总这么毛毛躁躁的。”
春儿坐直了身体,嘴上还是不依:“你说,你说,你娘为什么不退婚?我真傻,以朱碧两家的交情,怎么可能轻易就毁了婚约的?你害的我我当众和冷韶玉对峙,你看着我喝醉酒出丑,你安的什么心啊?”
朱子朗眸光闪动,问道:“春儿嫁我不好吗?”
春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好,不好,人家明明是想要嫁给醉溪的,为什么要嫁你?我知道,你就是怕别人知道你喜欢窖香,娶了我当做挡箭牌的,是不是?”
懒猪既不生气,也不回答,而是笑着问道:“既然不愿嫁我,那又为什么巴巴地跑出来找我?”
春儿低头咬着嘴唇,红晕慢慢染上脸颊:“我本来是要逃婚去找醉溪的,可是又不能和毛尖直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是要找你。”
朱子朗笑出声来:“春儿,你这又该怪谁呢?你说是对我相思成疾,你的毛尖一心要帮你,便又和其他的几个丫环商量了一下。于是她们找到陈酿,陈酿又叫鸽子捎信给我,我这不就把你接来了?”
啊?好个瓜片,原来早就把主子出卖了。亏自己开兴高采烈出来找醉溪,绕了一大圈,倒成了出来找懒猪了?!春儿心里这个恨呐,丫环们帮的是啥忙啊?这不是把可爱善良的小白兔,送进妖精手里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懒猪,那瓜片为什么不跟来?”
懒猪道:“因为这地方除了我和荆兄,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我独处修身之地,又岂是他人随便来的?”
春儿翻了他一眼:“真无聊,谁稀罕这地方啊。”想了想,她又问:“懒猪,那一位明明都是老伯了,你怎么还称兄道弟的?”
“忘年之交,何必在乎年龄。”
“可人家年纪比你大,你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当车夫的?”
“春儿……我怕累。”
春儿顿时气结,这懒猪真是懒得无人可比!她在一旁懊恼着丫环们帮的倒忙,朱子朗却看上去比她还要难过,他垂下眼帘,显得委屈极了:“春儿,我还真以为你是出来找我的,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谁知道春儿并不把我放在身上。就算是春儿对子朗有误会,也不能这样伤人的心。”
春儿呆住了,是啊,虽然不愿嫁这懒猪,可心里是把他当朋友的,自己这不是叫朋友难过了吗?张口闭口逃婚退婚,就算他不愿娶,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呀。唉,像这样喜欢上男人的男人,心灵难道比春儿还要脆弱?
不对不对,这懒猪又在唬人!春儿小脸一板,大声说道:“朱子朗,反正我也到了这里了,你现在必须帮我找到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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