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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不相     仙门txt下载     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附体魔功

    三队人同时来夺剑,场面混乱,关系复杂,七侠犹豫着该不该出手。这时三队人马已杀散了守剑的官兵,都向剑模处靠近。

    慕容霸的人最先到达,三两下劈开一具扣琐,便去启那剑模,疑是恒温的人大喝一声,十多人向众胡人杀来,他们显然也不愿宝剑落在胡人手里。慕容霸大怒,跳跃如飞直冲桓温,桓温收剑入鞘,随手捡起一柄长刀,耍了一个花式,刀光霍霍迎了上去。

    两人都是当代楚翘,南北英雄人物,这时虽然有意隐瞒自己身份,不肯拿出绝招,但在高手手中,任何兵器都能使得得心应手,一刀两锤乍分乍合,刀似冷月映雪,锤如乌云盖月,斗得难分难解。两人劲气激荡,带得周边烟火狂卷,其余人都不敢靠近。

    最后出现的那一队人杀了几个还在顽抗的官兵,向最左边的剑模靠近,为那人三两下砍开锁扣,将上盖抬起,现出一把三尺五六寸的长剑,剑身剑柄连成一体,剑形已完全具备,乌光隐隐,只差没有开锋。那人一掌拍在下模上,宝剑嗡的一声弹起,他另一手垫了一块厚皮革,已握住了剑柄。

    慕容霸和桓温不约而同停手,同时向那人攻去,那人匆忙用手中宝剑一挡,剑没开刃,就算是神剑也没用处,慕容霸和桓温的力气是何等惊人,那人宝剑脱手飞出,人向后震飞,身在空中已狂喷鲜血。

    慕容霸手长脚长,丢掉一锤,弹身跳起,一把抓住了剑柄。不料剑一入手,手上便冒出青烟来,痛得他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将宝剑丢下。桓温长刀一挑,已把剑抢了过去。

    原来慕容霸并不清楚这把剑是很烫的。这些剑早已铸好,并且淬过火了,如今是紧紧夹剑模中慢慢冷却,使剑平直并且永久定形,这个冷却过程温度从高到低,要七天以上,这时至少还有四五百度,哪里能用手直接拿?

    周全学的是机械专业,知道其中的原理。在现代,类似这样的热处理过程叫做“回火”,就是钢材淬火后,材质过硬易断易碎,柔韧性不够,并且材质淬火时内外遇冷温度不一样,会在内部产生应力,使用久了就可能产生断裂。凡是重要的传力零件,如轴、轴在淬火后都必须把它放在一定的温度中回火、调质,缓慢冷却,消除内部应力,这样才能保证零件在有足够硬度的同时,具有一定的柔韧性。

    古人虽然叫法不同,但不管是铸的剑还是锤打的剑,也要经过类似的处理,否则就是再好的钢材也经不起劈砍就断了,更别想弯如钩,崩如弦,弹剑如龙吟虎啸。在回火调质的过程中,还可以同时在剑模内放一些特殊特质,使它渗透到剑的表层,形成特殊的保护层。

    宝剑铸造到了这一程度,最困难的程序都已经完成,只要稍具水平的铸剑师都可以处理后面的工序了,所以现在抢到的宝剑是有用的。

    剑被夺的那一队人大怒,杀向桓温的人,慕容霸的人去开启另一个剑模,桓温的人又向他们杀去,三队人互相打了起来,彼此受到牵制,谁都拿不到手。官兵中有一些有胆略的副将,见敌人数量并不多,组起了几支人马杀过来,如果失了剑,他们回去也是个死。四个营阵的人混战,再加上烟火笼罩,乱得无法形容。

    周全看得眼红,原来宝剑铸了五把,这么多人都可以抢,自己也可以抢,要是能抢一把过来,岂不是爽了!“各位大哥,快出手啊,别让宝剑给胡人抢了,反正皇上是没机会了,与其让他们抢走,不如我们去抢过来。”

    七侠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们可从没想过这念头。阮轩说:“不可,桓温他们必定不会让胡人抢走宝剑的,至于他们与另一队人要怎么抢,关系到门伐之争,我们不可多事,另生节枝。”

    向轶本来也有些心动,被他这么一说,只好闭上了嘴。

    混乱的山谷中,突然一个白影如掷星跳丸飞而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只是眼睛眨两下的功夫,就已到了三队人抢剑的地方。

    “既然本公子到了,你们就没份了,把剑放下来,我饶你们一命。”

    这声音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中,居然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根高木桩顶上站着一人,背负双手,白袍迎风而舞,极为潇洒飘逸,不恰当的是脸上蒙了一块白巾遮住了大半个脸。另有一个特异之处,在这烟熏火燎、热得让人流汗的地方,这人身上却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将烟火远远逼开,在附近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尽管这人蒙住了脸,周全和七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鲁狂生,并且看起来他的武功又进步了。

    桓温哼了一声,不但不理他,反而向一个已经开了锁扣的剑模冲去,用手中垫了厚革的宝剑去挑另一剑。慕容霸也同几个手下朝另一个剑模扑去,那一队不知来历的人领受了重伤,本来处于下风,这时机会难得,也向其中一个剑模冲去。

    鲁狂生见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一回事,怒喝了一声,身化白光如流矢,刹时到了桓温面前,一指向桓温点去。这一指让桓温大为惊惧,连连倒退,挥剑想要反击,鲁狂生却已如影随形紧贴着,又是一指点来。桓温被点中一指,吼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转身就逃,他的随行人员也跟着他,护着他往外冲。

    本来桓温也不至于这么差劲,他为了要隐藏身份,刻意不使用自己熟悉的剑法,手上的又是没有开锋的滚烫半成品宝剑,无法正常使用,而他的武功比鲁狂生差了不止一筹,又失了先手,竟一触即败。

    鲁狂生本来是想追他,撇眼见到另两队人已经在拿剑,又如鬼魅般闪了过去,双手或拍或点,所有迎过来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点倒在地。

    慕容霸见势不妙,突然间跪倒地上,仰天喃喃念着什么,这一下着实令人大出意外,难道他要跪地求饶吗?猛见他一声咆哮,全身散出一股强大劲气,激得土石飞扬,连他脸上的蒙面巾都震飞几米开外,一头长向上竖起,双眼圆瞪,脸上狰狞之极。

    周全暗想,这人莫非是急疯了?果然,慕容霸就象疯了一样,轮起双锤疾无比地向鲁狂生砸去,已经谈不上什么招式攻守,全是拚命的招式,但攻击度之快,锤力之猛,至少是之前的三五倍。

    鲁狂生被攻得手忙脚乱,但他本来就以招式快、身法快见长,接了一波狂风暴雨般的大锤后,喝了一声“来得好!”飘然退开,用脚挑起一杆长枪,抖起几团枪花,枪头星芒乱闪,点点迎向慕容霸的大锤,两人以硬碰硬,以快攻快打了起来。

    鲁狂生的内力深厚惊人,但这时竟有点敌不住慕容霸的神力,边打边向后退去,看慕空霸这时的样子,就象是神魔突然附体了一样。

    向轶这时已忍耐不住了,“我要去抢剑,宁可毁了也不能落到这两个人手里!”说完往脸上绑了一条丝带,就飞身向下方跳去,直冲战斗中心。另六人见事已至此,怕他会吃亏也只好跟着蒙上面,脚如蜻蜓点水,大袖飘飘向那边飞跃而去。

    其实这些名人,遮不遮脸人家都能认得出来,但遮了一块布,结果就不一样了。如桓温,他没有正式露脸,皇帝能把他怎么样?

    不明来历的那一伙人领早已受了重伤,其余人被官兵杀了几个,被鲁狂生点倒几个,剩下几人已经不敢再抢剑,护着伤员向外远处逃去,慕容霸的人这时独顶围过来的官兵,压力极大,也死了一大半,只剩五六个人,剑模旁边这时反而人更少了。

    向轶如飞而来,掠过一个已经打开的剑模,鞋尖一点剑尖,剑柄弹了起来,已被他早拿在手中的两片竹筒夹住。接着他又向另一个剑模掠去。

    鲁狂生被慕容霸砸得连连后退,见剑被向轶拿走,不由怒火攻心,一轮疾刺狂扫,挡住了慕容霸的大锤,接着弃枪逼近他,刹时如幻影般闪出五六个人影来,就与那日点倒竹林七侠时出招一样。幻影闪过之后,慕容霸厉吼一声未了,已经不能动弹,接着被一脚踹中胸腹处。

    鲁狂生这一脚何止千斤!踢得慕容霸连人带锤向远处飞去,近两百斤的人和加起来过一百斤的两个大锤如炮弹般射出,正好撞在一个十多米高的炼铁水的大炉烟囱上。大烟囱轰然震倒,砖石飞扬,烟火乱跳,砸死了数十个冲过来的官兵,慕容霸连同铁锤都跌进了大炉之内。

    周全以为他死定了,心中大爽,谁料慕容霸立即带着一身火焰,如炮弹出膛般射了出来,烟突火奔,简直如魔神从地下钻出,吓得周围的人都猛吸了一口冷气。不少官兵更是调头就跑,敌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拚命已经没有意义了。

    慕容霸落向一个水池,接着从水池跃起,一阵风似地跑了,野兽一样的嚎叫声远远传来:“你给我记着,我要回来报仇的……”

    这还是人肉做的身体吗?可以溶化钢水的大炉都烧不死他?

    其实是鲁狂生那一脚助了他一臂之力,那一脚带着鲁狂生阴冷的内力,使得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不至于全身皮肉被烤熟。并且这重重一踹震动了他的血脉,使得他**道能及时冲开。但若换了在场的其他高手,都无法象他那么凶悍,居然还能再跳出来。

    这一切只生在眨眼之间,同时鲁狂生已向正在取剑的向轶扑去。向轶忙回身应敌,但他本来就不是鲁狂生的对手,又用不惯剑,一触就向后急退。幸好嵇康等六人已经赶到,除了阮秋外,其余人都加入了战团,将鲁狂生围在中间。

    鲁狂生冷笑道:“又是这们这七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救你们的命!”

    六人更不多话,只是加紧攻击。还有一些零散的官兵在周围,也分不清谁敌谁友,见阮秋落单,便向他杀去。阮秋没有学武功招式,只好展开轻身术到处逃避,好几次都险些被流矢射中,已没办法弹琵琶助战。

    鲁狂生的武功比上次相遇已高出了一截,七侠又无法有效配合,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只见他白影飘忽,指东打西,杀得六人左避右闪,幸得六人互相支援,攻其必救,才能暂时稳住局面不至于受伤。

    鲁狂生越战越轻松,六侠已经拦不住他,而仅剩的两柄宝剑已经被开了剑模,暴露在外,鲁狂生冲突过去,都被他取到了手中,他竟然是直接用手拿剑,白气升腾,剑柄眨眼就冷却了。他两剑在手,六侠更不是他的对手。

    周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自己这一点微末之技又帮不上忙,只能是空着急,由于时有黑烟遮挡看不分明,不知不觉就靠近了一些,站在一处高石上观战。

第十七章 白衣仙女

    鲁狂生双剑在手,却不怕剑烫手,更如虎添翼,紧追着向轶不放,想要夺向轶手中的剑。向轶只有边斗边逃,嵇松等五人又紧追着鲁狂生,七人展开了追逐战。

    向轶慌不择路,竟然逃入了一处巨石垒成的死角,已经无路可退,鲁狂生大喜,双剑连刺,刺中了他几处,鲜血崩射,已受了不轻的伤,眼看就要死在鲁狂生的剑下,但他就是宁死也不肯放开手中的剑。

    嵇松、王介等人及时赶到,拚命缠住了鲁狂生,使得向轶险死生还。

    这时山顶上传来一声清越嘹亮的长啸声,如同鸾凤长鸣,声振九天,声音从远到近,从隐隐约约到近到耳边,象是从云霄之处直跌下来。而比声音更快的是一个白影,确确实实是从天上直坠下来,接近谷底之后,突然改变斜射,接着变成平掠。待得收住急坠的势头,才看清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周全只看到她的背影,只是觉得很苗条,衣袖飘飞,有一种非常灵动、飘逸的神韵,特别是她从天而降,御风飞行时,衣带飘扬,活生生就是飞天的仙女。七侠经常挂在口中的姑射仙子,大约就是这种风姿吧?

    那女子足不沾地,从铸剑之处掠过,见剑模已经全是空的,便向六侠和鲁狂生飞来,转眼到了众人上方,踏足在一支小树枝上,身体随着树枝微微起伏,更是如凌波仙子一般。

    “你们把剑都留下,我也不为难你们。”女子的声音平淡而优雅,清脆而悦耳,还带着点稚音,竟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女。

    六侠与鲁狂生看了少女一眼,竟然象是着了魔似的,低呼一声:“姑射仙子!”都停止了打斗,追过来的阮秋以及官兵也都停止了脚步。周全在远处不由惊讶到了极点,这少女究竟是谁,这时就算是皇帝下旨,恐怕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吧!

    向轶全身浴血,勉力站稳,拱手问:“你是来夺剑还是护剑?”

    少女答:“护剑。”

    向轶把剑往地下一丢,“那就有劳姑娘了,今日有你在此,想必不会让妖人得逞。”

    鲁狂生如中了梦魇一般,喃喃说道:“仙女,你一定是仙女,你叫我放下,我自然要放下……”

    他口中说放下,却没有动作,但终于收回了一些魂魄,露出了点色迷迷的笑容,“仙女妹妹若是想要剑,本公子自然双手奉上,只是不知能否见告芳名,仙府何处?”

    “我并不想再见到你,萍水相逢,何必说名道姓。”

    鲁狂生向前踱了两步,“不然,相见既是有缘,小生对仙女妹妹敬若天人,若是有何差遣,小生愿鞍前马后效劳,最好是永不离弃,何言不再相见?”

    那少女有些不悦,“休要交浅言深,我也不需要别人待侯,你把剑放下快走吧。”

    鲁狂生涎着脸笑:“一回生两回熟,交情很快就有了,你若有我在身边,万事顺手,我俩更是神仙眷侣一对……”

    少女终于生气了:“住口!你走是不走?”

    鲁狂生说:“仙女妹子连芳名都不肯见告,太也小气,那么我也……”他话没说完,一跃向前,以手中剑去挑向轶丢下的那把剑,他竟想抢了剑逃走。

    少女一扬手,一道白光快如闪电经空而过,原来是她袖中一道白练飞出,直达七八米长,后而先至,卷住了鲁狂生伸出的剑,向往上扯去。鲁狂生奋力相抗,这时宝剑还热得很,白绫缠绕处冒出微微青烟,再经两人一使劲,白绫便在剑口处崩断。

    少女见白绫损伤,已动了真怒,另一袖中也是一道白绫飞出,击向鲁狂生前胸,这一次风声竣竣,白绫来势劲疾,如一块铁板砸来一般。鲁狂生忙挥剑一挡,却被震退了一步,紧接着另一白绫又击过来,将他再击退一步。

    两条白绫极长,穿梭如行云流水,不但非常快,而且灵活之极,可当枪直刺,可当鞭缠绕,可当棍挥扫,在深厚内力控制下灵转自如,竟然能当多种兵器使用,简直象长臂罗汉一样方便。

    鲁狂生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没办法接近攻击少女,他也看出了少女的功力比他还高,并且也不是靠嘴巴就能骗得服服贴贴的傻女,抢到两把剑也心满意足了。他已经不想恋战,装作硬挡白绫一击,其实是借力逃遁,展开轻身功法,轻点跳跃,如飞而去。

    少女叱喝一声,双袖鼓动,脚不沾地追去。这时两人来的方向正是周全所在的地方。周全想不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想再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鲁狂生一眼看到他,不由哈哈大笑:“原来你这小子也在这儿,真是天助我也!”话未完人已到,周全只觉得眼前一花,已被夹在鲁狂生胁下。学了一个多月功夫,就时半分都没用上,被鲁狂生一手夹着,胸口胁骨象被挤断了一般,手脚麻木丝毫不能动弹。

    白衣少女紧追过来,鲁狂生多带了一个人,度略慢,眨眼就被追上。少女喝道:“留下剑来!”

    鲁狂生不理她,两剑合在一手中,另一手掏出一张符吞了进去,往额头上一拍:“清风无量,送我千里,疾!”脚在树枝上一蹬,猛地蹿起五六米高,脚在石壁上一点,又是上升数米。吃了这道符后,他的度猛地快了许多,似一只抓着猎物的白鹰向山峰上迅飞起,那少女渐被他拉远了距离。想不到他也有五斗米教的道符,果然是与五斗米教一路的。

    这种轻身符给普通人用,可以象会轻功的人一样陆地飞纵;给会轻功的人用,度也可以加快几分,大约就与梁山好汉中神行太保戴宗所用的符法差不多。

    白衣少女被鲁狂生在眼皮底下抢走了两柄宝剑,心中暗怒,如何肯舍?在后面奋起直追。她的轻功比鲁狂生略高一筹,只因起步慢了一点才被鲁狂生逃了出来;鲁狂生有了符法相助,但多带了一个人,虽然远远把她甩在后面,但想要完全把甩开她却也不能。两人如同御风而行,树梢草叶尽是一踏而过,深崖绝涧凌空虚度,实在是骇人之极。

    周全被夹得难受,看了一会也觉晕眩,干脆闭上眼不看。想不到还是落到了鲁狂生的手里,他要抓他去做什么,交给五斗米教的人?五斗米教的人已经知道他不是神仙了,为什么还要出大力气抓他呢?周全想了一会不得要领,想看看后面追的白衣少女长得什么样,却没办法转过头去,心里真是懊脑之极。来到这个时代后还没见过一个象样的年轻女子,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自己却被夹在鲁狂生手里不能动,男人的什么面子都丢光了,想要给这个仙女一样的人留个好印象也是不可能了。

    他心里暗骂:**个鲁狂生,我若有一天学得绝世武功,一定要整死你!

    两个白影一前一后疾如流星般地飞奔,不一会就翻越了几座大山,白衣少女越来越快,越追越近。这时来到了一处更为陡峭的绝壁之上,鲁狂生久久甩不下白衣少女,反而被越追越近,心知带着周全是不可能逃脱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手一挥,将周全向身后掷去,掷出的方向不是少女,而是在离少女有十几米远的绝壁,他自己则向另一个方向掠去。

    他这一招毒辣之极,掷出的距离正在少女可以救,却必须略改变方向才能救之间。若是少女不救,周全摔下深崖死了,他没有任何损失;少女若是救人,必定要停止急追之势,有了这一阻,他已经可以逃出好远了。救还是不救,需要白衣少女在十分之一秒内做出决定,考验的是她的善良倒底有多深。

    周全见那磷峋石壁在眼前迅扩大,下方是一片迷蒙的虚空,不由吓得心胆俱裂。他刚从鲁狂生铁钳一样的手臂中脱出,身体还在麻木,并且在鲁狂生借力前进时向后推出,其疾如箭,以他的水平,就算是在状态良好的时侯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少女与他非亲非故,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对宝剑又是志在必得,凭什么来救他?这下就算不撞个脑袋开花,也必定摔个粉身碎骨。

    这一瞬间,他心中万念皆灰:我就要这样死了么?死了会怎样,会回到现代吗?如果不会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啊!观音菩萨垂怜,仙女姐姐救救我……

    白衣少女受命出山,就是为了护剑而来,宝剑绝对不能有失,若是出手救人,十有**就让鲁狂生带剑跑了。她本是心性极为善良纯洁的人,这时无暇多想,出自本能地想要救人,两袖急挥,急停向前之势,同时袖内飞出一道白绫,将周全卷住并向后扯去。

    白衣少女并不是真的仙女,轻功再好,靠的是急势和巧劲,空中难以借力,带上了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哪里还能御空飞行?不由身不由己被周全带着向下坠去。她既然出手救人,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任由周全摔下去,只好用另一只水云长袖卷向壁间探出的一些树枝,以减急坠之势。

    周全这时正好脸朝上,终于看到了少女的正面,晃眼之间只觉得她极是美丽,是那种出尘脱俗,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美,那种情艳让他有点晕眩。难怪竹林七侠和鲁狂生看到她时都呆住了,她确实象书中描写的姑射仙子一般美貌和高贵,把这少女称为仙女绝不算过份,但是他觉得这少女的心比容貌更象仙女,素不相识竟然肯出手救他,莫非是观音菩萨化身来救他?

    还是相信世上有神仙的好!他觉得心中有某一根弦剧烈弹动了一下,不知是惊艳还是感激,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受。

    好在这道山崖并不算太高,也就四五十米,没有象电视剧中仙女与帅哥脉脉相视好几分钟还没到地面的情影,最多一两秒他就落地了。

    那少女一抖白绫,松开了周全,立即腾身而起,足尖在石壁上连点,白衣飘飘,直接升上崖顶,但鲁狂生已经不知去向了。

    周全抬头见那少女飞高,心里莫名产生一股失落感,一丝淡淡惆怅,竟是有些不舍。再见那少女呆在高处不知往哪儿追,于是高声说:“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认识他?”声音如银铃乍响,清脆悦耳,那少女如一朵白云般随着声音降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盯着周全。

    这时离得近了,周全眼力又较以前大有提高,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的容貌,这真的是仙女吗,如果不是仙女,为何有如此轻灵飘逸的容光和气质?她如瓷雕玉琢般的脸有着少女的清秀和古代的典雅,因跑路和焦急,带上了一抹微微红晕;秀如去,层层盘于头上,额头饱满光滑,蕴含着智慧与自信;眉毛疏秀整齐,弯成一个天然的弧度,柔媚中不失英挺;标准的丹凤眼,清澈如一弯幽潭,转动之间如秋波映阳,冷月出云;鼻子小巧无瑕,嘴唇弧线优美,天然红润饱满

    周全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但这时却象与自己暗恋许久的女孩第一次约会一样,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说什么话,只知拿眼看着她。少女脸上的红晕迅扩大了许多,“问你话呢,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周全的脸也腾地红起来,“我,我,你说什么了?”

    少女眉头微蹙,犹如晴空起了一朵乌云,令人觉得光线陡暗。“你说认得抢剑的人,怎么不说话了?”

    周全忙回答:“他叫鲁狂生,是五斗米教的人请来的,听我朋友说,他可能是虎行门的人。”

    少女轻声重复着虎行门三个字,眼波迷蒙,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第十八章 情系一绳

    白衣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周全也不敢打断了她,正好趁机大饱眼福,偷偷饱餐秀色。她的衣服不知是什么丝织成的,极为轻柔飘逸,一点微风便能荡出千般变化,更显出她亭亭玉立的姣好身材,在这幽暗的夜色中,如同月里的仙子下凡。

    她出了一会神,突见周全愣愣望着她,脸上又再度红了一下,再问周全关于鲁狂生的情况,其实周全对鲁狂生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但为了与少女多说一会儿话,便把鲁狂生的武功反复描述了几遍。最后强调说:“你不要再去追他了,他有一种奇怪的功法,会突然之间武功翻几倍,我的七个朋友就是这样被他点倒,幸好有白云先生救了我们。他要是使出这种邪法,你不一定打得过他,也追不上他。”

    白衣少女不置可否,上下看了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抓你?”

    周全这时已完全镇定下来了,觉得眼前的美女并无恶意,可亲可爱,又是救命恩人,没必要隐瞒她,把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个时代,以及后来生的事大约说了。

    白衣少女对他是现代人这回事不是很理解,也可能是没兴趣,没有再问,倒是对五斗米教的人为什么要他当大祭酒感到奇怪,但她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周全说的人,如洪涛、阴宁九,竹林七侠、白云先生,她一个都不认识,甚至没听说过。

    白衣少女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又腾身往上飞去,周全忙大叫:“美女,等等我啊,你不能丢下我在这儿!”

    白衣少女已经飞升十几米,闻言又落了下来。“你要到哪里去?我要去把剑夺回来,不能带你走。”

    他们立足的地方是山崖间突出的一个平台,地方并不大,不管是往下还是往两边都很难通行。周全本来可以爬下去,但他不想与这美女就此道别了,干脆装作完全不会武功。“这么高的悬崖,我又不会轻功,可不能把我丢在这儿啊。”

    少女有些迟疑,显然是不愿带着这个累赘。周全接着说:“你救人要救到底,把我丢在这儿,不摔死了,也被猛兽吃了,那你刚才不是白救了吗?你至少也要把我**山去才是。”

    这少女武功高绝,却象是刚从深山中出来,不是很懂人情事故,觉得周全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又飞出一只长袖卷在周全的腰间,扯着他就向下面跳去。

    周全没料到少女说走就走,又是一次跳崖行动,被吓得啊的一声惊叫。

    少女或足尖点石壁,或挥动大袖,快若流星向下落去,快到谷底时,用另一条白绫卷住树枝飘荡,改下坠之势为横飘,刹时凌空飞越几十米。周全被扯在她身后,就象是放风筝一样,虽然惊险,却没受到丝毫损伤。

    周全开始时怕会被她看轻了,虽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硬着咬着牙没有再叫出来,后来见有惊无险,而且还挺好玩,不由大笑起来。但少女并没有笑,其实周全还没看见她笑过,除了失剑让她有些焦急,其它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更多的时间是一种无人无我,空无一切的状态。但她又不是冷漠,而是象周围的草木一样悠然自得,无欲无求的状态,她那种过人的神韵气质,也正是因此而来。

    到了地势较平坦之处,白衣少女也不能放风筝了,将白绫收短一点,扯着周全飞掠。周全有时着地跟着跑几步,大部份时间都是凌空飞翔,这时又象是在玩汽艇滑水了,只是脚下没有水也没有滑板。由于离得近了,顺风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也不知是她的体香、香还是衣香?

    少女只顾飞奔,并不开口,周全没话找话说:“你放过风筝吗?”

    “没有。”

    “很好玩的,用细竹条扎成飞鸟骨架,再在上面蒙一层布,画上鸟的图案,下面拉一条线,扯着跑的时侯,风筝就飞到天上了,就象刚才我们跳下来一样,但是可以飞得很高很高,象白云那么高……”

    少女微一停,周全收势不住,落地脚步踉跄,险些撞在她身上,少女又飞跑起来,将他猛地向前扯去。周全跌跌撞撞,白绫中部勾在一棵小树上,两个人都走不了了,周全哇哇大叫:“你就不能慢一点走吗,我们俩这真是一根绳拴两蚂蚱——谁都跑不了。”

    白衣少女转身松开了他,接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还真有点象一根线绑着两个蚂蚱……你才象个蚂蚱呢!你会做你说的那个什么风筝吗?”

    周全并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风筝,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照着现代风筝仿制一个并不难,于是硬着头皮说会。看来这小仙女虽然美丽又高贵,却不失少女心性,并且缺少玩伴,听到好玩的东西便露出孩子气了。”

    白衣少女只是如昙花一现般微露笑容,很快就收了起来。“快走吧,送你出山后,我还要去把剑找回来。”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宝剑,你的武功有剑没剑都一样啊?”

    “是我师父叫我来护剑,不能被人抢走了,想不到我来迟一步,全被人抢走了,现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全说:“你放心,有一把在我朋友那儿,我可以叫他们给你;鲁狂生虽然逃走了,但他与五斗米教有牵连,我们去找五斗米教的人,应该能打听到他的去处;还有一把是被桓温抢去了,他是当大官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叫上官府的人找他要去,我就是证人。”

    白衣少女本来没有多少处事经验,被他这么一说,觉得事情有条理了许多,又见他说得风趣,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光彩湛然,看得周全又呆了一呆。

    “不对,这才四柄剑,那还有一柄呢?”

    “哦,还有一把才刚浇铸,并没有在剑模内,应该还在官兵手里。你师父是谁,是皇家的人吗?”

    白衣少女摇头,周全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女刚一启唇,却又闭了起来,稍停才说:“我叫文风。”

    “你的武功这么好,你师父一定是神仙一样的人吧。”

    文风现出崇敬之色,却不愿多谈,开始慢步往前行走,周全紧紧跟上:“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美丽的人,你是这个时代最美的女孩吧,一开始我都把你当神仙了。”

    文风淡淡哦了一声,“我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当然是真的,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在我们那个时代,那些国际名星靠化妆和灯光摄影效果也不如你好看,你这是天然的美,就象森林中的精灵一样,自然、通透,一尘不染。”

    文风见他不住口赞赏,语出真心,并没有鲁狂生那种色迷迷的表情,也有些高兴。“你们那个时代在哪儿,有多远。”

    周全愣了一下,有些黯然,“不远,但是却是一千多年之后,我穿越了千年来到了你们这时代。”

    文风眨眨眼,有些惊异,“你是说你从一千多年之后到了这儿?不可能,你丝毫不会道术,怎么可能通过仙门?”

    “仙门?什么是仙门?”

    文风微微摇头,“我也仅是听我师父讲故事说,若修到一定道行,可以劈开虚空进入仙门,去达想去的任何地方,但未必就真有这么回事。”

    周全精神大振,莫非修道成了仙人,可以穿越时空?他再问文风,文风却也不知道更多这方面的东西,并且催促他快走。走了一会,她觉得周全太慢了,又从袖中飞出白绫,扯了他飞跑,遇到陡峭的下山路,她不顾周全大喊大叫,又放起了人体风筝,玩得还挺开心。

    跑了一程,来到一处小山岗上,文风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已经可以看得到城镇,你自己走吧。”

    周全忙大叫:“等等,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文风这次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白影闪了两下就没入丛林。

    周全觉得莫名惆怅,呆呆望着那儿等了许久,希望她忘了什么事,会再次出现问他,但这个愿望最终并没有实现。他以为她会带着他一起去找鲁狂生,去找桓温,谁知她突然就把他丢下了,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所以这种失落感特别明显。

    了一会儿呆,周全不由骂起自己来:“周全啊周全,你真是不自量力,人家是天仙一样的美女,武功又是如此高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帅不算帅,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衣不蔽体手无缚鸡之力,人家救了你,把你送出山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你若是有什么痴心妄想,那便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自讨苦吃!最好从今后再也不要想起她。”

    自怨自艾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痴心妄想吗?没有,肯定没有,只是觉得她很美,很可爱,最多只是想与她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罢了,这哪里算什么痴心妄想?”

    他总觉得失落了什么,无精打采地向山下走去。现在该何去何从?也许该找文风的师父问一问关于“仙门”的线索,可是连文风都不愿与他同行,如何能见到她师父呢?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也许她另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也许她认为带着他没办法快行动,反而碍手碍脚的,所以根没有打算带着他,只是没有当面拒绝而已。

    唉,我要是有高深的武功,也许她就带着我走了。

    周全暗叹了一口气,还是去找七侠吧,在这儿他只有七侠和牛梦是朋友,其它再也无处可去了。可是七侠和牛梦还会在房山等他吗?没有约好联络的地点,更没有电话电报之类的,也许就与他们在几十米外擦肩而过都不知道,茫茫深山,如何能找得到他们?

    很快,他的失落感就被孤独感替代了。

    注:晋穆帝房山铸剑确有史实,铸剑五柄,却仅有一柄隶书神剑见诸史料,其余四柄下落不明。

第十九章 自投罗网

    推荐本个人喜欢好书,《剩人们,相亲吧!》看过的都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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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走走停停,快靠近前面的小乡村时,他又振作了起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没有人可以依赖,必须自强自力,坚强地、勇敢地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做一个比别人更强的人。文风虽然没有对他表示任何轻视,但她的突然离开,还是让他的自尊心已受到了一点点伤害,若是他有鲁狂生那样的武功,美丽的白衣少女说不定现在已经牵着他的手一起啸傲江湖了。

    颓废消极是什么下场?那就是任人宰杀,或是穷困潦倒冻饿而死,成为野狗美食。在这一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比别人更好,绝对不能抱着逃避的想法,而要从方方面面强化自己,成为一个强者!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心中种下了一颗坚强的种子,并且开始芽生根。

    周全不停给自己打气,终于使信心坚定起来,这时已到了小村庄外面。这个村庄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沿着中间一条小河铺开,一条石拱桥连接两岸,水中来往小木船不少,水边群童嘻戏,人们衣着整齐,脸色红润语气平和,竟然是一个平静且较富足的标准江南水乡。可能是深山环绕,没有受到多少战火的影响,与一路走来的惨不忍赌的景象相比,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周全现在说话已带上了这个时代的口音,说是迷路了才走到这儿,并没有引起怀疑。进村便迎风闻到一股蒸大米饭的香味,顿时觉得整个肚子都翻江倒海起来。再往身上一摸,还好有一小块金子在身上,是昨天七侠叫他买东西,牛梦用铜钱付了帐,这块金子放在自己口袋里,回去只顾说铸剑的事,忘了还给他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看来短时间内不必为吃饭愁了。

    他找到一栋看起来还算富足的人家,说愿意出钱买点吃的。想不到主人竟然极好客,请他吃了三大碗饭,有菜有肉,还有一盘煎得金黄的小鱼,却坚持不收他的钱,着实让周全感动了一把。这个时代也不尽是冷血好杀的人,至少在远离战火的角落,还有淳朴善良的百姓存在。

    吃过饭一打听,这儿离房山镇直线距离已经有上百里了,并且没有象样的路通向那儿。现在就算赶过去,七侠和牛梦肯定不在原地了,那么去哪里好呢?想来想去,最后周全决定去当时的都建康看看,大的地方才会有大的机遇嘛!

    此地归彭城管辖,但周围高山环绕,想走出去并不容易,想去建康就更远了。彭城是现代的徐州市,建康是现代的南京城,在中国地图上也就是那么一小截,若是有火车汽车不需一天就到。但他现在必须走路,少说也得走半个月以上,因为这儿买不到马,南方本来就没有什么马,在这战火连天的年代,除了达官贵人能坐得上马车,所有马匹都被军队征用了(强盗手中也有少数)。河道也不是贯通的,除非他原意骑牛上路,否则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出去。

    周全心中不由感叹,要是有白云先生那种法术就好了,不要说这一点点路,便是朝游五岳暮宿东海都不在话下,还是神仙好啊,要是自己也能学到那样神奇的法术就好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走就走吧,好在他跟着竹林七侠在山野间过一个多月,爬山涉水已不觉辛苦,野外求生能力极强,草根树皮,野兽鸟蛋都可以为食,准备一翻就上路了。

    当时的交通极不达,穷乡僻野的老人指点的路并不一定正确,他绕来绕去,走了七八天才找到一条官路,一问之下,却是通往淮阴城的官道,前方几十里就是淮阴城了。方向好象有点偏了,不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大城,总得进去好好修整一下。

    淮阴城也算比较靠近前线,史书上记载这个时代“江淮之间,赤地千里”,周全到这儿时,有近两三年没在附近生过战争了,周边的流民逐渐聚集,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只是城墙上的累累创伤,城内随处可见的破墙断垣,往来的人一脸菜色,还在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战乱。

    城门外有四五十个无精打采的官兵在守着,但只对带了兵器、面目凶恶的人进行盘问。那个小队长看了一眼周全带的竹剑,脸上微有嘲笑之意,再叫他解开布包看了看,都是些衣物、药材、兽皮之类,挥挥手就让他进去了。

    周全这是第一次进入大城,本来有些好奇,但进去之后满目都是低矮简陋的房子,更谈不上什么风景,**很快就没有了。进城不远,路边便有几家小饭馆和酒店,烤肉的香味混着酒香传来,令他猛吞了几口口水,金子现在有用武之地了吧,天大地大,肚皮最大,先狠狠吃上一顿再说其它的事。

    他随便走进了一家,立即有一个肩上搭着毛巾,手上端着酒壶的小二上前:“客官,请里面坐,要吃饭还是要喝酒?”

    周全也不知该怎么点菜,只好说:“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弄三五盘上来,大米饭来两碗,酒也要一壶。

    小二应了一声,转到柜台那边与店老大说去了。周全环视一眼,里面有七八张桌子,这时不是吃饭时间,只有一张桌子上有五六个人坐着喝酒聊天,进门的左边有一个半人高的木柜台,店老大坐在里面记帐和收钱,同时看住进出的人。

    那个店老大约有三十来岁,脸白面圆,细眉小眼,留着一小撮胡子,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店老大对周全也有些留意,看了他好几眼,但当周全盯着他看时,他又收回了眼光,并没有打招呼。

    难道是见过的熟人?周全脑中转了几下,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世上长得象的人多着了,也许这人有点象自己见过的某个人吧,他从来没有到过淮阴,不可能在这儿有熟人。

    店小二又过来,“客官,看你是个斯文人,请上楼上雅座,现在稀客时段,不加收费用。”

    “我就随便吃点东西,不必上雅座了。”

    “客官匆要见疑,小店乃是淮阴的老字号,一向不欺生客,说不收费用就是不收费用,我家掌柜的看你是个读书人,所以请你上坐。客官要是吃得舒爽,下次再来光顾就好。”

    周全转头看了一眼店老大,店老大朝他微笑点头,接着又“劈劈啪啪”拨起算盘来。

    “你们老板还真懂得做生意,即然你们这么好意,我就上去了。”

    周全随着小二上楼,楼上果然布置得清雅多了,分隔成数个小间,桌椅崭新,壁上还有些字画,临街是可推开的镂空窗户。小二请他在一间的临街窗前坐好,叫他稍等就下去了,可是过了足有十分钟还没动静,周全都等得不耐烦了,这才有另一个小二送酒菜上来,一盘红烧猪蹄,一只烤鸡,一条清蒸鲫鱼和一壶酒。

    “这么这么慢,还有饭呢?”

    “客官,真是对不住,你来得早不早晚不晚,没有现成的菜肴,所以久了点,您先吃点菜,饭很快就来。”

    周全这才释然。他肚子本来就饿,加上好久没吃过人间的美味了,急不可待撕下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地嚼了起来。

    小二问:“客官,这是本店的招牌菜五香轮回鸡,口味还地道吧?”

    “唔,味道不错,就是偏咸了点。”

    “客官慢吃,这五香轮回鸡入火烤了五次,每次刷上一道佐料,味道深入骨髓,口味虽然重了点,但吃起来余味绵长……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周全正急着吃,头也不抬,“不是,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听客官的口音,好象是闽粤一带的人,我幼年时在哪儿呆过,听起来就觉得耳熟,感觉特别亲切。”

    周全觉得这个小二有点啰嗦,心里警觉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这人身上尽是油污,一脸掐媚讨好的想要小费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于是他也不放在心上,嗯了一声又大吃起来。”

    “客官,你要是觉得太咸口渴,不如喝一杯酒冲冲,本店的酒乃是用独门秘法酿制,佐上这五香轮回鸡,更是回味无穷。”

    周全觉得这小二有些热情得过了头,并且还在探问他的来历,难道有什么问题?他假装毫不知觉,“嗯,我突然想起来,等下还有重要事情,不喝酒了。”

    “客官尽可放心喝几杯,本店虽小,酒却是淮阴城里出了名的香醇可口,并不醉人。”他说着斟了一杯递过来。

    周全心里暗自冷笑,我虽然没有走江湖的经验,却也看过梁山好汉把人药倒的剧情,喝下你的酒,怕不久之后就要成为桌上的五香轮回肉了。

    可是也不对啊,他衣着并不光新,进来后也没有露过财,谋财害命是不可能的,况且光天化日之下,有官兵驻守的城里,他们怎敢做这样的勾当!难道是这些人与他有仇?

    这时小二已经把酒递了过来,周全接过,一口就将酒喝了个底朝天,偷眼看去,小二的脸上露出喜色。

    周全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酒有问题,这些人真的是要害他!可是他除了五斗米教和鲁狂生外,并没有其它的仇人……一想到五斗米教,他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了那个店老大是谁。那天他荣任大祭酒,在试法的时侯这人也在场,只是当时好多人,这人没说过话,也没做过任何事,所以他印象不深。想不到跑了这么久,一进城就撞到五斗米教的人手里。

    周全跟着竹林七侠许久,虽然没有完全学会刘醉把酒浓缩的“肚里乾坤”,但把喝下去的毒酒暂运功逼住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时一运功,“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全喷在小二的脸上,接着掀起桌子向他当头砸下,将措不及防的小二压倒在地。小二的惊叫声象杀猪一样惨,已惊动了下面的人,周全无暇再修整他,在桌面重重踹了一脚,压得他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接着拎起一张椅子砸向窗户,将镂花的窗户砸烂,一手拿起包囊,一手拿起竹剑,凌空跃起穿出窗台,跳到楼下街上,引来了一片惊叫声。

    有几个人冲到了楼上,但店老大和先前在一楼喝酒的五个人都手持棍棒冲了出来。周全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知他们武功和符法有多厉害,无意与他们争斗,转头就跑。

第二十章 神秘人物

    周全在这个时代没有合法的身份,也不知店里这些人与官府有没有勾结,不敢惊动了官兵,撒腿就往小巷子里飞跑,后面六人紧追不舍,一路撞得鸡飞狗跳。

    拐了几个弯,前面除了几间紧闭的大门已无路可去了,想不到竟是个死胡同,周全不由暗叫晦气,今天走了什么霉运,一进城就遇到五斗米教的人,一逃跑就遇到了死巷子!他回过身来,竹剑前指:“你们想要做什么?”

    六人停步,店老大见旁边并没有人,竖掌在胸微行一礼:“都功认得我吗?属下白锦,原是枫霞镇的鬼将,最近才来淮阴城……”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都功,快让开,要不我的剑就不认人了。”

    “属下怎么会认错呢,都功在授职仪式上显示神功,过火山而不伤,属下当时也在场。几位**师正在四处找你,想不到都功到淮阴城来了。”

    周全怕会有更多人赶来,不再啰嗦,脚步滑动,手中竹剑疾刺前面三人。这一路走来,他的武功可没有松懈过,只要没有五斗米教的高层人士赶来,谅这几人也没多强的武功和符法,他应该还能对付。

    白锦挥棍挡开竹剑,矮身扫周全的下盘;一人使棍如枪,捅周全前胸;另一人横扫、一人劈头,齐往周上身上招呼。

    想不到这几人身手还不错。周全后退几步,避开几人攻击,竹剑搭上使枪招那人的棍,顺棍直削那人的手,那人吃了一惊,忙放手松开棍棒,周全却已一脚踢中他,将他踢了出去。

    “都功不听我好言相劝,就不要怪我无礼了!”白锦挥动一人高的木棒,棍影重重,劲风呼啸,武功竟是不俗。周全怕竹剑被砸断,只好展开千篁碧落剑法,一边游走,一边以灵动的剑法寻机攻击。

    另五个人都围了上来,乱棒齐打,小巷中本来就狭小,再被他们一围攻,周全的身法就施展不开了。千篁碧落剑法靠的是步法配合,这一受围,剑法就施展不开,连着数下都差点被打中。周全忙换了松风剑法采取守势,双腿稳立不动,剑如古松探枝,忽东忽西,见招拆招,来一人挡一人。

    松风剑法是嵇松从古松迎风的神态中悟得,守时盘曲,攻时远探,招式简朴古拙,但却力大沉猛,劲势凌厉。高山绝顶,无论风有多猛多烈,松枝如何摇晃,树根从不动摇半分,风越强劲,树根便越稳。下盘既稳,上面便可如松迎风,遇轻则挡,遇重则卸,最擅守势。

    周全为了练下盘的功夫,经常在急流中或瀑布下站桩,辅上他已经有几分火侯的内力,便是比他强几分的敌人也不能撼动他。但他这时手中的剑却是竹剑,不适合施展这套剑法,不敢与敌人硬碰,只能使用削、刺、挑等技法,松风剑法无法有效挥。

    六人得势不饶人,更是招招猛砸猛扫,想要砸断他的竹剑。这时他是两种剑法都无法挥,棍长剑短,有些手忙脚乱。

    两套剑法风格不同,心法更不相同,松风剑法主凝重,千篁碧落剑法须外实中空,招式必须配合内功心法才能挥出威力,周全连这两套剑法的心法还没有完全撑握,不能与剑招合一,更不用说两套剑法融会贯通。但他突然灵机一动,何不两套剑法混合使用,东使一招西使一招?他刹时又使出千篁碧落剑法来,突然飘身疾刺,将一人的大腿刺了一剑,鲜血崩射,惊叫着向后退去。

    这时五人木棒齐到,他已避无可避,危急之时,深厚内力自然激,得心应手地使出了一招松风剑法的“八方揖客”,连挡五人棍棒。竹剑在他内力贯注之下不但没有被震断,还差点将五人的棍棒震得脱手飞出。

    白锦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变强了。周全觉得压力一轻,精神大震,身轻剑快,使出千篁碧落剑法的一招快攻“风雨夜不归”,竹剑乱闪,如满山翠竹摇曳。剑影闪过之后,除了白锦还站着,其他人已全躺在地上,抚着伤口怪叫。

    白锦一愣神之间,周全已经飘身疾刺他的胸膛,白锦急忙以棒来挡,“啪”的一声,竹剑折为两断。这一剑用的是松风剑法,招式疾劲沉重,但周全心急杀人,用的却还是上一招千篁碧落剑法的内功心法,以柔劲使重招,竹剑不折断才怪!

    白锦大喜:“没了剑,看你……唉呦。”

    周全一脚踢中了他的左胁,将它踢翻在地,接着上前,在他腹部重重跺了一脚,痛得他蜷成一团。“这又不是击剑比赛,谁规定只能用剑了?快说,谁派你来抓我,为什么要抓我?”

    白锦举手指着周全后面:“他,他……”

    “我后面没有人,你还敢诈我?”周全不信,根本没有回头,忽觉后面有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袭来,就象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千万斤重,直压得他无法喘气,眼前金星直冒,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全如梦如幻,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但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法听清。后来又觉得身体抖得厉害,或许是在马车之上,再后来又觉得自己在空中飞行,就象白云先生送他和竹林七侠时一样。但一切都很不真实,象是做梦一般,或许都是他的幻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觉自己睡在一个很小的房间内,窗明几净,被褥又软又轻,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棉袍,但整个房间都在微微摇动,显得很不真实。

    这是在哪儿?周全敲了敲脑袋,这才想起在淮阴城被人偷袭了,是被谁弄晕的,是怎么弄晕的?这时他听到了水浪的声音,这才晃然大悟,难怪房子和床会摇晃,原来是在船上。

    他正要下床去窗前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突然外面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的声音问:“都功醒了没有?”

    这声音赫然便是阴宁九,想不到跑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落在他们手里。

    外面有一人答道:“里面还没动静,应该还没醒来。”

    周全忙躺好不动,闭上眼,调节呼吸节奏装作晕迷不醒。房门打开,洪涛、阴宁九、郑易成、陆居波先走了进来,垂手肃立两旁,接着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眼睛细长,留有短须的白脸书生,锦袍绣带,母指上带着一杯碧玉斑指,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颇有文人气质。

    白脸文士说:“我就要上岸了,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醒来,等他醒了得好好招待他,不要再把他吓跑了。若你们所说属实,他必是万中无一的符法天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四人连声称是,态度恭敬得很,好象白脸文士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阴宁九说:“是啊,我们学了十多年还不能完全掌控避火符,想不到他年纪轻轻,没有任何修为,不通任何符术,居然真的能画出避火符来,真是令人费解。”

    周全大为惊骇,那张避火符真的是他画的?他真的天生就有神力,身怀巨宝而不知?会不会是这几个老头知道他醒了,故意演戏来骗他?周全本不是笨人,只是少了些在古代生存的经验,吃了一些亏后,现在警觉性已经变得很高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他不是真的很有价值,洪涛等人何必费尽心机要抓他回来,并且现在优待他?

    白脸文士说:“此人体质异常,不但修习符法有天赋,短短时日内功便有了根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是我教哪位前辈高人见本教人才凋零,又不想出面,故觅了这良材美质,将他送到你们神坛上。”

    阴宁九说:“我们本来以为是老祖差来的人,但他言行古怪,来历难测,又不肯驯服,所以囚着他不让他走动,谁料还是被他跑了。”

    白脸文士和洪涛四人又说了几句便一起出去,大约是走到不远的船头,停在甲板上看海景,周全修了逍遥诀之后,耳力大有进步,还能隐约听到传来的声音。

    白脸文士说:“自今而后不可再持强逞勇,更不可做违法乱纪的事,宜精研术法,广施符水,造福苍生,……”

    阴宁九:“是。有劳先生为我们奔波了,先生仁爱宽厚,心忧民生,我们都是万分敬佩,以后唯先生之命是从,决不会再给先生添麻烦。”

    洪涛也说了几句,声音较低,周全没听清楚,好是说说会团结一致,不再内斗之类的话,接着又听到了白脸文士的声音“……朝廷懦弱,豪门倾轧,无力北上……泰但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有屋可居,有田可耕……”

    风声和海浪声盖过了后面的话,过了一会,又听到白脸文士说:“此人身具非常之能,善加利用,未尝不能大放异彩,若无法降服其心,则万不可留为仇敌。”

    洪涛说:“我们本来以为奇货可居,可是现在看来,只怕难以驾驭他。”

    白脸文士说:“你们以粗鲁手段对他,令他起了畏惧之心,自然想着要逃走。此非良策,须对他礼敬有加,温言抚慰,然后投其所好,尽其所需,任他自由行动。他感恩在心,以后自然为本教效力。”

    洪涛四人连连称是,又拍了不少马屁。周全心中暗惊,听这人口气象是官场上的人,但对朝廷极是不满,有忧国忧民之心,有拢络人才之能,更擅用谋略,见识非同一般,莫非他就是五斗米教的教主?在淮阴城是不是他下手把自己整晕了?哼哼,你们虽然阴险,却没想到我这么早醒来,让我听了个正着,就算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骗我了。

    这时船上响起许多人的声音,船也慢慢停了下来,接着船身微微一震,靠岸落锚了。有一队上人岸离去,在众多杂吵的声间中,周全听到有人说这儿是会稽。

    会稽?那不是已经过建康了吗?周全再一细想,不由大吃一惊。他在淮阴城被迷倒,淮阴到会稽直线距离近千里,沿海岸线的话过一千里,以古代帆船的度少说也要三四天,难道他昏睡了这么久?

    周全轻手轻脚起床,想要趁机逃走,否则等船再起程,想要逃走也不可能了。小房间只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门外已经有人守着了,他探头看窗外,想不到也有个人堵着。

第二十一章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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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觉得穿越到古代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一切都不能按正常思维去理解,展转几千里,居然又落到了五斗米教手中。若是白云先生送他时,他没有睁开眼睛偷看,又会传送到哪儿,遇到哪些东西?到底是他在选择着命运,还是命运在选择着他,这时他也糊涂了。

    周全本想趁着停船时逃走,但船舱门外有四人守着,连窗户外面也有两人,想必是五斗米教的人知道他擅长开溜,看得特别严。他自量也打不过四个长生人和那个神秘人,不敢轻举妄动,很快船就启航,再想跑也不行了。

    但躺在床上装死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假装刚刚醒来,大喊头晕口渴,门外立即有两个人进来,一边给他送茶水,一边去报告**师们,不一会,洪涛和阴宁九又急步走来。

    周全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怎么是你们,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洪涛说:“都功且放心,以前的事是个误会,我们不会再对你无礼了。”

    周全愤然道:“误会,用刀砍我也是误会?”

    阴宁九有些尴尬,施礼道:“那日有仇家来犯,我们仓惶之间以为都功落到仇家手中,属下一时性急,多有得罪,还望都功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又是你们把我打晕了吧,怎么在船上了?你们现在又想把我怎么样。”

    洪涛陪笑道:“都功匆要见疑,我们是真心奉你为大祭酒。前次因有仇家相逼,不敢让都功四处走动。现在是往晋安而去,到了城中,都功可自由行动,生活条件也会有所改善,还请都功先忍耐两天。”

    周全已经听过他们与神秘人对话,知道这次不同上次,若不虚与委蛇,他们就会真下杀手了,这时小命悬在他们手里,触怒他们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装作还是不解气的样子:“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想当大祭酒,也不会当大祭酒,是你们逼着我做的。可是做了大祭酒,你们并不把我当自己人,天天关着我,这算怎么一回事?你们要是不想再让我当大祭酒可以放我走啊,何必动刀动枪的?”

    四人又忙着躬身谢罪,保证以后都不会乱来了,这时已有人送来一大碗稀饭和一些咸鱼、干菜。周全说肚子饿了,把两人赶走,结束了这次尴尬的会面。

    只要他们不来硬的,又有自由行动的权力,上岸后总有逃走的机会,周全也放下心来,只管吃饱了就睡,有空就在船上走走。这条船有两层,长有二十米以上,双桅杆,由于是侧风,度并不快。船上有三十多人,除了掌舵和控帆的八个人,其他人都作商人打扮,也真的带了商货。后来周全才知道,这条船是五斗米教拥有合法身份的商船,名叫顺祥号,也是当时大级别的商船了。

    四天后船才靠岸,周全和洪涛等九人换乘一条小船沿闽江而上,又是大半天才上陆地,然后步行入城。当时的晋安城小得很,城墙并不高,宽广只有一百多米,但城外还有不少民居,只有一些较为殷实的人家才能住在城内。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大院子,一个大门进去有好几栋屋子,每间屋子又有好几间。周全本来是想一有机会就逃走的,但五斗米教的人却盯得很紧,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而且城内大多数是他们的信徒,要想逃走还真不容易,于是他只好先绝了逃走之念,安心住了下来。

    五斗米教在本地有许多合法的商辅、车队、作坊之类,不合法的估计还有很多,并且这儿没有经过战乱,大部份人都较富足,所以连他们都很富有。五斗米教在城西有一个固定的堂口,每天都有人值日,满足前来求符水的人,逢五之日都会开坛说法,施放符水,逢年过节还会施放一些粥食、衣物救济穷人。

    周全怀疑,洪涛等人若不是被那神秘人收服了,就是被仇家逼迫才投向他,并且从他那儿得到了官府认可的身份或庇护,所以可以在城里公开活动。五斗米教本来在城里就有些根基,正试入城后又常做些沽名钓誉,装神弄鬼的勾当,也才一个多月时间,洪涛等人在城中就已有了较高的声望,一些富商、地主都常来拜访他们,送的礼物钱粮更是不少。

    住了几天后,周全也改变了心意,自从那天遇到文风后,他就立志要在这个时代成为强者。可是他一无所有,没有巨额财富,没有当官的亲属,连适合这个时代生存的技能和知识都没有,想要雄起谈何容易?如果真的有学符法的天赋,直接当上五斗米教的大祭酒,这不也是一条捷径吗?另一个问题是他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五斗米教眼线遍布各地,他逃都没处逃,逃跑不成反要丧命。倒不如留下来,要是自己真的有了能力与声望,不怕洪涛和阴宁九等人不听话,五斗米教也可以在自己的治理之下造福于民,何乐而不为呢?

    另外,周全想学放火、放电之类的符法,可是若不能得到他们的绝对信任,他们应该不会教这些攻击符法。

    想通之后,周全便开始逐渐配合他们,不但不说要离开,就是有机会逃走时也不逃,有时还主动帮他们做事,对所有自己接触的人都和言悦色,亲切交往。

    洪涛等人自然是大喜过望,择了一个好日子,让他穿上法衣登台亮相。许多百姓和教众早就听说过天降神人的事,如今亲眼见到,更是对五斗米教推崇之极。

    四个长生人果然不再限制周全的行动,想吃什么,要用什么,或想去哪里逛逛都能得到满足。作为天降神人,自然是越神秘越好,周全平时并不要露面,也不要做什么实际工作。讲经说法劝善世人、开坛作法布施符水、经营业务积聚钱财等等自有人洪涛等人代劳,他偶然穿戴整齐,登坛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或是偶尔接待一下有来头的人物,如官员、富商之类,其它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但他大都留在屋内足不出户。

    阴宁九等人还是象以前一样来教他符法,但都是治病、驱鬼、祈灾等符术,没有教任何攻击型的符法。另外还天天都对周全讲五斗米教的经义,把五斗米教说得如何为国为民,如何救济苍生,无奈周全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本质,无论他们如何洗脑也没有,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阴宁九也有传授周全一种练气的法门,名叫“正一天元丹经”,他们都是练了这功法之后,画出来的符才有效,所以周全也必须学。但周全练了一段时间后,总觉得这功法太繁杂,有些地方根本就是节外生枝多此一举,而有的地方则明明一步就可以跨过的,却要绕一大圈,不知是阴宁九耍了什么花招,还是这功法本来就有问题。所以周全只是随便练练,真正在努力修习的却是逍遥诀,反正盘脚往那儿一坐,谁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法?只是竹林七侠的剑法武功是不能再练了,他便暗中揣磨笔法武功,笔不离手,勤练不缀。

    周全练的是逍遥诀,但他画出来的符还是大部份都有效,不久之后,他就可以轻易地画出避火符、避水符之类较难的符法,并且他知道了更多画符方面的讲究。

    古人画符有种种严格要求,如画符前要斋戒浴身、净口,备办果品、素酒、香烛,焚香祷告礼拜恭请鬼神,画符的人要求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思想专注,更有什么“三五禁法”、“十戒八忌”。

    十戒为:一戒贪财无厌,二戒迟疑不决,三戒鲁莽从事、操之过急,四戒假公济私,五戒亵渎神明,六戒无故杀生,七戒好色酗酒,八戒铺张扬厉,九戒朋比为奸,十戒滥收学徒,传非其人,泄露天机。

    八忌为:一避妇女经,二忌见色动心、以作符为名行**之事,三忌神志昏沉,遇生病或醉后画符,四避新婚期间画符,五避忌藉术起家致富而迁神怒,六忌见死不救,七忌为盗贼、歹人画符,八忌抬高身价,求得名誉、地位。

    五斗米教的人平时并不讲究这些,但要画符前,必定要遵守十戒八忌,画符时的各种辅助手法、步法更是一丝不差,对他们来说,画符是最神圣的事。

    周全对此不以为然,更不怕什么鬼神怪罪之类,暗中对这些戒条和各种禁忌进行测试。有一次他没有点香礼拜,故意不做手势和步法,只是凝神运气把符画出来了,结果有效;另一次做足架式,但心不在焉地画,结果符法无效。至此他得出一个结论:画符过程中的种种仪式不是必须的,关建是集中精神没有。古人传授符法时要求这么多,并且借鬼神之说惑人,无非就是要令人心存敬畏,诚心诚意,心存正气,修养德操。必须城心城意才会全神贯注,所以仪式和辅助不是必须的,集中精神力才是必须的。

    可是为什么要集中精神呢?他隐约记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据说美国有一个“非正常物理现象研究所”,专门研究不可思议的现想,如鬼魂的存在形式、人与鬼如何交流、特异功能、uFo以及所有不能用现代科学解释的现象。他们有精密仪器,已经记录并证明了人体具有“光”和“气”,每个人的光和气都不一样,随着身体建康状况和意念的变化也不同,影响这种变化的要因素便是精神力。

    中国的道家认为,人活着就是因为有“气”在,身体的状况也是随着气的强弱而变化,有道德、有正义感的人“气”特别盛,鬼神见了都要回避。这个气就是指精神力,也就是一种能量场。以意念移物、折弯硬币之类的特异功能常见于媒体报端,在全世界许多国家的秘密研究所中也都在研究,精神力是一种能量,这几乎已经是一种共识。经过长期特别训练的人集中意念时,所出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

    经过摸索和体验,周全认为,符法的图案,可能是中国古代一种微型阵法结构,可以将人的精神能量集中、放大或转变,从而出现特殊的效果。

    他一不可收拾,又秘密地测试了多次,后来觉吃荤腥、醉酒也会符法失效,不知是心里有鬼,神气不能聚集,还是另有什么原理。高级别的符法,还是必须各种步法、指法配合才能有效,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了。他按画符的难易程度和效果,私下里把符术分为高、中、低三级,低级的如止血、安胎、化鲠之类,无须讲究什么,心怀正气,集中精神便可画出,中级的如避水符、避火符之类,需要一定的指法、步法、口诀配合,并且要有一定的道家功法配合;至于洪涛等人口中说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类高级神符,他还没有机会见识。

    周全练习书法多年,写毛笔字最讲究精、气、神合一,暗符画符之要诀,并且他没有什么邪念,所以没学过任何符法,那次试法时立即就可以画出止血符;至于避火符,可能与他脉络自然畅通有关,生命潜能被激,全身精力暂时被抽取了。但这种方法是涸泽而渔,很伤自己身体,不算正常使用,只有内力和精神力达到更高境界才可以画更高深的符法。

    逍遥诀本脱胎于道教功法,也可以用于踏罡布斗、画符施法,它经过无数高人改良,更精练易学,更合理化和效率化;五斗米教的人固步自封,死抱着祖宗传的秘笈,难怪进步艰难。可是若不是周全这样一个现代人跑到古代,怎敢去测试和挑战在古人心中神圣无比的神传法术呢?

    周全本来以为他们很快会传他攻击型的符法,谁料日复一日,转眼就将近过了一年,他还是没学到攻击符法,学这么多驱鬼请神的符咒有什么用?难道他真的要成为一个传经布道,画符治病的大祭酒么?失望之下,他又起了离开之念。他决定试试阴宁九的口风,若是再不教,本少爷只好走人了,赖得跟你们骗吃骗喝骗磕头。

第二十二章 邪门道法

    这一天吃过早饭,轮到了洪涛来给周全传授符法要诀。

    两人坐定之后,周全问:“洪长老什么时候传我更高深的符法啊?你们教我的全都已经烂熟了。”

    洪涛笑道:“都功术法精进神,可喜可贺!短短一年时间,修为已胜过我等数十年之功,实乃天纵奇材,便是本教列祖列宗者未有如此神者……

    “好了好了,也没外人在,这种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我法力够了,也该传我更高深的符法了吧?别老是教一些驱鬼请神的东西,这世上哪里有哪么多鬼,教我一些实用的,好玩的。”

    洪涛正色道:“都功千万别小看驱鬼请神的符法,这可是治病救人必须之术,乃是我教立教之本。既然都功心急,法力也够深厚了,我今日便传你两道新的符法,不但新奇好玩,还可印证所学是否有效。

    “这两道符叫什么,有什么作用?且先说来听听。”

    “一名‘开天眼’,可使受符者看到鬼神阴邪之物,但不可对道行不够者,体弱神衰者施用,否则轻者恶梦连连,重者大病缠身;一名‘五鬼搬运符’又名隔空取物符,近可取出箱柜内之物,远可取数百里之外物件,距离视画符者修为而定。”

    周全果然被引起了好奇心,难道世上真的有鬼神,居然能够看见?他倒想真的见识一翻。五鬼搬运符他曾听说过,如八仙中的铁拐李就曾用这法术把人家隔墙的酒偷去喝了,明、清时期还有许多奇人异士会用,特别是在一些马戏团表演中,把人家的东西偷出来,然后又放回去,这大约也就是魔术的稚形了。后来法术失传,魔术只好靠道具和手法来骗人,变成了完全不同概念的另一种舞台艺术。

    “若是真有这样的符法,不是皇宫禁院里的宝物也任人拿取了?”

    “都功万不可生此念,否则符法便失效了。你可记得十忌八戒?平时做什么都无妨,但使用符法时必须尊守戒条,否则迁怒于神灵,不但符法失效,还会招来无穷劫难。”

    “那这符还有什么用,就是用来表演一下?”

    洪涛说:“这也不然,若是饿得快死了,偷人家一点食物免遭饿死,神灵也不会怪罪的。另外这五鬼搬运符必须见到过的事物才可搬运,并非任何物件都可随手取来。”

    没有使用符法时做坏事与使用符法时做坏事有什么区别?这两者所造成的后果是一样的,要是真有神灵,还不是一样处罚吗?周全觉得五斗米教的人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对符法和鬼神有着自己的理解,也不置可否,先学了再说,以后再慢慢测试。不管怎么说,这两道符确实有不是那么枯燥了,也把它归入中级符法吧。

    画低级和中级符法时,有许多辅助指法和步法是通用的,周全现在大部份都很熟练,所以现在学新的符法很快,不一会就把符的图案和相关诀窍记住了。

    “对了,有没有一种符法或法术,可以打开时空隧道……也就是仙门,你有听说过这个吗?”

    洪涛摇头,“没有这样的符法。”

    “那么本教最高级,最神奇的符法是什么?”

    “本教最神奇的符当数撒豆成兵符,最高级的箓当数北斗禳星**。”

    周全精神大震,“撒豆成兵?我听说过。你会这符法吗?”

    “这两种符术早已失传,撒豆成兵符自黄巾起义之后就不曾再现过,北斗禳星**自武侯诸葛亮仙逝后也无人再施展过。后来又出现了类似这两种符箓的神符,称为召唤鬼卒和转寿移命**。召唤鬼卒可以请来阴兵鬼将助战,转寿移命**可以将自愿献出生命的人的寿命转移到另一人身上,无论受术者有什么伤痛都可以立即痊愈,并且寿命可以延长。”

    “你说的不会是诸葛亮在五丈原拜灯,结果被魏延撞翻这回事吧?”

    “正是那次,若不是被魏延撞破,孔明至少可借得十年寿辰,一统汉室江山,便也不会出现今天这局势了。”

    周全暗自震骇,这时离诸葛亮去世也才一百多年,这件事应该不假,想不到三国演义中的故事竟然是真的,并且与五斗米教还有些关联。不对,也许是五斗米教吹牛,把这件事说得与自己有关,因为诸葛亮与五斗米教并没有关系。

    “那么你会召唤鬼卒和转寿移命**吗?”

    洪涛叹了一口气:“属下愚顽,离此境界还差得远呢,并且这神符世间会的人也极少了。”

    “我靠,你说了半天都是白说啊。”

    洪涛又笑了起来,“怎会是白说?都功乃是天降神人,进展神,学这样的奇功神术指日可待。若都功能统一本教,本教已经归隐的前辈长老一定会现身,把这神术传给教主,由教主传承下去……嗯,言归正传,都功修为已够,下一步可以开始学房中导引术了。”

    “什么是房中导引术?”

    “这是本教的另一种功法,既与女子交合,吸取女子精元,使功力快精进。”

    周全吃了一惊,这不是采阴补阳么?道教中竟然也用这种功法?五斗米教内的大部份人都是有家有老婆的,也有少数参与教派活动的妇女,但周全却不知他们在干采阴补阳的勾当。若以现代的观点来看,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属于邪教行为。召唤鬼兵、转移别人的寿命、采阴补阳,怎么越来越象邪教了?(注:据史料记载,五斗米教一直到南北朝时还有修习房中术,直到北魏时寇谦之进行全面革新才废除此术,成了后来的天师道。)

    洪涛见周全脸上阴晴不定,眼光闪烁,以为他是害羞,于是笑道:“都功不必羞躁,你年岁也不小,早该成婚了。前者你功力末到,教中也无姿色上佳可以匹配你的人,待我挑一个好日子,到城中富户选一年轻貌美的女子许配于你。”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想结婚。我是说,修这个房中术不妨碍画符吗?十戒八忌中不是有戒好色酗酒,避妇女经,忌见色动心、以画符为名行**之事等等,这不是矛盾了吗?”

    “哈哈,这是画符之时戒忌,平日无须忌讳,否则祖师爷怎会传下这法门?”

    周全心中暗道:张道陵这样的一代宗师应该不会创这个法门,十有**是后来的教主欺世盗名,自己想要快活,便托了祖师之名,把美女一个个弄上床了……五斗米教内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常常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两人正说着,一个守卫进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洪涛说:“都功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是,牛梦回来了,要见都功。”

    周全和洪涛都愣了一下,周全回到五斗米教后,怕阴宁九会迁怒于牛梦,也不敢托他们找人,身边的人都不敢随意相信,想找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年来一直很挂念着他,想不到他自己回来了。

    “还等什么,快请他进来啊!”

    洪涛自然不能当面驳回周全的话,那人急忙出去,不久就带了牛梦进来,一年不见,牛梦似乎更强壮了,虎背熊腰,脚步凝重沉稳,显然武功大有长进,但脸上还是那么憨厚。

    两人相见,都是欣喜异常,周全拍着他的肩:“兄弟,你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这一年来过得好吗?”

    牛梦看了洪涛一眼不说话,意思是他在不能说。洪涛只好起身告退:“我还有些事要处事,你们久别重逢,慢慢聊吧。”

    洪涛刚迈出门,牛梦就笑了起来:“都功,我……”

    “什么都功,不要管他们了,我就是你大哥,还是叫大哥!”

    “是,大哥。那天七位老大哥找不到大哥,带着我到处找大哥,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着,后来我就自己走了。我没地方去,只好回来,走错了路,走了很久才到。后来我听说大哥在晋安城,就来找大哥了,就这样。”

    牛梦绕口令似地说了一串,却也把事情大约说出来了。周全又问:“七位大哥还好吧?”

    “蛮好蛮好,向大哥受了点伤,现在早好了,其他人都好。”

    “他们抢到剑了吗?”

    “抢到了一把,向大哥说官兵没能力保护,不能被胡人抢走了,所以他就带在身上。”

    说着牛梦掏出一小袋铜钱来:“大哥,这是我赚得钱,我们有很多钱了,你拿着吧,以后不怕没吃的了。”

    周全感动得眼睛都快红了,牛梦捡贼赃、捡破烂,他还以为牛梦是贪财,谁知牛梦是惦记着他食量大,怕他没有吃的,一见面就把辛苦攒的钱交给他,这份情谊太令人感动了。牛梦虽然没文化,不懂大道理,但待他的一颗心却比金子还赤诚。

    周全把钱推了回去,“好兄弟,大哥现在不缺吃的,我现在是大祭酒,想吃什么都有,这钱你留着,将来买房买地,还要买一斗牛,讨一个漂亮老婆呢。”

    牛梦嘿嘿憨笑起来。周全说:“你还没吃过吧,来,我叫他们弄一大桌好吃的,咱哥俩好好吃一顿。”说着靠近了牛梦,压低声音说:“姓阴的砍了你一刀,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现在不能得罪他们,等以后再找机会。他们有可能会暗中对你使坏,以后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要在他们面前乱说话,七位大哥和学武功的事更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

    牛梦会意地点点头,“我还真是饿了,不过不要破费了,有白米饭吃就行。”

    “那怎么行,你是堂堂闽南治大祭酒的兄弟,这接风洗尘的事怎么能马虎?大哥带你上酒楼去!”周全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反正吃了有五斗米教的跟帮付钱,他不狠狠吃一顿才怪呢。

    周全难得地高调,主动叫上他的“护卫队”大摇大摆地去城中最好的“闻香来”酒楼。天降神人**师肯光临,酒楼老板乐得合不扰嘴,马上请进雅座,好吃好喝流水介地往上端,海吃海喝了一顿之后分文不收,还感激万分地送出门。

    酒足饭饱之后,周全又带着牛梦,前呼后拥在城内四处逛,贩夫走卒、商贾官员见了无不打招呼问好,风光无限。牛梦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简直以为是在做梦。

    周全这样做,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牛梦是他的兄弟,以后就没人敢对牛梦无礼,并且洪涛和阴宁九等人也不敢对牛梦下手了。

    此后牛梦天天跟着他,晚上就睡在隔壁,阴宁九等人果然对牛梦客客气气,更没敢提他帮周全挡了一刀的事。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城里城外热闹非凡,人人喜笑颜开,穿戴一新。中午五斗米教开坛祭神,并施放些符水,衣物之类,周全也登坛讲了一些经文,请受上千信徒的礼拜。下午数十个鬼将、四个长生人陪着周全吃喝,尽是些歌功颂德的奉承话,也不一一细表。

    散席之后,周全和牛梦刚回到卧房,洪涛突然来访,一脸暧昧的笑容:“恭喜都功了!”

    周全愕然:“喜从何来?”

    “今日海边的弟子买到一名少女,年方二九,长得如花似玉,灵秀异常,正好可以侍侯都功。今日中秋佳节,月圆人合,正好与都功圆房,实是天作之合,万分之喜。这也算是诸弟子对都功的一点心意吧。”

    “什么,你买了个人给我做老婆?这,这,怎么能这样呢,我没准备结婚,更不能这么草率地结婚,这事万万不行!”

    “都功不要心急,此女只是待侯你生活起居和练功,当是丫环一样,并非正式夫人,大祭酒夫人当然要找一家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女子,明媒正娶地过门。”

    周全这才想起前几天洪涛跟他说的修练房中术的事情,当时以为他说说就算了,哪想到还来真的!他不由暗皱眉头,他不想练这邪功,更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女人过夜,他还是处男呢,怎能就这样断送了!

    “我看还是算了,我功力进展很快,不必修什么房中术了,关于我的婚事你就更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搞掂的。”

    洪涛不为所动:“都功之修行事关本教前途,不可马虎。要学本教更高深精微的符法,必须得修房中术,功力大进之后才可学习。你可是怕这女子长得丑么?若不是水灵清秀的女子,属下也不敢送上来,只要你见她一面,嘿嘿……必定就同意了。”

    周全实在没办法与他说自己的感觉,这是两个时代的人完全不同的观念。他觉得无比难堪和别扭,洪涛却觉得再正常不过,就连一边的牛梦都一脸笑容,替周全高兴。

    不管周全同意不同意,洪涛已经高声叫外面的人送人,不一会,两个中年妇女挟着个少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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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戏假做

    进来的女子身高约有一米六,梳着丫髻,上身穿一件对襟细花袍子,两个袖子极为宽大,衣领和袖边绣着黄色云纹(袍子有花边,衫子没有花边),上衣紧身合体,显出姣好身材;腰间用一块帛带系扎,下面穿一条多折裥裙,裙长曳地,下摆宽松,令人如踏云而来,俊俏而潇洒。

    周全没看到她的脸,因为她低垂着头,只看到了如云堆起的髻和饱满的额头。

    洪涛喝了一声:“抬起头来。”

    那少女身上微一抖,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惊惧和不安,看了洪涛一眼,再转向周全和牛梦,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周全只是扫了一眼,感觉她长得极美,五官纤秀,充满灵气。她这时穿的服饰,是当代贵族女子的打扮,与之相应的应当是满头饰物,描长眉或蛾眉,涂白妆或红妆,再用红色丹脂点“朱唇”,这才是配套的打扮,否则就会象现代的暴户一样惹人笑话。但她既没插头饰,脸上也没涂任何粉,眉不须描而秀长,唇不须涂而红艳小巧,端的是个美人坯子。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肤色微黑了一点。

    她的打扮有点不伦不类,显然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人仓促给她打扮起来的,但贵族女子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并不觉得突匆。周全并不是世家贵族出身,反而觉得素面比厚施脂粉好看,在他看来,这个女子已经不必化妆了。而她眼中又惊又怕,极度不安的样子,就象一只小鹿不小心闯进了狼群,更是万分惹人怜爱。

    容貌如此出众的少女,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周全也会三五次地回头。但这时知道洪涛是买来陪他睡的,谁知这可怜的少女是怎样迫不得已才卖身?他心里只有极度反感和恼怒,半分**都没有。

    洪涛为什么要逼着他练房中术,并且找了一个这么出众的少女来给他练功?也许是他们觉得还没能够完全控制他,所以弄个美女栓住他的心,让他死心塌地为五斗米教服务。大部份人见到送上来的美女,半个身子都酥了,再加上有美酒美食,生活安逸,出门风光,定是乐不思蜀。但周全知道了他们别有目的,并且现在的享受将来都是要加倍,甚至是数倍还回去的,哪里还敢收这礼物?

    “都功,你看如何?”

    “人是长得不错,但这件事不妥。第一我不需要练什么房中术,也不需要别人侍寑;第二,她是心甘情愿的吗?她家里人同意吗?你知道不知道孔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匆施于人,要学会尊重别人……”

    洪涛见他还是不接受,自己一张热脸贴在冷**上,脸上沉了下来:“什么孔圣人,尽是腐儒之说,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早就过时了’。我知道了,你是年轻人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吧,哈哈,我们都走。牛梦,你还不走么?”

    他说着把一本小册子塞在周全手里,把牛梦和两个妇女都轰了出去,然后把房门关起来,还上了锁。“都功,我就在不远的地方,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高声一叫我就来了。”

    周全真是哭笑不得,就这样逼他洞房了?这老东西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不是明摆着在外面偷听么?就算真的想办事,也会力不从心犯心理障碍病吧。”

    那少女听周全说不想要她之后,曾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低着头不动了,周全上前一步:“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猛退了一步,抬起惊惶的眼神,微微咬着下唇,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但没有说话。

    “你不要怕。你是不是家里穷,没办法生活了才卖给他们?”

    少女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点点头,接着又微微摇头。周全再问:“你并不愿意,是不是?”

    那少女惊惧之色更浓,想了想,终于微微点头。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用强的,先坐下吧,要不要喝一杯茶?”

    那少女眼中微有凶光一闪,却还是站着不动。周全不由大是恼火,莫名其妙的洪涛,送了这样一个少女过来,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别说他不愿意,就算是真有意,也没办法跟这样的人同房啊。他叹了一口气,看都没看一眼就把洪涛给的小册子丢在桌上,自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句话都不说,叫我把你怎么办?”周全突然降低了声调:“你刚才也听到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

    少女突然跪了下来,用低哑的声音说:“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与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逼我,要是我不同意,就要把我送给海贼。”

    周全虽然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却也没想到是这样的逼迫,真是太过份了!他声音压得更低:“起来吧,你放心,我决对不会强迫你,可是我放你走有用吗?”

    “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不是大祭酒吗?为什么他们不听你的?”少女消去了些惊惧之色,眼神灵活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柔和悦耳,显得更是清秀灵动。

    周全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可以信任,就象他信任牛梦一样。于是指了一下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靠近一点好说话。少女微有怀疑,但还是起身,坐到了周全旁边,两人并排靠得极近。

    “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是被他们强迫抓来当大祭酒的,在这里我并没有自由,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说起来,我的遭遇与你是一样的,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少女脸现怀疑之色,“怎么会有这种事,还有强迫别人当大祭酒的?”

    “对我来说被人逼着当大祭酒,还没有被人逼着洞房古怪,这个世界真的是什么都有可能生。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

    少女迟疑了一下,“我对他们说叫水柔,其实是叫邱灵柔。”

    “那你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我看你的样子并不象穷人家的女子。”

    “我,我一家人乘船出海遇到了风浪,船翻了,我爬在一块大板上飘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条船。他们救了我,谁料他们见,见……想对我无礼,我宁可再跳海也不肯从他们,后来有一个头目说**师正在找貌美的女子,我正好合适,把我献上去是大功一件,于是就把我带到城里来了。到了城里后,有几人逼迫我承认是他们买来的,必须装作心甘情愿服侍你,不能让你知道我的来历。要是不顺从,就要,就要对我无礼,并且把我交给海贼,他们还把一种慢性毒药强行灌我服下去,呜……”

    周全听得火起,差点便要冲出去找洪涛等人责问。原以为他们真的奉公守法,为人民服务了,谁知在暗中做如此恶毒勾当!这可怜的女孩不知在海中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得救,却又不知被他们吓得有多惨,才会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还好自己并没有立即见色起义,强行做那无耻之事。

    “灵柔姑娘,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邱灵柔指了指外面,用更低的声音说:“他们还在外面,要是知道了我没服待你,只怕不肯放过我。”

    周全不由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一件难办的事,他自已要逃走都不容易,何况是救走这样一个女子?这可能也是洪涛他们的一次考验,他若不接受这个女子,他们终是不放心;若是他沉迷于酒色,以后自然不会再想走了,他们才会教他攻击型的符法和更高极的符术。

    现在与洪涛等人翻脸决对没有好外,不但这一年来的卧薪尝胆白费,说不定自己和牛梦、邱灵柔都要完蛋。为今之计,只有再装下去。

    周全运功于耳,凝神静听,隐隐感觉屋外远外有三四个人走近了些,想必是洪涛听到屋内静了这许久,起了疑心,走近了偷听。周全这一年来勤练不缀,逍遥诀大有长进,五感又增强了许多,内力澎湃汹涌,可随意运用到四肢任何地方,甚至可以集中到眼、耳之处,使听力和耳力暂时更加灵敏,隔屋十几米外的心跳声都能听到。只因他不想让五斗米教的人知道他内功在进步,平时都尽可能地收敛,更没有运用到剑招上,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施展剑法会有什么效果。

    功力的进步,也让他头脑反应数倍增加,这时他立即想出办法来,向邱灵柔做出一个哭的表情。邱灵柔机灵得很,“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她受了许多委曲,假哭也变成了真哭,哭得伤心之极,刹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周对他眨眨眼,厉声喝道:“哭什么哭,你既然卖给别人做老婆了,就该安于现实,抱一下不行,摸一下也不行,你想要怎么样啊?我年轻英俊,身为五斗神教大祭酒,便是太守见了我也要点头哈腰,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邱灵柔止住了哭声,抽咽:“我,我怕,我爹死了,我还没守孝,中秋佳节别人团圆,我却家破人亡,所以忍不住哭了……”

    洪涛和阴宁九、陆居波听得清清楚楚,果然停止了前进。只听见屋内周全说:“嗯,那好吧,我也不怪你了,但不能再板着脸。你要是觉得害羞,我就把灯吹了,你可不要大叫啊,几个长老还在远处偷听呢。”

    邱灵柔说:“好。只是小女子柔弱之质,望你多加怜惜,莫要太粗鲁。”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很温柔的。”周全说着吹灭了灯,这时外面圆月已升起,一片银辉洒落人间,屋外亮堂,屋内却漆黑一片,变成了周全可以透过纸窗看到外面的人影,洪涛却完全看不到里面。

    洪涛三人轻手轻脚退后了一些,还不肯离去,支起耳朵静听。周全知道他们功力不俗,这样的距离能够清楚听到屋内的动静,若不多弄出点声音来,是没办法骗过他们的,于是说:“小美人,是我来帮你脱衣,还是你自己脱。”

    邱灵柔已经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听到这话还是脸羞得通红,还好灯灭了没人看得见。“我我我,我还是自己脱。”

    两人悉悉索索脱衣服,把外衣都脱了,然后是上床的声音,翻动被褥的声间。良久,周全说:“你这地方妙极了,又柔软又温暖,我真是白活了这二十多年,今日才知道女人身上的妙处……”

    里面传来翻腾的声音,邱灵柔的声音说:“你,你别这样。啊,你不要乱动。”

    周全说:“不动怎么行……唉呀,秘笈我还没看呢,不知该怎么做。我找不到地方,你帮我引导一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你慢一点啊,我怕痛。”

    洪涛、阴宁九和陆居波听到这儿,一脸都是**,差点流下口水来,打了个手势,都悄声退走了。周全听到他们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屋内各种奇怪的声音也停止了。

    两人为了演戏,确实也抱在一起翻滚了几下,只是没有乱摸而已,但身体的接触和羞人的语言,已令两人都热血上涌,脸红耳赤。

    秋高气爽的天气,除去外衣后,里面只有无袖的背心和薄裤,周全只觉碰触到对方的手臂柔腻光滑,如同触电了一般。古代女子的束胸也就一层布而己,碰上去柔软得**。两人松开后,他心中还在砰砰狂跳,成年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大面积碰到少女的身体,而且是大面积无间隔接触,那种温柔香艳的感觉让他有些按耐不住。偏偏邱灵柔身上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传来,微微急促的鼻息声声声入耳,这时两人已经没有接触了,但是他总觉得那一边有火热的气息传来,热得他全身难受,盖着一条薄被,额头上已经冒汗。

    周全不敢乱动,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却大动特动,兴奋得朝天怒吼,弄得他心痒难当,心猿意马。美人就在身边,只在一伸手,假戏就可以真做……

    邱灵柔用有些异样的声音说:“谢谢你!”

    周全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他怎能做这样趁人之危的事,这样做他与洪涛他们还有什么区别!连想一想都是一种罪恶!他咬了咬牙,跳出被窝,穿上自己的衣服,把邱灵柔的衣服也丢给她。

    两个年轻的男女共处一室,漫漫长夜还真不容易熬呢。

    周全耳力好,这时却听到了隔壁牛梦睡的房间传来古怪的声音。想必刚才他们演戏的声音牛梦也听到了……

    这真是一个不寻常的中秋夜!

第二十四章 神秘女子

    两人怕会被外面的人看穿,演了一场拙劣的戏,但两人本都是生涩的年轻人,却也合情合理,把三只老狐狸给骗走了。

    当时事情急迫,也没感觉怎样,戏演完之后,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全在远离床辅的地方坐下,将欲念压了下来,开始打坐练气。邱灵柔可能是疲困之极,见周全是个正人君子,放下心来,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周全运气一周天,觉得心中紊乱,状态不佳,也不强行再练,望着床上乌半遮脸,睡得极香的美貌女子,不由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她不是那种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这个看一眼就能肯定;她虽处于惊慌恐惧之中,却能应答自如,言语得体,一身贵族少女的打扮也很自然大立,显然也不是村姑渔女;刚才与他演戏从床下演到床上,配合及时而默契,其机灵聪明、临急应变能力万中无一。并且能短短时间确定他是一个好人,肯作亲密的表演,无论胆略、见识、心胸都不逊于须眉。若她说的是真的,她能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恶徒手中保持清白,那就更令人惊佩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无间道之类的?不,不可能!她那眼中的表情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否则他也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并且愿意帮助她。

    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子。

    突然间,周全脑中出现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为什么洪涛说要给他婚配时他强烈反对?为什么对着邱灵柔时并没有冲动的感觉,是不是在他心里装着那个白色的精灵?可是他清楚知道的,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要说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大祭酒,就算他是五斗米教的总教主,就算他权倾天下,富可敌国,也不一定就能将她那样的人抓在手中。所以他虽然偶然会想起她,却一直不敢有什么奢望,免得自寻烦恼,怎么会是因为她呢?这个可能性不大。

    唉,想这些做什么,自己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想办法早点回去才是,怎可在此留下割舍不断的情感?

    第二天天色微亮,邱灵柔在床上醒来,先是微一惊,接着查看自己身上衣服完整未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起身,看到周全已经开了窗,手持一支毛笔站在书桌前写字,他虽站着不动,却自有一股岳峙渊渟,稳如泰山的气势。望着那修长而健硕的背影,尺许长随便挽在后面的头,她也露出了异样的思索神色:这是怎样一个人?竟然处淤泥而不污!

    他看上去淳厚温和,不亢不卑,却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自信;他的眼神让人觉得信任和温暖,但却带着一丝孤寂;他是这儿的大祭酒,但却要听命于别人;他见美色而不动心,居暗室而不欺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她前所未见的奇怪男人。

    邱灵柔芳心微乱,不自觉地脸一红,轻手轻脚下床,去看周全写字,看了一眼不由惊讶莫名,桌子上并没有纸和墨砚,周全只是在空中写字。

    周全全神贯注地写字,淡淡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邱灵柔又是脸微一红,轻声说:“还好,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不过日后要注意言行,想要拿到解毒药只怕还不容易,可能你要受些委屈。”

    邱灵柔心中感动,微咬着下唇,却没有说感谢的话。这种感激已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

    “咦,你写的是哪一家的书法?”

    “柳体。”

    “什么柳体?”

    周全这才惊醒过来,他写的柳体是唐代书法大师柳公权所创,为后世百代楷模,学毛笔字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可是现在柳公权的师爷爷还没出世,哪里有人知道柳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这个是我从柳树的神态中感悟,自创的书法,所以称为柳体,你觉得如何?”

    邱灵柔一脸都是敬服之色,“你再写一个字我看看。”

    周全这次笔落到桌面,就写了个柳字。

    邱灵柔吸了一口气,似乎心里非常激动,良久才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书法,又瘦又硬,骨力遒劲,直有斩钉截铁之势。这一竖利如枪戟,但这两撇挺秀利爽,又有柳枝之柔韧,刚柔合一,结体严紧,世上居然有如此书法,只怕是……只怕是当代的大书法家看到了,也要惊叹弗如。”

    周全更是大吃一惊,他只写了一个字,邱灵柔就说出了柳体的特点,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是何能眼力?就算是现代的一个书法教师,也未必能说得这么透澈。

    “你决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邱灵柔眨眨眼:“我说了,我确实出身大户人家,常听我爷爷的朋友谈论书法,所以信口胡扯,要是说得不当,你别见怪。”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我爷爷……呜,可能都掉到海底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周全虽然觉得疑惑,可是见她这么伤心,也不好再追问,安慰了几句,外面有人送水过来,两人忙结束了谈话。

    邱灵柔上前接了洗涮之物,并且拧干了毛巾送到周全面前,侍侯他洗脸,转身又整理衣被,摆放好桌椅,手脚麻利,果然象小媳妇。

    不一会洪涛过来,在外头见两人有说有笑,相处融洽,不由心中暗喜,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本来有两个妇女待侯周全,衣物饮食不必费心,但却远没邱灵柔这么细心周道,周全感觉也有点怪怪的,好象自己真的结了婚一样。这天早餐周全和牛梦、邱灵柔三人一起吃,牛梦对邱灵柔相当恭敬,只顾着低头吃完,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

    周全的内功更进一步之后,又不象以前一样特别能吃,三两天不吃东西可以受得了,一口气吃两三个人的饭量也没问题,不过他怕会吃出胃病来,也没暴饮暴食。

    吃过饭后,邱灵柔被洪涛的亲信叫走了,牛梦这才问:“大哥,我是叫她大嫂吗?”

    周全也不知该叫什么,邱灵柔并不算是他的夫人,何况还是虚凰假凤。他附耳轻声说:“随便你叫什么都可以,她是被人强行买来的,我们之间并没有那回事,昨晚是在演戏,不过不能被别人知道了。”

    牛梦一愣,脸腾地红了起来,“我,我还是叫大嫂吧。”

    “兄弟,这里也不能长久呆下去,等有了安身的地方,我就为你说一门亲事。”

    “不不不,我不要。”

    周全脸一板:“什么不要,在家从父,父死从兄,我现在是你大哥,当然是我说了算。”说到这儿,想起这不是成了包办婚姻了吗?他不由大笑起来,牛梦不知他为什么笑,但心里其实是想讨老婆的,也跟着傻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邱灵柔才回来,脸上有忧虑之色,周全忙轻声问:“怎么了,他们对你怎样了。”

    邱灵柔满脸通红,良久才说:“他们问我昨晚的事情,我回答得不妥当,洪涛要叫老妈子来给我验身。我只好,只好说昨晚尚未成功……”

    周全不由狂晕,这几个老家伙也太恶心了吧,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要查得一清二楚。“那后来呢?”

    “他们叫我要尽心服待你,满足你的一切需要,并且要把你的真正心意探问明白,向他们汇报。否则就不给我解药。”

    “他们给你吃的是什么毒药?”

    邱灵柔忧色更重,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来,再从中挑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粒药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药,他们说以后每三天就要吃一粒,否则就会毒身亡,死得惨不忍睹。”

    周全接过,放在鼻前闻了一下,有些中药的味道,他也不知是什么成份,更不用说由此推测是哪一种毒药了。如果山晚在,也许可以解毒,可是竹林七侠漂泊无定,哪里能找得到他们?看来他以后也要小心了,万一洪涛等人对他起了疑心,也会用这个方法来控制他。

    “你先不要急,我会想办法的。只是这个戏还要演下去,我要装作贪吃爱喝,迷恋美色,让他们以为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了,这样才能稳住他们,从他们手中得到更多秘密和完全解毒的方法。”

    想到还要演戏演下去,两人个脸上都不由红了,牛梦见事情与自己无关,也不适合旁听,知趣溜了,并且把房门关起来。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我们已经……已经……”

    “这个,这个我想想再说吧。还有这些是什么东西?”周全指着她拿出来的一大堆东西,有些紧张。

    邱灵柔突然笑了起来,从中拿出一把骨梳和一支插头的花钿,指着其它的瓶罐或盒子说:“这个是涂脸的‘面脂’,这个是润的‘香泽’,这是‘唇脂’,这个是盥洗面容用的‘化玉膏’,还是最名贵的一种,也不知他们从哪儿买来的。”

    周全苦笑,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些。邱灵柔把这些古代化妆品全丢到一边,拿起梳子,解开瀑布似的长,把她代表未嫁的丫髻,改梳成了“惊鹤髻”,象一只黑鹤受惊欲飞……

    这一天周全都呆在家里,翻看一些五斗米教的典籍,以及道教的经文,并且把洪涛和阴宁九等人传授的符法都记录下来,免得将来时间久了忘记。邱灵柔一直陪着他,给他磨墨洗笔之类的,看起来熟练得很。

    想了许久,周全才想出一个暂时回避的办法,那天洪涛传的开天眼符法,由于牛梦回来就没有去测试了,后来有画了几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使用过。今晚就拉着洪涛四人去见鬼,避开与邱灵柔同房的尴尬事。以后该怎么办再想办法,先避一夜再说。

    吃过晚饭后,周全去找洪涛,说要去城外乱坟岗见识一下鬼是什么样子的,试测一下几种符咒的效果。

    洪涛忙乱摇手:“不可不可,乱坟岗上阴魂恶鬼无数,要是冲撞了都功,伤了元气怎生是好?城中也偶然有鬼魂出现,在城里找找更可。”

    “一两只鬼有什么用?我就是要看大场面,实践出真知,不是严竣的考验,怎能测出符法的效果呢?我是五斗神教的大祭酒、**师,怎能怕了孤魂野鬼?说出去都让人笑死了!”

    “可是万一伤了贵体,我可担当不起啊。”

    周全暗笑:“这个好办,你和另三位长老陪我一起去,有你们护法,就算来再多恶鬼也没关系,难道你们也怕鬼?”

    话说到这个程度,洪涛也不能不去了,于是马上派人找来阴宁九、陆居波、郑易成。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们离城,四人都穿上法衣,乘坐马车出。牛梦和邱灵柔怕鬼,对见鬼这回事更是毛骨悚然,没有半分兴趣。

    离城五里左右就有一片乱坟岗,城里城外的人过世了大都埋在这儿,遍地都是东倒西歪的墓碑,还有裸露的白骨,白天都是阴气森森的,晚上更是磷火闪烁,没有几人敢到这儿来。

    周全虽然不相信有鬼,可是真要叫他晚上一个人来也不敢,今天一个是为了避免逼入洞房的尴尬,二是真的有些怕,所以拉了四个长生人同来。现在他巴不得多来几只猛鬼,叫四人吃些苦头。

    不一时到了山脚下,四人下车向前走了一会,便已到了乱坟岗。今夜月圆,四野明亮,已看不到鬼火,但荒草灌木足人半人高,夜风吹过,地上纸钱纷飞,远处夜枭怪叫,野狗乱嚎,一股阴冷的气息逼人而来,令人觉得极是压抑。

    “都功,不要往前走了,前面阴气过重,不宜深入。”

    “那好吧,就在这儿试试,我先试一下开天眼,看看鬼是什么样子的。”说着他拿出一张早已画好的符,往额头一按,再放眼望去,不由惊叫一声。

    他真的见到鬼了!

第二十五章 五行真气

    这世上有没有鬼?鬼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在现代有太多争执,很多思想朴素的人是相信有的,真正有科学态度的人也是相信有的,不管他们认知中的鬼是什么样子,至少他们相信有鬼。反是自以为读过不少书,以为现代科技已经达到可以上天入地的、无所不能,现代科学就是终极真理的一些知识份子不肯承认有鬼神存在——对这些人来说,无线电波、磁场、辐射、紫外线之类,在被证明之前也是不存在的——这本身就不是科学的态度!

    真正有科研精神的学者,并不是否认鬼神的存在,而是探究鬼魂是以什么形态存在,人活着的时候,魂魄在哪儿?在大脑里,在心里,还是存在于全身?人死了,魂魄消失了,还是游离于空中,是什么样的能量?

    在古代并没有这么复杂,人人都是相信有鬼的,周全至少现在与古人得到了一个共识,世上真是有鬼的!原先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就算是见到青面獠牙,身高过丈的猛鬼,也不会吓得惊叫起来,但这时他还是惊叫了一声。因为他看到的鬼太多、太让他意外了。

    原先乱坟岗上只有他们四人,可是这一道符按到额头之后,他眼前立即出现了许多“人”,满山遍野都是人。说它们是人,是因为他们与真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男女老少,富贵贫贱,身穿各色新旧衣服等等,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样的场合,如果不是因为贴了一道符才看到,周全绝对不相信它们是鬼魂。

    他再一看,觉还是有些不一样,有一部份“人”看起来有点轻,有点虚,好象身体能看透一般。他这一声惊呼,已经惊动了众鬼,一部份看起来比较老实,虚弱的鬼魂往远处逃去,一部分站在原地怒视着他,还有一些凶形恶相,如地痞、强盗之类的鬼则向他围了过来。这时,与真人不一样的地方又体现出来了,它们可以无视树木山石直接穿透过来。

    刹那周边阴气大盛,冷梭梭令人毛炸起。洪涛和阴宁九等人虽然没使用开天眼的符,但经验丰富,已经知道是众鬼冲过来了。阴宁九迅取出一张符,用手一指,大喝一声:“疾!”符纸燃起,平空一声焦雷炸响,震得飞沙走石落叶纷飞。众鬼吓得连滚带爬,转身便逃,眨眼踪影全无,眼前月朗星稀,清风徐来,再无半分阴气。

    周全鼓掌笑道:“阴长老好法力,一下就把这些鬼魂吓走了!”

    四人却脸色沉重,洪涛说:“我们快走吧,免得惹上难缠的恶煞。”

    “不是已经把它们吓走了吗?”

    “都功有所不知,这只是一般的鬼魂,就相当于人中的穷苦百姓,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吓个半死,另有恶鬼、恶煞之类,便如人中的匪徒恶霸一般,不但法力高深,兼且痞赖难缠,缠上了就不死不休,非万不得已不可招惹它们。”

    周全将信将疑,但已被四人拉着往回走。“鬼中有平民百姓,有土匪恶霸,那是不是也有将军元帅、王爷皇上之类?”

    阴宁九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老实人死了,做鬼大半也老实,恶人死了,多半还是凶恶。鬼也如人一般,有练武功的,有修道的,能力各有不同,但只要没去冲犯它们,它们一般不会与人为难,除非是生前与某人有极大仇怨,或是无意冲撞了它们,并且自己神志昏暗才会招来恶鬼缠身。”

    周全的许多观点都在今晚颠覆了,他真的亲眼见到了许多鬼,并且鬼还有自成体系的一个世界,而这世界并不是在地狱之下,也不是在什么鬼国,就在人们的周边。他就如同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一时又兴奋又好奇。

    “是不是所有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比如杀了一个人,他会变成鬼回来报仇吗?”

    “不,大部份人死了鬼魂都不知去向,只有少数人能成为鬼,并且随时都可能消散,据说是转世投胎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一般的鬼都是很弱小的,除了虚弱得快死的人,它们都不敢靠近。强横的鬼魂毕竟是少数,平时遇上了若斗不过它,便给它说些好话让它走开。若是法力有限,又要与它硬斗,必定被它缠得无处可逃。”(注:关于地狱与转世轮回之说,是佛教的产物,此时佛教虽然在中国遍地开花,但时间还不长,五斗米教的人坚持自己的信仰,并不相信地狱和轮回。)

    “难怪讲故事中,许多杀人如麻的人,到了晚年都是见到鬼来索命死了,原来是神志昏暗的人鬼才敢靠近。洪长老,你说城里也有鬼,难道它们不怕人,也不害人吗?”

    洪涛说:“城镇之中都有神灵镇守,被充许进入城镇的鬼都不会随意害人,也不怕生人的气息。”

    既然真的有鬼神,那么周全学的许多符箓也并不是没用处了。这时众人已回到马车上,周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四位长老,你们这个让符纸点燃起来是什么功法?”

    洪涛笑道:“这个容易,都功功力深厚,早己可以点燃符纸了,只是缺少些运功技巧而己。”

    “以内功点起来的?内气如何能让符纸点起来?”

    洪涛微有犹豫,看了另三人一眼,这才说:“这是本教的特有功法。人体分五脏五气,青气自肝而出,属木;白气自肺而出,属金;赤气自心而出,属火;黑气自肾而出,属水;黄气自脾而出,属土。心经属火,其气烈,其色赤,运气自心包而起,布膻中,入缺盆,交足少阳之后与督脉相会,由肩而至上臂……自冲关**而出,此气为纯阳之气,功力高深者,休说是符纸,便是生湿树木也可以点起火来。”

    周全学逍遥诀时,竹林七侠有对他讲解过十二经脉,现在洪涛说的运功路线差不多就是手少阳焦经,所以他一听就明白,只是没听到这理论之前,不知这样运功会使内气变得灼热而己。他照着洪涛说的运功心法试了一下,虽然气流奔涌,但却没有冲出手指来。洪涛又指点了些诀窍,比如搬运内力时要控制度,先是徐而汇之,再束而奔之,最后冲而泄之。就象跳远一样,不助跑如何能跳得起来?

    周全依言再试,手掐剑诀向上点出,只听微微“哧”的一声,油布车蓬已经被刺出一个洞,并且着火燃烧起来,慌得另四人忙着扑火。

    周全大喜,原来就这么简单,同理可证,只要内力从肝、肺、肾、脾四经出,循其连接的经脉而出,就可以形成五行之气,内力之属性竟然是这样生出的。那么是不是功力更高深,还可以直接用五行真气伤人,如同“六脉神剑”一般?

    洪涛等四人却是一脸惊骇,想不到周全的内功深厚到这个程度,才练一年就已经远远过他们了。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是又惊佩又忌妒,另外还有些担忧。

    周全见他们不喜,忙收起笑容,虚心请教:“四位长老,这符纸为什么要用内功点燃,如果用火点可以吗?”

    郑易成冷冷道:“与人争斗,临敌运用,哪有时间去找明火?驱妖捉鬼,取火点符成何体统?”

    周全心里暗骂:你们连这最起码的东西都没教我,还好意思来训我!

    洪涛见他神色不善,忙说:“用火点也是可以的,只是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修为够的法师,都是以本命精气催符法,并可使符法威力倍增。都功功力深厚,以后也可用内功点燃符纸了。”

    “原来如此。本教历史悠久,果然藏龙卧虎,自有独到之处。既然我的功力够了,四位长老可否教我方才震退众鬼的符法?”

    四人都闭了嘴,互相看来看去。周全说:“我已全心全意为本教服务,与四位长老形如一体,莫非四外长老还把我当外人?”

    洪涛忙说:“不是不是,只是这些符法太过霸道,怕都功伤了身体,既然都功功力够了,我择日祭告祖师之后,再传于都功。”

    又是推脱之词,鬼才知道他择日择到猴年马月?周全知道他们还是有一点不放心,这类攻击型的符法是他们压箱底的本事,是五斗米教用以争强斗胜的关健,若是全教给自己,以后就制不住自己了。看来还要得到他们更进一步的信任才行。

    事实上这时周全的功力已经远四人,单论武功已经可以把四人打得满地找牙了,只是他深藏着不露,从没与人动过手,连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了什么程度。

    五人各怀心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不一时就回到了落脚之处。由于回来得早,周全与邱灵柔同房之事又是不可避免了。

    周全回到住处,邱灵柔为他打水洗脸洗脚,轻声问他:“见到鬼物了吗?”

    “见过了,与人无异,只是虚体罢,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传说中很可怕吗?传说中是怎样的?”

    “据说鬼都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吊死鬼伸着老长舌头,断头鬼血淋淋提着自己的头,破肚鬼拖着长长的肚肠……”

    邱灵柔吓得一缩脖子,“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样种传说?”

    “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小鬼判官听说过吗?”

    邱灵柔摇头,一脸莫名其妙。周全这才知道,这些都是后人编造的,当时还没有这种说法。

    “既然鬼的世界并不影响人,就当完全不存在就是了,反正这世界看不到的又对人无害的东西还多得很。”

    邱灵柔有些莫名期妙,但周全也没作更多的解释。

    夜已深,接下来自然要睡觉了,两人该怎样同处一室,该如何骗过五斗米教的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六章 攻击符法

    以周全的心性为人,并不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相反的,他会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信念放弃大部份东西。所以他虽然很想学五斗米教神奇的攻击型符法,也不会强迫邱灵柔修房中术。经过这一天一夜相处,彼此熟悉了,还有些知己的味道,就更不好意思强来。

    周全关了门窗,吹了灯,然后在门边的地上坐下来,开始打坐运功。邱灵柔在床沿默默坐了许久,这才脱去外衣,躺到床上,但她翻来翻去,显然也睡不着。

    今夜并没有人来偷听,至少周全可以听得到的地方没有,只有隔壁的牛梦,以及更远的几处鼾声,这让他轻松了不少。

    良久,邱灵柔轻声问:“有人在外面吗?”

    周全徐徐收功,“没有。”

    “你,你到床上来睡吧,地下冷,小心生病了。”

    “……还是算了吧,我练内功,不怕冷。”

    周全不是不想上床,而是不敢上床,怕自己忍耐不住,他可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就算是柳下惠也不能与美女同床还能坚持住吧?

    又过了一会儿,邱灵柔说:“你过来,我有话说。”

    周全这下不好拒绝了,迟疑了一会才起身过去,坐在床沿。“什么事情?”

    邱灵柔的声音轻如蚊蚋,“我,我……你要是不嫌弃我蒲柳之姿,就,就真的圆房了吧。”

    尽管声间很小,周全还是听到了,不由吃了一惊,不知她怎么就同意了。邱灵柔的声间微急促:“你莫要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只是若不依了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也不能取得他们信任。你是个好人,我,我也不计较了。”

    “不不,我怎么会认为你轻浮呢?只是,只是……这样不妥。”

    周全进城后,也见过不少女子,不但五斗米教信徒中有不少女性,便是许多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时常会在街上走动。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讲究男女受受不亲之类。少女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抛头露面是家常便饭,与男人当街笑谈,与心仪的男人约会,甚至未买票先上床都常有听说。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浸猪笼,乱鞭打死之类,男女之开放几可与现代比拟,完全不是周全穿越以前想象中的古代社会。

    据说312年,级大帅哥、美男子卫玠去建康时,建康全城的老少妇女倾城出动,竞相一睹卫玠“风神秀异,不堪罗绮”的玉容,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观者如堵墙”。大约类似现代的级大明星走上了大街,想看一眼、摸一把、签个名的人无数。因此累坏了大帅哥,没过几天就病死了,这便是“看杀卫玠”这个典故的由来。

    而天下第一美男子,同一时代的潘安,每次出门,美女们送上的水果连车都装不下了,后人称为“掷果盈车”,由此可见魏晋之时女性如何大胆热情。

    这个时代婚配唯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豪门的女子不会嫁给寒士,寒门的女子也不可能嫁入豪门。这个比三纲五常之类看得还重。

    尽管男女是如此开放,但周全深居简出,露面时都是“天降神人”的身份,高高在上,所以并没有什么艳遇。但是他也没想到邱灵柔与他才相处一天,就开口请他上床了。

    周全的生理绝对没有毛病,对女性的身体当然也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但他从不认为可以随随便便就上床,应该有个情感的交融过程,还有一些责任感、道德感之类的,总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一个见面才一天的女子进行自己的第一次,他对邱灵柔还一无所知,这对他来说太别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潜意识中把那个白色身影当成了标准,位置被占据了。

    邱灵柔见他久久不语,虽然室内黑得看不到周全,她还是羞得把头藏进了被窝,心中乱得一团糟,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奇怪的男人产生说不出的感觉,是敬佩,是尊重还是感激?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周全也在床上躺了下来,邱灵柔心中狂跳,紧张得几乎喘不出气来。

    但周全只是躺下,并没有动身边的女子。邱灵柔为他着想,并且肯为他献身,他也很感动,对这个透着神秘的、坚强睿智的女子也带着敬意,他怎能顺水推舟就真的上去了?此时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欲念,就如屋外的月光一样清冷、柔和,亮亮堂堂。

    “人生就是一个舞台,人人都在表演着自己的角色,我们就把这戏再演下去吧。我就不信骗不了他们。”

    邱灵柔听他说得新奇,又露出头来,“要是他们,他们来问我,要验身怎么办?”

    周全肯定地说:“不会的,他们看我们相处得很好,怎会想得到我能忍得住?嘿嘿,我们已经赢了一个回合了。我再故意去问他们一些秘笈上的问题,他们保证不会再怀疑,也肯定不会再盘问你了。

    “你真的知道怎么应付?”

    “当然知道,快睡吧。我先说好了,睡觉时不许乱动,否则我可能就不客气。是你叫我上床睡的,要是万一睡梦中有什么举动,你可不要怪我哦。”

    邱灵柔羞得“嘤”的一声又盖住了头,真正是心乱如麻,哪里还睡得着?两人都睡不着,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说的话题是书法,这下找到了共同语言,尴尬就没了。邱灵柔对书法知识和各代书法大师都很熟悉,有许多是周全没听说过的,听她一一道来,也不知聊到什么时辰,两人都困得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周全便拿出洪涛给的小册子翻看,书名《玉房阴阳秘解》,全是用小篆写成,文言深奥,十个字里有两三个都认不得。大略看了一下,前面是讲男女交合,阴阳互补的原理,什么阳不得阴则不喜,阴不得阳则不起,天地阴阳二气交泰而滋生万物,男女阴阳交合而滋养生命,应用得法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类。还引用了黄帝御百女而白日飞升,彭祖知交接之术而寿八百等等,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再后面是讲临御的法门和诀窃,如五常、五徵、五欲、十动、四至、九气之类以及交合时的各种体位、禁忌,活脱脱便是一本古代性学教科书。

    不过这不能算是一本**,因为它的宗旨是多动而少泄,“多动”指的是行功动气,“少泄”指的是节欲,通篇都没有一个地方是在教人如何享受,只不过初学的人不是很容易体会这一点。周全还是一个稚儿,这时一目十行翻一遍,自然也没有看里面的玄妙。

    他虽然看得不是很明白,但却看得血流加快,脸上热腾腾的。他开始只是为了打消洪涛的疑念而去读,到后面也起了兴致,毕竟没有经过男女之事的人都充满了好奇,不好当着人家,偷偷看总是会的。当然,这次看了还得去找洪涛虚心请教,才能打消他的疑心。

    洪涛见他这么“好学”,自然详加指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连他自己的心得体会都说出来了,实在是有点令人恶心。周全没办法,只好硬头皮听,并且表一些以前看h文,看三级片的经验敷衍他。洪涛果然对他打消了疑念,并且言下之意,过一段时间还要再给周全讨个正室妻子。

    周全和邱灵柔协力配合,几天之后果然让洪涛等人以为周全已经完全沉迷于**之中,对五斗米教也是忠诚不二的。于是洪涛与阴宁九、陆居波、郑易成商议后,开始教周全攻击型的符法。周全此时基本功早己足够,学这些符法简直是小菜一碟,一教就会,一画就有效,只恨他们教得太慢,但几天下来,也学会了迅雷符、障眼符、火灵符、迷雾符、烈风符、灵水引等符法。

    迅雷符催后,可生成一道雷电攻击敌人,火灵符和烈风符也类似于此,都是直接攻击的符法,其实这三种符法周全都看阴宁九等人使用过的,至此才学会。他虽然只是初学乍炼,但因功力深厚,符法威力已经比阴宁九施展的还要强,让他们是又喜又忧。

    障眼符可以使目标周围产生微薄雾气,令人看到时产生错觉,比如周全对自己使用之后,站在那儿不动,旁边走过的人会以为他是一棵树,或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别人却看到了一堵墙。产生的幻境与放术者的修为有关,也与看到的人心志毅力有关。

    迷雾符可以在一个区域内产生大量白雾,使敌人分不清方向,便于自己偷袭;灵水引可以在无水的地方引出泉水来,越潮湿的地方越容易成功,干旱的地方则容易失效,道行高深的人可以令泉水永不涸竭。

    周全见过多次的轻身符却没学到,可能是洪涛等人还有保留,他怕他们起疑,也不敢说要学这个,反正这道符他们的亲信身上都有,弄一张到手并不难,有符法的图案,辅助指法口诀之类的有很多可以通用,周全自信能够破解出来。

    洪涛之前没有传周全以内功点火的心法,其实并不是周全功力不足,而是攻击型的符法,必须以这心法催。

    这几天来,周全和邱灵柔还是吃同桌,居同室,同床共枕,但都还持之以礼,待之以诚。人就是这么奇怪,心中邪欲一起,便与野兽一样疯狂,不能控制自己;心中正念一起,便觉得坦坦然然,相互的尊重比什么都珍贵。如今两人彼些都有了不少好感,谁若是提出要求,另一方必定同意,但两人都不好意思破坏了这种微妙感觉。

    连周全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若是他还有机会回到现代,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他的同学朋友一定会笑他有毛病!

    邱灵柔对书法的品评虽然极有见识,但她自己的书法并不怎样,章法结构虽然不错,但缺少力度,属于眼高手低这一类,不过把她的书法放到现代,却也算是女中楚翘了。经过几天的观察,周全觉邱灵柔温柔体贴,聪明伶俐,并且学识渊博,通晓当代诸事,实在想不出她是什么样的家世,但她并不愿谈起自己的过去,只说她父亲来是会稽的一个小官,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周全不愿她想起伤心事,后来也没有再问。

    就在周全信心满满,准备学更多神奇符法的时候,五斗米教来了个特殊的人。

第二十七章 洞悉阴谋

    这一天早上,洪涛说五斗米教兴平治有个使者要过来拜访,进行友好交流,并叫周全准备接待,不可怠慢了。

    五斗米教内的事务洪涛他们一向没叫周全插手,周全也赖得过问,所以他根本不知五斗米教有几个治,事实上各治之间一向没有往来,怎么突然来了个使者?洪涛也没有多解释,带上一伙人去迎接了。

    将近中午,三辆马车鱼贯而来,直到院子内才停下,洪涛四人从最前面那辆华丽的车上下来,接着请出一人,还真是出了周全的意外,这个使者竟然是个小孩子!这人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孩子气未脱,但架子却挺大,头戴小冠,大袖华服,罩着披风,佩着香囊,一副上流社会人士习气。他的五官长得还算帅气,但有点偏薄的嘴唇微撇,显出一股傲气。

    后面两辆车下来的人,有的是洪涛的手下,有的是那个使者的随从,并且还有两个眉清目秀,作丫环打扮的少女。

    洪涛忙为两人介绍:“这位是本治大祭酒,周全**师;这位是兴平治的长生人,孙恩**师,你们多亲近亲近。”

    那少年对周全上下打量,合掌在胸行礼:“久仰周都功大名,今日得见仙颜,何幸如之。”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说着久仰的话,眼中却暗藏着一种不屑或是不服之色。

    周全忙回礼:“不敢不敢,幸会幸会……什么,你叫孙恩?”

    他这一声特别大,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孙恩一脸惊诧地望着他:“有何不妥?”

    “不不不,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起有一个朋友也是叫孙恩,一时惊讶,还请多多包涵。”

    叫孙恩的人天下不知凡几,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孙恩见周全对这点小事一惊一乍,不屑之色更浓。周全却心里如同擂鼓,五斗米教内名字叫孙恩的少年,又是如此有来头的人物,难道是后来举兵起义的孙恩?

    据史料记载:东晋隆安二年(398),爆王恭之乱,孙泰以为晋祚将尽,乃以讨王恭为名,私合徒众数千人准备起事。事未,司马道子父子诱斩了孙泰及其六子。孙泰的侄儿孙恩逃入海岛,聚众百余名立志为孙泰复仇。隆安三年,孙恩趁民心骚动之际,率众从海岛攻克上虞,乘胜破会稽,杀会稽内史、五斗米道徒王凝之。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永嘉、东阳、新安八郡人民群起响应,“旬日之中,众数十万”。

    周全对历史并不熟,只是对名人逸士比较感兴趣,当年也是查阅王羲之一家子的资料才隐约记得这一次战乱,对孙恩这个名字印象较深,谁想得到在这儿遇上了。

    周全试探着问:“孙法师年少有成,气度不凡,不知是哪个世族的子弟?”

    “有劳都功下问,在下祖籍琅琊,永嘉之难时东渡,现住吴兴。家父早亡,虽薄有资产,不敢以世家子弟自居。”

    祖籍又对得上,历史上那个孙恩的叔父孙泰曾任吴兴太守,孙恩住在吴兴,果然就是率五斗米教起义的那个孙恩!

    周全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船上听到那神秘人的话:“……泰但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有屋可居,有田可耕……”那么打晕自己的人,以及船上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就是孙泰!他这时就已经对朝廷不满,野心勃勃,暗中降服收拢洪涛这样的人为己用,所谓忧国忧民的话都是一个幌子,其实是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孙恩一定就是他派来的,所以洪涛等人才会对他这么热情和客气。

    那么要自己以天降神人的身份当大祭酒也必定是孙泰的主意,因为孙泰是有背景的世家,是官场上的人物,不敢明目张胆地收买人心,搞散布妖言之类的活动,所以需要他这样一个“天降神人”来出面主持五斗米教。并且孙泰现在一定会全力帮助他扬名立万,助他当上五斗米教的教主,当真的五斗米教一统,天下归心的时侯,周泰就会除掉他,全盘接受五斗米教。

    若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不能洞悉这样的阴谋,可是周全是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人,已经知道了历史上生的事件,由孙恩推到了孙泰,再结合史实,立即就推测出的孙泰的手段。他先是惊,再是怒,然后是暗中冷笑:既然让我知道了你叫孙泰,就休想在我身上玩花样。

    穿越到古代后,能不能改变已成为事实的历史?这是一个荒唐而矛盾的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周全读过的许多穿越小说中都是可以的,以前他也认为是可以的,因为古人都比较笨麻,骗一骗吓一吓,再弄几个诡计,历史就改变了。可是身临其境后,他已不再这么认为了。历史之所以会成为历史,是那个时代的整个社会大环境下的产物,关系到方方面面,你可以影响一个人,可以影响百人千人,可是你能影响整个时代么?当皇帝的还有无数大臣在制肘呢!为什么每个时代的变法者屡屡失败?要改变一个时代,需要无数精英经过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潜移默化,在各行各业深入影响之后才有可能达到。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想改变历史无异于螳臂挡车,周全从没去想做这么无聊的事,但现在他却与历史人物挂上钩了。如果他杀死了孙恩,还有没有后来的战乱,史书上还有没有孙恩这号人?如果他与孙家叔侄斗智斗勇,最终灭了他们,自己当成五斗米教的教主,历史会变成怎样……

    周全同众人进入屋内,开始设宴为孙恩接风洗尘,他口中应付着众人,心里却天马行空乱想,想了一会毫无头绪,只好暂时放下这还算遥远的事,还是先弄清楚孙恩来这儿是做什么吧——现在他们玩什么花样都没用,要说现代人有什么比古代人强,那就是现代人知道了古代曾经生过的大事件,孙家叔侄的阴谋已经穿帮了。

    周全坐了主位,四个长生人和几个鬼将作陪;另一边孙恩居中,他的两个属下孙大生、孙大福坐两边。众人不停向孙恩敬酒,孙恩也不推却,酒到杯干,颇有几分酒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全试探着问:“孙**师这次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孙恩说:“我们兴平治与闽南治地域相近,却疏于交往,实憾事也!俗话说远亲不如近友,况我等同出一脉,份属同门,怎可相望如陌路?不如相互帮扶,友好往来,内可取长补短,相互切磋;外可并肩同袍,休荣与共。”

    洪涛在旁接口说:“孙**师的父辈与我等原有交往,也算是世交了,只是近年少了往来,如今世侄已长大**,英武非凡,今后正该多多往来。”

    阴宁九说:“正是,今日见到孙世侄,我等老怀大慰,不如就留在这儿,算是兴平治在此的长驻使者。都功与世侄都是当今俊杰,年少有为,正该多多亲近。”

    周全心中暗骂,果然是早有预谋,什么狗屁世交,之前跟本就没听他们提起过,连使女都带来了,早就做好长住的准备了,都把我当不懂人情事故的白痴么?

    孙恩的属下孙大生敬了周全一杯,趁机说:“周都功乃是天降奇人,据说神功通玄,符法道术一见便知,一学即精,为本教第一奇才,我等仰慕已久,不如展示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孙大福一脸傲气:“正是,今日高朋满座,众英荟萃,正当表演术法以助酒兴。”

    这两个人显然是得到了孙恩的示意,有意要周全难堪。孙恩虽奉命而来,心里却是对周全天降神人的名声大不服气,想试个深浅。

    周全身在群狼环视之中,一直都保持克制,但他毕竟也是年青人,血气方刚,对孙恩这样的贵族子弟本就看不顺眼,心中早就不爽。更何况他还想算计自己,一见面就出挑战,因此怒火已被挑了起来,只是暂时先压着,装着谦虚说:“孙**师如此年青就当上了长生人,想必才学过人,术法双精,不如先露一两手让我等瞻仰一翻。”

    孙恩眉头一挑,“都功威名赫赫,我怎敢班门弄斧?还是都功先来。”

    周大福说:“一人表演也看不出水平,两位都是我教不世出的英才,一时瑜亮,不如一起出手表演为大家助兴。”

    在五斗米教内经常试法、符术表演,也不算稀奇事,几个鬼将都大声叫好,洪涛等四个长生人也点头称善。

    孙恩笑盈盈站起来,“既然诸位兴致颇高,我也不好败兴,还请都功出题。”

    周全笑道:“我是主,你是客,况且我比你痴长几岁,怎好以主欺客,以大欺小?还是由你出题吧。”

    他这话也带了点火药味,同时也在暗中警告他,别忘了我才是这儿的主人。孙恩本来就对他不服,这时不由被激起了性子,“也好,听说都功上任之初,临阵磨枪便能过火山而不伤,我们今日便再试一下避火符,不过不是过火山,而是以符法对符法:我在下人中挑出一人施放避火诀,由你来进行烈火攻击;再由你在下人中挑出一人施放避火符,由我攻击一次,看谁受到伤害,便知孰优孰劣。”

    周全略显不屑,“我们两个比斗,怎好用在别人身上?不如就以你我自身为标靶吧。”

    孙恩不由脸色大变,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身体尊贵得很,哪里肯担这风险?况且周全敢提出用自己当靶子,肯定是有很大的把握,他的信心有点动摇了。

    孙大生和孙大富也是变了脸色,后者站起来说:“我家少爷乃是万金之躯,怎能轻身赴险?有什么符法尽管往我身上招呼便是!”

    阴宁九忙说:“周功身系万人,身份尊贵,不可轻贱自身,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由下人来吧。”

    周全见第一个回合已经取胜,刹了一下他们的傲气,也不再坚持。不过他还有第二个杀招,今天这个下马威他是放定了!

第二十八章 初显锋芒

    孙恩见周全同意了由下人来测试符法,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伤到自己就好。他虽不认为自己会比周全差,但在气势上已经被周全镇住了。

    周全说:“既然孙**师出了题,我就再增加一点要求,以增加观赏性和刺激感。第一,为了公平起见,今日应用的道符应当当场画成,不能用以前画好的;第二,为了真正显示功力,今日采用“静默画符法”。”

    洪涛等人虽然听惯了周全的奇言怪语,但这个“静默画符法”还是第一次听到,众人都很好奇,忙问是什么意思。

    周全从容不迫说道:“所谓静默画符法,就是不念咒,不做手势,不走步法,不点香燃烛祭拜神灵,只用毛笔、朱砂、黄纸,静立不动,无言画出。”

    陪坐的十几个人都刷地站了起来,个个惊骇莫名,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可以这样画符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他们一丝一毫都不敢变动,唯恐符法会不灵了。说得不好听一点,某个老祖宗如果记录了画符时放了一个屁,他们画这道符时,必定也要逼出一个屁来:)。周全这提议简直是异想天开,大逆不道,渺视祖宗,败坏纲纪。

    郑易成重重喘了一口气:“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符法神通乃是上古仙人传授,代代相传,从无人敢更改半分,所以才得已延续至今,这规矩万不可废,否则涂渎神灵,触怒老祖……”

    其他人也是跟着七嘴八舌乱说,乱得一团遭,良久才停下来,因为他们都见到周全在微微冷笑。“你们不要这么激动,昨晚我元神出窍,见到了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对我说,画符的最高境界就是静默画符法,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们要是不信,尽管问他老人家去。”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哪里有办法去问太上老君?可是周全是天降神人,是他们对外吹嘘的太上老君的使者,当然可以与老君勾通了。不管他们是真信假信,至少周全的话他们没办法反驳。

    孙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是绝对没办法这样画出来的,可是表演的事是他授意周大生和周大福挑起,比斗更是他自己亲口说出的,题目由他出,规矩由周全定,合情合理,他现在如何能不应战?“今日酒宴之上,我等都已饮酒吃肉,犯了禁忌,不能再画符,还是用以前画好的吧。”

    周全毫不留情地冷笑,“哈哈,身上带的符,谁知道是谁画的?要是胆怯就算了,本来就是表演一下,又不是对敌,有什么好怕的!”

    孙恩额头上青筋暴起,“好,比就比!”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象孙恩这样的豪门子弟,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讥讽?况且就是失败了,烧死了人,死的也不是他。他比周全年轻,职位也比周全低,输了并不算太丢人,不敢比的话,他这辈子就完了。

    大厅内空间还算大,移开一些桌椅就可以作为表演场地。按周全的规则,不需要摆香案请神灵之类的,准备工作简单得多,很快有人取来笔纸朱砂等应用之物,可以进行表演了。

    画符施咒之类,最重要的便是信心,信心一失,任你有天大修为也不能挥出来。孙恩不敢亲自试法,在气势上已经受了打击;他对这种静默画符法想都未曾想过,哪里有半分把握?分明是赶鸭子上架,这时已脸色又青又白,难看之极。

    周全却是早就暗中测试过多次,对于避火符这样的中级符术,吃荤喝酒,不做辅助动作,他也有七成的把握,今日怀着必胜的信心,成功率应该还有所上升。

    听说大祭酒要与新来的使者斗法,并且是从没听说过的特殊比法,大院内的人都跑过来观看,约有四五十人,牛梦和邱灵柔也在人群之中。

    周全和孙恩肃容整衣,走到桌前拿起笔,正要开始,周全突然问:“不知你们由哪一位出来试法?”

    孙恩看向孙大生和孙大福,这种事也不能拿太没身份的人出来,否则会落得人家笑话,他可选的就是这两个。孙大生和孙大福脸色惨变,双腿都有点在抖,这事本来是他们提出来的,现在落到他们头上,当真是现世报应来得快。两人挤眉弄眼瞪来瞪去,最后孙大福瞪不过孙大生,站了出来,微有些颤抖地说:“我来。”

    孙恩说:“都功由谁来试法呢?”

    洪涛、阴宁九、陆居波、郑易成都铁青了脸,低头看向脚尖,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可没胆试静默画符法画出来的符。围观的人一片攒动,显然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符法。

    “我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震惊整个大厅,竟然是平时沉默寡言的牛梦,他对周全是绝对的信任,半分犹豫都没有。

    周全心里感动,并且取胜的信心又更进一层,受术者也是要求有信心的,否则符法会打折扣或失败,牛梦如此有信心,再合适不过了。

    孙恩哼了一声:“此人是谁?”

    周全笑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若不是好兄弟,怎么会在这时站出来呢?”

    既然是大祭酒最好的兄弟,当然有试法的资格。孙恩无法可说,更觉得气妥,免强集中精神,挥笔画下了一道火灵符和避火符。同时周全也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把符纸画好了。

    修为如洪涛等人,已经可以看出周全画好的符充满灵力和能量感,而孙恩画的却暗淡无光,就象真钞与假钞的区别,没有对比没感觉,一对比就觉得差了什么。

    周全笑道:“孙**师是客人,请先攻击。”说着运功于指,烧化了避火符,溶于半碗清水中,叫牛梦喝下。牛梦一口喝干,将碗一丢,往正中间一站,威风凛凛如天神一般。他觉得自己不是梦想要有一只牛的牛梦,而是天神下凡,无坚不摧,无物可破!

    孙恩咬咬牙,也运功点燃了符纸,大喝一声:“疾!”

    众人瞪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不料他手上的火苗一闪就灭了,并没有引灵火,符法失败。

    很多人想笑,但出于礼貌却没敢笑出来,唯独一个银铃似的声单响澈全场,众人齐往她看去,乌如云,眉目如画,身形婀娜有致,不是邱灵柔还有谁?她觉自己失态,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孙恩铁青着脸,厉声道:“汝是何人,竟敢取笑我?”

    “咳,这是我内人,弱质女子,年少无知,并非取笑之意,还望孙**师海涵。”

    孙恩以为周全是故意叫邱灵柔出来给他难看,脸色更难看,眼中杀机一闪。周全知道若是把他逼急了,可能会有不测之祸,于是说:“这样高难度的画符方法,我也是失败的,接下来就不必试了。”

    孙大福刚松一口气,孙恩怒道:“你这是瞧不起我么?愿赌服输,哪有半途而废的,施法!”说着他把避火符烧化,叫周大福喝了下去。

    周全暗怒,给你脸不要脸,莫要怪我下辣手了!他取火灵符在手,眼中精光大盛,身周数尺似吹起了劲风,激得尘土翻腾,衣带飘扬,叱喝一声便向周大福点去。

    洪涛见周全功力高深到这个程度,周大福必死无疑,闽南治与孙恩将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他将来如何向幕后的主子交待?他吓得大叫一声:“手下留情!”

    周全猛然惊醒,现在还在虎**之中,邱灵柔的解毒药还没有着落,万不可与他们翻脸。但这时符火已引燃虚灵之火,一团淡淡的火焰迅变大,向着周大福冲去。他只能迅改变方向,辅以深厚的逍遥诀内力,将火焰移偏。

    一团颜色虽然淡,却猛烈之极的火团从孙大生身边滚过,边沿舔中了他的衣袖,手臂上立即燃起火来,吓得他哇哇乱叫。几人上前助他拍把,把火焰熄灭,现场并没有人用水,但周大生的脚下却多了一滩水迹,不知是不是他用了某种引水的符法?

    惊呼声之后,众人都齐松了一口气。

    周全笑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方向偏了点。”

    孙恩脸上数变,最后笑着抱拳行礼:“都功术法无双,德量无双,果然是天降神人与众不同,小弟心服口服,还请今后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只是凑巧成功罢了。”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居然也能屈能伸,受挫受辱之后不但没有暴走,还装出心悦诚服的样子,周全也不由心里暗自警惕,果然是个做大事的苗子,换了他就未必有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快的转怒为喜。

    洪涛等人忙打圆场,重新入席添酒上菜,孙大生换了一套衣服重新入席,对周全称谢不已,一敬再敬。牛梦和邱灵柔也入席相陪,在周全的暗示下,邱灵柔也向孙恩敬了一杯陪罪酒。

    孙恩象是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谈笑风声,热情得紧,但眼光时不时地偷看邱灵柔,又引得周全一阵怒火升腾,差点便要作起来。他虽然没有与邱灵柔真正做夫妻,可是已把她当“自己人”看待,怎能容别人不怀好意的眼光!

第二十九章 黑道凶日

    周全与洪涛、孙恩等人虚与委蛇,主要是担心邱灵柔被下了毒,便是想走也不敢走。

    邱灵柔看上去象正常人一般无二,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但她和周全都对毒药不甚了解,不知是什么慢性毒药。牛梦也说阴宁九确实会练制毒药,更是令两人忐忑不安。两人在一起多日,已相互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周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对孙恩在酒桌上别有用心的眼光,他也是暗怒不已。

    其实周全现在也觉得,就是真的娶邱灵柔为妻也是不错的,她决对是一个好妻子。不过已保持了好多天的微妙关系,让他有点不好意思提出来。

    周全以为孙恩肯定会在这儿长住下去,谁知第二天吃过早饭,洪涛突然过来说有事相商,周全只好请他坐下,邱灵柔手脚麻利地沏上了一壶好茶。

    洪涛说:“想不到都功功力进展如斯,符法和学问也已过人一筹,再呆在这种小地方有些辱没人才了。属下认为,都功应当有更大的展。”

    周全摸不透他的意思,只好说:“洪长老有话直说,有什么事要我做直接开口便是,不用这么客气。”

    “属下不敢,属下一切都是为本教打算。晋安这巴掌大的地方,都功在这儿前途已被限制,不如前往建康,结识一些豪门名流,一可开拓眼界,增加阅历;二可广开视听,宣扬本教威德。若能在帝都站稳脚跟,成立分坛,于本教的展大有助益,于都功的前途也大有益补。”

    周全脑中急转,这又是什么意思?看来孙恩见他实力已够,迫不及等地就开始行动了,由此看来,他们的阴谋果然与周全猜测的一样。“洪长老,帝都我也不熟悉,不知当今皇帝充许不充许在城里宣扬宗教。”

    洪涛笑道:“这个都功一百个放心,帝都内佛、道各宗派不下数十个,每日都有人开坛讲经、讲肆。当今皇上、太后,以及朝中文武百官都信奉佛法、道法,当真是百花齐放,遍地神仙。只因帝都内藏龙卧虎,没有几分真本领的人不敢轻易涉足,如今都功术、法皆精,尽可去得。又有孙世侄同行,他在帝都内有些父辈世交,还有些根基,可以打点一二,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前去正合适也!”

    果然是孙恩的意思!洪涛说这么多,那是给周全面子,其实不管周全乐意不乐意,都是要去的。“既然洪长老有把握,那就去吧,不知几时起程,多少人同去?”

    “今日便是好日子,下午就起程,属下在晋安主持事务,阴长老,郑长老陪同都功乘顺祥号走水路出。”

    周全大觉意外,“今天就走,为什么这么急?”

    “今日是太乙星值日,诀曰:‘门中太乙明,星官号贪狼;赌彩财喜旺,婚姻大吉昌;出入无阻挡,参谒见贤良……’明日是摄提星,后天是轩辕星,都是不利,大后天是招摇星,‘招摇号木星,当之事莫行,相克行人阻,阴人口舌迎……’之后数日内都没有出行的好日子,所以今日便走。船上应用之物应有尽有,都功带上自己应用之物即可。”

    周全并不相信什么黄道吉日,黑道凶日,既然洪涛早就安排好了,他也只能同意。“那好吧,其它我也不带了,就带水柔和牛梦去。”

    洪涛看了邱灵柔一眼,好象要说什么话,但见周全口气坚决,毫无回旋余地,也就没有自讨没趣了。

    洪涛走后,邱灵柔微有喜色,贴近周全耳边说:“夫君,我有话对你说。”

    周全耳朵被她吹得痒痒的,又听称夫君,不由心里一阵荡漾,差点便要把她抱在怀里,只是光天化日,门窗都没关,这才强忍住。“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在听着。”

    “此去可能会路过会稽沿海,若能在附近停留,我或许可以趁机逃走,我在会稽还有些父辈亲友,也许有人能解我身上的毒。”

    听她说要逃走,周全心中突然产生了极强烈的不舍之情,“你确定他们能解毒吗?要是万一不能怎么办,可不能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可是,可是我在这儿会拖累你呀,便是有风险也要试试。”

    “你若能逃走,我也不会留下了,只是这事不可轻举妄动,一下要先想到退路,并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要是再被抓住,我们都万无幸理。”

    “是,我知道了。”

    下午,闽南治大祭酒离城前去建康宣扬道法,五斗米教数百人相送,各界名流、富商都来送行。城中的信徒听说天降神人要走了,不知怎么一下全知道了消息,数千人围在路傍沿街相送,点香膜拜,求**师早日回来,保佑本境安康。周全这时才知道自己的份量比想象中还要重得多,至少在本地已经有极高的声望。

    除了周全、邱灵柔、牛梦、阴宁九、郑易成,孙恩和属下共七人,另外还有二十五个闽南治的精明教众随行,还带了几箱本地的特产,如咸橄览、龙眼干、黄鱼干之类。

    上船之后,周全还是住上次那个房间,也是船上最好的房间了,船上房间有限,邱灵柔自然与他同房。舱房能有多大?床辅更是小得可怜,两人得紧紧挤在一起才能躺下。两人感情日增,这时都已经有真正做夫妻的想法,男才女貌,郞情妾意,又挤得这么紧,真正是干柴遇烈火。但船上的房间都是用很薄的木板隔成,隔壁的人翻个身都能听到,孙恩和阴宁九就在左邻右舍,两人实在不好意思弄出声响来,只好苦苦忍耐着。至于半夜里,黑暗中有没有做出一些没有声响的亲密举动,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洪涛挑的日子果然顺利,一路船行飞快,顺风顺水,秋高气爽,众人虽困在小船上,心情还算舒畅。孙恩虽然还会偷偷对邱灵柔行注目礼,但邱灵柔与周全寸步不离,他也不敢说什么轻薄话。倒是孙恩的两个家人兼属下,孙大生和孙大福,对周全表面笑脸相迎,看向周全的背影时总是带着恶毒的狠意。周全内功深厚,早已查觉到异样的眼光,只是当作不知,暗中多加提防。

    这个时代,男子当面赞美女子长得美,甚至是开几句带点颜色的玩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周全对孙恩先入为主,看他极不顺眼,所以才会大为反感。

    船行到第三天,也就是洪涛说的“招遥星”值日的这一天,天空突然阴郁起来,风浪也有所加大,但并没有影响行船。不料到了中午,风浪越大,众人已没有欣常海景的兴致,都躲到船舱内,只有周全和邱灵柔还留在甲板上。

    这时船行到杭洲湾,已过了余姚,也就是最接近会稽的地方,因为他们并没有在会稽停留,按照阴宁九定的航线,直接就往钱塘那边去,离会稽只会越来越远,两人还没找到可以逃走的方法,心中暗自焦急。

    阴宁九走了出来,“都功,风高浪急,不如到舱内喝一杯,这海水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全突然灵机一动,“天色不善,风浪越来越大,说不定是要起台风了,不如沿着岸边行走安全一些。”

    阴宁九摸着他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想了想,点头说有理。毕竟船上有周全和孙恩在,迟几天到没问题,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当不起。于是船就绕远路走,沿海岸线前进,并且风帆也降下一半,减少风力的影响。

    虽然是沿着海岸前进,可是风浪还在加剧,风帆已经全部降下,但还是不可能保持平稳,船身摇晃如风中落叶,就算不翻船也有可能触礁。众人已经惊慌起来,都跑到外面来查看,现在走什么航线都没用,想要靠岸也不容易,如果风浪再变大,一船**师都得去喂鱼。

    郑易成突然说:“看,前面有一条船!”

    众人随着他指向看去,果然有一只小艇在波浪中时上时下,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水吞没,想不到这样恶劣的天气也有人划着小艇出来,真是嫌命大了。

    不一时小艇靠近,上面居然满满装了二十多人,小艇长有**米,四个人划桨,一人掌舵,在这风浪中看似凶险,其实却稳稳当当,并且船行飞快。这几个划船的人若不是老水手,必定是身有武功的人,才能如此举重若轻,化险为夷。

    小艇上的人也现了顺祥号,往这边划来。靠得更近之后,众人不由大为吃惊,小艇上的既不是渔民,也不是江湖豪客,而是一整船白脸书生,个个丰神俊朗,衣着华丽,不但是读书人,还是富贵人家的读书人。

    周全眼力好,已看出小艇上大部份是文人打扮,但也有几个道士与和尚,还真是奇怪的组合。相同之处是这些人的衣服都是名贵的布料制成,或羽扇纶巾,或笼冠大袖,刺绣精美,纹饰华丽,个个都长得英俊伟岸,气度不凡;不同之处是船上除了两个人外,其他人脸上都有焦急或是惊慌的神色。

    这两个与从不同的人,一个头缠“诸葛巾”,穿青色宽博衫子,年约三十岁左右,他的衣服是最朴素的一个,但周全一眼望去时,于一船帅哥美男中,第一个就看到了他。这人眉毛英挺,目光坚定,鼻梁高直,脸形硬朗,下巴蓄着不长不短的黑须,即不失儒雅之风,又有刚毅英武之气,任谁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更难得的是他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度,看他一眼,就觉得天塌下来有他撑着。

    另一人是个光头和尚,穿灰布僧衣,他也如青衣书生一样安祥从容,他的容貌和气质,周全只能用电视剧《西游记》中的唐三藏来形容,这个和尚之美,也许只有传说中的潘安和卫玠可以相比,这个和尚的神态,不象是在随时可以翻侧的风浪孤舟中,而象是在踏月赏花,掐花微笑一般,自有一股湛然神光。

    周全不由暗赞一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人物!与这两人一比,那一船的风流才俊尽成土鸡瓦狗。

    隔得虽远,周全却听到小艇上有几人在七嘴八舌地说:“安石兄,风浪愈急,不如回。”

    “是啊,风浪凶险,我等全无兴致,宜回。”

    “孙兄此言极善,只是此时回去只怕已是不及,不如到前面船上一避。”

    众人议论纷纷,焦急不堪,那青衣人却不为所动,迎风而立,豪情迸,仰天一声长啸,初时清亮如龙啸虎啸,悠远绵长,余音不绝,声音远远传扬开去,如闷雷滚向四方,与风浪声纠缠在一起,到后来也不是知风声还是啸声,令人耳鼓嗡嗡不绝。

    周全觉得这啸声犹如受困的蛟龙,好不容易才透一口气,与他的心境非常相似,情不自禁地也似天一声长啸。

    ps:推荐一本奇书,也许不算是一本小说,但确实是奇书

第三十章 海上惊变

    周全觉得那青衣人的啸声有些亲切,就象知道自己的心意一般,忍不住也纵声长啸,虽远不如那人的绵长和充沛,却也是滚滚如雷,在风浪声中颇有几分气势。而那种受到压抑,渴望摆脱束缚,想要冲天而起敖翔苍穹的意境,与青衣人的啸声极为相似。

    整条小艇上的人都被惊动了,青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收敛刚才绽放出来气吞天下的神彩,又恢复淡漠从容的模样,对掌舵的人说:“海伯,靠过去吧。”

    小艇还没靠过来,远处海面突然如同沸腾一般,数百米内的水浪都向上喷涌,高达十几米,周边产生无数大漩涡和泡沫,就象有一个小岛突然从海底冒出来一样。风浪本来就大,再经这一冲击,远在千米之外的顺祥号和小艇更是抛上抛下,水浪把众人的衣服都打湿了,有几人甚至差点被抛进了海中,惊叫声与海浪声响成一片……

    阴宁九脸色大变:“不好,那人的啸声把海底的妖物惊出来了。”

    妖物?周全也吓得双腿软,什么妖物大到这个程度,只怕两只船都不够它一口吞下去。邱灵柔险些被风浪卷走,忙用一根缆绳把自己缠在柱子上,想不到她还挺有海上生存经验。

    小艇离海妖翻腾之处更近一些,船中的人更是吓得乱成一团,什么风度都不顾了,纷纷抱在一起,唯有那青衣人与和尚还从容镇静。青年人喝到:“诸兄莫乱,全力划桨,否则有死无生!”

    被他这么一喝,一大半人定下神来,纷纷拿起船桨或木板划水,向岸边划来,离顺祥号越来越近。周全拿起一团缆绳,奋力一甩,在他内力惯注之下,绳团旋转着向前飞去,直射出四五十米外,余势将近时已落到小艇上方,被那青衣人接住。他脚如钉在船上般稳立不动,双手轮替拽绳,周全也奋力往这边拉,加上众人全力划水,小艇便加快了迅向这边冲来。

    掌舵的人约有四五十岁,须半白,满脸风霜,是船上最老的一个,可能是青衣人的随从。他与青衣人完全相反,站在人群中,决对没有人会第一个注意到他,好象他天生就是用来陪衬别人。这时他显出凡的驾船水准来,身体稳立如山,双眼精光闪烁,控着转向的大楫忽上忽上,忽左忽右,令小船在大浪中屡屡化险为夷,穿波劈浪冲了过来。

    风浪太大,两船无法合于一处,但顺祥号已经下锚,有了这条缆绳相连,小艇至少不会被远处的巨大漩涡吸走。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一两分钟时间,远处海怪闹腾得更厉害,水浪冲天,泡沫连绵,空气中更带着刺鼻的腥臭,但却没看到有什么东西露出水面。船上虽然有不少经验丰富的水手,却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庞大的海怪。

    这时另一个方向也有一声啸声传来,众人往那边看去,竟然又是一条船,大小与顺祥号差不多,想不到这样的天气,竟然还有其他人在行船。

    啸声未停,忽见那条船上一人凌空跃起,虚空踏步,一步三四米,飞似地向海水翻腾的上空“跑”去。这时周全才看到他穿着红色道袍,背着一柄宝剑,脸却看不到。魏晋时代,只有官服和朝服会用红色,平民一般是穿白色服饰,道士中也有少数穿红道袍,所以显得极是惹眼。

    这是什么样的轻功,居然可以在空中行走?周全以为白衣少女文风的轻功已经是天下无双的了,想不到还有人能在空中直接行走,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两条船上都有不少人出了惊呼。

    那道人眨眼到了水浪冲天之处,口中念念有词,背上宝剑突然脱鞘飞出,带着一条雪白剑光和尖啸声,似一道闪电般向水中射去。

    剑没入海水,水面猛地一震,一股巨浪冲天喷起,粗有十几米,高度足有上百米,声势惊人之极。被那股巨浪带起的海水和泡沫中,不少艳红触目,原来海妖已经被他伤到了。

    周全暗赞不已,这人莫非是传说中的剑仙?否则怎能有这样的神通!便连那青衣人和驾舟的老汉都深不可测,古代当真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

    那道人又叱喝一声,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炸响,五六道闪电同时崩出,向水面击去。这次水中没有反应,并且波浪迅平息下去。那道人在空中奔走一圈,就这一转眼功夫,海面已恢复正常,连其它地方的风浪也小了许多,已经勉强可以行船。

    三艘船上的人都鼓常欢呼,夹杂着不少称颂赞美的话,但小艇上的和尚、青衣人、掌舵老汉都不动声色,青衣人似乎还有一些不悦之色。

    那道人“跑”回自己船上,船中想起大片称赞声,还有不少人跪下磕头。那条船本来是想靠过来的,但风向不对,这时已经可以行船,于是扯起半帆向前驰去,远远与顺祥号切过。那道人负手站在船头,面向这边,三络长须,相貌堂堂,一副宗师风范。

    周全不远处的孙恩说:“可惜啊可惜,这道人名叫吴猛,据说是仙人许真君的亲传弟子,乃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第一号人物,我们有缘相见,却无缘相交,真是太可惜了。”

    阴宁九问:“世侄可识得那青衣人?”

    “他便是颇有才名的谢安,字安石,隐居在东山一带不肯出仕,整日游山玩水,清谈高论。”

    这人就是后来“东山再起”,名动天下,被称为“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的谢安!

    周全不由暗叫糊涂,若不是金石不动的谢安,又怎能如此从容镇静,若不是天下无双的谢安,又怎能有如此气度,自己早该想到了。只是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谢安会武功,而眼前之人显示出来的内力之深厚,只怕竹林七侠都大大不如。

    突然有人扯周全的衣服,周全回头一看,原来是邱灵柔,她一脸都是惊喜之色,向小艇努努嘴,又扯了他的衣服一下。周全心中一动,莫非邱灵柔认得谢安?他一边运力收览绳,一边说:“原来是名冠天下的谢安,认识他更胜认识吴猛,不如请他过来相叙!”

    两船本来已近,这时风浪减少,经周全拉扯,那掌舵的老汉再一转大楫,小艇便横了过来,与顺祥号并列,相距只有七八米。邱灵柔从周全身后站了出来,大声呼喊:“谢三爷、二少爷———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对面小艇之上响起了好几声惊咦声,都看到了邱灵柔。其中一个十**岁的书生,虽惊魂初定,却也不失潇洒爽朗之姿,看到邱灵柔后不由大喜,高声道:“柔儿,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孙恩和阴宁九等人大惊,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周全也没想到,邱灵柔竟然与谢安和这些名士有关系。

    “二少爷,这些坏人抓住了我,逼我喝下了毒药,你快来救我!”

    小艇上的人哗然一片,谢安眉头微动,似动了些怒气。那二少爷更是大怒:“是谁这么大胆,敢对琅琊王家的人下毒羁押?”

    琅琊王氏是谁?那便是东晋第一大贵族,掌控整个东晋命脉的席门阀。成语琳琅满目就是从这个家族而来,指的是他们一家子满目都是琳琅珠玉,安丰侯王戎、太尉王衍、王衍的弟弟王澄、大将军王敦、被称为“王与马,共天下”的王导。王与马共天下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当时的天下是司马睿和王导共同常管的。

    眼前这个二少爷是谁还不知道,但已经把顺祥号的人的镇住了。孙恩虽然也算是出身世族,但孙家与王家比起来,就象蚂蚁站在大象面前,乞丐面对着亿万富翁。

    阴宁九忙拱手说:“误会误会,我们实在不知这位小姐是王家的人,我们是在海岛渔村中买来的。”

    两船更加接近,相距只有两三米,一跃便可以过来。邱灵柔把手往阴宁九面前一伸:“解药拿来。”

    阴宁九脸色忽红忽白,难看到了极点,要说不给吧,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得罪得起的,要说给吧,面子上挂不住,并且还会有许多后遗症。他只好望向孙恩,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孙恩可能还不是很清楚邱灵柔为什么会在五斗米教,但他更清楚王家、谢家得罪不得,微微点了点头。

    阴宁九乖乖掏出磁瓶来,周全一把抢过,另一手抱住邱灵柔的腰,提气轻身向小艇上纵去。顺祥号比小艇高了近两米,虽然抱着一个人,从高往低还是很轻松就跳了过去。

    周全转身大叫:“牛梦,快跳过来。”

    孙恩和阴宁九见周全也跑了,这才知道周全早已与邱灵柔合谋算计他们,不由更加脸如死灰,他们苦心培养的活宝工具跑了,并且他们的特有的符法已经被周全学走大半,面临外泄的危险。

    阴宁九急怒之下,眼中凶光大盛。谢安虽然显示出不俗的内功,却未必会武艺,其余人更是身弱无力的文人,不如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否则王家要是追究起来,他们要吃不消,被周全跑了,以后他们也要寑食难安。

    孙恩与阴宁九对视一眼,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更加严重,会牵连到他整个家族,就是有风险也要杀人灭口。五斗米教的攻击符法极是凌厉,并且画好的道符,修为低的人也可以施法,顺祥号上有三十多人,同时开始攻击,把一船文人全杀掉应该不难。实在不行还可以用顺祥号撞翻小艇,把人杀光后沉尸海底,别人只会以为是遇到风浪沉船了。

    牛梦往前冲几步,纵身跳起。不料阴宁九从侧面一脚踢出,正中牛梦腰部,牛梦惊叫一声,向海面掉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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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晋时期,五斗米教的人把他当成了天降神人,佛门高僧把他当成了降世的罗汉,无数奇遇从此展开。仙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