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遇黑熊
一路上紧赶慢赶,经过了上次塌陷的地方,早都不成样子了,一条河有半边掉到深不见底的洞里。
翻过了几座山后,终于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走到了锅底石洞门口。
孩子们一脸兴奋,直接就往洞里闯。刚跨进一步,就听见洞里传来一声拉长的“轰……”声,吓得大家赶紧往外退。
出洞后,一路小跑跑出几十米,见并没有什么东西追来才放心了。
父亲和孩子们分析,这肯定是一只熊乘他们离开期间占洞为王,而刚才竟然一门心思回洞,对当时堵洞口的巨石掉下来的情况竟然没有察觉。
这个熊的力量真大,当时为堵洞门,他们选的都是四个人一起用劲才能滚动而不是抬动的巨石,看样子这是一头巨熊,要十分小心应付。
天已经黑下来了,此时再换一个过夜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熊腾出地方。
大家苦思冥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头巨熊主动走出洞口呢?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儿子却想出了个好办法:熊最喜欢吃蜂蜜。
他记得上次他们吃过蜂蜜后,把不能吃的蜂巢扔在了洞外,随着几次搬运石头而被多层石头压在下边了。
蜂巢上面应该还有些残留的蜂蜜,此时如果把蜂巢翻出来放在洞口,肯定能把熊吸引出来。大家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说干就干,他们悄悄来到离洞口五六米的地方,搬动石头,两个人搬,两个人拿着杀刀和尖木棍站在侧旁,三个狗蹲踞在不同方向,只等巨熊一出来就一起杀出去。不知什么原因,听见大家翻动石头的声音,这头熊竟然没有吼叫,更没有出来吓人,好像知道他们在给他找吃的似的。
谢天谢地,终于把那一堆蜂巢从好几块石头下搬出来了,凑近去一闻,蜂蜜的香甜味扑鼻而来,看来这个办法可以。
他们把蜂巢撕成无数小块,从洞口沿小路撒出去五六十米远,有些还故意扔进石头缝里。
布置完这些后,大家远远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紧张观看,如果熊没被吸引出来的话,那刚才大家就忙白乎了,这还不要紧,更重要的是今晚到哪里过夜啊。但着急也没有用,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洞口传来了石头与石头相互磕击的声音——熊出来了。
熊显然想不到这晚上了还能吃到送上门的蜂蜜,兴奋得不行,沿着小路慢慢地边吃边往前走,那些卡在石头缝里的蜂巢吃起来很费劲,要把石头搬起来才行,可有些时候刚搬起一块石头,眼看就要吃到了,可蜂巢又从石头缝滑到更深的缝隙里去了,惹得巨熊愤怒得用熊掌拍打石头。
看着熊离开洞口一二十米远,正专心致志在石头缝里找蜂巢的时候,一行人悄悄溜进山洞,并迅速点燃用猪皮做的火把烧起火来。
上次砍的柴还多得很,干柴也很多,还有一些干得发红的松针——那是他们当褥子用的,赶紧抱过来,堆放在洞口。松针含送油多,一会就燃起大火来,照得洞外明晃晃的。
大家最担心这时候巨熊回洞,可火烧了半天依然没有动静就放心了,正好可以借此时机把火烧旺,火烧大了后,就不用怕熊了。
看样子狗熊吃蜂巢吃得并不顺利,直至火烧得大旺也不见熊的踪影,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父亲安排两个儿子和三个狗在一楼看护火堆,他带着一个儿子上了二楼,也点燃了一堆火准备做饭吃。
四处查看一圈后,发现狗熊没有上到二楼来,也许是狗熊身形太大上不来。在二楼,一切都是现成的,他们找来三块卵形石头,围着火堆摆成三角形,将铁锅稳稳地架在上面,烧水,煮肉,做饭。
父亲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大声地与一楼的两个儿子问话,随时关注狗熊的情况。幸运的是,一直到这顿饭做好、吃完,再也没见狗熊过来,估计是狗熊远远地看见火堆,知难而退了,也许狗熊并不想在这个洞里过夜,只是路过这里找点吃的。
晚饭之后,照例是安排过夜的事情,但今天有点复杂,虽然狗熊走了,但一定要随时防止它再来。
于是他们将火堆用锄头往外推了推,将半堆火直接推出洞外,在洞口外烧了起来,同时也将洞内的那堆火移到更里边去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钻出洞口,防止被洞口烧得滚烫的石头烫着了,继续加柴把洞外的火堆往大里烧。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周围很远的地方,静谧的夜空中树影长长地拉向远方,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当空下照,远处的树尖上浮起一层模模糊糊的银光,把夜衬托得更加宁静。
看样子明天是一个晴好天气。
可他们却没有心思欣赏这林中夜景,在野外最重要的是安全,他们将被狗熊推倒的几块巨石又顺着洞进出的方向磊到洞口,而且将其中几块一头大一头小的条石的大的那一头放在了洞里,这样如果狗熊来的话,即使它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将石头拉出洞去,当然如果狗熊往里推的话也很危险,为此,他们又将几块这样的石头反过来放置,一大一小相互搭配着堆码在一起。
待洞口留有一人大小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钻进了洞口,将最后的一块石头砌了上去。整个石头砌好后,比上次更牢固,当然同样也预留了两个瞭望口。
随后,他们将火堆移到洞口靠门的位置,继续添柴加火。
烧了几个时辰后,原本冷清清的洞里变得温暖起来,大家的睡意也浓了。
今天是出门打猎以来最辛苦的一天,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乏透了,真想倒头就睡,但站岗是必不可少的,任何时候都大意不得。
今晚头班岗是父亲、大儿子和两个狗在一楼站,二儿子、三儿子和狗睡在二楼,同时负责照料二楼的火。
到半夜的时候,站岗的人听见洞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很像人的脚步声。
本来昏昏欲睡的站岗的人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清醒过来,赶忙叫醒睡觉休息的人。
大家手里拿着杀刀和尖木棍,尖尖的钢钎在红通通的火炭里烧得通红,大家几双眼死盯着洞外,静待着野兽冲进洞来的那激动人心一刻的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已经走到了离洞门口只有五六步远的地方了,脚步声却突然消失听不见了,就像一个强盗快接近人的时候突然踮起脚轻手轻脚走路的感觉。
第十七章 野人来了
父亲和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显得更紧张了。
对此时此刻紧张万分的这些人来说,如果能听见脚步声哪怕这脚步声越走越近,也只是从紧张到激动的一个心理变化,但如果清晰的脚步声突然不明原因地消失了,那带来的恐惧感是绝无仅有的,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恐怖的脚步声消失到哪里去了,也根本不知道这个脚步声会不会在你触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
此时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孩子们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三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四周,好像这个怪物已经悄悄潜入洞里了。
父亲最早开了口,“别这么紧张。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把火堆里烧得通红的钢钎拿出来放到水里淬了一下,待钢钎稍微冷却些后再放到火里去烧。
如果钢钎长时间保持通红高温状态,钢体就会软下来不能使用。
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到钢钎,父亲只能这样把钢钎一遍又一遍地烧红了淬,淬好了烧,大家的凝重的神情也一直没有松弛下来,洞里紧张的气氛保持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
洞口渐渐发白,天亮了。
父亲和孩子们一齐将堆砌在洞口的石头迅速推开,带着狗就冲出了洞子,想看看洞外昨晚上到底是什么怪物,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更没有发现有人的脚印。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昨晚大家都听到了人的脚步声的。
难道是大家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不可能,如果一个两个人的耳朵出问题了还说得通,但要说四个人的耳朵都听错了那就简直是可笑之极了,何况当时不仅四个人紧张到极点,连三个狗也是蹲坐在地上,前腿微曲,就像是随时会射出的箭一样,这就是狗尤其是猎狗在遇到危险而且是巨大不明危险之时的本能反应。
如果说四个人的耳朵全部出了问题那还勉强成形,毕竟都是人类嘛,但连动物的耳朵和感觉也同时判断失误那就肯定不对了。
父亲一边仔细查勘周围的痕迹,一边默默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步该怎么、怎么才能消除这个危险。
昨晚的脚步声是人的。
这一点毫不怀疑,但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半夜里来到这深山老林里呢?何况还只是一个人,他来到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呢?脚步声最后为什么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呢?这一切谜团扰得父亲头脑发胀发痛。
一个念头突然在父亲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是野人?”
如果是野人,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这附近都是人迹罕至的林海,有野人也不是意外,突然消失的脚步声也可以看作是野人闻到了洞里生人和狗的气味,突然停下来悄悄溜走了。
父亲想:“不管这是个什么怪物,都要捉住她,才能解除危险,也只有捉住它,才能看清楚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干就干,父亲跟孩子们说了他的想法和初步判断,孩子们从未经过如此局面,一个个木头似的点头称是。
就这样,父亲、孩子们和狗狗们没有分开行动,因为周围那不知名的谜团和随处可在的危险近在咫尺,而是利用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做了三件事,饭都顾不上吃。
第一件是找牛缆藤,用藤编制一个类似渔网似大网。
这种藤只出产在深山密林里,生长慢,细长细长的,枝干大小均匀,一段三五丈许的滕也需要长上数百年,农人砍回去削去旁枝后,拧成绳状,这样不容易折断,一般用作牛缆犁田,牛缆一头打个结挂在犁上,一头连着牛丫,套在牛脖子上,也有的用作挂重物的挂绳或挂晒衣服。
他们将藤网悬空张放在昨晚脚步声消失的地方,头顶用几根小绳挂在树上藤网四角,用四根粗壮的藤绳斜拉,其中两头固定在两个树上,另两头都延伸到洞里。
如果发现野人再次来临,只要一拉洞里的两股绳,就可以把藤网从树上快速拉下来罩住野人。
第二件是砍柴,砍足够的干柴和湿柴,用以应付漫漫长夜寒气的侵袭,也用来驱散野兽和寒夜无尽的孤寂。
洞里的柴装满后,他们又找来四大堆落在地上的干透的红松针,松针下摆放了一大捆干松树枝,摆放在藤网的四周,这两种东西都是极易燃烧的,且火光能在很短时间内达到最亮的效果,任它是什么怪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三件是找食物,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们带来的野猪肉和出门带的干粮、大米都已经全部吃完,今天必须打来猎物、摘到野菜,否则就要饿肚子了。
完成前两项事情的时候,已过正午,必须抓紧时间。
这样,他们准备先打猎物。
因为大家和狗在一起限制了打猎,这样也没法打猎,猎物看到这个队形早跑得无影无踪了,不会等着送上门的。
今天打猎出奇地顺利,他们刚钻进前面不远一个小山沟,就远远看见一头驯鹿站在那里吃草,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他们,好像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也不害怕。
父亲对孩子们耳语一番,大家分头围拢过去,将驯鹿团团围在中间,驯鹿向外突围了几次,发现到处都是人和猎狗,就显得惊慌失措起来,看见缝隙就钻,一头撞到一个树桩子上,碰了个昏天黑地,萎顿在地上站不起来。
大家一拥而上,逮了个活物。
有了这头鹿,够他们好好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只是还缺点野菜。
这个不难,就在他们上次采摘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野木耳、苔藓、水芹菜和海棠菇,连菜带草一搂就带了回去。
天黑前,他们终于办好了这几件事。
回到洞里后,他们连忙架起锅就做饭,一天没吃饭快饿出人命了。
两个人站岗,一个人烧火,一个人做饭,倒也快得很。
晚饭吃得有些撑了,大家又用杀刀削了十几根硬木长矛,用火将矛尖烤硬烧焦了些,整整齐齐放在火堆边;又将杀刀和斧头细细用磨刀石磨锋利了;还将钢钎放在乘手的地方。
父亲估计野人要到后半夜才会到这里来,让大家吃完饭后抓紧时间睡觉休息,只留一个人和三个狗一起站岗。
第十八章 野人情深
到后半夜后,父亲将孩子们一个个叫醒,让两个孩子一人手拉一条藤绳,随时准备收网。
一个儿子将钢钎放到火堆里去烧,又把狗也拉起来,丢给它们几块肉,让它们迅速精神起来,进入攻击状态。
“踢踏,踢踏,踢踏……”熟悉而又令人紧张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到预计位置的时候,两个儿子毫无犹豫地拉下了藤网,只听叫外面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一个什么动物手脚到处拍打起来。
父亲让儿子拉紧藤绳,他和另一个儿子拿着烧得通红的钢钎、杀刀和尖尖的木棍,带着猎狗,就冲了出去,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形动物在滕网里扑腾挣扎,呼号连天。
他们连忙点燃四堆红松针柴火,霎时间,冲天的火光照得洞口一带亮如白昼。
是野人,不错!儿子拿起木矛,扬起胳膊,就要往这个野人身上招呼。
可父亲此时却没有伤它性命的想法,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他拿起一根长棍在野人后脑勺猛击了一下,野人就“噗通”倒地昏迷了。
这个野人足有他们一个半人高。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野人用木棍穿过绑好的手和腿抬起来,绑到山洞门口的一个大树上。
是不是放了它或者作别的处置,父亲一时还没想好。
先绑上再说。
随后,他们就回到洞里继续睡觉去了,消除了危险,这一夜他们睡得酣畅淋漓,美梦连连。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们到洞外一看,洞门口的树上哪有什么野人啊,几根粗壮的藤绳被咬断了,胡乱扔在地上。
父亲看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有太多意外。
他知道,这山里肯定不止一个野人,至少还有一个,是另一个把它给救走的。
就昨晚那一个野人无论如何是挣不开捆绑的藤绳的,何况藤绳还是被牙齿咬断的。他们一行人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父亲沿着地上凌乱的大脚印,来到一个山坳,看到地上两行清晰的脚印向前蹒跚而去——看样子不是夫妻就是父子俩。
他们昨晚分开半晚可能急坏了,由他们去吧。
这一天他们在焦虑中安然度过。
下午太阳偏西后,他们照老样子把洞门堵好,在洞门口把火烧旺后,就都到二楼做饭去了。
从容地吃过晚饭,就到了睡觉时间。
安排站岗必不可少,今晚是二比二比例站岗,父亲和一个儿子站头班岗,另外两个先睡觉休息。想这白天看到的两行脚印,父亲到此时兀自心情难安,不知道这些野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光临这里。
但是这些又不能多跟孩子们说,怕他们徒添紧张,可也不能不说,都是大孩子了,且这一路锻炼什么场景也都见过了,再说深处野外有必要时刻保持警惕,让孩子们知道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父亲用平淡的语气告诉了跟他一起站岗的儿子,另两个因为刚躺下还没睡着也都听见了,这些情况搅得他们哪里还睡得着啊,就都披衣起来坐到一楼火堆旁听父亲讲野人的情况。
可父亲此时却再没说这件事,一来没有更多的情况可讲,二来也不知道野人什么时候返回了,他最担心的是来一群野人报复,不想多讲让孩子们担心。这一夜大家都没睡,父亲更是在睡觉休息时翻过来转过去,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刚蒙蒙亮,父亲和孩子们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拿上乘手的工具,打开了石洞大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可刚走出洞门,他们都惊呆了,一大堆野菜、干果堆在那里,野菜里面有他们叫得出名字的,如水芹菜、木耳、蘑菇、鱼,甚至还有一把晒干的蕨菜;有他们叫不出名字的,看颜色和水色,有树上的,有水里的,有些连父亲都没见过更没吃过;干果里面有板栗、松子、榛子,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黑梨,梨身上还沾着白霜,看样子是从冰洞里拿出来的,还有很多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野菜野果旁边,是一只刚刚断气的野山羊和一把不知什么鸟的鸟蛋。
看着这一大堆东西,把他们惊得不知所措,是谁遗忘在这里的,还是谁好心送来的?
前者不可能,父亲知道这片森林地处人迹罕至,远离村庄,现在这片森林里估计除了他们父子四人再加三个狗外,应该再没有别的人类和人类的踪迹了,有谁会来了?
再者说,即使有人在这里,也没必要放这么多吃的东西给他们呀,森林里看似生机勃勃,到处都有吃的,但真正找起来可是难上加难,找到吃的更多的要靠运气,所以显然不是人所为,更重要的是任何人都没理由把这么多吃的遗忘在这里呀。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就是别的什么动物干的。
但看这些东西组成外,显然是人类的食物,只有人类的食物才这么杂这么丰富,也才能辨别出这么多种水陆空不同的吃食。
大儿子想到这里,高兴地笑了起来:“父亲,我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了。
一定是昨天早晨逃跑的那个野人,它看到我们没伤害它,还给它烧火取暖,心存感激,就送来了这些吃的。”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理,这下他们心里踏实下来,倒不是因为猛然间收到这么丰盛的礼物,而是没有因为昨晚的捉拿野人的莽撞举动而惹怒野人来报复。
多条朋友多条路,至少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父亲也与大家一道开心起来,一道心里的阴云终于烟消云散,他们高高兴兴地将这些东西搬进洞里。
父亲让孩子们煮了一大块鹿肉,撒上盐末,在半夜时分放到洞口一处干净的石板上,作为礼物送给那两个野人,他们不想欠上人情。
有野人在附近活动,估计也没有其它什么大型动物敢停留在这片森林里。
这一夜他们放开了睡觉,除半夜起来添了一次柴火,他们没有安排任何人站岗,三个狗也懒洋洋地趟在二楼睡觉。
第十九章 刺球钓鱼
(书友交流、拍砖、吐糟,请进qq群:2156222685)一夜无话,他们第二天出洞一看,正如他们所想的,那一大块煮熟的鹿肉已经不见了,旁边放了一把水果,好像是野梨,但比梨小得多,应该是羊屎野梨。
这个名字有两个意思,其一是说它个小,只有羊粪蛋大小,也就是拇指粗细,其二说的是它的颜色,黄中带黑,跟羊粪蛋颜色接近。
虽然名字难听,但这个野梨味道极佳,甜中略带一点酸涩味,且汁水甚多,很解渴开胃,是山中野果精品,不过因为其味道好被鸟类和山中动物们喜欢得不行而不常见,今天能吃上这个真是十分难得的珍贵礼物。
从进山一来,他们基本上没吃过水果,更不要说这么好吃的美味了。
作为回报,他们又在洞门口放了一大块煮熟加盐的肉,可野人并没有带走,一天几天都是这样,附近也再没有野人留下的新鲜脚印。
看来野人只是对他们报恩而已,并不想跟他们有更多的接触。父亲和孩子们只好望而兴叹,也好,继续他们正常的猎人生活吧。
这天,父亲带着他们把洞门封好了,堆了满满一大堆石头——足可以防范任何动物进去了,除非它有足够的毅力和力量——带上狗狗们就出发了。
这次他们决定另走一个方向。
沿着小溪逆流而上,翻过锅底山谷的最高峰,他们来到另一个锅底山谷。
不同的是这个山谷里面不是小溪,而是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河,河面足有七八丈宽,河水与河底的巨石相撞,搅得整个绿莹莹的河水不时溅起阵阵白浪。
父亲说这条河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孩子们首次见到这么大一条河,既好奇,又害怕,一时都惊呆了。
父亲让大家赶紧跟上,继续往前走。
穿过茂密的树林,攀着河边长着青苔的石头,他们来到了河边的一个洄水湾,这段河面水流不急,但河水飘着白的黑的泡沫,打着圈圈在河湾里转悠,转悠几圈后才慢腾腾地流向远方。
河边是一处半亩大小的坡沿地,坡面从山脚慢慢向河边倾斜,在河边戛然而止,留下一个丈余高的峭壁。
坡沿地上整体是一块大草坪,草坪上乱七八糟地有很多桌子大小的石头,接近地面的一圈被黑绿黑绿的苔藓包围着,石头上部有不少鸟粪。
草坪上有一些不知什么动物也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粪便,有的干成了粉末,像一堆切细的干草,有的像细面糊糊样的,撒得到处都是,狼藉满地。
此时天当正午,深秋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射下来,让人满心欢喜。
正在孩子们疑惑的时候,父亲说:“这地方我以前跟你们爷爷、大爷爷、四爷爷、细爷爷来过。这里很安全,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只有我们刚才过来的这条路可以走,没有大动物过来的,我们在这里住几天,草棚就扎在这几个石头中间。”
随后,父亲给大家作了分工,两个人带一个狗上悬崖砍树做过夜的草棚,一个人带一个狗在洄水湾下游沿岸找干柴烧火,那有发大水时洪水打来的树枝,是极好的干柴;还有一个狗守在放东西的地方。
父亲高兴地说,“今晚我们吃鱼!”随后,他拿了一把锄头和一个带盖子的竹筒,挖开草皮找蚯蚓。
草坪下碎石很多,蚯蚓是喜欢钻入的,父亲挖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条蚯蚓,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锄头,终于他挖到了一大片土地,这片地方没有碎石相杂,全是泥土,父亲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离成功不远了。
果然,没挖几下,就挖出了蚯蚓,只是几条蚯蚓都被锄头给挖断了,父亲仔细地掰开带草皮的土块,从中间又找到几条蚯蚓,蚯蚓看见藏身之处暴露了,就着小蛮腰准备逃走,可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就往竹筒里灌。
不一会儿,父亲就挖了四五十条蚯蚓。
看差不多了,父亲就不挖了,带着竹筒回到了放东西的地方。
父亲几步来到靠近河边的一个小灌木丛中找到几棵细皮树,将皮剥了下来,打成结,连接成两丈长的一根绳子。
细皮树是一种很好的编绳子的原料,如果是春天发芽之际剥皮的话,由于树身上吸满了水分,剥起来十分顺手,一下子就能从头剥到尾,只是秋天树身含水少,剥起来费事些,容易扯断,但总体还不错。
做好绳子后,父亲在河边又找到一颗错栗刺树。这种树身上刺很多,靠近树根部的刺硬而小,上部的刺软而长,这些刺还有个特点,不是每一根刺都长在树身上,而是先从树身上长出一颗刺,然后再在这颗刺上长出很多刺,这些新长出的刺又分别向四面八方长出不少刺,所以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这些刺就是一个刺球。
刺球又尖又硬的刺刺向四面八方,根本不敢拿在手里,更重要的是这种刺还有一些毒性,被刺中后疼痒难耐。
父亲仔细地摘下来几个刺球,用绳子捆了,把绳子的另一头捆上木棍,再在刺球外面扎上很多蚯蚓,做成蚯蚓球,这样一个钓鱼钩就做成了。
如果小鱼吃蚯蚓,有可能偷吃成功,但如果大鱼一口吞下这个刺球,就必然被刺扎住难以逃脱。
所以这是个钓大鱼的钓竿。
父亲照这样做了三个钓竿,他就到洄水湾钓鱼了。
洄水湾一般水流不急,容易沉下沿途带来的食物,这里鱼很多,是个钓鱼的好去处。
他把钓鱼钩扔进不断旋转的洄水里,蚯蚓球渐渐随水沉了下去。
父亲紧张地看着钓绳,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刚放下去的功夫,父亲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撕咬蚯蚓球,但父亲继续沉着地拿着钓竿不为所动,直到看到绳子被什么东西拉着往下沉的时候,父亲才双手抓住钓竿猛然一扬手,将钓竿甩出了水面,一个足有两个手板大小的鱼随着钓竿飞起被甩在草地上。
父亲笑呵呵地跑过去将正在使劲拍打的大鱼的鳃抠住,从刺球上将鱼取下来,用黄茅草穿过鱼鳃串起来,挂在一颗小树上。
孩子们在不远处忙忙碌碌,父亲坐在树荫里悠闲地钓鱼,父亲感叹:“孩子们长大了”。
第二十章 一夜戒备
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过夜的简单的草棚搭好了,是四方形的房子,房子的墙用树枝和密密的黄茅草捆扎在一起,不透风但透气。
墙外面还磊了许多方形石头以加固墙面,房子的四个角用了八根大腿粗的树干支撑,房顶做成八字形,中间高,周围低,上放了一层厚厚的黄茅草,这些黄茅草全是从上到下顺序摆放,如果下雨的话,雨水就会由于毛细现象顺着草摆放的方向缓缓地往屋檐下流,而不会直接从草与草的缝隙里落到房子里面。
这个看似简单的办法却很管用,草上压了几块片石,防止夜里起风吹翻草屋。
孩子们还在房子四周用锄头挖了一条排水沟,如果晚上有大雨的话,水会顺着水沟排走,不会流进草屋里。
捡干柴的儿子已经捡了一大堆干柴,堆满了草屋前的地方,屋里也燃起了一个大火堆,懂事的孩子正在张罗磊石架灶。
父亲扛着钓竿,拿着七八条鱼走过来,看到这一切高兴极了,紧走慢走几步过去帮忙张罗。
烤鱼加鱼汤,就是今天的夜饭。
大河活水里的鱼真是味道好极了,没有一点儿泥塘里的鱼的泥土腥味,撒上一把子盐,就是做神仙也不换啊。
火光映衬着孩子们喜气洋洋的脸膛,在夜色中显得宁静而安详。
晚饭过后,再没有别的什么事,也没有什么玩的事情,就只有安排站岗了。
今天比较顺利,且父亲说这里很安全,没有大型动物打扰,于是就安排了二比二的站岗,就是两个人站岗,两个人睡觉休息,每一个时辰轮岗一次。
因孩子们白天比较劳累,父亲便让孩子们先睡,他和大儿子站岗,将三个狗安排在茅屋的三个角落。
山里的夜,除了河水咆哮而前外,竟没有一点其他声音,静得可怕。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孩子的小时候,到成长中的顽皮,到长大的能干,说过没完。
夜的时光就这样慢慢流淌,父亲满足的脸颊上慢慢地红润起来。
是啊,日子不就是这样吗,一代接一代,一日复一日,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在孩子眼里,从来没见过父亲有这么多思绪,感到很奇怪,他知道父亲平常忙农活,也没机会没气氛表露这些对农人来说稀罕的东西。
在孩子眼里,父亲永远是父亲,永远不会老,永远比自己力量大、经验多、更聪明、办法足,永远不可能超越其项背的,今天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老态之象。
孩子看着自己手上暴涨的青筋和鼓起的块块肌肉,再想到今天自己徒手做房子的壮举,猛然感觉自己长大成大人了,看着父亲怎么老了,立时觉得一阵悲凉袭上心头,是啊,自己迟早也要肩负上父亲的职责,给孩子们以遮风避雨,让孩子们健康成长。
想着近来的这一段经历,竟不觉苦累,反而激起了男儿的无穷壮志,是的,父亲老了,自己应该接过父亲肩上的担子了。
夜的思绪和沉沉的说话,父子俩都心事重重,感叹人生苦短,感叹生死轮回,感叹星月交替惹人伤悲。
还是父亲耳尖,他忽然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人说话,张着耳朵一听,果然是几个人悄悄耳语的声音,眉头一皱,轻叫一声:“不好,有问题”,就拿起了手边的杀刀。
儿子一看不好,也就快速拿起一根尖棍,躬下身子防备万一。
猎狗反应很快,看见主人紧张起来,也就一骨碌站起身,弓着腰,随时准备冲出去撕咬一番。
父亲侧耳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说话声,神情变得异常凝重,今天这个窝棚禁不起什么动物的冲撞,如果进来了必是贴身肉搏,必然没有好下场。
想起这儿,父亲身子不禁一颤,预感到今晚要出大事,大喊一声:“快起来!”正在梦中的两个儿子听到这炸雷般的响声,一个鲤鱼打挺从梦中直接站了起来,条件反射似地随手拿起一根棍子就要往外冲。
就这样,父子四人和三个狗一直坚持不动,随时防备有人冲过来,但始终没有人来,而且那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既没远去也没近来,好像就站在那里不动似的。
到后半夜的时候,大家的神情都有点疲惫,毕竟人长时间高度紧张坚持不住,身体也不知是天气变冷还是火的温度下降了,感觉有些冷起来,大家都缩成一团。
突然房顶上传来了“乒乒乓乓”的石头砸下来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被本来十分紧张的气氛增添了新的压力,小儿子连哭的心思都有了,暗想:“这不知道是谁在朝我们扔石头。”
父亲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压力,既然有外人来到了却不进来,却用砸石头的方法来欺负他们,幸好房顶铺了一层石板,否则这时候石块落下了不知会砸在谁的头上了,更为可气的是,这时候敌情不明,且夜深不亮,不能贸然冲出去寻敌打斗,只能在这狭小的茅屋内挨着。
气愤归气愤,恐惧归恐惧,坚持着吧。
这种万分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天亮,只是到后来砸石头的声音没了,可是说话声却一直不断。
待到能看清屋外的大概,孩子们就忍不住了,拉上父亲一起冲了出来。
来到屋外后,寒风刺骨,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扑面打来,吹过林立的石头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天底下一片白茫茫、干净净的世界,一下子从秋天进入到了冬天。
屋外一切寂然,百兽无迹,哪有什么其他的人啊。
他们扒开积雪一看,贴近草坪的地方一层厚厚的冰雹,足有拇指大小。
看着这一切,大家忽然明白了,昨夜根本不是什么人在捣乱,而是风吹石头响,冰雹打茅屋,他们都被雪吓了一跳,想到这里,大家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踏着厚厚的积雪,父亲安排一个狗守卫茅屋,带着三个儿子和两个狗沿着河边向下游走去。
走了一箭之地后,这片小小的草坪此时是雪地的地方就走到了尽头。
大家都不知父亲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父亲一个助跑,跃上了河边的一块斑斓巨石,从巨石上往前一跃不见了踪影。
孩子们和狗赶紧跑过去跟上,原来这是一个巨石挡着的一条路,巨石这边是一块草坪,巨石那边又是另一片天地,也是白茫茫一片,只是比这边稍大些。
第二十一章 变起仓促
待大家都到了那边后,父亲转过脸问大家:“你们冷不冷啊?”孩子们说有点冷,要是有件厚衣服就好了。
父亲用手一指远处,只见雪地上一群白色的毛茸茸的绵羊在刨雪吃草,一下子都兴奋起来。
原来这是父亲和爷爷们来过的地方,这些羊是他们多年前放养在这里的,都不知多少代了。
父亲和大家一起猎杀了两只羊,剥了羊皮,用火烘干,给两个儿子当棉衣,将作褥子的那块狗熊皮分成两半,也给自己和一个儿子当了棉衣,大家就都暖和起来。
几天后,羊肉吃得差不多了,雪下得一天比一天紧,寒风刮过乱石,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望着远处厚厚的积雪,父亲想起家里的老婆子和宝贝妹崽,说,“我们回家吧。”孩子们也在想,这么好看的风景、这么有意思的打猎经历要是带上妈妈和妹妹全家人都能一起看看就好了。
说走就走,这天早晨,吃过早饭,他们把狗喂得饱饱的,带了最后的几块羊肉就上路了。
雪深路滑,非常难走,他们直走到下午才回到锅底洞,一切都好,洞门口还是老样子,扒开厚厚的积雪,没有发现有动物进去过的痕迹。
这天晚上,他们就在洞里歇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家,所以这天晚上他们都兴奋得睡不着,争抢着站岗,最后还是父亲作了决定,按三比一的比例站岗。
当然,这一晚上除了呼呼的寒风在洞外刮过之外,一切都很平静,雪似乎也停了,只是夜里偶尔传来大雪压断树枝的“吱嘎”声。
次日清晨,父子一行四人和三个猎狗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而矫健,孩子们甚至还哼起了歌谣。
走了半天路,雪已经渐渐小了,他们一点也不觉得累。
在一个山坳上,往前就是出山的坳口,往后就是进山的小路,这个山坳像个关口。
父亲估计再有大半天的路程,在天黑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回到家里,想到这里脚步变得更加轻健了。
山坳上有几堆桌子大小的错杂相间的石头,走过这里的时候有一段五六丈长的路需要左拐右拐。走在的队伍最前面的老幺眼睛最尖,发现了路上放着的一堆东西,东西上盖了一层薄雪,应该才放没多久。
大家迅速走过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父亲连忙让大家警戒,防止什么动物或坏东西的陷阱。
父亲小心地走近去看时,才发现是一堆干果和一头野猪。
不用说,这一定是那对野人给他们留下的,再次报答不杀之恩。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这里虽然是前接丘陵,后连深山,处在进山要冲,但从一路看并没有别的人的脚印,倒是有不少动物乱跑的脚印。
看到野人留下的礼物,他们都高兴不已,深感善人有善报,更感野人有情有义。
扛上野猪,他们踏着半尺深的白雪,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久别的家里。
妈妈和妹妹看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几个人,一边帮着卸下肩上的东西,一边快快地过去打水给大家洗脸,不一会儿妹妹又烧了一大锅水,给父亲和三个哥哥洗澡。
母亲走到三个狗狗跟前,抱起来就亲个不够,说:“想死我们了。”父亲走过去拢了拢母亲肩上的头发,抚摸着妹妹红通通的小脸蛋憨笑不已。
洗完澡后就是吃晚饭,这顿饭只吃到夜半时分才散。
在家里呆了半个月后,就是热热闹闹的过年。
年过后,又是半个月的节尾,直闹了半个多月后节味才渐渐淡了。
这段时间,妹妹一直缠着哥哥们,听他们讲打猎的故事,被他们奇异的经历惹得不行。
正月二十上午,四房堂叔急冲冲跑过来,跟父亲坐在一棵苦夹皮树下神神秘秘地叽叽喳喳地说了大半天,也不让任何人过去打扰,还把几个小狗放在旁边站岗,弄得跟打猎一样。
直到太阳偏西一个多时辰,堂叔和父亲才结束说话。
这天虽然已经快过完了正月,可毕竟还是正月里,按照老家乡俗,正月里来人无论如何是要留下吃饭的。
可是今天他们说完话后,两个人都转身就走。
已经准备好中饭的大儿子,远远看到堂叔站起来要走,就赶紧几步过去,叫他过来吃饭,可是堂叔头也不回、连鼻子都没有哼一声就走了。把大儿子愣在当地站了半天。
父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抬脚就往饭桌走过去。
看到父亲这么样子,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难事情。母亲和孩子们都不敢问一句话,只是默默地低头吃饭——这顿饭可能是年节里吃得最沉默的一顿饭了。
快放筷子的时候,父亲没头没脑地说了了一句话,“饭后赶紧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搬家。”
父亲说完,转身就走了。临走,他专门交代大家:“不要跟任何人说。”
家里几个人被父亲这个奇怪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事先一点也没跟大家商量,更是一点气都没透露。
换句话说,搬家谈何容易啊。先不说家里那么多养牲和坛坛罐罐,就是周围叔伯兄弟总得说一声吧。可是父亲不让跟任何人说。
家里从来都是父亲做主,一般的事情都是父亲拿主意,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只是更母亲商量,这个商量也只是通个气,而不是征求意见,所以大家对父亲的做法也已经熟悉了。不过,今天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不能不让大家心里惊异。
可是,惊异归惊异,父亲说的话就必修得做。父亲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和考虑。
想到这里,母亲双眼一酸,不觉流下泪来。多年来,操持这个家实在太难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规模,一家子安安乐乐,想不到就要搬家。
在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父亲让母亲其它的东西都不要带,只带一些工具、衣服和被褥,以及一些简单的吃的就行,说到了那边什么都有,何况路上不好走也带不了多少。
第二十二章 逃亡进山
第二天天麻麻亮,父亲、母亲、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和满妹一家人,带着六个狗狗,乘着朦胧的晨雾,悄悄地出了村子。
虽然父亲几次交代少带东西,可是因为人多,带的东西毕竟比上次出去打猎是多了不少,再有增加了两个女的,就得有所照顾,不能走得太快,于是他们带了两架雪爬犁,拉上行李一路上浩浩荡荡向深山里进发。
好多年以后,回到村子里,母亲说,其实很早就有预感,可能要搬家,只不过想不到那么快。
其实,母亲说的预感,已经不是预感,而是明感——
从头年夏天开始,一场大旱席卷了整个椿木湾山区,秋里很多地方的绝大多数庄稼绝收。到冬天里,就有盗匪零星出没,到腊月间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伙一伙的了。
当时在外读书、做生意的很多叔伯兄弟都没了音讯,一些外出走亲戚的人家也很久没回来,远方有亲朋故旧的,就已经琢磨着投亲靠友,到过年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山村里,已经没有了几户开伙。
按理说,孩子们都不小了,也是明事理的年纪了,对这些应该都知道一些,可是孩子们天生贪玩,觉得这都是大人们的事,哪晓得世事乱起仓促、不可收拾,这就要搬家啊。
至于那天四房堂叔跟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父亲老去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起过半句,越发让这趟神秘之旅显得深不可测。
开春后的泥路上,雪爬犁到底比人脚走路快。半路上,孩子们还开玩笑地问父亲,“我们还回来不。”父亲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直到快进山的时候,父亲的精神才明显好转起来、精神起来,脸上不仅有了血色,也有了笑意。
在当天下午过半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了锅底洞,一切都是他们走的时候的样子。
妹妹看到这个神奇的两层石洞,兴奋不已,说要是能天天住在这里就好了。
母亲一进洞子,就忙着收拾床铺,和妹妹一起准备做饭。
父亲和几个男孩子就忙着砍柴、烧火和堵洞,安排关防过夜。
到晚饭时分的时候,往常沉寂的洞里已是人声鼎沸,锅碗瓢盆碰撞声、孩子们嬉闹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此景是在一个人迹罕至、动物环伺、野人出没的深山老林里。
过夜,仍然是猎人在野外生活的最重要的事情
首先,要找到一个合适安全的住处。
其次,要高度警惕夜晚站岗。由于视力和感官器官功能退化,以及万千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夜晚是人生理功能的盲区或者是最低谷,但对山里生活的动物来说,白天大家都要躲着光线,尽可能不让其他动物看见,而等到傍晚和晚上才出来活动,找寻食物,否则就有可能被其他动物作了食物。
最后,才是食物和水。
所以,父亲对在山里的每一个晚上都不敢掉以轻心,一定要细心安排好站岗和柴火,人不能困,火不能熄,否则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晚上是动物们的好时光,却是人类最危险的时候。
这支打猎队伍增加了两个女性之后,并不因此而放松了过夜的警惕,父亲反而要担起更大的责任。
父亲跟母亲与大家商量后,决定安排四比二的比例站岗,遇到轮岗,且一个班中只能有一个女性,也就是随时要保持三个男人站岗。
这样一来,站岗的班次只能是男人跟男人换岗,女人跟女人换岗。无论从身体素质还是肌肉力量来说,男人永远强于女人。
第一班岗是父亲和两个儿子、女儿站岗,其余的人睡觉。
在接近洞口的地方,儿子们把两根钢钎烧得通红,红了后就拿起一根过水淬,淬过了后又放到火里烧,随时保持一根可用。
还有三把杀刀和一根早已削尖的木棍已经准备就绪,放在手边,也是随时可用的。
开始的一个时辰过得很慢,男人们慢慢地给满妹讲这些器具的用途、为什么晚上要站岗,以及站岗需要注意的事情,满妹听得非常入神,根本停不下来,甚至轮到她睡觉休息时也不肯离去,但这个不能由她,必须睡觉休息,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听故事学知识。
母亲起来站岗后,父亲睡觉休息去了,母亲听着三个儿子絮絮叨叨的话,感觉儿子们真的长大了,会心地望着早已鼾声大起的老公。
子夜时分,阴阳交替之际,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夜行动物活动的最高峰,黎明一到,天地主宰的位置就要颠倒,人类将成为这片森林里的主角。
此时,锅底洞内的站岗也已经到了晕晕欲睡、精神飘摇的时候了,浓烈的瞌睡让满妹对猎人生活好奇心消失得差不多,简直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正待这时,洞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寂寥无声的夜空中显得极为刺耳,一下子把站岗的三个儿子给惊得提了神,随手就抄起手边的家伙,警惕地看着外面,但外面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大儿子从行李中找出几根香棍粗细的铁丝来,放进通红的火炭里烧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满妹问哥哥,要不要叫父亲和母亲起来。
哥哥将手指搭在嘴唇上作了“嘘”的一声,示意她小声,同时也是暂时不要叫醒父母亲的意思。
洞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有点像老鼠挖洞的声音,但他们想不通此时此刻老鼠往他们洞里钻什么,而且明明知道里面有人有火堆。
看看铁丝都已经烧得通红,两个儿子一人拿出两根铁丝轻轻地从石头缝隙中伸了出去,就听见外面“嗤”地一声铁丝烧在什么皮毛上的声音,随后就是什么动物踩踏在碎石、树叶上快速逃走的脚步声。
收回铁丝后能闻见铁丝上浓浓的烧焦皮毛的狐臊味,有一根铁丝头上甚至还粘了三五根不知什么动物的灰黄色的毛。
大家都以为再没有什么东西敢来打搅了,就放松了警惕,都在谈论着刚才是什么动物冒失地往里面钻。
可过了一会,洞外又悉悉索索地响起刚才那不知什么动物的声音。
大家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地,直望着洞外,好像要透过那重重石头看看洞外到底是什么东西似的。
儿子们迅速将铁丝往火堆里塞去,同时向满妹努嘴,让她悄悄地快去叫醒正在睡觉的父母亲,把六个狗都聚拢起来。
用刚才的方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用烧得通红的铁丝烫坏了多少冒失的动物,直至再也没有动物敢来打搅。
洞外淡淡的阳光从两个瞭望口透进来,把洞里照得稍微亮了一些,他们极度紧张的神情才得以放松。
第二十三章 貘来偷袭
真是邪了门了。
就在大家都放松了,天都亮了应该再没有动物出现了的时候,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不好!是什么大动物在撞石头做的洞门。
父亲赶紧准备好杀刀,把钢钎放进火堆去煅烧,同时让母亲和满妹靠后,带上一个狗到二楼去,并用石头把二楼的门堵好,照顾好二楼的火堆。
堵洞门的石头堆砌得十分牢靠,而且不是薄薄的一层两层,厚度达五六尺,就算洞外那个动物的力量再大,没有小半个时辰是进不来的。
一袋烟的功夫过去了,两根脚趾粗细的尖尖的钢钎已经被火烧得通红,连手拿的那一头也显得烫手。
父亲和一个儿子各自拿起一块干树皮,包住钢钎,互相会意地点点头,不约而同地把钢钎向两个瞭望口快速地戳出去。
当钢钎快要没到手柄的时候,他们拿钢钎的手轻微地感到是戳进了什么东西,就听见外面传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应该是戳中洞外那撞墙的动物了。他们连忙把钢钎抽回来,紧接着是洞外动物转身逃跑的声音,父亲和儿子们迅速推开洞门石,就追了出去,几个狗在主人后面嚎叫着,像憋足了气的猎手出击一样,显得精气神十足。
沿着山路斜斜向上,跑出一里多地以后,跑在最前面的二儿子来到了一个山坳上,没有发现追赶的猎物。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视野清晰。
站在山坳,身后是他们的锅底洞,面前是一个铺满大大小小石头的陡坡,坡面很长,远超过他们锅底洞所在山沟的沟底,幸好他脚下一个猛刹车,否则他就滚下去了。
再放眼一看,斜坡上一个什么黑影正往下滚,应该就是刚才他们追赶的那个动物,可惜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那么高滚下去肯定活不成了。
大家跑上来一看,追了半天没追上,都显得有些泄气,悻悻地就往锅底洞走。还没走到洞口,远远地就听见母亲和满妹以及留守的那个狗惊慌失措的喊声一阵阵传过来。
不好!有什么动物在他们扒开石头、离开洞子追赶刚才那个动物的时候,袭击了锅底洞。
一阵巨大的恐惧袭上父亲和儿子们的额头,他们此时最大的愿望是念叨让母亲和满妹不要有事,脚上由走变成了不要命的狂奔,五个狗更是箭一般地冲向洞口,直冲进洞里,就与洞里什么动物撕咬滚打在一起。
等父亲和孩子们进到洞里的时候,借着火光,他们发现五个狗一会在上一会在下,与那个不知名的动物打得难分难解。
父亲和孩子们想都没想,就朝那个动物身上扑了过去,大儿子一双手死死地掐住动物的脖子,其他人每人捉住一条腿,并用身体的力量牢牢压住,挣扎了一会后,父亲渐渐感觉力不可支,就喊:“来一个人帮忙!”
一个儿子赶忙放开抱在怀里的腿,打了一个滚就过去一起掐住动物的脖子,他腾开的位置立刻被两个狗填满,松开手的那条腿也被狗咔嚓一下咬住,猎狗锋利的牙齿穿透皮毛直咬嵌进骨头里。
还有一个狗腾出身子来,一口咬住动物的长嘴唇,动物气得呼哧呼哧地乱叫。在大家的努力下,动物渐渐没了气息,也不再动弹,大家就都松开了手,可父亲却担心动物诈死或者一时没有气绝身亡,就拿来一把斧头,用斧头背将动物的头使劲地砸了几下,把头骨都砸碎了才放手。
解决这个急迫的问题后,父亲才得朝一楼到二楼的那个孔洞看去,看见堵孔洞的石头完好无损,就赶紧叫母亲和满妹下来,问她们伤着了吓着了没有,当听到没事以后才放心了。
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决定今天不出猎了,就呆在洞里,并与大家一起快快地把堵洞石堆砌好,紧靠洞门把火烧大。
大家一边兴奋地谈论刚刚发生的危险情况,一边猜测那是个什么动物,连父亲都没见过。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父亲悠悠地说,“这个动物可能叫貘。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只是在小时候听爷爷说起过貘的样子和性情。貘自己本来是很懒的动物,也是个杂食性动物,不会主动攻击人和别的动物,一般不自己出去找食物,但它有个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用特殊的办法让别的动物尤其是老鼠给它去找食物,具体什么办法我也不清楚。我估计昨晚跑掉的全是老鼠,也是貘派来偷东西吃的。这个季节山里的动物日子很难过,能找到的吃食很少。”
由于貘的皮毛已经有几处被狗咬坏了,皮子剥下来后有几个破洞,本来可以给母亲和满妹一人做一件皮衣的,父亲感觉有点可惜,母亲微笑着说我们大家安全最好,衣服破一点没关系,何况破的地方还可以用针补一补,不碍事的。
就这样,他们在洞子里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倒也清净,没有什么动物来打搅。
到第五天的早上,大家觉得该出去透透气了,再说食物也吃得差不多、该出猎了。
何况在洞里憋了几天,大家都感觉身上像发霉一样,骤然呼吸到洞外新鲜的空气,都贪婪地大口吸着气。
父亲带着他们爬上了锅底山沟一边的一座高山,来到山顶的一片松树林里,就听见前面不远处有动物被惊吓得尖叫的声音和什么动物在肆意摇动树枝的声音。
他们连忙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但却没有得出个头绪,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些受到惊吓的动物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到来的原因,难道有别的猎人?
不对,这里是不会有别的人来的。
那就是别的动物在猎杀猎物了。
父亲和儿子们将母亲和满妹保护在中间,六个狗围在他们四周警惕地盯着前方。
他们悄悄地向前踅摸前行,大约往前走了**丈远的时候,一幕场面宏大的狩猎场面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只见十几个狗熊在围攻一群动物。
狗熊之间相隔几步远,围成一个大圆,将一群猴子、野兔、山羊、獐子、豹子、老虎围在中间的树上和地上。
第二十四章 狗熊围猎
这群被围的动物显得十分惊恐,一个个不知所措,而狗熊却不急于进攻,也不缩小包围圈。
待包围圈内的动物神情稍稍安静些后,其中两个狗熊从外围冲进包围圈内,而它们旁边的狗熊迅速过来补缺口,所有的狗熊同时迅速调整各自的位置,出去了两个狗熊的包围圈仍显得布点均匀且密不透风。
冲进包围圈内的两个狗熊二对一的方式,将一个吓傻了的豹子立毙掌下,就开始在树下大口吃起来。
不会儿,这两个狗熊吃饱了,就退出了包围圈,回到自己原来的站位上去,同时包围圈上它们对面的两个狗熊又冲了进去,轮番展开屠戮。
在包围圈出现短暂空隙的时候,本来是包围圈内动物突围的最佳时机,可是那些动物看着一圈虎视眈眈的猎手,根本就没想到哪里还有生还之地,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发现机会可以逃跑后,包围圈又已经被快速地修补好了。
就这样,包围圈里的动物被狗熊轮番进攻,最后全部消灭干净,没有一个动物逃得出去的。
狗熊的这个聪明而又血腥的屠戮计谋把大家看呆了,根本没想到他们离这些危险的猎手不到十丈远。
在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却感到浑身发软,他们倒不是胆小,而是担心他们一家子的安危。屠戮过后的树林,除了一堆堆吃剩的肉和骨头,还有满地殷红的鲜血,显得异常恐怖。
吃饱了的狗熊们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似的。
按理来说,狗熊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看样子这些狗熊吃饱了,短时间内是不用进食了,对别的可能的食物已经不感兴趣了,就懒懒散散、大摇大摆地从他们前面的树林子走了下去。
看到狗熊走远,父亲一屁股瘫软在铺满松针的地上,脸色煞白,久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儿子赶紧过来扶起父亲,安慰说没事了。
大家随后把狗熊吃剩的肉和骨头收拾了,全部带回了锅底洞,这些肉足够他们吃上十天半个月,狗也有足够的粮食。
他们又在锅底洞附近找到了一些杂菜,砍了足够的柴火,就退回洞里休息。
等到他们再次出动的时候,已是半个月以后了。
附近连续出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而且有动物要主动攻击他们,周围还有那么多狗熊,看来这个锅底洞是呆不下去了。
征求大家意见后,父亲决定进行一次远征,大家带上一切器具,另带了几大块煮熟的肉,这些粮食足够吃上三天了,猎狗的食物则不用管,如果主人的粮食有就分一些吃,如果没有则完全可以放开让它们自己到森林里找吃的,应该不会饿肚子。
洞口还是老办法,用一大堆石头堵上,再在上门乱七八糟放上好多层,没有了人的气息,一般动物也不会花大工夫进去的。
他们的目的地是与锅底山谷相邻两座山以外的一个高山盆地,那个地方父亲以前去过,条件不错。
到达那里需要翻过锅底山谷他们至今未探险过的一侧山峰,山峰上怪石嶙峋,树木甚至草都很少,他们上次来时山顶已是白皑皑一片,现在雪更厚了,白色覆盖的区域更多了。
在出发前,父亲让大家再次检查了一遍行装,再次交代了大家一定要跟上,决不能分开走,就连狗也要与大家一起走,走路的过程中还要随时观察四周的情况,一有不对劲的问题立即大声喊出来。
他们是在早晨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进山谷就出发的。
要换一个新地方,大家心里都有着探秘的新奇,但这段时间发生很多危险,也让大家对这次搬迁充满了紧张。
三个多时辰后,他们已站在第一座雪山的雪线边缘,望着不远处的山峰顶,觉得还有一顿饭的功夫应该就可以翻过去了。
父亲说,“我们翻过这座山后就开饭。”
此时,连续的爬坡和高山缺氧,大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连狗也把舌头吐得老长老长。
满妹撒娇地说:“父亲,我们休息一会再走好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父亲喘着粗气说,“这里不能休息,到处是石头,这些石头被冰雪和太阳反复冻过来、晒过去,早已经松动了,随时有可能滚下来,而且这里缺氧,如果停下来就有可能再站不起来了。”
看到这情况,两个走在满妹最近的哥哥走过去一人拉着满妹的一条胳膊往上走,好让妹妹省点力气。
在离山顶还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孩子们都走不动了,满妹更是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满脸发紫,腿脚抽筋,这是严重缺氧的症状。
一路上话不多的母亲此时却以顽强的毅力一步一挪地往上走,跟父亲一人拉起一个孩子蹒跚着前行。
父亲知道孩子们此时此刻出了缺氧、心累,主要是劲头松了,只要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能翻过山顶,过去了就好了。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孩子们,再坚持坚持。我记得小时候经过这里的时候,爷爷在山那边的石头下找到一种很好吃的土狗崽。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那么香的东西。”
一听说前面有好吃的,萎靡不振的一群人立刻来了精神,问父亲什么是土狗崽。
父亲却说,“我也说不清楚,到那儿就知道了。来,孩子们,再加把油!”
一行人相扶着东倒西歪地终于来到了雪山之巅,抬眼望去,远处山峦重叠,一片青翠,与身后的锅底峡谷竟然完全是两种境界,与此刻站立的雪山更像是如在梦中。
在他们的前面,已经不再是高大的石头了,而是细碎细碎的沙石,斜斜地向脚下的青山迤逦而去。
此时头顶上的天蓝得一丝白云也没有,太阳懒洋洋地从远处斜照过来。正在大家欣赏这从未见过的高山美景的时候,突然山风凛冽起来,吹得他们打了一个寒战。
父亲指着前面靠下不远处一个突出石头,高兴地说:“三十年了,这块石头还在这里。我记得这是一个石罩,石头下面是空的,我们可以在那里避风过夜。那些好吃的东西就在石罩附近。”
第二十五章 雪山之巅
闻听此言,已经一天水米未进的大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欢呼雀跃声久久回荡在山峰周围,需要扶的人来了力气,走路蹒跚的人不再摇摆,都精神百倍地向下走去。
父亲给狗狗们一个口哨,三个狗就快步向前跑去,它们是去探路的,看看石罩里面有什么危险没有。只一会的功夫,几个探路的狗已经从石罩下面探出了头,朝主人这边欢快地叫了几声。
大家知道,这是没有异常情况的意思。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石罩走去。不过,此时还在雪山上,虽然是下坡路,但仍是走得他们气喘吁吁。
想不到三个狗用了半顿饭功夫走完的路程,它们的主人却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来到石罩的时候,这里已没有积雪,周围是厚厚的绿褐色的苔藓层,再往下就是一个一个枯黄的草垛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抑制着内心的兴奋,左看看右看看。
石罩就是陡坡上突然伸出来的一块大石头,像一个罩子,最好的是石罩下面的两侧是砂土层,这样就形成一个天然的石洞,在这里避风过夜是最好不过了。满妹最先走进石罩下面的洞子,就问父亲好吃的东西在哪里。
大家看着她馋嘴的样子都笑了起来。三个儿子已经有了经验,知道此时自己该干什么。
一个儿子和母亲还有妹妹一起收拾洞子里的杂物和石头,摆放行李,谋划石洞怎么利用最好。
父亲安排三个狗在洞外警戒,看着周围,防止有动物接近。
随后他带着两个儿子和三个狗就到洞子周围刮苔藓用来取火。待洞子里火苗慢慢升起来后,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找柴火了,他们要赶在天黑前找到过夜用的足够的柴火,留下四个狗陪着母亲和满妹,还安排一个儿子带着两个狗去铲雪,煮雪当水喝。
父亲和两个儿子要找的柴火不是苔藓,苔藓只能当引火之物用,燃不起大火,也没有高温。
当然,苔藓还可以当地毯用,在地上垫上厚厚的一层,就是最好的床。
烧过夜的火还需要那些草垛子,这些草垛子地上部分是稀稀松松的草叶子,紧紧抓住草叶子拔出来,根部是一大块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的粗壮的草根,这些草在这贫瘠寒冷的高山上就是靠这些壮实的草根顽强生活的。
地上部分的草叶子不耐烧,也产生不了多少热,但草根耐烧且热力足。三伢崽一边拔草,一边往石罩运送。
铲雪的儿子铲够雪后也过来帮忙,他们都知道过夜烧火的重要性,一顿不吃、一天不喝死不了人,但在这雪山上一晚上不烧火肯定是活不了的。
火不仅可以取暖,更重要的是还可以驱赶动物。
待柴草弄得差不多的时候,父亲留下一个儿子铲苔藓,安排三个狗陪着,他让两个儿子开始找整齐的方块石头,用这些石头堆垒石墙,堵住洞口。
石头不难找,甚至几十年前他们用过的石头好多还放在地上。
父亲自己则拿着锄头,带着满妹在石罩前面不远处的砂土层里刨土找土狗崽。
跟他预想的一样,用锄头挖开上面的冻土层以后,下面湿润松软的土层露了出来,用锄头轻轻刮开土层,几个白白胖胖的虫子就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些虫子蜷曲着身子,通身白净,是土狗崽的幼虫。
土狗崽是一种蛾子,秋天在砂土地里产下卵,经过半个月后卵发育成蛹,蛹吃完卵里的营养后,就埋头往土层深处钻,一边钻一边吃土层中腐殖质土,迅速长大变胖,吃饱后就冬眠下来,即现在他们看到的幼虫。
这些幼虫现在正是肥美的时候,到来年夏天,他们感觉到外面天气变暖后就将钻土而出,去寻找食物,又成双配对,再产卵消亡,冻饿而死,完成一轮循环。
其实它们能见到阳光的全部生命期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生命周期中的大部分都是在地底下度过,堪称奇迹。
父亲看着可爱的白白胖胖的土狗崽,一边刮土,一边让满妹捡起来,装到口袋里。
满妹看到这些虫子一点也不害怕,伸手就抓。
这些虫子类的美味他们以前吃过好多。比如葛麻藤虫和王栗树虫,他们都是一种类似土狗崽的虫子钻到葛麻藤和王栗树里面后,藤树受到刺激,就在虫子们呆的地方向外鼓出一个大包来,虫子们就在这个大包里面形成的宽敞空间里面产卵、生子,最后形成的蛹就是可以吃的虫子,油煎过后的虫子简直是人间美味,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唯一能相媲美的就是蜂类的幼虫。
而人们也就是通过查看藤树上突然长出来的包来找到它们的。如果你在一根葛麻藤或者一棵王栗树上发现了突长出来的大包,那没问题,里面肯定有虫子可吃。
不过别的滕类植物或者树类植物也有长包的,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长虫了,更不知道那些虫子能不能吃,但老人们相传下来的树林里能吃的虫子只有这两种。
加上这雪山上的土狗崽,看样子可以吃的虫子就是三种了。
一袋烟的功夫,父女俩已经刨出了一大堆虫子,装满了他们的四个口袋,父亲还将他的外套脱下来,装了满满两袖子,这些足够他们六个人和六个狗吃了。
狗是农人的慰藉情感的好朋友,而猎狗则是猎人的忠诚可靠的战友,人有好吃的必须分给狗一份,所以他们的吃食安排都是同时考虑人和狗的。
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洞门堵好了,柴草找够了,母亲把肉汤煮好了,还煮了一小锅稀饭,清得见底。
母亲舍不得多煮,因为那些米和面粉是在他们万不得已的时候用的。
一个临时搭成的石洞里面,火光冉冉,笑语连天,喜气融融,六个狗趴在苔藓铺成的床垫上,眯着眼,傻傻地望着主人,不太在意地听着主人们说笑。
父亲在吃饭之前,先安排了过夜关防,把杀刀、钢钎都放到洞口,安排母亲和满妹在洞的最里面,其他人和六个狗都在靠近洞口的外部。
当钢钎已经烧得通红的时候,父亲才让大家轮流吃饭,跟晚上站岗轮流一样。
大家知道,在这雪山山腰,四处不靠的地方,危险随时有可能降临,尤其是夜幕降临以后,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第二十六章 土狗崽虫
安排好这些后,父亲笑着说,“今晚大家先别急,我这里还有好东西。这些可是只有这雪山上才有的好东西啊。”
说罢,示意满妹从口袋里和衣袖里倒出虫子,装了满满一大盆。
虫子们都在冬眠睡觉,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摆弄。母亲拿起一口大锅,将一块什么动物的板油放在锅子四周擦了两遍,只见一阵青烟冒出来了。
随后,母亲又擦了一些油,就抓了一把虫子放到锅子里去煎炒。
一会后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香气从锅里飘散出来,大家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醉眼迷离似地享受着着这久违的气味。
最小的儿子看着虫子在锅里刚刚有些发黄发焦,就伸手抓了几个往嘴巴里塞,孩子们见状都纷纷效仿。
正在门口站岗的大儿子喊了起来,“给我也吃点啊。”父亲和母亲开心地笑了起来。
猎人的饭,准备过程很复杂很不容易,吃起来很简单,味道是其次的,首要的是吃饱。
半个时辰后,大家才轮流吃完饭。
饭后,母亲和满妹收拾狼藉的残局,父亲和三个儿子开始商量睡觉休息关防的事情。
父亲本来计划按三比一的比例站岗的,但孩子们却说,这雪山上过夜,而且洞子防护能力这么弱,只能抵挡一些小动物的进攻,遇上大动物将不堪设想,除了父亲和母亲,孩子们最好今晚大家都不要睡,因为孩子们身体好,一两晚上不睡觉没关系,能坚持住。
父亲本来坚持与大家一起站岗的,但见孩子们都长大懂事了,个子也壮实,经过这次出猎已经长了见识和本事,自己应该慢慢放手让孩子做主了,于是就没再坚持,只是说有事就叫他。
经过一天的跋涉,父亲和母亲累极了,毕竟都是有年纪的人了,一倒头就睡着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夜空里格外响亮。
孩子们看着已经睡熟的双亲,想到自己神圣的站岗任务,看着自己能给父母亲遮风挡雨了,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内心异常自豪,同时也觉得自己家今后多了一份力量。
大家说着话,给妹妹讲着上次出猎的种种奇事,拨弄着噼噼剥剥燃烧的柴火,听着洞外呼呼的风声,夜的时间就这样轻轻慢慢地过去,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
出猎期间,夜晚是最难过最让人操心的,也是最不安全的。
这晚也不例外。
刚开头几姊妹还有说有笑,精神百倍,信心满满,以为一定能轻松地度过这个夜晚,可到下半夜后大家的话已经不连贯了,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乱说一气,精神也就有点不听使唤,上眼皮老想跟下眼皮打架,不习惯守夜的满妹更是一头载到地上,差点碰到火堆里,把大家吓了一跳,也把她自己的睡意弄得烟消云散。
满妹说,看样子还得找点事干,这么干坐着一会又瞌睡了。
于是她爬起来,拿来锅子,擦上些皮油,就在锅里煎起土狗崽虫子来。
正好枯坐了大半个晚上,大家也都有点饿了。
虫子刚下锅,二儿子就听见洞外隐隐约约有动物走路的声音,他赶紧嘘了一声,示意大家静音。大家也侧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错,就是一个什么动物走在沙石上的声音,还伴随着沙石被动物绊倒滚动的声音,从声音幅度看,应该不是个小动物。
三个儿子赶紧拿上乘手的东西,准备应战,大儿子更是直接将烧得通红的钢钎端在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外。
满妹从没遇见过这么危险的情况,脸都吓白了,赶紧过去把父亲喊起来。
父亲睡得很熟,但一听见喊声就朦胧着睡眼一骨碌爬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还没待大家回答,父亲已经听见了洞外的动静。
紧急思索之后,父亲决定轻轻准备,尽可能不出声音,不要招惹洞外的那个动物。
此时,父亲手里已经拿起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钢钎,只要那个动物敢推开石头进来,他就要把那根尖尖的钢钎插入它的身体。
这一番折腾,母亲也醒了过来,忙一把把满妹拉进里面。大家静心屏气,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洞门,随时防止那个动物闯进来。
幸运地是,洞外那个吓人的脚步声从洞外直走了过去,从滚落石头的回响看,慢慢走远了。
大家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一想到刚才如果那个动物硬闯进来的话,这么多人和六个狗虽然有把握把它放倒,但毕竟还要经过一番打斗,在打斗过程中只要有一个人或一个狗受伤,在这高高的雪山上到哪里去找草药郎中啊,任何一种疏忽,其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山高太阳来得早。
没过多久,一轮金色的阳光就从石头缝里跳跃着射了进来。
父亲叫起大家,推开石头,就走了出去,一来呼吸新鲜空气,二来看看昨晚路过的到底是个什么大家伙。
从脚印看,昨晚那个动物还真是个大家伙,脚印比父亲的手掌还大,按身体承受的重量推算,块头应该比人还高半头。
不过前前后后只有两行脚印,也就是说只有一只动物经过。
这么大的动物在这山里除了熊,应该再没有别的了。
如果昨晚上那大家伙有意冒犯,轻轻一下就能撞开石头堆砌的洞门,冲进洞子。
想到这,大家背脊上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父亲沿着熊的脚印往前走,一会就来到昨天下午他和满妹挖土狗崽虫子的地方,看到狗熊用肥大的脚掌扒开一大片厚厚的沙石,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找虫子吃,地上还遗漏了三五只虫子。
哦,原来是这种虫子的浓烈气味吸引来的。
看样子这种虫子也是狗熊的食物之一。
从时间看,狗熊这个季节应该还在冬眠睡觉,但几次遇到狗熊说明今年春天来得早些,气温比往年高些,狗熊提前醒过来了。
狗熊正常醒过来后,应该是在春末季节来吃虫子的。只不过在他们扒开砂土层后,让狗熊提前闻到了虫子的香气,引发了它来探秘寻宝的。
狗熊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季节有美味可吃后,一定还会过来的。
因为这个季节的食物不好找,而这个虫子又营养丰富、美味可口。
第二十七章 安全第一
父亲给大家讲了他的分析,于是就决定赶快吃点早饭就出发往下一个山谷的住宿点。
想到虫子诱人的味道,乘大家在紧张收拾东西的时候,三儿子一个人拿着锄头抓紧时间又挖了一大包虫子,急得父亲差点批评。
这个时候,早走一分就安全一分,要是因为耽搁时间而遇上返回的狗熊就不得了了。
他们一路小跑,肩扛背背着行李就沿着山脊往下走去。走出一两里路远的时候,大家转过身来,回望昨晚上他们住宿的石罩,也想看看父亲到底判断准不准。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真把他们吓了一跳,就在昨晚他们睡觉的石罩附近,十几头黑熊正在满世界刨土找虫子吃,要是他们晚走一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小儿子深为自己的一时贪口而自责不已。
父亲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小儿子,说:“山里不比家里,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今天这个教训,我们大家都要记住。不过也不要太自责了,吃一堑长一智,对以后也是好事。”
母亲用手在孩子头上摩挲着说:“以后要注意啊。”
孩子快快地点头说,“父亲,母亲,我知道错了。以后站岗我站第一班。”
走得远了以后,已经看不见狗熊了,再往下一下,连雪线也看不到了,再走一段路后,就进入了一个长长的山谷,两面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竟没有路可以上去。
父亲也只记得向上的一个大概方向,也记不起有没有路,何况经过这么多年繁衍生息,树木早已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没办法,根据父亲指点的那个大概方向,大家都钻进了树林子里。
外面看树林里黑森森,来到里面后虽然没有路却也好走,树下一层薄薄的落叶,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树下很少有灌木树挡路。
按理来说,这深山老林里的大树下树叶应该很厚的,但这里却不厚,显得有些奇怪。
大家正在疑惑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大儿子和父亲发现了答案,他们看见有几棵树身黑黑的,很明显是火烧后的痕迹,原来以前年份的树叶被火烧掉了,这火不大可能是进山的猎人弄的,猎人最在乎保管好自己的火了,很有可能是天火或山火。
天火是天上打雷时引发的大火,山火是山里树叶堆积太厚发酵的热量散不出去,遇上天热干燥的季节引发的树叶自燃现象。
其实,对森林而言,适当的自然发生的无论是天火还是山火都是有好处的,适当烧死一些老树和茅草,能促进新老更替,促进树叶和树叶形成的腐殖质更快地转化为帮助树木生长的肥料。
树下有厚厚的树叶,就是走路也是没办法走的,不时会塌陷进一个又一个的树叶坑,有些甚至有一两个人深,极易发生危险。
父亲不时提醒大家小心,自己也捡着树叶少、能一眼看见土地的地方走,免得发生意外。
走走停停,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来到半山腰的时候,不觉已是中午时分,这时大家又渴又饿,都想停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父亲却说,不忙,快到了,到地方了我们再好好吃。
也不知道父亲依据的是什么标记,只见他信步向前,从不担心走错路。
知道父亲肯定有计划,大家也就不再言声,只是跟着走就是了。
六个狗狗一会在前,一会在后,忽闪忽闪地乱窜,显得兴奋而活波,像小孩子顽皮似的。
其实这也是好兆头,说明这深林里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也可能没有什么猎物,否则狗狗们肯定兴奋得嗷嗷乱叫去追逐了。
农家的孩子自小不娇气,满妹尽管是第一次出远门、进山打猎,可也从没见她叫过苦、撒过娇,倒是还时不时陪母亲说会话,给哥哥们讲几句俏皮话,给大家提神开心。
山腰再往上走一程,就来到了一颗大树下,这棵树围很大,估计得要三十人才能抱一圈。
树皮爆开,有一些白色的树浆从爆皮的地方冒出来向下流,形成一道道长长的白线。
树身高耸入云,把周围的树木都低低地压在下面,在远处应该很好看,也是远近一个很好的地标。难怪父亲不怕迷路。
殷红的树叶在树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还有些板栗刺球样的枫木树果落在地上,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有些地方有一堆一堆像是什么动物嚼烂的树叶。
到现在,大家还是不知道父亲要带大家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没有周围屏蔽,看样子也不是个过夜的好地方,周围也没有水源,连喝水都是个问题。
好像是故意要回答大家的疑问似的,父亲没有在树下停留,而是横过树旁,继续往前面走。
才拐过一个一二十丈远的山湾,就听见前面流水潺潺,小山,小溪,小湾,小树,一派小家碧玉般的宜人风光。
已经在荒芜的雪山和茂密的深林里走了大半天的人,走到这里立刻让人眼前一亮,温馨得像家一样的感觉,亲切不已。来到一块平地上,父亲放下肩上的东西,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随后就给大家作了分工,两个人砍柴砍树,一个人搭草棚房子,一个人割干草作垫子当褥子用,母亲和满妹收拾东西,烧火做饭。
父亲话音刚落,大家都顾不上休息喝水,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知道山里的夜幕来得很快,他们准备过夜的时间不多。
父亲先砍了几棵大腿粗的树,削去乱七八糟的树枝,留下短短的枝桠,将两棵树斜斜地一对搭,再用茅草拧成绳将对接处用绳绑紧,这样连续做了五对,他就叫来三个儿子,让他们扶着树杈,他再在几个树杈上横搭一根木头,再绑紧,这样一个大概的茅草房屋框架就做成了,剩下的就是用树枝和茅草做墙的活了。
框架做成后,孩子们又都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到下午太阳靠近远处山峰的时候,茅草房已经做成,房子周围挖了一条排水渠,防止晚上下雨进水的,房子外墙斜搭着放了很多尖刺,只要周围能找来的刺父亲都放在上面了。
第二十八章 秘制枫糖
虽然是临时过夜的地方,但房子还是做得很大,一来要有足够的空间放上过夜用的柴火,二要留下人和狗活动、睡觉休息的地方,睡觉的时候还不能太靠近墙壁,免得有什么动物从不结实、四处有洞的墙里进来发生危险,三要能够堆放他们的全部东西,这些东西不能放在屋外,在山里,任何东西都不是多余的,也不是可以随便丢弃的。
屋子里面堆满了孩子们码放整齐的柴火,母亲和满妹把东西整理得有条不紊,肉汤饭已经能闻见清香了,屋里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睡在上面肯定不会受潮着凉。孩子们问父亲母亲,“现在是不是可以开饭了?”父亲说,“大家先别着急,还有好吃的呢。”
说完,他叫上两个儿子,带上两个狗出发了。他们没有往别处走,而是拐了个弯,走到了那棵大树下。
父亲拿起杀刀,就刮从树上流下来的白浆,边刮边说,这是可枫木树,这是枫糖,很甜的。
儿子听说是糖,馋得直舔舌头,用手抠下一块白浆就往嘴里送,可刚咬了一口,就张大嘴巴吐了出来,眼睛夸张得要哭似的,“父亲,这哪是糖啊,根本不甜,不仅很苦,还麻舌头呢。”
父亲却笑着说,“看你们嘴馋的。我说这是糖,但也没说现在就能吃啊。这要用火熬过之后,把糖里的苦味、涩味去掉才能吃的。哈哈哈哈。”
孩子们哭丧着脸,委屈地说,“父亲你怎么不早说啊。”
随后大家不再说话,都专心致志地用刀子刮起白浆来。
枫树浆很多,有些厚的地方,刮了一层又一层,好像永远刮不完似的,父亲干脆直接用斧头砍起来,一大块大块的白浆随着父亲斧砍声响,跌落在地上,孩子们只管用手捡。
装了一大筐后,树上还有很多白浆没刮下来,孩子们还想要弄完再走。
父亲却说,“这些够我们吃了,再说这东西吃多了容易拉肚子,也不是太好的东西。大家好久没吃糖了,今天弄这些只是让大家尝尝而已。”
说完,他们提上篮子就回去了。
在快到茅草屋的地方,父亲说,这里还有好吃的。
说罢,他找来一把锄头,在草丛里找到几棵有点像红薯的藤状物,原来这是父亲刚来的时候就发现的,猎人走路的时候也不能浪费时间,要随时观察周围的危险情况,查看有什么东西能吃。
父亲捋顺了红薯藤,在藤的根部直接挖下去,就挖出了一个细长细长的不像红薯的东西。
父亲说,大家猜对了,这是红薯,不过是野红薯,块茎没有家里的红薯大。
听完父亲的话,大家在附近找起野红薯来。
一会父亲就挖了十几根,足够他们吃的了。
一边挖,父亲一边说,家里自己种的红薯,可以吃生的,也可以吃熟的,但野红薯只能吃熟的,生的不仅味道苦涩难以下咽,而且有毒,毒性还很大。
大家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挖完野红薯后,天已经黑下来了,母亲和满妹在茅草棚里喊大家吃饭了。
可父亲却笑呵呵地说,再等一会开饭啊,还有好吃的呢。
孩子们想着有这么多吃的,已经不错了,父亲还能变出什么好吃的啊,何况天已经黑了,到哪里去找呢。
父亲将篮子里的枫糖浆倒出来,给母亲交代了几句做的方法,就拿着篮子出去了,让两个儿子带着狗在附近看着,让一个儿子拿一个火把跟着他。
天黑下来后,原本看起来温馨可人的小山谷变得黑黝黝的,显得有些莫名的恐惧,儿子跟在父亲身后走着,心里惴惴然敲小鼓。
走了十几步后,他们来到旁边不远的小溪边,父亲挽起裤腿就往水里走,儿子只好跟上,水不冰只是有点凉而已。
父亲小声地说,我把篮子轻轻地放进水里,你把火把放在篮子上面的水面上。
儿子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看见父亲轻声细语,知道不能多说多问,就照做了。
火把放了一会后,儿子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两腿之间穿过去穿过来吓了他一大跳,一路上他已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知道父亲这么安排,肯定有父亲的道理,而且不会有危险的。
正琢磨的时候,就看见父亲猛地从水里提起篮子,好些鱼从篮子里弹跳着往水里扑腾,篮子里还装了半篮子鱼。
父亲说,“够了。”说完就大步往岸边走去。
儿子到此时才知道父亲用这个办法捉鱼,这些鱼有趋光性,黑夜中看见光就都游了过来,那刚才在两腿间乱窜的也肯定是这些鱼了。
孩子们根本想不到今晚的晚饭这么丰盛,而且花样很多,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满妹快活地说,“父亲真厉害!”
母亲却说,“你们父亲就是个老顽童,一肚子玩和吃的办法。”
茅草屋里充满了欢笑。
母亲说,“你们先吃肉汤和烧熟的野红薯,我给你们烤鱼,枫糖已经做好了,吃完饭再吃。”
儿子们忙问枫糖是怎么做的,母亲说,“很简单。就是把枫糖放在锅里用水煮开,糖就溶解到水里了。然后用小火慢慢地把水分煮干。”
几个孩子忙争着要先尝尝糖的味道,父亲却说,“这种糖不能空肚子吃,空肚子吃了胃要抽筋的,疼起来了不得。要先吃点东西垫垫才好。”
随后,父亲说,这个地方很安全,没有大的动物来,有几个狗在站岗足够了,大家放心吃饭。
在主人们吃饭的时候,狗狗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站在主人身边,原来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已经把狗喂饱了。
话虽如此,但吃过饭后,大家仍不敢大意,按照二比二的比例安排了站岗,狗就躺在旁边,随时待命,几根钢钎放在火堆里烧着,只要有危险,随时可以拿起来就用。
确如父亲所说,这一晚上,平静得很,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响动。
第二十九章 狗追野鸡
天大亮了,孩子们一个个都还在睡觉。
父亲本想叫醒他们,但知道孩子们进山以来就没有睡过囫囵觉,今天没什么事,也不用去找吃的,这里也安全,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吧。
这一觉,孩子们直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屁股才醒过来,看到外面艳阳高照,知道时候不早了,起来后一个个忙问父母亲今天这一觉怎么睡得这么香,怎么不叫醒他们啊。
父亲慈爱地看着他们说,今天没事,你们多睡一会。
母亲已经做好早饭,今天是肉汤稀饭,直吃得大家满头冒汗,大呼过瘾。
饭后,父亲说,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再走,今天我们不打猎,你们先自己玩,下午我带你们去找好吃的。
孩子们与父母亲身高差不多,儿子身强体壮,女儿端庄大方,遇事勇敢果决,看样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但这么久来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现在一听说可以轻松地玩一回,都露出了小孩子的天性,一个个欢呼雀跃而去,有的看蚂蚁上树,有的玩弓箭打鸟,还有的在草丛里找灯芯草织箩筐。
大儿子没有出去玩,陪着母亲收拾完东西后说,“父亲,我不爱玩,就陪你去到附近走走,看看有什么野菜。弟弟妹妹们在附近玩,母亲这里也安全的。”
随后,他们带了三个狗,拿了两把杀刀就钻进旁边的树林子里面去了。
林子不大,都是些小灌木,树叶都落光了,剩光歘歘的树身和枝桠在冬日的阳光里傲然挺立。
在一处树长得不多的硬土上,他们找到了一些雷公屎,不过不多。树林里苔藓倒是很多,但今天他们不想吃这个又硬又没味道的东西。
在一棵大树上,他们发现了一个鸟窝,父亲在鸟窝里找到了十几个鸟蛋,每个蛋比鸡蛋略小些,也不知道是什么鸟蛋,先拿了再说。
孩子们好久都没吃过蛋了,看到这么多蛋,都高兴得笑了起来。
猛然间,儿子想起一个问题,“父亲,为什么不等着这个鸟回来,连鸟一起捉住?”父亲说,我们吃了蛋就行了,鸟就别捉了,事情不要过了,有鸟在这里,以后来还有蛋吃。儿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看看树林里再没有别的收获,他们就又回到茅草屋旁,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几个狗跟在身旁活蹦乱跳,也是欢喜的,也难得有今天这么轻松过,像回家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一个狗刚到一个水塘边,就听见“呼啦”一声惊起一个野鸡腾空而去,把走在后面的父子俩吓了一跳。
看着野鸡漂亮的羽毛在光影里闪过,虽说今天不打猎,但猎狗天性看到猎物哪有不追逐之理啊,于是三个猎狗在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溜烟追了过去。
野鸡平常主要在地上觅食,吃虫子,吃掉在地上的果实,冬日里的野鸡已经养得很肥,加上翅膀退化,根本飞不了多远,飞去三五丈后就得落在地上休息一会,何况附近有没有大树可栖,只能落到地上休息,休息一会就又飞起来。
就这样,野鸡飞了三次后,再也无力飞起来了。
几个狗在后面紧紧追着,刚落地的野鸡吓得只好在草丛里埋头一阵疾走。好像是要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惊吓野鸡似的,几个狗一边追,一边嚎啕大叫,把野鸡吓得够呛,没头苍蝇似地在草丛里乱窜,最后竟然慌慌张张向父子俩所在位置跑过来,被他们身旁窜出来的一个狗一口咬住,就结束了这场追逐比赛。
看到父亲和哥哥拿了一只野鸡回来,母亲和孩子们都很好奇:“你们不是说今天不打猎的嘛。”
哥哥抢先说,是顺路捡的,不是专门打的,接着就给他们详细说了刚才情况。
这时候,母亲已经煮好蛋了,给大家一人分了两个,又把刚才贪玩的几个孩子愣住了,都问这是哪里来的。
哥哥笑而不语。
午饭过后,父亲带领这一家子往山上走去,除了几样简单的工具,还特意带了一口锅,大家问锅是干什么用的,父亲只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也说不清。
翻过一个小山坳,他们来到一片黄精树林里,其他的树这个季节基本上是光身子,根本没有什么树叶,可这种树却是满身青翠,跟夏天的样子一样。
只是走进树林,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气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孩子们虽然感到奇怪,但也都不问,觉得这些奇怪的事情在山里很普遍,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越往林子深处走,这种气味越来越浓,孩子们和母亲终于忍不住问起来,当父亲告诉他们就是来找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惊讶不已,觉得发出这么恶心气味的东西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们都相信父亲不会乱说,只是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强。来到一棵三四个人合抱的黄精树下,一大堆白花花、绿糊糊、像是什么动物的排泄物恶心得他们差点当场吐出来,满妹更是捂住了嘴快步跑远了。
再一看周围,这类的恶心东西随处都是,甚至让人都感觉难以下脚,他们埋怨父亲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父亲却笑嘻嘻地说,“你们不要嫌这东西不好,这可是好东西呢,味道好极了。”
当听父亲说这恶心万分的东西还能吃,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弄这东西回去吃的时候,母亲笑骂着:“你这个老顽童!今天捣什么鬼啊?”
孩子们更是用一种似乎不认识的眼神看着父亲,真是难以想象他们还要吃这东西。
父亲笑着不再解释,用锄头刨去那一堆东西上面和外部的一层,又在篮底铺上一层树叶,让后用双手捧起地上那稀糊糊的东西放到篮子里,直到装满篮子,又用锅装了满满一锅。
母亲和孩子们都捂着嘴,远远地看着父亲做这些事。
装满后,父亲提着篮子在前面走,母亲和孩子们抬着锅子,还有狗狗跟在后面。
第三十章 鸟粪馒头
回到茅屋后,父亲把篮子和锅放在地上,此时那东西已经不太恶心了,白花花的稀糊糊里面间或有一些没有嚼烂或消化的绿色的树叶。
把火烧旺,将另一口锅在火上搭好,烧上水,又用芦苇杆做成一个面搭子,放在锅上,就把他带回来的那稀糊糊的东西揉成一个一个馒头样的东西,放在面搭子上用大火蒸。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母亲和孩子们只是好奇地站在旁边看着,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都在旁边玩去了,有的烧火打发无聊时间,二儿子和三儿子在比赛摔跤,满妹和母亲在清理父亲采摘回来的雷公屎,要把上面粘的泥巴和杂草清除干净才能炒着吃。
约摸半个时辰后,父亲揭开锅盖,一股白雾冒着奇香扑鼻而来,母亲和孩子们都忍不住朝蒸锅望去,满妹甚至好奇地走到锅边,看父亲使用了什么魔法,蒸出了什么好东西。
一看不打紧,刚才放进去之前还是稀糊糊的那些东西,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松软白净的像馒头样的东西,馒头上那绿色的树叶还是树叶,只是蒸锅之后变黄了,香味就是从这馒头样的东西上飘出来的。
三个哥哥也忙围上来,看着这奇怪的变化,怎么也想不通那稀糊糊的恶心的东西竟会变成这奇香无比的美味。
父亲调皮地说,“你们就别吃了,这东西不好吃。”说完就拿起一个往嘴里塞,吧嗒几下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
母亲和孩子们见状,此时哪还怀疑这无比的美味啊,一个个将手向蒸锅伸去,三下五除二,只一会功夫,一锅东西吃得精光。
父亲看着大家吃完,就又开始做另一锅“馒头”。
到这会了,大家才一边舔着嘴唇,一边问父亲这是什么东西。
父亲笑着说,“我们刚才吃的是一种叫鹞者的鸟拉的屎。”
话还没说话,满妹已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母亲笑骂了一句“你个老东西”。两个儿子也忙跑了出去,只有大儿子站在那没作理会。
父亲无可奈何地对大儿子说,“你看他们,哎……”
随后,父亲一边捏馒头,一边给大家讲了这种东西是怎么回事。
原来,黄精树林里生活着一种叫作鹞者的鸟,专爱吃黄精树叶,别的东西都不吃,鹞者幼鸟也是吃这个树叶的,但黄精树叶很硬,营养不多,且不容易消化,幼鸟是不能直接吃这个树叶的。
鸟妈妈就先自己吃饱树叶,再从黄精树身上啄开一个口子,吮吸树身里面的汁液,然后将一部分已经消化一半成前面在树林里面看到的那稀糊糊的东西排泄出来,让小鸟吃。
有时候排泄太多,小鸟吃不过来,或者小鸟吃的时候不小心,就会掉到树下,天长日久,就在树下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上面的一层由于刚掉下来不久,还不能吃,气味比较大,而里面的那些稀糊糊已经堆积了好久了,经过长时间的变化发酵之后,就是做馒头的上好材料。
这个东西放到锅里一蒸,就会变硬成馒头状,虽然没有面粉做的馒头有嚼头,但难得的是香气扑鼻,口感也还不错,还真有几分像馒头的味道,真是打猎的意外收获。
父亲说,你们别看这个东西难听,其实是好东西,有营养,味道好,还耐饿,我们在山里能吃上这个东西真是福气。
说完,给狗狗们也扔过去几个,狗狗们立刻抢成一团。
大家听到这里,已经不觉得恶心了,都感觉有点对不住父亲,在山里打猎,一定要相信父亲的判断的,信任是最重要的,包括任何时候。
这天晚上,他们就没再吃别的饭食,光这些馒头就够他们吃的了,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打着饱嗝,直喊吃多了。
晚饭过后,照例是关防站岗过夜。
一夜无话,大家起了个早,使劲地吸着外面带着露水的新鲜空气。
半个时辰后,太阳冉冉升起,晨雾退去,身子开始暖和起来。
今天也没什么事,更没有打猎的计划,父亲想带孩子们继续玩几天,今天就在茅屋旁的小溪里找点东西吃。
上午,父亲和孩子们在附近砍了一些柴,堆满了房子,在门外也堆了一大堆,足够他们好几天用的了。
下午,太阳暖洋洋地晒得大家身上软绵绵的,睡意很浓,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有一种让人目眩头晕的感觉。
父亲带着孩子们来到小溪里捡田螺和河蚌,母亲、满妹和狗狗们站在岸边看着他们在水里扑腾。
慢悠悠地,父子四人小半个时辰就捡了一大篮子田螺和河蚌,当孩子们还要捡的时候,母亲说,够了,我们吃不了那么多的,孩子们才停手上岸。
回到茅草屋,天色还早,大家就又都无聊起来,不知干什么好。
是啊,忙惯的人还真闲不住,因为忙就是他们的最习惯的状态,不忙反而还不习惯,也不舒服。
一下午,他们就在茅屋里烧田螺、烤鱼肉、煮枫糖吃,直吃到天黑才停下来。
平常都是紧张的生活,很少有慢下来的时候。今天这个舒服日子让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家里闲适的农人生活。
之后几天,每天也基本上是这样悠悠哉哉过着,没什么事干,随便玩玩,日子就像小溪的水一样缓缓流淌。
五六天后,他们准备再次踏上征程。
这次要去另一个山,那个山离这里很远,要走整整一天,必须得天不亮就出发,顺利的话在天黑前可以赶到。
为了在中途尽量不耽搁,父亲给大家讲了沿路的基本情况,哪些地方需要注意些什么,哪些地方千万不能让狗乱跑乱叫,哪些地方必须让狗大声叫喊,总之一句话,跟着父亲走就行了。
前一天晚上他们早早就睡了,第二天半夜刚过就起来准备早饭,并且准备了一路上吃的两顿饭,一顿饭是蒸馍加枫糖,一顿是煮熟的野鸡肉和河蚌。
收拾好一切行囊,开门出发的时候,天上还是繁星点点,地上才刚刚露出灰白灰白的,天空中寒气逼人,离天亮还要一个时辰。
大家用早已准备好的刺把茅屋门堵好,防止动物往里闯,这所房子在他们回家时还会用到,必须保护好。
就这样,一行六个人、六个猎狗,顶着星光,踏着霜打的枯叶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离这里整整一天路程的一个山谷,中间需要渡过一个河,穿过一个峡谷,翻过一座山,沿路极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