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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潮吧先生     黑帮大哥之蝴蝶txt下载     黑帮大哥之蝴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这年头还有跟我约仗的

    我盯着金高看了好久,转头对常青笑笑:“呵呵,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得策划策划。:ap;常青也笑了:“金哥貌似粗鲁,其实精细啊……不过,砸个长法不需要策划的,依着我直接剁了他拉倒。”

    金高横了他一眼:“你小孩子懂个蛋蛋?直接剁人那不成一般混混了?你哥我现在不是哪个级别的了。”

    我眯着眼看他,突然觉得金高跟我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历的多少,成熟了许多。

    “还是先礼后兵吧,”金高沉吟了半晌,把脸转向了我,“我直接找他谈,谈甭了再说,谈成了更好。”

    “你打算怎么谈?”其实我早在心里策划好了,故意问他。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劳改队你没跟政府学过这招儿吗?呵呵,反正我是运用得得心应手。”

    “动什么晓什么?”常青瞪大了眼睛,“金哥,你学问大呀,这都在哪儿学的?”

    “你要是也进去蹲上几年,比我学问还大,”金高推了他的脑袋一把,“等着吧,你也是蹲监狱的苗子。”

    这样的玩笑还是不开为好,一提监狱我的头皮就麻,我拍拍桌子说:“肃静啦,这个电话我来打。”

    常青使劲撇了一下嘴巴:“远哥,你‘膘’了?***长法有这个级别跟你谈判嘛。”

    我拿起大哥大,冲常青一笑:“这不牵扯级别什么的,这叫策略。”说着就拨了长法的传呼号。

    金高不解地看着我:“蝴蝶,你今天怎么勤快了?你不会是另有想法吧?”

    我把自己的意图对金高说了一遍,金高听得直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蒋介石当年就用过这套路子,打**和打小日本的时候从来不用自己的嫡系部队,全他妈杂牌军,什么阎锡山啦,什么李宗仁啦,多了去了……”

    “不对吧?”常青打断他道,“我记得淮海大战什么的全是他的嫡系部队,最后全军覆没。”

    “那是以后的事情,他打不过解放军啊,解放军有老百姓支援……”

    “打住打住,”这都哪跟哪呀,我不想听了,对金高说,“一会儿长法来电话,你先接,磨蹭一阵再给我。”

    “为什么?”金高有些糊涂。

    “我想看看他的‘抻头’(耐力),你就说我在跟人说话,让他稍微等一下。”

    刚吩咐完,大哥大就响了,我估计是长法的,看着金高,冲电话呶了呶嘴。金高清了一下嗓子,抓起了电话,刚听了两句就火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说要走就让他走了?我养你们是干什么的?白他妈吃我的饭?”我接过了电话:“是利子?我是杨远,怎么回事儿?”利子在那边哭叽叽地说,饭吃到了一半,老许说家里有事儿要先走一步,大家就挡着门不让他走,说远哥和金哥没回来,你最好再等等。老许说,我跟你家远哥不是一年两年的关系了,我提前走了他不会怪我的。利子和春明他们就说,远哥吩咐让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哪敢让你走?老许就要给我打电话,他们不让打,正在那里纠缠着,李俊海来了,问怎么回事儿,利子说老许送的货质量不大好,正等着远哥回来处理呢,李俊海说,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的也不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绑架人呢,让人家先回去,这事儿我做主。利子他们知道我跟李俊海是把兄弟,就让老许走了。我皱了皱眉头,淡然一笑:“他家里有事儿应该让他走,以后我再找他吧,你海哥在那里吗?”利子说,海哥下去送老许去了,用不用把他喊上来接个电话?我说不用了,挂了电话。

    金高还在生气:“你说我这是养了一帮什么玩意儿?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换人!操***。”

    利子是金高带去的,一直在冷库里干,换人不妥当,我说:“别生气,他又做不了主……”

    金高啪地一拍桌子:“你回去跟你的把兄弟说,我的事情他少他妈插手,什么东西!”

    我像吃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李俊海也太不象话了,金高那里你去指挥的什么劲?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冷了一阵场,大哥大又响了,这次一定是长法了,金高直接接起了电话:“哪位?”

    长法的声音很大,我听得很清晰:“你打传呼了?”

    金高把脸板起来,声音很沉稳:“我打了,我找长法。”

    听那边嘈杂的声音,长法好象是在喝酒:“你是谁?认识我吗?”

    “我是金高。”

    “金高?哦!**,是金哥啊,你怎么知道我的传呼号?”

    “打听的,长法,不是我找你,是蝴蝶。”

    “蝴蝶?”长法的声音显出惊讶的意思,“他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他啊。”

    “可他认识你,想跟你唠叨两句。”

    “那好,蝴蝶呢?”

    “他在跟一个朋友说话,你稍等一会儿。”

    “那好,我等。”

    金高把大哥大轻轻放到桌子上,拽我一把,指了指大哥大。我把耳朵贴到听筒那里,屏住呼吸仔细听。那边好象有不少人,开锅一样嗡嗡嘤嘤的,时候不大,这些声音就没了,只听见沙沙的电流声。我估计是长法让大家噤声,在跟大家说他接的是我的传呼。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说,老大,你没得罪他吧,听说连孙朝阳都得让他三分呢。另一个声音说,没问题,我认识老七,老七跟蝴蝶是把兄弟,蝴蝶要是找咱们的茬儿,我找老七去。接着传来一声酒瓶子爆裂的声音,一个声音大声喊,全他妈蛋子!蝴蝶怎么了?惹恼了爷爷,我他妈提他的脑袋给兄弟们下酒!好象是长法煽了他一巴掌,那个人哎哟一声,像是哭了,法哥,你别老是对我这样,我这几年跟着你风风雨雨,跑里跑外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长法一直不说话,起先的那个声音似乎是在教训那个哭的人,你他妈该揍,咱们混到这一天也不容易,该动点脑子就动点脑子,咱们现在的势力根本不是蝴蝶的个儿……我拿起了大哥大:“喂,长法哥们儿吗?”

    “是我,我是长法,是远哥吗?”

    “哈哈,别叫我哥,咱俩还不知道谁大呢。”

    “我64年的,你呢?”

    “我66,你是大哥,呵呵。”

    “咳,这说的什么话?”他不喊我远哥了,“蝴蝶,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没什么,想认识一下。”

    “好啊,我在长兴酒楼,你过来吧,我给你摆一桌。”

    我冲窗外一笑:“那哪好意思?我小,我应该给法哥摆一桌的,呵呵,不说废话了,法哥,听说你找过吴胖子?”长法咦了一声:“你还认识吴胖子?”我说,认识,我俩关系不错。长法好象笑不起来了:“蝴蝶,我猜他把事情都跟你说了,你打算什么办?”我轻描淡写地说:“还能怎么办?大家都在道儿上混,互相让一让,别再去折腾他了,算你给我一个面子。”长法顿了顿:“这样吧,面子我给,可是他也得给我个面子,我已经开口了,也不容易,让他每月给我五百吧,这样大家都好看。”我没犹豫,直接说:“不行,我派人去了,他的钱不能给你,我也需要面子。”

    “明白了,”长法粗重地喘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再说就多余了,约个时间吧。”

    “你说,我随时恭候。”这小子还处在初级阶段,这是要跟我约仗呢。

    “明天晚上八点,后海,怎么样?”长法这话说得气宇轩昂。

    “行,哈哈,法哥是个痛快人,”我笑了,“一言为定。”

    长法啪地挂了电话。我回头扫了金高和常青一眼:“听见了吧?这小子跟我装逼呢。”

    金高把拳头攥得咔咔响:“废了他完事儿,你不用去,我和花子就把事儿办了,这个养的,活够了。”

    常青把眉头皱得像只拳头:“不需要你们,像这种没脑子没魄力的傻逼我自己就把他办了。”

    我坐下拍了拍常青的手:“呵呵,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他去拼命?他的命才值几个钱?不会的,我不傻。”

    “对,***这小子就是打的这个谱,”常青忿忿地说,“他跟你约了这一仗,不管输赢,名声又长了一大截,街面上的人好说了,看看看看,长法敢跟蝴蝶叫板,硬汉子啊。操***,想得倒美!远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事儿我来办,反正我来无踪去无影的,谁拿我也没有办法,我去他家找他,一枪敲残废了他,再让他‘慌慌’。”

    “那更完蛋了,”金高说,“把他敲残废了简单,可是蝴蝶就得去坐牢了,你想想这个道理……”

    “不用想,”常青忽地站了起来,“跟着杰哥闯荡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长点儿本领?废他简单,让他老实是目的。”

    “你打算怎么操作?”我突然觉得这更是一条捷径,因为常青的确是来无踪去无影的,对他没有损失。

    ?

第四十七章 李俊海蠢蠢欲动

    “给我一条枪,我这就去长兴酒楼,当着他那帮小蚂蚁的面打断他的腿,”常青的眼睛放出血红的光,“我知道他们那点儿把戏,大场面他们做梦都做不着,我一掏枪他们肯定全都尿了,谁敢反动我直接放倒他。小说ap.整理然后我就大摇大摆地走人。他们里面的小蚂蚁有不少认识我的,根本不敢出来追,出来那不等于找死?我走了,他们忙活着抬蚂蚁王去医院吧。我带着枪远走高飞,他们一分析就知道我是你的人,谁还敢再来乱叨叨?等这事儿过去一段时间,你就出面去找他,他不给你当孙子才怪呢,想怎么使就怎么使,他连个磕巴都不敢打。时间一长,你再一笼络,人就是你的了。以前我小的时候,听别人说他很厉害,可是这么多年了,还他妈这么个奶奶样儿,你想想他有多大本事?远哥,我很佩服你的脑子,这种人天生就是头牛,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了了’他,你先想到了,这头牛就给你出力去吧。”

    看着常青滔滔不绝的嘴,我傻眼了,这小子简直太厉害了,我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幸亏小杰把他收拢在我的身边,要是这样的人跟了孙朝阳,我就等着死去吧,这样的人比十个强子都厉害啊,心里不禁暗自庆幸。我觉得,我年轻的时候跟他简直没法比,那时候的我,除了打就是杀,根本没有一点儿脑子,能活到现在这种地步真是万幸。

    “常青,我现你小子的口才比我还厉害呢,”金高也有些楞了,“跟谁学的?”

    “金哥,这都是被人逼的,你知道我在没跟着远哥混之前吃过多少苦头吗?唉,**他娘的……”

    “常青,不要说以前的事情,”我打断他,“刚才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听进去了。”

    “也不一定都对,反正我觉得长法这种‘污烂’根本就不值得你去跟他斗,一拳一脚一顿饭,他就跟定你了。”

    “对,常青这小子不糊涂,必须先给他一拳一脚的,不然他不听话。”金高哈哈大笑。

    我垂着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常青说:“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晚上我就带着枪亲自去他家,跟他摊牌,以我的想法,在他家里他不敢动我,因为我知道,像这种低级小混子都很爱面子,一般是不会打一个登门谈事儿的人的。如果谈崩了,我就想办法让他出来送我,那时候你金哥他们就出来,直接把他架回去,慢慢熬他,直到把他熬成咱们的一支杂牌军。刚才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比我这个办法利索一些。这样吧,枪我给你,人也给你几个,你带人去,让这几个伙计在暗处等着,一旦出现意外就一起冲进去,这个你会安排。你进去以后,别开枪,尽量吓唬,全吓傻了以后,你临走的时候冲天棚放上一枪,这就结了。我估计也就是这么个结局。走得要迅,千万别等警察来了……”

    “明白了哥哥,我马上动身,”常青起身穿上了衣服,“让天顺跟我去吧,别人我不放心。”

    “行,正好枪都是天顺那里,”我抓起大哥大,边拨天顺的电话边叮嘱道,“千万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翻不了,”常青笑得很灿烂,“真正的黑道人物我都敢杀,何况几个小蚂蚁。”

    “远哥,你找我?”是天顺的声音,他好象正在打盹。

    “你马上回家,常青一会儿过去找你。”

    “啊?!常青回来了?好,我马上回家,操***,想这小子了。”

    我抱了抱常青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去吧,路上小心警察。”

    常青嘬了一下牙花子:“没那么快,警察还以为我是个好人呢。你们呢?就在这里等我?”

    我点点头:“不挪地方,这里很安全。成功了就尽量回来,失败了就找个地方给我来个电话。”

    常青走到门口,回头笑道:“关老爷温酒斩华熊,不信你烫上杯酒等我试试,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常青一出去,金高就猛灌了一杯酒,把酒杯砰地敦在桌子上:“这是个好兄弟!**,以前怎么没注意呢?”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心里很乱,我总觉得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控制不住常青,心里空落落的。

    金高又喝了一杯,拿空杯子碰碰我的酒杯:“喝点儿啊你,肝不是早长好了吗?”

    我勉强喝了一口:“呵呵,不关肝的事儿,我不想喝,喝多了遭罪不说,脑子还乱。”

    “哎,阎八到底怎么了?老是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金高突然提到了阎坤。

    “还不是让你们给吓的?”我苦笑道,“本来他答应我,这几天就回来的……”

    “别怨我啊,我吓唬他那是好几个月以前了,最近我可没吓唬他啊,操,想吓唬我也见不着他呀。”

    “我没怨你,是李俊海,前几天他跑人家阎坤家把床都给人家拆了,你想想,他敢回来嘛。”

    金高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太搞笑了,李杂碎去折腾阎八?这跟他妈一个老鼠去踩一只死猫的脑袋有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唉,听说这两个以前可好了,整天凑在一起喝酒,就差骑在身上操腚眼儿了……对了,敲诈小广的那个人开口了吗?他说没说是谁在背后指使的?”见我摇了摇头,金高神秘兮兮地说,“蝴蝶,我知道你们是把兄弟,我说句真话你可别不愿意听啊,我怀疑是李俊海干的!那一阵他正闲着,完全有时间干这事儿。”

    其实,我以前也怀疑过李俊海,可是分析来分析去,觉得不大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干?不讲我还是他的把兄弟,就算是外人,这样干也没多大意思啊。退一步讲,即便是李俊海干的,按他的脑子也不会弱智到让那个金成哲亲自去拿钱呀,他应该知道小广的性格的,小广绝对不会乖乖的把钱给金成哲,最大的可能就是小广干的那样,开枪。那样的话,既不但伤不着我一根毫毛,还容易把他暴露出来,所以根本不可能是李俊海。最近我倒是挺怀疑黄胡子的。

    “大金,别胡思乱想了,不是李俊海,”我给他添满了酒,“是谁早晚我会知道的,别乱猜疑。”

    “不是我乱猜疑,我有根据,”金高把脑袋往我这边靠了靠,“你认识朱胜利不认识?”

    “认识啊,以前是小广的朋友,现在跟着李俊海干……哦,他走了,不跟李俊海了,认识他怎么了?”

    “他跟我是同学,关系也不错,我受伤的时候他去看过我,我俩聊了不少。”

    “牵扯李俊海的事情?”我不由得警觉起来。

    金高慢条斯理地把那杯酒喝了,边添酒边说:“对,谈到了李俊海,他说,李俊海的眼里根本没有你,李俊海曾经亲口说过,将来蝴蝶会被他压在下面的,他才是真正的老大……别笑,我相信李杂碎说得出来这样的话。你还记得以前他到处嚷嚷‘没有我李俊海在里面申诉,蝴蝶到现在还在里面蹲着’这句话?那天他说的话比这个还他妈难听,当然了,传话嘛,也不一定准确,但我相信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为什么?因为人家朱胜利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他凭什么胡说八道?知道李俊海到处散布什么言论?他说,那天要不是他先现蝴蝶躺在车轮子底下,蝴蝶早没命了,关键时刻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抢救、陪床,全是他李俊海一个人忙碌。甚至连我都骂了,说我是个缩头乌龟,蝴蝶都快要死了,金高也不露个面儿,**,我还得知道嘛,我哪儿知道你被人捅了?等我知道了,你早活过来了……”

    “别说了大金,我心里有数了。”胸口开始堵起来了,难道我把李俊海拢到身边又错了?

    “其实我也不想说这些,跟个老婆似的玩舌头很没意思,可我真不想看着你吃亏。”

    “这些话别对外人说,影响不好,不管怎么说,李俊海确实救过我,包括他独身闯进孙朝阳家的那次。”

    “那有什么?看见你要死了,不管,那还是人嘛!孙朝阳那次我也不佩服他,还不知道他背后是怎么捣鼓的呢。”

    “大金,看人要多看他好的一面,尤其是对待那些多年的老弟兄。”

    “得,我不说了……”金高闷闷地喝了一口酒,“你回去告诉他啊,再去我那里当心我踹他。”

    我不说话了,眼睛涩得厉害,转动一下就像砂轮在砬着。我眯起眼睛看着浅兰色的窗帘,感觉眼睛舒服了一点儿。窗帘的颜色跟薄雾中的大海有些类似,风一吹,窗帘就晃,窗帘上绣着的图案也随之变化,像海面上飞翔的海鸥。这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芳子,记得当初我刚出院的时候住在刘三家,刘三家的窗口正冲着大海。我经常和芳子一起站在窗前看那无垠的海面,风吹过的时候,海面上会飘起雾一般的水气,那些迎风飞翔的海鸥就在这样的雾气里上下翻飞,叫声是那样的清晰,很尖利,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刺耳,软绵绵地往耳朵里面钻。看着大海,我的心胸就变得无比宽阔,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仇人,宽恕之心是那么的强烈。芳子把脑袋附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我使劲甩了一下头,脑子随之清醒了许多,站起来一把拉开了窗帘,看着白茫茫的大海说:“啊,人生。”

    金高把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个满天飞:“**啊,林武的三字诗来了!”

    我没有回头,继续朗诵:“啊,人生!啊……”我一下子呆住了,停车场上并肩走来了三个人。

    我一把拉上了窗帘:“大金,赶快坐好,拿出大哥的派头来,常青和天顺押着长法来了。”

    ?

第四十八章 拿老混子当猴子耍

    金高把手里的那杯酒喝了,放下酒杯用手摸了一把脸,一呲牙,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脸色铁青,目光阴沉。:ap.整理好嘛,这厮猛地一看跟电影里的土匪头子一个德行。我冲他一竖大拇指,闪到窗帘后面,用一根指头将窗帘拨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外面。常青和天顺面无表情,一边一个把长法夹在中间,疾步往酒店里走。长法走得轻飘飘的,脚底下好象踩着一只滑板,但他的表情很沉稳,甚至带了一丝怒气。常青这是怎么想的呢?怎么直接把人给带来了?

    看着他们进了大门,我坐了回来,悠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听见常青在说,见了远哥规矩点儿,没有礼貌我直接当着他的面干你。

    门被敲了两下,我沉着嗓子喊了一声进来,长相如大猩猩的长法一个趔趄被推了进来。

    没等长法跟我打招呼,我忽地站起来,绕过桌子向他伸出了手:“呦,法哥亲自来了?”

    长法有些不知所措,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连忙握住了我的手:“远哥,你在这里等我?”

    “咳,什么远哥?”我拉他坐到身边,淡然一笑,“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论过了吗?你大,我应该喊你哥。”

    “都一样……”长法心有顾忌地瞄了常青一眼,“常青现在跟着你玩儿啊……”

    “别这么说,我杨远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一起混饭吃,不牵扯谁跟着谁的意思,呵呵。”

    “金哥也在这里?”长法这才看见金高坐在他的对面,想站起来,金高一把按下了他,轻轻一笑。

    我转头对金高说:“你陪法哥先聊一会儿,我跟常青说个事儿,”冲常青一使眼色,“出来一下。”

    常青推开门,把我让出去,对天顺说:“顺子你在这里看着老法,他敢对金哥歪歪,直接‘喷’他。”

    我回去边关门边笑道:“这是什么话?顺子,给你法哥添酒。”

    “怎么搞的?”一带上门,我就急急地问常青,“怎么把他直接架来了?”

    “关门挤了蛋子,赶巧了,”常青把我往旁边拉了拉,嘿嘿笑着,“我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怎么回事儿?不会是他一看见你就跟着你来了吧?”我很纳闷。

    “差不多啊,长法是干什么的?人家大小也是个老江湖了,场面上‘铺撒’的好看啊,哈哈。”

    常青说,他去找到天顺以后,把情况对天顺一说,天顺立马找出了两条枪,小杰曾经用过的那把猎枪里面压满了子弹,常青拿着,天顺自己拿了一把手枪。怕长法走了,两个人一刻不敢耽搁,打了个车就去了长兴酒楼。长法也算是个知名人士,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他在哪个房间。常青让天顺在大厅里等着,万一有什么动静直接冲进去帮忙,他自己就撸一下枪管进了长法的房间。长法他们还在昏天黑地的喝着,常青就站在门口亮出了猎枪。长法的一个伙计好象是喝大了,一看不好,喊一声“常青来了,大家上了啊”,一酒瓶子摔了过来。常青一歪头,冲天棚就是一枪,那帮人全趴下了,房间里一点儿声音没有。一个服务员想进来看个究竟,直接被冲上来的天顺推了进去,然后天顺就站在门口对赶过来的保安说,法哥他们喝大了,摔了几个酒瓶子,没事儿,把他们糊弄走了。长法不愧是个老江湖,从地下爬起来,惮着一身的菜汤冲大家压了压手说,兄弟们别紧张,这肯定是误会了,你们继续喝你们的酒,我跟青哥出去谈谈。说着就要拉常青出去,常青摸了摸他的身上,没带家伙,就让天顺先押着他在门口等着。刚想对大家说几句威胁的话,那帮小蚂蚁就全跪下了,有几个跪都跪不起来,他们一齐喊,青哥,饶了我们吧,千万别开枪啊。

    “我就走过去,挨个脑袋上给了他们一枪托,大笑着走了,哈哈,这帮土鳖……”

    “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让他们有点儿数?”

    “告诉了,走到门口我回头对土鳖们说,就他妈你们这些逼样儿还想跟蝴蝶约仗?”

    “然后就走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再多了就画蛇添足了。

    “走了,不走我怕警察闻着味儿来了,”常青还在笑,“你猜他们在后面说什么?”

    “说什么?”我也轻松地笑了,“他们说感谢青大侠不杀之恩呗。”

    “哈哈,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那帮土鳖说,青哥,让长法结帐啊,我们都没带钱,哈哈哈!”

    操,一群标准的街头“污烂”!我不禁皱紧了眉头,这帮乌合之众我是坚决不可能让他们深入到我的圈子里面来的,将来利用他们去吓唬类似老许这样的想跟我玩儿“离格楞”的人,倒是很对他们的路子。老许这小子早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看了,以前他曾经这样涮过我一把,因为那时候我对冷藏行业一窍不通,不敢得罪他,就忍了,可是这小子觉得我好说话,经常这样糊弄我,这不,又他妈来了,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这帮土鳖去办吧,折腾完了他,还让他给我送货,价格就不一定是原来的那个价格了。还有老钱这个土财主,整天在我面前哭穷,欠我三万多了……嘿嘿,你们都等着吧,不把你们折腾出尿来,我杨远是你们的孙子。常青见我冷冷地笑,也跟着笑了:“远哥,我这么办还可以吧?歪打正着啊,这样反倒利索了,一会儿单等着你跟金哥舌战他就行了,论脑子,他不是你们的对手。他现在这种状况很不好受,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骑虎难下?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那什么……他得装,我了解这种‘污烂’的心理,心里害怕得要命,面子上还得装,想起来了,这个成语叫色厉内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字,装,哈哈。”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个不用你说,我有办法掂对他,你下楼以后呢?”

    常青哧了一下鼻子:“那就简单了,他几乎尿了裤子,还在装呢,他说,常青,你这么干没什么意思吧?”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里面砰地响了一下,好象是酒瓶子砸在脑袋上的声音。

    我拉开常青,一把推开了门,金高坐在那里,用一个酒瓶子茬指着长法:“再他妈跟我装?”

    我带上了门:“常青,继续说。”

    常青接着说:“我没理他,出门打了一个车就把他塞了进去,在车上,他问我这是要去哪里?我说你不是说要跟蝴蝶在后海火拼吗?这就拉你去后海。长法说,我说的是明天晚上啊,现在去是不是早点儿了?天顺抽了他一巴掌,天顺说,你他妈脑子进尿了?你看看这像是拉你去火拼的吗?长法还在装,他说,我不怕,你们人再多我也不怕,大不了一死。我说,这就是要让你去死呀,我要把你的身上绑上石头,沉到海里。司机吓得车都不会开了,这小子还在嘴硬,他说,那就死吧,人的命天注定……操他娘的,二十好几的人,白他妈活了,这种动物连我都没大见着呢。”

    “进屋坐着你少说话,我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了。”我拍了拍常青的胳膊。

    “我有数,大哥在场,怎么当小弟我懂,哈哈。”常青随手推开了门。

    “蝴蝶,我改主意了,”金高忽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瓶子茬啪地摔在地下,“不跟他叨叨了,直接杀了他!”

    “哪能呢?”我知道金高是在“演花”,冲他一挤眼,“江湖上友情为重啊,呵呵。”

    天顺插了一句话:“我赞成金哥的意见,这种杂碎应该直接杀了他,反正来的时候又没人看见。”

    长法横着脖子冷眼看着墙角,一言不。我站在他身后摸着他的肩膀说:“法哥,怎么不说话?”

    长法一歪肩膀,滑开我的手,闷声道:“你猛,你敢杀人了,佩服,佩服。”

    我绕过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对天顺说:“你真是没有礼貌,法哥比我年纪都大,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这小子太放肆了,”天顺猛地煽了长法的脖颈一下,“你问他,他刚才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也不能杀人啊,”我瞪了天顺一眼,语气暧昧地嘟囔道,“人生是美好的,哪能说死就死呢?”

    “顺子,给你远哥倒上酒,”金高说,“蝴蝶,你不想知道这个混蛋刚才说过什么?”

    我还真不想听,肯定是些给自己壮胆的话,那有什么?当初我被孙朝阳控制起来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逮什么豪言壮语说什么豪言壮语,只要能活着出去,我理解。可是眼前的这个长法跟我当初好象还不太一样,他明显的没有我当初的那种灼人的气势,没有底气还想装得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一看就是在装,而且装的档次很低下。我不禁有些可怜他,这种态势还不如当年我抓到黄胡子,黄胡子的表现呢,人家黄胡子很实在,直接求饶,免了皮肉之苦。

    我冲金高摆了摆手:“不用说,法哥是条硬汉子,我想先跟他研究研究有关人生的话题,其他的先一放。”

    长法疑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金高:“二位,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有话直接说嘛。”

    好家伙,这好汉装的,带出匪气来了。我想笑又没笑得出来,正色道:“法哥对**选集有研究吗?”

    长法彻底“晕罐儿”了,脑袋在脖子上像是一只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嗖嗖地转:“什么意思?”

    我拿起他的酒杯给他放到嘴边,用我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的很多理论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学习啊。”

    长法似乎觉察到我在拿他取乐,猛地把酒杯敦在桌子上:“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少他妈来这套虚的!”

    ?

第四十九章 软硬兼施

    我挥手制止了要拿枪顶长法脑袋的天顺,把酒喝了,嘿嘿一笑:“法哥怎么说上火就上火呢?”

    长法忿忿地把脖子一横,摆了个挨刀的姿势:“来吧,让你兄弟杀了我。小说ap;我顺手摸了他的脖子一把:“哈哈,你这是何苦呢?我凭什么杀你?你跟我有仇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好了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咱们干一仗的,你来不来的就先把我抓……不是,我来不来的就跟着常青他们来见你了,”长法的脑子有些乱,话说得语无伦次,“我这么做可以了吧?咱们都在社会上闯荡,多少得遵守点儿江湖规矩吧?你答应我,说明天晚上咱们争个高下,可是转脸就变,你说你这么办就不怕别人笑话?刚才金高说我说话不好,我说什么了?我没说错,我就是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论单挑我不怕你,论人手我也不怕你,还论什么?论钱?我也不是没有钱!大不了咱们滚战滚战,谁怕谁?我还不是在这里跟你吹,我长法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除了孙朝阳我还没怕过谁呢,说实话,连孙朝阳见了我都弟弟长弟弟短的呢,我会怕你?有胆量咱们照规矩来,你放我回去,明天晚上咱们见分晓,”见我捏着嘴巴在控制笑,他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不要拿这种表情来看我,我说错了吗?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长法当年在港上是个什么人物,咱讲义气,讲江湖规矩,不像你,动不动就绑人……”

    “法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绑你了吗?刚才你还说是你自己愿意来的呢。”

    “对,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要不就凭常青拿条破五连就想绑我?笑话嘛。”

    “**,”金高彻底忍不住了,扭回头哗地喷了一口酒,“服了服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啦!”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我就这样了,有本事别让我出去,就在这里杀了我。”

    天顺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让他的脸仰到天上,厉声说:“你以为我不敢是吧?”

    长法的两条胳膊搭拉在下面,风吹柳条似的晃悠着:“来吧,开枪吧,叫喊一声不算男人。”

    天顺瞟我一眼,我摇了摇头,做了个打人的表情,起身道:“法哥,我上趟厕所,天顺,不许毛楞啊。”

    长法似乎明白了接下来他将面临什么,惊恐地把脑袋转向了我:“蝴蝶……快回来啊。”

    我边往外走边拍了拍他的脸:“上大便,时间会长一点儿,别怕,我兄弟很听我的话,他不会打你的。”

    刚带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嘭嘭的声音,很杂乱,好象很多人在踢球的样子。

    我走到楼梯口点了一根烟,茫然地看着远方白茫茫的大海,脑子仿佛空了。海面上的风很大,风中的海鸥像纸片一样上下翻飞,海浪溅起的水气不时将它们包围,大海好象是在涨潮,排排巨浪滚滚向前。我能看到巨浪冲击大坝蹿到半空的情景,壮观极了,可是我听不见声音,于是这样的场景就变得很安详,好象是在一场无声电影里面。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员站在我的身边轻声说:“这位先生,能不能让你们的房间里安静一些?别的客人提出意见来了。”

    我冲他笑笑:“给你添麻烦了,都喝醉了……我这就去劝劝他们,我保证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烟头弹到墙角,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推开了门,长法抱着脑袋蹲在一个角落里。

    我故做惊讶地哎哟了一声:“生了什么?怎么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就欺负法哥了?”

    金高哈哈大笑:“不是欺负,这叫帮助他提高思想认识,让他知道,吹牛逼也是需要照章纳税的。”

    “蝴蝶,”长法的脸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估计他们是打的他的肚子,“你够狠的啊……”

    “唉,又误会我了不是?”我想拉他起来,可是他直打坠,我索性放弃了,一提裤腿蹲在了他的对面。

    “是吗?”长法的眼睛闪出一丝恐惧,但是口气还是那么硬,“你以为我是个膘子?”

    “你怎么能是个膘子呢?”我想伸手拿开他挡着脸的手,没等碰他,他猛地抱紧了脑袋,身子也开始剧烈地颤抖,我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哈哈,法哥,你这是干什么?好象我是个野兽似的,别躲我,我不会咬你的。”

    “蝴蝶,你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呢?”长法的嗓音开始颤抖,我估计这一顿“忙活”不轻。

    “法哥,你是条好汉,”看着他因为紧张又心虚而变得蜡黄的脸,我轻声说,“别闹了,谈正事儿吧。”

    “有你这么谈的吗?”长法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别担心,”我明白他的意思,别人不会笑话我,是会笑话你的,“今天的事情没人会知道,你放心。”

    长法的目光散乱,他似乎是想赶紧放弃伪装,接受我的条件:“蝴蝶,你尽管说,还是那件事情?”

    我点点头:“是,还是那件事情,你打谱什么处理呢?”

    长法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把力气想要保持最后的一点尊严:“你先说。”

    我站起来,对常青和天顺说:“把你法哥扶起来,我要跟他先喝上几杯再说。”

    “不用了。”长法惊恐地瞥了常青和天顺一眼,使劲按着大腿吃力地站了起来,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法哥,在谈事之前,咱哥儿俩先喝一杯,预祝谈判成功。”我给他换了一个新杯子,倒上酒,白沫四溢。

    “谈判?”金高推了长法的脑袋一把,“你他妈有资格跟我们谈判吗?谈判是需要底气的,懂吗?”

    “不用谈了……”长法瞥一眼金高,长吁一口气,彻底放弃了尊严,“我不去胖子那里了。”

    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站起来在长法跟前来回踱步:“法哥啊,其实我很敬重你,为什么呢?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在江湖上行走就得守江湖上的规矩,什么是规矩,你比我清楚,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法律还厉害,你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遵守游戏规则早晚是要吃亏的,这样的例子不少,我就不用说了。我呢,一直很守规矩,为什么今天要破一次例呢,说白了,是哥哥你把我给逼的。刚开始,我按照规矩跟你打招呼,可是你不说正经话,要跟我比势力,这不是乱来是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儿这一套?动不动就‘约仗’,那是小孩子的把戏,我不想跟着你去掉这个底子,”我知道自己的这套说教多少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可是我必须这样说,要不我还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呢,“你说我要是真的跟你在后海‘开’起来了,那算什么?我伤了你也好,你伤了我也好,以后大家还见不见面了?见了面怎么办?继续拼?那有意思吗?所以啊,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我的兄弟先出手了,这你得理解……法哥,记着我这句话,要学会跟上时代,不然会被淘汰的。”

    看来长法的脑子的确是不太够用的,他竟然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我歪着脑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流露出来的不再是恐惧,而是虔诚的忏悔:“蝴蝶,别说了,我他妈犯糊涂了,我根本没有这个实力跟你斗……”

    “你也别这么说,”我感觉他即将成为我的人了,宛然一笑,“咱们是一样的人,无非是干的活儿不同罢了。”

    “蝴蝶,不……远哥,”这小子又改了口,“蝴蝶,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插手的地盘,我一律撤退。”

    “别撤退,”我坐回来轻轻拍着他的手,“继续呆在那里,我做你的后盾。”

    “什么?”长法没听明白,眼睛像螃蟹那样一下子支棱了起来,“蝴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我撤出来。”

    “晕了晕了,”长法猛地把身子倚上了靠背,“远……蝴蝶,你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哈哈,我不卖药,你带你的弟兄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以我的名义,我跟他谈好了,每月五千。”

    长法的身上好象不疼了,身子一扭站了起来:“远哥,这是真的?”

    我没有看他,从桌子上摸起了大哥大,直接给吴胖子拨了过去:“胖子,是我,杨远。”

    吴胖子好象是在吃饭,嘴巴呱唧呱唧响:“远哥,有什么吩咐?”

    我瞟一眼长法,一字一顿地说:“马上在你饭店里摆一桌,长法要在你那里请客,他说什么你听什么。”

    吴胖子的声音像是在哭:“哥哥哎,长法这么厉害?连你都治不了他?”

    我把大哥大递给了长法:“法哥,你跟他说。”

    长法的眼睛像点上了一千瓦的灯泡,趾高气扬地说:“胖子,听着,遵照远哥的指示,你的店受我的保护。”

    ?

第五十章 地痞用起来果然顺手

    又一个春天到来了,这个春天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感受去年冬天的寒冷。(本书转载文学网.)春天的风是柔和的,吹在身上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寒意,而是像一只温暖的类似女性的手轻轻摸进来的感觉。天空也不再是那种让人恐惧的铁灰色,而是瓦蓝瓦蓝的,很少的几缕云彩在天上悠闲地飘,天空显得又深又远。我很高兴能在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还活着,还能在清晨的一缕阳光里惬意地伸上一个懒腰。看着阳光从门缝和窗户里明目张胆地射进来,那种慢慢升腾的喜悦使我激动无比,夜里曾经做过的关于死亡的噩梦悄然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意气。

    我经常在跟金高闲聊的时候这样说:“我他妈怎么老是觉得有人要杀我呢?奇怪。”

    金高笑话我:“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吧?不然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这叫天杀你也。”

    我说:“我做的事情不算伤天害理吧?我从来不干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金高哼哼唧唧地乱说:“你说不伤天害理就不伤天害理了?不伤天害理,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不以为然,我说:“除了‘黑’孙朝阳那把,我的钱全是干净的,无非是跟正常生意来的钱不一样罢了。”

    金高说:“其实也没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捞点儿偏门,现在不是走上正规了嘛,抽头咱们都不收了。”

    这是真的,从去年我的生意开始好转我就再也没让伙计们去扒同行的皮,价格也随大流,只要别人不挤兑我的生意,我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生意,去年刘所长还把我帮助别的个体户共同致富的事迹报到市个体劳动者协会,劳动者协会还给我了一面很大的锦旗呢,就差让我做巡回报告了。刘所长在给大家开会的时候说,杨远是咱们市场的先进个体户,将来成立商会什么的,我第一个提议杨远担任会长。把青面兽那个嫉妒啊。青面兽已经是我们这个市场的大户了,资产恐怕不比我差到哪儿去。这小子很会玩儿,给我们市场临近的一所小学捐款建了一个图书馆,还被那所小学聘为校外辅导员了,要不是被阎坤举报说他是个劳改犯出身,下一步他有可能跟那所小学的女教导主任结婚呢。

    阎坤终于回来了,回来得灰溜溜的,像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我让他回来的,我有我的打算,我想让全市场的人都看看我的大度,顺便把他困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折腾他。阎坤明知道我的想法,可是他不得不回来,因为他如果离开这里,他将一无所有。我把他的货全扣押在我的仓库里,他摊位上卖的钱也全部由那五去收,那五成了他那帮兄弟的老板。阎坤回来的那天,我问他,八爷,咱们的帐怎么算呢?阎坤说,只要你让我在这里继续摆摊,以前的那些资产全是你的。我说,怎么能是我的呢?是那五的啊,人家那五帮你管理着生意呢。阎坤说,那五的就那五的,只要远哥高兴。我说,你的三个地摊给那五吧,门头呢,还归你,不过我要占点儿股份。阎坤说,远哥不用投资,入干股,百分之三十怎么样?我摇摇头说,不用那么多,百分之十吧,挂我个名就可以了,分红的时候我不要你的钱,想再捅我的时候,我就好好跟你分分红。阎坤说,远哥你这么说还不如杀了我,你说什么我听就是了,你是我亲爹。

    我以为阎坤这次回来能够老实一点儿,可他还是那个德行,除了不敢跟我开玩笑了以外,依然到处咋呼。有一次甚至大言不惭地说,我阎八爷活了这么大岁数,除了在蝴蝶身上办了点错事儿以外,对得起任何人,连蝴蝶都不敢说这句话呢。李俊海把这话传给我以后,我让人把他喊了进来,没等他开口,一脚就把他踹到了桌子底下。阎坤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他,躲在桌子底下直喊冤,远哥,又怎么了?你不是说这事儿过去了吗?怎么又动手打我?我抱着膀子,用一只脚来回扒拉着他的脸说,我动手了吗?这不是脚吗?阎坤偷眼看了一下李俊海,似乎是明白了,忿忿地嘟囔道,要不老辈人都说,贫下中农翻了身,比地主还要厉害呢,我算是领教了。李俊海翘着二郎腿说,穷人翻身喽。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有时候闲得空虚,有时候忙得恨不能把自己分成两个人来用。

    摊子大了,难免会跟人生一些摩擦,把长法收拢过来以后确实管用,这些小摩擦全是长法帮我处理的。

    长法的那套地痞办法也确实管用,再咬牙的主儿到了他的手上也挺不过三天去,非拉即尿。

    有一天我请长法吃饭,长法喝大了,搂着一瓶酒哭了个一塌糊涂,问他哭什么?他不说,依旧哭。我知道他的心里难受,因为好端端的一个大哥,不明不白就当了我的小弟,他能不难受?可他不那样怎么办?他的活动范围就在我的控制之下,不给我当小弟就必须滚蛋。我说:“法哥,如果你是因为跟我交往没意思,尽管提出来,我不拦你。”

    长法不哭了,一把扯下了他脖子上的一根狗链子似的金项链,硬往我的手里塞:“远哥,我哭是因为这半年多来你对我的照顾,我感动。没有你的帮助,我凭什么养活那么多的兄弟?我没什么报答的,你拿着这根链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他越说越动情,咧着大嘴又嚎上了,“我长法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跟我一起开始混的,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谁能比我‘膘’?我还觉得自己讲义气,够哥们儿呢,可是谁他妈瞧得起我?你们这些大哥级的拿我当战斗在第一线的初级小混子,我自己的那些兄弟拿我当保护伞、摇钱树!我想往大哥级的这边靠,可是我没有那个脑子啊,我他妈这几年一直是在原地踏步,没有一点儿长进啊……前几天我去吴胖子那里拿我的辛苦钱,你猜吴胖子说什么?操他妈,他说,法哥,如果不是看远哥的面子,你出这点儿力也就值五百块钱……**,他说的还真对!我听说了都,刚起来的几个小哥想去抢我的地盘,把人都组织好了,一打听我的上边是你,二话不说就滚蛋了,你说吴胖子说的这话能没有道理吗?当初我还没有个逼数,想跟你斗,唉……你就说老许这个老操的吧……”

    老许这事儿我知道,是金高一手操办的。差几天过年的时候,老许找金高结帐,金高说,你曾经给过我一批不合格的对虾,那部分钱不能给你,而且鉴于你连我都敢糊弄,以前你的货款也不给了。老许就给我打电话,我说许哥,我不管冷库那边的事儿了,你还是跟金经理商量吧。后来老许找过我几次,我一直躲着他,他急了,跟金高拍了桌子,放赖说,反正年前我拿不着钱这个年也没法过了,我就死在你这里吧。说完直接躺在了金高办公室的地上,哭天抢地的打滚。金高说,老许你跟我玩儿光棍是不是?一个电话把长法给叫来了。长法一进门,老许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满面笑容地给金高和长法敬烟,说钱不要了。长法给了他一巴掌,你***活够了是不是?滚你妈的蛋!老许走了。

    金高和长法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老许找了周天明手下的一个打手,对他说长法乱管闲事,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去收拾长法。老许没敢提别的,怕人家跟他要提成,所以那个人也不知道长法跟我和金高的关系,就拎着一把菜刀闯进了长法的家。长法正跟他妈在家里吃饭,没反应上来就被人家砍了一刀,幸亏长法身手好,把那个人制服了,不过自己的脑袋上留下了一条筷子长短的刀疤。老许知道这事儿办砸了,深夜跑到我家,给我一万块钱,让我跟长法说说,要过年了,别找他的麻烦,再也没敢提货款的事儿。我把钱给了长法,长法问我,再不收拾他了?我说,你还得找他,但是别打他,让他以后不许糊弄我,货好,价格也得好,不然你每天折腾他一次。过了年以后,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设想来的,货好,价格也比原来降了不少,我让长法放出风去,哪个不想在海货方面干了就去跟老许取经。

    等长法抒完了感情,我把项链重新给他挂在脖子上:“谢谢法哥,我应该给你买点儿东西。”

    长法还想推让,我火了,我说:“你他妈是个男人吗?我缺你这点儿东西?”

    把他推坐下,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长法说:“我自己倒是不急,我妈着急,说是让我五一结,那就五一结吧。”

    我让那五回我的办公室给他拿了一万块钱:“法哥,这是看喜钱,也是你应该得的。”

    长法推挡了几下,揣起来了:“远哥,是不是该收拾一下老钱了?他欠你那三万应该要了吧?”

    ?

第五十一章 听到了小杰的声音

    一提老钱我就来气,这个老家伙欠我三万块钱将近两年了。小说ap.整理刚开始的时候,他是给我送鱼的,以后我从海上直接进货,他就不来了。再后来他知道我拿的货比他拿的便宜一大截,就开始倒过来从我这里拿货,因为我打从干上这一行就跟他接触,觉得这个人还不错,挺守信用的,他来拿货我总是让大昌给他记在帐上,没要现金。从去年春天开始,这个老家伙就不来我这里上货了,听说跑到日照那边养鲍鱼去了。我派人去找过他一次,他说因为钱全投资在鲍鱼池上,暂时拿不出钱来,让我缓他几个月,卖了第一茬鲍鱼一定还帐。当时我不着急用钱,也没再催他,后来我的新冷库建起来了,非常需要钱,就派大昌拿着帐本亲自去找了他一次,他还是哭穷说他没有钱,大昌在那边打回电话来问我怎么办?我让老钱接电话,对他说,钱哥,三万你拿不出来,先给我一万吧,我实在是周转不灵了。老钱说,兄弟啊,不瞒你说,哥哥我目前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今年大水,我的池子全部冲垮了……因为我不懂他们那一行,也就相信了,让大昌他们回来了。后来我听一个关系户说,老钱这小子了,轿车都开上了,整天住宾馆,挂马子,连老婆都不想要了。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尽管没有那人说的那么玄乎,他买了一辆新车倒是真的。年前我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我说钱哥,把钱给我吧,既然咱们都没有生意来往了,你老是挂着我的帐也不好。老钱又开始哭穷,我的亲兄弟啊,我要是有钱能不给你吗?我敢不给你吗?老哥我真的快要难死了,过几个月吧,过几个月我一定还。

    既然长法提到了老钱,那就让长法去找他吧,我点点头说:“是该要了啊,这事儿你去办吧。”

    长法说:“最好有他签字的证据,这样要起来顺当一些,你想,既然他敢拖着,就一定有放赖的打算。”

    那是一定了,老钱肯定是看透了我,他觉得我不会为了这区区三万块钱跟他过不去,因为我很爱面子。

    我让大昌把老钱打的那些欠条拿来了,顺便给长法写了老钱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连他在哪里养鲍鱼都记在了长法的本子上,然后对长法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把钱给我拿回来就行,拿回来这钱就是你的。”

    长法不高兴了,忿忿地说:“远哥你什么意思?合着我是个杂碎?这样的钱我好意思拿吗?”

    我敬了他一杯酒,胡乱一咧嘴:“呵呵,我是让老钱给气糊涂了,你不愿意要就算了,喝酒。”

    长法的性子跟金高差不多,也很急,干了酒,披上衣服就走:“马上办,不能让老小子继续这么舒坦了。”

    过了几天,我给长法打电话问他找没找到老钱?长法恼怒地说,这个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呢,到处找不着他,他还真有甩了他老婆的意思,连家都不回了。我说,你继续找他,实在找不着就算了。长法说,哪能算了?我找了当地的朋友,把他的鲍鱼池子给他扒了,估计这几天就把他给逼出来了,你就别管了,我长法办事儿没有不成功的。

    这几天很闲散,一闲下来我就容易胡思乱想,一会儿是小杰和常青,一会儿是我跟刘梅的关系,一会儿又是芳子到底去了哪里?有时候还分析分析李俊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金高说得好象没错,李俊海觊觎我的位置还真让我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他经常背着我在私底下指手画脚,扬言杨远的一切生意都是我们俩的,听他的也就是听杨远的,而且他的身边还真的笼络了不少人,基本形成了一股势力,尽管这股势力微不足道,可它确实让我的心里很不痛快。

    有一次我俩喝酒的时候,我试探他:“俊海,将来咱们展大了就分家,我一半的资产归你调遣。”

    可能是他认为我这话说得摸棱两可,暧昧地一笑:“分什么家?还不是都在调遣着?”

    我装做上了酒劲,嚷嚷道:“你本来在这里就有股份,银行的那十万贷款还是你的呢。”

    李俊海很不满意:“这话我不爱听,什么你的我的?目前都是咱哥儿俩的,咱哥儿俩是一个实体,分不开的。”

    我继续“化验”他:“俊海,你没有家,对我又这么好,我先把西区的生意都给你怎么样?”

    李俊海表现得很生气:“你把你哥当成什么人了?我帮你维持了几天生意你就跟我来这套?撵我走是吧?”

    我无话可说了,一时很糊涂,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再也没去想它,太乱,一想脑子就遭罪,而且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得是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上午,我接到了小杰的电话,当时我正走在去胡四饭店的路上。那天是胡四的生日,一大早胡四就给我打电话,说要过他的二**寿。我说,哪有中午过生日的?人家都是晚上过呢。胡四说,你不懂,我这个人很讲究的,中午跟朋友们一起过,晚上跟家里人一起过,必须分开。我笑话了他一句“脱裤子放屁”,把那五喊上来,跟他交代了几句就上路了。那五现在基本成了我的秘书,鱼也不用他卖了,他的任务就是照顾我从阎坤那里“滚”过来的三个服装摊位,货基本不用我进,全是青面兽按进价匀过去的。然后再帮我打扫打扫卫生,来了客人就陪着聊天、吃饭什么的,这小子现在学得很精明,不了解他的人听他说话,还以为这是个学经济的大学生呢。

    有一次,一个南方送龙虾的朋友醉眼朦胧地问那五:“那经理,你系哪个学府毕业的啦?”

    那五可能连学府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学着人家的口音说:“享什么福?我系出力的命啦。”

    那位朋友没听明白,冲他直竖大拇指:“我‘鸡道’的啦,你很有名的啦,你们姓那的都系满族八旗子弟啦。”

    这个那五倒是听明白了,一脸矜持:“好汉不提当年勇啦,我家祖上也就是个武状元的啦,才二品官儿。”

    我和春明走在路上,春明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广元了?我的心一抽,是啊,我怎么把广元给忘了呢?就随口说,广元这小子很不懂礼貌,去年跟我拌了几句嘴就不辞而别了,听说自己跑到南方闯天下去了。春明开玩笑说,我看到报纸上说澳门有个叫龅牙驹的,身边有个咱这地方的马仔,很“猛戕”,不会是广元吧?我说,那也备不住,广元有勇有谋,说不定在澳门大显身手呢。春明说,他自己在外面潇洒,苦了他老母亲了。我站下了,让他去找金高,从金高那里提一万块钱给广元他妈送去,就说是广元的工资,让他妈放心,广元在外面出差,一两年不一定回来。春明说,广元他妈能相信吗?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广元***脑子不太好使,脑溢血后遗症,不会想那么多。

    春明走了,我叹着气刚走了两步,那五就来了电话,那五说,有个东北口音的朋友找你,说有急事儿,告诉不告诉他你的大哥大号码?我想了想,会是谁呢?东北的我倒是认识几个,可我跟他们没什么深交,谁还会有急事找我呢?想不让那五告诉他我的大哥大号码,转念一想,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就对那五说,告诉他,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刚挂了电话,没走几步大哥大就响了,对方一声喂还没喊利索,我的脑袋就嗡地响了一下,是小杰!

    “小杰吗?”我几乎站不稳了,挪了两步直接蹲在了马路牙子上,“别喘气,你说话。”

    “蝴蝶……是我,我是小杰,”小杰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呵,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操啊。”

    “你他妈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竟然破口大骂起来,“**你娘的,你这个杂碎……”

    “我不能随便找你,你知道的,我没法跟你解释,”小杰的语很快,“别骂我了,我很难受。”

    我站起来,走上人行道,无力地将身子倚到了一棵树上:“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吗?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似乎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蝴蝶,你别替我担心,我在外面生活得很好……”

    他好象说不下去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哆嗦,他的眼圈在红:“小杰,我理解你,先跟我说事儿。”

    “我家里还好吧?我挺想家的……”小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都很好,你三哥结婚了,我去参加过婚礼,我对他们说,我派你去南方了,那里有咱们的一个办事处。”

    “别提他们,我问的是我妈,”小杰说,“我妈还住在我大哥家吗?”

    “还住在那里,我每月给她送钱,是你的工资……”

    “不要花你的钱,把我给你的那十万分成一年的,每个月给我妈就可以了……钱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里,常青给我了。”我大口喘着气,“小杰,这钱不能动,你原来的那份钱还在我这里。”

    “我不需要那些钱,我现在比你有钱,”小杰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抽空我再支援你几个,常青去了哪里?”

    一提常青,我的脑海里蓦地就闪出了他们在武汉杀孟三的那一幕,眼前血红一片。

    我必须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顿了顿,故做轻松地问:“小杰,有个叫孟三的你知道吗?”

    小杰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像狮子吼:“常青把这些都告诉你了?妈的……知道,让我杀了。”

    我确定了,常青没有撒谎:“你别怪常青,是我逼他说的。”

    小杰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已经无所谓了,呵呵,常青还在你那里吗?”

    我多了一句嘴:“你找他干什么?”说完,禁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操,废话,难道你不知道?

    小杰用一种漠然的口气说:“我现了一桩好买卖,需要他来帮我。”

    ?

第五十二章 见识了白道儿上的朋友

    常青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他隔三岔五的给我打个电话,问我小杰跟我联系过没有,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小杰,小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操***,一个人在外面奔跑真他妈不是滋味,朋友倒也交往了不少,没他妈一个知根知底的,真想把你小子也糊弄出来陪我呢,想来想去还是常青这小子对我的脾气。(本书转载文学网.)”说着,念叨了一串电话号码,“他再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让他打这个电话,这个人会找到我的。蝴蝶,再问你一件事情,强子死了,这是真的吗?”我说,真的,小杰懊丧地叹了一口气,“操***,让这小子赚了……孙朝阳那边怎么样?”

    我简单把前一阵跟孙朝阳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小杰嘿嘿地笑:“操,还他妈嘴硬?又好戳他一棍了。”

    我说:“孙朝阳这边有我呢,我跟胡四联手,很快他就沉底了,等他沉了我再折腾他。”

    小杰说:“你们办事儿太罗嗦,别管了,他杀了广元,我不准备让他活了。先这样吧,还有别的事儿吗?”

    我想了想,还真想不起来还应该跟他说什么了:“小杰,来得及就给我打个电话……保重。”

    挂了电话,我倚在树上大口地喘了一阵气,脑子像涨潮一般翻腾个不停。我应该怎样才能帮助一下小杰呢?他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儿,一年抓不住他,两年三年以后呢?尽管小杰的牙口很好,抓住了也不一定能顺利地惩罚他,可是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啊,他的前途说白了就是一个死……我呢?我会平安地活下去吗?我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一条什么样路上走着,这条路看上去貌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问题。忽然就想起了胡四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要干大事儿就不能没有长进,咱们这样的人如果老是赖在黑道儿上,终归干不成大事儿”。我不想干什么大事儿,我只想在原有的基础上,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再惬意一些,让我爹能够过上再好一点儿的日子,让我弟弟将来的生活有所保障,让跟着我风风雨雨,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这样下去,我能如愿以偿吗?

    这段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到了胡四饭店的时候,饭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车,我就明白自己是来晚了。

    我转到一辆车后面,摸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了两口,丢了烟头,装做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步进了饭店。

    胡四正在前厅跟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见我来了,把那个人往我的身边一拉:“来,认识一下。”

    “哈哈,我认识你,”中年人爽朗地笑着,冲我伸出了手,“我是梁,你就是蝴蝶吧?”

    “梁哥,早就听四哥整天念叨你呢,”我握了握他的手,“好象以前见过你。”

    “蝴蝶真好脑子,可不是见过嘛,”梁依旧笑,“还记得你勇斗黄歹徒的时候,我去给你助过威吗?”

    “哈,梁哥那时候在海天路派出所干所长,”胡四过来一手一个拉着我和梁往里走,“一会儿好好聊。”

    我瞥一眼梁,一下子想起来了,可不是嘛,在我砸完了黄胡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后面挥舞着一副手铐大声咋呼“谁的枪?把他给我拷起来!”,当时我就知道是胡四找了派出所的人,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所长。那还能有黄胡子活的?这时我才相信胡四那天对我牢骚的那些话是真的,黄胡子一定不甘心被我赶跑了,他肯定去找过类似梁这样的人,梁通知了胡四,胡四就开始了他的活动,最终把这事儿压住了。看着满面春风的胡四,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热。我跟梁分在一个桌子上,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看他们的年龄和面相,我估计这都是所谓“白道儿”上的人,不禁有些拘谨,胡四这是怎么安排的?我跟这样的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呀。胡四把我俩推进来坐下,拍拍手对大家说:“各位大哥,梁主任大家都认识,我就不作介绍了,这位英俊小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杨远。”

    我看到,有几个人刚开始还心不在焉,一听胡四的介绍,眼睛里立马出现了好奇的神情。

    我冲他们一一抱了抱拳:“各位大哥好。”

    胡四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哈哈,这是什么动作?哥哥们不兴来这套。”

    几个满脸油光的中年人一齐摆手:“老四你这是说了些什么?你这兄弟一看就是个场面人,好,我们喜欢。”

    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很大的蛋糕进来了,梁皱着眉头朝她挥了挥手:“拿出去拿出去,不玩儿这个。”

    胡四接过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晃,又拿走了:“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哈哈,哥哥们,开始。”

    梁看上去很痛快,连启子都不用,一口一个将摆在桌子上的啤酒都启开了:“一人一瓶,自己添自己的。”

    胡四站在梁后面,低下脑袋对他说:“梁哥,你在这面照应着,我去别的桌子转一圈就回来。”

    梁摆摆手:“你忙你的,我们这帮老家伙都熟悉,自己玩儿自己的,哈哈。”

    三圈喝下来,我就感觉很不适用,这酒喝得也太快了,一口一杯,那杯子还粗得像大腿。那几个对我感兴趣的人似乎看出来我的酒量不行,好象要灌我,其中一个端起酒杯冲我晃了晃:“杨兄弟,哥哥先敬你一杯,”咕咚把自己的酒喝了,笑眯眯地看着我,“哈哈,我最佩服你们这样的人,跟那些街头小混混两码事,干得痛快,还不伤害老百姓,能跟你这样的道上兄弟坐在一起,哥哥我非常荣幸,看得起我你就把那杯酒干了,哥哥我这里先谢谢了。”

    我摸着胸口,强忍着阵阵上涌的啤酒沫子,一口把自己的酒干了,摆摆手说:“酒量不行,歇会儿再说。”

    梁捶着我的后背,哈哈大笑:“缺乏锻炼啊,当年我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喝他个十瓶八瓶的玩儿一样。”

    这个我相信,林武一次都能喝整整一箱呢……我笑着摇了摇头:“梁哥厉害,我也就是三瓶的量,多了就吐。”

    另一个被称做郭队的人冲我伸过了杯子:“老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跟他喝了不跟我喝那不行。”

    “郭哥,”我瞥了梁一眼,“喝得太快了,要不让梁哥先跟你喝,一会儿我补上。”

    “也行,欠我一个酒了啊,”郭队直接把酒伸到了梁的鼻子底下,“来吧,咱哥儿俩走一个。”

    “祝胡老四生日快乐!”梁抓起酒杯干了一个,回头看看我道,“怎么样?咱这酒量可以吧?”

    “可以个屁,”郭队笑道,“一共才喝了三瓶酒,谈什么酒量?看我的!”

    原来这种人喝起酒来跟我们一样,也够疯狂的,不到半个小时,大家都带了醉意。我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眯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他们基本没谈几句正经话,话题直接就奔了下三路,刚开始敬我酒的那个人说:“嘿嘿,一路欢笑大家都去过吧?真他妈好玩儿,刚去了一个小妞真水灵,那挺得……啧啧,跟他妈气球似的,真好……”

    “我知道她,”一个人插话说,“别看他小,那是个油子,你还吹呢,你能捞着摸她的?嘁。”

    “我怎么没捞着?”敬我酒的那个人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跟你吹,连下面我都摸了,操。”

    “打住打住,”梁瞟了我一眼,“你们都喝多了,别说这些了,让蝴蝶笑话你们为老不尊。”

    “没事儿,呵呵,”我冲他们笑了笑,“看样子哥哥们跟胡四都是铁哥们儿,我跟他一样的脾气,说你们的。”

    “操,我不听你们说些指逼糊弄吊的破玩意儿,”梁矜矜鼻子嘟囔道,“我要办就办实在的……吹牛没意思。”

    “那倒也是,”郭队把脖子横过来,“老梁喜欢动真家伙,没去一路欢笑玩玩?那地方不错。”

    “玩?”梁猛地喝了一口酒,“要不是我不当警察了,早去给他连窝端了,卖淫嫖娼,应该严厉打击。”

    敬我酒的那个人嘿嘿一笑:“梁主任,你也就是嘴皮子硬,你端得了人家嘛。”

    梁把身子往后一仰,哈哈大笑:“闲得没事儿干了我,人家这叫活跃光棍们的业余生活,我管个蛋啊。”

    敬我酒的那个人眼放绿光,嗖嗖地舔着嘴唇:“这话说得好,梁主任,你是没见着那个刚来的小妞啊……”

    梁伸手弹了他的脑门一下:“我是干什么的?早看见啦,不错,挺水灵的,就是不上步。”

    “是啊,他***,”敬我酒的那个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人家是本市的,直接卖的全是外地的,可惜。”

    “她叫什么来着?”梁似乎对那个小妞颇感兴趣。

    “叫娜娜,好象就住在吴胖子家附近,听说她哥哥跟吴胖子关系不错,可也是,她哥哥就不管管她?”

    “摊上这么个来钱的妹妹他舍得管?”郭队隔着老远笑道,“我有这样的妹妹也不管。”

    “你?”梁埋下头,像个老鼠那样吱吱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有那样的妹妹,早让你自己给收拾了。”

    ?

第五十三章 得罪了政法干部

    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瘦子,忿忿地说:“对!应该取缔了这个淫窝!根据我国的法律,容留组织甚至强迫妇女卖淫的,应该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直至死刑!***……何况,何况他们还目中无人,抽空我还得去收拾收拾那个叫吴胖子的,***他那叫开了个什么饭店?明摆着是个鸡窝嘛!上次我去找他,让他给我老丈人摆一桌寿宴,你们猜这小子说什么?他竟然敢对我说,大哥,现在是法制社会,我犯了法你可以抓我,可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到我这里‘熊吃熊喝’那就不对了,尤其你还是个法律工作者……我气糊涂了,说早晚要抓他去坐牢,这小子还跟我耍横,说什么长法在那里罩着,这个买卖是长法的,有胆量你抓长法去吧。(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长法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地痞?老梁,跟你那些兄弟打个招呼,端了这个操的,然后我负责处理他,不判这小子十年八年的,我脱了这身皮,操***。”

    “你说端就端?”梁轻蔑地说,“他敢开这样的买卖就有办法不让你端,人家这买卖开了几年了你知道吗?好端的话,伙计们早就去端他了,还轮得到你?我打听过了,人家上边有人,道儿上也有人,两头齐全,你就歇着吧。”

    瘦子喝了一口酒,把酒杯一敦,斩钉截铁地说:“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社会主义法制更容不得践踏!”

    满桌子的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厉害,厉害,老李不愧是真正的**员,铁骨铮铮啊。”

    郭队乜了瘦子一眼,似乎是想打个圆场,举着酒杯向我晃了两晃:“兄弟,欠我的酒应该喝了吧?”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干了:“谢谢郭队。”

    大家又开始向我起了进攻,不知不觉中我又喝不进去了,嗓子眼里堵满了啤酒沫子。

    “杨兄弟,看来你的酒量不行,歇会儿我跟你说个事儿,”瘦子端着酒杯坐了过来,“你认识不认识长法?”

    “耳熟,哪里的?”我装糊涂。

    “刚才你可能没听明白,”瘦子说,“吴胖子说这个叫长法的是他的老板,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我笑了笑,“说实话,我也就是在卖鱼这个行当还有几个认识的,外面我还真不大接触呢。”

    “不会吧?”瘦子嘬着嘴巴,鼻孔一掀一掀地说,“能跟老四混成哥们儿的就一定不是‘善茬子’。”

    “呵呵,大哥,这跟认识长法有什么关系吗?”我有些上了酒劲,皱着眉头说。

    瘦子哦了一声,用手转着酒杯,郑重其事地说:“老弟,我是西区法院执行庭的法官,我叫李忠,以前当审判员的时候,我宣判过很多大案要案,任何犯罪分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吴胖子和长法也不例外。现在,我正式开始询问你,”这家伙板起脸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双眼炯炯有神,直戳戳地瞪着我,“杨远听着,你认识一个叫长法的吗?”

    “**!老李你他妈又喝醉了这是?”梁当胸推了他一把,“滚蛋,真他妈扫兴,你以为这是在法院?”

    “别管他,”我的胸口几乎要胀破了,声音也变了形,“我认识长法。李法官,你接着问。”

    “好,很好,”李忠满意地摸了一下下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李,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梁抓起他面前的杯子,哗地泼了李忠一脸啤酒,“滚!”

    我拉了梁一把,冲他一笑:“梁哥,别管他,他喝多了,让他玩玩,呵呵。”

    李忠瞪了梁一眼,拿起桌面上的一沓餐巾纸将自己的脸抹成了窗冰花:“别反动啊,工作的时候我谁都不认。”

    我能感觉到,大家的脸都转向了我,他们似乎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忍耐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用胳膊隔开还要上来拉李忠的梁,轻声说:“刚才你问我跟长法是什么关系是吧?”

    李忠傲慢地点了点头:“对,请回答。”

    “报告法官,长法是我的兄弟,”我拿过不知道是谁给我添满的酒,轻轻啜了一口,“是我安排长法去保护吴胖子的,因为吴胖子做生意不容易,需要我的保护。如果我不保护他,有人会把他吃穷了的,他的饭店就开不下去了。”

    “好,很好,”李忠越来劲了,悠然地点了一根烟,“这意思就是你在收他的保护费了,是吗?”

    “是,”我身上的血开始像海啸那样的奔涌,“我不能白给他干活呀,所以收他点儿辛苦费。”

    “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犯罪行为啊同志,”李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是要被判刑的,是要去坐牢的啊。”

    “你说什么?”我把椅子往后拖了拖,让他离我远点儿,“我没听明白。”

    “我说你这是在犯罪,”李忠陡然提高了声音,“要判刑!要坐牢!要……”

    我的血管在这一刹那爆炸了,我像狮子捕食那样猛地把还想教训我的李忠扑倒了。房间里一下子乱了,我听见有人大声喊:“快去找胡四!蝴蝶疯了!”随后我听见一阵桌椅的碰撞声,一个人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兄弟住手!”我嘶嘶地叫着,一翻身把那个人掀到了一边,抡起拳头对准李忠的脑袋就砸,拳头在半空中被那个人抓住了,我回头一看,是梁,梁几乎都要哭了:“兄弟,你这是何苦?刚才你不是已经承认他喝醉了吗?”我的脑子猛然一顿,我这是怎么了?他喝醉了,我要打他,这不应该是我杨远干的事情啊……我懵懂着站了起来:“梁哥,我错了。”

    “怎么了,怎么了?”胡四从门口冲了进来,“蝴蝶喝大了?不能吧?”

    “没事儿,”梁边拉李忠起来边冲胡四笑道,“李哥跟蝴蝶划拳划恼了,喝你的去吧,这儿有我呢。”

    “什么脾气?”胡四一把将我推坐下,扳着李忠的脖子来回看,“他没打你吧?这小子真混蛋。”

    “哦,不错不错,”李忠摸着挨了一拳的腮帮子,斜了我一眼,“你们哥们儿都不错,打得好。”

    我的脑子还在僵硬着,恍惚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动手打他,刚才我还在心里说,让他酒疯,让他酒疯,坚决不能火,这样的人不能得罪,不是冲胡四的面子也应该为自己想想,打了这样的人会吃大亏的……可是怎么就突然打了他呢?一时间我对自己的脾气彻底鄙夷起来,就这“抻头”将来遇到更大的事情岂不是要麻烦?我还怎么领导我的那帮弟兄?很长时间已经在我身上消失了的那种自卑感又悄然袭上了心头……我茫然地看着胡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梁看我尴尬的样子,摸了摸我的肩膀:“没事儿兄弟,这事儿不怨你,我们大家都在看着呢,不怨你。”

    我给李忠倒了一杯酒,双手递过去:“李哥,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给你道歉。”

    李忠怏怏地叹了一口气:“唉,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种子长什么树啊,有些人是交往不得的。”

    胡四摩挲着他的脊梁,点头哈腰地说:“李哥说的对,一会儿我就批评他,太不象话了。”

    李忠说的那句话又让我一阵不爽,他这是明摆着瞧不起我,想回应他一句又忍了,拉倒吧,没意思。胡四歪着脑袋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意思是别笑话他,他是在演戏,我苦笑了一声:“四哥,看来我来错了,我走吧。”

    李忠回了一下头:“你为什么要走?你哥们儿的生日宴席你不应该走,还是我走吧。”说着,慢条斯理地抓过了搭在靠背上的上衣,随手惮了两下,“要我说啊,这人可不能太狂气了,不一定哪天就掉到别人的手里去了……得,算我今天倒霉,又明白了什么叫做没有档次的人。老四,我走了,陪你兄弟好好玩儿吧,以后我也不能到你这里来了,我怕挨打,”胡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尴尬地笑,李忠晃开他,慢慢往外踱,“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等着。”

    我扫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出去送他的,我没趣地摇了摇头。

    梁看着李忠的背影,冲我一呲牙:“呵呵,他是真喝大啦,这都念叨了些什么呀。”

    郭队歪着身子拉了我一把,轻声说:“别介意,老李就这德行,出门就忘。”

    李忠走到门口,转回身来,把手往里面一摊:“伙计们别怪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干。”

    “就是就是,”胡四用身子把他挡了出去,“李哥绝对有数,从来不干膘子事儿。”

    “看看吧,老四这小子能‘舔’着呢,”梁指着门口说,“从来不得罪人,周总理就是这号人。”

    “好你个反革命!”郭队嘭地一敦酒杯,“你敢丑化人民的好总理?来人,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

第五十四章 梁超的黄段子

    屋子里的空气活跃了起来,大家又开始喝酒,我没有了一丝坐下去的兴趣,抓起衣服冲大家点了一个头:“哥哥们,今天这事儿办得真‘糟烂’,我没脸再在这里跟哥哥们喝了,我先回去,有机会我请大家去我那里喝,我走了。小说ap;梁他们刚想过来拦我,胡四就笑眯眯地进来了:“嘿嘿,老李这小子哭了,哇哇的,冤枉死了。”见我穿上了衣服,胡四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了?也想走?至于嘛,这才多大点事儿?坐下坐下,操,没你这么办事儿的嘛,梁哥,你是怎么帮我招呼客人的?怎么都想走?”这话我听着很别扭,好象我是个外人,梁倒成了胡四的铁哥们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胡四你小子真不拿我当兄弟对待了?想插句话,胡四冲我摆了摆手,“都听我的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谁要是不经过组织批准,擅自离开喝酒岗位,别怪我放狗咬人。蝴蝶,尤其是你,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想走就走?标准的资产阶级自由化,不知道现在从中央到地方,打击的就是这个吗?给我坐好了,先听我来上一曲!”

    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胡四走过来,用一个不易察觉的动作捏了我的胳膊一把:“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胡四这一把捏得很有力气,我估计他不让我走,肯定是有事情想要告诉我。

    可能是因为我刚才的表现,胡四加入酒桌以后大家再也没劝我喝酒。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说话,还是那一套,我怀疑人到中年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了。郭队是个急性子,非要干了这杯酒马上去一路欢笑找那个叫娜娜的小妞。一直在流着口水的那个人征询地问我,在吴胖子那里看场子的真是你的人?我点点头说,真是,我刚刚“招安”的一帮小兄弟。胡四好象早听说了这事儿,拍着胸脯说,我们的朋友遍天下,不是吹牛,在港上我们哥们儿就跟孙悟空似的,指哪儿打哪儿,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郭队说,你给长法打个电话,让他把那个小妞叫过去,咱们一起吃个花酒,那个小妞的酒量真不赖,上次连我们队上最能喝的张管教都喝趴下了。我问了一句,郭队在哪里高就?郭队说,在劳教所,犯人头儿,没意思,人家到期就走了,我们跟个无期一样,得一辈子在那里呆下去,还不带减刑释放的。

    “郭队在几中队干管教?”我忽然来了兴趣,想打听打听李俊海的底细。

    “中队?”胡四哧了哧鼻子,“咱们郭哥是中队的领导,大队,大队长啊。”

    “哪里哪里,”郭队笑了笑,“副的,不管事儿,顶个打杂的使唤。”

    “我一个朋友前年在你们那里劳教,是二中队的,叫李俊海,不知道郭队有没有印象。”

    “李俊海啊,操,谁不认识他?”郭队哈哈笑了起来,“那是个人物,说话办事儿比个中队长还管用呢。”

    这倒出乎我的预料,记得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无精打采的,哪有“大头皇”的风采?当年在劳改队的时候,我去他们车间找他商量申诉的事情,他跟个死耗子似的蹲在车间旮旯里,没有一点儿活力,我问他劳改打得顺心吗?他竟然哭了,他说,顺他妈了个逼心?我整天让别人吆喝过来吆喝过去的,连个“臭迷汉”都敢冲我吹胡子瞪眼,我他妈死了的心都有。当时我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活该,谁让你的心理那么阴暗的?但是想到他是我的把兄弟还是帮了帮他。我找了他们车间的大值星,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轻快的活儿,让大值星告诉那些欺负他的人,这是蝴蝶的把兄弟,谁再对他不礼貌,当心脑袋。后来他的处境好点儿了,多少也学会了怎样为人处事,但是也不能在劳教所混得这么好吧?我知道,在劳教所跟在劳改队差不多,除非你的拳头够硬,脑子够活泛,或者是家里有钱,再或者队长是你的亲姐夫,否则你永远也混不起来,这跟混社会是一个道理。李俊海这几样都谈不上,难道他很有钱?

    “是嘛,”我故做惊讶地说,“到底是有钱好啊,李俊海在经济上那没得说。”

    “对,这小子挺有钱的,听说他姐夫是建筑公司的承包头,经常接济他,这小子也很会花,全用在刀刃上。”

    “不会吧?”胡四插话说,“不是听说他几个姐姐跟他都没有来往了吗?他姐夫凭什么给他钱?”

    “别乱说,”我推了胡四一把,“人家他大姐早跟他和好了,再说,他大姐还住着他的房子呢。”

    说完这话,我的心一楞,胡四说的对,按说李俊海除了我给他的几千块钱,不应该很有钱的。他的钱是哪来的呢?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啊。看来这小子在里面的时候有什么活动,我问郭队:“听说教养的可以经常出来看家?”

    郭队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敷衍道:“是啊,表现好的可以放两天假。”

    我有些明白了,李俊海很可能出来过,至于他出来的活动那就很难说了。

    胡四也不愿意谈论李俊海,大声嚷嚷道:“别说这些没意思的了,我给大家唱段京剧助助酒兴!”

    梁用酒杯敲了敲桌子:“唱什么京剧?谁听得懂?还不如我给大家来个黄段子呢。”

    没等大家说话,梁就说上了,他说有一次他跟一个运管处的同事去外地出差,晚上寂寞得难受,就去找了个小酒馆喝酒,喝到一半来了一个村姑,那个村姑躲在门帘子后面用那双肿眼泡子一个劲地冲他放电。他就跟着那个村姑去了村姑的房间,村姑说咱俩来来不要钱,白来。梁纳闷,就问她,那你不是吃亏了吗?村姑说,俺爹是个卖盘子的,你日我一下买我爹一个盘子,我夹你一下你买我爹俩盘子就行了。一个盘子才几个钱?一听便宜,梁就骑上去了。刚攮进去,那村姑就开始记数了:一盘、两盘、三盘、四盘、五盘……梁大吃一惊,大姐,这一次下来我得买你多少盘子呀?就趴在上面不动弹了。人家村姑也不“膘”,用下面记数:一夹、两夹、三夹、四夹、五夹……

    “去去去!”胡四笑瘫了,“你他妈这哪是呀,这是败家呀,完了事儿你连房子也得卖了。”

    “我是膘子?咱快呀,她还没念到十夹的时候,咱完事儿了,不过走的时候麻烦大啦,装了一车皮盘子。”

    “操,糊弄人,假的,”流口水的那位不高兴了,“这分明是个故事,有本事来段真的。”

    “真的咱也有啊,”梁举起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气,抹着嘴巴说,“听着啊,也是那次出差,晚上又睡不着了,出去打个野食儿吧?我就背着我同事去了一个野鸡店,因为去的晚了,家什儿都让别人占了,我就对老板娘说,不行我就吃点儿亏勉强跟你凑合上一把?老板娘见我长得还不错,就同意了。上了床,我就跟她干上了。一开始我采用的是狗爬式,到了紧要关头咱得换动作啊,我最喜欢的动作是关键时刻掐着对方的大腿干,这一掐不要紧,扑通一声把我闪到了床底下,你说吓不吓人?我的手里竟然抱着一条大腿!操他妈妈的,那个老板娘的一条腿的假的!”

    “哈哈哈哈!这个好玩儿……”连我都绷不住了,一头扎到了窗口,“**他妈呀,笑死我了。”

    “怎么样?我这胆量还可以吧?这事儿要是摊在任何人身上,不吓死也得神经了……”

    “梁哥,我受不了了,”流口水的朋友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咱们走吧?去一路欢笑。”

    “走啊!”梁抓起了他的衣服,“大家一起去,看我怎么调理哪个叫娜娜的。”

    胡四忽地站了起来:“不准去!”

    梁吃了一惊:“怎么了老四?好象生气了?这没什么吧?”

    胡四瞄了我一眼,忽然换了一种轻柔的语气:“还是别去了,蝴蝶不喜欢这事儿。”

    梁继续穿他的衣服:“那你们俩就在这里继续战斗,我们几个去,蝴蝶,你就不用打电话了,长法我认识。”

    “去吧,”我忍着笑,上去推推他,“哈哈,我这才现,敢情梁哥是个活宝,有机会我得好好请请你。”

    “梁哥,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整天往那种场合窜的什么劲?”胡四上来扒梁的衣服,“坐下喝酒。”

    “**,老四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没见你这样啊,一听说吃花酒,你俩眼瞪得比谁都大。”

    “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嘛,我的二**寿,你们参加了这么好的庆典,再去干那营生,很不吉利的。”

    郭队已经走到了门口:“罗嗦个罗嗦?走着,老四你别管,不吉利就不吉利,我们认了。”

    胡四无奈,松开抓着梁肩膀的手,看我一眼道:“那我就不管了,我跟蝴蝶继续喝,你们不许回来了啊。”

    梁挨个拉还在坐着的那几个人:“一起去,一起去,我让你们大开眼界。”

    ?

第五十五章 抢地盘的文打与武打

    胡四讪笑着过去关上了门,坐回来冲我咧了咧嘴巴:“看见了吧?这就是那些‘白道儿”大哥,操。小说ap;想起刚才李忠的德行,我忍不住骂了一声:“操***,就这档次还执法?老百姓摊他们手上还不得去死?”

    胡四探着脑袋找他用过的杯子,扒拉一个丢一个:“哪个是我的?用乱了可不行,传染上大疮。”

    我把上衣脱下来,重新挂到靠背上:“四哥,刚才不让我走,是不是想跟我说点儿什么?”

    “没有啊?”胡四终于找着了他的杯子,边倒酒边乜了我一眼,“就是想让你再坐一会儿啊。”

    “四哥你是越来越拿我不当兄弟待了,刚才你偷着捏我那一把是什么意思?”

    “哦……”胡四拍了一下脑门,“我那不是怕你出去在半路上截着老李再揍他一顿嘛,不说这个了,喝酒。”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刚才我还上着火,他怕我出去惹麻烦,才不让我走,这也有可能。

    胡四接连干了三杯啤酒,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酒嗝,感觉很舒服地咂了一下嘴:“你说什么?”

    看他喝得香甜的样子,我忍不住也喝了一杯:“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那么没有水平,还截着打?”

    胡四摇摇头说:“我不是不放心你,老李刚走你接着走,面子上不大好看。”

    这个话题太没意思,我不想谈论它了,换个话题道:“四哥最近生意怎么样?”

    胡四眉飞色舞地说:“好极了,大大的好!饭店这块儿你都看见了,保持温饱没问题,这里也就是我招待朋友和我自己吃饭的地方罢了,最好的是我的出租公司。前一阵我又买了四辆拉达车,全是新的,加上挂靠在我这里的,有将近三十辆车了,这还不算小公共,一个月的纯收入已经突破十万大关了,照这么下去,下一步我就是全市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了。孙朝阳是彻底完蛋了,他罩不住伙计们啊,他的司机全跑我这里来了,他也不管了,把他那个烂摊子交给小迪了。小迪倒是比他能干,可是总归是个新手啊,让我玩得一个楞一个楞的,小迪说了,实在不行他就跟我合并,那哪儿成?我不跟他搀和,他那个人的脾气我知道,一口喝不着个豆儿就扔勺子,到时候跟我翻了脸那多难看?”

    我想了想,开口说:“四哥,前一阵我跟你商量的那事儿怎么办?帮帮我?”

    胡四一拍大腿:“好嘛,我还忘了这茬儿,帮!怎么不帮?给你总比给别人强,路线都打通了?”

    我说:“我自己倒没去,我一个叫老七的兄弟天天靠在那里,基本很熟悉了。”

    “那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老七这个人你了解吗?”

    “了解,除了好吹个牛以外,挺贴心的。”

    “我给你两辆小面包,你明天就找人开过去,抽个时间咱们过过户,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别不管啊,我上哪儿找司机去?就是我能找到,人家懂客运这一行嘛。”

    “哈哈,我的车你‘滚’,连我的人你也滚啊,”胡四使劲摸了一把头皮,“得,我认了,给你个人!”

    “两辆车一个人哪能行?要给就给两个,让他们放心,即便是赔了我照工资不误。”

    “你以为我给你的是司机啊,”胡四奸笑一声,“我给你的是一员大将,一个顶他妈十个司机使唤。”

    “**,你是不是要把林武给我?”我猛踢了他一脚,“不要,不要!我怕他给我搅黄了生意。”

    胡四捂着被我踢疼了的大腿,哎哟哎哟地叫唤:“不识好歹啊你,不是为了帮你,我才舍不得给你呢。”

    我上去掐着他的脖颈一阵乱晃:“把他给我,我他妈能指挥动了他吗?你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胡四硬挺着脖颈咳嗽了两声:“别闹了,我不跟你开玩笑,林武在这方面比我都厉害呢,不骗你。”

    我猛一觉醒,对啊,从胡四决定插手出租车这个行业开始,林武就一直跟着他,胡四整天忙着处理各方面的关系,一线的也就是林武在忙碌啊。对,要他,别看林武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不比任何人差!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我被关凯困在西区市场的那一幕,林武几乎是从天而降,叼着一根牙签,轻蔑地把冲锋枪自上而下顶在关凯的眉心,那叫一个气势!如果我不认识他,光看他当时那个动作,没准儿认了他当大哥呢。去年金高还跟我说过林武的一次壮举,金高说,那天他和林武一起去浙江收蛤蜊苗,晚上出门喝酒,两个人都是海量,刚坐下没多长时间,桌面上就摆了三排啤酒瓶子。老板害怕了,死活不卖给他们酒了,金高就去别的店买来了一箱,两个人继续喝。或许是老板嫌他们点菜少,又从别处拿酒,就不时催他们快喝,喝完了倒地方。金高骂了他一句,老板不高兴了,一掀门帘把里面喝酒的几个当地混混喊了出来。那几个混混一看是两个外地人,暴喝一声就要往上冲,林武哗地甩了衣服,露出一身乌黑的腱子肉,腱子肉上还文着一条张着大口的老虎,跳到桌子上,摆了一个李小龙划步的动作,嘴里还呀呀地叫着,那帮混混一看这个架势,嗷地一声作了鸟兽散。金高还准备跟人家激战一番呢,一看人家跑了,还没反应过来,林武拉着他就窜。两个人窜到半道,才想起来林武把衣服丢在那里了,里面还有不少钱和单据呢。两个人一商议,回去,大不了一拼,就这俩体格一个还不得照顾他们五个?远远地看见那帮混混提着棍子站在门口吹牛,说要是再碰上那两个北方佬,把脑袋给他们打烂糊了。林武也不说话,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亮着块儿就迎了上去,结果又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只听嗷的一声,饭店门口一个人没有了。两个人回去拿了衣服大摇大摆地晃出门去,连帐都没结。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哈哈,四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林武在这里吗?”

    胡四刚想起身去把林武喊过来,门咣当一声就被人踹开了:“蝴蝶呢?哥哥要跟你大喝三百个回合!”

    我连忙给自己倒上酒,一仰脖子干了:“我先喝,我先喝,哈哈。”

    林武边走边把端着的酒喝了,一屁股坐在胡四的旁边:“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胡四哦了一声,抓起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白开水,快步走了出去。

    “蝴蝶,别着急走啊,跟林武先聊一会儿,我过去支应两句马上回来。”胡四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走吧走吧,这儿有我呢。”林武反手挥了挥,“过个生日看把你‘慌慌’的。”

    “别喝多了啊,”胡四还站在门口,“一会儿跟你商议事儿呢。”

    “再他妈叨叨?”林武晃过去一脚踹关了门,“这小子越来越不象话了,指挥起我来了,在劳改队他敢吗?”

    我找了个干净杯子给他倒满了酒,往他面前一推:“哈哈,刚才我和老四正说着你呢。”

    林武把那杯酒喝了,捏着杯子问:“说我什么了?四逼是不是又‘臭’我了?操***。”

    我又给他添了一杯,笑笑说:“谁敢‘臭’你?你那么猛。”

    林武不喝酒了,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老四是不喜欢我了,嫌我给他惹事儿呢……唉。”

    我理解胡四的心情,这种脾气的人总是拢在身边难免有烦了的时候,我说:“他没说你别的,想让你帮帮我。”

    林武疑惑地抬起了头:“帮你?怎么帮?你的事儿不是全都压下了吗?”

    我把胡四的意思对他说了,然后征询地看着他的眼睛。

    林武沉吟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好!反正我在这里整天看他那张老脸也够了,跟你去练一阵。”

    我给自己添满了酒,慢慢陪他喝着,随便跟他聊起了这个行业的一些事情。林武说,一点儿窍门都没有,就是一个字,打!谁挡咱的买卖就“办”谁,管他是干什么的呢,当年我帮胡四就是这么打出来的,打了十个人,有一个反抗的那算你碰着茬子了,不过这个反抗的一般也不会怎么着,也就是告个黑状什么的,那好办,胡四一切都就办了,梁在运管处说一不二,他就是告了也白搭。再就是砸同行,胆敢抢咱们生意的,先跟他打招呼让他滚蛋,听了正好,不听还是那个字,打!这打又分好几种,有文打有武打,文打就是找几个小弟兄给他扎轮胎,坐车不给他钱,甚至往他的车上抹屎;武打就是直接派出精干力量把车主或者司机从车上拖下来,当着乘客的面砸,看谁还敢坐他的车?

    “抹屎?”我一下子想起阎坤的门头被人抹屎的事情来,哈哈一笑,“你善于抹屎吧?”

    “你才善于抹屎呢,”林武正色道,“抹屎的那是孩子们干的……哦,你不会是怀疑阎八那次……”

    “说你娘的什么呐,”我打断他,“开个玩笑,继续说你的。”

    “如果文打和武打都不行呢?咱们就开始动用政府的力量啦,这个你应该明白吧?比如……”

    ?

第五十六章 与胡四的裂痕无*避免

    林武在这边唾沫横飞地说着,我在那边就琢磨上了,听老七的意思,郊区那两条线上跑的车基本上让他们搅和得差不多了,只要我的车一上路,他们就得走,搞好了,两条线的车只有我一家在跑。:ap;文字版那样就得增加车辆,先跑一阵看看吧,如果有利可图,我直接让那五或者大昌过去经营这一块儿,海货、运输,双管齐下,我就不信熬不出点名堂来,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我就是这座城市的李嘉诚。再想远点儿,生意做大了,难免会与胡四生摩擦,那就跟胡四好好谈谈,郊区无论哪条线路都是我的,我不往城里展就是了。至于政府下属的车我不管,但是也不准抢我的生意,惹急了我,我跟他玩儿“文打”的。林武说着说着停下了:“蝴蝶,你眯着个眼笑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我打个激灵回过神来:“哈哈,我在笑咱哥们儿将来的风光前景呢。”

    林武问:“想到未来了?咱哥们儿的未来是什么?”

    我想了想,大声喊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的!**这样说过吧?”

    “咋呼什么咋呼?”胡四摇摇晃晃地倚在门口,一个劲地冲里面傻笑,“世界是你们的?吹点儿了吧?”

    “哈哈,四哥,我在给林武朗诵**语录呢,”我冲他勾了勾手,“进来接着听。”

    “扯什么蛋?”胡四这次好象真的喝大了,眼睛都散了光,“谁……谁他妈听你扯淡?”

    “好家伙,刚出去这么一阵就喝成膘子了?”我过去把他拉了进来,“少跟我装啊,我光打人。”

    胡四踉踉跄跄地摆了一个骑马蹲裆式:“你敢打我?瞧哥哥这个架势,这跟黄飞鸿有什么两样?”

    林武悄悄把腿伸到胡四的脚脖子那里,猛地一勾:“叫你黄飞鸿!”

    胡四仰面朝天跌在地上,翻了几翻没翻过来,索性就那么躺着唱上了:“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头顶上笑道:“就这还雄赳赳?我要是喊一二三你能站起来的,我自罚三杯!”

    胡四不听,继续唱:“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你得罚三瓶吧?”

    好嘛,这小子没醉,唱着歌还记得这茬儿呢,我也豁出去了:“三瓶就三瓶,一、二……”

    三还没喊出来,胡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哈哈,老小子,上当了吧?来来来,林子,添酒!”

    “你这个老狐狸啊,”林武笑嘻嘻地冲我一摊手,“哥们儿,没办,喝吧。”

    “想起了李忠的一句话,呵呵,”我苦笑一声,“李忠说,这次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没有档次的人。”

    “你才知道?”胡四得胜将军似的把头一甩,“谁叫你那么傻呢?你没看见我是端着白开水出去的?”

    “操,谁知道你是去糊弄伙计?我还以为你端着水出去漱口呢,不说了,我喝酒,白赚了三瓶酒喝呢。”

    这一次我是彻底喝不进去了,瞅着剩下的那两瓶,胡四拍拍我的手说:“服了吧?服了就别喝了。”

    我也确实不想喝了,顺坡下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胡四的口气似乎很惆怅:“无所谓啊,兄弟交往不在一两瓶酒上……我看得开。”

    这话听得我莫名其妙:“四哥,你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了?这都念叨了些什么?”

    “没什么,胡乱点儿感慨……”胡四站起来,绕着桌子转起了圈儿,“要说我喝醉了吧,我还真没喝醉,要说我没喝醉吧,我还真有那么点儿醉意,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啊……蝴蝶,当着林武的面我也不跟你说那些客气话了。人呢,要分清个里头外头,谁对你好谁在害你,你应该把它分清楚了。我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咱哥儿俩这阵子明显的不如以前关系融洽了,这主要责任在我,很多事情我没能帮上你的忙。但是你也有责任,你的责任是,拿我这个哥哥当了外人,有些事情宁肯对别人说,也不对我说,也许你有自己的难处,但现实情况就是咱哥儿俩生分了。”走的我的对面,递给我一根点着了的烟,“所以呢,我觉得咱们应该开诚布公地唠叨唠叨,要不然在不远的将来,咱哥儿俩很可能反目成仇,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有这个预感。记得在劳改队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朋友与利益之间是水火不相容的。想要朋友就得抛弃利益,想要利益就得抛弃朋友,这个道理可以说是颠扑不破。记得你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咱弟兄三个要携起手来……”

    “四哥,让我一句话,”我觉得他把朋友跟利益这么胡乱搀和让人听了非常不爽,尽管他说得有些道理,可是这也太绝对了吧?我说,“刚才你是不是想说,我刚出来的时候咱们三个说好了要一起打天下的?那你得容我说叨说叨,你说我跟你生分了,可是你们两个跟我没生分吗?这个你可得好好想想,别总是说我的不是,上次……”

    “蝴蝶,”胡四的口气显得很无奈,“上次我是真的喝醉了,说过的话我已经忘记了,跟你道歉。”

    “四哥,咱们商量商量,就算我求你,”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咱们以后别说这些伤心话了好吗?”

    “蝴蝶,你还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我这完全是为了咱哥儿几个好,要不我还不说了呢,我背后使劲拉倒。”

    “看看看看,这还不是又来了?”林武插话道,“老四这得怪你,刚才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背后使劲?”

    胡四讪讪地摇了摇头:“林武啊,你懂几个问题?有谁理解我的心?我胡四堂堂正正……”

    我觉得再这样说下去可真就不好了,隐隐地觉得胡四对我有了很大的成见,等以后慢慢消除吧,眼下不是机会。

    我拉他坐下,一脸真诚地说:“四哥,相信我,我杨远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咱们别说这些了。”

    胡四按了按我的肩膀:“好,不说了,咱们还是好兄弟……林武,来诗怎么样?”

    林武张口就来:“啊,人生!”

    胡四哈哈大笑,笑声里透着一股老练的沉着。

    “四哥,刚才我把你的意思跟林武说了,明天我就来提车?”

    “行,”胡四看了林武一眼,“下午你抽个时间去跟老张他们说,把车擦擦,保养一次,不用出车了。”

    “老四,干脆让老张他们先给蝴蝶干上一阵算了,我还能亲自去给他开车?”林武说。

    “行啊,”胡四的手又摸上了我的肩膀,“一切听从远哥的吩咐,哈哈。”

    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好象我是在受人施舍,心里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别难受,别难受,钱多了不咬人,等你达了你也可以施舍别人。胡四打完了哈哈,问林武,你的那把冲锋枪呢?林武说,让我还给管子了,我怕带在身上出事儿。胡四喃喃地说,是啊,咱们都有脾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身上再带着那么个家伙,脾气能不见长?平常忍就忍了的事情,仗着这个家伙也就不能忍了,比他妈喝了二两猫尿还壮胆,再小的事情也不怕往大处折腾了,这很危险啊。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就过誓,任凭你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我也不拿枪跟你干,自有拿枪的。

    这套理论又把我烦躁得不轻,我抬手看了看表:“四哥,我先回去吧,都四点多了。”

    胡四点点头,用双手扳着我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兄弟,如果我的话多了,别往心里去。”

    我抓住他的手,哈哈一笑:“你兄弟没那么小气,走了。”

    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一出门眼睛就不太适用,眼一花,门口站着的一个姑娘让我一下子当成了芳子。

    我晕晕忽忽地走过去,歪着脑袋看她:“芳子?哦……哈哈,是你呀,胡四牌油条啦——”

    那个村姑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村姑来了,撇着一口温软的普通话冲我一呲牙:“先生走好。”

    你***,别笑还好,一笑露出大黄牙来了……还他妈芳子呢,连芳子的屁股都不如。

    人都说在酒桌上坐得久了,不管你喝没喝醉,只要一出门保险是个醉汉的状态,厉害的还容易瘫倒吐酒,这叫见风倒。我现在就有了这种状况,尽管脑子还清醒着,可是脚下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走路总是感觉在打晃,脚腕子在小腿下面一扭一扭的。我想打个车,可是站在路边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来个出租车,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面等。

    夹在胳肢窝里的大哥大响了,我看都没看号码,直接接了起来:“谁?”

    那边是长的声音:“远哥,麻烦啦,这次折腾大了……你在听吗?说话呀。”

    我听出来是长的声音,可是我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什么麻烦?最近我可没安排你出去打架。

    我粗暴地回答:“我在听,你说,什么麻烦?”

    ?

第五十七章 胡四和林武的走麦城

    “胡东把老钱用斧子劈了,”长在那头语无伦次地说,“脖子都劈歪了,正在医院抢救……胡东想跑,没跑成,被11o当场给抓了,小炉匠想去救他,也被抓了,不是派出所,是分局……老钱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估计大概活不成了,我听虾米说,11o把老钱往车上抬的时候,老钱的脑袋都转到后面去了,现在到处都是警察,估计是在抓我……”

    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怎么把老钱给劈了呢?这麻烦可就大了:“哥别慌,谁是胡东?”

    长说话快得像炒豆:“他刚出来没多长时间,以前跟着黄胡子玩儿,他说他认识你,好象你还打过他……”

    我想起来了,进军市场的时候,我第一个砸的就是他:“你马上打个车到观海楼,我在那儿等你。(,)”

    挂了电话,我疾步跑回了胡四饭店。胡四正站在门口跟林武说着什么,我说:“四哥把你的车给我用一下。”

    胡四见我慌里慌张的,连忙问:“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去送你?”

    我边推着他去拿车钥匙边说:“长帮我去要帐,把人砍了,我得赶紧去处理处理。”

    胡四不屑地说:“这点小事儿就把你紧张成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拿钱完事儿。”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车钥匙,边往胡四的车跑边回了一下头:“这事儿先别吭声,一会儿我回来找你!”

    “我晚上还得回家过生日呢,”胡四不满地说,“要回来就快点儿啊,我不能老是等你。”

    “你必须等着我!”开车经过胡四身边的时候,我蛮横地喊了一嗓子。

    “蝴蝶,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处理这事儿我有经验!”林武一把拽住了车门。

    我打开车门让林武上来,猛一加油门冲上了去观海楼的大路。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眉头也皱得生疼,不知道老钱会不会死,万一他要是真死了,我的麻烦也就来了。先警察得调查老钱是因为什么被人劈的,一调查,我就浮出水面了,尽管开始属于经济纠纷,可是我找的人毕竟是打死了人,即便是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也得让我处理善后事宜,钱倒是无所谓,我害怕的是警察以这件事情为突破口调查我其他的事情……我这几年都干了什么?脑子像一辆疾弛的火车,轰隆轰隆地扫过那些破碎的往事。火车慢下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警察不可能抓住我的任何把柄,我干的几件比较大的事情就是一次没成功的黑吃黑,还有一次抢劫贩毒款,第一次应该没出什么漏洞,枪已经被小杰拿走了,小杰又没有落网,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抢劫贩毒款的那次更没有问题,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我也参与了这件事情,这有限的几个人死的死,跑的跑,起码眼下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我策划了那次抢劫。

    “蝴蝶,你的人把谁砍了?”林武点了两根烟,插在我的嘴里一根,闷声问。

    “不是我的人,”我快地开着车,“是长的人,他们把欠我钱的一个伙计用斧头劈了。”

    “长的人是吧?”林武说,“按说那也应该算是你的人,外面都知道长现在跟了你。”

    “是不是我的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放慢车,问他,“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林武不屑地一笑:“不但是我,连老四都经历过呢,在社会上混,这都难免。”

    我知道这很难免,可是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还是有些虚:“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举个例子。”

    林武没接这个茬,把烟头噗地吐到车窗外面:“长这小子也太没个样子了,这点小事儿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嘛。”

    这个要求有点儿过,人家总归不是我的哥们儿,我们的关系无非是互相利用,人家凭什么要自己处理?

    我说:“这话不对啊,我跟长的关系你不清楚……先举个例子我听。”

    “例子那就太多了,”林武把眼睛瞟向窗外,慢悠悠地说,“我刚出来的时候,找不着吃饭的地方,就经常去我们家楼下的小吃部里吓唬老板,目的就是让他答应我,以后我在这里吃饭可以签字。后来签得多了,老板就开始跟我要钱,我心一烦,就把他给捅了,是用西瓜刀捅的,肠子流了一地。当时我也害怕了,就跑了,跑到枣庄我一个牢友家去了。后来胡四打听着找到了我,他说那个人疯了,饭店也不开了,整天提着把砍刀在我家门口等我,把我妈吓得都快要成神经病了。我问胡四怎么办?胡四说,你要是不想继续混了就这样躲着,要想继续混就回去继续捅他,让他没有再找你报仇的资本拉倒。我问,怎么能让他没有继续找我的资本?胡四说,把他弄成残废,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你处理。我就回去了,那天夜里,我逮着了他,手筋、脚筋全给他挑了,最后我把刀子顶在他的胸口上,我说,你还敢再折腾吗?再折腾,下一次我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他哪敢嘴硬?一个劲地求我送他去医院,我没管他,扯身走了。他躺在那里喊救命,没有敢去救他的,后来联防看见了,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几乎都摸不着脉搏了。后来,他报案了,我在外面躲了大半年,回来以后逼事儿没有,胡四全帮我打点好了,这小子架着双拐不见了……就这么简单。”

    “我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听他说得轻松,我也松了一口气,“恐怕得罗嗦上一阵。”

    “没事儿,见了长,问问他前后经过再说。”

    “胡四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他那次更大,跟你这次类似,不过人家胡四可不像你这么紧张,没事儿一样。”

    林武说,胡四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在一家私人开的锅炉厂里干车工,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厂长说,因为他干废了一个配件,要扣他半个月的工资。胡四上火了,工资也不要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回来了。本来想把这事儿忍了,厂长又派人来了,说他拿走了工作服,让他抽时间给厂里送回去。胡四就找了他一个叫宫小雷的哥们儿诉苦,宫小雷也是个“猛子将”,二话不说,抓起一把菜刀就奔了那家锅炉厂。厂长正在招集工人开会,宫小雷就用菜刀把厂长架出来了,工人们一看不好,抄起家伙就要往上冲,宫小雷直接下了家伙,把厂长的一条胳膊给卸了下来……

    “到了,一会儿再说,”我把车开进了观海楼前面的停车场,“你在这里等着长,我进去找个单间。”

    还是上次我跟金高收服长的那个房间,服务员问我点不点菜,我说挑好的随便上,一千以内就可以。

    站在窗前,拉开窗帘,正好看见林武搂着长的肩膀往里面走,后面还跟着一个神色慌张的瘦高个儿。

    我拉开窗户,冲他们咳嗽了一声,长看见我了,甩开林武,大步往这边跑。

    我打开门,长一步闯了进来:“远哥,麻烦大啦……老钱死了。”

    “死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金花,“这是刚才的消息?”

    “不,不一定,是虾米说的,刚才虾米去了一趟医院……”长抓起一杯茶水就灌,烫得直跺脚。

    “坐好了,别那么紧张。”我一把将他拽坐下,疾步抢出门去,迎面碰上了正往这边走的林武。

    “那位兄弟呢?”我绕过林武,往他后面打量,那个瘦高个脸色蜡黄地在后面磨蹭。

    “虾米,你***黏糊什么?快走!”长伸出脑袋骂了一声,“还不赶紧叫远哥?操你们那些娘的!”

    那个叫虾米的瘦高个紧撵两步冲我伸出了手:“远哥,你好……”我打开他的手,扯着他就往房间里走:“别那么客气了,你就是虾米?”虾米好象是个结巴,含含混混地说:“我,我是虾,虾米……远哥,老钱可能不行了,刚才我从医,医院里出来,他老婆躺在地上哭,说,老,老钱啊,你死得好惨啊,我估摸着,老,老钱死,死了。”

    我把门关紧了,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都坐下,长,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长也咬开一瓶啤酒,刚想喝就被林武劈手夺下了:“别着急喝酒,先说事儿。”

    长不听,又拿了一瓶啤酒咬开了,仰着脖子灌了一气,这才抹着嘴巴说:“全怪我,我他妈应该亲自去的。”

    “你没在场?”我皱紧了眉头,“我不是嘱咐过你,就几个钱的事儿,你跟他谈谈不就完了?你……”

    “先让他说,”林武拉了我一把,“长,别紧张,你说。”

    “咳,我紧张什么?我哪儿紧张了?”长很爱面子,斜眼一瞟林武,“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你就别他妈跟我装了,”我烦了,猛踢他一脚,“说话!”

    “虾米,当时的情况你在场,你跟远哥说,”长好象觉得我这一脚踢得很没水平,脸搭拉得老长,“他着急了。”

    ?

第五十八章 猛将宫小雷

    虾米说,今天中午,长把他们几个关系最近的兄弟召集在吴胖子的饭店里喝酒。小说ap.文字版喝了一半,吴胖子拿出一万块钱来,要给大家奖金,大家正高兴着呢。长接了一个电话,小炉匠在电话里说,现老钱了,老钱正跟一个少*妇在前海那边闲逛。长说,你一直跟着他,我马上派人去把他抓回来。胡东说,哥就不用亲自去了,杀鸡焉用宰牛刀?抓那么个老逼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长正喝到兴头上,就让胡东带着虾米去了。找到老钱的时候,老钱正跟那个少*妇坐在沙滩上看海。胡东就走过去问他,你姓钱吧?老钱说,是啊,你找我有事儿?胡东说,不是我找你,是长找你,跟我走一趟吧。老钱一听是长找他,吓得脸都黄了,死活不跟他走。三纠缠两纠缠,胡东就火了,拿出斧头就劈,第一斧劈在胳膊上,老钱就喊警察,正巧,海滩上有几个巡逻的警察,胡东急了,朝他的脖子上就是一斧,也没看劈到了什么程度,撒腿就跑,结果被警察给扑倒了。小炉匠想上去救他,也被警察捂在那里了。

    “我一看不好,扎,扎进看热闹的人群里没,没敢露头,”虾米哆嗦着嘴唇继续说,“我看见老,老钱的脖子歪了,血像喷,喷泉似的往天上喷。警察就上去给他堵着伤口,不,不大一会儿急救车来了,哇,哇啦哇啦拉着老钱走了。胡东和小炉匠就,就被拷上铐子抓进了警车……我,我就打了个车跟,跟着警车走,我看见他们进了河东公安分局。我没,没敢进去,就去了附近的医院,我看见老钱被人抬着上了抢救室,旁边的人都,都说老,老钱死了。”

    “你不是回来过一趟吗?”我问,“刚才又回去看了一次?”

    “是啊,”虾米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当时我吓傻了,没,没敢在那儿‘靠’,就回,回来找哥了。”

    “我一听出了这事儿,头都大了,”长说,“本来我想自己去处理,后来一想,要是真出了人命还得找你啊。”

    “你直接就给我打了电话?”

    “我能那么没有水平?”长喝了一口酒,舔着嘴唇说,“我直接找了我在分局的一个哥们儿,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我说,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跟人生了一点儿经济纠纷,一怒之下把人家给砍了,被砍的那个人很可能活不成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我哥们儿问我,是不是刚才在前海生的那起案子?我说就是。那哥们儿说,我帮不了你,这种案子即便是不出人命也是很大的刑事案件,天王老子也帮不上忙。我说,如果被砍的那个人理亏,他认了,不告砍人这一方呢?他说,那也得处理,无非是在量刑上有些酌量罢了。我马上又派了虾米回去看老钱的生死,这才抽空给你打的电话。远哥,以前我也遇到过诈人失手的情况,可是都没有这次严重,当时确实有点儿慌了。”

    “现在不慌了?”林武用酒瓶子戳了长的脑袋一下,“根本就用不着慌。”

    “林子,别在我面前充大头好不好?”长横着脖子说,“不慌?谁信呀,你摊上试试?”

    “操,我又不是没摊上过,不跟你说了,”林武把头转向我说,“找老四吧,这事儿离了他不行。”

    “别急,让我想想……”我捏着眉头趴在了桌子上。

    林武在旁边问长,你刚才说的那个胡东是不是以前跟着黄胡子混市场的那个大体格?长说就是,他刚从里面出来,好象也就是三两个月的光景。一开始跟着黄胡子摆地摊卖服装,后来跟黄胡子翻脸了,就自己在街上“打溜溜”,到处混吃混喝,没有一个人敢招应他。有一次,长让几个弟兄去砸一个老混子的歌厅,胡东也去了,一直冲锋在前。完事儿以后,长给弟兄们摆庆功酒,大家都夸奖胡东是条汉子,长就收留了他,一般打杀的活儿都交给他,他也很能干,办事儿也挺利落的,谁知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武感慨地说:“长哥们儿,你这叫养虎为患啊,知道三国上吕布是个什么人物吗?三姓家奴啊!意思就是养不熟,跟了谁都没有跟到底的。起先他跟着铁子,后来他竟然把铁子给砍了,再后来跟了黄胡子,这不?跟黄胡子又翻脸了。这次跟了你吧,又他妈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依我看,干脆别救他了,让他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拉倒,要是把他救出来,他肯定会赖上你。为什么?人家有理由啊,哥,我是为了你才进的监狱,你可得养着我……**,什么人嘛。听我的,给他来个落井下石。”

    他们在一旁说着,我就有了主张,抬起头对虾米说:“麻烦兄弟再跑一趟,看看老钱死没死,有消息马上给哥打电话。然后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动向,注意别让别人看出来你是干什么的。任何人别告诉他你来干什么,去吧。”

    虾米一走,我就给胡四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对他说了说情况。

    胡四沉吟了半晌,瓮声瓮气地说:“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观海楼呢,要不你来一趟咱们再商量商量。

    胡四说:“让长滚蛋,我马上过去……操,为了你这点事儿,连孝子我也当不成了。”

    挂了电话,我摸着长的肩膀说:“哥,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是因为我才引起来的,让你受惊了。这样,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你放心,如果胡东和小炉匠真的被判了刑,他们的一切后顾之忧全在我杨远的身上,与你没有一点儿关系。我琢磨着,这事儿不大,杀人罪肯定够不上,顶多就是个伤害罪,我先操作操作看看,弄好了还判不了呢。你回去以后尽量在外面躲一躲,别让警察找到你,因为他们这一进去就会把你说出来,你一旦被警察抓了,我也就提溜出来了,那时候我就帮不上你们的忙了,咱们只好各顾各了,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吗?”

    长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忽地站了起来:“远哥放心,我长在江湖上滚战了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有数。”

    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别的别去想它,想也没用,先躲起来。钱还够用吗?”

    长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猛一转身子,冲我和林武抱了抱拳:“二位,保重,兄弟走了!”

    林武起身关紧了门,冲我嘿嘿一笑:“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江湖人物了,**。”

    我拉他坐回来,打开门冲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上菜,我不说让你们进来,都别随便进来。”

    林武在后面吆喝道:“还他妈喝呀,这都喝了一天啦!”

    我关上门,顺手抄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已经是已经了,喝吧,喝昏了就没有烦恼了。”

    林武说:“我是不想喝了,我过誓,再也不醉酒了,吃亏吃大了我。”

    “我看也是,你还是少喝点儿吧,”我坐在他的对面,笑道,“我现,你喝了酒跟不喝酒完全是两个人,不喝酒是赵云,喝了酒就变成张飞了,呵呵。来,接着讲,把胡四和宫小雷卸厂长膀子的故事讲完,我学点招儿。”

    林武哈哈笑了一阵,摸着胡子茬说:“宫小雷把厂长的膀子卸了以后,厂里的工人全吓傻了,一哄而散。宫小雷就提着菜刀奔了派出所,人家会玩儿啊,这叫投案自。他为什么这么做?宫小雷自己有数,他跟胡四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了解胡四的脾气啊。他出了事儿,胡四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救他啊。不过,这小子的脑子不如我,你他妈跟胡四商量商量再投案啊,先去吃那个苦干什么?结果,人家派出所连胡四也传去了,胡四什么也不知道,在派出所呆了一阵就回家了。胡四他大哥是一所中学的校长,警察的孩子有不少在他们学校上学的,这就好办了,连请客加送礼,把宫小雷判了一年半教养。这小子赚大啦,要不像他这样的重伤害,最少判他六年劳改。哎,宫小雷你应该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胡四从劳改队走的时候还嘱咐过我,让我照顾照顾他,可是他跟我不对脾气,整天绷着个脸不说话,所以交往也不是那么深,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小子有那么大的魄力呢:“宫小雷解除劳教以后又去了哪里?”

    “这小子不争气,跟你前后脚,你出来了,他进去了。”

    “这次是为什么事情?”

    “也是为了胡四,他把一个‘滚’胡四的小地痞用石头砸了,砸得脑袋稀烂。”

    “操,怎么都这么毛楞?判了几年?”

    “好象是八年吧?我也不太清楚,别管他,不关咱的事儿。”

    “怎么不管?”我浅笑道,“他在监狱里,小广也在监狱里,什么意思你明白了吧?”

    “好嘛,不相信祥哥,另开路子了?哈哈,你行。”

    ?

第五十九章 林武的诗歌

    我是第一次看见海鸥也可以站在树上的,觉得不可思议。:ap.整理这么漂亮,这么潇洒的鸟儿怎么可以蹲在树上呢?简直有损个人形象。我看见过午清冽的阳光下,那只雪白的海鸥采用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窗外一棵国梧桐干巴巴的枝桠上,脑袋一颤一颤地望天,它好象是在赞美今天的天气,它在想,多么美好的天气啊,甚至张开嘴呀呀地叫了几声。前方吹来的海风将它的翅膀吹得一掀一掀的,它不时扭回头用灰色的嘴巴将掀乱了的羽毛压熨帖了,很勤快。我歪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它,我觉得它有些像我,明知道海风还会把它的羽毛掀乱,它依然一次一次地去整理。我也这样,明知道前方等待我的不一定是鲜花,可我依然一次一次地相信,前面等待我的一定就是鲜花,这多少有些自欺的意思。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退出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即将面临的清苦生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刀刃上行走。有一次我对李俊海说,咱们整天为了生活战战兢兢的,我真想不干了,找个地方上班去。

    李俊海说:“你以为你上了班就万事大吉了?那是在糊弄自己呢,你的江湖气根本不适用平静的生活了。”

    我说:“那也不一定,我很有克制力的,什么也不想,老老实实挣钱养命就是了。”

    李俊海说:“不可能,你说要完全脱离以前的生活,那叫假干净,你过不了受人控制的日子了。”

    我说:“我认命还不行吗?咱们的上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不是照样活一辈子?”

    李俊海黑着脸嘟囔道:“别胡思乱想了,你想退出来,别人还不让你退呢,小广就是个例子。”

    想到小广,我的心又是一阵烦乱,倒不是怕将来小广出来跟我拼命,以我现在的势力,要想把他“办”成废人,不用费一点儿力气,可是我的目的不在这里,一来我不想无故背上一个敲诈同道中人的骂名,二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我,让我跟小广产生误会,然后拼个你死我活。这个人的用心非常歹毒,因为他明显地知道我跟小广都是性格刚烈的人,弄不好一点儿误会就可以大打出手,甚至死掉一个。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我敢肯定,这个人我绝对认识。

    “林武,你跟小广在监狱里呆过多长时间?”我问闷头抽烟的林武。

    “大半年吧,胡四跟他呆的时间长,”林武抬起了脑袋,“怎么突然又想起他来了?”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安排金成哲去敲诈的他。”

    “还有谁?黄胡子呗。”

    林武说,去年他在路上碰见过黄胡子,黄胡子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现在在哪里财?林武随口说,什么财?把你打跑了,人家蝴蝶占着地方财去了,我还在跟着胡四瞎晃悠呢。黄胡子说,蝴蝶太黑了,我是不会跟他善罢甘休的,将来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林武就笑道,那你就去找他,把他打跑了,咱哥们儿去他那里财。黄胡子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一直在盯着他,早晚我会让他好看。林武打着哈哈走了,黄胡子在后面呸呸地吐唾沫。

    我笑了:“操***,他指望什么跟我斗?再‘慌慌’我派长去把他的脖子扭断。”

    林武说:“长还真不敢动黄胡子呢,论级别黄胡子是老江湖,长才是个小地痞,黄胡子根本不尿他。”

    我说:“你这就不懂了,黄胡子现在这个奶奶样儿,不讲是长,就连老七都可以捏他。”

    林武叹了一口气说:“唉,人呐……一落魄就什么也不是了,你说得对,黄胡子完蛋了。”

    正随便聊着,胡四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还他妈喝呐?让个座,累死我了。”说着,把林武一扒拉,一屁股坐在林武的座位上,“长这个膘子呢?”我说走了,你吩咐让他走,谁敢留他?胡四哼了一声,“你也是,怎么连个长都利用不好?”我说,玩儿鹰的还有让鸟啄了眼的时候呢,其实也不关长的事儿,他没在场嘛,胡四忿忿地说,“他不在场就更不对了,给咱爷们办事儿他拿他妈了个逼的什么架子?操他娘的。你再把情况跟我说一遍。”

    我又从头到尾地把事情对他复述了一遍,胡四皱紧了眉头:“你没派人再去医院看看?”

    我说我让虾米去了,虾米一会儿就打来电话了,刚说完,大哥大就响了,是长的号码。

    我接起了电话:“哥,说话。”

    长气喘吁吁地说:“我上了火车,虾米来电话了,老钱没死,手术成功。”

    “**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了,你走你的,我知道了。”

    “远哥,我那摊子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得帮我维持着,我躲上一阵回来再说。”

    “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一切善后都由我来处理……”

    长急道:“不是,我是说我那帮弟兄,那帮人没个压得住的人控制着,跟他妈一盘散沙没什么两样,你还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玩意儿?有奶就是娘啊。你得帮我照应着,不然就散了,一散就出毛病。你知道的,我犯的事儿太多了,我害怕我这一走,他们被人一冲击,我的事儿全‘突噜’出来了,那时候可就麻烦了,那帮杂碎我知道……”

    “别罗嗦了,你走了以后谁还在你那儿管事儿?我找个人去帮他。”

    “你还没看出来?就是那个结巴虾米呀,他顶个屁用?麻烦你找找金高,让金高帮我管理那帮孙子。”

    “行,明天让虾米找我,我来安排,放心走你的吧,挂了啊。”

    长还想罗嗦,我一把关了电话。胡四的眉头舒展开了,用力甩了一下脑袋:“好,没出人命就好!”

    我也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酒!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胡四摸出他的电话,冲我一点头:“你们俩慢慢喝着,我打几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我笑道:“还他妈说我有话背着你呢,你不是也一样?你打电话也背着我呢。”

    “两码事儿,”胡四正色道,“我这几个电话全是牵扯到我那帮白道大哥的前途,我必须背着你打,这并不是表明我不相信你们,这里面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清楚,不出事儿便罢,一出事儿谁也不敢保证牙口就那么好,这也包括我。人在被大浪卷走的那一刹那,连根稻草都想捞呢,何况……呵呵,又多说话了,妈的,没消酒这是?好了,你们俩慢慢聊着,我给蝴蝶办事儿去啦。不许喝多了啊,关键时刻不能乱了脑子,尤其是你,蝴蝶,我现你开始谗酒了。”

    我冲他挥了挥手:“走你的吧,我有数。”

    胡四边走边拨着电话号码,从门口迅消失。

    他的背影一时在我的脑子里变得模糊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对他的感觉,只觉得眼睛突然热。

    林武吧嗒了两下嘴巴,鼓起腮帮吹了一口气:“基本没事儿了,老四有这个能力。”

    “你说的没事儿是指那方面?放了胡东和小炉匠,还是不把我翻腾出来?”

    “放了胡东?”林武挑了挑眉毛,“你以为胡四是市长?他是在保你呢,老钱不是欠你的钱才遭这一难的?”

    “就是就是,**,你着什么急?”我推了他一把,“关你事儿?喝酒。”

    “好啊你,弟兄们都在帮你,你他妈还不知足啊,谁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不说话了,心存感激,但是我不能表达出来,记得有句话叫做“大恩不言谢”,我记在心里就是了。

    林武见我不说话,以为我不高兴了,敲敲桌子说:“别生气,我给你来个‘现挂’,让你瞧瞧我的水平。”

    我知道这小子又犯了诗瘾,故意“抻”他:“现挂?单口相声?跟谁学的?”

    “啊,人生……不,”林武不理我,直接开始了,“你放心,这次绝对不来三字诗的,给你来七律怎么样?听着啊。七律应该是一行七个字吧?让我想想,诗词,七律……七律,长征,对了,参照**诗词了啊。红军不怕远征难,咱给他改成……对,杨远不怕喝酒难,喝了一碗又一碗,喝了不够再去拿呀,喝成个膘子就算完……”

    我刚想笑,胡四就推门进来了:“蝴蝶,亲兄弟明算帐,你拿一万块钱。”

    看来这事儿结束了,我一把将他拉到了身边:“没问题,怎么个结果?”

    胡四皱着眉头说:“还没有结果,但是人家答应了,就事论事,不牵扯别的……操,就是一个钱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哥,别的话我就不说了,钱不是问题。”

    胡四的脸还在阴沉着:“妈了个逼的,这帮孙子,平常吃喝都不算了,来事儿就跟我动真格的。”

    这样的事情我明白,给他倒了一杯酒,微微一笑:“四哥,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们给咱办事儿就行。”

    胡四抽了很长一阵烟,这才把眉头舒展开来:“孙子们办事儿我知道,滴水不漏,喝酒。”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问道:“一万够了吗?”

    胡四说:“够了,再吆喝不够,我他妈跟他们翻脸,什么玩意儿。”

    “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林武插话说,“我他妈最烦的就是一个钱字,行了,既然老四把事情都弄熨帖了,咱们就歇会儿脑子!老四,把你的耳朵支棱起来,听我林大诗人给你朗诵一七律,这诗的名字叫做,七律喝酒,诗中写道:杨远不怕喝酒难,喝了一碗又一碗,喝了不够再去拿呀,喝成个膘子就算完,就算完……算完就算完。”

第六十章 帮牛玉文重振旗鼓

    胡四看了一下手表,略一迟疑,抓起酒杯喝了一口,对林武说:“你也别喝了,给蝴蝶安排车去吧。(,)”

    林武说,菜还没上齐呢,那不是浪费?胡四说,浪费又不是浪费你的,你操的什么心?赶快去吧。

    我以为胡四是想让林武先走,他有话要对我说,就催促林武:“走吧,喝酒有的是机会。”

    林武刚站起来,胡四就夹起了他的包:“蝴蝶,我也要走了,回家过生日,时间还来得及,走了。”

    我一时很落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你们都走了,我自己在这里喝?好,都走吧,我自己坐会儿。”

    胡四低着头想了一阵,抬头看着我说:“别难受,在社会上混,出点事情难免,为难的话,钱我先给你垫上。”

    我摇摇头:“不用,明天我跟林武过去交接车的时候,把钱给你带过去。”

    “好吧,那我走了,”胡四拉了拉林武,“走吧,以后你就是蝴蝶的人了,呵呵。”

    “四哥,”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过去用力抱了抱他,“生日快乐。”

    “别说见外的话,”胡四推开我,拍了拍我的胳膊,“在我还能帮上你的时候,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真他妈黏糊,说走又不走,”林武站在门口嘟囔道,“要不我先走了啊。”

    “好,我们走了。”胡四往后推了我一把,转身出门。

    天已经擦黑了,房间里开了灯,灯光是那种带些兰色的橘黄,映得房间里很暧昧。我把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目光呆滞地瞅墙上的一幅油画。画上是一座宁静的山村,一个肩扛农具的老农牵着一头牛走在乡间小路上,后面是晨曦中的村庄,炊烟袅袅,整个画面是那种明快的蛋黄色。这样的景色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的童年整个徜徉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遥远的记忆跟这幅画一样,也是这种淡淡的黄色,只是比画面朦胧了一些。我似乎能够闻到画面里飘出的气息,那里面有一丝青草的香味,还有一丝牛粪的臊气,炊烟的气息是那么的浓烈,是烧麦秸的味道,这些气息搀杂在一起,很容易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晚饭的情景。傍晚的时候,我一般会在大街上跟一帮伙伴疯跑,我爹或者周阿姨就会站在胡同口的那块大石头上,扯着嗓子喊,大远,来家吃饭喽,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啦——声音传得又高又远,仿佛整个村子都能听见。有时候我弟弟也跟着喊,大远,凉了,不好吃啦……不知不觉地,口水就顺着我的嘴角流了出来,我歪着嘴巴吸了两下,将口水吸回去一些,剩下的就任由他往脖子里面淌。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我拿起筷子将眼前的锅烧鸭从中间戳开了,里面橙黄一片,就像阳光一样。我丢了筷子,抓起来一阵乱咬,我的牙齿在嚼着,可是嘴巴里没有一点儿唾液,感觉是在咀嚼一口腐烂的树皮。我不吐,依旧嚼,像开动着的磨床一样,执著而又蛮横……夜色就这样在不经意之间降临了,我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几颗雀斑似的星星,我没有看见月亮,可是我能够感受到月光。呆坐了一阵,我拨通了金高的电话。

    金高好象是在家里看电视,嘈杂的声音里有动画片的对话,声音尖利又古怪。

    金高在那边喂喂着,我就吃吃地笑:“你他妈多大了?怎么整天看动画片?”

    金高不承认:“这哪儿是动画片?武打的,你没听见少林和尚哇哇的叫嘛,跟道士们战上了。”

    我不想跟他争论这个,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还没呢,一会儿下楼吃几个肉串拉倒。

    “来我这里吃吧,我在观海楼,跟胡四谈事儿,他走了,现在就我自己。”

    “奢侈啊,荒淫啊,真他妈不过日子啊……”金高嘟囔道,“提前过上大款生活了啊,扯淡啊。”

    “老子本来就是大款,”我催促道,“快过来,吃饭是一方面,我有重要任务让你去完成。”

    “真不想动弹……有任务在电话里安排不行吗?”金高打着哈欠说。

    “别那么懒,权当出门锻炼锻炼身体,没现你已经开始胖了吗?赶紧往这跑,我还在原来那个房间。”

    挂了电话,我让服务员进来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顺便让他上扎啤,瓶装的太热了。服务员纳闷道,不热啊,别的客人都嫌凉呢。我说,一会儿来一个朋友,这个朋友这两天便秘,得想办把他捣鼓拉了。服务员说,大哥真幽默,没听说扎啤还治便秘的。我说,你说什么治便秘?要不等他来了,你操他个腚眼儿,给他把下水道疏通疏通?服务员乜我一眼,神色慌张地走了,我估计他以为我喝醉了。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如泻,满地都是水银。

    不长时间,金高就来了,一进门就嚷嚷:“你是越来越潇洒了,吃饭都吃到高档场所来了。”

    我拉他坐下,讪笑道:“与时俱进啊这叫,社会在展,咱们的肚子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不是?”

    金高把手在眼前一拂,板着脸说:“别闹了,找我来干什么?”

    我先把今天生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末了说:“我是折腾完了,下一步该你了。”

    “**,这么乱?”金高皱着眉头点了一根烟,“长这小子怎么这么办事儿?他就不能亲自去嘛。”

    “别怨他了,已经这样了,”我说,“长走了,他想让你去帮他照应一下他那帮兄弟。”

    “怎么照应?”金高有些不悦。

    “他那里有个叫虾米的,我让他明天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你跟他谈。”

    “给不给工钱?”金高不屑地矜了矜鼻子,“这年头可没有白干活的啊。”

    服务员送来了扎啤,我让他出去,递给金高一扎,用我的杯子跟他一碰:“给,等长回来再说。”

    金高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喷着酒气说:“他不是想把他那根拴狗链子给你吗,我要了,拴狗用。”

    我笑了:“行啊,哈哈,不过你得给他管理好了那帮蚂蚁,不然他一毛不拔。”

    金高闭着眼睛想了一阵,睁开眼说:“那帮孙子好管理,明天我召集他们开个会,连唬加诈先‘造’晕了他们再说,我看他们哪个敢乱说乱动?尤其是那天在电话里吹牛逼的那个,先砸这小子一顿,再让他顶着个拉肚子嘴乱喷。”我问他哪个吹牛逼的?金高说,“你忘了?那天你给长打电话要跟他谈判,那边的一个小蚂蚁吹牛说,蝴蝶怎么了?惹毛了我,我把他的脑袋提来给大家下酒……”我笑了笑,说,无所谓,小流氓给嘴巴过年,原谅他一把,金高翻个白眼说,“这样的毛病不能惯,前几天我就想找出这个混蛋来砸他一顿,一忙就忘了,这次我饶不得他了,不攥出他的尿来,我他妈不姓金了,我姓土!”我说你这是何苦?让你去照应那帮人,目的就是长不在的时候,让他们别乱叨叨,你这么一干,不怕添乱吗?金高想了想,“那我就先寄下这颗项上人头,长一回来我就踹扁了他的脑袋。”

    “哈哈,大金你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啊,”我苦笑了一声,“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根本不值得分神。”

    “你错了,当大哥的应该以形象为重,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让他出现!不然,人人都敢藐视你了。”

    “难道你对了?”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我一怔,“照这么说,黄胡子也应该收拾他一下了。”

    “黄胡子又跳出来了?”金高把眼睛瞪得溜圆,“再砸他,让他彻底不敢冒泡儿。”

    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不想把很多事情都赶在一起处理,那样很乱:“大金,这事儿以后再说,先帮长。”

    金高一口把那扎啤酒喝了,咣地一敦杯子:“拿酒来!”

    服务员进来,我冲他一笑:“小哥,就是这位大哥便秘。”

    服务员头都不敢抬,夹着屁股闪了出去,金高不解地问我:“谁便秘?便秘怎么了?”

    我笑道:“刚才我寂寞大了,跟这小子开玩笑呢,说你便秘,让他操你个腚眼儿……”

    “去你妈的,”金高推了我一把,“说点正事儿啊,我想帮帮牛玉文,先跟你打个招呼。”

    “怎么帮?”是啊,老牛现在混得不怎么样,应该帮他,“我能帮上忙吗?”

    “我冷库那几个铁门太旧了,我想把它换换,牛玉文正好干这行,让他干怎么样?反正给别人也是一样。”

    “给他,”我点点头,“只要价格合适,你随便安排。”

    “那我就给他了啊,”金高说,“价格没问题,我跟着他干了那么长时间,他不会糊弄我的。”

    “行,开工那天喊我一声,我想牛哥了,大家一起聚聚。”

    谈到老牛的生意,金高说,老牛过得很不顺心,同行很多,竞争很激烈,老牛又不好意思跟他们争得太厉害,整天半死不活的,也就是照顾个吃喝。孩子也快要上学了,老婆单位效益也不好,好几个月没工资了,家里很困难。金高在那里的时候,别人害怕金高,不敢去抢他的生意,金高一走,那帮狼们一点儿不客气,挤走了老牛好几单生意。我想了想,对金高说,这样吧,等咱们消停下来,你带几个人去,给牛哥把行业清理一下,让他安安稳稳过几年。

    “老牛不愿意那样干,我不是没提醒他。”金高叹了一口气。

    “那是没逼着他,”我说,“有机会我开导开导他,这个世道不狠起来没活。”

    “他的脾气很拗的……”金高猛地冲天吹了一口烟,“不提他了,窝囊。”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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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大哥之蝴蝶介绍:
我像拖死狗那样把他拎到眼前,冷冷地盯着他说:这就是我杨远的聊天方式,够了吗?。
他的嘴巴流出了鲜血,眼睛也像条死鱼那样翻白:打不死我,我会让你好看。。
黑帮大哥之蝴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黑帮大哥之蝴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黑帮大哥之蝴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