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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潮吧先生     黑帮大哥之蝴蝶txt下载     黑帮大哥之蝴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穷途末路的小广

    回到胡四办公室的时候,小广跟春明已经喝上了.见我进来,小广冲我晃了一下杯子:“来,让我敬你一杯,这杯酒有讲头,这叫拜师酒。”我不明白:“拜师酒?拜什么师?”春明笑道:“胜哥刚才说了,他以后就跟着你干了,这不是拜师是什么?”我摸着头皮笑了:“操,哪那么多讲究?你不是跟着我干,是支援我来了,”抓起酒杯干了一杯,“哈哈,这也算是我敬广哥的。”小广爽朗地笑了:“我兄弟很懂事儿,来,干了!”

    刚才胡四说小广要出麻烦,我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开口问道:“广哥最近在忙些什么?”

    小广抓着块羊腿啃了两口,胡乱摆手:“瞎忙瞎忙,跟韩国人玩脑子呢。”

    难道韩国人要找他的麻烦?这事儿可不小。我说:“高丽棒子可厉害,你玩得过他们吗?”

    小广丢了羊腿,哈哈大笑:“厉害个屁,一点儿脑子都没有,让我治得一个愣一个愣的。”

    小广说,他通过一个关系跟一家韩国企业挂上了钩,那家韩国企业以为他的广告公司还在开着呢,就跟他签了广告合同,是三百平米的路牌。小广没有路牌了,就用了别的公司闲置的路牌,把广告做上了,那家公司的人不知道。这几天那家公司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路牌被人画上了广告,就把这事儿告到了工商部门,小广傻眼了,又是送礼又是请客,还捎带着装了一把黑社会,这才把事儿压下。不过韩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还是知道了这事儿,这几天就盯着他要钱,小广不管,他说,钱我已经花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惹急了我,我他妈学志愿军,打死你们这些李成晚集团。韩国人不了解小广是干什么的,嚷嚷着要往上告,小广把这事儿告诉了胡四,胡四直接找了上面的人,韩国人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白扔了三万多块钱。我笑了,看来还不是跟韩国人的事儿,那么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呢?难道是跟常青直接发生了冲突?不能吧,常青一直没对我说这事儿啊。我笑了两声,拍拍小广的手说:“广哥厉害,替咱中国人争脸了……对了,关凯还住在你那里吗?”小广的脸一下子搭拉下来:“哦……还住在那儿,不走了。”

    春明捏了我的胳膊一把:“远哥,忘了个事儿,老李那边你还没打电话呢。”

    老李?哪个老李?我瞥了春明一眼:“什么老李?”

    春明做了个开车的动作,我猛然惊醒,抓起手机出了门,小广在后面哧了一声:“我操,事儿比我还多。”

    走到门口,我找出老李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迅速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好长时间,那边才接了电话,典型的济南口音:“找哪个?”我也撇着跟五子他们学来的济南口音说:“我找一个姓李的,他下午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去的你那里。”那边哦了一声:“走了,刚走的。”我问:“受伤的那个人没事儿吧?”那边说:“伤得很厉害,一直迷糊着,危险是没什么危险,可是他的腿我治不了,老李把他弄走了。你是哪位?”我说,我是跟老李一起跑出租的,一下午也没见着他,找他,别人告诉我他在你那里给一个人治伤,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边说:“他拉着那个姓张的回家了,说是要去他家里养伤……唉,那个姓张的可真是命大,差点儿淌血淌死,有一条腿基本保不住了……”

    这个大夫是个善良人,也没有什么城府,我放心了,打断他道:“那我去他家里看看,你忙吧。”

    挂了电话,我闭了一阵眼,猛地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一甩头回了屋。

    春明探询地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摸一把小广的肩膀:“广哥,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小广的眼珠子一翻一翻的:“说到哪里儿了……说到哪儿了,忘了……是说关凯吧?”

    “对,说到关凯那儿了,”我坐下,突然感觉有点儿饿,冲春明一笑,“去跟王慧要几个包子,港上名吃,胡四牌包子。”小广恼怒地看了我一眼:“你什么意思,嫌菜不好?这些不够你吃的吗?”我摸了摸肚子:“广哥你不知道,我是个苦孩子出身,越是好东西越是吃不下去……”小广摇了摇头:“操,现在咱们俩正反了,你富了我穷了,”冲春明挥了挥手,“去拿吧……操,恐怕以后我连包子都吃不上了。”我敬了他一杯,笑道:“广哥真能闹,就凭你一个大学生,还能连包子吃不上?我不信。”小广被酒呛了一下,痨病鬼似的咳嗽起来,腰都咳嗽弯了,肩膀夹住脑袋,整个人像一只大虾。看着他,我的心不禁一阵悲哀,感觉世事无常,突然就恍惚起来。小广咳嗽了一阵,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用餐巾纸一划拉,残留在脸上的纸屑被灯光一照,让他看上去十分狰狞,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西游记里山洞里面的那些小妖。小广没有觉察到他的脸有什么不正常,直了直腰板,正色道:“别说我的事儿了,咱们还是说说关凯的事儿吧……我很为难,怎么说呢,唉。我知道你跟常青的关系不错,我也曾经想通过你去劝劝常青,可是你了解我的脾气,我是不会向他示弱的……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路上碰见他,这小子威胁我,怎么说的我就不跟你重复了,他可真狂啊……我估计这些事情他不会告诉你,我也了解这个混蛋,他的肚子里有牙,想办什么事情,他是不会对别人说的。我干脆跟你说实话吧,他对老七说,如果我继续留关凯在我那里住,他就要不给我面子了,连我一起捎带着砸……”说到这里,小广悲壮地挺了一下脖子,“他拿我陈广胜当什么人对待了?一个孩子……操,他越是这样,我偏要看看他的本事,我陈广胜从来没有害怕过谁。蝴蝶,我喝多了点儿,你别笑话我,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你偏要留关凯在你那儿住,是不是这样?”

    “就是,”小广猛地顿了一下杯子,“我明白关凯是个什么玩意儿,本来我还想让他走……”

    “别说了广哥,这事儿我得劝你两句,不值得啊,关凯那种杂碎,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保护他,让他去死。”

    “不行,”小广斩钉截铁地说,“我做不来那样的事情!我等着常青,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人家常青根本不是针对你的,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蝴蝶,你还是不了解我,”小广敲了敲桌子,“我不是为了关凯,我是为了我自己。”

    这个混蛋真是上学上“愚”了,你怎么就认这个死理呢?我不想跟他唠叨了,按住他的手说:“广哥,别怪我多管闲事,这事儿我来处理。这样,我把常青喊过来,让他当面给你赔个不是……”小广急了,手摇得像煽扇子:“别别,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害我。你要是这么办,一旦让关凯知道,我成什么了?我在背后跟人家讲和?不行,我不能干这样的事儿。”我想了想,抓起了手机:“这样吧,我不让他来,我在电话里跟他说,你也不需要跟他通话,看我的,我不想让你们这么误会下去。”小广按着我的手,眼珠子又开始往上翻:“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猛一闭眼:“行,你告诉他,就说你见过陈广胜了,陈广胜让你转告他,少他妈来这一套,让他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

    我想笑,这个混蛋又开始装逼了,他明知道我不会那么说,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我抽出被他按着的手,嘿嘿笑了两声,拨通了常青的手机:“常青,你在哪里?”

    常青没听出我的声音来:“你管我在那里呢,你他妈是谁?”

    我笑了笑:“连我都听不出来了?跟谁生气这是?”

    “呦,远哥,”常青扑哧笑了,“你怎么换了这么个破号码?我还以为是打错电话的呢……在外面挺好吧?”我说:“好什么好?差点儿被一个‘迷汉’给放了血,这事儿以后再告诉你。你那边没事儿吧?”常青嘿嘿地笑:“有事儿,点钱把手腕子点抽筋了,哈哈……不是说暂时咱们不要联系了吗?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我说:“既然没事儿了,可以打电话了,要有事儿今天就应该有。我找你是另外的事儿。我问你,前几天你碰见陈广胜了?”常青咦了一声:“好嘛,连这样的小事儿你都管?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我闷声说:“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回答我的问题。”常青不笑了:“见过他,他跟我耍态度,拿胡四吓唬我,当时怎么说的我也忘了,反正我没跟他客气,我告诉他,如果他还藏着关凯,我就拿他不当哥哥待了,就这话。”我问:“你找到关凯了没有?”常青陡然提高了声音:“不用找,就在陈广胜家里!我已经给陈广胜留足面子了,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他妈早冲进去抓他出来了。”

    “常青,听哥哥一句,这事儿暂时一放……”

    “我想放,可是关凯不想放,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召集了不少人,天天侦察我呢。”

    “让他侦察,过了年再找他算帐。”

    “他会让我过了这个年吗?远哥,你不了解他,他简直就是一个他妈的饿狼!”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常青很激动,一字一顿地说:“这几天我就办他,既然陈广胜不知足,我也就不管了,连他一遭办了。”

    这话被小广听得一清二楚,眼睛瞪得几乎要胀出来了:“杨远,把电话给我。”

    我站起来,走到墙角:“常青,非这么着急不行?”

    常青的嗓子像是被砂纸砬过:“非这么着急不行,我不着急他着急,谁下手快谁沾光,就这么个道理。”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自己酌量着来,但是我告诉你,别动陈广胜,道理我就不跟你讲了。”

    “尽量吧,”常青说,“我准备去他家里抓人,如果陈广胜阻拦……”我厉声喝道:“阻拦也不许动他!听明白了没有?”常青顿了顿,嘟囔道:“这叫什么事儿嘛……好了远哥,我有数了,我尽量找个陈广胜不在家的时候去抓他。还有别的事儿吗?”我想了想:“没有了,最后嘱咐你一句,钱先别花。”常青的口气又兴奋起来:“明白,明白,大大的明白,哈哈哈,我**那个娘的啊,直到现在我才回过味来,原来我发大财了!我操,仔细一想真他妈后怕啊,你说当时我怎么那么大胆呢……要不古语就说,说什么来着?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太他妈正确啦……”我冷冷地打断了他:“别高兴大了,没好处。还有一句话,最好这几天别出手抓关凯,事情不能都攒到一起。”

    常青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依然兴奋着:“远哥你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不大胆不赢杏核是不是?”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走回来坐下:“广哥,我只能做到这样了,没办法。”

    小广摇了摇手:“这叫什么话?瞧你这意思,好象我让你帮我讲和似的,我没那个意思啊,你得弄明白了。”

    我给他倒上酒,讪笑道:“广哥是个有趣的人,呵呵,来,喝酒。”

    小广喝了一口酒,问我:“常青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你应该理解我,反正他不会伤害你,这就够了。”

    “唉,”小广刚才还挺着的腰板,一下子塌了,“我他妈混得可真不是人了……妈的,还不如进去呆着舒坦呢,在里面起码不用为衣食操心,也不用担心……担心那什么的,而且还有人重视你。可是现在呢?你看看我这个惨相,这还是我堂堂小广大哥吗?这跟个‘迷汉’有什么两样?你就说长法这个混蛋吧,前天我跟关凯去我们楼下烧鸡铺里买烧鸡,他跟几个伙计在那里吃饭。本来我想跟他拿个派头,因为十几年前他在我的眼里是个膘子,我就昂着头进去了,你猜他怎么了,他把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嗷地吐了一口痰。他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跟我叫板,我装做没看见,买了烧鸡就走了。你猜他在后面干什么?他们先是轰地一声笑了,妈的,震得我耳朵到现在还疼呢,这还不算,他在后面大声喊,快看啊,刚才出去一个装逼犯……当时我那个难受啊。怎么回的家都记不起来了。后来我跟关凯要他的枪,我说我要下去嘣了这个混蛋,关凯不给我,他怕我真的把长法给办了,快要过年了,出这样的事情不好,我想想也是,就忍了……你说我混的还是个人吗?蝴蝶,也许今天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你会瞧不起我,可是我不说出来……难受,真的,**娘的。长法不是跟过你一阵吗?哥哥我从来不求人,这次你帮帮我,教训教训这个傻逼。”

    我想都没想,直接给金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告诉长法我的电话号码,然后给我打电话。金高疑惑道:“你这么火气冲冲的找长法干什么?他惹你了?”我说,不是,我找他办个事儿。金高说,有什么事情我告诉他就是了,你这个级别还至于直接跟他通话?我笑道:“正因为这个,我才让他给我打电话呢,别罗嗦了,赶紧给他打电话。”

    长法很快就回了电话,他跟我说话总是毕恭毕敬的:“远哥,找我有事儿?”

    我闷声问:“前天你见过陈广胜了?”

    长法纳闷道:“见过了,怎么了?”

    我厉声说:“我告诉你长法,陈广胜是我的哥们儿,以后你见了他给我放尊重点儿!”

    长法不明白:“哥哥哎,小广不是跟你……”

    我冷笑一声:“你还懂得什么?告诉你,我的话你要听,道理还需要我好好跟你解释吗?”

    长法嘿嘿了两声:“我明白了,远哥,放心,以后我见了小广还喊他广哥。”

    “蝴蝶,你行,”小广惬意地把身子仰到了靠背上,“唉,我他妈算是完蛋了……以前,操,还谈什么以前?以前的都过去了……来吧,哥儿俩喝一个,”一仰脖子干了一杯,抹抹嘴唇尴尬地笑了,“没想到我陈广胜连这种小事儿都处理不了,还得麻烦你……我给你作一首诗听吧,让我打个腹稿……”我拦住他道:“大哥,饶了我吧,我欣赏不了高雅的东西,你还是给我唱首歌听吧。”小广横了一下脖子:“唱歌那是下里巴人玩儿的,作诗才是阳春白雪,我这不是强奸你的耳朵,这是让你沾染一点文化气息,来吧,你就好好给我听吧……”翻一下眼皮,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我比一个**幸运,只出卖一部分**,譬如脸部的肌肉,貌似勤快的脚步,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头;我比一个乞丐幸运,只向一小部分人乞讨,那些不得不恭维的人,不得不忍住愤怒的小丑……”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戳

    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我一口酒也喝不进去了,直打嗝.小广在一旁嘟嘟囔囔地“修改”他刚才朗诵过的诗,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拨通了老七的手机:“老七,你找过我吗?”老七好象也喝了酒,说话嗡嗡的:“是远哥啊,对,我找过你……我彻底打听明白了,恭松明天晚上七点在通达宾馆跟那个新疆人接头,现货交易,不是麻古,是k粉,估计货不能少了……钱也不能少了。”我问:“消息绝对准确吗?”老七压低声音说:“绝对准确,这样的事情,不准确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放心吧。”我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好了,你休息吧,这事儿坚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老七不挂电话,迟迟疑疑地说:“远哥,消息我已经透露给你了,你想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出了事儿可千万别牵扯到我呀。”我说声“放心”,刚想挂电话,老七大声哎哎:“远哥,别挂电话,我还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这小子跟我做交易呢,我笑了笑:“别客气,有事儿你尽管说就是了。”老七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闷声说:“远哥,常青的事儿你必须帮我处理,我要让他给逼死了。”我皱了皱眉头:“他又找过你了?”老七的嗓音像是被踩瘪了的皮球:“刚刚又给我打了电话……他今天上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我想办法把陈广胜钓出来,他要去陈广胜的家里抓关凯……我答应了他,可是我不敢啊,胜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一旦惹急了他,他会杀人的,再就是那个关凯,也是跟陈广胜一路的人物,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面搀和事儿,我还用活嘛我……刚才常青又来电话催了,让我赶紧去找陈广胜,他今天晚上就要处理关凯……”我打断他道:“你稍等一会儿。”挂了电话,我走出门来,拨通了常青的手机,常青似乎知道我为什么找他,嘿嘿地笑:“远哥,又怎么了,今天老是打电话。”我说:“常青,听哥哥一句话,这几天别办关凯这事儿了,什么事情全赶到一起办不好。”

    “远哥,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道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这事必须快,不然要出麻烦。”

    “能出什么麻烦?关凯马上就会去杀你吗?”

    “你以为他不会?他会的,我了解他的脾气,前一阵他晕乎着,这一阵他爬起来了……”

    “那你别亲自出面,让弟兄们……”

    “我就是这么安排的啊,”常青笑了,“我已经找好了人,是关凯比较信任的一个伙计,现在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特务’,哈哈。我想让他约关凯出来,然后直接把他绑架到歌厅,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折腾折腾他,最后让他放弃跟我争地盘的想法……远哥,不是我小气,这是我跟关凯的矛盾所在,也可以说是我压制他的一个理由吧。说实话,我抓到他以后,只要他服输,我甚至都可以给他个面子,把地盘让给他,但是前提是他必须服输,而且是一辈子都不敢跟我叫板才行,要不我总是担心……总之,这事儿我必须办。远哥,做事儿过于谨慎也不好,你说呢?”

    “我不说,反正你不能出事儿,要是在这个问题上出了事儿,谁也不会帮你。”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远哥,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儿难不倒我。”

    “如果你那个伙计没把关凯约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去陈广胜家里抓他……”

    “你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抓呢?你去陈广胜家,那还不是等于砸了陈广胜吗?”

    “远哥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想,在别的地方怎么可能把这事儿办漂亮了?”

    “我明白了……好,我不说什么了,注意风声,别……”

    “远哥,办这样的事情我很有经验,好好休息吧,别担心。”

    握着手机喘了一阵气,我的心开始乱起来,不知道应该阻止他还是应该鼓励他,感觉尽管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的确很缠人。常青在那头大声嚷嚷:“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我可挂了啊。”我把手机贴紧耳朵,长叹一声:“常青,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还是那句话,别动陈广胜。”常青说:“你不是已经嘱咐过我了嘛,不用再嘱咐了,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坚决不主动去惹他……好了,哥哥你注意休息,我挂了。”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闭了一阵眼,老是感觉这事儿不好,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心悬空了老半天。小广在里面又开始朗诵:“我比一个**幸运,只出卖一部分**,譬如脸部的脂肪和下体的肌肉,我出卖貌似勤快的脚步,出卖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头;我比一个乞丐幸运,只向一小部分人乞讨,那些不得不恭维不得不忍受的人,我不得不像卑贱而愤怒的小丑……”

    我推门进去,冲小广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笑道:“广哥,别抒情了,我全身都被你‘药’麻了。”

    小广乜了我一眼,怏怏地坐下了:“不懂艺术啊……”

    春明附和道:“对对,远哥真不尊重艺术家,平常你到哪里去欣赏这么好的诗歌?”

    我坐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以后再欣赏,今天脑子有点儿乱……”

    “对了,”小广的眼睛亮了一下,“杨远你会不会上网?”

    “上网?上什么网?”我确实不懂这个。

    “就是在网上看看书,发发帖子什么的,比下象棋打麻将可好玩儿多了。”

    “不会,我连电脑都没有呢。”

    “瞎了瞎了,大好的青春就这样被你lang费了……我整天上网,在网上写我的诗歌,看的人‘海’了去了。”

    “给钱吗?”

    “你就知道钱,钱算什么?我要的是那种万人追捧的感觉。”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的诗歌一写上去,就有一万多人看?哈哈,你厉害。”

    “我可没说诗歌有一万个人看,我说的是我写的书……妈的,不止一万个人看呢,好几万人看。”

    我笑了:“吹吧你就,上网的人一共有几个?作家的书也没那么多人看呢,现在还有几个喜欢看书的人?”小广哼了一声:“‘迷汉’了吧?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样不尊重知识啊?有的是人看,尤其是我陈广胜写的,绝对有人看。你猜我写的是什么?监狱里的故事。他们都不知道监狱是怎么回事儿,图个新鲜也看……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问你,咱们这个义祥谦文化公司包括不包括出版图书什么的?”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一行,刚商量成立公司的时候,胡四说以后也许这也是一个项目。”小广挺了挺胸脯:“这事儿我来操作吧,我认识一个搞影视的兄弟,他可以帮我出出点子,将来咱们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先把我的书出版了再说……你别笑,这个不难,咱们又不是出版社,无非是个文化公司,说白了就是个书商,咱们去出版社买书号,然后就可以出版图书了,一个字,钱,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意思就是用我的钱出你的书,然后你名扬四海。”小广摸着下巴笑了:“也可以这样说,不过不光是我名扬四海,名扬四海的还有咱们义祥谦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要知道,我的书出来以后,绝对畅销,那时候我可以发一笔,但是大头在咱们公司里,我要的是名,公司要的是利。”

    这个混蛋的脑子可真有些“愚”,你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一个作家了?他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尽管我也崇拜那些摇笔杆子的作家,可是你小广也就是会胡诌几句歪歪诗,离真正的作家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再说吧。我冲他晃了晃酒杯:“广哥,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去义祥谦上班,帮春明把设计室搞起来,后面的事情你自己操作就是了,需要钱跟我打声招呼,我大力支持。”小广仿佛沉浸在他自己设计的宏伟蓝图里面,摇头晃脑地说:“我总觉得我陈广胜是个有前途的人,我是不会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的,我会出人头地的。”

    “胜哥,什么时候去公司里上班?”春明问。

    “明天就去,”小广干了一杯,一挺腰板,“春明兄弟,你就看我的吧,义祥谦将来就是港上广告界的老大。”

    “我相信,”春明边给他倒酒边恭维道,“胜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条龙。”

    “哈哈,春明这小子很会说话,比他妈常青强多了……我怎么一提起常青来,心就不好受呢?娘的。”

    “那就别提他了,”的确,一提常青我的心里也别扭,“广哥,关凯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广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拳头:“不知道,爱在哪里在哪里……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稍加考虑,开口说:“你应该让他回你家去,常青到处找他,他住在外面不安全。”

    小广随口说:“那正好,出了事儿跟我没有关系。”

    我继续我的想法:“这样多不好?总归是这几天你们俩一直在一起啊,出了事儿你也没有面子。”

    小广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我:“你什么意思?撵我走,让我回家陪着他?你……操,蝴蝶,跟我玩心眼儿是不是?我明白了,刚才你跟常青说不让他动我,意思就是不愿意让我在场,你想留我在这里喝酒,让关凯自己回我家里,然后常青他们看见我不在家,直接冲进我家里抓他还方便,操,那成什么了?关凯还是在我家里出的事儿,我还是没有面子……我怎么糊涂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笑道:“广哥真聪明,什么事情也别想瞒过你……就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小广两手托着腮帮子想了好长时间,摇头说:“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是这样也不好,这样还不如我直接不理关凯了呢,可是我能那么做?人家现在到了这种地步了……常青这个混蛋也没有点儿脑子,你想抓他,在那里不好抓,非得去我家里抓?”我说:“人家也没说非得去你家里抓。”小广还是不明白:“那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的手下那么多兄弟,撒出去找就是了,找到了就抓人,一次性完事儿。”我开导他说:“广哥,现在的小孩子办事儿不像咱们以前一样了,人家玩儿的是一个妥实。你想想,他们俩现在闹到这种程度了,谁能不防备着点儿?在路上抓,就一个结果,死人,那样谁也压不住谁,都死人了还压个屁?常青去关凯藏身的地方抓他,还是关凯去常青家里抓他?这都不可能。关凯现在还没有能力直接去抓常青,而常青有能力在你家抓到关凯。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样才能稳妥的把事情办了……唉,广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得理解,常青不是针对你才这么办的。”

    “我不管,他要是敢于在我的家里抓人,我他妈跟他没完。”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别把事情闹大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威胁我?”小广竖起了眉毛。

    “呵呵,又这样……好好,我不说了,喝酒。”

    “蝴蝶,你别误解我,我这不是为了什么关凯,这牵扯到我的面子,他去我家里把人抓走了,还让不让我做人了?”小广忿忿地横了一下脖子,“你也别笑话我,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有人去你家里抓了一个在你家里做客的朋友,你会无动于衷?不可能吧?依你的脾气……”我摇摇手说:“别说了,别说了,我理解你……这样吧,事情还没出,一旦出了,我帮你去找常青,让他在街面上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了,该拿钱拿钱,该赔礼赔礼,这总行了吧?”小广把嘴巴嘬成了找人亲嘴的模样,啵地咂了一下:“得,别操心这事儿了,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情况呢,到时候再说吧。”

    我站起来,摸了摸小广的肩膀:“广哥,沉住气,别为这些小事儿烦恼,咱们这个级别的汉子不应该这样,咱们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冲春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等我,低头对小广说,“广哥,我跟春明有点小事儿谈一下,你在这里稍微一等,我马上回来。”小广挥了挥手:“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等四哥,一会儿我也好走了。”

    站在门口,我对春明说了刚才跟老七通电话的事情,春明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下:“跟他玩黑的,一个字——戳。”

    春明微微一笑:“应该这样,这就开始戳?”

    我点了点头:“你马上去找一个公用电话,打市局稽毒科的电话,告诉他们,一个叫恭松的人,明天晚上七点在通达宾馆,就是靠近火车站的那家宾馆,跟一个新疆来的人交易k粉,说完了直接挂电话。”春明问:“他们要是问我恭松带着多少人去呢?”我笑了:“管他带多少呢,警察会处理这事儿,抓到现行,李俊海也就差不多好浮出水面了,去吧。别让接电话的人知道你是谁。”春明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稽毒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推了他一把:“打114问一下,你这个膘子。”春明摸了一把头皮,甩头就走:“我操,忙晕了,连这岔儿都忘了。”

    刚想转身进屋,胡四摇摇晃晃地从楼上下来了:“哈哈,鬼鬼祟祟的,又在策划什么犯罪行为?”

    我吐了他一口唾沫:“你他妈喝大了是不是?谁策划犯罪行为了?”

    胡四没想到我发火了,一路无声地笑过来:“别恼别恼,开玩笑呢,小广走了?”

    我抬腿想要踢他,又忍下了:“四哥,以后别提什么犯罪犯罪的,听了头都要炸了,操。”

    胡四耸了一下肩膀:“嘿嘿,看见你我容易想起这个词来,进来,我好好跟你喝几杯。”

    小广站在镜子前,很仔细地在拔鬓角上的一根白头发,胡四站在他的后面笑道:“别拔了,再拔就变成老七了。”小广不理他,把那根头发在指头上绕了几圈,猛一用力,捻着那根白头发嘟囔道:“老了,老了啊……这才几年,我就变成一个中年人了,人生如梦啊……”转回头来冲胡四一笑,“四哥你行啊,比我年龄大,可是看不出老来,打眼一看还以为你二十刚出头呢。”胡四搓了两把脸,凑到镜子前:“是吗?哦,还真是呢,长得不赖,跟六小龄童似的……唉,不过也不行了,除了头发没白以外,一脸紧急集合。想当年……妈的,想当年我更丑,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林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他妈虾毛……”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别笑啊,你也不怎么样,一看就是个歹徒……对了,刚才我听一个服务生说,你调戏我家王慧小姐了?交代,有没有这事儿?”他妈的,这是哪个服务生干的?我什么时候还调戏王慧了?我不承认:“去你的,我能跟你和广哥一样?”小广的眼睛一亮:“王慧那姑娘不错,真纯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马太福音

    胡四像只老鼠那样吱吱笑了两声,神态暧昧地瞟了我一眼:“最近跟芳子的性生活不够好吗?”我推了他一把:“去你娘的,少跟我来这一套.”胡四讪讪地摇了摇头:“你小子啊……操,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里有根刺呢。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听说二子要结婚了?”我点了点头:“是啊,我正犯愁呢,你说二子的脑子乱成那样,结了婚可怎么办呢。”胡四说:“没问题,还像原来那样,该你照顾他还是你照顾他,结婚就是给他个安稳罢了。让他媳妇别干活了,在家专门照顾二子,权算你给二子请了个保姆,这个保姆还带解决生理问题的。”二子的对象早已经不上班了,我让她专门在家照顾二子呢,我笑道:“这个我早已经安排了,我的意思是,我忙,他媳妇恐怕管不了他,没结婚的时候,我还可以让他住在我那儿,结婚成家了,我整天往他家跑,那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啊。”胡四说:“一样,二子不会觉得他是个结了婚的人的,有事儿还得找你。”我说:“那就结吧,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儿。”

    “你跟芳子呢?什么时候结?”胡四问。

    “还没想好呢,”我的心一乱,“我怎么不太想结呢?”

    “看看,刚才我说什么了?你的心里还是有那根刺呢。不结也好,大男人不应该整天为这事儿闹心。”

    “四哥,我跟你说实话,芳子这姑娘确实不错,可是我……妈的,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老是想她以前的事情。”

    “这不叫心理疾病,正常,你不去想他以前的事情才叫有病呢。”

    “真的?那么我应该跟她结婚?”

    胡四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讪笑道:“这个你别问我,当初是你看上她的,觉得合适你就结,我不敢说什么,我要是不赞成你们结婚,将来你结了,感觉不错,又要骂我坏蛋了,呵呵……你看我这张嘴,还是不赞成你结嘛。”

    “别结,”小广插话说,“心里别扭就别结,玩儿上一阵再说,有了好的,说不定咱还不要她了呢。”

    “哪有好的?都他妈一个**味儿,”胡四喝了一口酒,“想找历史干净的,去幼儿园。”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起码应该相对干净一些。”小广说。

    “操,你什么意思?”我扒拉了小广一把,“和着你这意思是,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那么说过吗?”小广眨巴了两下眼睛,“我的意思是,你老是想人家以前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不管了,我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没着落呢……四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孙明跟一个卖便盆的不明不白的……以前她就有这方面的毛病,我没管,谁让我以前不认识她呢?可是最近她又这样了……开始是跟他们商场的老总,那个老总被我敲了一把,老实了,可是最近他又……这是前几天的事情。要不人家都说西门庆跟潘金莲的事儿,满阳谷县城都知道了,就武大郎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呢,这就是说我。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跟那个卖便盆的在一起,回家问她,她不承认,还他妈跟我装纯纯……让我撵了,我说,我的绿帽子比他妈伞还大,我不跟你玩儿啦。这个女人也真狠心……”

    “别闹了,哈哈,”胡四打断他道,“那是你把人家撵了?那是人家伤心了,不跟你玩儿了,操。”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这还用听谁说?看看你这德行不就知道了?哈。”

    “一定是健平这个混蛋告诉你的,妈的,这个混蛋老是向着孙明说话。”

    “要不你们俩换换?”胡四来回看着我和小广,坏笑一声,“这个提议好啊,换了以后心理就平衡了。”

    我拍拍小广的手,开玩笑说:“也行啊,这么一来,上帝交给你的任务又完成了一个。”小广把眼蹬得溜溜圆:“上帝交给谁的任务?没有你的份吗?我比你强,我还操了百八十个呢……对了,说到这里,我突然就想起了关于上帝的一些事情来。我妈现在信教了……不,那叫皈依,我妈皈依了基督教。这几天我没事儿就看圣经,那上面说的话可真有道理。”胡四摸了他的脸一把:“你呀,哈哈,让我怎么说你呢?整个一个大膘子……你还别说,我家大哥也信那玩意儿,我在监狱的时候被老辛打了,跟我大哥诉苦,我大哥说,上帝说,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应该把右脸也伸给他。你说这叫个什么教?教给人当膘子?哦,人家打你的左脸,你就给他右脸打,那么人家要是**的**儿,你是不是还应该把嘴给他,让他**的嘴?操完了嘴呢,他还是不过瘾,你是不是应该把老婆也奉献给他?小广,你别信这个,信这个的都是膘子……”小广哼了一声:“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儿,人家圣经上是那么个意思吗?”

    这个话题确实没劲,我喝口酒,把酒杯在桌子上顿了顿:“我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换个话题吧。”

    胡四说:“听不明白你就别听,广胜这是又想起难受的事儿来了呢。”

    小广叹了一口气:“难受倒是不难受,只是心里憋屈,你看我现在混的这个惨相?我**妈的。”

    我刚想插嘴,胡四踩了踩我的脚:“吃不上饭了?那你还‘慌慌’什么?回家躺着去。”

    小广面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马太福音上说,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衣食忧虑什么,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什么,生命不胜于饮食么?你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么?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什么,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这是马太福音上的原话,说的是人们为衣食的烦恼,可我现在还不是为衣食而烦恼,我是为了女人……现在,我要把这些话改一改,送给我自己,不,同时也送给杨远,”清清嗓子,睁开了眼睛,“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女人烦恼什么,有个逼操着就不错了,生命不胜于**么?你看那街上的傻子,也不**,也不**,也不跟女人结婚,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傻子有**么?所以,不要为女人烦恼什么,因为女人到处都可以找到,暂时有个使着就够了。”

    “哈哈哈,我晕,”胡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广你他妈真够反动的,连上帝的话你都敢篡改?”

    “上帝?哈哈,我上他妈了个逼的帝,”小广把手在眼前挥了一下,“猪狗不如的东西……”

    “打住打住,”胡四拍了拍桌子,“这就有点过了啊,话不能这么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说的。”小广苦笑道,“**的话我一直很听的。”

    春明进来了,站在门口嘿嘿地笑,我知道电话打成功了,示意他坐过来:“妥了?”

    春明哈哈大笑:“真过瘾啊,人家马上就开始行动了,哈哈哈。”

    胡四不解:“什么意思?”

    我笑道:“我让春明给广哥安排了个小姐,小姐一会儿就到。”

    胡四信以为真,正色道:“别往这里领啊,要**各人回家嫖去。”

    “那就回家嫖,”我拉了小广一把,“咱们走着?去你家还是去我家?”小广也以为这是真的,拉我坐下:“你怎么说来就来?不行,别去我家,人常说,远嫖近赌,哪有把**领回家嫖的?算了,今天不嫖了,改天再说。”我指着他的鼻子笑了:“广哥真是个实在人,我能办那样的事儿?哈哈,跟你开个玩笑,春明是帮我去办了件别的事儿,来,喝你的酒。”小广tian了tian舌头:“操,拿我开心啊这是……不过我还真有这个心呢。”我把嘴巴凑到胡四的耳朵边上,小声说:“我已经开始办李俊海了,刚才我让春明戳了他一把,结果明天就见分晓。”胡四把脑袋移开:“我知道了,广胜不是外人,说了也没事儿,是不是戳他贩毒的事儿?”我点了点头:“他撞在我枪口上了。”

    “你们说什么我不想知道,”小广把身子往后一靠,“不过贩毒的应该修理他一下,害人啊。”

    “想起健平来了?”胡四说,“健平那种人你别管他,我都不准备管他了,不是看大亮的面子,我早撵他走了。”

    “暂时先让他在你那里干几天,以后我送他去戒毒所,现在撵他他没地方去。”小广喃喃地说。

    “也好,这几天就应该送他了,刚才喝着酒还打哈欠……这孩子完蛋了。”

    “我真替他难受,”小广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一个青年,现在跟个要饭的似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我眯着眼睛看胡四,看来我多心了,胡四跟往常一样,依旧笑眯眯地喝酒,好象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吐了一口气,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操,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人家胡四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怎么老是怀疑人家跟你玩心眼儿?正想跟胡四干一杯,外面响起了一阵吵嚷声,一个服务生大声喊,四哥没在这里,你乱闯什么?健平的声音传了过来,滚你妈的,他的车还在门口停着,我知道他在这里,四哥,四哥,你在哪里?我是你兄弟,我是你兄弟健平啊。胡四陡然把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这个混蛋又他妈犯了烟瘾了,”冲春明一呶嘴,“把他拖进来,别在外面给我掉价。”春明出门,不一会儿扶着鼻涕一样的健平进来了。健平两眼朦胧地扫了屋里几眼,猛地扑到胡四的肩膀上:“四哥,我对不起你,姚大姐刹帐的时候少了一千块钱,是我拿的,姚大姐说要来告诉你,我没让她来,我先过来给你请罪……”胡四一把推开了他:“别跟我动脑子了,说,是不是又犯瘾了?”

    “健平,你过来,”小广架起二郎腿,用一根手指冲健平勾了勾,“来,靠我近一点儿。”

    “胜哥,别这样……”健平迟疑着不敢靠前,“本来我想找你,可是你没有钱……”

    “我不打你,你过来,”小广的脸色很难看,泛出绿颜色的光,“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健平挪动了两下脚步,看看胡四,再看看小广,来回晃悠脑袋,突然在我面前停住了,他好象刚刚发现我,眼珠子一下子绿了:“呦!远哥,远哥也在这里!远哥,你在这里太好了……是,四哥说的对,我不是故意来找他的,我需要钱,不多,二百就够了,远哥,你给我二百块钱,明天我就还你,我还你两千,我有的是钱,可是我今天没带,现在我遇到难事儿了,我把人砍了,伤得很厉害,正躺在医院里抢救,我得马上去看看……”我挥手打断了他:“你把谁给砍了?别害怕,我去找他,不讲是二百,就是两万我也先替你垫上,你说,你砍的是谁?他躺在哪个医院里抢救?”健平翻了几下眼皮,嘟囔道:“一个外地人……不,当地人,叫……叫什么来着?”小广掏出一把钞票,啪地拍在桌子上:“过来拿,我给你!”健平饿虎捕食一般扑了过去,手还没触到钱,身子就倒在了地上,小广用脚来回扒拉他的脸:“你他妈自己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人样儿吗?你他妈连谎都不会撒啦!”健平哼唧了两声,一把抱住了小广的腿,张口就咬,小广脸色一变,就势踩住了他的脖子:“健平,原谅我打你……”抬脚又要踩,我横出一脚,把小广的腿挡了出去,拉起健平,用餐巾纸擦下他嘴巴里流出来的鼻涕:“兄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都给我滚吧!”健平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钱,一头撞出门去。春明想要过去拦他,胡四叫了一声:“随他去。”一抬手摔了一个杯子,“真他妈的扫兴,”把脸转向小广,一字一顿地说,“明天一早你去领他走,我不想再见他了。”

    “好,就这样吧,”小广蔫蔫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四哥,大亮那边我去解释。”

    “不用解释他也明白。”胡四鼓起腮帮子不说话了。

    “广哥,这几年健平一直跟着你玩儿吗?”我问尴尬地站在一边的小广。

    “也不是,有时候去我家跟我喝个酒什么的,玩上那玩意儿以后就不大去找我了……唉,可惜了。”

    “这种人没什么可惜的,”胡四抓起酒瓶子灌了一气,“咱们也对得起他了。”

    小广抽了一阵烟,开口对我说:“杨远,我先从你这里预支三个月的工资,明天我送健平去戒毒所。”胡四瞪了我一眼:“不给,想戒毒让他自己想办法,咱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小广说:“四哥,你不明白,杨远让我去他那里上班……咳,这钱不是你们的,是我的工资。”我让春明点点他那里还有多少钱,春明点出了三千,我身上还有两千,冲胡四一笑:“四哥,没办法,我实在不想看着健平这样,你再给我四千,让广哥先把健平送去再说。”胡四骂了几声,大声喊:“王慧,来一下!”我笑道:“她能听见嘛,你这个土财主,不想帮这个忙是不?”春明出去了,王慧拿着四千块钱进来了:“四哥,你要钱?”胡四头都不抬:“给广胜。”我把钱拿过来,连同我的合在一起,递给了小广:“别愁眉苦脸的啦,健平有你这样的大哥他应该知足了。先拿着这些,不够的话,明天去公司里拿。”

    “又是为那个大个子是不?”王慧撇了一下嘴巴,“那个人真讨厌,一来就乱咋呼。”

    “惠儿,”胡四换了一种温柔的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别出去了,陪大哥们喝点儿。”

    “四嫂不让……”王慧红了脸,来回挪动脚步。

    “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听我的,坐过来,哥哥们都喜欢你呢。”

    “远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在这里?”春明问我。

    我一直在偷看王慧,她就像一个精美的礼品盒,让我舍不得打开。春明又问了一声,我才回过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不想动弹一下,回头对春明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再跟四哥他们坐会儿。”春明为难地看了看我:“回酒店?”我想了想,问胡四:“四哥,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去了,住你这里怎么样?”胡四把我和小广往一起一搂:“都在这里,咱们喝个通宵,我早就想跟二位兄弟好好聊聊了。春明,你去楼上随便找个房间先睡下,别等你远哥了,今天他不睡了,哈哈。”春明捏了我的肩膀一把:“少喝。”转身出门,我看见王慧偷眼看着我,脸红得像桃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偷情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完全错了,我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鬼.王慧坐下以后我的心就开始突突地跳,喝了好几杯酒才让心跳平稳了一下。王慧很能喝酒,本来胡四给她拿了一瓶红酒,可是她喝了一杯就不喝了,跟我们一样,喝啤酒。她靠坐在我的身边,我不时能够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的茉莉花般的香味,心乱得像长了一把乱草,眼前走马灯似的穿梭着我跟芳子的一些床上情节,眼睛也有些迷离,不知道应该往那里搁,时常定格在她的胸脯上,我感觉她那里一定很柔软,甚至拿她跟芳子比较。我想,芳子已经老了,胸脯一定不如王慧有弹性,如果我把王慧的**握在手里,我的手一定会握不住,因为她那里太光滑,太有弹性。王慧似乎觉察到我不时往她的胸脯那里扫一眼,偶尔会收收身子,让自己的胸脯不再挺得那么高。胡四看出来了,嘿嘿笑着喝自己的酒。小广已经彻底上了酒劲,摇头晃脑地嘟囔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跟瞎子说书似的。

    眼睛胀得发酸,下身也有些发热,我坐不住了,起身走了出来。站在厕所里往外看去,今夜的月色真好,伸向空中的树梢挂满了月光,散发着水一般的波纹,远处模糊的霓虹灯时明时灭,在黑夜里上下跳跃,像是歌声那样连绵起伏。我该怎么办?看来我是爱上了王慧,从我第一眼看见她的那天起,她已经扎根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经常拿她跟芳子比,我觉得她比芳子青春,比芳子纯洁,我要是能跟她一起生活,类似对芳子的那些烦恼就没有了……芳子的历史在我的眼里全是模糊的,我看不清楚她以前都做过些什么,那团模糊的阴影一直在刺痛着我的心,让我时时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可是王慧不会带给我这样的感觉,她的历史相对清白……我记得有一次我跟林武谈起王慧,我说,林武,我觉得我要背叛芳子了,我怎么感觉我喜欢上王慧了呢?林武笑道,喜欢就操呗,没人拦你。我说,如果那样,让芳子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林武说,伤心个屁,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鸟?没认识你以前她就是个小太妹,后来她又跑到吴胖子那里,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所以,你办这种事情不要有什么内疚,这样你的心才能平衡。我动心了,问他,王慧是个什么来历?林武说,那姑娘不错,高中毕业以后学美容,当时胡四老婆那里缺美容师,她去那里实习,后来我老婆不在胡四饭店干了,饭店里缺个站吧台的,胡四就让她过去了,一直没挪地方。我说,你帮我去拉拉关系,我想跟她谈谈。林武说,拉倒吧你,我能干这样的事儿?让芳子知道了,她又好踢我的蛋子了。这事儿就暂时放下了。

    我该怎么办呢?回家对芳子说,我心里难受,咱俩拉倒?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想到这里,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芳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来……不,她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那里面散发出来的不再是湖水一样纯净,散发的是狡诘与市侩,还有一丝**与疲惫……妈的,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不能在这方面委屈了自己。

    现在想想,我他妈真不是东西,芳子其实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走过一段弯路,可她的心依然纯洁。我就没有走过弯路吗?我他妈走得更远,远到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她躺在床上想我,抱着我的枕头想得泪眼模糊,可是我竟然在外面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我在这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她在给我弟弟缝一床大红的喜被。

    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我甩一下脑袋回了房间。

    胡四正跟王慧猜火柴棍,胡四输了,哈哈笑着灌啤酒。

    王慧指着椅子对我说:“来,远哥,咱们俩来,四哥不是对手。”

    我坐下,心又开始急促地跳了起来,眼睛又瞄上了她的胸脯。

    “对,输了喝交杯酒。”胡四醉眼朦胧地挥着手。

    “好啊,谁怕谁?”王慧好象也上了酒劲,放肆地冲我笑,她的牙齿可真白啊……

    “来吧,你先坐庄。”估计当时我的脸**极了。

    我总是输,不停地喝酒。王慧洁白的牙齿和高耸的胸脯在我的眼前骤然放大,最后全都模糊了,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我看见我跟王慧奔跑在一个开满山花的山坡上,到处都是飞舞着的蝴蝶,蒲公英也漫天飞舞,像在在下一场很大的雪……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跟某个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跑着跑着王慧就跌倒了,蝴蝶和蒲公英一下子就盖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玩具熊。我跑过去,用一把鲜花扑拉掉她身上的蝴蝶和蒲公英,她洁白的**赫然亮在了我的眼前,我跪下来,嘴里喊着,我爱你,我爱你……软绵绵地伏到了她的身上。

    “远哥,你喝多了,放开我,放开我……”是王慧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这是在哪里?山花没有了,蝴蝶没有了,蒲公英也没有了……我这是躺在哪里?不是什么山坡,是胡四的床。王慧站在床头上,满脸通红,头发也飘散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她直直地看着我:“远哥,你好大的劲……把我的胳膊都扭疼了。”我坐起来,四下乱看:“四哥呢?小广呢?”王慧用被子围住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是**的,王慧幽幽地坐到我的旁边:“四哥和胜哥上去唱歌去了……他们说你喝醉了,让我陪你坐一会儿……你欺负我,脱我的衣服……”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怨,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东西在闪烁,我的心抽了一下,不知道是爱怜还是内疚,轻轻抓起了她的手:“王慧,我真的喝多了……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王慧把手抽回去,垂下头,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远哥,没什么……我不怨你……远哥,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我怔了一怔:“什么话?”王慧摇摇头,黑色的瀑布四散开来:“远哥,你真的醉了……”我对他说过什么?心里一阵惶惑,难道我对她表白过爱情?有可能,最近我的大脑好象缺了一根弦,一冲动就容易决堤般糊涂……我迟疑着,又摸起了她的手:“我醉了,可是我说过的话是没醉之前考虑好的,我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王慧不往后抽手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看得出来。远哥,从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远哥,我……”我的心绷得紧紧的,一把抱住了她:“你说,我要听你说的这句话。”王慧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柔软的脸庞来回的蹭我的耳朵:“哥哥,我爱你。”

    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妹妹,我需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心也不再那么急促的跳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我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我在感受着这份死一般的柔情。她的脸还在磨我的耳朵,我不知道她是在摇头还是在点头,只感觉她的脸像是带了电流,一蹭一蹭地深入到了我的血管和心脏,让我的大脑一时空白一时充实。

    “哥哥,我要嫁给你,再过两年我就二十三了,一到年龄我就跟你结婚……”她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我什么都没有想,一个劲地点头。鼻子里全是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少女的气息,这股气息冲击着我,让我不能自制,我几乎都要晕厥了。我用舌头tian她的脖子,感受到的是一种淡淡的甜味,我tian她渐渐转过来的脸,tian她的嘴唇……

    我跟芳子这样的时候,芳子会发出一种类似小猫叫似的呻吟,可是王慧没有,我只听见了她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喘息声。后来我跟胡四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胡四感慨地说,这就是女人与姑娘的区别啊。她的喘息越来越不均匀,当我把自己的舌头推进她紧闭的嘴唇里面去的时候,她哦了一声,猛地张开了嘴巴。她就那么大张着嘴巴,任我的舌头在她的嘴巴里面搅动……我控制不住自己了,猛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她一下子张开了眼睛,眼里全是惊恐,可是她不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死命地抓住自己的裤腰,来回地摆动她的头,满枕头全是她黑绸缎般的头发。

    我的力量很大,一只手压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她揪裤腰的手,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拿到了她的头顶上,脑袋拱到她的衬衣下面,往上一蹭,她的胸脯一下子跳在了我的眼前……我几乎窒息了。(操,我怎么跟写****似的,不这样写了。)事后,她枕在我的胳膊上,幽幽地说:“远哥,我的人交给你了……”我不让她说话,静静地感受她带给我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快感。进入她的身体的一刹那,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是一个处女……我看见了床单上那几滴梅花瓣一样的处女红。我的脑子像一只小船,忽悠忽悠地飘荡在平静的海面上。我睡过去了,睡梦中我感觉她一直在吻我,从胸脯到额头,一刻不停。天快要亮的时候,我醒来了,她还在吻我,满脸都是幸福。

    “好了,咱们应该起床了,不然胡四要说咱俩是**了。”我把胳膊垫到脑后,轻轻说。

    “我不,你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经常来的,因为我的老婆在这里。”

    “撒谎,你跟张姐还没结束呢。”

    “很快的,很快我就跟她结束了,下一任老婆就是你。”

    王慧用她软软的手臂绕住我,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喃喃地说:“我真不愿意看到你跟张姐……算了,爱情是自私的,我不管。”我拍了拍她的脸:“你说对了,爱情是自私的,正因为这样,我跟你张姐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王慧支起了脑袋:“你可别这么说,好象是我破坏你们的感情似的。”我笑了:“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呵呵,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来吧,起床喽……我的事情太多,一天不干活就要落后于时代。”王慧埋下头,使劲搂了我一把:“远哥你真好……”抬起头来冲我伸出她粉红色的舌头,“我的动作对吗?”我纳闷道:“什么动作?”王慧嘬起了嘴巴:“就是亲嘴啊,我从来没跟人亲过嘴。”我笑着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会,哈哈。”

    “我不相信,”王慧哼了一声,“我就不相信你跟张姐没亲过嘴。”

    “操,这就吃上醋了?”我抓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不许穿衣服,再亲亲我。”

    “好吧,再给你一个练习的机会。”我抱起了她的脸。

    出门梳洗的时候,王慧蔽在门后不肯出来,我回头笑道:“腼腆什么?怕人看见?”王慧垂下了眼皮:“不是,我是为你考虑,这里的人嘴太碎,我怕他们给张姐汇报……”我一把拉出了她:“怕什么?我都不怕,来,社会主义新时代,恋爱自由,谁也管不着。”王慧使劲地把身子往后缩:“你别拉我,我真的不敢让别人看见……张姐那脾气我知道,我害怕她来打我。”我松开手,站在门口想了想,没来由地想哭,我这样做对吗?心一颤,扭头奔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几个洗脸刷牙的姑娘,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冲我挤了一下眼:“远哥,才起床?小广哥刚才还到处找你呢,说要继续跟你拼酒。”小广这个混蛋还没走?我皱了一下眉头:“他走了没有?”雀斑脸嘻嘻地笑:“没呢,在门口站着朗诵诗歌呢。”操,这个混蛋可真有精神头。我走到一个水龙头下面,拧开水龙,雀斑脸惊叫一声:“水那么凉你敢洗?我这儿有热水。”我捧起一把水泼在脸上:“大叔我习惯啦。”

    草草洗了一把脸,牙也没刷,我就走回了胡四的办公室兼卧室,王慧已经离开了,房间里还有她留下的淡淡的清香,妈的,年轻女人就是香……下身不自觉地又麻了一下。坐在床头点了一根烟,我拨通了春明的手机:“春明,起床了没有?”春明在那边打哈欠:“正准备起呢……让小广这个混蛋可‘燥’把我死了,半夜就来敲门,非说我把你给藏起来了,我说,你不会去四哥办公室里找找?他说,办公室里插着门,把门敲破了也没人开门,肯定是胡四在里面睡觉,杨远是不会不开门的……操,四哥也躲着他。”小广半夜敲过门?我怎么没听见?看来我是太投入了……我讪笑着摇了摇头,娘的,你这个色鬼。“赶紧起床吧,到胡四办公室里来找我。”说完,仰面躺到了床上。

    春明很快就下来了,顶着两眼眼屎,我丢给他一根枕巾:“把眼睛擦擦。”春明边擦眼睛边问:“你昨晚在那里睡的?”我说:“就在这里啊,那儿也没去。”春明丢下枕巾,晃着脑袋来回地嗅:“女人,女人味儿,哥哥哎,女人陪你睡觉了。”我笑道:“真他妈好鼻子,你说对了,王慧昨晚住在这里。”春明瞪大了眼睛:“真的?你可真好意思的啊……芳子怎么办?”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反正事情已经出了……这事儿别告诉别人啊,有些伙计嘴巴不好,我怕让芳子知道,跟我没完。”春明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不想要人家了就赶紧说,完事儿以后再弄这事儿……唉。”我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个屁,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也这么干。”春明撇了撇嘴巴:“远哥,不是弟弟我说你的,你在里面那几年,人家芳子……”我莫名地火了:“闭嘴!以后我的事情你少插嘴。”

    春明悻悻地点了一根烟:“我不说了,反正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我坐起来,走到镜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眼,还行,除了脸色有些发黄以外,看不出疲惫来。

    春明看着我的背影,嘿嘿笑了:“哥哥,你是越活越潇洒了……得,男人嘛。今天咱们干点儿什么?”

    我倚着镜子想了想:“什么也不干,回酒店躺着,听李俊海的笑话。”

    芳子没在吧台上,大堂里冷冷清清的。

    我和春明一前一后走出饭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小广披着一件军大衣蹲在马路对面的冬青下,晨曦下像一只披着黄毛毯的野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挑拨离间

    春明扫了小广一眼,拽拽我的袖口:“我操,你看那是谁?”我冲小广嚷了一嗓子:“哥们儿,一大早就蹲那里发神经?”小广忽地站了起来:“好家伙,你还真的没走,昨晚你去哪里了?让我一顿好找.”我走过去笑道:“我没挪地方啊,就在胡四的办公室里。”小广不相信似的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吧?我记得我把你拉到了楼上,你还听我唱了一阵歌呢。”隐约地我记起来了,小广咋咋呼呼地把我和胡四往楼上推,说他最近练了一首歌,是腾格尔的《天堂》,我的心根本没在那儿,听了一阵就下来了,再后来我就记不起来了……原来人家小广没醉,是我先醉了。

    “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唱得可真好听。”

    “好听吧?这还是醉着唱的呢,不喝酒的时候我唱得更好,听着啊,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歌星啊,哈哈,”我想走,“广哥先忙着,我出去办个事儿,有机会再跟你联系。”

    “你什么脑子这是?”小广拉住了我,“你不是说今天让我过去上班吗?”

    “哦……操,你看我这脑子,”转头对春明说,“你带广哥去公司先看看,我回酒店安排一下就过去。”

    春明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看你们俩这脑子都不行,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广哥去千叶歌厅找健平,今天送他去戒毒所的吗?”小广猛地一拍脑门:“好嘛,我真不仗义,光顾着自己了,把兄弟的事情忘了……好,我这就去歌厅找健平,把他送去以后再跟你联系。”摸了摸口袋,“我的钱呢?我记得昨天晚上你跟四哥帮我凑了九千呢……坏了坏了,怎么没有了呢?我没出门啊……”我笑了:“广哥的脑子快要成老年痴呆了,你不是把钱放进包里去了吗?你的包呢?”小广一跺脚,操了自己一声,撒腿跑回了饭店。我回头一看,王慧躲在落地玻璃后面,幽幽地看着我。

    “哈哈,小广不出三年准变成老年痴呆,不信咱们走着瞧。”春明摇头笑道。

    “什么也不该,全是喝酒喝的,”我拉着春明就走,“走吧,管他呢,自己还顾不过来呢。”

    “远哥,我有些担心,像小广这样的酒膘子,去了咱们那里能顶事儿嘛。”

    “他也不是天天这样,不喝酒的时候精明着呢,别担心。”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我害怕他不听指挥。”春明发动了车。

    我上车,笑着戳了春明一指头:“你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总经理?你凭什么指挥人家?呵呵。”春明翻了一下眼皮:“名义上我总是他的领导吧?”我说:“你别那样想不就结了?你就把自己想成一个看门的,看好了门,别的不打听。”春明踩一脚油门,哼哼道:“我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可是我总想把这个公司搞成一个正经生意。”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把小广调过去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慢慢来,这个公司会好起来的,咱们资金雄厚嘛。”春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估算了一下,公司里现在有一千零三十万,要往大处发展,应该没有问题,哪个同类公司有咱们的钱多?”我说:“你能支配的也就是那三十万,另外的一千万不能动,要动的话得经过董事会研究……操,什么董事会,一帮混江湖的。昨天我考虑,这一千万里面应该给胡四匀出一部分来,估计他不会要,但是我想过了,应该这样,不然……不说了,消停几天再说,这事儿我会跟大家商量的。”春明说:“这钱你们怎么安排我不管,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我可不可以从我的钱里面拿出十万来入股,这样我也可以……哈,那什么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说吧,我最好的兄弟都‘滚战’到一起不太合适,发展着看吧。”春明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说话了。

    我的手机响了,抓起来一看,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是芳子的。

    脑子突然一阵恍惚,感觉昨晚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手竟然有些哆嗦。

    春明看了我一眼,扑哧笑了:“哈哈,难受了吧?接电话呀,嫂子找上门来了。”

    我机械地按了接听键,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芳子在那头大声喊:“说话呀,哑巴了?”

    “别催,我正倒车呢……”我胡乱应付着,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芳子好象生气了:“倒车?你不是没开车吗?倒什么车?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话了?”我装做不耐烦的样子,大声说:“你在说什么哪,我做什么亏心事?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你还说这种风凉话……快说,有什么事儿?”芳子骂我一声膘子,气哼哼地说:“杨远,别以为你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胡四饭店里?喝得跟个膘子似的,还唱你娘的歌,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有陈广胜这个老不死的,连胡四也包括着,你说你们这批死了没埋的老家伙整天凑一块儿喝什么酒?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家里替你们担心吗?幸亏我的心宽,不然我也学孙明,找个地方哭去,哭完了换人……”看来她不知道我昨晚的事情,我打断她道:“别唠叨了,你怎么跟四嫂似的?唠叨起来就没个完?”芳子哼了一声:“四嫂?人家四嫂早已经凉心了,管你胡四在外面干什么呢,用你们的话说就是,背手撒尿,不理**。赶紧给我滚回来,二子又在家骂你了,说你不是东西,他都快要结婚了,你还在外面喝。”我吐口气,笑道:“他骂不着我,我不是他哥哥了,金高是。”芳子也跟着笑了:“老金哥可真可怜,刚才被二子骂得跟个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地点头,他当了你的替罪羊了。”

    “好了,别罗嗦了,我马上回去,你没去上班?”

    “上班?老娘我三天没去了,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杨家这点屁事儿?”

    “这怎么能叫屁事儿呢?大喜事儿啊老婆。”

    “我快要不是你老婆了,你再这样下去,我立马学孙明,跟你这个混蛋拉倒。”

    “拉倒好啊,”这次笑是真的,带了一丝奸笑的感觉,“拉倒我找年轻的去,你都老成什么样了,哈哈。”

    “我老?”芳子不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算算,我比你小了多少?再找,你去幼儿园找去。”

    我还真的在心里算了起来,我第一次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她十八岁,那一年我二十一岁,整整比她大了三岁,那还叫大?陈广胜比孙明还大了九岁呢。忽然就是一阵心酸,我老了,过了年我就三十岁了。这样一算,我跟芳子认识已经快要九个年头了,这九年发生了多少故事啊……王慧多大了?我想起来了,她说“再过两年我就二十三了,一到年龄我就跟你结婚”,她应该是二十一岁,妈的,我跟陈广胜一样,比王慧也大了九岁。芳子在那头吃吃地笑:“膘子,算出来了?你比我大了几岁?”我摸了一把头皮:“算出来了,我比你大了九岁。”芳子啊了一声:“去你娘的,你个老不带彩的,想年轻的想疯了?你娘才比你大了九岁呢……好了,不跟你磨牙了,赶紧回来啊,我管不了二子。”

    挂了电话,我傻愣了半天,今后我应该怎么对待芳子呢?

    春明趴在方向盘上嘿嘿地笑:“嘿嘿,女人就是好糊弄,她以为你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好玩儿。”

    我突然就有些上火,猛拍了他一巴掌:“废什么话?开车!”

    春明缩了缩脖子:“嘿嘿,干脆以后我在你面前装哑巴得了,发表点儿议论都不行。”

    茫然地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我的心一扎一扎的难受。

    车拐上去我酒店的路上的时候,我看见长得跟个瘪三似的牟春带着一帮人在马路上走,走得快了,风衣从他的肩头滑落下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紧撵几步重新给他披在肩上,牟春一反手把自己的烟头给他插到嘴里,那家伙受宠若惊,耸肩缩脖地赶到了前面,我听见他说:“赶紧走,趁远哥还在店里,堵着他,要不他又忙去了。”原来这帮家伙是去找我的,我知道他们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一定又是跟南韩的那些**事情。我让春明把车开到一个拐角停下了。春明问我:“停在这里干什么?”我说:“刚才你没看见老牟家的那个败家子吗?他要去咱们店里找我。”春明把头探出去来回看:“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我拉回了他:“你的眼力需要练,我不是经常跟你们说吗?混江湖的,首先眼睛要像鹰。”春明咳了一声:“哥哥,我这眼力也不错啊,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了?侦察兵啊。”我笑了笑:“你跟我接受的训练不一样,你们是攻击型的,我是自卫型的,两码事儿。”春明还在寻找:“牟春这个小子怎么到处出溜?他找你干什么呢?”我说:“前几天他就给我打过电话,说南韩的一个兄弟把他的兄弟打了,问我怎么办,我能让他怎么办?忍着呗,呵呵,他爹不是厉害吗?他爹会给他办的。这小子着急了,这几天想跟南韩火拼呢,我让祥哥给他们讲了讲和……咱们哪有时间给他们去处理这事儿?等着吧,等把咱们的事情都消停下去,我好好逗引这两个混蛋玩玩,让他们乖乖地听我的话,哈哈。”春明叹了一口气:“老牟算是摊上了,怎么养了这么个**孩子?哎,远哥,前几天我听你说,你跟老牟挂上钩了,效果怎么样?”我摇了摇头:“暂时还看不出来。”

    “远哥,我又要多嘴了,”春明咽了一口唾沫,“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上面分神……”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我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这方面有胡四是不是?两码事儿。”

    “这方面投资很大的,你跟胡四不一样,胡四当年的时候,不需要很多钱,无非是吃吃喝喝的,现在不一样了。”

    “你知道的不少嘛,”我笑了笑,“我不学胡四,我不跟他们玩儿什么感情,我拿钱,他办事儿。”

    “但是前期的感情投入也得跟上啊,不然这帮孙子害怕跟咱们这路人接触呢。”

    “错,”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了解这帮孙子,他们不敢接触的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我这个级别的,他们想破脑袋也想让我挂他呢……打个比方,前几天我跟老牟接触,他跟我装逼,遮遮掩掩的,跟个刚出道的**似的,最后原形毕露,他妈的,巴不得跟我拜个把子,因为什么?他们有些不好处理的事情,需要我这样的人来给他们处理呢。当然,人家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路子跟咱们不一样,会装着呢,当初我还好一阵纳闷,我想,难道我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我才知道,简单,绝对他妈的简单,他们只认钱,别的都去他妈的蛋……真大胆啊,你想都想不到,到了穷凶极恶的状态了都……这里面的道道儿多着呢。除了钱,他们还要别的,把咱们这路人当成他们的马仔,操,他正错了,他们才是我的马仔呢,哈。我这才接触了几个白道儿上的人?胡四接触的那才叫多呢,你没听胡四说,说出来吓死你……操,不说他们了,再说我就要杀人了。好了,他们应该到了,你给金高打个电话。”

    春明摇着头拨通了金高的手机,没人接,我用我的手机又给他拨了一遍,响了好长时间,金高接了:“操,我真被牟春这个混蛋给纠缠死了,刚脱开身呢,什么事儿?”我说:“就是牟春的事儿,他走了没有?”

    “没有,全坐在大堂里等你,说等不到你他们就不走了,要在店里喝上三天三夜。”

    “你把电话给牟春,我跟他说。”

    “别掉那个价,把你的意思告诉我,我来跟他们说。”

    “就说我忙着给我弟弟操办婚礼,没时间见他,让他们先回去。”

    “刚才我就是这么说的,他不听,哼哼唧唧地放赖。”

    我皱紧了眉头:“我就说嘛,你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说,我不怕掉价。”金高无奈地嘟囔了两句,在那边喊,大春,大春,真巧,你远哥给我打来了电话,有话你对他说吧,一阵欢呼声响起来,接着传来牟春老鼠似的声音:“远哥,我可找到你了,想死我了……你怎么又换了电话号码?”我用一种轻柔的口气说:“要过年了,我怕找我要帐的多,暂时把那个号码停了,弟弟,我也想你啊,你爸爸挺好的吧?”牟春的声音很兴奋:“很好很好,老爷子直表扬你呢,让我好好跟着你,你很稳当……罢了,弟弟不说这些了。南韩又找我的麻烦,我请示祥哥了,祥哥说他已经找了南韩,让我别动,可是我不动能行嘛。昨天晚上我对象跟她的几个姊妹在千叶唱歌,南韩的几个兄弟把她们带到一个空房间里,上去就摸,还要灌她们摇头丸。我对象说,我是牟春的女朋友,那几个人装做没听见,又抠又摸……后来跑出一个姊妹给我打了电话,我带人去抓他们,他们好象知道我要去,全他妈跑了。还不错,有个小混蛋给我对象留了个电话,我打电话问他是谁让你们办这事儿的?他说是南韩,我问他在哪里,咱们一起去找南韩,这个混蛋关了机。我报告了派出所,谁去管这事儿?人家还以为老牟家的孩子又没事找事儿呢?我气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晚上我去了南韩家,我要跟他拼命,他不在家,今天一早,南韩给我来了电话,说这事儿他不知道,我不相信,跟他吵了几句,他又犯毛病了,说,让我过不去这个年……远哥,你说怎么办吧,本来我想去抄他的家,一想,怕你不高兴……”

    “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我帮你打听打听,也许是有人冒充他的名义呢。”

    “不可能,没有人敢跟我牟春叫板,除了他。”

    “兄弟,最近我弟弟要结婚,我太忙了,真的抽不出时间来帮你处理这事儿。”

    “哥哥,我不是要你帮我处理事儿,我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你先别动,大小过了这个年再说。”

    牟春停了一会儿,恨恨地说:“远哥,我跟你说实话,我有点儿怕他了……不知道因为什么。”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这叫他妈什么心理素质:“别怕,有我和祥哥呢,好好过你的年,他不会怎么着你的。”

    牟春吐了一口气,口气软得能攥出水来:“哥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了,不麻烦你了。”

    他妈的,想撤退?没门,我还没开始玩儿你个小混蛋呢,我笑道:“别客气,抽空我去找南韩。”

    牟春好象在那边抽烟,呼哧呼哧响:“谢谢远哥了……别笑话弟弟。”

    我笑了笑:“哪能呢?回家问你爸爸好,过几天我过去看他,挂电话吧。”

    放下电话,我冲春明一笑:“哈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那几个混蛋是长法的人,哈哈哈哈。”

第二百章 我爱的还是芳子

    回到酒店,我没见着芳子和我弟弟,问笑眯眯站在大堂里的金高,金高说,芳子可真是个性急的人,等不及了,带二子和他对象租婚纱去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二子有这么个好嫂子也算是他的福气,心里又是一阵恍惚。我让春明帮天顺他们外出上货,拉着金高进了办公室,告诉他李俊海的人今天晚上跟新疆人接头,十拿九稳地是在交易毒品,我已经让春明把这事儿“戳”给了警察。金高想了一会儿,嘟囔道,是不是早了点儿?万一人家不是在交易毒品呢?我说,这个你放心,老七有个伙计是恭松的人,他的消息绝对准确。金高说,老七那张臭嘴我还真不太相信他呢。

    我笑了笑:“你想多了,老七跟别人嘴臭,跟我他不敢,我有的是办法牵制他,放心。”

    金高问我是怎么牵制老七的,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金高笑了:“哈哈,一条哈巴狗嘛。”

    心里总是想着昨夜的疯狂,脑子一阵阵的空虚,不知道自己将来要跟芳子怎么办。

    金高抽了一阵烟,忽然站了起来:“李俊海这个人很狡猾,他不会让恭松取消了这次接头吧?”

    “你不懂,我打听过了,这帮贩白粉的很守信用,这事儿他们肯定策划了很长时间,这次应该是最后的一步了,如果再改变……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老七告诉我,新疆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人和货是分开走的。我分析,现在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一定是跟上了恭松,即便是今天晚上抓不到他们的现行,也有办法抓到他们的证据……一到了公安局就由不得他们了,再大的毒枭也会张口说话的,到时候各人都想保命,搞不好李俊海很快就完蛋了。”

    “是在通远宾馆?”金高乜了我一眼,“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个底细去观察着?万一……”

    “万一什么?”我笑道,“万一他们不在那里交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警察既然知道了就有办法抓他们。”

    “你让春明告诉警察恭松是哪里人,他是跟哪里人交易了?”

    “全说了,警察知道恭松这个人,也知道他要跟一个叫克里木的新疆人接头。”

    “哈哈,我想多了……”金高摸了一把脸,“得,不管他了,咱们就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吧。”

    我让金高下去帮我拿点儿饭上来,抱着脑袋躺到了沙发上……关于芳子我应该怎么办?昨夜的癫狂烟雾一般飘过我的脑际。我没想到王慧竟然真的是个处女,我抱着她,她在我的身下抽泣,我知道这不是**,她有一种惊恐与激动……完事儿以后,她躺在我的怀里幽幽地说,远哥,我是你的人了,等我到了年龄就跟你结婚。也许是因为酒的原因,我答应了她,我说,王慧你是个好姑娘,我是不会跟芳子结婚的,这几天我就跟她提出来拉倒,我要跟你结婚。王慧看着我,眼泪一个劲地淌……芳子,你为什么要去吴胖子那里呢?即便是我爹找过你,你还至于这样吗?我爹那是为了我好,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健康向上的青年,不应该找一个没有职业,历史还不清白的对象……想到我爹,一下子就看见了他那只浑浊的眼睛。我记得就在芳子失踪的那几天,我爹喝多了,那天晚上很闷热,我爹搬了个马扎坐在院子里拉二胡,拉着拉着就哭了,起初我以为那是二胡的声音,后来我听见了我弟弟的声音,我弟弟说,爸爸你怎么哭了?我爹不说话,依旧哭,哭声逐渐放大,跟前面的不一样,好象不是在哭了,是在笑。那时候胡同里有一辆车驶过,喀啦喀啦的声音淹没了我爹和我弟弟的哭声……我走出去,看见我爹在月光下抱着我弟弟,用脑袋蹭我弟弟的脸,我听见他喃喃地说,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我们家里的任何人都是最优秀的……现在想起来,我理解了他,他真的以为我是最优秀的儿子,最优秀的儿子是不可以找一个不优秀的儿媳妇的。芳子不优秀吗?我很茫然……

    金高端着饭进来了,边往茶几上摆边笑:“神经病,一个人躺在那里嘟囔什么呢?”

    我慢慢坐了起来:“大金,你来帮我分析一下,芳子这个女人适合跟我结婚吗?”

    金高把筷子递给我,微微一笑:“不适合,跟我倒是挺适合的,别胡思乱想了,知足吧你。”

    我喝了一口稀饭,摇摇脑袋说:“二子要结婚了,这几天我总是考虑我跟芳子的事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她也成个家。”金高坐到我的对面,仔细地打量我:“小子,你是不是也开始花心了?芳子多好的一个女人?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好好想想,当初你进了监狱,是谁每个月都去看你?是谁整天在外面惦记着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苦笑了一声:“大金,你不了解我的痛苦……一想起她在吴胖子那里的事情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我从骨子里想知道她曾经在那里都干过些什么,可是有时候我又不想知道……很矛盾。我怕我跟她结婚了以后会经常把这事儿提起来,那样她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样过一辈子多别扭?可是我又不想跟她提出来分手……”

    “哈哈,你呀,”金高蹬了我一脚,“你这些毛病是跟谁学的?你也想玩儿那些小青年才玩儿的把戏?”

    “道理我知道,可是我有时候真忍不住……”我不想吃饭了,把筷子一丢,“我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结婚啊怎么办,”金高仰了仰下巴,“这样的好女人你都想丢,你疯了?我要瞧不起你了啊。”

    “我跟你说实话……”我把昨天夜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金高。

    金高大吃一惊,忽地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这是男人干的事情嘛!”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别骂我了,你说怎么办吧。”

    金高在我面前来回走了几趟,把手一挥:“忘记这个叫王慧的,跟芳子好好过,听我的没错。”

    我茫然地盯着金高,心情渐渐平稳:“好吧,我听你的……可是……”

第二百零一章 二子要结婚了

    “可是什么?”金高蹲到我的对面,双手捧起了我的脸,“蝴蝶,你不是经常说,做人要有良心吗?芳子对你多好?你知道不知道,昨天夜里你在外面疯狂,芳子在家里干什么?她在家里给你弟弟缝结婚用的喜被!今天一大早她就来了,眼睛熬得跟个兔子似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脸都没洗就来了.人家为了什么?人家欠你的?好好想想吧,别跟胡四和小广学,你不应该是那么种人。好了,别跟我解释什么了,就这样,这事儿过去了,好好对待芳子。”

    一番话说得我无地自容,心忽然就揪了起来,我倚回沙发,用力咬了咬牙:“我听你的,前面的都过去了。”

    金高笑了:“这就对了嘛,妈的,胡四这个混蛋真可恶,我怀疑他这是故意让你难受呢。”

    我摇了摇手:“不关胡四的事儿,是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改天我去跟王慧解释。”

    金高瞪了我一眼:“解释个屁,这种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来不来就跟人上床……”

    我打断他道:“别这么说,全怪我……人家还是个处女呢。”

    “处女?现在就不‘处’啦,”金高摔了烟头,“不信你看着,她这就算打上头了,最后的结局是……不说了,你应该牢记芳子对你的感情,你跟王慧永远也不会达到跟芳子的感情。你不要去找她了,如果她再来找你,我出面,我他妈骂死她,什么玩意儿?破坏人家的家庭嘛……不对,你们还没成家。听我的,二子结婚以后,我来给你们操持婚礼,你赶紧跟人家芳子去办结婚证,让人家放心……不跟你罗嗦这些了。刚才我听春明说,五子死了?怎么回事儿?”我简单把五子的死对他说了一遍,金高的脸色阴沉下来:“这种结果其实是可以预测的……你,我,都一样。”

    我摸了他的脸一把:“别说这么难听的话,谁跟他一样?咱们有脑子。”

    金高打下了我的手:“还记得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想退出来吗?那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唉,别提了。”

    看着金高茫然的眼睛,我的心忽悠颤了一下,是啊,这样下去,我们的结局也不会好了。

    金高坐回去,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咱们得给五子报仇!”

    “报了,那小子的腿完蛋了……”我把打了张天立的事情告诉了金高。金高吐了一口气:“哈哈,这小子这么疯狂?这不是找死嘛……轻了,要是我,我他妈直接杀了他。”我笑不出来了:“那你离死也不远了。”金高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听你的意思,这个叫张天立的是个不要命的主儿,他吃了这次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估计他应该记住你了……”我撇撇嘴不让他说了:“他?滚他妈的去吧,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敢找麻烦?他不要命了?”金高说:“反正防备着点儿好,再有半个月就过元旦了,过了元旦就快要过年了,别在年前出事儿。”我笑了笑:“没事儿,他不会来找我报仇的,他杀了人,躲避警察就够他忙活的。”金高不说话了,一个劲地掰手腕。

    闷了一阵,我问金高在哪里举行婚礼合适?金高说,咱们这个酒店的规模足够了,就在咱们酒店举行。我说,不够档次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想给他把婚礼办得隆重一些。金高说,无所谓,你“谱料”的那么大没什么意思,咱这个弟弟这种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搞得太铺张了不好。本来我想去香格里拉,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道理,如果铺张大了,难免有些不合适的传言,我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让胡四当主婚人,你和林武当主管,春明他们当跑堂的,那天咱们不对外营业……你算算整个酒店能盛多少桌?”金高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把大厅摆满了,五百桌没有问题。”我点了点头:“那就照五百桌来,把所有的朋友都叫来,你现在就把这事儿吩咐给天顺他们,让他们去发请贴,再吩咐厨房,这几天就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上。”金高问:“车呢?最少也应该有个二十辆车的车队吧?”我站起来给胡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准备二十辆车,胡四哈哈大笑:“没问题,全是豪华车,我弟弟结婚要盖了全港,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挂了电话,我跟金高又商量了一阵婚礼的细节,金高就吩咐去了。

    空着脑子躺了一会儿,董启祥来了电话:“兄弟,看来咱们那事儿平安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说:“那就好,不过也不要放松警惕,你的人还是得随时观察着。”

    董启祥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听说二子要结婚了,需要我帮忙吗?”

    我说:“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你好好在家呆着,有事儿我通知你。”

    “下一步咱们干点儿什么?”董启祥沉默了一会儿,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在年前先‘办’了你把兄弟?”

    “我正在办这事儿呢,你稳住了,这几天可能有点儿这方面的消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是不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可以这么说吧,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万一不成功咱们就玩儿‘野’的,不让他过这个年了。”

    “哈哈,好,这几天我也在观察汤勇,办了李俊海就该办老汤了。”

    “老汤这边先别着急,那是早晚的事情,一个一个的来,义祥谦才是老大,哈哈。”

    正说着,芳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累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连忙挂了电话,冲她尴尬地一笑:“我早回来了,刚跟金高商量完婚礼的事情呢。”芳子丢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凉水就喝:“你这个弟弟可真难伺候,我给他租了白色的婚纱,他不同意,非要那套红色的不行,说什么你爸爸喜欢红色,你们老家娶媳妇都穿红色的,妈的,整个一个庄户孙……杨远,把眼睛看着我,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的眼神不对,看着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确实不敢看她,眼睛躲闪开她的目光,讪笑一声:“别闹了,这么忙还闹。”

第二百零二章 春明失踪了

    芳子点了一根烟,靠到桌子边恨恨地盯了我一会儿:“告诉你杨远,别跟我耍鬼心眼儿,我张芳的眼睛带钩儿,你的小尾巴往哪儿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算了,咱弟弟要结婚了,我不跟你唠叨别的了,哪天我有时间找四哥问去.”把头转向门口,“二子呢?他可真能磨蹭,二子,二子!”春明进来了,嘿嘿地笑:“二子不上来,搂着他媳妇回家了,嘿嘿,咱家二子可真有派头,现在就扮上新郎官了……远哥,你出来一下。”我跟着春明来到了门口,春明靠近我,小声说:“刚才我接了刘三的一个电话,让我出去陪他喝酒,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走漏了风声?李俊海这个混蛋的脑子很不一般……”我打断他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他连稽毒大队都有底细,他让你去你就去,看看这个小子想要干什么,顺便打听一下李俊海现在在什么地方,今天晚上我就想看他的笑话。”春明点了点头:“那我就过去,也许是我想多了,刘三现在跟我是酒友,人家是真的想请我喝酒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喝,保持清醒的头脑,别跟我似的,一喝多了就把握不住自己。”春明边走边回头笑:“哈哈,远哥真会自我解嘲。”

    回屋的时候,芳子正在吃我的早饭,饭凉,吃得她直倒气。一股巨大的内疚涌上心头,我踱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脑袋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上,仰脸看着天花板,大口地喘气。芳子不吃了,用双手绕着我,屏声静气。

    “芳子,这几天我太忙了,没时间跟你在一起,请你原谅我。”

    “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

    “芳子,以后咱们俩别斗嘴了,容易伤感情,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相信……”芳子喃喃地说,“谁也别想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我这里正搂着芳子伤心,金高推门进来了:“哈哈,让我逮了个正着,两位贱人,还不松开?”芳子不撒手,依旧揽着我的腰:“出去出去,没看见我们夫妻俩在培养感情嘛。”金高大大咧咧地过来扯开我俩,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全安排好了,大家全体动员……”我亲了芳子一口:“听见了吧?我也没闲着。”芳子扭身站了起来:“这还不是你应该做的?好了,你们忙,我回家打扮打扮二子他媳妇去,我发现这个小姑娘很受打扮,打扮起来比我还漂亮,要不人家二子就整天抱着她呢。”金高腆着脸嘿嘿:“你们家的人都漂亮,就我拉倒,跟个狗熊似的。”

    芳子走到门口,回头指着我的脸说:“把胡子刮刮,再这么邋遢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我抬手摸了摸下巴,沙沙响,这才想起来我有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芳子一走,我顿时感觉有些困意,冲金高抱歉地一笑:“你忙去吧,我睡一会儿。”

    刚要往沙发上面躺,金高一把拽起了我:“几点了还睡?我让厨房炒了几个菜,吃饱喝足了再睡,起来。”

    无奈,我扑拉了两下头皮坐了起来,脑子还是有点儿晕,唉,昨天喝得太多了……也不知道小广把健平送去戒毒所了没有,这孩子真可怜,好端端的一个青年就这么完蛋了。忽然就想起来几年前在入监队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可真精神啊,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一个刮得瓦亮的光头,让他的全身透着一股英气……我记得一个叫大彪的犯人欺负别人,我在收拾他的时候,他不服气,跟我毛楞,健平从一个角落里伸出脚,一下子把他绊了个嘴啃泥。过后我跟他闲聊,健平说,远哥,出去以后我要跟着你混,跟着陈广胜混没意思……我们俩谈了很多,他的脑子清醒极了,甚至还劝我别找小广的麻烦了,他说,你们俩都是不错的人,千万别再发生什么冲突了,你们俩都是我的大哥……可是现在他成了什么?他在胡四的办公室里从桌子上抓起钱撒腿冲出屋子的那一刻,跟一条狗有什么两样?是白粉害了他……李俊海,你害人不浅啊,我要让你再也不能害人,我要让你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直到把牢底坐穿。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摸出了手机,三两下就拨通了小广的手机:“广哥,你办完事儿了吗?”

    小广的嗓音很沮丧:“没有啊,健平见了我就跑,怕我打他……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在哪里,我去见见你。”

    我想了想,开口说:“我这里很忙,春明也出去办事儿了,改天再说吧。”

    小广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又接了关凯的一个电话……唉,我没法不管他了。”

    我说:“那你就管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吧,注意别跟常青发生冲突,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小广嘟囔了一句什么,怏怏地挂了电话。

    “蝴蝶,别怪我多说话,类似小广这种鼻涕汉子,你去管他干什么?你不知道他现在在社会上都成什么了?”金高瞥了我一眼,“这事儿我得向着常青说话,你小广不知道常青跟关凯闹到什么程度了?你瞎**搀和什么呀。再者说了,他明明知道常青是咱们这条线上的人,大小也应该给你个面子吧?我看他这是彻底‘愚’了,脑子连个小孩儿都不如……再说那个关凯,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街面上谁不知道那是个白眼狼?用人的时候靠前,不用人的时候,他隔你远远的。依我看,这种人应该把他归类到李俊海那边去,咱们应该帮着常青砸挺了这个混蛋。”

    我摇了摇头:“没意思,砸他用不着咱们出面,掉价儿……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金高沉默了半晌,悻悻地拨了一个电话:“常青,今天没事儿吧?”

    常青在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金高挂了电话,冲我一笑:“本来我想劝劝他,人家常青不听,呵。”

    我冲他喷了一口烟:“刚才还说我多事儿呢,你呢?”

    “我这不是想让他安稳安稳嘛,他安稳了,咱们大家都安稳……常青这小子也是个一根筋,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刚才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他正在‘忙活’关凯的事儿,他看见关凯正在往小广家的方向走……”

    “别唠叨了好不好?”我打断他道,“让我的脑子清净一会儿,一听这事儿脑子就乱。”

    “看来今天晚上关凯要出事儿……”

    “管他呢,他死了该谁的事儿?”

    “用不用给小广打个电话让他防备着点儿?”

    “没这个必要,常青不会伤害小广,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花子端着几盘菜进来了,我没让他走,示意他坐下,问他:“请贴都写好了没有?”花子说:“写了一部分,还没写完,天顺正一个一个的想呢,累得这家伙直淌鼻涕。远哥,有些多年不联系的朋友也得写吗?”我点点头:“凡是能想起来的全写,我家亲戚那边我自己来。”金高笑了:“哈哈哈,这是要指望这个发财?”花子说:“大财是发不了,估计这次收他个十万八万的没有问题。”我摇手不让他们说了:“别这么下作,这样干主要是为二子高兴。”

    金高和花子喝着酒,我又给芳子打了一个电话,芳子说,你就别操心家里这边了,有我呢。我问,二子在家干什么?芳子说,抱着你爸爸的照片说话呢,跟个真事儿似的,唠叨了一个多钟头了。我嘱咐她给我爹上好香,挂了电话。花子用筷子沾了一滴酒,洒在地下,摸了我的手一把:“远哥,最近给老爷子上坟了没有?”我说,上了,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他听说二子要结婚了,一定会很高兴。花子咧着嘴笑了:“哈哈,远哥是个孝子,以后大家都应该像你这样。”金高嘟囔道:“我太粗心了,也应该给我妈去上上坟了……”我转头问花子:“广元的骨灰还在天顺那里吗?”花子说:“十五那天我跟天顺一起去把他送到了广华陵,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们找的是最好的位置。”

    心莫名地有些忧伤,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向了这些故去的人……我默默地走到窗前,外面很亮堂,但是看不见太阳。一些残雪挂在树枝上,风吹过去,它们一片一片地往下落。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在这样的天气里,趴在我家的窗台上看外面,我的目光看不远,因为我家有个很高的院墙,院墙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瓦蓝瓦蓝的一方天空,只能看见我家院子里那些枯萎的向日葵杆。杆上也有这样的残雪,可是它们不会被风吹落,它们化成了冰粘在上面,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才会消失。我弟弟也喜欢跟我一起这样呆望窗外的景色,他很沉静,依偎在我的身边不说话,我们俩经常这样,一看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起床很早的时候,我俩还会躺在被窝里看着黑夜在窗外如何消散,看着初升的太阳如何映红了我家的院子。有时候我们还会看见我爹在院子里做操,嘴巴里哼着广播体操的音乐,热气会从他的头顶上冒出来,晨曦一照,泛出五颜六色的光来,我爹是那么的健康,那么的英俊,那么的快活……

    金高和花子说话的声音很小,嗡嗡嘤嘤的,像我家院子里飞舞的蜜蜂发出的声音。那些蜜蜂可真够忙碌的,它们从初夏的时候就来了,一直忙碌到深秋。我们家的院子里有很多花花草草,它们一刻不停地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有时候蝴蝶也来添乱,它们飞得不忙碌,它们飞的姿势很优雅,扑闪扑闪地追赶蜜蜂。我弟弟经常坐在院子里的那块大石头上盯着它们看,不时吆喝一声,嘿,嘿嘿……我能看见我爹进门了,他悄悄把自行车支在门后,然后就蹑手蹑脚地靠近一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猛一出手,然后就笑嘻嘻地冲我弟弟扬起手,傻儿子,过来拿。我弟弟跑过去,他够不着我爹的手,就那么一蹦一蹦地往上跳,我爹哈哈地笑着,绕着院子跑。我弟弟不干了,他坐在地上哭,地上的尘土被他蹬起来,像是在扬场。我爹就把那只蝴蝶往天上一扬,走到自行车上摘下挂在车把上的包,从里面抓出三两颗糖果,蹲在我弟弟对面逗他,叫爸爸,叫爸爸,不叫不给。我弟弟不哭了,一把抱住了我爹的腿,嘿嘿地笑。

    眼前模糊了,我以为我哭了,使劲摇了摇头,感觉很清爽,我没有哭,原来是天黑了。

    花子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回头只看见金高在抽烟,烟头一明一灭,像鬼火。

    我记得我姥姥在我们家住的时候,经常指着远处隐约的灯光说,那就是鬼火,鬼魂们寂寞了就在那里跳舞。

    我爹知道了就对我说,别听你姥姥胡说,世界上没有鬼魂,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我姥姥的话,我相信世上有鬼魂,不然我为什么会经常看见我爹呢,那么清晰。

    “蝴蝶,七点多了,警察们开始行动了吧?”金高灭了烟,闷声问我。

    “警察要行动?行动什么?”我突然有些紧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抓恭松啊,恭松七点半在通远宾馆……”

    “哦,”我吐了一口气,“应该早布控了……李俊海,你跑不了啦。”

    “蝴蝶,我觉得应该派个人过去看看,作到心中有数。”

    对,我应该随时掌握这个事情的进展情况!我稍加思考,抬头对金高说:“你去对春明说,让春明到那附近去观察着,有什么情况赶紧打电话,别人我不放心。”金高说:“春明中午就走了,好象有人请他吃饭。”我猛然想起来了,春明被刘三喊去喝酒了,拍拍额头笑了:“哈哈,我这脑子要生锈了……”金高站起来就走:“还是我去吧,我很关心李俊海的下场。”我喊住了他:“你不能去,李俊海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的过节,或许他的人也在附近盯着,让花子去,别告诉花子是去干什么,让他找个隐蔽的地方盯着门口就可以了,花子干这事儿合适。”金高迟疑了一会儿,走到门口把花子喊了上来,嘀咕了几句,花子转身就走。我抬头看了一下挂钟,七点一刻,去的正是时候。

    春明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坐到办公桌后面,拨了春明的手机,关机,继续打,还是关机。我有些纳闷,春明从来没有关机的习惯,这是什么意思呢?心里隐隐有些紧张,莫非春明出了什么事情?按说不应该啊,春明是被刘三喊出去的,经过春明的“攻坚”,这阵子刘三已经跟春明成了哥们儿,出事儿也不应该在刘三的酒桌上出啊……那么他为什么关机?路上出了事儿?出车祸了?不可能,出车祸他也不应该关机的……我的手心开始出汗,猛地拍了桌子一下:“大金,不好!”金高被我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什么事儿?”我招手让他靠过来:“春明关机了。”

    “操,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关机怎么了,谁不关机?”

    “你不知道春明的习惯……”我把刚才想的那些告诉了他,“你分析一下是不是出事儿了?”

    “有可能!”金高跳了起来,“刘三在哪里请春明?不对……谁知道刘三的电话?”

    “稍等,”我翻出了老七的手机号码,直接拨了过去,“老七,你知道不知道刘三的电话?”

    老七的声音很紧张:“远哥,我在常青这里……他把我给抓来了。”我厉声喝道:“我不管你在哪里,告诉我刘三的电话号码!”老七说话仿佛在哭:“我不认识刘三,怎么会知道他的电话?”我啪地扣了电话,一步跨了出来,谁知道刘三的电话呢?那五,对了,那五应该知道,我跳回去直接拨了那五的手机,响了很长时间,那五接了电话:“谁呀,是不是远哥?”我说,那五,我有点小事儿想接触一下刘三,你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不知道?那五没多问什么,好象是在通过手机查号码,少顷说话了:“远哥你记一下……”说完了号码,嘟囔道,“远哥,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快要完成了,我正在开始进军李杂碎的内部呢。”我叮嘱他别乱嚷嚷,挂了电话,拿过金高的手机拨通了刘三的电话,响了两声,挂了。我又重复拨了一遍,那边关机了。我赫然明白,春明真的出事儿了……神情一下子恍惚起来。

    “难道说春明被刘三控制了?”金高猛地抓了我一把。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怪我,怪我太小瞧对手了。”

    “别紧张,我估计暂时他没有这个胆量……”

    “没有这个胆量?他什么事情不敢干?看看你的腿!”我陡然发火了。

    金高猛一跺脚:“我要杀了他!”转身就要往外冲,我来不及拉他,干脆伸出脚把他绊倒了:“你他妈疯了?”金高翻身站了起来,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你说怎么办?”我屏了一下呼吸,拉他坐回了沙发:“别慌,别慌,千万别慌……让我考虑一下。刘三这么干是什么意思呢?奉了李俊海的指派?不能啊,李俊海要是这么办,还不如直接来绑架我呢……什么意思?刘三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时间我后悔得肠子都要断了,早知道会有这个结局,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先把刘三“办”了,看来办任何事情都不能过于谨慎啊,实指望这样按部就班地办事儿来得稳妥,谁知道……可是刘三这么办没有道理啊,他绑架春明干什么?要绑架你应该绑架我呀,至少你也应该绑架金高啊……我彻底糊涂了,脑子似乎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金高这时候反倒沉静下来:“别着急,也许咱们想多了。”

    对啊,也许春明的手机没电了,他自己又不知道……可是刘三为什么挂电话呢?哈哈,难道是我真的想多了?人家刘三不愿意接不熟悉的号码,金高这个号码他根本就不知道,挂了也很正常啊,我自己还有不回陌生号码的习惯呢。这样一想,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刚想自嘲两句,我的手机响了,是花子的声音:“这里来了不少特警……”

    哈哈,成啦!恭松,你逃不掉啦!李俊海,等着去死吧!

    我让花子慢慢说,花子喘了一口气:“看见了,看见了,有几个便衣进了宾馆,有人还扛着摄象机呢。”

    我嘿嘿了两声:“挂了电话吧,继续在那儿盯着,我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

    金高似乎忘记了春明的事情,拖着腿来回地走:“好,好好,这下子李俊海算是轰动了,这小子又要上电视啦,咱们这步棋走得漂亮……可惜了,他被警察抓走了,我不能亲手干他了。”我坐回沙发,点了一根烟:“先别高兴得太早,李俊海也不是个一般人物,警察想要把他提溜出来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儿,看事情的发展吧。不过我有个感觉,只要警察抓的是恭松的现行,李俊海早晚会浮出水面,等着吧。”金高不踱步了,站在我的面前沉吟道:“我记得前一阵你跟我说过,李俊海几年前派人把排骨精打死了,这事儿你不是正在搜集证据吗?”我说:“很难,这事儿当初让他给滑过去了,过去这么多年再拾掇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我想好了,如果这次再让他滑过去,我就‘戳’他打死人这件事情,证据尽管不是那么充足,但足够罗嗦他一阵的了……警察不是吃素的,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不放过。”

    手机又响了,还是花子的:“远哥,宾馆外面热闹极了,警车也开过来了,从里面押出两个人来。”

    我冷笑了一声:“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李俊海以前的兄弟,叫恭松的?”

    花子停顿了一会儿,开口说:“全用衣服盖着脑袋,看不清楚。”

    不用看了,估计里面肯定有恭松,我说:“你先别着急回来,再在那儿观察一阵。”

    手机里传出一阵警笛的鸣叫,花子挂了电话。

    我无声地笑了,哈哈,李俊海,这下子够你受的了。

第二百零三章 成功了

    突然想吃东西,我不理在一旁唠唠叨叨的金高了,端起盘子就往嘴里扒拉已经凉了的菜.金高走起路来喀喀响,一条腿像是绑了一只沉重的沙袋子,我抹抹嘴,冲他笑了笑:“大金,不管怎么说,咱们这已经是初战告捷了。”

    “是啊,李俊海即便是逃过这一劫,元气也大伤了,很可能下一步就开始连你都怀疑了……”

    “他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的,我安排得天衣无缝,要怀疑他只能怀疑他们内部的人。”

    “那就更好了,依这个杂碎的一贯做法,他又要开始大清洗了。”

    “我就等着他走这一步呢,到时候咱们乘虚而入,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拿下他指日可待。”

    金高靠在办公桌上沉默了一阵,哈哈笑了:“其实拿下他也挺容易的,刚出来的那阵还到处培植势力呢,这不,到现在一个也没用得上,管用的全是‘间谍’。哈哈,我真佩服老七和那五这两个人,简直无孔不入……”我指了指他,让他住口:“也有失败的时候,比如春明,刚才我突然又怀疑起来,我总是感觉春明出事儿了。当初我让春明接触刘三,是通过刘三的大舅子,刘三的大舅子跟咱们店里的一个厨师关系很铁,如果刘三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刘三十几年前跟我一起在看守所呆过一阵,我还算是比较了解他,这个人尽管心理阴暗,但是很会来事儿。你就说当年吧,当年在看守所他是林武的一条狗,我刚进去那天林武‘审’我,他很会看林武的脸色,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神有些毛楞,他把我的鼻子打破了。后来我成了那个号里的老大,这小子直接不跟林武了,成了我的狗。李俊海在劳教所的时候,他也在那里,又成了李俊海的狗,甚至利用经常出来的机会,伪装成我,帮李俊海‘戳弄’小广,让小广误会我……废话不说了,现在他铁了心当李俊海的狗,因为什么?他知道他当不成我的狗了,他一定知道我在里面接触过金成哲了,还因为他砍过你。而李俊海这一阵不太理会他,也许是他想通过绑架春明来重新取得李俊海的信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这事儿弄不好连李俊海都不知道,他想通过春明得到关于我的一些内幕。”

    “我听得有些糊涂,”金高晃了一下脑袋,“当初就应该‘办’他,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后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说我应该不应该给李俊海打个电话?”

    “你脑子进水了?”金高猛拍了一下桌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打电话,你就不怕引起他的怀疑?”

    我想了想,忽地站了起来:“你说错啦,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应该给他打电话……”我扑到办公桌上,迅速拨通了李俊海的手机,响了没几下,李俊海就回了电话,声音相当沉稳:“蝴蝶,又想我了?呵呵,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有事儿吗?”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微笑道:“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用这种口气跟弟弟说话?呵呵,有点事儿,二子准备元旦结婚,你当大哥的要来参加婚礼啊。”李俊海哈哈笑了:“这事儿我听说了,就等你的通知呢……我还以为你不会通知我呢,哈,看来我想多了,咱哥儿俩还是好兄弟。”我陪他笑了几声,换了一种严肃的口气说:“俊海,有件事情本来我不想麻烦你,可是我想来想去,不麻烦你不行了。是这样,我一个**明的兄弟被刘三喊出去喝酒,从中午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关机了。我这个兄弟是个火暴脾气,我怕他跟刘三有什么言差语错,‘将将’起来……你是知道的,你我之间有些不好的传言,他们为了各自的大哥……”李俊海爽朗地笑了:“你别罗嗦了,哈哈,不会的,不会的,刘三这个混蛋现在跟我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去找春明的麻烦呢?放心,一会儿我就派人去找他,让他把春明给你送回去……蝴蝶,我真佩服你,对待手下跟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似的。”

    “别表扬我,”我舒了一口气,“那我就听你的电话。”

    “好,挂了吧……”李俊海顿了顿,“还有,二子结婚那天我当主婚人行不行?”

    “咳,你怎么不早说?这活儿让胡四给抢去了。”

    “得,还是我不够资格,”李俊海悻悻地说,“看来我这个当哥哥的在你的眼里什么也不是啊。”

    “哪能这么说话呢?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没别的事儿了吧?”

    “没事儿了,挂了吧,我马上给你联系刘三。”

    挂了电话,我冲金高一笑:“看样子李俊海不知道这事儿。”金高刚才一直在听,推了我一把:“不是我说你的,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就他这么几句话就把你给俘虏了?好好想想,当年他‘掂对’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像这样装得人模狗样的?别相信他,这个杂碎会装着呢……你再给春明打个电话看看,万一是咱们误会了呢?还不得让李杂碎笑话死?”我边拨春明的手机边说:“你太小瞧我了,我给他打这个电话,一半是找春明,一半是给他放个烟幕弹。”

    春明的手机还在关着,接着拨刘三的手机,照样关着,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花子回来了,冻得直跺脚:“下雪了,外面可真冷啊……完事儿了,警察抓了两个人,听说是流窜犯。”

    我又详细问了问当时的情况,跟我想象的差不多,警察动作很迅速,上去就把人抓了下来。

    “远哥,你怎么对这事儿这么上紧?是不是关于李杂碎的事情?”花子问。

    “就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警察要去抓一个叫恭松的,据说这个恭松是李俊海的人。”

    “对,有这么个人,”花子拣起一块牛肉填进嘴里,“看样子这小子‘作’得不轻,去了二十多个特警呢。”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事儿别对别人说。”

    花子搓了两下手:“刚才在路上碰见小广了,小广好象被什么人追,拉着一个大个子贴着墙根跑,一眨眼就没影了。”我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忙去吧,你写字漂亮,帮天顺写请贴,拉夜也得给我赶出来。”春明回来灌了一阵啤酒,哈着嘴出去了。我冲金高摊了摊手:“听见了吧?常青这个混蛋到底还是动手了。”金高笑了:“动手好啊,早就应该动手了。看样子没把小广怎么着,他还能跑呢,哈哈。”我摇着头拨了常青的电话,常青的声音很沉闷:“是远哥吗?我派人抓关凯,让他给跑了,我的一个兄弟受伤了……不跟你解释了,我得赶紧送他去医院,一会儿给你电话。”我说声“注意保护自己”,挂了电话。闷头想了一会儿,我拨通了小广的手机,开着机,不接,拨了几次还是不接。干脆不拨了,他娘的,让你别搀和这事儿,你偏不听,这下子来事儿了吧?活该!我估计这次的事情不能小了,常青的兄弟受了伤,常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报复,小广继续这么搀和下去,弄不好连他一起捎着。

    金高在一旁闷声问:“刚才常青说什么?”

    我说:“他没抓到关凯,让他跑了,还伤了他一个兄弟。”

    金高瞪大了眼睛:“真的?好嘛,这下子利索了,关凯这个年不用过了。”

    我说:“难说,关凯‘设计’常青不是一会半会了,他敢于出手伤人,就证明他有这个魄力跟常青斗。”

    金高哧了一下鼻子:“斗?他拿什么跟常青斗?我敢说,不出三天他就得完蛋。”

    我摇了摇头:“别管这事儿了,一会儿常青可能会来电话,到时候我嘱咐他一下,别太拿这事儿当真。”

    喝了一阵闷酒,我对金高说:“你在这里再帮我值一阵班,我想回家睡觉,这几天太累了。”

    金高反手挥了挥:“你走吧,一会儿常青来电话,我嘱咐他,妈的,正经事儿还没完呢,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刚走到门口,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我转回身抓起了电话:“哪位?”

    “我,广胜,”小广的声音冷冷的,“刚才你找我了?”

    “是啊,我听一个伙计说,你拉着一个大个子贴着墙根跑,没跌残废了?外面那么大的雪。”

    “你还有心跟我开玩笑?你兄弟想杀了我呢。”

    “我开玩笑?你才开玩笑呢,我哪个兄弟想杀你?别吓唬我。”

    “常青,常青的人去了我家,朝我家开枪,把玻璃都打碎了……”

    “不会吧?”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别生气,你慢慢跟我说。”

    小广气哼哼地说,他回家以后,关凯在他家里,两个人喝了点儿酒。晚上,关凯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他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就把健平喊过去了。健平没犯毒瘾的时候很听他的话,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关凯就打来了电话,让他赶紧离开家,说他出事儿了,常青的人很可能要去他家闹事儿,说了一个地址,让他去那里等他。他拉着健平刚下楼,就看见老七带着人冲上了楼,那几个人见小广不在家,冲他家放了一枪就走了。后来他拉着健平就往关凯说的那个地方跑。现在他一个人呆在关凯租来的房子里。我问他:“关凯回去了没有?健平呢?”小广有气无力地嘟囔道:“关凯带着健平出去了,一起去的还有好几个人,全带着枪,他妈的,谁也不听我的……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蝴蝶,你曾经答应过我,常青不找我的事儿,可是现在呢?他还是找了我的事儿……唉,我陈广胜这是怎么了?”

    “广哥,这里面绝对有误会,”我有些内疚,“你等着,我马上联系常青。”

    “来了来了,我听见关凯他们在开门了……我挂电话了啊。”

    “开着机,一会儿我跟你联系。”

    那边没有了声音。我迅速拨通了常青的手机,一个陌生的声音问:“找谁?”我说,我是杨远,让常青接电话。那边说,原来是远哥,我是老黑啊,青哥受伤了,正在医院包扎呢。我火了:“我管你是老黑老白呢,把电话给他!”一阵忙乱的脚步声过后,常青接了电话:“远哥吗?呵呵,没事儿,不小心绊了一跤……我不是说了嘛,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做事儿自己有数……”我猛然打断了他:“你以为我愿意去管你这些破事儿?我不是告诉你别找小广的麻烦了吗?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让你的伙计朝人家家里开枪?”常青咳了一声:“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吩咐的,你听我解释……我抓关凯的时候把人分成了两帮,一帮跟着我,一帮直接去了小广家,谁知道小广不在家,我那个伙计又是个急性子,直接冲里面放了一枪……”我大吼一声:“我告诉你,这事儿从此了断,我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常青干笑道:“远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我还是那句话,关凯我不想放过他,小广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麻烦了,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请求他原谅,这还不行吗?我常青什么时候还求过人?你放心,我会给他个满意的交代的。”我压了压火气,沉声说:“刚才我听说关凯带着人出去了,刚回家,你受的伤不会是跟他有关系吧?如果是,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处理这事儿。”常青嘿嘿笑了:“就他?嘿嘿,就他那个**样还想伤了我?我伤了他还差不多。对,他带着几个伙计想来抓我,被我打跑了,我撵得快了,摔倒磕了一下,没事儿,包扎一下我就回家,明天我去见你,我还想帮二子出点儿力呢。”我消了火,悻悻地说:“好好在家呆两天,年前千万别出事儿。”

    “远哥,你先别挂电话,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你说。”

    “我想砸老七一把,因为朝小广家开枪的那帮人是老七带去的。”

    “我知道了,你不强迫人家,人家怎么会带人去找小广?”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想尽快给小广个交代,这样就必须砸老七一下。”

    “那就砸,注意啊,别砸厉害了,老七是我的人,尽管他只是一条狗。”

    “我有数,做个样子给小广看罢了,他爱面子,我这么办也是没有办法,谁让我做错事了呢。”

    “好吧,先这样了,我再嘱咐你一遍,不管你想干什么,不许出事儿。”

    “远哥你放心,退一万步讲,就是出事儿了我也不会牵扯到咱们‘公司’,放心吧。”

    金高在旁边唠叨个不停,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老是在想,常青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这么固执呢?不由得就想起小杰来,小杰为什么不让常青呆在他的身边了,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看来这种人以后我不能用了……一个想法渐渐在我的脑子里成熟。过了年我就想办法让他走,不是胡四曾经说过要暴力输出吗?让他去外地发展这一块,一旦他去了外地,我尽量少跟他联系,让他自生自灭,即便是将来他出了问题,我也有个退路,因为除了绑架唐一鸣,我再也没跟他犯过任何事情。唐一鸣这件事情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毛病,慢慢地我会把这事儿处理干净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一时间,我很后悔当初把他拉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前摆了三个酒瓶子,我这才发觉,自己又喝了不少。抬头看看挂钟,将近十二点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脑子累,身体也累,我应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摸出手机拨通了小广的电话,小广开着机:“蝴蝶,还没睡?别为我担心,我挺好的,睡觉去吧。”

    “我正准备睡呢,”我打了一个哈欠,“刚才我批评常青了,他说这里面有误会……”

    “有误会让他亲自跟我解释,我等他的电话。”

    “操……”我突然有些恼火,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好,我不管了。”

    “蝴蝶,原谅我,我一上火就控制不住自己,谢谢你,以后我再跟你联系,睡吧。”

    总觉得心里还有什么事情,我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李俊海怎么还不来电话呢?”金高说,你走吧,这个电话我来接。我笑了:“你跟他能说进话去嘛,还是我来接吧,”转念一想,我直接开始拨李俊海的手机,“不能干这么靠着,他不给我打,我给他打。”李俊海接电话了:“好家伙,还不睡觉?我刚才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真对不起,我给刘三打电话,他关机,派了几个兄弟出去找,也没找着,他家里也没人,我估计没什么事儿,这小子跟我的一条狗差不多,要是真的有事儿他早就跟我联系了。放心吧,没事儿的,刘三知道春明跟你的关系,他敢随便动春明嘛。别的不要去想,好好在家打算二子结婚的事儿吧。”听他说话的口气,一点儿听不出来他知道了恭松的事儿,让我怀疑我的如意算盘是否打错了,难道他跟恭松没有什么联系了?不会吧,老七的消息是绝对灵通的,我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也许是我太关心春明了,小杰走了,春明是小杰的表弟,我不管他谁管他?先这样吧,麻烦你了,你也休息吧。”李俊海干笑两声,突然变了一个腔调:“我也睡不着啊,呵,我一个兄弟出了点儿麻烦,让警察给抓走了,我正在纳闷呢,是谁在里面搀和事儿呢?”好,你小子终于开口了,我故作惊讶地说:“啊?这么巧?你的兄弟出事儿了,我的兄弟下落不明,这都什么事儿嘛……你哪个兄弟被警察抓了,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你帮不上忙的,他是个流窜犯,连我都帮不了他……哎,花子现在还跟着你干吧?”

    “花子?”我的心凛了一下,“对,花子现在在我这里打杂,没办法,他找不着合适的工作。”

    “哦,那伙计不错……呵呵,都是老伙计,你拉他们一把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我这才想起来,他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是吗?呵呵,没事儿,我只是随便问问……睡吧,我也要睡了。”

    “那好,好好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二子结婚那天我好好跟你喝一场。”

    放下电话,我沉默了好长时间。这小子还真不能小瞧他呢,看来他的人发现了花子在观察通远宾馆的情况……我很佩服他的“抻头”,他一直在憋着我呢。刚才他提起花子,意思就是让我明白,他李俊海什么都知道,别跟他耍心眼。好,那我就不跟你耍了,这次要是扳不倒你,一开春我就跟你来明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突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冲金高嚷了一嗓子:“李杂碎什么都知道了,下一步直接跟他开始!”金高不解地瞄了我一眼:“什么意思?”我说:“听他刚才的意思,他知道是我在背后‘掂对’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想好了,这次他逃脱了,我就不跟他玩阴的了,玩阴的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想直接跟他‘造’!”金高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别闹了大哥,那不等于咱们跟他是一个级别了?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咱们不应该跟他这样来,这样来的话两败俱伤,即便是他进去了,咱们也不好受。你想想,李俊海知道咱们多少内幕啊,一旦他感觉没有活路了,他不跟你玩邪的才怪呢。别这样,咱们还是按照以前设想的来……你刚才说他知道了是你‘掂对’他?不可能,他又在咋呼你了。”

    “不是咋呼,我能听得出来,因为他提到了花子,他的人一定是看见了花子。”

    “看见花子能证明什么?别理他,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咱们装憨,继续操练他。”

    “这样吧,”我想了想,“这几天你把你的人组织一下,我再跟林武通通气,作好李俊海狗急跳墙的准备。”

    “行,防着点儿也好,走吧,我再呆一会儿也睡觉去。”

第二百零四章 搅尽脑汁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给芳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住在店里了,这里的事情太多,明天再回家.芳子好象正在迷糊,不耐烦地挂了电话。我无聊地叹了一口气,回头对金高说:“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去花子那边睡,不回家了,我担心回家跟芳子吵架。”金高从挂衣橱里找出一条被子,摔摔手说:“走吧走吧。”直接蒙上了头。

    花子还在忙碌着写请贴,我直接躺在他的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坦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匆匆洗了一把脸,我又拨了春明的手机,还是关机。

    在楼下呆了很长时间,心悬得老高……春明,你到底在哪里?

    漫无目的地出门溜达了一圈,我把林武喊到了我的办公室。林武一见我就咋呼上了:“款爷,怎么今天才跟我联系?想找我喝个庆功酒?”我笑都笑不出来了:“春明失踪了。”林武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说,昨天晚上。林武拉我坐下,急匆匆地说:“别着急,把情况先跟我说说。”我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下,林武皱紧了眉头:“这事儿大了,我估计刘三没有那个胆量抓春明,我太了解他了,当年在看守所,这个混蛋没有我给他撑着腰,跟个‘逼虱子’没什么两样……我怀疑是唐一鸣干的。”我的头发一下子就扎煞起来了:“不会吧?”林武腾地跳了起来:“别慌,把胡四和祥哥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我的脑子整个晕了,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林武在我的眼里成了一团模糊的阴影……林武打完电话,黄着脸过来抱了我一把:“胡四和祥哥一会儿就到,别紧张,我只是猜测,还不一定就是这个事儿呢。酒呢?给我拿瓶酒。”我递给他一瓶啤酒,蔫蔫地坐下了:“林武,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林武喀嚓咬下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溢出的白沫淌了一地,“如果真是那样,我他妈豁出去了,学小杰,周游世界去。大不了老婆孩子我不要了,我不像你,老是有个弟弟牵着,我心狠,管他呢……唉,我儿子可真可爱啊……不能,我不能走……可是不走怎么办?”看着他悲悲切切的脸,我突然爆发似的狂笑起来:“林将军,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这就吓着你了?有什么呀,”我把脸一抹,“即便是真的唐一鸣出手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抓走春明这步棋就走得有毛病,要抓他连我也抓去……慢着,林武,你的分析不对,春明不可能是被唐一鸣或者警察抓走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们还会放着我不管?他们不怕我感觉到风声不好,脚底抹油溜之乎也?不可能,唐一鸣不会那么傻,他应该知道我的能力,一旦我被抓了,我的兄弟会撕了他!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林武作痴呆状愣愣地盯着我看了一阵,身子猛一放松,摸着头皮嘿嘿笑了:“对啊,我这是被钱烧着了。”

    门咣地被踢开了,董启祥和胡四站在了门口:“什么事儿这么紧张?”

    我笑弯了腰:“你问问林将军,哈哈哈……”

    林武尴尬地关了门:“没事儿,刚才跟蝴蝶开玩笑呢……目的就是让你们来一起喝个庆功酒。”

    胡四舒了一口气,上前踢了林武一脚:“真他妈扯淡,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我给吧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送几个菜上来,拉大家坐下,把春明的事情说了一下。胡四捻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沉吟了半晌,开口说:“我明白林武喊我过来是什么意思了……没事儿,春明的失踪跟咱们的事情没有关系。蝴蝶,你也别着急,我估计这里面又是李俊海搞的鬼。也许是他知道了最近你在‘设计’他,他想先把春明扣在那里,逼迫春明把一切都说出来。春明这孩子我了解他,他是条硬汉子,不会怕他们的。最终的结果是,李俊海什么也没捞着,乖乖地把人送回来,然后编个类似误会这样的话打个圆场……他还没有杀人这个胆量,就算他有这个胆量,他也不敢,因为春明是被刘三喊出去的,春明一旦死了,他逃脱不了干系……等吧,耐心等待,春明不会有事儿的。”

    胡四这个老狐狸果然有头脑,让他这么一说我稍微放了一下心,转头问董启祥:“你那边有没有动静?”

    董启祥摇摇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老唐跟死了一样。”

    林武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到处找金高:“大金呢,大金呢,喝酒的时候没有他可不行。”

    我打了金高的手机,让他上来,冲林武笑了笑:“刚才你的表现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哈哈。”

    林武的脸红了:“唉,别说,结了婚,尤其是有了孩子,人就不一样了……”

    金高拖拉着腿上来了,大家开了一阵玩笑,开始喝酒。谈到小广,我把昨天夜里发生的情况对胡四简单说了一下,胡四的眉头打气一样慢慢凸了起来:“蝴蝶,我建议你以后少跟他来往,这种人没有头脑,一沾上他就容易坏事儿……”接着,唉声叹气地说,去年他找了李俊海的人帮他处理黄三的事情,本来想卸黄三的一条胳膊,谁知道那伙计下手狠了点儿,把黄三给弄死了。那伙计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乱说,说这事儿是小广找了胡四,胡四收了小广的钱,把人给弄死的,警察罗嗦了胡四很长时间……这几天不知道因为什么,警察又开始调查这事儿了,传过胡四几次,因为没有证据,这才拉倒了。胡四心里别扭,就找人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儿,反馈回来的信息是,那个人被抓住了,供述说他收了别人的钱才办的这事儿。因为胡四没有亲自找他,他也不知道是谁给的他钱。警察知道他曾经跟过李俊海一阵,这阵子又开始调查李俊海了……我笑着推了胡四一把:“这不更好?你逃了,李俊海来麻烦了。”

    胡四晃了一下脑袋:“都照你这么想还好了呢,我总觉得我逃不过这关去。”

    我说:“别瞎操心了,谁能证明是你找的他?再说,你在‘白道儿’那边……”

    胡四急了:“别提这事儿,别提这事儿,我不想牵扯别人。”

    董启祥插话说:“我建议,常青跟关凯还有小广的事情大家都不要插手,这几个人都没什么脑子,别连自己也陷进去。”我横了他一眼:“当初义祥谦刚成立的时候,还不是你提议把常青拉进来的?到现在,他谁的话都不听。”胡四摆了摆手:“别说了,既然他已经是咱们的人了,就应该好好对待他,至于他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以后物尽其用就是了。”我把自己对常青的打算对胡四说了,胡四笑了:“还是你厉害,对,就这么办,派他去济南,不是孔龙还在济南吗?让他跟孔龙合作。常青有这个脑子,很快会在‘杀手’界混起来的。咱们只要掌握着以后把他排除在核心圈以外就可以了。”我想了想:“这么办我还是不放心,让天顺跟他一起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跟天顺随时联系,天顺是当年小杰带过来的兄弟,跟我绝对贴心,就这么办了。”胡四笑道:“好,这块儿你自己看着办好了。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也许连二子的婚礼都不能参加了……”我打断他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当二子的主婚人了吗?想临阵脱逃?”胡四面相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这一阵我得出去躲躲。”

    “别管他了,”董启祥拉了我一把,“老四也有他的难处,随他去,主婚人我来当。”

    “你?”金高撇了一下嘴,“你当还不如我当呢,拉倒吧。”

    “四哥你真的非走不行吗?”我瞪着胡四问。

    “看看吧,我尽量在二子的婚礼以前不走……万一我走了,我觉得凤三可以当主婚人,你说呢?”

    “只好这样了,”我讪笑道,“好了,我不拦你了,随你的便吧。”

    闲聊了一阵,胡四站了起来:“我那边还有点儿事情,你们慢慢喝着,我先告辞了。”董启祥也站了起来:“我也得走了,打从得了那么多银子我就没睡个安稳觉,全是钱给闹的……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儿,我回家睡一觉去,这几天太累了。”林武反着手挥了挥:“都滚都滚,你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唠唠叨叨的,我他妈听着烦,来,大金,咱哥儿俩走一个。”董启祥推了林武的脑袋一把:“少喝点儿,喝多了支不起‘棍儿’来,马大姐又要骂街了。”

    这两个家伙可真能喝,天刚擦黑就一人一箱多啤酒了。看得出来,金高的酒量不如林武,林武还在一口一杯地干,金高已经开始打嗝了。我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瓶子,不到两个,讪笑着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屋里烟雾缭绕,我反手打开了窗户,外面全是雪,月光下的雪格外的亮,像涂了一层银粉。茫然地看了看天,刚想梳理一下思绪,电话就响了,我有预感,这是春明的!果然,话筒里传来春明急促的声音:“远哥,带上家伙赶紧出来,我在后院!”

    “别喝了,春明来电话了!”我来不及挂电话,忽地冲到保险柜那边,抓起枪就冲到了门口。

    “谁?谁来……来电话了?”金高的舌头打着卷,眼也有些发直。

    “你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我把枪掖到后腰上,冲林武一摆头,“跟我走!”

    “春明出现了?”林武的动作很迅速,披上大衣,一步跨了过来。

    “可能出事儿了,赶紧走,”我回头盯了金高一眼,“别随便出去,在这里等我的电话。”

    冲到楼下的时候,我站住了,整整衣服,让一个服务生把天顺喊了过来。天顺见我的脸色不好,急急地问:“远哥,出什么事儿了?”我把他的身子扳回去:“别问,回去拿你的‘家伙’,我在后院等你。”天顺头也来不及点,撒腿跑回了他住的地方。林武边穿大衣边跑了下来:“你带着‘设备’吗?”我没有回答,拉着他就到了门口。

    门口站着几个客人,有几个人认识我,上来打招呼,我敷衍几句,快步走到了后院。后院是个停车场,密密麻麻排满了各色车辆。我和林武刚站住,春明从一辆车后面冒出了脑袋:“远哥,我在这里。”我疾步迎了上去:“你去了哪里?让我这一顿好找。”春明的头发散乱,衣服好象也破了,满身都是尘土:“出了点儿麻烦,先别问了……”转头问林武:“林哥你开着车吗?”林武不说话,转身向他的车走去。春明跟在林武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我回头看了看,天顺黑着脸风一般跑了过来,我拽着他上了林武的车。林武发动了车,转头问春明:“去哪里?”

    “红日小区,快,”春明的嗓音有些发抖,抽出一串钥匙摇晃着,“刚才我从那里跑出来了……”

    “别紧张,”我摸了摸他的肩膀,“喘口气,慢慢说。”

    “直接开进去?”林武问。

    “直接进去,在b座……”春明稳了一下,“别,把车开到花园,咱们直接上去。”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我说。

    春明狼一般盯着前面,急促地说:“刘三和老八绑架了我!刚才刘三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我瞅个空挡把老八放倒了,现在被我绑在厕所里……估计咱们这么迅速,刘三还不一定能回去……远哥,给我一根烟,”我把手里的烟给他插到嘴里,春明抽了两口接着说,“真没想到这个混蛋这么大胆……全怪我,太大意了,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昨天中午我去了刘三约我的饭店,起先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说了一阵话,刘三说让我帮他去看看他刚买的房子。当时我有些警觉,我又不是卖房子的,他让我去看的什么房子?刘三说,你不是当了广告公司的经理吗?肯定有些艺术眼光,帮我看看,然后回去跟懂设计的人说说,我想装修一下。我就相信了他,跟着他去了。刚进门就被藏在门后的老八摁倒了,他们把我绑了起来……**娘,受那个污辱你就别提了……我问他们想要干什么?刘三不说话,老是笑。问急了,老八就把我的嘴巴用胶带缠上了。”

    春明接着说:“到了晚上,这两个混蛋在旁边大吃大喝,把我晾在一边。半夜的时候,刘三出去了一趟,老八就把我的嘴巴解开了,跟我胡乱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五,他说,那五跟他姐姐谈上恋爱了。我就趁机跟他讲道理,我说,那五跟远哥关系不错,我是远哥的人,你们这样对待我,让那五和远哥知道了多不好?老八起初还大骂那五是个傻逼,后来就开始说那五的好处……我简单点儿说,最后他有些心软,让我吃了点儿东西,说我不该搀和蝴蝶和李俊海的事情,我这才明白他们绑架我是什么意思。天快要亮了,刘三才回来。一回来就搭拉着脸,好象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没理他,假装睡觉了。刘三和老八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我偷偷把绳子松了一下……大约半小时以前吧,刘三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老八还在睡,我直接把他砸懵了,绑到厕所,拿了他的钥匙就跑出来了……远哥,我是这么想的,一会儿咱们上去,万一刘三还没回去,咱们就躲在屋里……”

    “到了,”林武在一个花园旁边把车停下了,“先别下车,春明,你说什么?”

    “别问了,”我一把打开了车门,“下车,直接上去。”

    “远哥别动,我先下去看看。”春明跳下了车。

    天顺提着一把雨伞,跟着春明下去了,伞里夹着的是他的猎枪。春明和天顺野猫似的贴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没影了。我突然有点儿难受,眼前浮现出春明被人绑着的情景,春明尽管不屈,但他被人绑着的模样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林武冲车窗外猛吐了一口痰:“他妈的,刘三竟然敢跟咱们叫板?一会儿我就让他难看。”春明回来了,情绪激动:“上面没有动静,刘三肯定还没回来。”我跨下车,冲林武一摆头:“将军,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一行四个人走得很沉稳,淡淡的月光照在身上,让我感觉有些悲壮。

    这是一座刚刚交付使用的新楼座,楼道里没有灯,我们摸着黑上了三楼。

    在一个门口,春明停下脚步,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听,回头点了一下头。

    我把枪摸出来插到腋窝里,示意他开门,天顺已经将猎枪指向了里面。

    随着喀嚓一声响,门被打开了,天顺端着猎枪冲了进去。厅里亮着灯,茶几上杯盘狼藉,我挨个房间看了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春明已经把五花大绑的老八从厕所里拖了出来。我没有看他,慢慢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关上门,用枪指着老八走了回来。天顺倒提着猎枪站在门口的过道上,林武坐到沙发上架起了二郎腿。老八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我,我走上前,一把撕掉了他粘在嘴巴上的胶带:“看什么看?不认识你家老大的把兄弟了?”

    “原来是远哥啊……”老八长吁了一口气,“我认识你,我跟海哥一起去监狱里接见过你。”

    “别跟我套近乎,”我用枪顶着他的眉心,阴着嗓子问,“刘三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不信你问春明,刘三走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那我就不问你了,”我收起了枪,“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不会难为你的,不过你暂时还得受点儿委屈。”

    “远哥,我知道你的为人,前几天我还跟那五说起过你……”

    “这事儿我知道,”我冲春明一摆头,“你陪老八去里间说话,我在这儿等刘三。”

    老八还想罗嗦,我笑了笑:“老八,不是我笑话你的,我听说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怎么这么‘熊蛋’呢?走吧,我不难为你,抓到刘三我就放你走。我听那五说,你想跟着我干,好啊,表现好了我可以收留你,去吧,听话。”春明拖着老八一走,我冲林武摇了摇头,“呵呵,要不李俊海就隔我差了那么一大截子呢,你看他都用了些什么人?没一个跟他铁心的,这个老八还是他的贴身保镖呢……哦,我明白了,这事儿绝对是李俊海安排的,这家伙还在电话里跟我‘演花’呢,呵呵,我这才明白我是怎么吃的亏了,他是个演员,我是个追星族,他奶奶的。”林武不停地按指头,喀喀响:“当初我劝你你不是不听吗?有一次还跟我瞪眼,这回知道了吧?记住我的话,一个人只要他曾经害过你,你一定要记住他,决不可以跟他继续交朋友,继续交朋友的话,下一次他将加倍害你,因为你没有记性。”

    “别给我上政治课啦,你也不是个有脑子的。”

    “我怎么了?我犯过你这样的错误吗?”

    “我不是说这个意思,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的学问还没有我大呢。”

    “跟我比学问?我会作诗你会吗?”

    “哈哈,别提你那首糟烂诗啦,啊,人生……去,我不知道人生?”

    “你知道个屁……”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把拉起林武,一起蔽到门边,天顺提着枪撤到了拐角处。随着一声开门声,刘三进来了:“妈的,外面可真冷啊……老八,老八,快他妈烫酒,冻死我了。”我确定外面没人了,伸出手,一把将他拽了进来,反脚踢关了门。刘三猛一回头,像是中了定身法似的呆住了,嘴巴张得像是能塞进一只脚去。林武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没等刘三弯利索腰,一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刘三似乎很懂得保护自己,一声不吭,双手护着脑袋,过电似的迅速把身子蜷缩成了刺猬。

    我揪着他的后领,像拎一条死狗似的将他拎到茶几底下,就势坐在了沙发上。

    天顺冲过来,照脑袋踹了他两脚,提着枪站回了门口。

    林武冲进厕所,从里面拽出一根拖把,一抬腿磕断,没头没脸地砸向一堆垃圾般的刘三。

第二百零五章 原形毕露

    刘三似乎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出声,挨一下哆嗦一下,脑袋几乎钻进了裤裆.我悠然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欣赏刘三的惨相。眼见得刘三的脑袋变成了一块被踹烂了的地瓜,这才冲林武摆了摆手:“住手吧,再打下去咱们三哥就死了。”伸手拨拉了他的脑袋一下,“刘三,抬起头来,看看还认识我不。”刘三在地下哼哧了半天,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他的脸已经被血水染成了西红柿:“远哥,我知道你会来的……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抬脚勾起了他的下巴:“嫌我来得早了?”刘三一说话,血水就喷一下:“不是……不是,远哥,我不是那么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想到刘三这么快就摊上了……刚才在路上我还想,我见了远哥应该怎么解释这事儿呢?我还想……”

    “坐起来说话,”我蹬了他的肩膀一脚,“你他妈说话絮絮叨叨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了……”刘三猥琐地看了林武一眼,“林哥,你还是继续打吧,打完了我好好说。”

    “我不打你了,”林武丢了棍子,“我想先听听你的解释。”

    刘三的眼睛睁不开了,头上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我丢给他一个沙发垫子,刘三用垫子使劲擦了两下眼睛,鲜血依旧往他的眼睛上面流。林武抓起床单,撕下一块,三两下给他把脑袋缠住了。刘三感激地看了林武一眼:“林哥,你还是我的好哥哥。”林武冷笑了一声:“别他妈废话,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刘三撇了一下嘴,看那意思是想哭,我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别你妈的跟我装,你砍金高,砍黄三的时候哭过吗?再装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刘三镇静了一下,好象在考虑他应该怎么说,春明拉着老八出来了,刚要开口,刘三扑通跪了起来:“春明,刘三对不起你,你跟哥哥们好好说说……”我瞪了春明一眼:“回去。”春明拉着老八退了回去。我用枪把子敲了敲刘三的脑袋:“接着刚才的话说。”刘三翻了翻肿胀的眼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刚才我去见了海哥,不,我去见了李杂碎……李杂碎说,让我赶紧把春明给你送回去,告诉你说,这是一个误会……远哥,我觉得我是上了李杂碎的当,是他让我把春明扣在这里的。我也不知道他让我扣春明是什么意思,不信你问问春明,我根本就没跟春明说几句话……”

    “刘三,我告诉你,如果你为了保自己,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马上可以给李俊海打电话。”

    “远哥,不用打电话了,李俊海跑了,他告诉我要出去办事儿,我知道他的脾气,他一定是跑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了解他……再说,他知道恭松出事儿了……李杂碎害怕了。”

    “恭松是谁?”

    “远哥你不知道,恭松跟李杂碎之间肯定有什么案子牵连着……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把枪管戳到他的嘴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凭直觉他没有撒谎,我笑了:“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刘三的身子又开始哆嗦:“远哥,你能不能把枪挪开一点儿?我很紧张,我怕你走了火……谢谢远哥。他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去外地过年,因为这边的事情太多……然后我问他,春明怎么办?他不认这壶酒钱,他说,谁让你这么着急绑人家春明的?现在杨远找他都找疯了,我不管了,你自己跟杨远去解释吧……你说他这不是个杂碎是什么?还有,当初绑春明的时候是他出的主意……远哥,我的脸很疼,你就别拿枪打我的脸了,事到如今我全跟你说实话,我知道你早晚会找我的,我逃不过去的……现在李杂碎又跑了,他把我一个人丢下跑了,我刘三跟双破鞋似的,他穿够了就把我扔了……远哥,我如果说了实话,你不会杀我吧?”这小子语无伦次,我听得都不耐烦了,我用枪管猛地戳掉了他的一个牙:“快说你妈的,再罗嗦我这就送你上西天!”刘三的眼里闪烁着临死前的迷惘:“远哥,我求求你,千万别杀我……你还记得你跟芳子曾经在我家住过一阵吗?我刘三对你不错啊……算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我跟你说实话,敲诈小广那事儿是我干的,但是那全是李杂碎安排的……”我冷笑着打断了他:“这个我知道,你不用罗嗦了,就说这次你绑架春明的事儿。”刘三喃喃地说:“也怪我,当初春明老是找我喝酒,我有些怀疑这是你安排他来接近我的,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李俊海,李俊海让我装成对他有意见的样子,跟春明周旋……后来李俊海忍不住了,让我抽时间扣押春明,他要当面审问春明……结果,昨天我绑了春明,报告李俊海以后,他骂我添乱。我问他,既然已经这样了,怎么办?李杂碎说,先把他押在那里,我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再说。结果今天他给我打电话……”

    “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李俊海见你的时候谁在场?”

    “他那种狡诈人还能让别人在场?没人,就我和他。”

    “呵呵……”我发自内心地笑了,刘三啊刘三,你可真够“膘”的,等着死吧你就。

    “远哥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旁边真的没别人,李俊海那种人你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

    “我相信你,”我把脸往前凑了凑,“绑春明这事儿有其他人知道吗?”

    “也没人,就是李俊海,我,还有老八。”

    “我明白了,”我舒了一口气,收起枪,摸了摸他粘满鲜血的脑袋,“好了,没你什么事儿了。”

    “远哥,你绕我了?”刘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我饶你了,下一步就看金高能不能饶你了,跟我走吧,去见见你金哥。”

    “远哥,你那不等于杀了我嘛!”刘三声嘶力竭地嚷了起来,“我不去,我不想死!”

    林武抓起放在茶几上的一卷封口胶就把他的嘴巴缠上了,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了门口。刘三好象疯了,晃一下身子,一头向门撞去,被天顺直接一枪托砸在脚下,顺势踩住了。我把枪在沙发上蹭了两下,插到后腰上,拍了两下巴掌,春明出来了。我低声问春明:“老八有什么表现?”春明不屑地横了横脖子:“傻了,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劲地表示要跟着你干,我没理他。”我想了想,拍拍春明的肩膀说:“一会儿我跟大家先下去,在车上等着你,你再安抚老八一阵,目的是别让他知道我把刘三带走了。然后你再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地和茶几都擦擦,别留下咱们来过的痕迹,老八愿意在这里就随他的便,你下去找我们,然后我再给你安排任务。”春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刘三,”我转过头冲天顺做了个押他出门的动作,大声喊,“你滚吧!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什么意思?”林武过来扯了我一把,“让他走?应该把他交给金高啊,多好的‘口子’?”

    “还不快滚!”我推开林武,大声喊,“快滚!看进你我就来气。”

    天顺明白我的意思,提溜着刘三就出了门。我趴在林武的耳朵边,嘿嘿一笑:“傻了吧?我能让他随便走了?让他走了,金高还不得骂死我?”林武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咧开嘴笑了:“哈哈,真有你的,行啊,你早就应该这么干了。”我说,这事儿早了不好,现在还正是个机会,李俊海“尿”了,他们也就算暂时散了,给老八放上个烟幕弹,再把刘三交给金高处理,没有别的人知道,让金高看着办好了。林武一个劲地点头,故意大声嚷嚷:“今天真便宜刘三这个混蛋了,以后再让我看见他‘慌慌’,我他妈还揍他。”我估计差不多了,冲里屋喊了一嗓子:“春明,我先走了,你在这里把咱们的情况跟老八谈谈,愿意去的话过几天我给他安排个活儿干。”春明说:“放心走吧,我在跟老八拉家常呢。”走到门口,老八在里面喊了一声:“远哥慢走,我还绑着,不方便送你……”我摔门走了。

    林武的车里,天顺脚下踩着刘三,刘三跟死了似的,连哼哼声都没有。

    林武坐进驾驶位,我坐到旁边,心忽然就是一阵空虚,不知道刚才的事情是胜利还是失败,茫然得很。

    刚抽完一根烟,春明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走吧哥哥们,一切顺利。”

    车开到后院,我没有让林武熄火,低声对他说:“我和春明先下去,你把天顺和刘三拉到天顺家,然后你就回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林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不在的啊……操,前面的我也不在。”我没理他,拉开车门下来,走到后门冲天顺勾了勾指头,天顺下来了,我对他说:“你把刘三暂时拉到你家里,一会儿金高就过去了,不管金高怎么处置他,你别管。”天顺说:“可千万别在我家里杀人啊,不吉利。”我说:“不可能,我会嘱咐金高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说完,我冲林武挥了挥手,拉着春明进了酒店。酒店里熙熙攘攘。

    我和春明从侧门上了楼,金高站在楼梯口不住地往下面张望,我高叫一声:“天王盖地虎!”

    金高猛地转回头来:“哈哈,看样子不错……宝塔镇河妖,蘑菇溜哪路,什么价?”

    春明接上了:“正晌午说话,谁也没有家,哈哈,金哥,想我吗?”

    金高扑过来,抱起春明打了一个转:“想,想啊,我还以为你成你表哥了呢,我会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一手一个搂着他们进了办公室,屋里烟雾缭绕,看样子金高在这里抽了不少烟。我打开窗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让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真冷啊……金高带上门,急匆匆地问春明:“你去了哪里?刚才我还担心你呢。”春明仰起脸微微一笑:“我给你报仇去了,跟杨子荣差不多,我也玩了个深入匪窟……哈哈,让远哥告诉你吧。”我简单把情况对金高说了一下,金高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刘三呢?”我摸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来回打量他的脸:“来,让我看看你消酒了没有?呵呵,还行,看不大出来。”金高打开我的手,脸都变形了:“别闹了,我是上酒快消酒也快,快告诉我,刘三这个混蛋在哪里?”我故意不回答,把脸转向了窗外,外面漆黑一团,隐约可见风舞动树枝,犹如鬼魂飘荡。“金哥,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春明在喊金高,我连忙回头,春明横着身子挡在门口,金高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嚷:“你给我闪开,再挡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跳过来,一把推了金高一个趔趄:“你就不能稳当一点儿?好好好,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金高不坐,取一个斗牛士的动作,来回扭动:“快说,快说。”

    “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说。”

    “我答应你,你说。”

    “见到刘三以后,你怎么折腾他我不管,千万别出人命。”

    “我答应你。还有吗?”

    我笑了:“没有了,他在天顺家,现在应该到了,你去吧。”金高此时反倒沉稳下来,整整衣服,抓起桌子上的烟盒,慢慢掂出一根,用嘴巴叼出来,很沉稳地点上,一甩头走到了门口,回头冲我一笑:“你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野蛮。”我笑了笑:“那就好,顺便问问他李俊海的动向……今晚你不用回来了,办完了你的事儿好好睡一觉。后天你去趟威海,把咱们的银子存上,顺便带刘梅回来,她小叔子结婚,让她也高兴一下。”春明上前抱了抱他:“金哥,千万控制一下情绪,咱们的目标不是他,是李俊海。”金高冷笑一声,歪了一下脖子,侧身出门。

    外面的风不停地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让春明关了窗户,问他:“饿了吧?”

    春明似乎方才想起他已经将近两天没吃饭了,一下子咽开了口水。

    我指了指门口:“下去吃吧,吃点儿好的,我一个人在这儿清净一会儿。”

    春明一走,我歪到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推我,我睁开了眼睛,是芳子。我问她,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芳子嗔怪地哼了一声:“你有十几天没回家睡觉了吧?”我坐起来,揉着眼皮想了想,是啊,打从我买了新房子就没正经在家睡过,歉意地笑了笑:“嘿嘿,差不多……我那不是怕你晚上折腾我嘛。二子在家吗?”芳子说,前几天二子跟他媳妇在老房子里住,这几天忙,芳子没法过去照顾他,就让他们在我家睡觉,她出门的时候,小两口刚睡下呢。我起身穿好衣服,给春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家,让他上来替我守一阵电话,拉着芳子下了楼。在楼下碰见花子,我问他,请贴都写好了吗?花子说,全写好了,已经发出去一部分了,剩下的明天他和天顺一起去送,我点点头:“汤勇和凤三那边的你们不要去,明天我亲自去。”花子问:“老辛和长法那边呢?”我说:“长法的让天顺去,你给老辛那边送。”

    花子跟到我门口:“下午齐老道让人推着来过,你跟四哥他们在上面喝酒,我没让他上去。”

    我问:“他知道二子结婚的事儿了?”

    花子说:“他知道,他说他跟小迪也要来。”

    我想了想:“那就给他们也写请贴,让他们来……他的腿怎么样了?”

    花子说,从膝盖一下全没了,腿上搭着条毛毯,狼狈得很。

    我笑了笑,呵呵,这就是太勤快了的报应,嘱咐花子看好店,转身上了车。

    车拐上大路,我看见几个醉汉在打架,满地乱爬,呻吟声和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好象几条狗在咆哮。一个女人在尖声喊叫,好象她的男人被打了,她在保护她的男人,尖叫声像闪电一样划过夜空。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冬天也可以下雨,雨线硬硬的,被车灯一照,仿佛千万只飞蚊往地下砸。我开了雨刷,雨线碰到雨刷,发出咔咔的声响。芳子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头发一颠一颠地往我的脸上拂,真香啊……没来由地又想起那天在胡四办公室里跟王慧的癫狂,心不由得一阵迷乱,感觉自己非常龌龊。还是把王慧忘记了吧,把她当成自己生命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就像眼前的这些雨滴一样,让她匆匆地来,匆匆地消失……芳子的胳膊又缠上了我的腰,越搂越紧,让我不得不挺起了胸脯,我觉得她就像生长在一棵树上的藤蔓,起初是很小的一根苗,一点一点地长大,最后跟这棵树融为一体了,我就是那棵树。

    停车、下车、上楼、开门,芳子一直采取这种姿势缠绕着我,直到我关上门在门后抱紧她,她才换了一个姿势,把两条胳膊勾住了我的脖子。我吻她散发着清香的头发,吻她带着甜味的脖子和脸,吻她温湿的嘴唇,最后轻轻抱起她进了卧室。我们俩像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彼此都不出声,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突然推开了我:“慢着,你这个老流氓……”我以为她又要问那天我在胡四饭店里的事情,心蓦然一紧,随之有些沮丧:“又怎么了?”芳子伸出指头戳了我的额头一下:“先别着急,我去洗个澡,你也应该跟二子说会儿话了,弟兄俩是不是得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我笑了笑:“好老婆,想得真周到,好吧,你去洗,我跟二子说会儿话。”

    芳子在一边换衣服,我站到二子的房门口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动静,我继续敲:“二子,我是大远,出来我跟你聊聊。”莲花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是大哥呀,二子睡得死死的,推都推不起来……”我苦笑道:“我这当大哥的真拉倒,弟弟这是不理我了呢。”我弟弟粗重的嗓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知道你是大远,姐姐都跟我说了,可是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在跟爸爸说话,爸爸刚才对我说了,你不是我们老杨家的孩子。”我扒拉开莲花,一步闯了进去:“哈哈,你真的知道我是大远了?”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给我起来,让我好好教育你一顿,连我这个亲哥哥都当了外人。”我弟弟光着屁股蜷成一团,还跟小时候睡觉一样,他可真胖,身子白花花的像一块大蛋糕。

    我弟弟不看我,使劲拽他的被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来烦我了……”

    我给他盖好被子,讪讪地坐在他的床头上点了一根烟:“呵,二子真有性格,这样一来,我倒成了弟弟。”

    莲花隔着被子拧了他一把:“你这人怎么了,真不懂事儿。”

    我挥了挥手:“你别管他,他这是对我有意见呢……二子,元旦快到了,咱们元旦娶媳妇,哥哥都给你安排好了。”我弟弟翻身坐了起来,依旧不看我:“我知道,我都跟爸爸说了,爸爸说,好啊好啊,二子长大了……爸爸是在海边跟我说的,他坐在一条大船上,船上的人真多啊,全都是解放军,扛着枪,还有大炮……爸爸的眼镜没有了,他的那只眼也睁开了,”突然抱住了我,“哥哥,我想爸爸了……原来咱爸爸那么漂亮啊,他比你还高,他没有胡子,头发也比你的多……爸爸说,二子,等你结婚那天,带着你媳妇来海上看我,你不认识道儿就让大远带你来……”

    我的眼睛模糊了,抱着我弟弟就像抱着一个软弱的婴儿,我看见我爹真的站在一条船上,不过船上没有那么多人,只有我爹自己一个人。海上的雾很大,海和天连在一起,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海鸥不多,三三两两地在我爹的身后飞,它们的翅膀不扇动,一根直线似的飘……我爹冲我招手,儿子,你干得不错,是我们老杨家的汉子。海风吹过来,把我爹的中山服口袋都鼓起来了。我爹迎风站着,那条船沾了我爹的光,周身通亮,大雾一下子就消散了……

第二百零六章 幸福的二子

    “二子,一定一定,哪天我一定带你去海上看咱爸爸……”我说不下去了.

    “哥哥……”我弟弟终于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泪水,“我想起你来了,你就是大远,你叫蝴蝶。”

    “对,对对……”我搂紧他,让他的下巴搁到我的肩膀上,感受二十多年我拥他入怀的那种彻骨的暖意。

    是啊,二十多年了……我抱着自己的弟弟,蹒跚在路上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弟弟刚出生时的影象在我的心目中是模糊的,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从我的怀里抢我弟弟,我不给,我说,这是我的。我爹说,我没说这不是你的,可是你也得让我抱抱不是?我爹说,你弟弟刚下生的时候,你就像个傻子似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趁大人不在的时候,你去亲他的脸,把他亲哭了,你妈打你的头,你妈说,这是你弟弟,喜欢亲你就亲一辈子,他在睡觉的时候不许亲他。我不听,我妈一闭眼,我的嘴巴就又上去了,专亲我弟弟胖乎乎的脸……后来我弟弟傻了,我对我爹说,爸爸,是我把弟弟弄傻了的,我要养活他一辈子。我爹说,傻不傻那是老天爷已经定下的,不关你的事儿,等将来科技发达了,就有办法治了,说不定他将来比你还聪明呢……二十多年过去了,科技还是没有发达,我弟弟还是像原来那样。有一次李俊海摸着我弟弟的脑袋说,杨远,我看二子就这么着了,将来连个媳妇都不一定说上。我痛骂了他一顿,我说,你才说不上媳妇呢,你全家都说不上媳妇,我弟弟不但要说上媳妇,还要说个又漂亮又贤惠的,气死你。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瞄了莲花一眼,不赖,我弟媳妇很漂亮也很贤惠,她很懂得照顾我弟弟,我弟弟的身上没有以前的那股油腻味,很香,像一个正在吃奶的婴儿。莲花见我在看她,羞涩地扭了一下身子:“大哥,看见你我就像看见我爸爸一样,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呢。”这孩子真会说话,我笑了:“呵,你也是,你是二子的主心骨。”

    “哥哥,大金哥哥在哪里?”我弟弟挣脱开我的拥抱,瞪着清澈的眼睛问我。

    “找他干什么?他不是你哥哥,我是。”

    “我要跟他说,让他以后别装大远了,我知道谁是真大远了。”

    “不用找他了,明天我告诉他就是了。二子,结婚的感觉好不好?”

    我弟弟含着一根指头想了想,腼腆地笑了:“还没结呢……结了就知道了。”

    我开他的玩笑:“你都跟莲花睡觉了,还说没结?”

    我弟弟的笑依旧那么纯洁:“跟莲花睡觉的感觉真好,我跟你学会了,你跟姐姐也是这么睡的。”

    “说什么呐,小流氓,”芳子擦着头发进来了,“我跟你哥哥那是在做游戏,你跟莲花来真的。”我弟弟一捂脸,嗖地钻进了被窝:“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睡觉,”停了一会儿,调皮地把脑袋伸出来,“都睡去吧,我要跟我爸爸再说会儿话,我爸爸还没走呢,他还在船上等着我。”我摇摇头,对莲花说声“睡吧”,拉着芳子走了出来。

    在家里睡觉可真舒坦,这一觉又是一个对时。第二天醒来,看着静静地躺在身边的芳子,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塌实,仿佛一个行脚僧人在经过无数天的长途跋涉以后找到一座寺庙一般。莫名地,我竟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悲哀,我搞不清楚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让一个女人给我这种感觉。

    二子和莲花在客厅里安静地看电视,我站在一旁盯着二子看了一会儿,问他:“我是谁?”

    我弟弟不耐烦地冲我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我哥哥,大远,赶紧吃饭去,在锅里。”

    这小子还是原来那个脾气,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跟我爹和弟弟住在老屋时的情景,心里一阵温馨。

    简单吃了点儿饭,我回卧室跟芳子打了一声招呼,开车回了酒店。

    春明在我的办公室里接一个电话,口气有些不耐烦:“好了,远哥回来了,你跟他说。”

    我过去拿过了话筒,问春明:“谁的?”

    春明撇了一下嘴巴:“还有谁?咱家小广哥呗。”

    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混蛋又怎么了?有心不接这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广哥,又想我了?”小广在那边忿忿地说:“你闲着没事儿关的哪门子机?找你都找不着……”我边开机边打趣道:“我那不是怕你骚扰我嘛,说,什么事儿又把你气成这样了?”小广哼了一声:“你说常青这个混蛋到底还有没有点儿人性?跟我玩脑子呢,明明是他安排老七带人朝我家开的枪,硬赖到老七身上,把老七的腿给打瘸了,还给我赔礼道歉,说他给我报了仇,你说这个混蛋他还拿我当人待吗?这还不算,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他想绑架孙明呢……刚才我让一个伙计回我家看看,你猜怎么了?他的人正架着孙明往外走呢。幸亏我这个伙计身手好,把孙明给我抢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把孙明怎么样呢……蝴蝶,我可把话给你撂这儿,你要是不管这事儿,我可赖着胡四了,让胡四帮我出气。”

    “广哥,我不是说了嘛,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能办到这里了,”我有些不耐烦,口气硬硬的,“如果你想找胡四你就去找,我管不着。最后我再嘱咐你一句,你别老是把自己往关凯那边靠,自己学着长点儿脑子,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关凯给你下的套儿,这话你爱信不信……以后你也少给我打电话了,我弟弟要结婚了,最近我很忙。”

    “蝴蝶,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可是我也不是个膘子,谁给我下套我清楚。”

    “我操,瞧你这意思是我……”

    “蝴蝶,怪我说话不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我跟关凯在一起,他是不会给我下套的。”

    “好了,你这些破事儿我听着都糊涂,先这样吧,我调查一下,一会儿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我问春明,金高回来了吗?春明说,回来了,跟天顺一起回来的。我问,他没说把刘三是怎么处置的?春明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把他好好收拾了一顿,就放他走了。我笑了笑,那就好,看他的脸色很过瘾是吧?春明说,很过瘾,满面春风的,在下面招呼大家置办结婚用的横幅、彩旗、喜帖什么的呢。我让春明下去喊金高上来,直接拨了常青的电话,常青很快接了:“远哥找我?”我问他,你是不是又派人去小广家了?常青没皮没脸地回答,没有啊,我的腿还没好,出不去门,也许是我的兄弟去过吧?我明白了,这个混蛋现在开始不听话了,怒道:“常青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找小广的麻烦,听见没有?”常青换了一种懊悔的口气说:“远哥,前面都是我错了,我这事儿办得太仓促了,不过你也别老是听小广的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的。”我说声“你自己酌量着来”,啪地挂了电话。妈的,看来我得马上让他离我远点儿了……明年一开春就让他走,去济南,开辟新战场去。

    闷头抽了一根烟,金高笑嘻嘻地进来了:“哈哈,你怎么才来,回家搂着芳子睡觉来着?”

    我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是啊,累得我腰疼……刘三走了?”

    金高轻描淡写地说:“走了,估计这几年你是见不着他了。”

    听这意思打得挺厉害,我问:“一报还一报,你把他的腿也打断了?”

    金高突然把脸一抹:“比那个厉害。”

    比那个厉害?这不是又要出麻烦嘛,我一怔:“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金高的目光开始躲闪:“别问那么多了,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难道他把人给杀了?我紧张起来:“什么意思?刘三消失了?”

    金高闭了一会儿眼,猛然睁开:“消失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一大早我就给金高打了电话,让他贴出公告去,本店暂停营业两天。金高不解,不是明天结婚吗?怎么今天就停业,不挣钱了?我说,要办咱们就给二子办得漂漂亮亮的,全体人员照常上班,把酒店布置得热闹一些,外面也打扫干净了,喜贴起码贴出去三里路。金高笑了,好嘛,这一来可轰动了。在家跟二子和他媳妇胡乱聊了一阵,又给莲花他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明天一早我派车去接他们,就出了门。芳子追出来问,是不是应该把莲花先送回她家,明天再去她家把她接来?这样正规一些。我说,人家他爹娘都没这么要求呢,新事新办,这话**以前都说过。芳子不让我走,发牢骚说,为了你弟弟结婚这事儿,把我的生意都耽误了,这几天我那边都乱套了。我说,乱套就别去干了,明年我再开发个好买卖,把酒店给你,你当老板娘。芳子说,也好,反正我那边赚钱也不多,还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早就想不干了,干脆转让给四嫂吧,四嫂干这一行专业。我没时间跟她罗嗦,嘱咐她让他好好在家陪两位新人,有什么打算不到的事情,就去请教四嫂。芳子嘟嘟囔囔地拨开了胡四老婆的电话。

    回到办公室,我拿出我这边的客人记录来,挨个给他们打了一遍电话,重新落实了一下,就出了门。抬眼看去,整个酒店就像开了锅一样忙碌,这些年轻人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老板的弟弟结婚这样的高兴事儿,大呼小叫地穿梭个不停。我忽然就有些感动,把花子喊过来,从抽屉里拿了三万块钱给他:“等大伙儿忙活完了,给他们发点儿奖金,就说这是喜钱,让大家高兴高兴。”花子等不及了,直接冲下去嚷嚷,大家排好对,老板发奖金啦——是老板弟弟的喜钱!楼上楼下沸腾起来,涨潮似的把花子淹没了。我惬意地笑了,想起绑架唐一鸣的时候我想过的一句话,那天我想,等将来我成了像你们这样的大款,我比你们还要黑……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压根就是一个好人,他妈的。

    摸着下巴笑了一阵,心突然就沉了一下,金高把刘三杀了……那天我因为这个跟金高吵了起来,我说,你这不是添乱吗?刘三还至于你这么对待他吗?金高说,我没杀他,我打了他不假,打得挺惨,后来我出去洗手,他趁机跑了。我不相信,把天顺喊了上来,让天顺说实话。天顺期期艾艾地说,金哥没偏你,刘三真的跑了。我让金高出去,掐着天顺的脖子,让他说实话。天顺差点儿没让我给掐死,他知道我是真的发火了,告诉我说他没在场……金高去了他家以后,直接下了拳头,把刘三打昏了好几次。最后他让天顺出去,说他要好好审问审问刘三,天顺见金高失去了理智,死活不走,金高就硬把他推了出去。过了几分钟,金高打开门,让天顺帮他把一个麻袋扛下去……我彻底懵了,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金高进来,摸着我的肩膀说:“刘三跑了,他真的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金高说这话的时候,不时提一下裤腿,他腿上的钢板几乎把我的眼睛晃瞎了。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脑子里像是装满了石头,沉重得要命。

    几天没事儿,我又问了天顺一次,你到底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了没有?

    天顺郑重其事地打了一个立正:“报告远哥,我亲眼看见刘三顶着一头蘑菇跑了。”

    我拍拍他的脸,喃喃地说:“顺子你的眼色真好使,对,就是这样。”

    我不放心,又找了春明,问他那天把刘三家收拾干净了没有?春明说,我连杯子都擦了,被林武撕破的那条床单也让我给扔到垃圾箱里了,绝对不会留下咱们的一点儿痕迹。我问,老八这几天没跟你联系吗?春明说,联系过,他说,他这几天还不想过来,因为李俊海一失踪,大家全没了主心骨,他如果一走,显得很不仗义,他想过了元旦再过来。我对春明说,老八这面就交给你了,他如果想来就跟着你,你时刻给我看着他,别让他把咱们那天去刘三家的事情告诉别人。春明说,没问题,办这样的事情我汤水不漏。我说,也别太自信了,想想你跟刘三斗那一回合就应该明白。春明说,刘三跟老八不一样,刘三是狐狸,老八是野猪。

    金高也很谨慎,去威海把钱存上以后,立马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几乎没有走出酒店的门。我问他怎么没把刘梅带回来?金高说,刘梅调到一所职业高中教英语去了,课程很紧,元旦那天才能来。有心再跟他研究一下刘三的事情,想了想便也作罢,金高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他怕连累我。

第二百零七章 不详的预感

    十几天过去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估计刘三这事儿暂时放下了.

    现在蓦然想起这事儿,我的心又是一乱,刘三失踪了,他家里的人怎么不找他呢?

    我把春明喊了上来:“春明,刘三家里都有什么人?”

    春明想了想:“有个老母亲,在他大哥家住着,他好象是个不孝之子,一直没听他说起过。”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跟芳子在他家住的时候曾经问起过这事儿,刘三说,那不是他的亲娘,是“前窝”的。如此看来,他应该没有很亲近的人了……可是恭松因为贩毒被抓了,李俊海跑了,警察也应该找一下刘三才对啊。我让春明走了,闷头想了一阵,慢慢放下心来……对,有可能是警察以为刘三也跑了,正在通缉他们呢。想到这里,我拨通了胡四的手机,胡四开着机,马上回了话:“兄弟,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呵呵,二子明天结婚是吧?真对不起,我来深圳两天了……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谁知道这几天整天泡在酒里,全他妈忘了……你说怎么办吧,要不你找凤三?”其实我早知道他去了深圳,林武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也通知了凤三,让他来当二子的主婚人,凤三高兴得差点儿哭了,好兄弟啊,我太荣幸啦……话都说不成个儿了。我笑道:“四哥,我知道你去了深圳,好好在那儿呆几天,家里的事情有林武和祥哥帮你照应着呢……我想问你这么个事儿,这不恭松被抓了,李俊海他们跑了嘛,不知道这个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胡四哦了一声:“咳,你瞧我这脑子,连这事儿都忘记告诉你了……是这么回事儿,恭松在里面全部招供了,什么李俊海啦,建云啦,全招了,甚至连老庄也被他‘突噜’了出来,现在他们正被网上通缉着呢。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猜贩毒的这帮人里面还有谁?阎坤!哈哈,原来他也在跟着建云干这个,这下子利索了。”

    “我知道了……好,就这事儿,没别的了,你在外面注意身体,没什么事就早点儿回来。”

    “先别挂电话,”胡四咳嗽了一声,沉声问,“小广那边有什么动静?”

    “快别提他了,他跟常青……”

    “这我知道,他给我打过电话,我让祥哥抽时间去帮帮他,目的是压事儿,不是针对常青,是针对关凯……”

    “这我就糊涂了,你跟祥哥去搀和这事儿干什么?”

    “不是搀和,是捞油水,”胡四边咳嗽边说,“我让祥哥装成帮助小广的样子,表面上是镇压常青,实际上是‘滚’关凯一把,别看关凯也像个有脑子的样儿,他比起咱们来还差了一大截子……这么一来,小广也感激咱们,同时给常青也敲了一下警钟,别以为这几个大哥管不听他……你别插话,让我把话说完,”胡四又咳嗽起来,震得我的耳朵阵阵发痒,“我跟祥哥商量过了,我们俩不跟常青通气,让他蒙在鼓里,等事情完结以后,由你跟常青解释这个情况,别让他跟咱‘里鼓’(内讧)了,你明白我这意思吧?”操,这两个老家伙,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说:“我明白。”胡四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妈的,我怀疑我的肺出了什么毛病……抽时间我得去检查一下。”我说:“应该啊,我听你这声音都替你担心,可别检查出什么大毛病来。”胡四沙沙地笑:“没什么,别看我体质弱,论内部零件,比你们都好……对了,刚才的话我还没问完呢。我是问,当初我帮小广处理黄三那事儿,小广那边最近没有警察去找他吧?”

    我想了一阵,确定地说:“没有,我的人一直在观察着他,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胡四又咳嗽了几声,嘟囔道:“有的话就赶紧告诉我,我听说有个叫金林的警察前一阵找过他,我很不放心。”

    这事儿我知道,金林是找过小广,不过那是调查关凯的事情,我说:“放心,我再盯紧点儿就是了。”

    胡四喃喃地嘟囔了几句什么,说声“祝福二子”就挂了电话。

    空虚着心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忽然就烦躁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儿什么。绕着屋子走了几圈,脑子更加麻木,老是想以前的事情。我想到了小杰,想到了孙朝阳,想到了涛哥和五子,内心更加孤独……这种莫名其妙的孤独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感到孤独,尤其是从我妈去世以后。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才刚刚记事,我常常在寂静的黑夜里看见我妈来拉我,她说,大远,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清醒过来以后,我就哭着找我妈,我爹会趴到我的头顶上说,你妈走了,她上天享福去了,别哭了,你弟弟都不哭呢。我很听话,不哭了,可是不哭了以后就更感觉孤独了……这种孤独让我的性格变得很坚强,让我在上学之前就认识了很多字,也比别的小孩会干活儿,家里的鸭子被我养得比别人家的都大,都干净。别的小孩刚刚学会加减法,我就学会了乘法,甚至还能背很长的一段圆周率。我还会利用从邻居老头那里学来的小曲打发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我还曾经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小孩,从小我就知道做人应该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因为我觉得我爹当老师,可以骑别人都没有的大金鹿车子,所以我的理想是长大了跟我爹一样当老师;后来看见我们村里的民兵可以背着枪,很威风,所以我就想长大了当民兵;再后来我看见去我们村卖糖葫芦的可以有一大群孩子围着,我就想长大了当个卖糖葫芦的……上了初中,我的理想又变了,我以为当领导一定不错,到哪里都可以趾高气扬地给大家作报告,我就想当领导了,甚至以为当总理都没有问题。

    呵,现在我是什么呢?教师?民兵?卖糖葫芦的?都不是,总理?靠点儿谱,我是经理,饭店的经理。

    无聊地笑了两声,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一只黑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这只蝴蝶飞得很优雅,忽上忽下,没有一丝规律。它飞起来也没有声音,像一叶纸灰在黑夜里游荡。

    电话接二连三地来,全是祝贺二子结婚的,我接了几个,跟他们胡乱打着哈哈,它还是一刻不停地响,吵得我的耳朵都要麻木了。我把春明喊上来帮我应酬着,自己下了楼。大家正在吃饭,我闻到饭的味道就反胃,背着手走到了院子里。院子冲着马路,除了一辆接一辆的车,还有婷婷走过的姑娘。我取了一个老农的姿势蹲了下来,专挑漂亮姑娘看,这些姑娘可真傻,她们不知道我在看她们的胸脯和屁股,照旧袅袅地走,把屁股扭得像跳秧歌舞。我想象着,等我成了绝世大款,我要把你们全都划拉到我的身边,那时候,我的身边全是放着金光的钞票,美女们围着这些钞票翩翩起舞,全都光着身子,我像一只蜜蜂那样在她们的身边飞来飞去,在这个**上趴一会儿,在那个屁股上叮一口,然后嗡嗡笑着去追逐下一个更挺的**和更大的屁股……哈哈哈哈,我冷不丁笑了起来,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嘛。

    站起来溜达了一圈,冻得鼻子都木了,抄起手,用袖口来回蹭了两下鼻子,我缩着脖子回了办公室。

    春明还在接电话,我让他把电话线拔下来:“别跟他们瞎唠叨了,拿象棋去,我跟你杀两盘消遣消遣。”

    摆好棋刚走了两步,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以为又是那些瞎客气的,想关机,低头一看是我家里的。

    “杨远,”是芳子风风火火的声音,“我可让二子给气糊涂了,他非要去找你不可,我说你忙……”

    “哈,他就那么个脾气,你让他来就是了……来吧,正好我在下棋,我跟他杀两盘。”

    “你不知道,他又犯神经病了,穿上新郎衣服,要让你带他去海边看你爹呢,他说你爹在海边等着你们。”

    “这小子把梦当成真的了,”我笑了,“那就让他来,我让春明开车拉咱们一起去。”

    “我才不去呢,冻死人,要去你们去好了,”芳子在那边喊,“二子,来,你哥哥让你去,赶紧打扮。”

    挂了电话,我冲春明一笑:“摊上这么个弟弟可真没办法。”

    春明继续走棋:“别发牢骚啦,走你的吧,将军。”

    我不走了:“我输了我输了,你去林武那里借他的车用一下,二子要结婚了,开我的车寒酸。”

    春明边出门边嘟囔:“赶紧换车吧,这么大的款,开那么破的车……”

    独自坐了一会儿,天就有些擦黑,冬天的夜晚来得可真快啊。

    我习惯性地走到后窗,窗外乌蒙蒙的,似乎有雾弥漫。

    好嘛,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去看海,这不神经病嘛,唉,二子,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了嘛。

    把电话线插上,我让人把天顺喊了上来,告诉他我要带二子去海边转转,帮我看着电话,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的手机。刚吩咐完,电话就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林武的,随手接起了电话。没等我开口,林武就在那边一惊一乍地说:“哥们儿,这下子热闹了,你猜怎么了?汤勇被警察抓走了……”我的头皮一麻,这么快?难道是李俊海给他下了绊子?刚想开口,林武接着又嚷嚷上了,“我听一个兄弟说,抓他可真隆重啊,跟警匪片上演的似的。上百个特警把他家给包围了,在下面喊了一阵话,汤勇,你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不要跟政府顽抗到底……哈哈,你说还至于这么隆重嘛……老汤不出来,往外开枪,结果被警察的烟雾弹给熏出来了,那个狼狈啊。一下子抓了七八个人,连小迪也在里面呢……我听他们说,老汤这把死定了,孙朝阳就是他杀的,他还把一个姓赵的当官的给杀了……反正传得很厉害。这才刚刚清扫完战场呢,听说从他家里抱出了一大堆凶器,什么五连发啦,什么大砍刀啦,一大抱一大抱的。押他们走的时候那个壮观啊,警灯全闪着,警笛也哇哇乱叫……哈哈,这下子好了,咱哥们儿省事儿了……”

    “别唠叨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一丝兴奋,有的只是淡淡的失落,“你过来跟我说。”

    “好,正好祥哥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慢着,”我想了想,“算了吧,一会儿我要带我弟弟出趟门,等我回来再跟你联系。”

    “操,事儿真多,那好,正好我抽时间再打听打听这事儿。”

    机械地放下电话,我仰面靠到椅背上长叹了一声,一时间感觉很无聊,这都怎么了?汤勇一直表现得很沉稳,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出事儿了呢?我断定是李俊海跟他“鱼死网破”了,李俊海的脾气我了解,他一定是感觉自己活不长了,想要利用他所掌握的这些可以立功的机会,苟延残喘。很可能他现在躲在某个角落,苦苦思索他所有能够想起来的立功机会,先跟警察谈条件,感觉有活下去的希望再投案……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我有什么把柄捏在他的手里?慢慢梳理……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直接掌握我的情况,他只是猜测,比如他猜测到当年“黑”孙朝阳那次是我干的,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时间太长了,有些事情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但是我敢肯定,当年他跟着我的时候,我没有安排他干什么大事儿,最大的一次应该是我曾经让他带人去了一趟烟台,因为那边有人跟我争夺货源,我让他去绑架过一个人,可是那人没受伤,只是在李俊海的威胁下,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妈的,这些事情积攒起来也不小啊!我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不行,看来我也应该出去躲一躲了。前几天我就看见街上有不少横幅,上面写着“严厉惩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铲除社会毒瘤,维护社会秩序”……电视广播上也经常念叨,什么“冬季严打已经进入**”,什么“本市严厉打击黑社会团伙初见成效”等等。我坐不住了,手心一个劲地冒汗……我该怎么办?这就跑?可是我弟弟怎么办?他明天就要结婚了……

第二百零八章 二子走了

    “远哥,嫂子在下面喊你,”天顺推了我一把,“二子和他媳妇也在下面呢.”

    “好,这就走,”我拍了拍天顺的肩膀,“顺子,好好给我听着电话,有事情马上打电话。”

    “放心走吧,”天顺推着我的后背往外走,“一会儿金哥就来了,我们两个在这里值班。”

    “告诉金高,来了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儿告诉他。”

    芳子和我弟弟两口子并排站在楼下的大吊灯下面,吊灯璀璨的光亮照得他们熠熠生辉。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咧开嘴巴大笑:“哈哈哈,我们老杨家的人就是漂亮,一个个跟电影明星似的。”

    我弟弟也在咧着嘴笑:“哥哥,二子打扮起来不差吧?”

    芳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幽怨:“你看看你,要出门都穿这么少,你想冻出病来呀,”说着,把自己脖子上的那条黄色的围巾给我搭在肩膀上,仔细地结了个扣,把露在外面的掖到我的领口里,边嗔怪地瞪着我边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好了,早点儿回来,回来以后就别在店里呆了,直接跟二子他们回家,我买了一条羊腿……”我开玩笑说:“你可别买羊腿,咱们姓杨,吃那个不吉利。”芳子不理我了,转身就走:“早点儿回来啊。”春明正摇晃着车钥匙进门,我招呼他先把芳子送回去,芳子回头说:“你们走吧,我开车来的。”

    我讪笑着把掖到脖子里的围巾拿出来,放到鼻子下来回嗅了两下,真香啊,心里甜滋滋的。

    看着芳子婷婷袅袅的背影,我的心泛起一阵阵的柔情……没想到,这个背影成了我永久的回忆,直到现在。

    我一手一个搂着二子和莲花上了停在门口的黑色奥迪车。

    在车上,春明问我:“远哥,去哪边海?”我笑嘻嘻地问我弟弟:“二子,你来告诉我,咱爸爸在哪片海等着咱们?”我弟弟咬着一根指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前面是大海,后面有一条马路。”春明笑了:“哈哈,二子说的是依海路呢,不远,马上就到……来啦——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依海路就是通往唐一鸣住的那个海园别墅区的那条小路,很快就到了,我歪头问我弟弟:“二子,你说的是不是这里?”我弟弟把他又圆又大的脑袋伸出窗外扫了两眼,缩回头来摇了摇:“不是这里,这里那么黑,我看见爸爸的时候,海是白颜色的……在哪里呢?”我笑了:“二子,你觉得黑那是因为现在是黑天的缘故,你看见爸爸的时候是白天啊。”我弟弟撅起了嘴巴子:“不是不是,就是晚上……反正我看见爸爸站在船上,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太阳呢,”说着比划了一个锅盖大小的圆圈,“是不是这么大?好象就是这么大……”这小子够迷糊的,我拿下了他的手,点着他的鼻子说:“你家的太阳这么大呀,呵,那是碾盘。”我弟弟吸了吸鼻子,侧着脑袋问莲花:“莲花你说,那天我是不是看见了这么大的太阳?”莲花捂着嘴巴吃吃地笑:“就是就是,你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就是这么大。”

    春明把车停下了,回头问:“二子,今天你看不见这么大的太阳了,将就点儿,看月亮吧。”

    我征求弟弟的意见:“二子,咱们就在这里看?”

    我弟弟没有了主心骨,问莲花:“你说呢?”

    莲花还在吃吃地笑:“让咱哥哥说。”

    我打开车门,边扶莲花下车边对我弟弟说:“就在这里看,这里离咱家还近,看完了早点儿回家。”

    “大远你老是不听话,”我弟弟嘟嘟囔囔地下来了,“我是来跟爸爸说话的,不是来看海的,你这个笨蛋。”

    “好好,我笨蛋,我笨蛋,”我扶了他一把,把莲花的手递给他,“来吧,自己的媳妇自己照顾。”

    “不用,”莲花羞涩地抽回了手,“俺自己能照顾自己。”

    “把手给我,”我弟弟硬把莲花的手握到了自己手里,“要听话,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不照顾你行吗?”

    我想笑,怕我弟弟不高兴又忍住了,拍拍他笔挺的背,说:“你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着。”

    我弟弟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扯着莲花沿着一个台阶下到了海滩。

    夜晚的大海很平静,几乎听不到海lang的声音,只有阵阵微风带着海腥气迎面扑来,才让人感觉到这是在海边。

    远天上挂着一弯黄澄澄的月亮,很远的海面上有一缕它的影子,看上去像是飘在水面上的一块塑料纸。

    身后有零星的爆竹声响起,间或还有几个礼花升上天空。

    我弟弟笨拙地爬上一块礁石,招呼莲花也上去,莲花不敢上,我弟弟生气了,大声吆喝她。我喊了一声,莲花你就听他的,别害怕,有我呢。春明走过来递给我一根烟:“远哥,我发现其实你很幸福,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他说的很对,我一直以来都有这种莫名的幸福感,尤其是有我弟弟在身边的时候,我感觉我弟弟就像是我的心,尽管有时候跳的快,有时候跳的慢,可是我离不开他……鼻子底下有一阵香味幽幽飘了上来,那是芳子的围巾散发出来的味道,我的心又是一阵热乎,对这种幸福感体会得更加深刻了……这根围巾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两年多的逃亡生涯。

    莲花上去了,我弟弟抱着她的肩膀坐在那块黑栩栩的礁石上,月光把他们照成了一幅剪影。

    后面的小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的声音,让这个夜晚显得越发寂静。

    春明拉我蹲下,嘿嘿地笑:“二子行啊,要当新郎官了,嘿,真幸福,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呢?”

    我说:“快了,过了年我跟芳子说说,也给你介绍个对象……”

    话音刚落,春明一把推倒了我:“趴下!”耳边蓦地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听得出来,这是一支双管猎枪发出的声音,我就地打了一个滚,赫然看见月光下一条黑影朝我们这边扑过来。全身的汗毛一下子扎煞起来,我连滚带爬地扑向我弟弟:“二子,快趴下!”枪声又响了,我几乎看见了浓烈的硝烟和枪筒里喷出来的火光。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要保护我弟弟,我不能让我弟弟受到一点儿伤害!我跳起来,撒腿往那块礁石跑去。我弟弟似乎没有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大声喊:“哥哥,你怎么了?谁在放鞭炮?”我已经冲上了礁石,一把将我弟弟连同莲花扑到了身下。

    奇怪,后面怎么没有了动静?我按住弟弟和莲花,回头来看,影影绰绰中,春明抱着那个人的大腿,死命地想把他扳倒,那个人挥舞猎枪一下一下地砸他的脑袋,两个人一起倒下了,随即响起一声更加沉闷的枪声。完了,春明中枪了!我使劲按了弟弟和莲花一把,迎着黑影就冲了过去,冲刺中我看见那个人叉开双腿对准我端起了猎枪,我迅速趴下打了一个滚……枪又一次响了,我听见身后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我弟弟躺在参差的礁石上,一声不吭。刚冲到我弟弟的身边,后面就响起春明裂帛般的声音:“远哥,快跑!”猛一回头,那个人被春明扑倒了……我的脑子麻木了,不知道应该跑还是应该赶过去救春明,稍一犹豫,枪声又起……我完全没有了理智,双手抱起一块大石头,迎着那条黑影扑了过去。那条黑影半蹲在沙滩上,又冲我扬起了猎枪,我不管了,我要打死你!

    枪没响,潜意识里我知道,他的枪只能放五发子弹,他来不及装子弹了!

    春明歪躺在这个人的脚下,双手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腿,声音逐渐微弱:“远哥快跑,远哥快跑……”

    我清晰地看见,那个人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发出狼一般的嗥叫:“啊——”

    我的石头已经把他的脑袋深深地砸进了沙滩,能看见的只有一截肮脏的脖子。

    我踩住他的脖子,重新搬起了石头,再一次砸了下去,他的脑袋彻底看不见了。

    我跪下来,用双手捧起了春明依然清秀的脸:“春明,你怎么样了?说话啊你……”

    春明的嘴角动了两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我知道他不能说话了。

    “春明,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我拍拍春明的脸,撒腿往礁石那边跑。莲花抱着我弟弟的脑袋嘤嘤地哭,她也说不出话来了。我夺过弟弟,把嘴巴靠到他的耳朵边上,大声喊:“弟弟,弟弟,你说话!”我弟弟艰难地摇了摇头:“哥哥,我看见咱爸爸了……咱爸爸可真漂亮啊……他让我去看他,他说他想我了……”

    “别说话,别说话二子,”我丢下他,回头大声喊,“春明,春明——快去开车……”猛一觉醒,春明不可能再开车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起了我弟弟,踉踉跄跄地往沙滩上走……我弟弟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让我无法挪动脚步,腿一软,一下子跪在礁石上,我感觉膝盖被撞得粉碎。我弟弟从我的怀里滚落到沙滩上,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借着月光我看见,我弟弟的胸口上汩汩地淌着鲜血……我的心全都碎了,我就那样跪在他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喊:“二子你别吓唬我,二子你别吓唬我,二子你别吓唬我……”

    我弟弟的呼吸没有了,我看见一缕轻烟从他的身上冒出来,一抖一抖地飘向了那轮很远很远的月亮。

    抬头看着那轮黄澄澄的月亮,我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春明躺的地方。

    春明睡得可真安详,月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他的脸很干净,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远处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这些爆竹声越来越大,就像刚才的枪声一样。

第二百零九章 狼狈出逃

    金高是开着我的破桑塔纳来的,车上还坐着天顺.他们跪到我的身边的时候,我在微笑,后来我知道,那一刻我傻了,傻得竟然想让金高先把莲花和春明送回家,我要跟我弟弟一起去海上见我爹。金高疯了似的把我按在沙滩上,拳**加。他在骂我,骂我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我在挨揍的时候,天顺默默地把春明和二子抱上车,然后挖了很大的一个坑,将那个袭击我的人掩埋了。莲花不见了,我躺在沙滩上喃喃地问金高,二子媳妇呢?金高大口地喘着气:“你真傻了啊,不是你刚才让天顺先把她送回家的吗?”我说,真的?照这么说你打了我有些时候了。

    天顺跪到我的跟前说:“来不及罗嗦了,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了好长时间,脑子像是绑了一只秤砣,最后终于说了一句:“你把二子和春明拉到公安局。”

    金高大惊:“什么意思啊你?去找死?”

    我说:“没有办法,这事儿早晚得出,争取个主动吧。”

    “这伙计怎么办?”天顺指了指埋凶手的地方,“把他也挖出来?”我摇了摇头:“这个你别管,就说是我埋的,我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金高喘气都喘不顺溜了:“不能这么办啊,一去公安局,警察就开始抓你了,你跑不远的。”我站了起来:“没事儿,我打算好了,半小时以后天顺再去,那时候我已经走了,”我大口地呼吸着潮湿的海风,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知道,这事儿出了还小,关键是我一接触警察,有可能就出不来了,好好想想唐一鸣那件事情吧。”金高一下子愣住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这……老唐真的能够?好,听你的。”我瞥了正想插话的天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别打听那么多,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儿。”天顺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没想问。现在只好这样了,你要去哪里?”我说:“去济南,那边我稍微熟悉一些,等我在那边观察一下风声,再远走高飞。”冲金高一笑,“钱带来了吗?”金高也站了起来:“带了不少,其他的我已经安排好了,走,我陪你一起走。”我按了按他的肩膀:“也好,芳子那边以后再说吧。”天顺用脚扒拉平了掩埋凶手的沙丘,走回来抱了我一下:“远哥走好,安顿下来以后跟我联系,也许我会陪哥哥一起闯荡江湖。”我用力搂了搂他:“走吧,记住,半小时以后再报案。”

    天顺上了我开来的那辆车,我和金高上了我的桑塔纳,车悄没声息地拐上了大路。

    金高开着车直奔火车站,我捏了他的胳膊一下:“上国道。”

    金高一愣:“什么意思?”

    我示意他往国道方向拐弯:“听我的,现在绝对不能大意,去李家洼村。”

    “李家洼在哪里?”金高问着,拐上了去国道的路。我笑了笑:“郊区,大约二百里的路程。你还记得宋文波吗?他家在那里住。”金高哦了一声:“这个人靠得住吗?”我拍了拍他的口袋:“有钱什么人也靠得住。”金高嘟囔道:“那么你刚才跟天顺说要去济南是什么意思?”我不说话了,你他妈真缺心眼儿,这都不懂。金高开了一会儿车,突然笑了:“你呀,哈哈哈,跟谁学的这都是?”我茬开话题道:“你不要跟着我去,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你一会儿就回去,回酒店呆着。”说着,我摸出手机,拨了天顺的电话,天顺好象还等在那里,没有汽车开动的声音,我问:“你没动身吗?”天顺回答:“还没有,这儿很静,一个人都没有。”我说:“我已经买上车票了,马上就离开了,你稍微坚持一会儿,半小时以后按计划行动。”天顺叮嘱道:“在外面千万稳起来,别难过,二子和春明的后事有我呢。”我想了想,开口说:“这事儿别告诉别人,任何人也不要告诉……拜托你了,我会随时跟你联系的。”天顺的声音好象刚哭过:“你就放心吧……远哥,如果你找我不方便,可以让花子……”“我知道,”我打断他道:“我有办法跟你联系的,”鼻子忽然就有点儿发麻,“把二子火化了,让他跟我爸爸在一起,春明那边你跟他家里联系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等我安顿下来再跟你说。”天顺沉默了好长时间,声音哑哑的:“放心吧远哥,我记住了。”

    路上的车很少,多少有些冷清。金高把车开得像飞,城市的灯火渐渐远去。

    我掏出电话本查了好久才找到宋文波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宋文波的手机响了一阵,突然打开了:“我操,远哥啊,你可是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的啊。”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你还不行嘛。是这,我惹了点儿麻烦,想去你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宋文波一下子亮了嗓子:“好啊好啊!太**好了!想死你了!”

    “哈哈,还是老兄弟好啊,”我示意金高将车拐上了一条土路,“我已经到了你们村的村口了,你还是在老房子住吗?”宋文波依旧大笑:“不住老房子还能住哪儿?我又不是大款。赶紧来吧,我马上喊魏大郎过来,我们哥儿俩给你接风。”我慌忙接过话茬:“别惊动别人了,你不知道什么事儿,我先跟你见个面再说。”宋文波不放心地问:“你这次出的事儿不小吗?”我笑道:“不大,不过挺窝囊的,一个鸡被抓了,把我咬出来了。”“操,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宋文波笑得有些无赖:“这他妈是个喜事儿啊……得,你一个快要结婚的人了,摊上这样的事情是有点儿窝囊。正好,来我这里散散心,我这儿**没抓的,咱大小也是个地头蛇啊。不罗嗦了,我去村头接你去。”

    说话间,车就到了村西头,我让金高把车停下,点了一根烟,笑道:“狼狈啊。”

    金高甩了一下脑袋:“别这么说。不过我挺佩服你的,脑子基本没乱。”

    我没趣地推了他一把:“还不是刚才让你给‘忙活’的?操,儿子打老子。”

    金高摇下车窗,把脑袋伸出去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抽回脑袋,小声说:“我想好了,我还是得跟你一起出去躲躲,实话告诉你,我真的把刘三给杀了。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现在……”这事儿我早有心理准备,没怎么吃惊,打断他道:“你也别废话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感觉现在我跟你是一个级别了?”金高叹了一口气:“有这个意思。所以我说,我回去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警察‘绳’起来了。干脆跟着你lang迹天涯吧,也许能多活几年。”

    “你绝对不可以跟我一起出去,”我摸着他的手说,“你想想,一会儿天顺报案,警察就知道我跑了,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你也跟我一起跑了。他们一联系咱们以前做过的事情,刘三的事儿也就出来了,那时候咱俩就真的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别以为警察是吃素的,明白吗?”金高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我继续说:“本来我这事儿暂时躲一下,回来以后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咽了一口唾沫,“我可以让胡四帮我处理某些事情……这个我不说你也明白。然后我再想办法回来,你也不傻,你会明白的……这件事情如果把‘口子’调正了,没有掉头的危险,甚至弄好了,我属于正当防卫,这就看胡四的能耐了,不是有义祥谦这个实体吗,”我忍不住笑了,“妈的,有组织就是不错。”

    金高开口笑了:“这个组织还不知道能不能顶事儿呢,”叹口气摇了摇头,“刚才我在想,如果我跟着你出去,问题应该不大,为什么?刘三那事儿我设计得很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不过我又一想,还是稳妥点儿好。不到最后关头,我的希望就不能破灭。这样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你走以后,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处理,这样你也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唉,我担心的是芳子,她能承受得了吗?”我苦笑道:“没办法,”猛一甩头,“就这样吧,我相信你的口才,你完全可以把这事儿编得顺溜一些,目的就是让芳子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我他妈是在正当防卫。”

    “这个没问题,”金高一顿,指着前面的一个黑影说,“那是不是宋文波?”

    “就是,”我看清楚了,宋文波一晃一晃地过来了,像是喝了酒,“他来了以后咱们表现得轻松些。”

    “我知道,”金高重新发动了车,“你下去吧,我这就回去。”

    宋文波一溜小跑地过来了:“远哥是你吗?”

    我抓过金高递过来的一包钱,一蹁腿跳下了车:“是我,哈哈,来得挺及时嘛。”

    宋文波不看我,歪着头往车上踅摸:“那是谁?金哥是吧?”

    金高按了两下喇叭,边掉头边说:“文波我先回去了,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好好伺候着你远哥,过几天我来接他。”宋文波抓着车门把手不让走:“别走啊,想死我啦,快下来快下来,我让我老婆炒好菜了都……”我抓着宋文波的手把他拉到了身边:“别那么客气了,你金哥忙着呢,店里全他妈事儿。”宋文波还要罗嗦,金高的车已经驶上了大路。我微微定了一下神,反手拍拍宋文波的脸,笑道:“又来麻烦你了。”宋文波躲开我,不满地嘟囔道:“你们这些城里人啊……操,还是瞧不起我。算了,以后看我怎么去‘滚’你们吧。”我推着他往他家的方向走:“赶紧安排饭,我饿了。”说完这话,肚子忽然咕噜起来,跟打雷似的,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宋文波家里没有人,我问:“大姨大叔和弟妹呢?”

    宋文波笑了笑:“我爹死了……怕你来了不方便说话,我让我妈和我老婆去了我二哥家。”

    我歉疚地咧了咧嘴:“瞧这事儿闹的。唉,又给你添麻烦了。”

    宋文波把我推到热乎乎的炕上,一别脑袋:“说什么话这是?应该的,你在劳改队没少照顾我。哎,刚才在电话里你说的是真事儿吗?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呢?你不是那号人啊。”我抓起窗台上的一瓶啤酒猛灌了一口:“谁说我不是那号人?难道我是太监?”心里一下子想起小广说的话来,“上帝不是说了嘛,为人不操十个逼,上帝见了都不依,我这是要趁还没结婚,赶紧完成上帝交给我的任务呢。”宋文波盯着我的眼睛看:“不对,你肯定是惹了不小的麻烦。别骗我,兄弟这几年把眼神可锻炼出来了。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大事儿?”我胡乱一笑:“别他妈跟我装逼了,我能干什么大事儿?现在还有我值得干的大事儿吗?喝你的酒吧,喝完了我要睡觉。这几天累得够戗……”

    “你还是不拿我当兄弟对待啊。”宋文波拉长脸,不满地偎到了炕上。

    “文波,别这么想,”我抓起一条鸡腿大口地啃,故意让话说得不连贯,“有些事情不好,那什么,啊。”

    “我知道了,”宋文波变化得很快,“那我就不打听了……你准备在我这儿住多长时间?”

    “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吧,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年两年,哈哈。”

    “吃大户来了?”宋文波是个财迷,这我知道,他说出这话来我很理解,笑着摸出那包钱来,顺手抽了一沓拍在他的大腿上:“拿着,用完了再跟我要。”宋文波推挡了一下,美孜孜地将钱揣进了怀里:“远哥,别笑话我小人啊,弟弟日子过得太他妈难了。实话跟你说吧,我跟我老婆离了,都三个月了……人家跟着我过够了,咱没钱养活家口啊,孩子也跟了她。妈的,现在我光棍一根。我妈也去世了……这是前几天的事儿。唉,什么也别说了……本来我想去投奔你,魏大郎不让我走,他说我要是跟了你……**娘,这话我还真说不出口。算了,现在的人就这样。”

    “你跟着他,他给你工钱不?”关于魏大郎的事情我有所了解,这个人很“噶古”(吝啬)。

    “给,”宋文波脸上的肌肉全堆到颧骨上了,看上去像是在哭,“少啊,跟打发要饭的差不多。”

    “以后跟着我干吧。”我的脑子一转,这家伙目前光棍一根,我完全可以利用他一把,这是一个好当差的。

    “真的?”宋文波抬起眼皮,考古专家似的来回扫描我的脸,“我能给你做点儿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比如跑跑腿,打打电话,出个差什么的,只要你勤快,牙口紧。”

    宋文波脸上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像到了大修期的电视屏幕那样没了颜色。我的心不禁别扭了一下,感觉自己比较卑鄙,大小我俩也是打小一起混过来的,以前没为他做点儿什么,现在遇到事情了竟然想利用人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喝口酒掩饰道:“其实你到了我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刚才我说的是实话,顶多跑跑腿什么的。”宋文波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扫我一眼,微微一笑:“也许刚才我想多了,我以为你拿我当‘迷汉’使唤呢。远哥,是这样,我跟魏大郎有些‘不卯’(不合),跟着他干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扛活儿,一点自尊都没有。从去年开始他就拿我当……当那什么,呵,这么说吧,我就跟个狗腿子似的,反正我是一点儿感觉找不着。”

    “可以理解啊,”我给他倒了一杯酒,感叹道,“我这里不是替魏大郎辩解,他处在那个位置……”

    “这我知道,你也别多说了,”宋文波一口把酒干了,将酒杯猛地一敦,“我想跟着你干!”

    “刚才你不是表达过这个意思了吗?”我又给他添了一杯酒,“过来吧,我需要你。”

    “不是你需要我,是我没有办法了,我赖上你了。”宋文波的脸又开始黯淡起来。

    我横下了一条心:在我躲事儿这个期间,我身边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带,他们知道得太多了,我需要的就是宋文波这样的人!将来即便是出了麻烦也没有太“罗烂”的事情,毕竟他平常不在我的身边,出了事儿,他完全可以用“被蒙骗”这个理由过关。想到这里,我轻描淡写地说:“文波,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你一门心思的想离开魏大郎,这也好啊。你想想,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魏大郎也有很多不方便告诉你的事情,他平常对你刻薄一点儿这也很正常,这个时候你离开他,完全是亲兄弟所为……哈,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儿罗嗦?算了,我还是跟你说点儿实在的吧。”

    宋文波的眼皮似乎有点儿毛病,一着急就往上猛翻:“你变了你变了,你开始罗嗦了,真的真的。”

    我跟他碰了一下杯子:“遇上罗嗦人不说罗嗦话能行吗?来,干一杯我跟你谈谈以后的事儿。”

    宋文波不喝,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在谈事儿之前你先告诉我,这次你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把酒喝了,轻轻摇了摇头:“你呀,不是刚才说不打听了嘛……没事儿,为了个女人。”

    “你会为了个女人出来躲事儿?”宋文波不屑地晃了一下脑袋,眼皮又是一翻。

    “怎么不能?”我的脑子忽然有了主意,“真的,你知道我对象芳子以前在吴胖子那里干过吗?”

    “我操,他们两个还真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情?”

    “你多心了,”我淡然一笑,故作忏悔地叹了一口气,“打错了啊,在这之前我跟你想的一样。”

    “这也没错!感觉心里不舒坦就直接‘砸货’,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横了他一眼:“这就是我跟你们的区别,我不愿意随便干那些没脑子的事情,干错了就应该马上改正。这次我把吴胖子打得挺厉害,这小子把我告了。刚才我在外面跟金高刚刚坐下想吃点儿饭,就听到这个消息了,警察到处抓我呢。”宋文波挺了挺身子:“所以你就找我来了?哈哈,你算是找对人了!你也不用跟我装,我什么都明白。你们这些混黑道儿的一个逼样儿,不遇到事情想不起兄弟来,一遇到……话多了,话多了哦。远哥,我没别的意思,我理解你的难处,一出了事儿你不好找你经常联系的伙计,过来找我这很正常,我也希望你来找我啊,我他妈苍蝇趴在驴**上——奔了大头了我!好了,咱哥儿俩认识将近二十年了,也别说那么多文言文了,直接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我有些感动,尽管这小子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我分明看见了他一颗尚未冷却的心。我把手横过炕桌,摸着他的胳膊,话说得有点儿肉麻:“亲兄弟,我杨远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你这句话,万分激动。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我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号码,是金高的,我迟疑了一下,这个电话该不该接呢?按说这么短的时间不应该出什么问题,这应该就是金高打给我的,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把电话递给宋文波,说:“问问他是谁?如果是金高,你把电话给我。”宋文波接过了电话,一把按开了接听键:“请问你是哪位?”金高的声音很压抑:“文波,我知道是你,杨远在吗?”我冲宋文波摆了摆手,宋文波说:“他走了,走了有些时候了。”我一把抢过手机,贴近了耳朵,金高在那边忿忿地嘟囔:“他娘的,这是玩得什么‘鸡翘脚’?怎么说走就走了?文波,他走了怎么不带着手机?”我放心了,金高的身边没有别人:“大金,我在。别吵吵,这是我故意的,你明白就行了。说,情况怎么样了?”金高好象是躺在床上说话,声音平静得很:“问题看来不大。天顺刚回来,警察让他别离开酒店,随时过来传唤他。他按照你吩咐的说了……最后警察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发生命案的?天顺说,是杨远打电话告诉我的,杨远害怕警察误会他,打完电话就不知了去向。警察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天顺说你是用公用电话打的,原来的手机号码好象换了。你接完了这个电话,赶紧把号码换了吧……还有,警察正在咱们店里调查,一个人也不让出去。”

    “芳子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吗?”我抓紧时间问道。

    “她不知道,我没来得及告诉她,也许现在她正在家里等着你和二子回去呢。”

    “好了,别罗嗦了,等我换了电话号码再联系你,保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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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大哥之蝴蝶介绍:
我像拖死狗那样把他拎到眼前,冷冷地盯着他说:这就是我杨远的聊天方式,够了吗?。
他的嘴巴流出了鲜血,眼睛也像条死鱼那样翻白:打不死我,我会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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