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北方来使
柴焕在真德秀府前已经等了近两个时辰门房只是反复告诉他:老爷还没有下朝稍等!
柴焕有些焦急起来再过四天主公就要返回山东听口气主公似乎已经决定放弃大宋改和金国合作了。
不管是投降还是投靠柴焕都接受不了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他是一个堂堂的大宋举人。
柴焕就是临安人他喜欢临安的风情他喜欢大宋的江山他常常会拿着一卷书清早便到西子湖边一直呆到月亮西挂。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是梅花的意境柴焕为做宋朝的读书人为荣。
一定要扳回局面柴焕暗暗下定了决心。
和柴焕一起站在门口苦等的还有十几个读书人都想拜在真德秀的门下依他这棵参天的大树。
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细润得仿佛要流进人们的心田。
“来了!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柴焕抬头望去在雾气笼罩的烟雨中一顶软轿在几名青衣小童的引导下向大门处走来没有朝廷大员的堂皇官气显得简朴而清濂。
“不愧是天下学子景仰的先生!”柴焕心中暗赞。
拜贴早就交给了门房柴焕便闪到一旁让真德秀进门。
真德秀早从轿帘缝看见门口站有十几个读书人这是每天都会看到的一幕若在往常他会用一种长者的风范出现在他们面前告戒他们几句再让他们离去。
可是今天他没有心情他今天在朝堂上碰了个软钉子他拿不出皇上所想要的大事。
何况外面还下着雨。
“不要停直接进府!”他对轿夫低低地命令道。
小轿从偏门进了府几个读书人踮起脚巴巴地朝门房望去。
真德秀接过门房递来的拜贴略略翻了翻。
‘平江府贾贤之子贾浅学叩真先生’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简历、志向和对朱程儒学的理解皆用蝇头小楷抄誉足足写了三页封面美奂绝伦颇有古意。
真德秀一笑随手扔到一旁他根本记不得贾贤是何许人。
一张与众不同的拜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就是一张硬白纸没有任何修饰边上有毛刺应该是随手而撕真德秀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简陋的拜贴他好奇地打开里面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山东振威军下柴焕拜”
‘山东振威军?’好象听说过却又想不起来。
突然真德秀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山东振威军!”那不就是今天早朝皇上望眼欲穿的山东李业吗?怎么会找到自己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得细想把拜贴递给随从大喊道:“快!快请此人来见我!”。
真德秀已经静下心来他虽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扭转皇上独宠丁党的机会。
山东之重已成了皇上心中的头等大事山东南部已被丁党所垄任何人泼水不进惟有拿到山东北部的主动权清流派才有资本和丁党较量。
书房里陈设简单、清雅别致散着淡淡的檀香。真德秀的书房那是比皇宫还要难进的地方。
“益都府赴宋使者柴焕拜见先生。”柴焕长身而躬行拜师大礼。
他有点紧张象第一次上花轿的新娘又象第一次进学堂的顽童。
他面前是一座山让他仰视也看不到顶这是儒学的巨匠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刚进学堂的小童。
他突然理解了“高山仰止”的深刻含义。
他不敢随意坐下只敢跪坐在自己的足跟上这是子由听孔子讲课时的姿势。
这时有书童进来献了香茶。
“听柴先生的口气似乎也是读书之人?”
“是!学生是宝庆二年临安府举人。”
“宝庆二年临安府的解试?那年好象就是老夫的主考。”
“是!所以学生要行师礼。”
真德秀大喜难怪这个使者要来找自己原来竟是自己当年亲点的举人真是老天开眼让丁贼难以包全。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柴焕见他面容清秀眼光澄澈气质中隐隐透出一丝儒雅更难为可贵的是他一直对自己表现出恭谦的姿态他的坐姿是少见的儒家大礼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匪气真德秀不禁暗暗一叹:
“美玉资质奈何做贼”
“柴先生既是读书人又为何去了山东从军?”
“一言难尽自是家贫所致朝廷虽定了举人享五户的例制但实际一文钱也拿不到无奈只得去了山东谋生。”
真德秀沉吟片刻既然对方称自己为师那他也就不用客气想到这心念一转便直奔主题。
“益都府可是想归我大宋?”
“振威军主要将领都是宋人或北地民包括我家大将军也是宋人归宋自然是第一选择!”
“什么叫第一选择?难道你们还想降金不成?”
“先生事实上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归宋、要么附金、要么灭亡我刚才说了归宋是我们第一选择否则就不必和金兵开仗。事急!请朝廷早做定夺!”
真德秀不禁愕然他本以为益都府是投宋而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和朝廷讨价还价他不由有些生气读书人大义为先这柴焕看似书生模样怎么也学得如此商人侩气。他不由抬头向柴焕看去只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充满了一个赤子对故国的热爱分明就是一个孩子对远方母亲的眷念。
真德秀突然明白了他有点感动更感到欣慰。
他断然地说道:“柴先生能否在我府上稍等老夫即刻进宫!”
金哀宗天兴二年二月完颜守绪趁南、北蒙激战西夏故地派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北上三月右路军收复大名府、左路军收复平阳府三路军会师于洛阳;四月收复太原河东大半领土重归金国。就在此时金国间谍探得十万宋军北上淮东有进攻徐州的迹象急报金廷。为争取时间调兵南下完颜守绪派完颜阿虎为使节贺赵昀大婚出使宋国。赵昀大婚后第六天完颜阿虎抵达临安。
真德秀进宫恰逢丁大全和赵昀在商议金国来使一事已无可避让只得当着丁大全面汇报益都府有使已来宋国来使正是他的学生。
突来的喜讯让赵昀的眼睛里突然放射出异样的光芒真德秀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象现在这样神采飞扬就象一个即将出征的少年渴往着北方的领土。
旁边的丁大全也笑意吟吟仿佛是被赵昀所感染但如果细看却会现他的笑容下隐藏着一丝杀意。
丁大全也刚刚得到陈贵谊传来的消息山东李业就是李思业就是当年毒杀蒙古大汗窝阔台、被自己送到北方而又失踪的酿酒商人李思业他此时就在临安。
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都出动了因为彭义斌向他开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杀掉在临安的李思业。
丁大全不能说这里面牵涉到他本人和彭义斌达成的一项秘密协议。
“丁爱卿朕要亲自和山东来的使者谈判!”赵昀已经激动得失去了正常的思维。
“皇上!请听臣一言那山东李业其实不过是一土匪当年李全降宋时皇上也没有接见过他又何必厚此薄彼让那使者看出皇上急得山东趁机开出天价此事就让微臣来办我保证让皇上满意!”
真德秀大急他不能让柴焕和丁大全谈他觉得那是亵渎自己的学生。
“皇上臣倒以为皇上应接见那山东使者方显出我大宋的诚意和胸怀谈判皇上就不必亲自参加了可交给微臣全权负责那使者是我的学生我以师言命之定能为我大宋争得最大的利益。”
两人在争夺谈判权赵昀见状微微一笑。
“此事就由枢密院牵头真爱卿协助处理!至于丁爱卿则替朕打完颜阿虎!”
第三十二章 身份暴露
由枢密院牵头自然便是指乔行简他也是继真、魏之后的清流派三领袖之一。
文人讲究的是礼惟有先待予厚礼方才能开口索要土地。
所以乔行简便在家里设了晚筵就仿佛现在某国的元总爱在自家农场招待顶级外宾一样。
这是一种风雅也是一种荣耀。
酒是向今思楼定的特级‘今思饮’菜是御厨亲制作陪的都是临安名士不需要军人今夜不谈国事。
柴焕在真德秀陪同下来到乔府他的随从是王四宝当然山东的商界代表也要出席自然是商人李思业。
‘政治搭台、经贸唱戏’古已有之。
“银烛吐青烟金撙对绮筵”席中觥酬交错有笑语盈盈。
不觉明月渐渐隐入了高树酒会已近佳境。
虽然宴是为迎山东使节而设但当事者也只有寥寥数人更多的是来凑附风雅以备他日聚会时所炫耀在不知不觉间宾客依人而分、依性而聚渐渐各自热闹。
小乔公子虽然是主人但他神情落寂独坐一席不语因为他已和赵菡无缘在父亲的安排下他昨日已经和宰相董槐之女订下秦晋之约。‘婚姻是政治的延续’说的便是他。
商人李思业随意地走着这里不是墟市自然没人理他。
燕悲澜紧紧地跟着李思业他已名动京城没人再敢小看他。
李思业突然在人群中现一人:金小乙。
他同时也看见了他两人都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在此地碰到仿佛已经分别了几万年但又恍惚就在昨日金小乙眼光散乱别过头去。
自从听说他还没有死金小乙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受此煎熬算来已整整三年。在此期间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当初的誓言无时无刻在自己脑海里盘旋。
“我若背叛大哥将来必死于大哥的剑下!”
越来越明晰让他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象一只陷入罗网的兔子被猎狗衔着扔到猎人的面前。
金小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大哥!我们好久不见了吧!听说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金小乙笑容如鲜花般灿烂真诚、无辜、象一只正向主人献媚的狗。
李思业没有回答他只淡淡一笑回头对燕悲澜说道:
“下次再见此人杀了他!”
燕悲澜点了点冰冷的眼光在金小乙脸上扫过仿佛已经将他的脸庞割成了碎片。
金小乙连连后退了几步放大的瞳孔里填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他大叫一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金侍郎生了何事?”
一股粗气冲来此人腰配一把华丽的短剑镀金的刀柄镂刻成麒麟状柄端镶有一颗鸽卵大的明珠。他身着宗室皇服一付凶相神态傲慢趾高气扬。第一眼看去他目空一切;再看还是目空一切。
“王爷没什么!”
金小乙低下了头委身回道他便是此人的王府属官。信王赵抒。
“那你叫嚷什么?丢尽本王的脸!”
赵抒突然扭过脸来上下打量一下李思业见他一身平民装束。
“你是什么人?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口气极为傲慢。
李思业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赵抒哪里受过此种冷遇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根根头几乎要爆炸开来。
“你给本王站住!”
李思业心中一阵冷笑赵抒的傲慢在他心中激起极大的反感他霍然回身逼视着他。
“那你又是何人?”
所有人都闻到了两人的火药味开始慢慢聚拢过来有认识李思业的都不禁暗暗为他捏把汗。信王的强横在临安是出了名的连先帝都要让他几分况且他今天的身份可是代表皇上赵昀。
主人乔行简不在他和真德秀陪柴焕去了花园;丁大全也不在他今夜需要陪金国使者。
乔伯玉只得站出替父亲圆场。
“王爷他是随山东使者同来的商人李思业不懂大宋礼仪请王爷海涵给我父亲一个面子。”
“好吧!就看在乔相公的面上本王不与他计较。哼!山东也只能出这种粗鄙之货!”
“哈哈!彼此彼此!”
李思业毫不让步争锋相对。
赵抒勃然大怒‘呛锒‘一声拔剑在手指着李思业骂道:
“我杀你如杀一条狗!”
话音未落宝剑落地一道血光飞溅赵抒的姆指已被斩下。
“我说过没人能用剑指着我的主公!”
大厅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人窒息所有的人都在慢慢后移这个李思业胆大包天已闯下滔天大祸。
赵抒依然保持呆立的姿势突然一阵剧痛猛地刺入了他的头就好象把伤疤放进火里他已经痛得眼睛都要模糊了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
大厅里突然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赵抒扑倒在地手上的血‘咕!咕!’地冒着看得他双目尽赤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突然一截血肉模糊东西粘在他的额头上赵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它瞪得像要滴下血来。
赵抒突然一跃而起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他捏着伤口疯狂地在大厅来回跑奔跑一头撞在立柱上声音嘎然停止然后慢慢萎身倒下缩成一团。
乔伯玉紧紧的抓着椅子他脸色异常苍白所有的人都在后退惟独他不能他睁大着眼睛望着突然变得异常可怕的李思业望着他身后冰一样的燕悲澜他害怕、害怕到了极点他怕他们也把他杀死李思业嘴角的冷笑和燕悲澜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睛正是告诉他这一点。他突然觉得两腿软再也站不住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丁大全那张腚蓝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决不放弃对山东的主导地位那边酒宴一结束便匆匆赶来。
“生了什么事!”
丁大全一眼便先看见满地的鲜血看见倦成一团的信王和仰面躺着的乔伯玉他一抬头看见了李思业不由大吃一惊。
主人乔行简也闻讯赶来见儿子倒在地上吓得赶紧上前察看他身后是脸色剧变的真德秀和同样紧张的柴焕柴焕一把拉过燕悲澜询问情况。
李思业没有动他孤零零地站在大厅中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丁大全身旁刚刚出现的一个人一个在山东东平府几乎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完颜阿虎。
完颜阿虎是受丁大全之邀而来他也想顺便拜访新任的大宋枢密院使乔行简一进门却猛然现大厅正中站着的竟是让他又爱又恨的山东李思业他竟然也在宋国。
“大将军别来无恙?”完颜阿虎大声招呼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他的目光‘刷’地转向了李思业。
“大将军?他怎么是大将军?”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身份已经暴露李思业心里突然不再有任何畏惧他傲然挺胸对着吃惊的乔行简、对着疑惑的真德秀对着所有的人大声说道:
“不错!我就是山东振威军主帅—李业!”
第三十三章 皇宫国宴(上)
‘山东李业已亲至临安他就是当年毒死蒙古大汗的李思业’
一个时辰后这个足以让临安爆炸的消息便紧急送进了皇宫正在用宵夜的赵昀顿时筷子落地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合上了薄薄的嘴唇。
“快!快宣丁大全进宫宣董槐、乔行简、真德秀、魏了翁进宫!还有六部尚书全部给朕统统进宫!”
赵昀手忙脚乱地打翻了面前的汤碗他顾不上皇帝应有的仪表撒开腿便向书房跑去十几个太监、宫女在后面追赶个个脸色白面露惧色。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是女真人杀了吗?如果是真的可怎么办?我的老天!听说女真人都是红头、绿眼睛还会吃人。
赵昀可没有那么多可怕的想法他现在很急急着要看看李思业究竟是什么样子他记得自己还藏有一幅从通缉令上剪下的画那是当年听说毒死的蒙古使者竟是窝阔台时他偷偷从刑部找来的。
皇宫里顿时热闹起来一队队的灯笼引导着大宋重臣们进宫每个人都神情严肃抿着嘴、皱着眉大脑里飞地思考着自己的立场山东的命运关系到大宋的中兴、关系到国家的未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紧急内阁会议开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众人才筋疲力尽地离去。
第二天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临安不胫而走成为临安各大酒楼、茶馆、青楼、书院、街巷的头条新闻人们纷纷打听这个李思业是何许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喜好品位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更有甚者李思业的大姑小姨突然跳了出来纷纷打算著书立作讲述他儿时的故事。
实在沾不上亲的便自诩为他的同窗、狱友;他曾是青楼某衰妇的恩客衰妇因他再红;他曾是潦倒寺庙的记名弟子寺庙因他香旺僧满。
兰陵王妃收到的消息足已令她窗前的小河阻塞断流她一早就在不停地催促着丈夫她已经试了五身衣服这才无奈地叹口气她实在没有必要换衣服的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她。
皇宫盛宴四品以上官员及夫人都要出席有未嫁女者当携女前往。
赵昀已下了最大的赌注包括王爵、礼遇、荣耀甚至女人。
兰陵王并没有因为和李思业的私交就得以提高家庭地位相反因为他的有眼无珠再次被夫人修理烈度过任何一次。否则今晚与李思业同席成为万众瞩目焦点的就应该有他兰陵王。
兰陵王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妻子肥大的屁股她什么都是对的把李思业的凳子安排在河边的是她她现在怎么不提了;不准自己和李思业往来也是她那她怎么又不说了。
哼!临安谁都不知道李思业就是李业凭什么他就能知道。
想到气处他那通红的酒糟鼻更加红了仿佛要滴下血来。他突然强烈地憎恶起面前这个无比肥胖的女人来虚荣、猎奇、自私、无知、狂妄女人所有的缺点她统统俱有可女人的优点她一样皆无。
兰陵王突然狂暴起来他恨不得抡起一只酒瓶朝她头上狠狠砸去。
未嫁者应同行但宛平郡主赵菡没有丝毫打扮同行的意思她只是托着香腮望窗外的一只自由的小鸟思绪无限小鸟虽然只有一只可它并不孤独它快乐地在树上鸣叫眼里看不见半点忧愁它可以穿过云朵飞越大海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同类可以远离烦恼。
赵菡叹了口气要是自己也是一只小鸟该多好不受身份的约束不受高墙的桎梏飞到他的身边去随他一起遨游天下。如果他也是一只小鸟呢?她想象着对面那只小鸟突然变成了李思业一个粗大的家伙站在树枝上东张西望忽而又把头埋进羽毛里样子十分滑稽。
‘扑哧’赵菡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一种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突然强烈地思念起李思业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说的不就是现在的她吗?
赵菡幽幽地长叹一声坐回到镜子前镜子里是一张清丽而削瘦的脸哀怨的眼神。自夜宴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他昨夜又伤了人居然还是信王他的身份也变了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摇身一变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那晚他不是说露嘴了吗?
他现在身边应该有很多女人吧!每一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围着他拼命地献媚皇上可不就说了让大臣的女儿都去给他挑选吗?可他那时侯会想到自己吗?他会知道在远方有个可怜的女孩在思念着他吗?
赵菡再向镜子里仔细地打量自己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有施粉刚拿起却又犹豫起来想了想又叹口气放回了台上。
“施了粉又怎么样呢?他反正也看不到”
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小叶跑上楼来。
“郡主!王妃催你快一点。”
“我才不去呢!他会看轻我的他会以为我也是来讨好他的。他今天一定很得意可是他今天会是什么样子一定神采飞扬卓而不凡真想去看看啊!或者我就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看上一眼不让他看到我。
不行!他一定会看到我的他一定会笑话我那晚后来怎么又不理他现在倒巴巴地跑去他一定会把我看成和别的女子一样。不行!我不能去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痛苦随他去乐吧!随他去找哪个女人吧!”
赵菡的心里胡思乱想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到底去不去呢?她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我还是不去吧!”
赵菡终于决定了下来她对小叶说道:
“小叶你去告母妃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女儿不肯去皇宫兰陵王妃倒没有相逼王妃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山东去她不喜欢山东听说那里连人肉都要吃。
夜渐渐地再次降临规模盛大的皇宫大宴即将拉开帷幕。
皇宫的宴会其实十分无聊没有小家聚会的温馨、没有王侯夜宴的新奇和刺激它只是一种礼仪吃的是身份和地位。群臣要依品阶而坐不准大声说话、不准东张西望、不准随意饮酒、不准尽露吃相总而言之要符合礼制。
高大的午门上仪凤楼巍峨耸立琉璃大屋顶在阳光下显得金光闪闪正吻截兽鱼龙海马等琉璃装饰物件森严有序步入门券内两旁须弥座拦板上龙凤等的雕刻更是巧夺天工站在大庆殿高高的台基上放眼望去红墙黄瓦、高低错落、各类宫殿尽收眼底。
临安皇宫的绝代在于器物陈设务求新奇其侈丽精美令人瞠目。
“彩仗连宵台琼楼拂曙通”
近千桌酒席在大庆殿上二字排开饮具镶金嵌玉有垒金嵌玉盏、紫香罗木水晶注碗、白玉双莲杯盘、水晶提壶;席间摆设有花盆、花瓶有碾玉水晶金瓶、波斯玻璃瓶、官窑瓷瓶盆、瓶里的花卉名均用象牙牌标出。席后陈列有屏风外有画院名师手绘钟馗捉鬼之类的人物图画。
席上有后苑修内司呈上的各种时令果儿所用果盒金玉装饰雕镂成花卉彩蝶龙凤图案外罩以贴金龙凤罗幕。菜却不多以温软滑口的临安菜为主每一道都制作得精美玲珑、巧夺天工让人不敢下箸。
第三十四章 皇宫国宴(下)
李思业已经入席他左边陪着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丁大全右边坐着枢密院使乔行简往下依次是亲王、郡王、驸马、平章事、两省、六部、翰林学士、常侍、御史、大夫、阁学士、六曹侍郎、七寺卿等等。
对面坐的是各王妃、已嫁公主、郡主、各品诰命夫人本次龙恩浩荡特准许无身份的大臣之女也随母入席当然是为李思业而备听说他还没有成家。
上是一席龙座为皇帝和皇后之位太后病重故设虚席。后面一排为三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未开府皇子和未嫁公主皆随母坐。
一声钟鸣皇帝升坐大宋皇帝赵昀和皇后谢道清依次入席后宫妃嫔紧随其后。
“此太平盛世之日莺回燕归之时我朝迎来山东贵客、北地归臣天子感其忠义特设国宴以迎望在坐诸君思念故土早圆我高宗遗愿。”
司仪为太常寺主簿朱扬祖其人曾去北地省谒八陵在北地民中享有威望。
“请皇上赐酒”
有行酒太监、宫娥为各席斟酒。
皇帝大宴共十九个程序其实也不过是赐酒、举酒、更衣、再赐酒、再举酒中间插以乐舞、杂剧、蹴踘、独弹筝等等节目。
“请皇上举酒”
赵昀举杯微微向李思业示意轻碰唇即放下李思业也举酒回敬一饮而尽。
临安最好的戏班子在表演杂剧剧名是《苏武牧羊》这是赵昀亲自点的他希望李思业也能象苏武一样在北地不忘故国把山东一地给他带回临安。
赵昀微微地瞥了瞥李思业只见他坐在那里腰挺得笔直脸上轮廓粗大明显皮肤黝黑亮典型的草莽英雄根本比不上自己的白皙俊俏和那小乔公子风流姿态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只是身材比自己高大魁梧些面相和画上相比差异倒不大可赵昀总觉得那画里缺了点什么。
兰陵王妃正好和丁大全夫人比邻而坐丁大全夫人是个很小的女人不仅身材小脸上的鼻子、眼睛都很小薄簿的嘴唇根本挡不住门牙的外露再加上一对下垂的八字眉让人觉得这是愁苦可怜的女人。她和兰陵王妃坐在一起显得十分有趣一个高大肥胖一个瘦小玲珑对比十分强烈。
虽然兰陵王妃一向瞧不起丁夫人嫌她出身小户寒门可人家的丈夫是坐在席而自己的丈夫连影子都看不见不由她不气馁。在她的主动攀谈下两个女人渐渐地凑到了一起丁夫人主要讲的是女工和衣裙的制作她对朝中大事不感兴趣这殿里的人她大半都不认识让她如何谈起可是兰陵王妃对女工却不感兴趣她不理丁夫人的话头只管说自己的哪一个大臣刚刚娶了小妾哪一个亲王犯了什么毛病朝中的各种野史趣闻她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就是她亲见一般。兰陵王妃见识广博丁夫人感慨佩服不已不知不觉两人的话题就引到了子女身上丁夫人突然想起自己儿子托过自己的事现在可不是个好机会吗?想到这她的身子向兰陵王妃挨了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听说宛平郡主尚待字闺中我家麟儿愚钝不知可配得上郡主?”
兰陵王妃一楞随即又大喜这不就是在向自己女儿求婚吗?她突然感到很得意到底还是有人来主动求自己了不过她又想到一事这份得意立刻就变成了紧张。她刚刚听说小乔公子已经定下了董相公之女心中十分懊悔要是自己不那么左右挑拣小乔公子恐怕就是自己的女婿了。她就象一个买水果的女人左挑右拣到最后才现好的水果已经被别人买走。如果再迟一些好的才俊恐怕在就被抢光了多情公子也不错虽然差小乔公子一点点不过人家的父亲可是现在最有权势的重臣能得到他的垂青也算是女儿上辈子修来的福。于是她也顾不得是否应矜持一些便一口答应下来丁夫人见完成儿子的重托也松了口气两人取出信物便当场交换了定仪这桩婚事就算定下来了。
再说这边乔行简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对李思业灌输着忠君思想这是赵昀交给他的任务赵昀就怕这个山东土匪头子不识好歹不知道自己的苦心。
“李将军皇上可是专为你而举行的国宴他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过皇上一向从简你可一定要记住皇上的恩德!”
李思业只是轻晃一只水晶琉璃觞笑而不语。
“李将军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皇上准备封你为鲁王!这可是破了朝廷的惯例岳武穆是死了后才被封为鄂王的。”
李思业还是笑而不答他此时心中在想他的父亲一个落魄的书生平生最高的待遇也不过是和八品县令一起饮酒可他的儿子却能受到国宴的招待连皇帝皇后都要出来相陪要是他还在世不知又该骄傲成什么样子还有自己的母亲外公家人知道了恐怕会跪着求母亲回家吧!在酒精的烘蒸下李思业突然很有些得意心中竟起了如果归降了宋国其实也不错的念头。
“请李思业将军受皇上赐剑!”
司仪朱扬祖的一声高喊打断了李思业的思路。
皇上赐剑这可是大宋武者的最高荣耀一名太监捧出一只金盘盘上放置一把宝剑做工古朴浑然大气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但却隐隐散出王者之气。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李思业长身而起阔步向殿中走去他的行姿矫健有力更显得龙行虎步、气宇轩昂杀阀决断的气势顿时从他身上四散开来这决不是宋朝的风流少年所能比拟把所有的大臣都看得微微点头暗赞好一个英雄人物!
席中备选的少女们眼睛里都闪出异样的光彩本来被迫而来的她们突然觉得如果能嫁给此人也算不枉一生了她们的眼波微转悄悄地把他和席中的一些风流少年相比但见一个个涂脂薄粉自命风流哪里有半点男人的样子她们突然恨自己以前怎么会那样有眼无珠竟然会觉得他们不错。
“美女自古爱英雄”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兰陵王妃心里也略略有些懊悔起来她紧紧地捏着女儿的信物自己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呢?
赵昀突然明白了那画上缺了点什么:气势。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带有一点杀气。
他突然有点害怕起来对方离自己不到二丈远自己却赐利剑给他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倘若他暴起伤人自己能否躲得过?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一点!可李思业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如一堵密不透风的铁墙他突然感觉到身边皇后的身子竟也在微微的颤抖。
赵昀已经没有了选择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此乃古之名剑‘湛卢’它也是当年岳武穆所配现赐予卿愿卿能执它驱逐女真靼虏恢复我大宋江山。”
李思业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金盘。
他心中感慨万千这竟然是岳飞的剑一个宋朝的军神现在他的剑居然属于自己了这剑里蕴藏着一个军神的魂也留有一个军神的千古遗憾。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皇帝是要自己也成为他的岳飞可是就是这个岳飞在战场上纵横无敌杀得女真鞑子血流成河可最后却被皇帝以十二面金牌召回没有半点反抗。
“君要成臣死臣不得不死!”
也是这个岳飞。
他突然抬起头来逼视着赵昀那张惨白的脸他能决定我的命运吗?
不!我李思业决不做愚忠的岳飞我要做自己的主人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这一刻李思业突然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刚才被美酒与虚荣引起的安逸之心统统一扫而空。
他突然感觉自己强大起来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宋国的皇帝踩在脚下。
“李思业决不负皇上今日赐剑之恩一定用它驱逐女真、蒙古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
字字坚决、锵锵有力但却把大宋改成了汉人二字之差却听得赵昀脸色大变听得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
殿下群臣皆面面相觎惊惧于李思业的大胆。
大殿里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慈明殿当值太监惊惶跑入。
“皇上!大事不好!太后、太后她薨了。”
‘哐啷’赵昀手上杯盏落地。
“绍定五年夏太后薨。”
请看下集:《形势急转》
第三十五章 形势急转
“绍定五年太后薨”休朝五日全国举哀。
柴焕和宋国朝廷谈判因太后薨而暂停五日之内不得谈任何国事这是大宋例制.
但李思业和金国的谈判却没有因此停止。
谈判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军政权。
编制、粮饷、军号都已经谈妥惟独绕不开这个军政权。
五月的临安已经提前进入初夏毒辣辣的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子里将桌椅晒得滚烫混合着西子湖的水汽整个房间就宛如一个巨大的蒸笼让人一分钟也难以忍受但李思业和完颜阿虎却已经在里面呆了二个时辰汗水湿透了衣襟但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顾及谈判桌上激烈要远远胜过房间的热度。
此时已到了午饭时间完颜阿虎一拍手十几个亲兵鱼贯而入吃力地抬进一只大铁盘放在二人面前盘中架着一只碳烤全羊上面还插着刀叉余火未烬焦黄流油满屋里立刻充满了浓浓肉香。
谈判依旧在饭局中继续但谈判的艰难似乎并不影响二人的食欲。
完颜阿虎随手割下一条多汁的羊后腿并不切开而是直接用手抓过便张开血盆大嘴撕咬起来他一边大嚼一边用豹子一般锐利的眼睛直盯李思业仿佛李思业就是一只被他捕获的羊假如这双眼睛有牙齿的话李思业早已被他撕成了碎片。
“我代表金国同意振威军保留军号、保留独立编制、保留独立军阶甚至可以保留独立的军服、军旗但营以上的将军必须由我国皇上任命。”
李思业并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倒他并不用闪亮的餐刀而是径直从靴里拔出锋利的匕也抱以颜色地割下一整条羊腿再把它慢慢割成碎片一口一口咽下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完颜阿虎没有丝毫退让。
“完颜将军我可以承认山东为金国的属地也可以同意太守以下的地方官由金国皇帝任命但他休想插手振威军军务这一点不容谈判!”
完颜阿虎突然大笑起来一颗大金牙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光在牙缝中还嵌着一条血红的肉丝他突然感到很有趣厮杀几十年还没碰到过这样有性格的汉人。他喜欢!但喜欢归喜欢这里是谈判桌容不得他有半点私情他脸色一肃解下配剑往桌上狠狠一拍。
“哼!你还以为可以讨价还价吗?你要么投降要么灭亡山东一百多年来一直是金国的土地决不因你短短的半年占领就改变归属!若你不知好歹我金国大军立刻就碾碎你的骨头。”
李思业却没有跟着他笑他鼻子喷出一股股冷气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之中他把鞋脱了下来扯下袜子用手在脚趾缝里抠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斜视着完颜阿虎那眼里充满了不屑和蔑视。
“金国大军?难道你们金国大军还没被我打趴下吗?”
“你!”完颜阿虎突然暴怒起来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无礼就是皇帝也不敢他站起来一把揪住李思业衣襟铜铃般大的眼睛紧贴着李思业的鼻子腥臭的浊气直冲他的脸。
“你胆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李思业一把推开他随手抓过桌上的酒碗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下满满一大碗烈酒碗往地上猛然一摔冰冷的眼睛里射出一种锐利和坚毅:“你以为凭你的凶横吼叫我就会屈服吗?告诉你此时我的使者同样在和大宋谈判若你金国不知好歹三天后我就命令振威军全部改换成宋国的旗号。”
完颜阿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李思业刺中了他的要害这是他最害怕的他害怕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在自己手上丢掉那样完颜阿虎就会成为完颜氏的千古罪人。
完颜阿虎终于软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消散了狂暴的吼声也听不见了仿佛是一个在沙漠中行了千里的旅人他嘶哑着声音低低地问道:
“那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答应?”
李思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子往他面前一扔仿佛扔出一根啃剩的骨头。
“我能给金国的就在这里面限你金国在一个月内答复!”
二个时辰后丁大全象一只黑色的蝙蝠幽灵般偷偷飞进了宋朝的皇宫他有机密大事要向赵昀汇报。
“皇上这是千真万确之事臣派出的暗探现那李思业去了金国使臣驻地他带了十几个护卫在里面足足呆了两个时辰臣真的很担心!”
御书房的窗帘已经放下光线昏暗幽暗的墙上泛出淡淡的灰白色夹墙里置放着大块的冰让人的感觉仿佛是刚刚进入初春甚至还有一丝寒意。
赵昀脸色阴沉他并不是为太后之死而难受那是一直被他掌握的事只是时间上比计划提早了二日。
他是在为昨晚李思业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一夜未眠。
他盯着李思业的画像连声冷笑。
“恢复汉人江山!”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不一定是我大宋难道他想称帝不成!一念既起各种猜测象盛夏的野草在他头脑里疯狂地滋长丁大全突来的密报更象在野草上点了一把火。
“混蛋!不识抬举的东西朕给你王爵、荣耀、女人你还胆敢说恢复汉人江山不把朕放在眼里难道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昀的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一夜未眠使得他的脸色更加铁青难看仿佛刚刚被魔鬼附身。
他盯着丁大全阴森森地问道:
“你担心什么?”
“臣担心这李思业来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否则怎么这么巧就在彭义斌刚刚归宋朝廷决定打通黄淮的节骨眼上他突然出现;还有他若真有心归宋怎么会擅杀皇亲那他以后怎么处下去;而且昨夜的话皇上也亲耳听见了他不想恢复大宋江山!”
丁大全也已经现赵昀的变化这就是他希望的他希望赵昀这时候突然暴怒起来对他喊道:“把那个李思业抓起来推到午门凌迟处死。”他希望李思业死这样他当年的秘密才不会被人现;只有李思业死了他和彭义斌签的秘密协议才可能生效。但皇上却似乎太看重那个李思业竟然开国宴相迎竟让自己去陪一个当年的阶下囚同席喝酒这样的结果让丁大全万万接受不了好在那李思业最后失言了说出了让所有皇帝都无法容忍的话但丁大全知道仅凭那句话或许会让皇帝记恨但还不至于马上杀了他为了山东赵昀还会再忍。所以必须要有更有力的证据丁大全一回府就立刻派出所有人时时刻刻监视李思业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抓到了李思业的证据竟然私通金人。
想到这丁大全扔出了他最后的撒手锏眼睛里闪出无比阴毒的狠色。
“臣怀疑他早就投降了金国!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他想借金兵灭宋称帝!”
最后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杀机终于在赵昀的心里陡然横生他充血的眼睛突然收缩起来脸上的铁青色变成了一种浅黄色的透明据说这是龙怒前的征兆。
这一刻山东突然变得不重要起来重要的是他比生命还珍贵的皇帝之位李思业已触动了他的逆鳞。
心意已决赵昀提笔在李思业的画像上写了个大大的‘杀’字。
一回身笔掷到地上。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动静一定要小不能惊了太后的归神。”
一阵风吹过将李思业的画像掀起一个角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画像上的杀字显得异常狰狞。
一袭白衣飘过如一片雪不落一丝痕迹。
请看下集:《再见宋国》
第三十六章 再见宋国
赵菡病了病得很重她母亲今天向她宣布了一件事。
昨晚的国宴上她已经答应了丁大全夫人的求婚将她嫁给丁寿翁。
这仿佛是一个死刑的判决将赵菡纤弱的神经一根根扯断她再也抵挡不住凄惨的命运。
去嫁给一个风流成性卑鄙无耻的男人。
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她一直就仰天躺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她的心死了。
他怎么不来见我他知道我要死了吗?
一颗泪珠滑过她白玉一般晶莹的面颊。
窗外的小鸟飞走了花瓶里的一束丁香也枯萎了梳妆台上的镜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闺房里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赵雪轻轻坐到床边怜惜地抚摸着妹妹的头。
泪水突然从赵菡的眼里狂涌而出她扑在姐姐的怀里泣不成声。
“菡妹跟姐姐走吧!随便走到哪里也比嫁给他强。”
赵菡摇摇头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她把目光投向冰冷的横梁那是她是早想好的归宿。
赵雪突然现在赵菡的枕下露出一幅画来她轻轻抽出顿时呆住了。
不着丹青简单的几笔勾画李思业自信的笑容便跃然于纸上。
她突然明白了她明白了那晚为什么妹妹会挺身而出去帮助一个普通的商人。
“你!”
赵雪惊异地望着赵菡她苍白的脸上竟微微起了一丝红晕仿佛是死亡大地上悄然冒出的一棵嫩绿的小苗。
赵雪突然看到一丝希望或许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杀字一个狰狞恐怖的杀字已经没有时间了。
“有胆敢窝藏山东李思业者一律格杀无论!”
丁大全没有敢违抗赵昀动静要小的指示他取得了调动部分龙武军的权力立刻在城内布置了针对性的搜捕。他对李思业有一种切骨的仇恨他要把他重重地扔到地上再踩得稀烂。
悦来客栈已经人去房空要犯已在半个时辰前离去大门被踢破了店铺掀翻了一队队士兵和差役在临安外城一带疯狂地搜查先抓到或杀死李思业者赏钱万贯官升三级。
二个时辰前一辆飞奔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从马车上冲出两名白衣少女她只想再最后见他一眼她不敢奢望他能把自己带走可是她又希望这奢望能突然变成现实。
李思业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还为他举行国宴的赵昀转眼就要置他于死地这便是宋国的皇帝吗?
几声惨叫从客栈的四周传来燕悲澜如鬼魅般闪进了客栈
“主公四周的暗探皆已肃清”
他看见了赵雪微微笑了笑这一笑仿佛是春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温暖无比。
赵雪低下头去师兄的笑刹那间融解了她心中的冰雪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她仿佛又回到了刚上山那会儿在数十个师兄师姐中她指着最边上那个憨厚的黑大个对师傅说:“师傅我就要他教我!”
但赵雪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是走的时候了李思业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向赵菡拱手说道:“郡主保重李思业将来必有重报!”
赵菡一呆她仿佛猛地掉了无底的深渊她绝望地李思业的背影离去泪水再也忍不住狂涌出来。
“你这就要走了么?真的不肯带我走吗?”
赵菡的心突然很痛痛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仿佛是一把锥子在拼命地钻。
“李思业你站住!”赵雪终于出手。
“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你带她走!”赵雪一指赵菡。
“因为你那晚上的胡闹她母亲要把她嫁给丁寿翁那个畜生你若还是个男人的话就带她走把她带到山东去!”
李思业怔住了要带走一个郡主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不由向赵菡望去心猛地被强烈的震撼了让他刻骨一生的记忆突然又重现了多少年前在奴隶台上孙小姐的眼睛里不就是这样的吗?只剩下一片空洞是绝望。
李思业突然又象回到了十四岁他无力改变孙小姐的命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最凄惨的命运带走。
命运仿佛又走了一个轮回他那黝黑光洁的脸流露出质朴的神情和蔼地、浅褐色的眼睛里微微透出了温柔和坚毅他绝不能让十四岁时的悲剧重新上演不管是否会把大宋闹得天翻地覆。
他慢慢的蹲了下来用他那宽阔的肩膀背起了一个少女一生依托。
生命之花又重新绽放。
赵菡轻轻伏在李思业的背上从现在起外面生任何事情都和她无关了羞涩的红晕布满了她白玉般的脸庞她幸福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是在他的背上而是置身于一个美丽的大花园里地上有大片的绿草绿草上开满了蒲公英和野百合还有紫丁香在风中朝她点头微笑。还有一只黄鹂在快乐地歌唱就如同她现在一样她只盼望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让她能把这一份幸福享受到天荒地老。
夜渐渐黑了下来临安城的大规模搜查已经正式拉开。
李思业他们已经遭遇了几拨宋兵因为对方人少都顺利地解决了。
当他们刚刚穿过一条小巷时迎面又跑来了一伍士兵。
“在那边!“
他们再次被现。
士兵们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他们无法抵挡赏钱万贯官升三级的诱惑浑然忘了对方人数也和他们一样多甚至还有两个绝顶的高手。
“杀!”王四宝一声怒吼第一个冲了上去。
片刻间二十名宋兵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主公!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被现的频率越来越快迟早会被大队人马包围的。”
“怎么办?”李思业的大脑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着对策。
这时又听到一队士兵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如果能抓到几个人质就好了!”王四宝叹了一口气。
李思业和燕悲澜的眼睛同时一亮燕悲澜想到的是把皇帝小儿抓起来当人质而李思业却想到了丁大全想到了丁寿翁。
丁寿翁被绑得象一只粽子一样他野兽一般恶毒的眼睛刻骨地盯着李思业盯着李思业旁边的赵菡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他的母亲刚刚给他织起的一个美梦瞬间便破灭了。
突然一记火辣辣地耳光煽来从他嘴里飞出两只带血的牙齿出手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柴焕谁也不知道柴焕此时的想法但他下手之狠使他心中的仇恨流露无遗。
火迅在丁大全府上熊熊燃起所有的士兵都从四方八方赶来。
李思业他们从丁大全府的密道逃出一路上丁寿翁便成了最好的通行证没有半点阻碍甚至丁寿翁都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平时那么招摇以至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渐渐地已临近东门这里大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临安东城门被数百名士兵把守着。
“上!”
李思业把斗笠往下压了压低声下了一道命令众人立刻推着丁寿翁向东门走去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赵雪和赵菡也都带上了有面纱的竹笠。
“站住!什么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丁相公的公子都不认识了吗?开门!我们要外出公干。”
“说!”王四宝的匕又往丁寿翁的后腰里捅进了一分。
“我是丁寿翁你们赶快开门!”剧烈的疼痛几乎将他的脸扭曲。
“可是上面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一名军官迟疑地说道他认出确实是丁寿翁。
李思业大步上前左右开弓便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又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的脸拖到丁寿翁面前。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丁公子也是任何人吗?”
城门缓缓地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军官一边揉着脸一边愤怒地盯着李思业的背影突然他现丁寿翁身下竟拖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不好!”他猛地回头李思业的画像赫然就贴城墙之上。
东门一阵大乱李思业一把抱起赵菡冲过了吊桥后面的人紧紧跟上燕悲澜和赵雪的两支剑舞得跟剑网一般任何冲上来的士兵立刻身异处但数百名士兵还是疯了一般冲上来放走要犯他们都得死。
渐渐地燕悲澜和赵雪也快抵挡不住了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奔来数百匹马气势十分骇人顿时每个人心都象掉进了冰窟骑兵来了。
宋兵们纷纷闪开数百匹马在瞬间便冲过吊桥。
“不是宋兵!”燕悲澜突然看清楚了。
果然马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黑衣黑面只露两只眼睛确实不是宋兵他们似乎就是冲着李思业他们而来马群迅扭成一条长蛇将他们团团围住。
正当李思业惊疑不定之时突然听见马群中有一人哈哈大笑:“大将军我们的谈判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要走了?”
“孟尝公子蒲寿庚!”
一条大船缓缓地驶离了明州港码头赵雪站在码头上她默默地凝视着大船远去白裾飘飘一抹夕阳透过晚霞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身上仿佛象一片雪花在黄昏里燃烧。
船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绚烂的晚霞中驶向了遥远北方血红的火球也挣扎着即将要沉入地平线宋国的大地上悄悄地笼罩起一层略带凄凉的暮色。
第一章 徐州会战(一)
禹取天下雄州制九鼎其一为冀、其二为青、其三为豫、其四则为徐
徐州即彭城北接齐鲁、南达江淮、西通皖豫、东入大海其地势低缓、丘陵众多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
古曰:“自古彭城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
金天兴元年、宋绍定五年初李全旧部海州刘庆福归宋五月山东彭义斌携山东南部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归宋宋国领土随即北扩至鲁南但其间有一块金国的土地却象一块巨石突兀而出将宋淮东与北面山东拦腰截断这就是徐州。
为打通黄淮通道将淮东与山东联为一片宋绍定五年宋国朝廷决定动徐州战役以枢密院副使赵范为主将、沿江制置使赵善湘为副将、命宦官卢允升为监军调湖州、常州、泰州、楚州、扬州、真州、庐州等各州地厢军十二万;又调雄胜、宁淮、武定、强勇等水军三万及中央禁军中天武和神勇部分八万军马共计二十三万大军布局于泗州和宿南和邳州。
与此对应金帝完颜守绪命右丞相、枢密使完颜陈和尚为中央元帅以南面元帅术甲咬住西面元帅崔立北面元帅孛术鲁买奴为副率邓、巩、许、颍、蔡、归德、东平等各路精兵及建威、虎威、破虏、振威、鹰扬、虎贲等六支合扎谋克军共计十八万人集结归德府和徐州。
风雨欲来大战一触即。
扬州
宽阔的、满是泥浆的官道上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麦杆和干草的大车、辎重车还有巨大的浮桥车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天空中细雨飘飞正是江淮的梅雨季节垦过的田畦和路边的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密林显出模糊的轮廓。
宋军踏着泥泞、冒着细雨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向西北挺进声势浩大有如海潮。不时可以看到官道两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体还偶尔有一辆轮子朝天的大车。有时一队骑兵冲入这股人流于是士兵们就不断地叫喊、诅咒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就会滚下斜坡车上的人也跟着滚下去。
前面车辆的洪流中间士兵排成长长的队列踩着粘滑的泥泞艰难地行进。人流中夹杂着运载刀枪、弓弩等轻武器的马车押运兵就趴在车蓬不断地有人跑出队伍钻进田野蹲下去。
再前面是高级军官的队伍大队亲兵拥自己的将军不时还可以看见几辆马车里面坐的是文官和参谋一会走过一片密林因争夺休息地方而骚乱起来一会儿又展开队列跨过小河接着便有新的马车满载粮食、干草和铁蒺藜从两边涌入偶然还有一小队斥候骑兵抢到这个队列的最前面。
再往前面是一个被散兵扫过的镇子瓦砾和烧焦的木头堆中一堵残破的山墙摇摇欲坠;破碎的油灯变形的窗户上扯着一张破纸在风中扑腾。还有一个掉队的伤兵绑着肮脏的纱布蹲在一辆瘫倒的大车上眼神阴郁而忧伤。
与官道平行的二里外便是运河数千民夫正艰难地拉着一队大船出低沉地、有节奏地、震人心魄的号子。大船上装载着各种重型攻城器和火器尚未组装云梯、巢车、楼车船舷两边还摆着一排巨大的地听船上还有可怕的火炮、震天雷、猛油火柜、火逑、石炮及一桶桶的火药和火油都被重兵护卫着。
这支队伍是远道而来的湖州昭庆军约有二万余人厢都指挥使是老将军扈再兴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泗州行军异常缓慢队伍已走了整整十天。
一支骑兵队从队伍旁飞驰而过溅起大片的污水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污泥。
“**你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满是污泥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一匹马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一片风声。
“都指挥使将军!”
骑兵队飞快地驶到第二军指挥使丁胜的身旁饮水不干净第二军军中已出现疫情。
丁胜满脸褶皱的脸阴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还没到泗州士兵已减员两成拉纤的民夫扈再兴规定谁也不能动惟有打别的主意了.
“宋都统陈虞候你们可率本部五百骑兵分头到附近村镇中掠些青壮回来。”
“是!”
报信的宋襄和陈少龙大喜这可是难得的肥差。
一支黑色骑兵队风一般地掠过一片树林树林里散着菌类和腐叶的气息出细雨轻柔的淅沥声。
前面就是一个小村落百十户人家白色的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但死神却悄悄降临到这个小村庄。
死神便是这支黑色的骑兵村庄里突然爆出一阵恐怖的哭喊声没有起火骑兵要的是女人。
杀戮的快感和原始的欲火几乎要将这些骑兵烧得疯狂。
陈少龙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色砍钝的马刀半挂在马上他那野狼一般的眼睛在四处搜寻一堆散乱的草垛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只女人的小脚露在草垛的外面那是一只描有鸳鸯的锦缎绣鞋。
陈少龙狞笑着纵马飞驰而过一把将隐藏的女人从草垛倒拖出来。
......
一声绝望地惨叫从一年轻的女人口中出片刻后女人变成了一具**的尸体从陈少龙的马上抛下。
细密的雨水很快便洗净了她身上的罪恶。
一个时辰后黑色的骑兵队便消失在被雨雾笼罩的淮南平原上。
村庄里已经没有了炊烟也没有了半点人的气息几只黑乌鸦从树林里飞了过来在村子上空盘旋出单调而刺耳的叫声.
......
雨依然下得很大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运河以东约二十里外是一片低缓的丘陵丘陵上布满了黑色松林
延绵起伏一直延数十里外。松林里弥满着松脂的清香黄褐色的土地上积压着厚厚的松针雨水敲打在上面出沙沙地声响。
远远地山道上走来了一行人推着空荡荡地镖车白色的镖旗上绣有‘真安镖局’四字这似乎是一队行镖结束押运返回真州的途中行在最前面的马并不是南方的种高大雄骏、鬃毛浓密马上之人却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约三十岁眼睛细小一条闪电形状的刀痕占去了他的半个脸在黑松林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他一直低头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黄将军这淮东的气候可比咱们山东潮湿多了才来十几天我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一名油腻的黑胖子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又恨恨地往天空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地咒骂这雨水几时才能结束。
镖局里自然不会有将军他们是山东振威军派到宋朝的一队间谍刘将军就是李思业原亲兵队的果毅都尉黄耀因在德州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升为都尉受命组建了振威军军事间谍机构—齐鲁营他这次亲自来宋朝是接受了一个秘密的任务侦察这次徐州战役宋军的后勤供应及变化以推断宋军的战略部署。
“大家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黄耀话音刚落山道前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势如狂雷瞬间一片黑云赫然奔至。
第二章 徐州会战(二)
淮水至桐柏山奔来蜿蜒千里雄浑壮阔它象一张弓似的弯成了弧形在襄阳北一带向南方弯转到了泗州又威风凛凛地伸直了。闪着淡绿色光亮的河水从两岸浅褐色的土地、连绵不断的村镇向洪泽湖奔去一直流进蔚蓝色的大海。
黄耀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泗州灵壁县的白土镇附近背后是一座延绵三里的小山曰丁公山山上裸露出大块大块的灰色岩石形态各异在岩石缝隙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两株小树在北方吹来的江风中瑟瑟抖。
在丁公山的北面约五里便是淮水这一段淮水河道狭窄水势平缓水军的浮桥船片刻功夫便可以搭好过河的浮桥正是渡淮水的理想位置淮水的对岸便是金国同样浅褐色的土地和这边并无区别对岸沿江密密地生有一大排杨柳象一座绿色的屏风把人们的视线牢牢挡住。
命运仿佛跟黄耀开了个玩笑脱离了三年后他又回到了宋军他和手下在黑松林被抓了壮丁。现在他是湖州昭庆军第二军骑兵营第五都的军使(步兵称都头)手下有一百余人三十匹瘦弱的老马。
骑兵营的任务便是巡视江边的情况并将渡口上的码头拆除部署在泗州一带的宋军要五天后才能到齐但斥候报告三天前在淮水对岸便已经现了小队金兵的踪迹。
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从江面吹来的新鲜的风风中有一股淮水特有的淡淡的鱼腥味。
突然前方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沉闷得仿佛要将整个天空胀爆一股巨大白色水柱腾起有十余丈高。惨叫声、哭喊声、战马的悲鸣声立刻将黄耀的心揪紧。糟糕!遇到金兵了!
“快看!金兵的船”
七、八艘飞虎船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楫片拍打着淡绿色的水面溅起白色的泡沫从上游顺流而下正迅向渡口处飞驶而来刚才的震天雷便是为的一条大船抛出。
黄耀立刻意识到这一定也是金兵抢占渡口的先头部队。
“什么呆快给老子冲上去。”
宋襄的战马飞奔而过声音已经到了十余丈外大队军马也从后面呼啸而过铁蹄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朵。
飞虎船已经靠近的码头甚至已经可以听见金兵们的喊声看清他们。
宋兵的火箭和火逑纷纷向舰船抛射过去瞬间在江面上织起一张稀疏的火网不断被炸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柱为的舰船已经被点燃失去了控制带着烈火向码头撞来。
“轰!”地一声巨响船上的几只震天雷被引燃将船炸成碎片船迅的沉入江底在江面上荡起一个旋涡瞬间无影无踪几十个落水的金兵叫喊着拼命向岸边游来但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一阵箭雨扫过江面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我的火箭没有了。”
“我也是我的火逑也没有了!”
宋兵们惊惧叫了起来没有最厉害的武器他们如何抵挡金兵的火器。
“该死的二等厢军!”
都统宋襄低低地咒骂着。
“往后退一些让他们登6。”
这只是一猛安的金兵最多五百人而自己骑兵营有七百余人应该能对付。
但金兵并没有急着的登6靠拢码头后接二连三的震天雷抛来在宋军中炸开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空中抛起开始有战马受惊嘶喊着横冲直撞将骑兵队的阵营搅得一团糟更可怕的是每次爆炸后总有一股青烟飘起整个岸边的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焦臭味。
宋军被迫继续往后退直到射程之外。
突然对岸也出现了大队金兵有近万人之多密密麻麻地仿佛象一大群蚂蚁列队在岸边刀、矛、弓弩此起彼伏一望无边。他们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快!快回去报告请求支援!”
这哪里是小股金兵。宋襄脸色变得惨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决策失误了应该先炸毁码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赶在对方大队未过江之前消灭掉这股已经登6的金兵。
黄耀的肩膀也被一片碎铁片划破血浸湿了衣甲他一边包扎一边咒骂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也卷进了这场战争。
金兵显然是有备而来携带大量的火器尤其是震天雷里面不仅仅是火药和铁片还有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砒霜等物爆炸时产生毒烟中者口鼻流血十分阴毒十几年前的采石之战金兵吃尽了这种‘化学武器’的苦头后己也大量制造反过来对付宋军。
飞虎船上金兵已经登上码头灰黑色的铁甲在眼光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光芒盔甲中一双双仿佛象野兽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吃人的**嘶吼着、舞动着长矛向宋军猛扑过来。
“第二都第三都分列左右翼其他为中军杀!”
宋襄一挥战刀副都统陈少龙纵马冲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杀啊!”
狂暴的战马喷着粗气冰冷地带着死亡气息的长槊向一道道闪电混着尘土混着战士的咆哮卷进了金兵阵营瞬间便将排黑色的铁甲撕扯得粉碎。
黄耀渐渐也被杀气淹没漫天的血雾阻塞了他的思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立场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长长的刀痕变得殷红起来在瘦小干枯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陈少龙已经变得疯狂就如同在小村庄时情形他是个嗜血的人他要杀人他要泄心中对血渴望。在他眼中面前的金兵就是一群黑羊任他粗暴地捏得粉碎。
一名金兵百夫长象一头找到了猎物的野狼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少龙闪烁着凶残的光芒他在等待最好的时机。他等到了陈少龙的战刀嵌进一名金兵的头颅露出左边的空挡。
一支铁矛无声无息地刺出没有怒吼没有风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所有的人、所有的马都僵立在这一时刻惟独这支铁矛没有停止矛尖闪过最后一丝对生的留念戳进了它的归宿。
陈少龙的眼睛突然一片模糊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战马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正回过头来悲鸣自己的主人他突然想起了那只描有鸳鸯的绣鞋不就是这样被死神悬在空中吗?
“他***!”
陈少龙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对岸金兵所等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江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是浮桥船!一块块宽大的木板随着铰链转动渐渐地连在一起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浮桥一排排金兵列队钻进巨大的如城堡一般的浮桥船沉重而有节奏军靴声开始在船中响起金兵已经渡江。
鏖战依然在这边岸上继续空气中风似乎已经停止了死亡气息已经浓缩到了极点只要一颗火星就会把它引爆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名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殆尽连长矛也拿不动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将各自仅剩的一点点力量凝聚起来死死地扼住通往码头的狭窄的通道用一堆尚有生命血肉筑起一道人墙他们的任务就是死亡用死亡来阻挡宋兵的铁骑保证浮桥船的顺利搭建。
......
“撤!”
骑兵营宋襄终于无奈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大队金兵出现在码头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全部战死也不能改变金兵对淮河渡口的占领。
丁公山渡口遭遇战由此拉开了徐州会战的序幕。
第三章 徐州会战(三)
无边无际的麦田闪着金黄色光泽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大海一样平静田垄上长满着深绿色苔藓;无边无际的芦苇在池沼上沙沙作响挺直着腰杆笔直地耸入灼热的天空。
村镇、田庄、乡村随处可见的成熟喜悦飘散在广袤无垠的山东丘陵这是七月的山东收获的希望在安抚着这片饱受饥饿折磨的土地。
和蒲氏家族签定的协议最终挽救了山东的饥荒这份以八十万石米换来的协议也同样给了蒲氏家族建国的希望。借兵八千至流求;出租莱州港;修建造船工场;建立采矿、冶炼、制造等等完整的军工体系。一份份附加协议都将慢慢改变山东改变振威军也改变着历史。
与金国的谈判已经开始以振威军参军事张信之和耶律信为正副使者的谈判使团在六月初去了南京刚刚传来消息双方已达成框架性协议目前正在就一些细节问题而深入谈判。
但振威军关注的目光却并不在南京也不在莱州而是投向了千里外的徐州。徐州战役的本质也就是山东的争夺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的部署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振威军需要的就是等待机会的来临。
徐州会战在黄淮大地上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三条战线上以泗洲的争夺战最为激烈泗州、符离、灵壁、虹等郡县几度易手。而西线的邳州最为安静至今未生一场战斗。但真正的决战却是在中线的宿州这里集中了两国最精锐的部队和主将六月中金兵骑军被宋军以分割、包围、打援、集中歼灭等手段逐步吃掉。六月下宿州被宋军攻占金兵伤亡惨重完颜陈和尚随即命令放弃泗州集中兵力据守徐州。宿州的失守也就意味着徐州门户终于被打开。
七月初宋军主将赵范调集十五万大军以天武军和神勇军为主力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徐州蚕食战。
......
整整一天一夜受宋军神勇军赵胜部疯狂进攻的金兵虎贲军残部开始放弃永固县向九里山逐步后撤。处处是尸横遍野。但宋军连气都不让金兵喘一口。猛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石炮、震天雷、火逑、火蒺藜炸裂着、呼吼着。大地在颤抖将黑夜变成了白昼金兵们被炸起的土掩埋起来。只要爆炸声一沉寂下来金兵弓弩手们那饱受摧残的、满是血痕的脸就冒了出来。
"骑兵来了!"
赵胜部的步兵立刻象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让出空旷的战线。
支援的数千宋兵骑军突然斜杀过来分散地飞驰着马蹄下飞扬着滚滚的尘土。
他们举起长槊象隐隐闷雷一样出震天的叫喊。面对金兵扑天盖地的火箭面对动作神的冷箭手、长枪手他们毫不畏惧只想痛饮敌人的鲜血他们四处冲击着敌人的战线即使只有一个人被打开缺口那么整个阵地就完了所有的敌人就会死无全尸。
金兵虎贲军的都尉完颜陈兒已经气得快要疯原本要配合他作战的崔立部迟迟不到现在现在宋军骑兵已经切断了他的后路手下十个千户已经战死七个二十天来他的二万人已经剩下不到三千人数以千计的汉人士兵向宋军投降带走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包括对付骑兵最有效的火蒺藜。
“这些该死的汉人要把他们全家充奴!”
完颜陈兒恶恨恨地骂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的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到。
天已经蒙蒙亮剩余的金兵退到了一处峡谷砍下巨木筑起了最后一道障碍谁都知道这根本挡不住宋军骑兵的进攻但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滚圆的、没有生命的木头身上。
“将军!敌人从后面杀来了。”
一名亲兵指着他们的后方声音因惊恐而变得怪异整个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沉闷而巨大的马蹄声在峡谷里回荡在高耸的青色岩壁上挤压着、冲撞着痛苦地从狭窄的通道里猛扑出来惊散了每一个金兵魂魄。
已经无路可逃只能决一死战装上最后一支箭举起折断的矛没有一个人逃跑。
大群宋军骑兵呼啸着涌出深邃的峡谷他们目不斜视跨过巨木的障碍用一种不要命的精神向敌人杀来有的人其实已经中箭已经行将就木了可是他在飞奔的时候仍然用战刀空劈直到后来在马鞍上坐不住了才爆出最后一声狂笑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渐渐地峡谷恢复了平静一名宋兵撕下金兵的战旗消失在峡谷深处。
这便是徐州会战中最血腥最悲壮的九里山峡谷之战二千名金兵没有一人投降、没有一人逃跑也没有一人幸存。
徐州的战争已经进行了二十几日完颜陈和尚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冰凉宿州一战他损失了近一半的精锐。可退到徐州他才现徐州的城根本就不足以据守外似高大坚固的城墙里面全部都是松散的泥沙只需一颗巨型震天雷就足以炸塌一面城墙。
万般无奈之下他命令各部主动出击御敌于城外。
要求增兵的奏折十天前已经送到南京但到现在还是音信全无完颜陈和尚开始深深地忧虑起来。
归德府还有八万水军可他不敢动那是保护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
他的对手赵范似乎也摸到了规律并不理睬自己的部署而是集中兵力一支一支地蚕食着金兵的有生力量让他痛苦、悔恨、咬碎钢牙却又无能为力。他终于开始后悔自己战略部署过于轻视宋军而想全部开花结果一样都没捞到失败的耻辱让这位固执的老将一夜间象老了二十岁。
“报告元帅!东南方向现宋军主力约六万人向徐州城逼来!约还有十里!”
“什么?”
完颜陈和尚一阵惊惧这就意味着镇守猴集的纥石烈乞兒的虎威军也已经完了。
“怎么办?现在整个徐州城里只有二万人根本抵挡不住。”
他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出。
“元帅!我愿率五千人马死守徐州拖住宋军为大帅争取到时间。”
完颜陈和尚闪目看去说话的是一名汉人男子约五十岁黑脸膛一双眼睛狡颉有神他认出这是大将国用安原来是李全旧部奉李全命驻守徐州后来投降金国。
“你能守几日?”
“一日”
完颜陈和尚点点头能守一日已经是实属不易但时间也足够军队的集结了。
“传我的命令命令沛泽镇的崔立部和吕梁镇的孛术鲁买奴部火向利国镇靠拢!”
如今之计只有集中兵力和宋军一博了。
利国镇在徐州西北约二十里处那一点地势开阔十分适于野战。
以金兵的骁勇和顽强在最后一博中未必会没有胜机。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
国用安将他一日的承诺缩短为一个时辰完颜陈和尚刚走他便投降了宋国。
受降了徐州城赵范立即改变原来的计划放弃徐州掉头向西北集中所有兵力进攻利国镇那里是完颜陈和尚的总指挥所在。
战斗已经残酷地进行到了第二十八天赵范的军队为开战以来的成功所鼓舞肃清了前往利国镇去的路上的一切障碍现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全前进的宋军。
就在完颜陈和尚抵达利国镇后不到二个时辰宋军也包围了该镇。
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一切都要靠最残酷的战斗来结束。
午时刚过赵范的大军便再次动了全面的攻势。袭击异常惨烈巨大的爆炸声在四周轰鸣。宋军用密集的阵形向镇中心挺进。金兵顽强地抵抗着用弓箭、用长矛、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在镇口和宋军进行着白刃战紧张、急噪、凶暴所有的人都快沸腾了。
......
完颜陈和尚的军队开始覆没第一批冲上去的士兵在肉搏战中全部阵亡了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士兵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在宋兵冷酷无情的杀戮中倒下层层地叠加在满地尸体之上。金兵的防守范围越来越窄宋兵的进攻就象套在脖子上的一个绳套慢慢地勒紧。
突然一件无法预知、理解、阻挡的事生了让所有的紧张突然消失、所有的热情和力量都突然消失—
一颗震天雷正落在完颜陈和尚的脚边。
第四章 徐州会战(四)
八百里加急。
徐州战报传来南京时正值夜幕悄然降临金帝完颜守绪刚刚在山东靖安和约上签字加玺。
封振威军主帅李思业为齐鲁郡公、枢密院副使、山东路总管府总管、振威军大将军。
承认振威军军制属官与金**制对应军务皆由总管府自处驻防山东。
封张信之为礼部侍郎、山东路总管府参军事主管山东政务
开恩科置百官表备山东总管府考选由吏部统一任命。
这个结局应该是双赢山东的归降也就意味着延绵了数十年的红袄军造反终于划上了句号。
另一方面山东的李思业也由此走出土匪的狭隘在他的面前突然打开了一扇宽大的、充满光明的大门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仔细谋划山东的、振威军的和自己的未来。
完颜守绪长长地吁了口气双手轻轻地捏捏太阳穴悬剑在他头顶上近一年的山东北部问题终于解决了不管是否实质性控制但毕竟归于金国版图尤其是文官的让步朝廷在政务方面的控制实际并没有减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皇上徐州急报!”
完颜守绪刚刚放下的心猛地又被提起来他昨日才知道完颜陈和尚的求救信早在十天前便到了但因为当值者疏忽这封信竟然一直躺在枢密院睡大觉。
“这帮大胆的奴才!”
他手忙脚乱的打开急报定睛细看又惟恐这不是真的一样使劲揉了揉眼睛。
徐州惨败完颜陈和尚阵亡金兵退守归德府。
他只觉眼前一阵黑手无力地划过桌子掀翻一大堆奏折。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完颜守绪心中大乱他不停地坐下、站起仔细地盯着奏折上的每一字狠不得能钻进这些字里自己亲自跑到惨烈的徐州战场上去走一遭看看金兵为什么会败。
我金朝真赢弱至此了吗?连一向软弱的宋人都可以骑上头来。不!不是这样的百年积弱怎能一朝翻身。别急!要好好想想。
他稳住了心神脑海飞快地转念着补救之策!南京还有五万合扎谋克军可用加上归德府的水军和败军还有十万元气尚存如今之计只能善用大将方可有所挽回。
......
“来人!召东面元帅完颜阿虎进宫。”
完颜阿虎在李思业前脚逃离临安后脚便赶回了南京得到山东重要的情报已经没有必要呆在宋国了。徐州之战结果他其实早就料到以完颜陈和尚的布兵失败是铁定无疑的贪多求大面面俱到这样最容易被敌人集中兵力逐个击破何况是赵范这样足智多谋的老将。他也多次上书指出严重性只是遭枢密院使官奴的强烈反对而作罢。今天完颜守绪紧急召他进宫时他心中已经了然一切。
“朕悔不听阿虎所言导致今日之败朕想命卿为主将不知能否挽回如今之势?”
“皇上亡羊补牢未为不晚我金兵元气尚存臣以为只要善用诡道此局未必不能扳回。”
“什么诡道?”
“皇上想一想宋国这次派将可否有异常?”
完颜守绪细细一想突然大悟:
“是了这次宋国是以武将为主帅违反了宋国文官掌印、武官辅之的祖制虽有太监监军却权不在彼阿虎的意思是?”
“用反间计!除去赵范只要赵范不在臣就有把握打赢后面的战役。”
“可详细给朕说说。”
“臣这次去宋国现其帝是一个好高骛远之人此次徐州胜利他焉能不命赵范西进之理只要我们能利用赵范的谨慎想法把他绊在徐州就能凭空制造出两人间的矛盾再把这种矛盾扩大加深宋朝皇帝极可能换将而且换的必定是文官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只要赵范不在臣就有计可施。”
“你可有腹案?”
“臣有两个方案:其一在归德府布疑兵以迷惑赵范同时再命山东李思业出兵南下如此双管齐下以赵范用兵之谨慎他必不肯离开徐州。”
“可李思业会那么乖乖听话出兵吗?”
“皇上放心臣已经写信给他臣了解他如他此时再不出兵他就不是李思业了。”
完颜阿虎说到这眼睛里闪过一丝慑人的冷光在他看来李思业虽然还有些年轻毛刺未去但其奸雄的本色已经彰然显现他不信此时李思业会有妇人之仁坐视宋国吞掉山东。
“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在宋国内部做文章臣知道宋国有一人极贪贿赂。”
......
徐州
宋军主帅赵范挺着他那略略佝偻的后背慢慢地走过一片军营不时地和向他敬礼的官兵们打着招呼。军营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息一群神勇营的士兵围成一圈看两个年轻的士卒在圈内捉扑下注声、叹息声、嬉骂声喊成一片。是啊!自采石大战以来宋军还从来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
但赵范的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忧郁皇上催他进兵归德府的银牌已经到了四面。
进攻归德府?他赵范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徐州一战后自身也损失惨重可用之兵不到十万现在粮草、补给、援兵都还未到若贸然出兵胜负难料。他昨天得报山东李思业已经从密州出兵山东局势更加复杂何况金兵并未全部投入战斗归德府的水军还在皇上怎么就不考虑这些呢?。
战略计划的改变应该是通盘考虑的:兵力的安排、武器的补充、后勤的保障官员的跟进甚至军功的奖励等等。为这个徐州会战朝廷从上到下足足准备了半年。可现在一夜之间计划就变了要进攻归德府那下一步不用说肯定是光复汴京。然后呢?会不会让他赵范继而再收复金国全境。
赵范突然有些恼怒起来这是谁在皇上面前献的谗言!
“上将军!朝中圣旨到了请回去接旨。”
赵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突然这怒意却转化成了惊惧他转念间猛地记起岳飞来一个是进军一个是退兵但实质都是一样皇帝的意志。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莫须有’的罪名他可背不起。
没有圣旨只是一面金牌催他进军的银牌已经变成了金牌说明皇上已经真恼了。
赵范再不敢耽误立刻大声命道:
“擂鼓聚将!”
但赵范的兵最终没有出去他刚刚收到二份急报:
‘一、金国命完颜阿虎为主将再向归德府增兵五万;二、山东李思业已经攻破莒州。’
此时归德府金兵的兵力已经恢复到十三万人数量上已经过的己军又是以逸待劳这仗可怎么打?
已经高高举起的令箭终于还是颓然地放下。
“臣赵范禀告皇帝陛下并非臣不愿西进以雪靖康之耻实在是臣忧虑金兵元气并未大伤山东局势多变臣以为应先稳固徐州防守集结兵力若贸然西进....."
赵范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写皇上能否满意可是他又能怎样说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封好折奏交给了亲兵又细心地嘱咐道:“八百里加急火送往临安!”
......
临安
命宋军西进的念头是皇帝赵昀在用晚膳时突的奇想连他本人都被这个念头激动得扔掉了饭碗围着桌子一圈圈地打着转吓得当值太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知是哪道菜反了皇上的胃口。
当晚赵昀就做了一梦梦中他光复了汴京接受金国皇帝的乞降太祖将他召到太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对其他各位先帝赞许地说道:“此子最肖!”然后命坐在第三把交椅的高宗站起来将位子让给他。
赵昀被这个梦笑醒他出身的低微而高居皇位内心一直有一种极深的自卑感也正是源于这种自卑感他才要急于证明自己。
徐州获胜金廷震动正是进军的大好时机可这个赵范却思前想后裹足不前让赵昀心急如焚。
“啪!”
赵范的苦口良言被皇帝赵昀狠狠地摔到地上他铁青着脸骂道:
“贻误战机!这天下之事是朕做主还是他做主!朕已经金牌给他了难道他也想拿十二面吗?”
“皇上息怒或许赵大人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皇上不是派有监军吗?可召他来问问情况。”
枢密使乔行简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不敢多嘴惟恐引火烧身。
提到卢允升赵昀突然感到一丝寒意他刚刚得到宣旨太监的回报自开战以来那卢允升便一直卧床不起原因竟然是骑马摔伤了脖子那军权岂不是全在赵范一人的手中吗?自己当初是冲动了一点真的不应该让武将掌正印的。
这时心中一直冷笑的丁大全终于话了他在前天夜里秘密受了金国一万两黄金的贿赂岂能不为其解忧再说副将赵善湘是他的骨干心腹若这次能趁机掌军权的话......。
丁大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皇上兵家之机在于瞬息之间若依乔相公之言派人去确认再来回复这路上的一来一去恐怕军机早已经丧失。臣以为军队是皇上的军队真正的主帅应该是皇上既然手下将不听令要么杀之要么另派大将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太祖有言武将不能掌兵并非没有道理。臣建议立即将赵范调回改赵善湘为主将命其即刻进兵归德府。”
第五章 徐州会战(五)
李思业出兵莒州。
近二个月的徐州会战已经渐渐达到**所有的博奕方都不再观望。
天下就如一个棋盘逐鹿者为棋子各有棋路或诡异或霸道或先下手为强或后者置人但无论如何行棋目的总是唯一笑到最后者为王。
抛去了故国的情结扔掉妇人的仁心只有利益才是根本为了领略绝顶的无限风光。
必须忍受寂寞。
战争已经走进了死路赵昀的雄心也膨胀到了极处为了光复汴京他甚至不惜押下自己的内裤。升兵部尚书李心传为枢密院副使、宋军新主帅命其急赴扬州备战各州的粮草、援军、补给66续续在扬州大规模集结。撤销赵范主帅命赵善湘为徐州指挥使命其立即挥师归德府赶在金兵各地援军尚未到来之前将战场摆到完颜守绪的家门口。
赵善湘不负君望亲率六万军西进在砀山他一举击溃金兵五千守军缴获了大量的钱物、武器。
宋军攻占砀山的胜利消息马上传开了赵善湘立刻加急向临安报喜虽然砀山的胜利并非是全局性的但是它却证明了徐州大捷并非是赵范的功劳而是金兵变弱了五千人的防守阵地轻易地被三千宋军突破随后赶来支援的二万金兵望风而逃。
又接到最新探报金兵大部队已经放弃归德府退回汴梁。
快!再快!占领归德府那便是他赵善湘名垂青史之日。
宋军的精锐在黄淮平原上挺进穿过刚被焚毁的村庄、小镇到处是残断的土墙和烧得焦黑的木头空气中散着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令人作呕百姓已经逃亡不知所踪原本是一望无际金黄的麦田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一路随处可见来不及修理而被扔掉的粮车粮车上甚至还有刚割下的麦子带着露珠带着泥土的芬芳没有处理只草草地打了个捆看得出敌人逃跑的仓促。
没有任何抵挡仿佛就在宋国的土地上行军。整个平原上布满了小土堆这是步兵的方阵在前进。在步兵的前面一排排骑兵急地行进着。
一队骑兵从步兵队伍中飞驰而过为之人阴沉着脸眼睛里闪着愤恨他便是天武军的都指挥使上将军赵胜他的脑海里还回响着赵善湘的斥责:
“为将之道在于听令况且这是皇上的命令你再敢多言我就会以抗旨不遵罪当场斩你!”
和所有与金兵撕杀过的将领一样赵胜认为金兵在砀山的表现令人生疑绝对没有这么软弱随着不断地前进金兵诱敌深入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但谁说都没有用皇上的上方天子剑就悬在中军。
‘敢言不西进者杀无赦!’
宋军已经进入了归德府的地界但依然没有现金兵的影子赵善湘突然有一种莫明的恐惧仿佛一个人走在一间空旷的大屋子里寂静只听见自己脚步的沙沙声在屋里回荡正是这种莫明的恐惧感他突然明白众将所言非虚自己确实已经中了敌人的焦土诱敌之计。
后退!赶紧快后退!必须要接上已拖下相距一百里的后勤和补给纵队。
但战争从来不会怜悯犯错误的一方正如不会再给完颜陈和尚一次重生一样决策者的失误只能用战士的鲜血来洗刷。
金兵的主力突然从南面分两路杀出一路直插宋军的后背将后勤纵队与主力割裂开来另一路则在宋军正南面三里外构建起强大的工事老谋深算的完颜阿虎并不急着进攻他还在等等另一个足以摧垮赵善湘意志的战报能赶在战斗未结束前传到宋军。
让我们把视线再往北移仅仅只需要移五十里已咆哮奔跑了亿万年的黄河蓦然横在我们的面前。
雄浑、凝重的黄河之水拍打着堤岸翻着浊浪一路感慨着、呐喊着浩浩荡荡向大海奔去。
数百艘金国的楼船顺流而下巨大的布帆在刺热的阳光下反射着白色的光芒这是金国的五万水军正向空虚的徐州扑去。
粮食只够一天必须要突围出去宋兵开始调动由骑兵冲击南线步兵冲击东线。
......
完颜阿虎立在一处高丘上审视着平原上的宋军太阳已经西斜余晖的红光照在他那充满沧桑的面容上微微上斜的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在他的目光中一队队宋军骑兵正在紧张地整编着突击的队伍凭他的经验他可以从战马的灵敏度推测出那一支是即将要放手一博的主力。
他又转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兵枪兵、弓兵、骑兵都悄然无声所有的人都异常兴奋这将是一场决定战役胜负的决战。
马蹄声轰然传来完颜阿虎猛地扭过头来猎豹一般的瞳孔闪着亢奋的光芒他按着剑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铺天盖地宋国骑兵从平原上冲上来尘土飞扬映照着夕阳.
.....二千步....一千五百步....
"放!"
夹杂声尖啸的风声数百颗巨大的震天雷划出一道道弧线向宋军的骑兵群掷去爆出惊天动地响声
在黑色的骑兵海潮中炸一个个小缺口随即缺口又被潮水吞没。
在骑兵山崩地裂般的气势面前一切火器和弓箭都显得苍白无力惟有马和马的撞击、刀与刀的劈砍才能证明谁是更勇猛之人。
令旗已经举起。
金国骑兵立刻用急步展开散兵线大旗在人丛中飘扬密密麻麻的枪矛竖起勒住马然后突然向前冲去
狂暴地骑兵们猛然撞到了一起战场上骤然升起了大团黄色的尘云。
在东线宋军的殊死突围被金兵一次次的打退但一批批的步兵依然前仆后继。从高空望去在金兵的东面防线上一团一团的两国步兵正在白热化的肉搏。
士兵就是被国家圈养的牲畜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战争中死去。
此时探路的斥候已经现了东去的船队赵善湘开始惊恐起来.
战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一天过去了宋军始终未能击溃金兵的防线。
......
到了第三天清晨宋军的营地突然骚动起来数十支宋兵开始了自地、无序地甚至有点恐慌地突围。
一切都源于一份连夜从徐州留守宋军送来的被金兵主帅完颜阿虎苦候已久的急报:
‘徐州在昨天已被从黄河过来的金兵袭破’。
黎明时分宋军主帅赵善湘在惶恐和绝望中自杀身亡。
战争再也没有任何悬念广袤地黄淮平原上成了一边倒的战场重新上演了金兵第一次战败时的情景各自为战的宋军各部被金兵集中优势兵力一一分割包围击溃成千上万的宋兵向东、向南溃逃。
徐州再度易手。
十日后金兵击败宋国水军攻占了泗州随即掉头向东猛扑宿州三日后宿州失守但完颜阿虎并没有渡淮南下而是再向东进兵盐城、海州他要把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拿下将山东南部彻底孤立起来。
他的剑指的是彭义斌不能让李思业独吞山东。
第六章 徐州会战(六)
马蹄声踏破了山东的黎明数百匹战马越过小溪、穿过丘陵、在广袤的山东大地上畅快地奔驰。
徐州战役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宫阶段。
为配合金国的反间计同时也为自己的利益。七月没有了金兵威胁的振威军大举压上周翰海、李思齐从密州出兵;冷千铎、王恩柱从济南出兵从东西两线同时进攻彭义斌部。
七月中东线率先攻破莒州随即沂州守将向振威军投降。
但西线进攻泰安州的冷千铎部却不顺利被赵邦永施火计在泰山北杀败主将冷千铎被烧伤。于是李思业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从益都赶到了济南府。
窗外的知了在一棵老槐树上拼命地嘶吼树叶在阳光下轻轻颤抖空气里散着燃烧似的气息。
房间里很安静充满药汤的气味冷千铎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身边的妻子眼中充满了歉疚他的四肢缠满纱布稍一动弹就会奇痒无比。
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刻那种要命的撕裂疼痛让他恨不得拿刀将自己的手足全部砍掉。
冷千铎的妻子伏在床边睡着了几夜不眠使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门轻轻地推开了李思业在王恩柱的陪伴下走进了房间若有所感冷千铎的妻子立刻醒了。
“我要去煎药了。”她低低地说一声拾起药罐轻轻地关门去了。
李思业并没有坐下而是围着床前后左右地打量着冷千铎突然哑然失笑道:“还好!没伤到命根子。”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将屋内的悲戚之气一扫而空。
冷千铎突然想起一事他关切地问道:“宋军兵败黄耀可有消息?”
“还好他已经回来了还拉回了二个宋军的骑兵营我又把他重新派回宋国在临安以经商做掩护。”
冷千铎这才放心下来。
“唉!这次是我大意了我明知赵邦永擅长用火还是中了他的道。”
李思业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想亲自会一会这个小诸葛。”
“你就好好休息听我的好信。”
走到门口李思业又止步回头微微一笑道:“我会亲手把赵邦永捉来伺候你。”
......
五万振威军重新集结在主帅李思业的亲自率领下再度扑向泰安州。
这一日李思业已经过了泰山大军集结而行多派斥候探路扎营稳妥小心。
前面就是泰安城一路而来振威军遭到多股敌军骚扰多为一、两千人一战即溃。
李思业不停地冷笑难道赵邦永也把自己当成了赵善湘。
泰安城已是一座空城此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赵邦永的主力会在哪里呢?所有的地方都探过了都没有踪影难道他放弃了泰安州不成?
不可能!赵邦永从来不会不战而退。那他究竟会在哪里呢?”
李思业蓦然回他深邃而又坚定的目光投向了身后无边无垠地夜空。
夜已经过了三更泰安城内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振威军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在泰山之北的一条小道上突然出现了大群大群的黑影足有二、三万人。
他们急行军着他们要赶到泰安城起火之前埋伏到指定的位置。
这夜风很急正是用火的良机。
快三更时泰安城突然火光冲天一条条火龙在劲风地助威下疯狂地吐着火舌风助火势燃烧迅猛整个泰安城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半个时辰后散乱的战马銮玲声微微随风从官道上传来。
几声有节奏的蛙叫立刻在路旁鸣起一股杀气沛然弥漫在官道的两边。
突然銮玲声停止铺天盖地的火药箭立刻从四周射来大火在官道两旁迅蔓延燃起夹杂着震天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埋伏的士兵纷纷惊惶跃起四散奔逃以躲避大火的追逐。
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人从四面赶来赵邦永军彻底陷入了振威军的重围。
赵邦永知道大势已去情急之下他率领数百骑拼死突破振威军的围攻向南逃去。
刚过一片柳林突然前方一声炮响一支军从刺斜里杀来拦住了去路。
为大将金盔铁甲、目光炯炯正是振威军主帅李思业他纵马向前一勒缰绳微然一笑对赵邦永说道:“我有位兄弟很想见你一面。”
赵邦永既降李思业立刻整军南下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拿下了兖州彭义斌闻赵邦永降敌不禁暴跳如雷亲自率五万军迎战李思业。既战李思业命晁雄、杨铁手各率三千铁骑冲击彭义斌两翼以显军威。彭义斌退兵五里整顿军马准备再战李思业。不料李思业却派心腹趁乱混入彼军用金珠重爵相诱收买了彭义斌左右副将临战时彭义斌手下突然倒戈敌军阵势大乱自相残杀死者不计其数李思业随即分兵两路长驱直入彭义斌大败领残兵逃回藤州。
随即李思业和周翰海在藤州合兵一处与彭义斌最后纠集的三万军在抱犒山下对阵。一连三天不出战到第四天清晨振威军大军突然掩兵杀来从敌军的营帐四面突入彭义斌兵少抵敌不住遂引败兵南逃在漷水渡口又被随后紧随的李思齐部追上骑兵步兵攻势如浪如潮彭义斌惨败最后只领一千残兵一路劫掠逃至黄河边上他不敢停留便连夜渡河想趁徐州空虚逃回宋国。
但完颜阿虎早有防备徐州驻扎有他从东平府赶来的嫡系部队三万人彭义斌哪能随意通过在过永固县时便被金兵现彭义斌被迫退回黄河。
已无船可渡。
彭义斌站在黄河大堤上望河水汹涌澎湃、向东奔腾而去他回想起自己数十年的厮杀称霸最后只落得和这黄河水一般无声无息、无影无迹彭义斌不禁悲愤交加猛然回头向北望去眼睛里象要喷出血来他仿佛看见自己一群妻女在被敌人肆意地欺辱、**。
“李思业!你和金人勾结你是汉人的败类!”
“苍天啊!你何其不公!”
彭义斌如颠似狂大声咒骂着、狂叫着。
此时金兵战鼓如雷、旌旗似云已远远闻见
“将军!金兵已到。”
“金兵!”
彭义斌霍然扭头愤怒、仇恨、绝望给一张扭曲的脸孔罩上一层黑云它越来越阴暗越来越充满电流这个被逼上绝路的男人眼睛里迸出万道闪电的光芒。
他终于失去了理智。
这是金天兴元年七月酷热的一个黄昏村子里的狗停止了吠叫、槐树上的蝉也嘎然无声天空中现出诡异的青白色恐惧在蔓延。突然天地间传来一声低沉的怪啸仿佛厉鬼的凄喊一条白线由远而近是五丈高的滔天洪水。它像一群失控的野马卷走村庄、冲进山谷向徐州平原奔泻而去大地上洪水汹涌翻腾、白浪浊天。
历时近三个月的徐州会战最终在一片茫茫无际的洪水中划上了句号。
绍定五年八月宋金议和。
溃堤的黄河阻挡了金兵北上的步伐也浇凉了赵昀复国的雄心。完颜阿虎和李心传由两国大元帅摇身一变成了议和的主使没有讨价还价、没有任何条件疲惫的双方在和约上痛快的签了字和约只有一条:
恢复两国战前的状态。
仿佛是用几十万将士的鲜血铺了一条错误的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
如果说徐州会战一定要有结果的话那只是一个山东全部改姓了李。
第七章 当务之急(上)
李思业无疑是成了笑到最后的人他此时正在回益都的路上仰望着天空心情舒畅就象从前考上大学和找到工作时一样。
这时候他才现山东的秋天是如此的美。天空高爽晴朗鱼鳞般的白云一行一行、一列一列地移动着。形状整齐、层次分明。北清河的水黄中带绿温驯地向北流时不时闪出耀眼的金光。树木和青草都鲜艳碧绿、生机盎然。古代就是好!这么清新的空气这么美的风景。
算算自己来宋朝已经十几年了除了毒杀窝阔台改变了历史外其他的自己却一无所有可现在却有了一个省的地盘居然还是富饶的山东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做一番事业。
李思业突然很想知道现在山东的情况。
回到益都李思业立刻找到张信之虽然他知道情况不会好可没料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得多。
先是人口山东全盛时有人口一百四十二万户按每户五人算应该有七百万人但经过二十几年的战乱、饥荒现在人口已剩只剩三成了根据各地最新报上来的数据汇总一共也只有四十万户而且大部分集中在北部。现在战乱平息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以滋生人口。
相应的人口稀少在另一方面却是对粮食的需求减少上苍似乎想补偿山东百姓今年的粮食意外的丰收吃饭是不愁了可另一件事却让他一刻也静不下心来。
那就是钱朝廷只肯拨付普通的政务开销和文官的薪水至于军费、建设费统统皆无他昨天问过主簿现在各州县加起来的余钱也不过二十万贯但振威军的军饷他已经欠了三个月更不要提奖励军功了为打彭义斌振威军已扩军到十万人就算再裁一些八万人总要吧!再说裁军还要有安置费、欠饷零零总总加起来最少也需二百万贯。
还有昨天柴焕的抱怨开采铁矿、玉石矿根本就没有钱招募劳工。
“钱!钱!”李思业只觉头都要炸了。
“才二十万贯!”李思业颓然地倒下。“二十万也就只够买十门火炮吧!”
不过他却还不知道现在的二十万贯无论是在金国还是宋国连十门火炮也买不起了一场徐州会战两国都拼命的印钱会子比年初时又贬值了二成金国也是一样通货的恶性膨胀使两国的经济都陷入了死路。山东市面上货币混乱宋国的会子、金国的交子、铜钱、铜铅钱、铁钱、银、金统统可用甚至很多地方还退回到以货易货的原始状态。
张信之偷偷地瞥了一眼李思业又尖又小的鼻子使劲地抽了抽。
“大将军我能省的地方都省了我每月只给各州官员二十张纸半年才允许换一支笔以前大家还有度暑补贴我现在也把它给裁了大将军我现在真的没有钱啊!”
听李思业提到钱张信之身上的三万六千个毛孔都紧紧地收缩起来生怕那个毛孔夹不不紧被李思业伺机拔了一根汗毛去。
“算了!军费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吧!”李思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张信之的吝啬是出了名的他知道张信之手里还又二十万贯也懒得戳穿他。
“那你就说说别的事吧!”
“战俘怎么处置想请示大将军。”
“怎么!战俘还没有放掉吗?”
张信之一呆他突然想起战俘的事还是绕不过钱去不由苦笑一声说道:
“主公为了瓦解敌方士兵军心在战前公开告示只要打仗时不反抗将来不但能释放还能每人给五十贯的遣散费。现在虽然大部分战俘都不敢要遣散费直接回乡了可还是有这么几千人赖着不肯走白吃白喝等着领那五十贯的遣散费听说昨天还有人拿不到钱闹事可我现在哪里拿得出钱来!”
李思业脸色一沉面上布了一层阴云。
“走!看看去。”
‘哼!当了战俘居然还敢闹事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当老子是菩萨转世!’
一面想着很快便来到了战俘营李思业刚到营房门口就听见里面嘈杂吵闹。一名振威军都尉将军慌张地跑了出来李思业立刻喊住他。
“小乙!出了什么事?”
“啊!大将军来了战俘又开始闹事了还打伤了十几名弟兄。”
李思业本来只有三分气的可看见秦小乙慌张的样子这一来气倒变成了七分。
“当了这么久的都尉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急急惶惶的带我进去!”
秦小乙赶紧将李思业领进了战俘营里面很大足以容纳万人数千战俘见一群高官进来都安静了下来。
“是谁带头闹事的?”王四宝厉声喝问道。
半晌站出一个老战俘年纪约四十岁他看了看王四宝鼻子冷哼一声眼睛望上一翻这才转头对李思业说道:“大将军既然答应了给遣散费为何言而无信?我们这些弟兄只要拿了钱马上就拍屁股走人。”
“你认识我?”
李思业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这、自然在战场上见过!”那人现自己说漏了嘴显得有些慌乱。
“先把他带下去!”
李思业随即又命抓来两人森然地问道:“你们说老实话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们不知道!”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拖下去砍了!”
十几名亲兵如狼似虎上来打翻二人便拖走一人不惧可另一人却吓瘫在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饶命啊!我说!我说!”
“王二狗你敢出卖将军!”另一人怒吼道。
“把他先砍了!”
片刻人头献上李思业将人头掷到那王二狗面前。
“说吧!”
“我说!他是彭义斌的弟弟我们的二当家。”那王二狗说着说着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
“原来你就是彭二给你机会你却不走该不会也是为那五十贯钱留下来吧!”李思业冷笑着对暴露了身份的彭二说道。
彭二一脸铁青昂然而立一言不。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我剥光了搜身。”
彭二惊慌地连连后退转身欲逃早就怀恨在心的王四宝立刻抓住机会一个前扑便将彭二拱翻在地也不用别人帮忙他三下五除二便将彭二剥成一条大白羊又扯下自己的袜子堵住彭二的嘴。
“找到了!大将军他身上有个纸卷。”
李思业笑着接过敲了一下王四宝的头。
“也不用全部把他脱光啊!”
“不脱光怎么行!他把纸卷夹在他的屁、那个里面我费好大的劲才把它扳开的!”
李思业只觉的一阵恶心连忙将纸卷塞还了王四宝。
“你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王四宝苦着脸接过几乎是隔着三尺远打开了纸卷。
突然他‘咦!‘地一声惊叫又把纸卷凑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下这才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李思业面前低声说道:“大将军里面写满的名字和地址足有数百人。
李思业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这彭二并没有死心。
他马上堆出笑脸对战俘们高声喊道:“既然我答应了给大家钱自然不会失言只是钱正从济南府运来的途中后天便可钱走人大家再耐心等两天”
说完又给王四宝使了个眼色朝地上的彭二努努嘴。
王四宝会意扛起光屁股的彭二便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既然彭将军不是普通士兵呆在这里是委屈了点。”
且不管应该呆在那里但也总得给别人把衣服穿上吧!
李思业慢慢退了出来笑容立刻换成寒冰他眼露杀机命令秦小乙道:“你拿我的铁牌去找周翰海将军命他即刻出兵五千把战俘营围住按名单抓人有反抗者格杀无论。”
张信之在旁边听见急忙问道:
“大将军!那不在名单里的战俘怎么办?我可没有钱给他们。
“钱?”李思业冷笑起来。
他刚才脑海里突然想起柴焕抱怨无钱招募矿工之事这不是正好吗?
“老子可没说白给他们钱把他们全部送到铁矿山去一年后再给五十贯放人!”
===================
第八章 当务之急(下)
忙了半天钱的事情还是一点着落也没有李思业带着一丝郁闷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虽然已到了秋天但处暑时的天气依然很闷热。
“老爷回来了!”
来宋朝久了李思业也习惯了使用奴婢下人堂堂的振威军大将军、山东路总管总不能自己下厨吧!不过他的奴婢每月有例钱不想干可自由离去就当自己雇了十几个男女佣人吧!但这一来反倒把下人们给吓坏了整天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主人一不高兴就让他们‘自由离去。’任凭李思业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他索性也不管了赵菡来了后他彻底做了个甩手掌柜。
赵菡刚刚补完妆听说李思业回来了便笑颜如花的迎了出来她初来时生了一场病后来身子骨好了也常常随李思业出去游玩。不摆郡主的架子这是李思业最满意她的一点。
赵菡虽然还没有成为李思业的妻子甚至两人还没有捅破那层微妙的关系。但振威军的上上下下早已视她为自己的主母尤其是柴焕、李思齐等随李思业起家的宋兵更是认定了郡主赵菡这或许也是一种对故国的寄托吧!
由于秦小乙嘴不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李思业在东平府的艳遇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时挽月成为大将军夫人且不说是敌将之女更重要是身份不配一个大姑娘整天拎一把剑满天下乱跑哪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于是柴焕和李思齐前两天便私下召集大家开了个会统一了意见:振威军的主母只能是赵菡如果大将军实在喜欢那个时挽月那就给他做个偏室吧!组织上的决定容不得李思业有个人意见。这一切也只有可怜的李思业一人被蒙在鼓里。
赵菡这两天心情颇好初来时见李思业对自己有些冷淡又想起自己是私奔出来不知自己宋国的名声变成了什么样子忧郁成疾竟生出病来在病中她才体会到李思业其实是很关心她的只是这呆子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罢了。于是病便渐渐好了。今天早上她的新知己李思齐的新婚妻子贾岫烟偷偷给她传达了男人们的会议精神赵菡这才知道了时挽月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李思业是因为丢不下时挽月才对自己这样心中愈地敬重他。
赵菡站在李思业身后帮他脱下长衫笑问道:“大哥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李思业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笑笑说道:“今天事情多了点所以回来晚了一点。”
丫鬟端来一盆水赵菡轻轻拧干毛巾递给了李思业说道:“今天岫烟来过了。”
“你们说什么了?”
“说些女人的事情。”赵菡脸微微一红。“还交流了些度暑的窍门。”
“哦!那你在临安是怎么度暑的?”
“和这里也差不多无非是百合、冰片、藕粉之类不过有一样东西这里却没有我若是个男儿一定上街卖去准能赚大钱。”
李思业精神大振:“有什么好东西能赚大钱?”
“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大钱。”赵菡合掌掩住心笑道:“我说的是冰!”
“冰?”李思业一楞宋朝又没有冰箱夏天哪来的冰他突然想起看过的天龙八部恍然说道:“你们王室有储冰夏天自然不愁可一般百姓哪有那个条件。”
“不是的难道你以前在临安没见过街头卖冰的吗?”
李思业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在铁匠铺时有人告诉过他用硝石溶于水吸热便会生出冰来亏自己还是个未来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些窍门可见宋朝的人也并不象自己想的那样无知想一想他便问道:
“菡妹你知不知道在宋国做什么买卖最能赚大钱?”
“我极少出门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我听父王说过宋国最有钱的就是那些做海外贸易的大商人。”
听了赵菡的话李思业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这几天为钱茶饭不思却忘了大财主蒲寿庚不就在莱州吗?当下李思业心中高兴晚饭时连吃了三大碗方才罢手直看得赵菡抿嘴直笑心中欢喜不已。
一早李思业便拖着柴焕奔莱州而去。
莱州港正处于火热地建设中按照和蒲氏家族的合约不仅要建港更重要的是蒲氏家族要在山东莱州建立一条完整的军工产业链包括炼硝、制火药、冶铁、造兵器、造火器造船所有的领头工匠都由蒲家去宋国招募当然成果是由两家共享。
对于流求的展李思业并不担心他当然知道今天的台湾问题自然不会真让蒲家在那里建国。或许那里会成为自己的另一个基地现在就让蒲家先替自己做嫁衣好了。宋大有率领八千士兵已经先期去了流求李思业准备再追加两千。按合约流求驻兵将是长期性的一年一换只要自己牢牢控制住军队任那蒲家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去。
听说李思业想做海外贸易蒲寿庚不禁哈哈大笑:“与其挣钱不如生钱我听说金国皇帝为了限制交子的泛滥已经允许各州自造铜钱大将军为什么不在山东寻找铜矿苗铸钱呢?还有银、金有了这三样从哪里都可以换来所急需的物资。”
“这个我自然考虑过我已经派人去查看过旧矿山但几近枯竭新矿苗尚未找到。就算找到采矿冶炼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远水难解近渴或者蒲家能不能先借我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这才是李思业找蒲寿庚的真实目的:借钱。
不料蒲寿庚摇摇头道:“流求建设花费巨大我们的财政也很紧张山东这边除了合约上需要我们支出的以外确实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借给大将军。再说蒲家财权父亲已经收回去我现在手头能支配的钱并不多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能让大将军解燃眉之急。”
李思业闻言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中失望到了极点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地说道:“蒲公子请说!”
“铜器为居家用品几乎家家都有大将军为什么不动百姓捐献铜器再说金国民间藏铜丰富山东也一样虽然几十年来人口剧减但铜却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我估计山东民间藏铜应该不少建议大将军可以先从民间收集铜器造钱以解燃眉之急。”
这确实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说说容易做却很难又有谁愿意把铜器白白拿出来呢?
来莱州几乎就是白跑了一趟不过柴焕却有了一个很大的收获:他在莱州居然看到了当初死活说不动的阿老瓦丁负责火炮工场的建设和生产便再三关照属下一定不能放他走了。
李思业一路回来几乎绞尽了脑汁他试想着能不能造一些现代的东西来卖但事实上他几乎一样都不懂。
他想到造火柴可造火柴需要磷但磷是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提取。造玻璃他倒知道是二氧化硅可制造工艺呢?也是一窍不通。
“他***!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学理工科的。”
李思业不禁长叹一口气看来只能用最原始、最直接的办法来解决了。
三天后山东路总管府献铜令。
“山东路所有州县每户必须献出三斤铜有多交者可以给予一定奖励如减租、免劳役、土地优选权等等有隐匿不交者杖五十。”
第九章 货币政策
百姓交上来的铜出乎李思业的意料本以为能收到一百万斤就不错了但到最后竟收到了三百万斤按铸钱一贯用四斤来算可造七十五万贯去掉损耗七十万贯到手是不成问题了不过李思业心中却有了新的想法。
这天他把一些军政要员叫来开了个会。
听说收到三百万斤铜张信之几乎一夜未睡着他的嘴都笑酸了脑海里精确地盘算着各种开支仿佛那三百万斤铜就是他在路上拾的一样。虽说李思业用的手段稍微毒辣了一点名义上是献说白了就是抢不符合儒家的仁恕思想但百姓交铜的情面却很踊跃、感人这倒让张信之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张信之并不是酸腐之人孰重孰轻他拎得很清楚。
不等李思业开口张信之立刻抢过话头说道:“钱监已经将模子送来即刻就可以开始铸钱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至少要二十万贯各位的俸料、司笔费都需要开支还有黄河北岸的加固、北清河的治理、农田水利的修缮这二十万贯当然是远远不够不过我知道军费开支也是当务之急所以我也只要这些。二十万!大将军看如何?”
李思业微微一笑道:“才要二十万信之也太心急了一点本来我是打算给你一百万贯的刚才说的话不算信之可重新讲来。”
“什么一百万贯思业你这是唱的哪门子戏?一共才七十万贯难道你想一文钱扳成两半用?”
“说对了这就是我把各位叫来的意思我明着告诉大家吧!我想自己印交子这三百万斤铜就作为印交子的储备金。”
一句话将大厅里激起一片嗡嗡之声李思业扫了一眼大家这印交子的念头是他从莱州回来的路上生出来的山东市面上的货币太混乱且不说让百姓用得太吃力更重要的是对经济展有严重的伤害比如买同样的东西需二贯宋国的会子或三贯金国的交子但两国对铜钱的官价都是一比一兑换这里面就存在着极大的投机性只要有门路搞到铜钱转眼就会成为亿万富翁当然最后为之买单的还是普通百姓。所以李思业决定就从货币上着手以铜或粮食做储备行交子至少先在山东一境内把货币稳定下来然后再谋展。
“我们印交子朝廷会同意吗?”
李思业瞥了一眼见说话的是赵邦永自从他投降后李思业现其人不仅在打仗上有些智谋处理军务上也不错便把他派给柴焕做了副手负责军工的生产。李思业并没有把军工划给地方而是由振威军直接控制他按唐制设了行军司马一职专门负责后勤、军械、兵务等事务职位等同副卫由柴焕总负责。
赵邦永的疑问也就成了大家的疑问尤其一些文官更是担心。
“怎么不行!”
李思齐站了起来他是完全赞同自印纸钞山东货币的混乱确实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便说道:
“朝廷已经同意各州可自行铸钱再说我们和朝廷签的靖安协议上说钞、钱的行遵从例制什么是例制那就是有先例便可行以前的庆原路和凤翔路不都自己印过交子吗?那我们山东路当然也可以印。”
李思业摆了摆手道:“朝廷那边我自然会去解释现在我想和大家商议的是印制多少钱用什么模子、还有市面上的其他货币怎么来让其退出山东这才是要紧的事。”
众人见李思业认真都陷入了沉思。半晌张信之才开口说道:“既然我们自己行交子那就不能和朝廷的一样模子就做副新的这倒不成问题。至于让其他货币退出山东我想百姓的心里都有杆称只要有信誉大家自然会选择我们的交子每年兑旧新兑换可按铜钱、纸钞一比一来换算每贯再加十文的工墨费且新交子不能和其他纸钞兑换。但这此行多少交子我确实拿不定主意还是请大将军来决定。
李思业又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表现出赞成的神色便点点头说道:“既然让我来定我就先定以一比五的比例行新交也就是用三百万斤铜的储备行三百五十万贯交子。”
他突然看见张信之想开口马上一摆手止住了他。
“我知道信之是担心铜储备太少影响新交子的信用这个请放心我心中有数我不妨给大家透露一个消息铜矿新矿苗已经有眉目了。”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皆向柴涣望去。柴涣却摇摇手说道:“此事不要问我是由思业亲自抓的我也不清楚。”
李思业哈哈一笑:“此事就先恕我卖个关子事情完全有着落后我再向全体山东军民大张旗鼓宣布此事让他们都知道我李思业手上有铜绝不是滥纸钞夺他们的财富。”
事情既定下来众人都各自散会行新交的事便由张信之自去筹划李思业却给冷千铎递了个眼色命他暂留一下。
冷千铎会意出去转了一圈又折了回来。
“千铎的伤可全好了吗?”
“好了很多只是还不能骑马需要乘轿子往来玄武卫的训练我都交给王恩柱去做他做的很好。”
“那就好!要注意休息我听说鸽子对收敛伤口有奇效不妨多炖点补补”
“让思业劳心了!不知思业让我单独留下来可有要事?”
李思业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事找你。印交子之事我担心完颜守绪那边嘴上答应但暗中会阻挠破坏比如印伪钞、散谣言等等表面上我们臣服于他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他必然会千方百计阻止我们的强大。此事需要做两手准备新交的行渠道、兑换手续等等信之自然会去解决。我找千铎来是想商量组建特务营人选的事这也是防止敌人破坏的必要手段。”
“不是有齐鲁营吗?”
“齐鲁营是对外的我说的是在我们山东地界上内务组织尤其是地方上官员都是金国派的虽经我们筛选过但也不能保证完全听我们的话我想以千铎的眼光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那王四宝不就是一个合适的人吗?外憨内奸好奇心又重什么事能瞒过他。”
李思业也忍俊不住掌住笑说道:“本来我还在想思齐怎么荐这么个猪头猪脑的人给我当亲兵队长可现在让我换掉他我倒有点舍不得了。”
“让王四宝跟你其实是我们大伙的主意你以前心境太悲所以便想找一个风趣的人跟你可这次你从宋国回来后成熟了很多还是给你换回秦小乙吧!”
秦小乙的最大特点就是嘴不牢李思业的种种桃色事件都能从他嘴里流出去所以冷千铎他们几个一商量觉得还是应该在李思业身边安一个探子省得李思业哪天兴致起了再带一个什么蒙古公主回来。
李思业哪里知道属下的鬼心思不过他确实舍不得王四宝便摇摇头说道:“亲兵队长还是四宝我不换的。不说此事了还是在谈谈特务营一事本来小乙的忠诚还可以但他胆量不够心也不够狠这个人选我要他胆大心细、心狠手毒能带兵甚至还要带点匪气。”
“既然思业这么说那这个人不就呼之欲出了吗?我想思业已经有了定计不如我们各写手上看我们的想法是同还是不同。”
李思业一笑:“这不是诸葛亮和周瑜吗?也好!且试一试。”
两人各自写了张开手掌一看皆大笑起来两人的手上写的果然都是同一个名字:萧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