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一十七章 序幕
当晚,秦军中军大帐之中。
“魏怀德,魏将军。”
“末将在。”
“你部先自入城。。。。。。。。”
听了这话,魏怀德立时大喜,立即躬身道:“末将遵令。”
赵石的话还没说完,接着继续道:“你部善于守城,所以入城之后,先占住城墙,不要急着入城清剿金人余孽,而且先入城的人不宜太多,要谨慎些,一有反复,我准你退出大同。。。。。。。”
魏怀德脸色有些僵,他觉着大帅有些谨慎过头儿了,进了城,就算有反复,也要强攻进去,这才是正理嘛。
赵石皱了皱眉头,到底不是他的心腹将领,接令竟然还敢迟疑,不过他也不打算给魏怀德计较什么,随即解释了一句,“金人就算被围日久,情势不妙,但值此关头,定然会垂死挣扎,你部数万人马入城,没有后续援军,其他诸门,还需把守,以防金人突围而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魏怀德心中凛然,在如此大胜面前,他确实有些昏头涨脑了,要想尽歼大同守军,若就这么冲进去,可是不成。
想到这个,魏怀德赶紧躬身大声道:“末将明白。”
赵石微微点头道:“紧急之时,可以驱使汉军上前拖延,汉军各部为了活命,定然想要戴罪立功,你瞧着情形便宜行事便是。”
说完,不再跟魏怀德说什么。接着便又叫出一个名字,“种将军。”
种遂起身躬身道:“末将在。”
“你部在城南,其他不用管,把好了那里便好,金人若在你那里突围,不用硬拼,纠缠住了,等待大军合围。”
种遂没有多少犹豫,立即便道:“末将遵令。”
赵石扭头,接着道:“张锋聚。”
张锋聚早已不耐。立即便大声道:“末将在。”
赵石盯着他道:“你部人最少,但我将你放在金人最可能突围的地方,也就城北,若是金人在你那里突围,你给我拦住了,等待我中军过去,放走了一个,我唯你是问。”
张锋聚两眼放光,他是真心希望那些金人残兵败将从自己方向突围。也好立下大功,立即回答道:“大帅放心。定不让金兵走了一个。”
赵石点头,接着吩咐道:“王胜保。”
王胜保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部随我中军留在城西,但你部要偏于城北,一旦城北有事,立即往援,从侧翼冲击敌军军阵,不必特异来报于我知,明白吗?”
王胜保所率皆为骑军。正是策应诸处的最好人选。
“末将遵令。”
“张钰。”
“末将在。”
“你率中军与我留在城西,策应诸处,斥候都放出去,尤其是城东,城北两处,都盯好了,一旦有事。速报中军得知。”
“末将遵令。”
“种怀玉,江善。”
“末将在。”
“你们分领中军一万人马,一部去城东,一部去城南。不许轻动,不过可斟酌之后,便宜行事,明白吗?”
“末将遵令。”
想了想,赵石觉着差不多了,他如此的谨慎,不为旁的,就是要尽歼大同守军于此,女真人,契丹人两部,一个是海珠儿亲军,一个是虎卫军,这两部和汉军不同,不是趁乱突围,就是会在城中死守。
这在太原已经见识过了,为了将这两部人马围歼于此,赵石觉着,再谨慎也不为过。
吩咐的差不多了,赵石环视诸将,扬声道:“明日卯时,就是破城之时,各位也都是久经沙场之辈,无须我多说什么,我未选夜中入城,各位心中也是有数,所以,明日要是不是诸将奋勇当先,而是戒骄戒躁,谨慎行事,我二十万大军在此,若还让女真人兔脱而走,岂非成了笑话?”
说到这里,声音立转严厉,“明日破城,尤其入城各部,城中百姓已惊惶一月,易为人所鼓动,所以,入城各部,我准你们在紧要关头,以杀止乱,凡手持兵刃者,杀,凡冥顽不灵者,杀,凡惊呼奔走者,也可杀之。”
“记得,这不是屠城,分寸拿捏,你们看着办,军中虞候何在。”
江游从后面上前一步,道:“末将在。”
赵石冷冷的道:“你随魏将军入城,凡擅自杀戮,无已节制者,过后以军法处置。”
众将被这几个杀字,弄的已是有些凛然,又听了这个吩咐,都有些同情魏怀德了,这分寸可不好拿捏,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到时候一旦乱起来,哪里顾得上分辨,这分明是给了刀子,又将人家的一只手给绑上了,真的很难办,不过有几个无良的却是暗笑,让你刚才犹豫不决,大帅的军令面前,你还敢如此,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不过这并未吓到魏怀德,反而激起了其倔强之气,将军上阵立功,就要立大功,若不经历凶险,何所谓大功?
江游这边答道:“末将遵令。”
那边魏怀德也躬身道:“大帅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好。”赵石环视众将,挥手道:“回去将我将令宣示诸军,务要毕其功于一役。”
众将齐声应令,陆续出了中军大帐,也宣示着,秦军北来,最重要的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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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将近卯时,大同其他几面秦军大营鸦雀无声,只东门处,秦军早已严阵以待,准备入城。
城中汉军各部也早已准备停当,城门之内,几个汉军万户也已经等在那里,为首的正是汉军万户陈雾。
汉军各部将领在看到秦军大将军赵石的信函之后,虽还心有忐忑,总归是有了些底,与其这么耗下去,不如早降,城中混乱每一日都在加剧,每一天都是死人,隐隐的尸臭之气已经让人闻之欲呕,再这么下去,起了疫病,谁也逃不掉性命。
自己等人当兵吃粮,要的是荣华富贵,可不是真的来给女真人卖命来的,再者如今女真人已经穷途末路,没必要跟着他们陪葬不是。
所以,在那一晚,根本不用陈雾多说什么,所有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同进同退,若有人三心二意,当共诛之。
而今到了节骨眼上,汉军将领们也算是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秦军放进来之后,大家伙儿听天由命便是。
已经无法出营打探消息的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西京留守海珠儿已经到了城北,与几个虎卫军领兵千户聚在了一起。
海珠儿脸色凝重,望着城东,与几个千户官儿道:“时辰差不多了,那些汉狗恐怕已经放了秦人入城,再等等,一旦城中闹起来,咱们就冲出去,你们先走,咱们殿后,总归要活着冲出去几个,之后是留在草原上快活,还是回上京待罪,就由得诸位了。”
几个虎卫军千户齐齐躬身施礼,心里也着实感激,大帅到底还是大帅,没忘了咱们,而且借着秦人入城的时机,冲出去的机会也是大增。
之前海珠儿派人找到他们,还有那脑袋不转个的想带兵剿了那些汉狗,海珠儿派来的人只冷冷道了一句,“此处已成死地,若是有人想给大同陪葬,咱们断不会拦着。”
之后也就没人吱声了,等到知道了确切的消息,海珠儿又是一番布置,带兵来城北跟他们会合在一处,数万人马,皆是大同精锐,饱餐战饭,就等着秦人入城那会儿,好趁机从这里冲出重围,去往北方草原。
让虎卫军做先锋,几个千户官儿是乐不得的呢,感激之处也就在这里,谁也冲上去,谁突围的机会就大一些,断后的不但要准备遭受反应过来的秦军的围攻,就算突出去,也要负责断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海珠儿能如此仁义,几个人又怎么会不感激?
望着阳光之下的大同城,海珠儿心里是一阵阵的发紧,这里是他十年心血所聚,如今一朝却要全部抛下,他真的是舍不得,但舍不得也得舍下,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已经不打算回上京了,回去也是白搭,他在上京根基太浅,又非皇族,回去之后,定然成为一些人的替罪羊,被人砍了脑袋。
突围出去之后,是去北面草原,还是到西夏人那里,他还在犹豫,若是不成,就再向北走,草原那么大,总归有他们的立足之处才对。。。。。。。。
他心里更是暗暗发狠,早晚有一日,他会回来,取回自己丢在这里的一切,秦人,哼哼,到老子回来的时候,定要屠光了这里所有的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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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厚重的城门,在吱吱扭扭的声音中缓缓打开,大同之战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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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一十八章 死战(一)
早已等在城外的秦军将士并不着急,等到大同城门整个打开,一群金人汉军将领出来,迎候在侧。
魏怀德才带着亲兵上前,跟几个人说了说,然后将手一挥,大队秦军开始前移,并不着急,先是占住了城门处,接着一队队进入大同东门。
大同东面的城门有三,陆续敞了开来,秦军进入里面的速度渐渐加快。
先是命汉军士卒聚拢在一处,然后自有人上前看守,一队队秦军迅速的占领东城城墙,直到城上城下,都有了秦军士卒的身影,没出什么岔子,魏怀德终于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显,这口气松的有点早了,他刚想命令全军入城,就在这个时候,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之声。
魏怀德心中一拎,这个时候,他面临着两个选择,再等等,或是干脆让大军入城。
眼见那些汉军将领回身望向城内,各个脸上变色,魏怀德终于咬了咬牙,厉声朝几个汉军将领道:“都回去领兵,告诉手下人等,无我将令不许乱动,擅动者斩。”
几个汉军将领心中惶恐,掉头小跑着便回了城内军中,魏怀德眼中寒光闪烁,大手一挥,令全军入城。
不一时,呼号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大同最混乱的一天也就此开始拉开了序幕。。。。。。。。。。
“秦人进城了,秦人进城了。快逃命啊。。。。。。。”
“汉军引秦人入城,大同城破了。。。。。。。。”
“秦人要屠城了,开走啊。。。。。。。”
等等等等,呼喊声渐渐高了起来,扩散的很快,大同被围近一个月,混乱丛生,百姓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旦有人鼓动,几乎立刻便乱了起来。
许多百姓躲在家中瑟瑟发抖。这还是好的,但更多的人走出家门,哭爹喊娘,顺着人流不住奔走,有些家伙开始趁火打劫,聚成一团一伙的,冲入各处屋宅,奸淫掳掠。
就像是一个火星落在炸药堆上,整个大同突然便乱了起来。显然早有预谋,就像秦军煽动城中变乱一样。流言一起,加之有人四处鼓动,很快,整个大同便如沸腾的开水般混乱了起来。
百姓如同没头苍蝇般在大同的大街小巷中流窜,早就失去了基本秩序的大同城内,一旦乱起来,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平民百姓的哭喊声,惨叫声,夹杂着行凶者的疯狂的笑声。整个大同,就像来到了末日一般,乱纷纷的喧嚣声直冲云霄,声振寰宇。
魏怀德这个时候才算佩服起大帅的神机妙算来,若是自己昏了头,让大军入到城内,这般乱法。又没有什么准备,除了屠城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解决如此乱局的办法。
但如今自己已有准备,就另当别论了。
等到大军已经差不多入城完毕。随即他便厉声下令,吩咐众军守好东城城墙,城门等处,不准任何人接近,金人汉军上下,一律回到自己营盘待命,无有军令,不得离开营盘一步。
并亲自告诫几个汉军万户,一旦汉军乱起来,他们的脑袋不是被自己人砍下来,就一定是被秦军将士的刀子剁下来,为了自己性命着想,让他们好自为之。
几个汉军将领早已面无人色,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还是那陈雾有些担当,拉着几个汉军万户同僚,一脸铁青的将话说了个明白,若不想之后掉了脑袋,就看紧了手下人等,若是乱起来,别怪其他人不客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大家伙儿身家性命都在秦人手上,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若想活命,秦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过后说不定还能立下些功劳,对自己等人好处多多,魏怀德终归是秦军将领,说的话再对,也不如像陈雾这样,深谙汉军内部情形的人说一句管用,几个汉军将领听陈雾这么一说,都觉有理,随着陈雾,迅速回转营盘,掌控自己麾下军兵去了。
也是魏怀德决断,再有陈雾这个人在,处理的分外妥当,不然的话,后果极其难料,因为几个汉军将领方自回到营盘,就已经听到自家营地里有人大呼小叫,不用细听,就知道都是些怂恿煽动之词。
几个人都是大惊失色之下,根本不敢怠慢,随即快速回到营中,吩咐心腹将领,在汉军上下还未闹出大事的时候,将一些人抓了起来,有这些汉军万户官在,军心涣散的汉军上下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不光在这些汉军将领们松了一口长气,便是魏怀德等秦军将领,也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城中百姓再乱,也只是乱罢了,数万大军守好了这里,手无寸铁的百姓也翻不了天去,不过一旦汉军整个乱起来。
秦军入城大军,也只好举起屠刀,杀个血流成河再说了,那么这次围城,也几乎便失去了之前那些作为的意义,混乱之中,入城秦军的伤亡也必定惨重异常。
汉军安稳了下来,城东局势也就在控制之中,甚至根本不虑那些女真人,契丹人所部来到城东,正面兵戈相见的事情,秦军从来不会怕了谁去。
不过大同城今日的乱局才刚刚开始,百姓的混乱也不过是一个前奏罢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大同城中更加混乱,围城的秦军各部已经严阵以待,对于大同城中的混乱听而不闻,所有的领兵将领都明白,城中越乱,趁乱突围的机会也就越大,若想全歼大同守军,这个时候就不能轻动。
各部之间,斥候往来,都是传递消息的,只要有一处不对,立即便会传到城西中军大营当中,由大将军赵石来判断军情真假。。。。。。。。
如此,相比大同城内的混乱,大同城外却是一片寂静,隔着大同城墙,诡异的好像两个世界一般。
城中冒出细细的烟柱,那是城中有的地方被点着了,所谓杀人放火,就是这般了,经过近一月的围城,大同城百姓中间,已经蓄积了足够的疯狂情绪,养出了很多无法无天之徒,趁此大乱的机会,到处游荡流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要说这是有心之人点了个火星的话,那么这些就是往上添柴禾的,有了他们,混乱才会扩散的如此之快,有了他们,混乱才会无休无止,人性的丑恶,在这大同城破的时刻,上演的淋漓尽致。
不过乱世之中,这种场景绝对不会少了。。。。。。。
有些人听到种种声响,想象到城中地狱般的景象,虽心有不忍,但作为大秦军旅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却绝对不会为此所动,冒着违抗军令,掉脑袋的危险,却行那大义之举,甚至有些人觉着,金人治下的百姓,这么多年了,早不乱晚不乱,偏偏到秦军入城的时候乱起来,实在是该死,屠了这座城也许就清净了。
秦军不为所动,城中却是乱象纷呈,所谓水火无情,许多火头在无人搭理之下,渐渐烧了起来,随即一发不可收拾。
而最大的一场大火,却是起在金人行宫方向,数十个火头同时被点燃,很快便连成一片,熊熊大火在城北蔓延开来,浓浓的黑烟像龙卷风柱一般,接天连地,飘散开来,将整个大同都渐渐笼罩了起来。
赵石站在中军大帐门口,望着大同城北的景象,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杀气不自禁的便升腾而起,这是要玉石俱焚吗,也好,省的老子再费事了,自此之后,河东之地,将不再有女真契丹苗裔,你们不是喜欢放火吗,等老子到了上京,照样放上一把大火,烧他娘的。。。。。。。。。
就在浓烟笼罩之下,大同城北内侧,已然是人头涌涌,刀枪早已出鞘,一个个女真,契丹战士,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城门,只要城门打开,就会蜂拥而出,所有人都知道,能不能逃得一条性命,就在此一举了。
背后的大火,以及那些声嘶力竭的呼号之声,代表着大同已经完了,他们只能从这里冲出去,冲垮秦人的军阵,杀死一个个拦住他们的秦人,用鲜血和生命,打开一条生存之路。
为了生存,为了活命,整个金人军伍,已经弥漫出了一股疯狂的气势,士气根本不用过分鼓动,谁都知道,出去之后,就要拼命的跑,拼命的杀,不用管其他什么人,只能向前,不能后退,这样,才有可能活着走出这个人间地狱。。。。。。。。。
轰隆隆的声响中,大同城北面几个城门几乎同时打开,金人士卒猛的爆发出一声狂呼,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几个城门处蜂拥而出,根本不用列阵,就这么一路奔跑着,像城外的秦军大营冲了过去。。。。。。。。。。。
即便秦军有所准备,但也不会预料到已经陷入绝地的金人会发起如此猛烈的突围之战,一场空前惨烈的战事,便这么突然的爆发了开来。。。。。。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一十九章 死战(二)
两万余虎卫军所部,其实才是大同守军中最精锐的一部,全部由女真人,契丹人所组成,也是大同守军最敢战的一部,守卫大同行宫,与西夏人交战,往往能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虽然骑军一部在太原府一战中全军覆没,剩下的也去了草原打草谷,剩下的多为步军,但抱着决死之心突围,气势之惊人,就不用提了。
从大同城北门中蜂拥而出后,根本没有什么停留整军,直接便如潮水般对秦军营寨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越来越多的虎卫军从北门冲出去,很快,便轮到了海珠儿的亲军所部,但严阵以待的海珠儿亲军,上上下下冷眼瞅着虎卫军冲出去,未曾有一个人动弹。
领兵的海珠儿脸上终于泛起了狰狞的微笑,回首望向行宫已经一发不可收的大火以及弥漫开来的浓烟。
海珠儿终于大声下令,“走,去西门。”
全军上下,根本没有什么迟疑,在军官呼喝声中,弃下大敞四开的北城门以及早已冲了出去的两万余虎卫军,调转方向,立即便朝大同西城而去。
显然,他们等的便是这一刻,壮士断腕,以大同守军其他各部以及城中的百姓,大火来吸引秦军兵力,自己则找准秦军薄弱之处,一举突围而出。
不得不说,大同守将,西京留守海珠儿,其人之狡诈,狠辣,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大同城西门之外,秦军中军所在。
“报大帅。金兵于北城突围,已于张将军所部发生激战。”
“报,王将军率部已往北城去了,让小人禀报大帅一声。”
两个消息,其实已经足够了,赵石心中一松,随即下令,“传令给魏怀德所部,让他迅速平息城中乱局,必要时。可驱使投降之汉军,凡制造混乱者,尽可杀之,务必控制火势,其他不必理会。。。。。。。。。”
不过顿了顿,道:“传令给他,迅速打开南城城门,让种遂也率兵入城。”
接着又吩咐道:“传令张钰,中军拔营。咱们去北边。”
这许多时的准备,其实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战。尽歼大同守军于大同城下,所以他并未采用其他人所提的什么围三阙一之法。
那样虽然中规中矩,但很可能演变成一场击溃战,而不是什么围歼战,大同四周,山峦起伏,只要跑进去了,谁还能搜的出来,加之越过北边长城。就是草原,很可能会有金人将领率部遁入草原。
若是绕道回金国,也还罢了,但若留在草原之上,对他之后一些计划又是个麻烦。
二十万大军围城,让大同城烧起来也就罢了,还让许多金兵脱围而去。如何能说的过去?
不过他也未曾料到,金兵将领竟是坚忍如此,以所有人为诱饵,只为自己脱逃创造出一个机会。而其突围的方向,还正是秦军中军所在,此时的秦军中军,已然成了围城诸部中最虚弱的一部,这个无可否认。
在这样混乱的战局当中,赵石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可谓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但在战场上,一旦犯下这样的错误,更改的机会其实已经微乎其微,判断上的错误,让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变成了错误,积累起来,很可能便是由胜而败,其实自古以来,许多以少胜多的例子都是这样发生的。
不过海珠儿并未想着什么胜利,他只想逃命,而一心逃命的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其实更加的惊人。
就像北城这里,面对着各个急于逃生的虎卫军,兵力上并不处于劣势的张锋聚却守的很辛苦,这些女真人,契丹人疯了,彻底的疯了,他们疯狂的冒着秦军的箭雨,来到营寨之前,有的猛力的推着并不算太牢固的寨墙,有的则踩着同伴的肩膀,头颅,像寨墙上爬去。
寨墙几乎没延迟多少时间,便已经支离破碎了,金兵一涌而过,倒下的人根本没有机会站起来,便被后面的人踩成肉泥。
他们嚎叫着,冲过去,扑向已经严阵以待的秦军军阵,刀枪入肉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响起,惨叫声猛的便密集了起来,顷刻间这里就变成了血肉屠场。。。。。。。。。
张锋聚所部三万余人,多数都是猛虎武胜军所部,实乃如今秦军中最精锐的一部,但面对如此凶猛强悍而又激烈的攻击,还是头一次遇到,即便当年太原府一战,也不是这等情形。
方一接触,双方士卒便密密麻麻倒下了一片,双方士卒几乎立时便红了眼睛,厮杀在一处,喊杀之声伴随着刀枪入肉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沸反盈天,直震云霄。
鲜血在喷洒,尸骸在累积,金兵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秦军军卒稳若磐石,也绝不退后一步,就像两只猛的撞击在一起的公牛,发力,纠缠,即使浑身伤痕,鲜血横流,也绝不退缩半步。
一方急于逃命,一方死守不退,几乎是瞬间,战场上的气氛便浓烈到了极处,杀戮在此时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消耗,这是战场上最常见也最惨烈的一部分,会一直持续到有一方士气衰竭下去,并再也无法承受这种伤亡为止。
冲过去,就能逃得性命,这个念头给了金兵上下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力量,这些也都是金兵中的精锐之师,一旦有了勇气,所爆发出来的战力,绝对不是那些汉军什么的可以比拟的了的。
片刻过去,猛虎武胜军的防线已经被冲出了几个缺口,经验老道,而且士气疯狂的虎卫军士卒欢呼了一声,从缺口处蜂拥而入,,想将缺口撕开。
但他们面对的并非寻常的军旅,这支秦军中最精锐的队伍,是大将军赵石亲手所建,自诞生之日起,军中低级军官,便全部由国武监生员所担任,即便是损伤最大的时候,提拔起来的军官,也都是那些经过国武监生员操练的家伙,他们也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虽然非是国武监嫡系,但却训练最刻苦,作战最勇猛的那一部分。
这是一支全新的军旅,迥异于当世所有的军队,胜不骄狂,败不气馁,全军上下,几乎化为一个整体,充斥于军中的低级军官,拿到任何一支军伍当中,都可以说的文武全才。
只要这些军官在,便能够一直保持着旺盛的斗志,这在当世军伍中是绝无仅有的,如果说初战河中,他们还显得过于稚嫩的话。
那么经过太原府一战,就好像磨砺过了的刀锋,闪烁出耀眼的寒芒。
碰上这样一支军伍,再疯狂的斗志,也无法摧垮猛虎武胜军的斗志,军阵前列出现缺口,后面立即补上,用更疯狂的行动来回击敌人的攻势,在这猛虎武胜军,是再正常不过的念头。。。。。。。
没有人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彻底击溃他们,这种信念已经深入到了猛虎武胜军的所有军卒的骨髓里面,一生也挥之不去。
缺口处的金兵狰狞的笑容还未散去,猛的便是压力倍增,悍勇的秦军士卒成群的补上来,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将进入缺口的金兵挤出去,恢复自家阵列的完整。
他们对于杀戮的狂热,以及深植于骨髓的信念,让他们根本不畏惧承受多少伤亡,他们在进入猛虎武胜军的那一刻起,便被灌输进了无数关于荣耀的话题,誓死不退,这就是他们的荣耀,太原府一战更是给他们树立起了一个个光辉无比的榜样,猛虎武胜军只能前仆后继的向前,向前,再向前,没有后退的那一天。
再旺盛的逃生斗志,也只是为了逃命罢了,在这样坚定的军伍面前,只能撞个粉身碎骨,在出城那一刻被鼓动起来的士气,看似炽烈,冲锋起来也无可阻挡,但衰竭的也无比迅速。
当最疯狂也最悍勇的那一部分金兵士卒在阵前撞的头破血流,伤亡无算的时候,金兵的士气迅速的回落了下去。
围城一月的效果也显现了出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想要逃命的逃兵罢了,只疯狂的进攻了片刻,便被猛虎武胜军士卒压的步步退后,再未有冲开军阵的机会。
猛虎武胜军军阵开始向前压上,并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其实当王胜保率领骑军赶到的时候,大局基本已经在张锋聚所部控制之下,王胜保毫不犹豫的率领骑军懒腰撞上金兵队列。。。。。。。。
大同守军最精锐的虎卫军,终于在大同城北崩溃了开来,女真人,契丹人再也不受军官的指挥,惊慌之下,像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但秦军合围已成,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一个个被秦军围歼的下场。
北城金兵突围之战,随即转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镇守大同数十年,大同守军中最精锐的虎卫军,覆灭于大同城北,无有一人逃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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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章 死战(三)
城西,秦军中军。
大将军赵石一声令下,整个中军立时便动了起来,打开中军营寨寨门,列队而出,准备移军北城,围歼金兵残部。
就在大军拔营而起之际,有传信军兵纵马而来,浑身大汗,入营来到中军。
“魏将军让小人来报,有金人余部,正往城西而来,许要于城西突围,请大帅速做决断。”
声东击西,赵石听了这个,立马便反应了过来,脸上色变,也顾不得再想什么,金人将领果然狡诈坚忍,一直等到秦军入城,还用大部金兵为饵,直到此时,调动了所有秦军,才趁机而出,为自己逃命制造出了机会。
他领兵多年,最不缺的就是临机决断之能,一听传报,也不惊慌后悔,立即便传令道:“传令,叫江善,种怀玉所部向我靠拢。”
“传令给种遂,若还未曾入城,立即率兵到城西,与中军汇合。”
“传令张钰,出营大军立刻回转,于寨前列阵。。。。。。。。”
“传令于辎重营,叫杜橓卿看好了粮草辎重,其他不用理会。”
“程书奇,传令给赵幽燕,率我亲军,跟我来。”
城西情势可谓是直转而下,因为中军此时竟已不到两万人马,其余皆为辎重营所部,其中大部皆为工匠,大夫,民夫,堪战的就要数填壕,挖土,筑城,有土耗子之称的家伙们了。
战阵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军令前后相违。让军中士卒不知所从,比如本是击鼓向前,随之便令后退,大军一动,惯性使然,一定会发生混乱。
秦军中军所部也不例外,本是拔营向北,又接令返回,混乱在所难免,就只一阵耽搁。城西的各处城门,已经被打了开来。
海珠儿站在城门之前,第一眼望去,便是秦军正在列阵回返,心中又惊又喜,还有些遗憾,若是再等片刻,等秦军走的远些,也许机会会更好些。
但他不敢等了。城北只有两万余虎卫军,这个饵虽然大。虎卫军也是大同守军中最精锐的一部,但他统领大同守军多年,虎卫军的底细他自然清楚。
虎卫军虎卫军攻势,向来如同狂风骤雨,用在关键时候,往往能一锤定音,用他们猛烈的攻势,为大军制造胜机。
但虎卫军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攻势有余。后劲儿却短,一旦陷入僵持,他们的士气会迅速衰弱下来,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甚至比不上汉军有用,因为虎卫军最有名的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他们不听调遣。桀骜难驯的德性。
而今被人围在城中一月,又是断粮,,又是民变的。虎卫军的士气可想而知,用突围来激起这些家伙的士气,已属难能可贵,让他们拖住秦军城北大军,海珠儿在心里摇了摇头,根本不用指望。
很可能,在突围不成的情形之下,虎卫军会猛然崩溃开来,属于女真人的荣光,早已离开他们太久了,久的这种传承已经越来越淡薄,虎卫军这样的军伍,还自称为大同怯薛军,狗屁,当年先祖麾下的怯薛军若是像他们这般,早被如狼似虎的契丹人杀光了,哪里会有什么金国?
所以他根本不敢再等,也不能再等。
眼见秦军迅速回返,秦军中军大旗一直没动,也终于激起了他的悍勇天性,纵声狂呼道:“是生是死,在此一举,冲啊。。。。。。。。。”
早已按捺不住的金兵狂呼应和,从他的身边如同洪水般涌出了城门。
海珠儿翻身上马,率领自己的侍卫,随着出城大军,一起望秦军营寨方向猛冲了过去。。。。。。。。。。
金兵在几个城门蜂拥而出,与北门虎卫军不同,这里有海珠儿坐镇,全军上下,虽然满是焦灼欲走的心思,但还是在城前空地上汇合在一起,摆开简单的阵列,并非一窝蜂的向前冲锋。
其实也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汇聚的金兵稍多,便在主将一声呼喊之下,往前开始了冲锋,这样的冲锋,一般已经没有机会停下来了,没有后援,再也没有什么指挥的必要,也就没有什么战术的变化,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从这里突围出去。
与虎卫军突围不同的是,这是西京留守海珠儿的亲军,攻势虽不如虎卫军那般暴烈,但无论是决心还是斗志,甚至于军纪上,都胜出虎卫军一筹不止。
照这般下去,不等秦军回转,金兵会迅速冲进秦军大营,将秦军抛在身后,说不定还会烧毁大军粮草,让之后秦军的追击无以为继。
不过这个时候,秦军大营正门处此时也有了动静,一队队秦军士卒从里面走出来,列队在营寨之外,并无据寨而守的意思,人也不多,只两三千人的样子,摆开在营前,前后也不过三四排。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金兵,却从容好像视而不见,没有什么焦急的样子,迅速的排开阵列,迅速的站定脚跟,没有一丝的停顿和迟疑,也没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阵型虽单薄,却严丝合缝,刚好在金兵到来之前,将大寨正面的一部分填满。
精确迅急,却无一丝慌乱,就像庖丁解牛般透着从容和优雅。
这些才是猛虎武胜军中最精锐的一部分,也就是大将军赵石的亲军,人数虽少,却皆是太原府一战中幸存下来的阵前老卒。
大开的秦军寨门,给了金兵无限的希望,单薄的防线,摆在那里,好像一个冲锋便能过去,跑在最前面的金兵,眼睛已经都带了微微的血丝,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冲过去,冲过这里,就没有什么能再拦住他们了,希望给他们的身体注入了活力,跑动更加迅疾了几分,随之,便一头撞上了秦军的阵列。
刀光闪烁间,血肉横飞,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在秦军有力的呼喝声中,方一接触,刀光整齐的扬起,然后落下,金兵前列的士卒立即倒下了一排。
秦军并未就地死守,而是齐齐又发出一声呼喝,竟然向前迈出了一步,刀光再次闪烁而出,又是一排金兵溅血倒地。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景象,这些军人冷静而执着,他们就像割麦子的熟练的农夫,将上前的金兵一个个接连砍倒在地,机械而又充满了冷酷。
他们面对这金兵的攻势,非但没有退后,而是一步步向前,踏着横流的鲜血,踏着满地的尸骸,与金兵迎面碰上,却将金兵碰的粉碎。
坐在马上的海珠儿本来随着金兵人流,在一直向前,他一直盯着北面,那里有赶回来的秦军大队人马,算计着能不能在冲过去之前,就碰上他们。
答案有些欣慰,但也让人心惊,秦军回来的很快,也许冲过去之后,他们才会赶到,但一定会兜住自己的尾巴,留下很多垫后的麾下将士。
海珠儿咬了咬牙,今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自己能冲出去,留下多少人也在所不惜。
但当他回转头望向秦军寨门方向的时候,眼睛却猛的睁大,他一下带住马缰绳,他甚至想抹抹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本来预料中,一个冲锋便能撕开缺口的单薄军阵,不但未曾被冲的支离破碎,且还在不断向前,就像是一块顽固还在浮动的礁石,逆流而上,杀的金兵阵前士卒血肉横飞,却始终拦在金兵前面。
他征战多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从心中升起,这是一群怎样的敌人啊?
秦人善战,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北地的传闻多了,但大同守军确实从来未曾与秦军正面交锋过,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当初完颜和尚带着虎卫军一部南去,是和秦人交战过的,但交战过的金兵,却再也无法回到大同了,因为他们全都死在了南边。
当时海珠儿还在想,完颜和尚真是越老越废物了,竟然将虎卫军骑军就这么葬送了一半儿,对于传闻中秦人如何如何,他并不深信。
就算今日之战,在他看来也非战之罪,要不是城中缺粮,凭大同守军之能战,这点秦军又算什么,怎么会让大同守军落到如此地步?
但阵前的景象让他心惊胆战,秦人是怎样可怕的一些人啊,即便只是数千人,就敢迎着万余人不停向前,这要是在野战之中遇到秦人大军,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他不敢想象,一瞬间,心里竟然升起这样一个疑问,大金的军伍真的能胜过这样的敌人吗。。。。。。。。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秦军营寨中一队百余骑从容而出,驻马于秦军阵列之后,一杆赵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一个魁伟的身影猛的举起手中长长的怪异兵刃,猛然间,百余骑兵纷纷举起手中长刀,纵声狂呼,“猛虎。。。。。。。。”
“猛虎。。。。。。。。”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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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一章 死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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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上魁伟的身影扭头望向战场,虽然离的很远,但海珠儿却觉得对方的目光猛的便在自己身上停了下来
在海珠儿的马前,一队队金兵士卒依旧在向前冲过去,但海珠儿却已经寒意满胸,孤单的好像一个人站在战阵之上
两万人的金兵,在赵石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数十万人的大战,他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他的镇定,让周遭所有的人都感到安心
当他举起手中陌刀的时候,麾下军士带着狂热,纵声而呼,便如当年太原府一战的时候那般,瞬间,便让麾下士卒的士气来到了巅峰
回转的秦军,已经丝毫不顾及体力以及阵型,向这里狂奔而来,如此大好的局势,绝对不能因一时疏忽而至功亏一篑
赵石目光扫过战场,并未在那血水横流,尸骸遍布,战事最激烈的地方停留,而是向金兵阵后望了过去
金兵骑军少的很,赵石知道,金兵的骑军早已出城,到北方草原去打草谷了
骑在马上的金兵只有数十个,在战场上十分的显眼儿,赵石目光凝聚,那肯定就是金兵的领兵将领所在之处了
他看了看左右,他很少在亲身上阵的时候坐在战马上,一来是因为那样太过显眼,容易为人所乘,二来他的骑术真的不算太好,骑马跟人对决,先就输了几分
尤其是他几次骑马作战都是九死一
潼关之下,骑马出去,虽然砍下金人悍将的头颅,但若非夜色突至,也许已经死在潼关之下
汾水河畔突围,被人围攻在先,麾下亲兵,全部战死在了那一役,自己也换了好几匹马,那样还差点死在金人箭雨之下
草原上被马匪围攻,那一战才是最凶险的一战,骑着马到底没跑过人家,给围在了土丘之上,要不是鞑靼人的骑兵及时赶到,他可能真的就死在那草原的无名小丘之上了
说起来,几次遭遇凶险,都是骑着马的,这在他心里若有若无的投下了些阴影,总觉着骑马果然很显眼儿就好像明灯一样,演义小说果然不靠谱,什么百万军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
骑马疾驰,你知道有多引人注目,杀到敌人军阵之中,冷箭防不胜防不说,被人围上,就算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又能怎的?
像那如神如鬼的方火羽被大军围住,照样难以得脱,最终自刎于汉水之畔,如此人物,都是不成,难道刘关张什么的,真的比方火羽还可怕百倍千倍?
这个无论如何他是不信的
但今日之局实乃他疏忽所至,大同陷落就在眼前,众将皆是雀跃非常,就算他每每告诫自己要谨慎小心,不能功亏一篑,却也难免出些骄敌之心来的
布置的看似妥当,相互呼应,其实,却是有些急切了,大同金兵守将,并未在大军未到之前,脱围而走,可以认为是大同乃金人西京重地,守将犹豫所至
但围城一月,城中粮草断绝,汉军出异心,引秦军入城,如此时候,金人若再不突围,可就是笑话了
既然想到过这些,为什么不能再谨慎些,往后延些时日,高寨深垒,将大同围的再死些,岂不加容易得手?
说是谨慎谨慎,其实还是心急了啊,从汾州一路向前,克太原千古名城,下雁门雄关要隘,其实不知不觉间,骄敌之心已经有了
而金人据有北地百余载,即便没落之相毕现,但到底是有人才的,完颜和尚,独吉思忠,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大势所趋,不能力挽狂澜而已
而大同守将海珠儿,也是身经百战之辈,难道还不如太原守将完颜花麻?又怎会没有些手段?
实际上,这个时候想一想,从围大同开始,秦军上下,便多数以为大同已是唾手可得了,轻敌之心一起,连他这个大将军也不可免,如何不让对方所乘?
说不上有多后悔,多的则是警示,不过胸中总有些郁闷之气
此时战阵之上,杀气纵横,不免让他胸中那很久不曾悸动过的野兽也骚动了起来,常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儿也变得分外的美妙
放眼望去,刀枪并举,杀声震野,赵石的瞳孔已经缩了起来,浑身觉着微微热,气血流转之间,精力好像不吐不快一般
手中陌刀遥遥指向那一行骑马的金人所在,杀气在胸中渐渐凝聚,但他此时并未失去理智,“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准轻动,守住这里,等各军来援”
然后扭头在自己亲兵身上扫过,扬声道:“你们可敢随我去杀上去,宰了那个什么海珠儿?”
根本不用问,如今他的这些亲兵,和长安那些国武监出身的亲兵不同,那些年轻的国武监子弟,除了有数的几个,如今多已回到军中领兵,而这些人皆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卒,在他们的心目中,一身富贵,皆系于大帅身上,就算大帅让他们去死,这里也没有一个人会有半点犹豫的
赵石在他们心目中,像是一个神,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如果神说他们将荣耀的死在这里,那么他们会很高兴得到这种荣耀
他们一个个抽出佩刀,眼神狂热而又无畏,甚至于满是嗜血般的兴奋,他们到底和国武监的员们不同,他们像是赵石手中的一把刀,主人指向哪里,他们就砍向哪里,不会有过多的犹豫
赵石催动战马前行,这些亲兵衙卫们随之跟上
穿过单薄的军阵,赵石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没有度的战马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不但显眼,而且还累赘
亲兵们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跟在他的身后
金兵的攻势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有所停歇,波浪般撞在秦人的军阵之上,秦军向前的势头终于被遏制了下来,伤亡渐渐变大,已经有了些缺口,虽然不断的有人补上去,但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兵的军官们,在声嘶力竭的催促属下向前,秦军的骁勇确实让人胆寒,但他们人毕竟是少,而大队秦军正往这里赶,很快便会到来,这让金兵加的疯狂,因为希望就在眼前
刀枪入肉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惨叫嚎呼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喊杀声,血水彷如廉价的燃料般肆意喷洒流淌,尸体已经长长的摆满了交战的地方,但双方士卒毫不顾忌的踏着同伴的尸体向前迎上对手,交战,纠缠
赵石一把将外袍撕的粉碎,在胳膊上缠了两圈,大步向前,一个秦军士卒倒地,他乘隙补了上去,陌刀一闪间,已经将那个方自得手的家伙劈成了两半
接着,他的脚步就再未停下,从军阵中一步步走出,长长的陌刀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般的挥舞起来,立时间,便在他周围掀起了腥风血雨
冲上来的金兵皆是一刀两断,血雾弥漫,残肢断臂到处飞舞,充沛的体力,沛然莫御的力量,没有谁能够将他拦住哪怕片刻
陌刀所向,刀枪折断,血肉横飞,他的亲兵,立即蜂拥而上,护住他的侧后,就像是一柄尖刀般,插入了金兵阵中
若是在两军严阵以待之时,这样做肯定会招来敌人疯狂的攻击和围杀,就算此时的赵石,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杀到敌人将领面前,将其一刀斩了,军中士卒的疯狂,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们有时会凭着血肉之躯,拖延你的脚步,哪怕是死在你的脚下,也会牢牢抱住你的大腿,一场场的战斗,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杀气四溢的战场之上,永远是集体主义的天堂,偶尔会出现些闪光,但那些闪光一万次,也不一定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英雄的身后,总是站着无数浴血拼杀的普通士卒,这个毫无疑问
但今日情形却大不相同,因为这非是两军决战,金兵只想突围而走,大队金兵从赵石等人左近涌过去,竟是没有多少人理会这里哪怕一眼,他们是逃命,而不是去啃硬骨头的
守卫在寨门前面的大将军亲军所部,这个时候终于有些焦躁了起来,身为亲军,却眼见领兵大将向前,而不能跟进,这对猛虎武胜军军卒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愤怒在他们眼中凝聚,许多人已经渐渐变得越加的狂暴了起来,一排排的金兵扑上来,一排排的被砍倒在地
秦军士卒剧烈的喘息着,却将手中满是鲜血的战刀挥舞的加劲急,加的凶狠,虽然人数在不断减少,但没有人退后哪怕一步,他们的焦灼,不是因为他们怕守不住寨门,而是因为大将军已经亲自冲杀上前,而他们却无能无力,只能守在这里
死战,无论对于金兵来说,还是对于秦军来说,这就是一场死战,秦军大寨营门之前,已然化作了血肉屠场,地狱一般
呵呵,历史类作品,被人挑毛病很正常,以前就很多,现在照样如此,阿草心理就是有点脆弱,所以才解释,换做别的人,估计都删除了了事了,东西方玄幻什么的,挑毛病的肯定少,所以现在历史类的作品越来越不受作者们欢迎了,查资料多不说,还写着费劲,于是都改换门庭去了,你们不会也逼着阿草写东幻去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九百二十二章 血腥
大同城内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大同城下,战事如火如荼,血腥而又残酷。
“拦住他,拦住他。”
海珠儿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豪勇之辈,那魁伟无比的身形好像裹着一层血雾向他走来,不快但也绝对不慢,拦在他身前的士卒,被他手中一把大刀劈砍的支离破碎,就像一个在闷头向前割麦子的熟练农夫,大刀挥舞之下,带起漫天的血雨,士卒甚至没有到他身前,就已经一排排的被砍倒在地。
海珠儿见到过两军对垒,纠缠厮杀宛若地狱的情形,也见到过军中勇将率兵突进,杀的敌人鬼哭狼嚎,闻风丧胆的场景,也见到过大军战败,胜利者追亡逐北,尸横遍野的惨象,但他从没见过战阵上出现这样的情势。
几乎以一人之力,逆大军洪流而上,直取军中主将,如此绝世之勇,只会出现在将军们的梦里,但今日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已经猜到这人是谁,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人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那个时候,完颜烈大帅还在,完颜和尚不过是大帅麾下的一个部将,位份还不如自己呢。
那个时候,虽然大金新败,但河中,河东,还有雄兵数十万,精兵强将,照样雄踞北地,让秦人不敢北来。
而如今,世事变幻,早年的那些英雄豪杰。早已风流云散,秦人统兵大帅魏王李玄道,被拘回秦人京师,再也没有领兵出战的机会,大金统兵大帅完颜烈,也已成为笼中猛虎,在上京无所事事。
但十几年过去,自己成了西京留守,手握兵权,当初那个秦人的后生小子。漏网之鱼,却已经成为秦人的大将军,北地魔王赵石赵柱国的名字,传遍天下。
自从听闻这人领兵北来,若非离不开大同,他甚至想着率领麾下精兵南下,将这人砍下脑袋,置于内室,定然是自己屋中不错的一个饰品。
但是现在。这个想法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感觉到浑身发冷。恐惧不由自主的在心中蔓延,非是他意志不坚,也非是他胆气不壮,只因秦人已经围城一个月,军中自上而下,士气低迷。
而今也只想突围而走,保得自己一条性命,但这人就如此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带着如同北地严霜冬雪般的杀气以及令人望而生畏的武勇。找上了门儿来。
这由不得他不恐惧,由不得他不惊慌,身子微微颤抖着,嘶声命令手下军兵上去,挡住那个家伙,自己则一个翻身,滚落在马下。显然,他觉着如此高踞在马上,虽然跑的快些,但却太过显眼儿了。
混在军兵的人流之间。他终于觉着有些安全了。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闪烁而过,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惨叫声,黑影扑面而来,海珠儿身子一歪,被黑影撞的滚翻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味道熟悉而又令人战栗。
他惊慌的一瞄,瞳孔收缩,四五个金兵被穿成一串,落在不远处,那把血红色的大刀,牢牢插在地上,几个兵士犹自未死,手脚挣扎着,就像是一个长了好几双手脚的怪物,垂死的惨叫声令人闻之悚然。
海珠儿被惊的手脚麻木,竟然一下未曾爬起来,又滚到在地,头盔落地,披头散发,宛若疯子一般。
几个同样满脸惊慌的亲兵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他搀起来,他哆嗦着嘴唇,只不住的催促,“快走,快走。。。。。。。。”
赵石此时却已经杀的浑身浴血,宛若地狱修罗一般了,杀气在胸中奔腾,热血烫的他浑身战栗,甩出手中已经满是缺口的陌刀,一刀之威,让左近所有金兵惊声而呼,眼前为之一空,左右四顾,却只能看见几匹没了主人的战马在不远处游荡。
赵石闷吼了一声,如同嗜血的野兽在咆哮,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便是此时围在他身侧的亲卫们,见他如此模样,也有些胆战心惊。。。。。。。。
营门处厮杀最是惨烈,但随着时间的延长,许多金兵已经不指望从这里冲出去了,有人开始绕开正门,去攀爬寨墙,越来越多的金兵见到这里血肉狼藉的样子,胆气已丧,不愿逃命不成反上去送死,有了犹豫和退缩。
至此,金兵锐气已尽。。。。。。。。。
随着秦军大军陆续赶到,四面合围,这支西京留守海珠儿的亲军已然成了瓮中之鳖,剩下的,秦军渐渐收拢,许多人跪地请降,,负隅顽抗的,被一一砍倒在地,剩下的,就已经打扫战场的活计了。
到得天晚,大同依旧火光明亮,显然火势蔓延之下,已经控制不来。。。。。。。。
城外的战事却已经平息了下来,大同守军中最精锐的两部,全军尽墨于大同城下,大同守将,金人西京留守海珠儿的尸体也已被找到,此人见突围无望,自刎于乱军之中,这也算是河东之战金人中阵亡的最高军事将领了。
其余万户,千户等金人将佐,不计其数,秦军上下都已经感到麻木,因为金人百多年的统治之下,封出来的将官真的太多太杂了些,连身有爵位的国公,国侯之类的,在虎卫军那边,也找到了好几个,让秦军上下又是感慨了一番。
要知道,百战之下,大秦这许多年,也未见有一个国公呢,侯爵也只寥寥可数的那么几个,剩下的,最多只是伯位而已。
而看金人的样子,金人京师上京里面,也不知藏着多少个王爷,国公之类的高官,若是大秦也是一般,也不用干别的什么了,光俸禄一项,就能把国库吃穷了才对。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了,太原,大同两战,胜的都不很轻松,不过也没人觉着奇怪,太原城,大同城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不愧为北地千古雄城,城高池深,与长安相比,也不稍差,城墙更是厚重了几分。
这样的大城攻下来,却只这点伤亡,足可称之为大胜无疑,虽有些挫折,但最终却尽歼河东金兵于太原,大同两处,战果辉煌,至此,金人半壁江山已去,河中,河东之地,尽为秦人所有。
大片的疆土,耀眼的功勋,让秦军上下在汇合之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的欢呼。
几百年了,汉家军伍再次来到这里,将曾经肆虐北地,纵横无忌的敌人踩在脚下,欢呼着自己的胜利,也昭示着,一个强大的帝国即将再次浴火重生,好像也再没人阻止了了。。。。。。。。
这一战,与太原之战不同,降俘众多,大同虎卫军全军覆没,被俘虏的并不算多,但也有五六千人上下,海珠儿的亲军最多,战死者不过十成中的三四成而已,大军合围之下,大多数人没有顽抗的意思,都放下了兵刃选择了投降。
加起来,除了汉军之外,这两部足有近两万人被秦军所俘,秦军大将军赵石,向有杀俘之名,许多秦军将领都有点担心,两万人,这可不是小数目了,一旦全杀了,这名声可就太糟了,不过就此事上,却也无人敢于相劝。
有干天和?大将军赵石杀俘杀的多了,也没见老天爷怎么降罪于他,反而好像很受青睐的样子,于军心不利?别开玩笑了,这一战军兵杀红了眼的多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都是这些军兵们干的。
于名声有损?大将军赵石若是在乎,北地魔王的称呼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什么正经的说辞,也便无人去触这个霉头了,大将军浴血敌前,杀鬼神皆惊,连大将军都亲自上了阵前,这火气还能小了?
果然也不出人所料,大将军军令很快便到了,很急,连城还没进一步呢。。。。。。。。
金人虎卫军所属,除了挑出几个爵位显赫以为献俘所用之外,其余尽皆就地处斩,海珠儿亲军,从上到下的领兵官都被挑了出来,除了两个爵位高的万户之外,也都难逃性命。
除此之外,所有女真人,契丹人,尽都斩尽诛绝,不留一个。
如此一来,降俘几乎去了一半儿,滚滚人头落地,直换了三个地方,刀斧手也换了十几拨,才将这条血腥的命令执行下来,而此时,已经到了深夜。
除了跟随大将军日久的那几位之外,所有的人都有些心寒的感觉,而大将军赵石对于女真人,契丹人的厌憎,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明白,如果让大将军带兵攻下上京,将是怎样一种恐怖的画面。
曾经横行北地的女真人,契丹人到了那个时候,离亡族灭种也就不远了吧。。。。。。
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搀和着从城里飘出来的浓烟味道,气味十分的怪异,就算那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卒,也难受的抽动着鼻子,恨不能将自己的鼻子一刀砍下来,才舒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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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三章 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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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烟火缭绕,城中混乱却迅速平息了下来,这样的民乱,军人一旦腾出手来,便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了。
一队队的汉军和秦军士卒涌上街道,趁火打劫的被当场格杀,普通百姓被驱赶聚集起来救火,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难免伤及无辜,但也只能自认倒霉,在血淋淋的刀枪面前,百姓民乱什么的都是浮云一般。
有大将军军令在那里,军兵自可放开手脚,用强硬而又蛮横的姿态,迅速让混乱归于平静。
到了第二日,秦军大军入城,顺便将粮食带入这座被饥饿折磨了许久的城市当中,粮食一旦开始分发,也就代表着这次大同城的混乱彻底的结束了下来。
秦军并未忙着安抚民心,以及汉军各部上下,而是先要救火,大将军赵石更是下令,将城中各处街道角落里的尸体收集起来,一起投入火场,以免引起瘟疫。
之后更下令,凡大同军民,不得食用冷水,并命军中以及大同城内的大夫,前往城中各处巡视,凡有疫病迹象,立即处置,并焚烧艾草等物,还令军中士卒,开沟挖渠,清理淤泥秽物,将清水引进城内,等等等等,欲将因战事可能引发的疫情爆发几率控制在最低限度。
军中战死将士,全部葬于城外,并立碑已记其事,敌军尸体,焚烧掩埋。
这样一来,城内城外。皆是烟气弥漫,一股股怪怪的味道在大同城内外萦绕不去,让人闻之欲呕。
不过处置及时而又得当,当夏日过去,大同城并未有发现疫病爆发迹象,但经此一战,大同守军自不必提,从西京留守海珠儿以下,到汉军各部,全军覆没。降的降,被俘的被俘,战死的战死,没有跑出去哪怕一个。
大同守军十余万,自此烟消云散,再不复出现于金人番号之中。
大同城内的大火持续了将近七日,整个宏伟的西京行宫,大半付之一炬,直到七日之后。一场大雨下来,才算将城中两处最大的火头浇灭了下去。
这七天当中。秦军上下可谓是用尽了办法,甚至拆的房子就有一大堆,但若非这场大雨,两处最大的火头还是控制不了,也不知又要有多少民房建筑要毁于大火之中。
西京行宫就不用提了,谁也不用想着把已经烧成了火炬相仿的火势控制下来,火势最大的时候,方圆几里之内,都是热气腾腾。根本靠近不了。
西京行宫,自辽人始建,到之后屡屡扩充,一直到今日,终于走完了自己的历程,多少园林屋舍,就此付之一炬。不复存于世上,又引得后世之人几多唏嘘,墨客骚人,感慨之余。赋诗以记,这里便不细说了。
大火过去,整个大同被浓烟笼罩了数日,天空中的烟气仿若乌云,将大同遮盖在底下,之后数日不见阳光。
大同城内,不论军民,皆是筋疲力尽,之后大同便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因为没有人再有力气折腾了,即便是大将军赵石,也是焦头烂额,想着怎么收拾残局,别让疫病爆发在这战后之地上面,哪里还有力气再管其他什么?
许多城中的女真人,契丹人趁着这个机会,改装易服,扮作城中难民状,就此躲过一劫的可不在少数。
等到南边粮草一批批的运到大同,大同城才终于算是有了些生气。
不过虽说大火烧了数日之久,毁坏民房无数,但对于这座北地雄城来说,并未将它怎么样,只是城中多出了数万无家可归的难民出来罢了。
经了这一场战火,大同城依旧耸立在北地之上,但城中之百姓,却已十去三四,可谓是伤亡惨重。
不过显然,秦军对这个很有经验,嗯,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大将军赵石对这个很有经验,之后两三月间,强令汉军各部,以及城中难民,清理火场,修建房屋,汉军这里算是戴罪立功,百姓则是以工代赈。
到了秋收季节,大同城除了行宫那边的残垣断壁依旧看上去触目惊心外,其他的地方可谓是焕然一新。
血迹早已被连绵的雨水冲刷干净,火场也被清理了出来,在此之上,建成崭新的屋宅,城中沟渠,更是清理的干干净净,比之以往,还要畅通几分,那些古里古怪的味道,也早已散尽。
百姓的适应能力是强悍无比的,秦军的到来,给了大同以噩梦般的一次记忆,但这记忆很快就被百姓自发的忘记了。
并未发生百姓恐惧的屠城,秦人看上去虽然凶狠猛恶,但等城中平静下来,与以往主宰城中的女真人,契丹人,汉军各部比起来,秦人反而要和蔼可亲的多,可不像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们,平日里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秦人的军纪显然严明的很。
等到粮草一批批的运进来,房子也修的差不多,街上看不到蓬头垢面,拖家带口的难民了,百姓的日子恢复的尤其迅速。
北地百姓跌经战乱,又在金人治下,战战兢兢久了,竟然感觉到秦人到来之后的日子,比以往好像还要好过几分,起码秦人会让人给难民修房子,而不是任由城中百姓饿死,冻死在街头巷尾,这和传闻中的秦人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要不怎么说呢,期望值越低,越容易满足,显然,大同城内的百姓就是这般。
等到了秋雨过后的七月间,大同市面上竟然还恢复了几分繁荣的模样,一些城中胆子大些的百姓,还做起了秦军的生意,这让从河洛之地过来的河洛秦军们尤其感到惊异。
要知道,秦军在河洛可谓是秋毫无犯,军纪严明到了极点,但河洛百姓好像并不领情,冷眼随处可见,读书人更是大骂秦人残暴云云。
想到这个,河洛出来的秦军士卒真想将那些读书人拎到这里来瞧瞧,什么才叫残暴,什么才叫冷血。
就这样的一番大乱下来,百姓伤亡如此之重,但你瞧瞧人家大同百姓,这是什么度量,什么样的胸襟。
饿了那么长时间的肚子,死了那么多的人,烧了那么多的房子,硬是说咱坏话的都少,到是称赞之言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最好笑的则是,城中一些富户被人抢掠杀戮,幸存下来的没有几家,到得秦军入城,平息乱事之后,一些幸存下来的富户竟然联名向大军供给了不少粮食,而且连连赞叹,大秦乃仁义之师,更有的跪倒在几个领兵将领面前,不住叩头,言道,王师北来,不能早早迎候,还望恕罪云云,更有的破口大骂,说是金狗害人不浅,冥顽不灵,以抗王师,遂为齑粉,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等等,听着真是顺耳的不能再顺耳了。
有些人不免就想,河洛百姓都是贱皮子,若是让大将军到河洛去走一遭,杀个天昏地暗的,说不定也就和大同百姓一般了呢。
其实,他们都没想到点子上。
北地百姓,自古以来,便以民风彪悍著称,但怎么说呢,北地到底地广人稀,百姓虽然遍布山河原野,但按照时下的话说,就是教化不足。
若是中原王朝兴盛,北地壮士,遂可为军中之干城,比南人军伍,战力强的不是一分两分,但中原王朝衰落,一旦胡人入侵,朝廷抵抗软弱,处置又不公允,让北人离心离德,那北人抗击侵略的决心肯定是不如南人的。
是北地之人更顺从吗?不是这样的,北地百姓,自古以来,便乃战乱之地,一到朝代更迭,便饱受流离之苦,所以,北地百姓,民风彪悍不假,但也更愿意跟随在强者身后,而不是为弱者操起兵戈。
这就是几千年来,南北之人最大的差异,南人安逸,北人流离,南人尚教化,北人尚武功,观念由此相差越来越大,一旦分裂开来,便很难统一在一起。
废话少说,回到正题。
大同一战下来,河中,河东之地已尽入秦人之手,但赵石也不打算再进军他处了,这一年,大秦动兵数十万,粮草金银花费无数,,在河东之地未稳之前,不太可能再动兵戈了。
这是朝廷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进攻不可能连绵不绝,经过半年征战,秦军将士也疲惫不堪,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
以他多年的领兵经验看,这个时代的战争也正是如此,打一阵,休息一阵,不可能保持进攻姿态超过一年,战争的间歇,会留出双方喘息的机会,直到一方觉得积蓄下来的力量足够,然后才会再次暴发战争。
间歇的长短,也正是考验双方国力的时候,像大秦这次用兵,离上一次就只隔了很短的时间,很仓促,所以冬天的时间都用上了。
虽然战果辉煌,但人力物力上,也已难以为继,恐怕要休整很长一段日子,才能缓过来。、
就像是这些跟随自己征战河东的秦军将士,在这休整的日子里,一定也要轮番撤军回去,养足的精神再说。
而最终,守卫大同,太原等处的担子,还是要交给河中,河东的新军,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事情还有许多。。。。。。。。。国武监。。。。。确实也该到扩充一下的时候了,或者,可以换个法子也说不定。。。。。。。。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四章 骑兵
(大家在月初时看样子真的筋疲力尽了,月票一张都没有了吗?)
六月间,是草原上水草最丰茂的季节,也是草原人放牧羊群,为羊群马匹积攒肥膘的时候,错过这个季节,草原人的牲畜将不能度过寒冷的冬季。
草原人的日子,艰辛而又悠闲,艰辛是因为他们不得不不断迁徙,来到水草更加丰茂的草场,让羊群马匹吃好喝好,这样一来,他们大多不会固定居住在某一处,只要在迁徙途中,看到草场丰饶,便会停下脚步,放牧羊群。
在迁徙的旅途当中,老人孩子往往会承受不住草原寒冷的夜晚以及食物药物的困乏而倒下,在草原朔风的吹拂之下,草原人就是这么一代代艰难的生活下来的。
而所谓悠闲,是因为草原人的日子过的很简单,迁徙,放牧,再迁徙,找到过冬的地方,之后再次迁徙,他们的生活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番番重复下过下来的,简单有的时候自然也就意味着悠闲。
尤其是对于草原男儿来说,除了放牧,打猎,战斗,喝酒之外,他们什么也不必去做,就像狮群里的雄狮,除了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一切之外,干的活计什么的简单。
这让草原男儿看上去除了暴躁的脾气,好客的热情,有力的臂膀之外,再没有什么旁的可以夸耀,甚至可以用慵懒来形容,因为他们很少动脑子,生活原始而又给人以质朴的感觉。当然,当他们拿起弯刀的时候,是没有什么人会这么想的。
鞑靼草原算不上草原上气候最温润,草场最丰茂的地方,但却也养育了一代代的鞑靼人,数百年来,鞑靼部落在这里繁衍生息,从来不曾断绝。
对于草原胡人来说,生活在云中,云外草原的鞑靼人。并不算强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弱两个字,因为他们先后臣服于汉人的大唐,契丹人的辽国,女真人的金国,如此驯服的鞑靼人,足可称之为草原上其他各个强大的部族的笑柄。
虽然他们身体里流淌着来自突厥大帝国的血脉,但比起他们的远亲,乃蛮部。他们只能羞惭的低下脑袋,因为他们被奴役的太久了。早已忘记了先祖的荣光。
若说几百年来,鞑靼人虽称不得强大,却还算是草原上一支让人不敢忽视的力量的话,那么在这个夏天,嗯,是近几年来,他们的处境可以说是急转直下。
他们背叛了世代侍奉的王族,将王族汪古部屠戮一空,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汗王。接下来,接下来如果不是强大的乃蛮部正在与东边的克烈部在交战的话,这片草原早已成为乃蛮部的草场。
就算如此,鞑靼人也彻底的分裂了开来,他们在云中云外草原上相互厮杀吞并,像极了一群失去了狼王的狼群。
鞑靼人的鲜血毫无意义的流淌在养育他们的草原上,曾经被称为兄弟的人。相互挥舞着弯刀,厮杀在一起,在不断的内耗中,鞑靼人的实力迅速的衰弱了下去。他们已经无法保护自己的帐篷以及世代守候的草场。
而在这样一个时候,金国人的铁骑,踏上了鞑靼草原,并很快横扫云中各部,他们抢夺羊群马匹,烧毁帐篷,奸淫女人,杀死所有的能见到的鞑靼人,云中各部在去年遭受到了惨重的打击。
鞑靼五姓中,有两姓就此消失在了草原上。
鞑靼五姓中最强大的麻里部,也就是弑杀王者的罪魁祸首,在之后受到了天神的惩罚,在另外一个鞑靼大部,卡勒部的引导下,乃蛮部骑兵突袭了他们,杀死了他们的首领,并将麻里部残部驱赶向了西边,至今也没有音信,许多人猜测,他们翻过了高山,去到了更加遥远的西北草原。
卡勒部作为乃蛮部的走狗,已经为所有鞑靼人所唾弃,他们在乃蛮部的支持下,抢占了许多位于云外草原的草场。
但他们的下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的战士被乃蛮部所驱使,跟克烈部的王罕作战,在东部的草原上,流尽了鲜血,虚弱的卡勒部,早已沦为乃蛮部的附属,即便他们还能在云外草原上风光一下,但他们的好日子其实已经不会过的太久了。
云中草原在金人铁骑蹂躏之下呻吟,许多部落迁往北边的草原,与卡勒部以及剩下其他各部发生了激烈的交战,鞑靼战士的鲜血再次染红了草原,如果这么下去,鞑靼人的血脉,定然会在不久之后断绝于草原上。
许多人看到了这个结果,但他们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木华黎,不颜昔班率领着一万秦军铁骑踏上了云外草原。
在阿尔奇河旁边,有一个小部落在这里落脚,这里很偏僻,但草场还算丰美,在这里,可以看到阴山余脉黑沉沉的身影。
再往西北过去,走上十多天,便会到达原来鞑靼人的王族汪古部的草原,当然,强大的汪古部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几个鞑靼大部所消灭吞并了,他们的草场,开始时被麻里部所占据,但后来,他们被卡勒部联合乃蛮部的骑兵打败了,向西北更远的地方逃去,而这里,便成为了卡勒部的草原。
但卡勒部主帐并未建立在这里,只是卡勒部附属的一些部落在这里游荡放牧,但所有人,都离当年汪古部的主帐所在远远的,王族的威严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还不足以消逝,汪古部在鞑靼人心目中,依旧有着威严留存下来。
这个小部落也是新自迁徙过来的,他们避开一些强大的部落,在曲折的河湾地方,扎下了营地,放牧着不多的羊群,艰难的生存着。
这个部落的首领叫额尔勒,他们从父亲的手中继承到了这个部落,不过那个时候,他的部落里还有几百人,能凑出数十人的战士,算是草原上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的。
不过经过那一场混乱,与汪古部亲善的他们,遭到了周围部落的袭击,部落里大多数的战士都战死在了那个时候,之后就是无尽的流浪,部落的人数在不断减少,但他们不愿依附于那些仇敌的帐篷边儿上,也并未离开世代生存的草场太远,就这么绕着圈子,好像一群恋主的忠狗一般,在主人的尸体旁边,流连不去。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艰难的,部落在不断的躲避中开始不可扭转的衰亡下来,到了如今,部落里的男人只剩下了一些孩子和女人,老人和战士,差不多都已经死了,也再没有新生的婴儿,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就算没有被旁的部落所吞并,也会无声无息的消亡在草原上。
额尔勒木然的坐在自己帐篷里,飘香的奶酒丝毫也引不起他的兴趣,花白的头发蓬松的披散在肩膀上,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几乎将他的脸从上到下分为两半,看上去很是狰狞。
但树皮般松弛的皮肤,还有那黝黑且无处不在的褶皱,让他看上就像一支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生命的活力正快速的在这具身体里流逝。
这样一个看上去无比衰老的人,其实还不到四十岁,他就是这个小部落的首领,不断的流浪,迁徙以及厮杀,让他心力交瘁,部落的境况也和他的身体一样,快要完全垮下来了。
额尔勒干瘪的嘴唇嘟囔了一句什么,端起奶酒,一饮而尽,奶酒的香气却让他感觉分外的苦涩。
快要结束了,圣狼的子孙已经断绝,草原上的寒风,将带走他们的荣光以及所有的一切,再忠诚的鹰犬,在主人离开之后,也会跑走,寻找自己的生存机会。
额尔勒想到这里,重重放下酒碗,是该结束了,女人孩子总归不能这么都死了,明天,就明天,再去瞧瞧那个地方,便低下头,弯下膝盖,去寻找一个新的主人。。。。。。。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帘子猛的掀开,他的女儿满脸是汗的跑了进来,额尔勒没有责怪她的冒失,这个才十岁出头的丫头,已经开始放牧了,因为吃的不好,人也瘦瘦的,黑黑的,若是换在以前。。。。。。。。。额尔勒心里一痛。
不过没等他开口,满脸是汗的小姑娘已经惊慌的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拉动着,嘴里颤抖着一连串的嚷着,“阿爸。。。。。。。。南边来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朝咱们过来了。。。。。。我听见了马蹄声。。。。。。。很多很多的马,快跑,咱们快跑。。。。。。。。”
显然,她已经被吓坏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就像一连串的闷雷,她根本无法想象,这要多少匹马才会发出这样的响声,草原上最大的马群,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那是骑兵,好像天上乌云一般的骑兵。。。。。。。。
额尔勒愣了愣,接着眼睛猛的睁大,一把推开女儿的手,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接着脸色便变得无比的苍白。。。。。。。。。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五章 部众
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却反射出淡淡的红色,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震动着地面,便是阿尔奇河的河水也不时的泛起涟漪。
黑线越来越近,马上骑士们们的身影也清晰了起来,他们穿着草原人从来不曾见过的浅红色衣服,,就像是一堵红色的墙,在草原上不断的推进。
密密麻麻的战马,踏着轻快的步伐,在草原上小跑着,带起的声势却足以让任何草原部族震撼无语。
严整的军阵,整齐划一的着装,同样式样的刀枪,弓箭,显示着这些骑兵与草原上任何部族的骑兵迥然有异的身份,他们行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
金国人,这是额尔勒第一个念头,因为只有出现在草原上的金国人才会穿着一样的战袍,拿着一样的武器和弓箭,不过也是让人绝望的一个念头,金国人的残暴早已传遍了整个鞑靼草原,在他们面前,不用想着逃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鞑靼人,女人孩子都不会放过,他紧了紧握住弯刀刀柄的手,回头望了望聚在一起的部众。
几十个人,都是女人和孩子,成年的女人们骑着马,手中握着弯刀,孩子们同样骑着马,握着小小的弓箭,这是他部落里现在所有的部众了,没有奴隶,没有成年的战士,也没有老人和太过幼小的孩子。
但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们都回来了。没有一个选择逃走,他们脸色苍白,身子颤抖,显得分外的害怕,但在这最后的一刻,却都提起勇气,选择了回到天神那温暖的怀抱。。。。。。
是的,不用再逃跑了,只要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会看的出来,这些金国人坐下的战马高大而又健壮。比草原上的战马整整大了一圈还多,他们的耐力肯定不如草原上的马匹,但冲锋起来,在很短距离内,他们的速度是草原战马所无法比拟的。
据说这样的战马,大多出产在西北那边,是传说中西域的汗血宝马的后代,他们奔驰如电,草原战马只有在拉开很长的距离之后。才能凭着自己的耐力,有着脱身的机会。现在嘛,不用想了。。。。。。。。。。。
作为现在部落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成年战士,额尔勒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快了,快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发起冲锋,他慢慢的拔出弯刀。举向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挥舞下去,带领着自己的部众,勇敢的冲向强大的敌人,他相信,自己以及部众的忠诚和勇气,一定能打动天神。死后给予他们应该得到的荣耀。
但就在两马之地,那如同乌云般涌来的骑兵停住了脚步,战马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了,他们安静的坐在战马上。冷冷的望了过来,即便隔得很远,额尔勒好像也能清楚的瞧见,他们轻蔑的眼神以及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无疑刺痛了额尔勒的心,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让这些金国人明白,鞑靼人的勇气是不可以被亵渎的。
但之后的变化,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行十余骑从军阵当中策马而来,很快来到不远处,金国人怪异的举动,让额尔勒按捺下了沸腾的鲜血,他心里却只有苦涩,漂泊的太久了,连战死的勇气也没了吗?
顺着草原的风声,传来的是熟悉的鞑靼语,“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报上你们的名字,如果是朋友,我们想要在这里扎营安歇,与主人交谈欢笑,如果是仇敌,那就让我们用鲜血来洗刷仇恨吧。。。。。。。。”
金国人都是些豺狼,不会这么彬彬有礼,额尔勒转着这样的念头,他的女儿悄悄的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惊吓过后,却是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好奇,她张望着前面,一张黑黑的小脸上,满是震骇和惊奇。
额尔勒定了定神,催动战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他不怕这是什么阴谋诡计,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他不愿再动什么脑子,只想上去问个清楚,用问话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金国人,你们来到这里想做什么,这里只有些女人和孩子,如果是做客是话,我们无法招待你们,因为宰杀我们所有的羊群,也不够客人享用,如果想要战斗的话,我们到是可以奉陪,天神的子孙,从不缺乏作战的勇气和力量。”
“我们不是金国人。。。。。。”喊话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来的近了,额尔勒已经看清,这个人是个青年人,留着短须,身子健壮,笑容爽朗,好像没有多少恶意,看着好像。。。。。。。还有些眼熟。。。。。。。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你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吗,你们属于哪个部落,我们没有恶意,战斗?哈哈。。。。。。。我们从来不向女人孩子挥出弯刀,射出箭矢。”
额尔勒疑惑的看了看他,又望了望他身后那安静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队伍,,心想,有这样的一群战士,到了哪里会享用不到美酒和食物?
他挺直腰杆,让自己尽量不显得卑微和怯懦,因为说出之后的话来,很可能便会引起一场战斗,但天神的子孙,就算已经失去了荣光,也不会在这样一个时候用谎言来回答问话,即使谎言能让人留下性命,那也不成,因为他心中还有最后一丝骄傲留下,没有了它,天神是不会允许谎言者进入他的国度的。
“我们是汪古部的部众。。。。。。你们不是金国人。。。。。。。。”脑子转的确实是慢,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很有种惊喜的感觉。
金国人,对于草原上许多部落来说,都有着鲜血浇灌出来的仇恨,尤其是鞑靼人,这种仇恨来的更久远,更深刻。
青年人惊愕了一下,之后便是狂喜,没有什么遮掩,清晰的表露在脸上,他甚至催马上来,仔细的瞧了瞧额尔勒。
甚至于,有些害怕和犹豫的神情在脸上流露,复杂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自己在想着什么。
“汪古部的部众,圣狼的子孙?”
额尔勒骄傲的扬起头,这样的称呼,好像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了,久的好像过去了整整一千年一般。
“是的,汪古部百夫长额尔勒,向您问好,请问尊贵的客人,您来自何方?”
既然不是金国人,又不是草原人,额尔勒彻底的轻松了下来,恢复了常态,用草原上惯常的问候,来交谈了。。。。。。。。
“额尔勒。。。。。。。。别台的儿子吗?”
让额尔勒惊讶的是,青年人一口便道出了熟悉的名字,他愣愣的瞅着青年人,越瞅越是眼熟,终于,眼睛猛的睁大,甚至身子都晃了晃,从胸腔深处,吼叫了一声出来。
他一下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上,脑袋深埋在青青的野草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哭的撕心裂肺。。。。。。。
青年人不用问了,正是重回草原的不颜昔班,带领着一万秦军,没有遇到任何凶险,望着曾经属于汪古部的草原进发,在这里,一个弱小的几乎看不出部落模样的部落出现了,竟然自称为汪古部的部众,这如何不让他惊喜难言,如何不让他心潮澎湃。
他翻身下马,来到额尔勒的身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眼眶也红红的,却笑的分外的欢畅,“额尔勒。。。。。我忠诚的部属,我,圣狼的子孙,汪古部的不颜昔班回来了。。。。。。。”
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重新得到的珍贵,额尔勒大哭着一把抱住不颜昔班,“我的主人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圣狼的子孙,原来不曾断绝,额尔勒等着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啊。。。。。。。”
。。。。。。。。。。。。。。。。。。。。。。。。。。。
之后没什么可说的,大军在河畔扎下营盘,落后大军许多,随后赶来的是如云的羊群,和成群的战马,还有不少鞑靼人的部众。
一路上,大军所过之处,没遇到什么抵抗,为了军令,也为了积攒自己的部众,遇到的所有部落,都被大军裹挟而来。
在这样的大军面前,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反抗,尤其是在大军没有过多的恶意的情形之下,也就没有多少人愿意无谓的战死。
只是有那么两个部落想要逃跑,被大军赶上,很快便被驱赶了回来。
一路到云外草原深处,聚集起来的鞑靼部落,已经有了不少,加在一起,已经有了两三千人之多,羊群马匹更是铺天盖地,就像一个真正的大部落在迁移。
有了这些部落,在草原上的耳目更加的灵通了起来,甚至于找到了一支金人来劫掠的军伍,也没费多少事情,追了三天,终于将其追上,依旧是不留一个俘虏,杀死所有的人,抢夺回来的收获,足以让所有的鞑靼部落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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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六章 部众(二)
屠灭金人如斩瓜切菜般容易,汉人军伍的强大已是毋庸置疑。。。。。。。。。。。。。
金人的刀枪弓箭秦军看不上眼,都分发给了裹挟而来的部落,牛羊除了作为大军的食物,也没什么其他的作用,也大部分都分了下去,只留下两成,作为不颜昔班的战利品。
不管这些裹挟而来的部众都曾经隶属于哪个部落,如今跟在秦军身后的他们,却都是笑逐颜开,当初的惧怕和胆怯,随着部落的牛羊越来越多,都化作了敬畏和服从,甚至部落中的战士,都在跃跃欲试,想要加入这个强大的汉人部落当中去,以获得更多的牛羊和荣耀。
对于这些草原部众来说,将忠诚献给强大的人,是如此的平常而又顺理成章,鞑靼人如今的境遇也决定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并不多。
强壮的战士,大批的牛羊的骏马,这都是决定一个部落是否强大的标准,而这个汉人部落,都是强壮的战士,没有任何的女人和孩子,没有去过南边的鞑靼人很难理解,这样的部落,除了战斗之外,还能干些什么。
他们打算就这么在草原上生存下去吗,等到年轻的战士老迈下来,再强大的部落也会烟消云散。
这支秦军军伍给了他们很多的惊奇和不解,,与当年相比,他们更加闭塞了,有着经历的老人,都死在了迁徙的途中,或是与其他部落的争斗当中。没有传承的他们,已经快要失去一个种族基本的那些东西了。
不过在经历了几场战斗之后,这些鞑靼人很愿意依附于这个强大的汉人部落已是毋庸置疑,而他们并不知道,圣狼的子孙就在这个部落当中,也许知道了之后,会更加狂热,也许会想着去其他地方通风报信也说不准。
而在阿尔奇河河畔,不颜昔班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汪古部的部落,虽然小的已经不能再小。虽然以前这个部落只是汪古部附属的一个小部落,甚至于这个百夫长从来不曾为汪古部战斗过一次,但毕竟他还自称是汪古部的部众。
这样的忠诚,是值得敬佩的,也是值得奖赏的。
于是,冷清的阿尔奇河河畔迅速变得热闹了起来,鞑靼人的毡帐不满了平坦的草原,秦军将士们入乡随俗,也不再搭建自己的营寨。没有树木的地方,营寨也无从立的起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固执的用着自己的军帐,但草原夜晚的寒风,让这些在南边还算暖和的帐篷显得那样的单薄而又可笑,于是,他们也开始学习用羊皮将自己的帐篷围在严实,并在里面扑上暖和的羊皮毯子,甚至于有些家伙,很想脱下自己的军服,穿上暖和的皮袄。来阻挡草原的朔风。
这让木华黎分外的恼火儿,他可不想回去之后,让大帅看到自己率领的精锐骑军就这么成了散兵游勇。
不过汉人的学习和变通能力是很可怕的,在木华黎将军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之后,军中一些士卒便制作出了羊皮披风,在冷的时候可以穿在身上,却又不用脱下军服。之后,木华黎也无奈的听之任之了,草原上太冷了,即便是夏天。有的时候也冷的让人无法忍受。
在这个事情上面,他的安达,不颜昔班却表现的很豁达,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们的武勇,不是靠着衣服来维持的,这是天神的恩赐,不用拒绝,不然草原的寒风,就能轻易将勇士的心吹散。
秦军来到草原上,许多改变的地方真的很多,衣食住行,景物风俗,样样皆与汉地大异,值得庆幸的是,率领着这些秦军的是两个正经的胡人,他们回到草原上,就像是回到了家里,所以许多地方不用担心什么。
而最重要的是,大秦的军兵,还没有什么天朝上国之类的自觉,他们丝毫不介意做出些改变,让自己能很好的适应草原风物。
不过草原上千篇一律的景物,和离家万里的估计感觉,已经让他们有些厌烦了,许多人都想回到南边去,和自己的同袍站在一起,而不是到处抢夺牛羊,领着那些草原胡人乱转。
战士思归,这在汉家军伍中是很常见的事情,表示着军心有些不稳,于是木华黎告诉他们,在这里,有大帅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来到这里,不用说太多,只把大帅抬出来,那些军中将领们便不会再有什么异议,既然是大帅的军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老人家想的是什么,又有什么人能清楚的看到,猜到,只要遵从就是了。
几千个金人的首级,都被保存了起来,对于屡建功勋的万人骑军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回去之后,也足以向大帅证明,这一趟大家伙儿没有白跑,只是身后跟着大片的羊群和马群,真的让他们觉着有些丢脸。。。。。。。。。。
一些出身国武监的军官,甚至在心里嘀咕,骑军讲究的是纵横来去,飘渺无踪,若是身后跟着这许多的活物儿,怎么做到来去无踪,让人毫无察觉?
其实这就是钻了牛角尖了,身后跟着活物儿,才能让骑军的速度发挥到最大,他们一直是运动着的,与汉人的后勤辎重完全不同,显然,这样优良的运动作战还无法被这些国武监出身的将领所接受。
他们的思维,其实还在于中原战局当中,要是到了草原上,骑军的后勤辎重无法跟上,草原上又是如此的地广人稀,几天几十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找到部落的踪迹,这样一来,没有后勤辎重的汉家骑军,会被草原骑兵拖累拖死,直到全军覆没在草原上。
这也是几千年来,草原部族一直不曾彻底臣服于强盛的汉人帝国的原因所在。
不说这些废话,来到阿尔奇河河畔的秦军军伍,其实是具有着无与伦比的历史意义的,这象征着汉家军伍终于再次来到草原上,像草原部族宣示自己的力量,并有可能向更远的地方进发。
作为这一支渐渐适应了草原生活的秦军骑军来说,他们必将是汉家军伍最锋利的尖刀。
阿尔奇河河畔彻底的喧嚣了起来,如云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闲的游荡,大片的帐篷被建立起来,好像一直能延伸到天边尽头。
一堆堆篝火也被引燃,飘渺的烟气直上云霄,围着篝火的男人们饮者纯净的阿尔奇河河水,爽朗的谈笑着。
一只只羊羔被宰杀出来,架在篝火上面,不一时,便有烤肉的香气四散开来。
鞑靼人在新建成的帐篷边儿上,取笑着汉人那笨拙的动作并炫耀着自己帐篷的完美舒适,邀请这些汉人到自己的帐篷去做客。
秦军士卒则厌烦的挥着手,将他们赶开,言语不通之下,闹出来的笑话和乱子不时发生,扭打在一起的汉人和鞑靼人,随处可见。
不过虽然言语不通,但秦人的豪爽与草原人的热情很是搭配,这种扭打较量,已经进行了很多日子,算是秦军上下不错的娱乐之一。
强壮结实,身形高大的秦人很快在这种扭打中,占据了上风,并得到了这些鞑靼人的尊敬,和更加热情的对待,而秦军将士表现出来的军人风范,更是让他们仰慕乃至于敬畏。。。。。。。。。
秦人士卒也渐渐感受到了草原人的直爽,这是一群好像不怎么记仇的家伙,就算打斗输了,过一会儿顶着鼻青脸肿的面容,照样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这很快得到了秦军上下的好感,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草原人的仇恨,都是建立在鲜血和人命上面的,这才是草原人真正无法无天的地方。
汉人的强大,让他们饱受尊敬,相处的久了,很多年轻的鞑靼人故意凑上来找人摔跤搏击,想要在这个汉人部落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个汉人部落好像并不打算真正的接纳他们。
于是一路上,他们打起了另外的主意,让部落里的姑娘们尽情展示自己的身姿,想要将那些强壮而又勇武的秦人士卒弄到自家帐篷里去,联姻,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血脉上的传承,比什么都要牢固。
但秦军严明的军纪,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没有一个秦军士卒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在行军的途中,钻进女人的帐篷,虽然有些家伙很想这么做,也看中了自己中意的女人,不过他们是最精锐的秦军军卒,比普通军伍更加苛刻的军律,很好的阻止了他们的欲望和行动。
这让跟随而来的鞑靼人部众很是感到了些恐惧,难道这个汉人部落想让他们做奴隶吗?
不过,这一切到了阿尔奇河河畔之后,那个小的已经不能称之为部落的鞑靼人部落所受到的优待,不但让他们的恐惧消失无踪,而且是那样的让人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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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七章 部众(三)
木华黎,不颜昔班走进了简陋的帐篷,部落里的女人们敬畏的躬着身子进进出出,摆上奶酒已经他们仅剩的一点茶叶,交易已经断绝了有几年了,云外草原的鞑靼人变得更加的贫困,而他们这个部落,连盐巴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现在草原上没有什么交易的地方,商队绝迹,甚至那些马匪,都不愿意到云外草原来夺取努力和马匹什么的了,而草原上一些盐池所在的地方,也正是云外草原最危险的去处,想他们这样的部落,根本不敢靠近那里,夺取了盐池所有权的部落,会像守护幼崽的母狼一样逡巡在盐池周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窥探的目光往往引来的便是一场厮杀。
额尔勒尴尬的笑着,将一碗奶酒捧到不颜昔班的面前,“我尊敬的主人,您要是再没有回到这里,也就看不见额尔勒了,这样的日子,连秃鹫也不愿光顾啊。”
不颜昔班现在心情很好,他接过酒碗,抿了一口,拍了拍额尔勒的手臂,“忠诚的人,总会得到意外的回报,额尔勒,你是否愿意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做我的鹰犬吗?”
根本没有犹豫,额尔勒一下跪倒下去,将头埋在地上,大声道:“我的主人,额尔勒永远是您的仆从,额尔勒虽然已经老了,可能再也不能为您挥舞弯刀,斩下敌人的头颅,但额尔勒能站在您的马前,为您遮挡箭矢。也还能为您牵马,为您管理羊群。”
不颜昔班大笑了起来,“起来吧,额尔勒,天神还不曾遗弃我们,让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主人。。。。。。。”额尔勒笑的连没了,今天确实是大喜的日子,游荡于草原,如鬣狗般的自己。又重新找到了主人,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值得欢喜的了。
他又捧起一碗奶酒,奉到木华黎的面前,却犹豫着,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尊贵的客人。
不颜昔班拍打着木华黎的肩膀,介绍道:“木华黎,我的安达,他是蒙古人中的英雄。所有这些人的统帅,额尔勒。献上你的敬意吧,今后,见到他就要像见到我一样尊敬。”
额尔勒震惊了一下,难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蒙古人吗,好像说的话却是汉家的话啊,这真的让他很意外,但显然,不颜昔班那句所有的人的统帅让他瞬间便敬畏了起来,能率领这样一个强大的部落。还是圣狼子孙的安达,那么,他的身份就已经不用再想了,因为这已经足够。
这是一只雄鹰,额尔勒在心里道了一句,俯下身子,将酒碗举过头顶。“强大的客人,请喝了这碗酒,今后,额尔勒将像侍奉主人一样侍奉您。”
木华黎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道:“你的忠诚让我钦佩,能拥有你这样的部众,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不颜昔班安达,看来汪古部的威名,还没有随着草原的风而溜走,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不颜昔班脸上泛起兴奋的红色,大笑着让拘谨的额尔勒坐下,看到额尔勒依旧有些疑惑,想了想,便笑道:“额尔勒,还记得那年暴风雪之后,那个在你父亲的部落里养伤的汉人吗?”
额尔勒想了半天,才道:“记得,记得,那应该是十几个冬天之前了,那个汉人救回了额浑,伤的很重,我们用尽了一切法子才救活了他,我的父亲跟我说,这是天神的使者,如果死在我们的帐篷内,天神一定会将怒火降在我们的头上的,当时额尔勒天天在祈祷,他能赶紧活过来。。。。。。。。。”
不颜昔班很高兴,他还能记起那么久远的事情,点着头道:“是啊,就是他,如果现在他亲耳听到当年救活他的人,生活的这么困苦,一定会不高兴的,也会随即赐给你难以想象的财富以报答当年的恩情。”
木华黎这个时候疑惑的插嘴道:“你们说的这个汉人,是大帅吗?”
不颜昔班笑着点头道:“是啊,也就是那一次,大帅来到草原上,也正是那一次,你也来到了汪古部,大帅与克烈部的桑昆,乞颜部的合撒儿结成了安达,我们都在,那个时候要不是我还小,不足以与他们相交,天神作证,我一定也会和他们结为安达的。”
木华黎没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更没想到这小子若是和赵石结为安达,那么他的姑姑琴其海该怎么办。
他立即站起身来,端起酒碗,奉到仓促而又惊愕的额尔勒面前,道:“原来是你和你的父亲救下了我的主人,请原谅木华黎刚才的失礼,如果我的主人在这里,一定会因为这个抽木华黎的鞭子的。。。。。。。。”
“额尔勒,请喝了这碗酒,长生天作证,之后你便是木华黎的兄弟,我的猎物,将来永远有你和你的子孙的一半。。。。。。”
这真的很惊喜,额尔勒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看了看不颜昔班,见不颜昔班点了点头,他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酒碗,一口将酒喝干,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华黎拍打着他的肩膀,一下子便显得亲近了起来,将他按着坐下,“当年你和你的父亲救下的汉人,就是木华黎的主人,这份恩情,主人一定不会忘记,木华黎也不会忘记,如果你能跟我回去,主人的恩赐,将丰厚的让你难以想象。”
“而如果你想继续呆在草原上,那么今后,你的部众和牛羊,会让所有人羡慕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额尔勒这个质朴而又忠诚的鞑靼汉子彻底的混乱了,他结结巴巴的想要表达感谢,却更想询问,那位尊贵的汉家客人,天神的使者到底什么来历,会拥有这样一位奴仆,甚至于,连鞑靼人的明珠都嫁给了他。
难道说,那位汉家客人,所拥有的部落比乃蛮部还要强大吗?
不颜昔班摆着手,让有点语无伦次的额尔勒住了口,才笑着解释道:“他是我的姑父,也是一位伟大的统帅,他统领着你根本无法想象的众多的军队,他现在正在南边和金国人交战,已经杀死了数以万计的金国人,让金国人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没命的逃跑,他的部下,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众多,却比草原上的雄狮还要凶猛。”
“现在,他统领的大军离这里已经不算远了,他派了木华黎安达来,帮助我回到草原上,重新成为鞑靼人的王者。。。。。。。。”
这些话是额尔勒所无法想象的,鞑靼人虽然靠近金国,但已经多年未曾与金国往来了,金国人对草原的劫掠,除了让他们感到金国人的强大之外,只剩下血淋淋的仇恨,再也没有其他。
至于更加遥远的南边的汉人,他们现在是一无所知。
他根本无法想象,能打败金国人的汉人是什么一个模样,更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汉人的军队会有多少人马,会让强大的金国人也感到畏惧和不安。
至于金国辖下的汉军,他已经自动的给忽略了,金国人就是金国人,汉人是汉人,金国人辖下的汉人,也是金国人,与不颜昔班口中的汉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他满脸震骇的问,“我的主人,这样强大的人,应该也是一位汗王吧,当他亲自来到草原上。。。。。。。。是不是说。。。。。。。他可以帮助我们就可以夺回所失去的一切?”
这一下,不光是不颜昔班,连木华黎也笑了起来,木华黎用力的挥舞着手臂道:“如果我的主人想要建立一个部落,那么一定会让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臣服在他的脚下的,但。。。。。我的主人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我的主人是汉人中最大的将军,他可以指挥所有大秦的军队,现在。。。。。。我的主人的目光已经来到草原上,那么,汪古部重新拥有它的荣光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不颜昔班连连点头,“这片草原永远是汪古部的,让那些背叛我们的人在恐惧中颤抖吧,我会让他们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并为之付出鲜血的代价的。。。。。。。。。。”
虽然额尔勒依旧无法想象那位强大的汉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但之前那些困苦不堪的日子在见到主人的那一刻之后,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兴奋的想象着未来美好的一切,听着主人和他的安达欢悦的交谈着,心想,自己不是在做梦吧,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天神啊,您的心肠真是如此的仁慈,额尔勒算是完成了您的考验吗,额尔勒的忠诚,终于打动了您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切就全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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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八章 大势
木华黎是九月中回到大同的,这个时候,大同彻底握在了秦军手中。
魏怀德留下一万河洛镇军由江善统领,其余各部则已由他所率南返,回去了河洛。
降顺之各部汉军,也已被拆开,汰弱留强,一部分随军南返,去解州编练休整,来年若是堪用,则会驻守河东各处府县,当然,身份上会编入殿前司禁军之内。
剩下的一部分,则就地驻守大同,由国武监生员充任军中各级军官,照样的操练不休,而他们,将来算是作为大同边兵来用的。
大将军赵石留下了几个汉军将领,以陈雾为首,统领这支军伍,这是除了已经身在河洛的后周降将孟青之外,出现在秦军序列中的第一个北地降将,意义非同凡响。
这也表明,甚是排外的大秦军旅,终于开了一个口子,开始招降纳叛了,当然,这也是大势所趋,随着疆域越来越大,秦人的人才已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任用降将降臣,将是不可避免。
便如这几年蜀中元气恢复之余,蜀人在科举之上,已有所作为,让大秦的文人士子自愧不如的是,蜀中文风确实不是大秦能比得了的,已经有两科状元,被蜀人拿走,若非大将军赵石当年入蜀之时,破家灭门,将蜀中大族挨个蹂躏了一遍,不然的话,这样的情形会出现的更早。
可以想见的,在不久的将来。蜀人必定能在大秦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秦人大族门阀虽有警觉,但也没多少办法,此正大秦鼎盛之时,也正是表现海纳百川,恢弘大气的气度的时候。
不论当今陛下,还是朝堂重臣,对这样的情形都是喜闻乐见的,容不得什么人结党打压。所以有些人也起了些别的心思,河中,河东,河洛之地的人才,接着也屡屡出现在长安城中,誓不让蜀人独占鳌头。
其实这样一来,大族门阀受到的冲击只有更甚,不过还是那句话,大势所趋。有人若想逆势而动,注定是个粉身碎骨的结局。大秦疆域在急剧的扩张之中,所需人才真的是方方面面。
若没有以天下人才为己用的气度,趁早还是闭关自守算了,要知道,一统天下,让天下百姓归心,可不是朝堂上一水的秦人能成的。
而汉军的留用,其实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所作出的决定。不论朝堂,还是大秦军中,都已到了一个瓶颈,极度缺乏的,正是人才,治政之才,领兵之才。如此种种,确实也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了。
不过乱世的军人们,还是幸福的,这次取河东之战。虽然有些波折,却是不折不扣的大捷,任用什么人,将军们不太在意,他们在意的还是朝廷的封赏,想来这个冬天,封赏便会下来,也不知又会多出几位大将军,或是几位侯爷伯爷出来。
而对于秦人来说,成武二年,是值得欢呼的一年,因为在这一年,大秦终于表现出了君临天下的姿态。
西北边境上,秦军延州镇军联合庆阳镇军以及归义王的吐蕃骑兵,横扫西北边境,让西夏人心寒胆丧。
而大将军赵石,更是悄然北上,率二十万大军,下太原重镇,陷大同雄城,尽歼金人河东诸军,让金人闻风丧胆之余,半壁江山也没了的。
这样的武功,是大秦前所未有的,接连打的两个胡人强国毫无还手之力,即便是景兴一朝,也不曾有过,接下来,秦人该想的,不是如何的休养生息,不是如何的治理内政,他们想的是,大秦的兵锋下一个该指向的是谁。
只有留在河洛的张大将军有些郁闷,他并非不想进兵后周,但说起来也是无奈,后周和北地两个胡人大国不同。
河洛之地在手也有两年了,但河洛百姓心向故国,表现出来的顽固真的让人头疼,说起来,秦军在河洛可谓是军纪严明,河洛经过战乱之后,恢复的比哪里都快,秦军秋毫无犯,买卖公平,就差将心亮出来给河洛百姓看了。
但还是不成,河洛读书人出仕为官的,寥寥无几,找上门去,多数受到的都是冷言冷语,也不知这些家伙哪里来的胆子,而义军却总是时不时的冒个头儿,连普通百姓,对秦人都是冷淡有加,心怀畏惧仇恨居多。
如此这般,闹出来的事情可着实不少,比如征税的税丁被殴打,上任的县尊老爷处置不公,屡屡引起百姓不满,围攻县衙,秦军粮草辎重被盗被烧,读书人也屡屡跳出来,撰文以记秦人残暴,自己心怀故国之情,如此鼓动民心等等等等。
实在让人觉着河洛这个地方很是邪性,后周虽兵甲不强,官吏也多贪渎不法,但这收拢民心的手段,真的不能不让人佩服。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原因所致,一个就是中原之地,物产丰饶,百姓在后周治下活的都很安逸,加之后周施政宽仁,文风又盛,所以,虽是战阵屡屡失利,又连年向金人称臣纳贡,但百姓却不管这些,能够吃饱穿暖,不受流离之苦,就比什么都强,自然民心所向,恋战故国不去。
而第二个原因就不用多说了,大秦施行的八分田亩制,触动的绝对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地方豪族,这样的地方大族,多乃在地方上有威望的士绅,家中读书人也多,自然对秦人的到来敌视非常。
若是像蜀中那般杀个人头滚滚也就算了,偏偏大秦到了河洛,行的是仁政,这些地方大族多未受到什么触动,自然抵制起来,比蜀中要得力的太多太多,这其实也是一切变乱的来源所在。
这就好像是建房子,在废墟上建房子自然要快的多,但你若想拆了原来的旧房子,再建新的,就要多费许多的手脚。
河洛大军,其实是被拖住了,其实也正是有鉴于此,大军才选择了太原,大同方向,因为河中真的恢复的太快了,在金人治下的汉人,和河洛百姓虽然只隔了一条河,但境遇完全不同。
秦军刚到了两年,便已尽收河中民心,花费的功夫简直是少之又少,但却已使河中百姓感激涕零,从军的青壮,络绎于途,就算这样,这两年的春耕也没误了,要是搁在河洛,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要知道青壮都去当兵了,谁来种田?
老人孩子和妇人吗?换在河中这里,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于,在这两年中,河中大片的荒地都被百姓开垦了出来,因为朝廷免税三年,又重新丈量了土地,河中本来百姓就日渐稀少,每家每户分到的田地便要多出几分,青壮去参军,没关系,家里还有女人和孩子,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下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这就好像你给乞丐一两银子,足可以让他去杀人放火,但你给富翁一两银子,人家连看都未必看一眼。
河中与河洛两处,民风大异,北地百姓,苦金人久矣,一旦有了希望,暴发出来的活力,是难以想象的,而河洛百姓安适闲舒,心中所思所想,自然跟河中百姓大不相同。
而中原王朝之没落,也由此可见一斑,空有天朝上国之表,却再未有天朝上国之志,任由外族欺压,只以保全自身为念,不思进取,顽固而又守旧,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会成为板上之肉,任人宰割罢了。
而这一年,大秦兵锋之强悍,顿使天下震动,太原,大同失陷的消息传到后周朝廷,后周年轻的摄政王顿时震骇当场,随即召集群臣议事。
不出所料的,议和之声,顿时大作,而年轻的摄政王左右犹豫了两天,改弦易辙,支持起了议和派,主战派又遭了打压,这样的游戏,在后周朝堂上已经进行了百多年,却好像没人感到厌倦。
每次战事一起,就是两派交锋之时,好像打得赢打不赢,或如何才能打赢已经不是关键,而是要不要打,才是朝堂争论的主题所在,两派之争,也渐渐成为一些官员升迁的途径,这样可笑的朝堂政争,真的让人啼笑皆非。
这一次的结果便是,很快,后周使臣便出现在了大秦长安,议和之事再次被提起,而离上次议和,还不到一年功夫。。。。。。。。。
其实,大秦成武二年,也是天下大局,发生巨变的一年。
这一年,因为西北边境烽火连天,西夏人国内发生了一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民乱,李元康命侄儿李元翰率兵平乱,历经三月,才将乱事平息下来,但西夏国内,已是一片狼藉,百姓惊惶,朝政纷乱,当来自秦境的战报到达国相李元康的案头的时候,李元康可谓是大惊失色。。。。。。。
这一年,鞑靼人中隐隐传言,圣狼的子孙重新回到草原的消息,并风一般的传播开来,让那些曾经背叛的部落首领们胆战心惊。
而这一年,在遥远的西北,蒙古军再次南下,将塔塔尔人残部清扫一空,大金终于整个暴露在蒙古人的兵锋之下。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二十九章 姿态
一行数十人,驻马于大同北门不远处。
他们中间,有身穿淡红色军服的秦军将士,也有身穿皮袄,满脸的络腮胡子,头上梳着杂乱的发辫的胡人。
这一行人无疑是引人注目的,他们来到这里,停下马来,胡人们仰望着这座好像巨兽趴伏在地上一般的北地雄城,目眩神迷,心想,这样的大城,也只听说南边有,今日亲眼见到,天神啊,传言果然都是虚假不堪的,这样的地方,只有天神的国度可以比美吧?
而其中年纪最老的一个胡人却是神色复杂,因为他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鞑靼人还在为金国人作战流血。
眼前这座大城,就是金国人的西京,好像大汗们的王帐差不多,这里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屋宅,还有金碧辉煌的金人皇宫,比草原上所有大汗们的王帐还要华丽,足以容一个草原上强大的部落整个住进去。
和自己一同到达这里的鞑靼兄弟们,和现在这些家伙一样,满心的敬畏和仰慕,金国人的强大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
但在金国人的大城里面,鞑靼人生活的如同奴隶,比那些汉人们都不如,许多鞑靼人兄弟最终都没能回到草原上去,他们大多都是为金国人修建建筑累死的,因为金国人不需要什么战士,他们的强大,足以震慑任何的敌人。
那些鞑靼兄弟们很少有人能真正的战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们死后。注定不能回到天神的怀抱。
其中一些幸运的,可以再次回到草原上,他便是其中之一,金国人要借着他们,才传诵金国人的强大,让鞑靼人世代都不敢反抗。
而现在,金国人被汉人打败了,这座好像永远都不会失陷的城池竟然被汉人攻陷了,这真是让人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所谓秦人的汉人到底有多么的强大。他不敢去想象,因为金国人对于鞑靼人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巨人,举起拳头砸下来,鞑靼人中最强大的部落也只能迎接粉身碎骨的命运。
现在,这个巨人就这么倒下去了,被汉人用刀枪刺倒在地,他还会再爬起来吗?
他们跟随圣狼的子孙来到这里,见证汉人的强大和胜利。但鞑靼人能从中得到什么呢,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也就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了,也许。。。。。。鞑靼人的命运,永远不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其实他想要得到的大部分答案,在看到大同城外,连绵不绝的秦军营寨,就已经没剩下多少了,秦军虽然此时已经散去了半数,但留在这里的。依旧是一支可以称雄北地的力量,十余万大军环绕大同四门,牢牢将大同拱卫在中间。
营寨林立,旌旗昭昭,足以让任何人明白,打败金国人的汉家军伍,是如何的强盛以及不可轻辱。
鞑靼老人看着这一切。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心想,鞑靼人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强大啊。。。。。。。
这个鞑靼老人,是这些鞑靼人当中最睿智的一个。也是现在不颜昔班身边的塔赞,可以说,现在的不颜昔班,已经可以建立一个部落了。
纵横草原数千里,将居住在以前汪古部草原上的卡勒部部众的战士屠戮一空,将女人,孩子收拢下来,然后返回云中,现在跟随在不颜昔班身边的部众,已经有近万人之多,,牛羊马匹无数,足可以支撑一个强大的部落。
但他还需要自己姑父的同意和支持,他的心里也有忐忑和不安,因为他在国武监中,所学到的一切告诉他,草原上的部落一旦强大起来,便会拥有自己的意志。
他不知道姑父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念头,强大的草原部落出现在云中,云外草原上,是汉人绝对不愿意见到的,这个他毫不怀疑。
他更不知道,姑父会不会利用他,来驱使鞑靼人为汉人效力,去流血,去拼杀,最终却什么都得不到,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算登上鞑靼人的汗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这好像是不可避免的,在对待异族上,自己这位姑父的手段足以让任何人心寒,甚至比金国人还要酷烈,如果自己借助汉人的力量,鞑靼人的将来在哪里,他真的是心里没底。
看来,这一次是要跟姑父详谈一番了,不然的话,他宁愿散去部众,老实的跟在姑父的身边,也不愿自己的部众成为汉人的奴隶,不得不说,他如今虽然还未曾登上汗位,却已经开始思索鞑靼人的未来了。
而和他的父亲不同的是,他的眼光会更加的长远,也更明白,如今鞑靼人的位置在于何处。
鞑靼人不怕为别人征战流血,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是症结所在,就像卡勒部和麻里部,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汗王,一个却如猎物般被人猎杀,一个则如鹰犬般被人驱使,却从不曾真正强大过,更不曾被人尊重过。
他现在甚至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安达木华黎来了,他只需要为认定的主人挥出弯刀,射出箭矢,不用想那么多,因为他不需要什么部众,也不想当什么汗王,只要立下功勋,主人自然会给予他一切荣耀和赏赐,他在汉人这里,生活的很好。
甚至于,自己姑父一声令下,木华黎也会毫不犹豫的对蒙古人挥出自己的弯刀。
但他不成,他是鞑靼人注定的王者,身上流淌着尊贵的血脉,背叛了这个血脉,他也就失去了天神所赐予的荣耀。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一行人放缓战马,徐徐进入高大的大同城门。。。。。。。。
大同城变了很多,但对于这些从未曾进过大同城的人来说,变化不变化的都是一样,当然,那场乱事留下的痕迹有很多,比如说城北金人行宫所在,就是一大堆的残垣断壁,众人有些惊愕,却也没怎么在意。
杀人总伴随着放火,管他是谁放的火,烧起来一般都是这个摸样,只是看这个样子,烧的可是够旺的,这么一大片,得烧好几天吧。
但那位老塔赞的脸上,却露出惊骇和惋惜的神情,竟然都烧了,他可是记得,那里就是金人皇宫的所在,修的好像是世间神国一般的地方,就这么一把火给烧了,也不知是金人自己干的,还是汉人干的,真的是太可惜了,要知道,当年见到的那一片用琉璃砖瓦铺的地面和屋顶,随便撬下来一点,弄到草原上,还不得换回几百头羊来,现在什么都剩不下了吧,可惜可惜。。。。。。。。。
大同城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街市还显出些繁荣来,屡有行人驻足,好奇的打量着这一群人,但也就是这样了,战后的大同,恢复的随快,但烟熏火燎的地方,还剩下许多,显示着那场战事的残酷。
一行人并不稍停,一路走马观花的看着这座雄城内部的一切,一个城门官儿在前面领着,一直来到大将军驻跸所在。
而这里,正是当初西京留守海珠儿的府邸。。。。。。。。
。。。。。。。。。。。。。。。。。。。。。。。。。
“你们回来了。。。。。。。。”
见到不颜昔班,木华黎进来,赵石微微一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草原太大了,若非这两个人从小生活在草原上,他断不会在那个时候,让人率兵北上草原的,回来的这么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却也在计算之中,草原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木华黎当即拜倒在地道:“末将回来的晚了,请大帅恕罪。”
但他旁边的不颜昔班,却双手抚胸,躬身行礼,这是标准的鞑靼人礼节,“不颜昔班向大帅问好,并恭贺大帅攻陷大同,立下功勋。。。。。。。。”
赵石微微挑了挑眉头,这是去了草原一趟,已经有所收获的样子了?这样的姿态,可并不讨人喜欢,不过能用这样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立场,看来这小子是长进了。
摆手让木华黎起身,“来人,上茶,都坐下说话吧。”
不颜昔班心里有些忐忑,甚至不敢看赵石的神色,低头便来到椅子边上坐下,木华黎瞪了他一眼,闷头也坐了下来,在他心目中,鞑靼人的汗王,不要也罢,若能得到大帅的支持,便是将来做个草原之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雄鹰的目光,应该放的更远才对,他有些埋怨,不颜昔班的心太急了,翅膀还没有长硬,就想独自飞翔,只会从高空摔落下来一个结果。
只是一件小事,但在他心目中,却已经留下了疙瘩,觉着这位安达,将来的成就并不会很高,根本不值得自己倾力帮助了,只要别触怒了大帅,今后维持安达的情谊便好,若是不颜昔班知道自己一个动作,就让木华黎生出这样的心思,他是肯定不会按照自己和塔赞商量的那样来做的。。。。。。。
第十一卷 张弓北望射天狼第九百三十章 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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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府邸的见客正厅,宽大而又奢华,不过到底是女真人,满屋子的黄白之物,看上去有些俗气。
自从秦军入城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大将军赵石的驻跸所在,戒备森严,一如中军大帐一般。
木华黎和不颜昔班这是回来的晚了,赵石这些日子已经清闲了下来,若是换做刚攻下大同那会儿,这里来来往往见大帅回禀军务民情的,可谓是络绎不绝。
而如今,大军已经散去了一半儿,用得上大将军亲自处置的军务也没了多少,再加上安抚民心,收拢难民,发放粮食,预防疫情什么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朝廷官吏也已经来了一些。
身为大军主帅的大将军赵石,也就不可避免的清闲了下来,对于赵石来说,现在要琢磨的事情,是回京呆上些日子,还是留在河东,为下一阶段的攻伐做准备。
若是换在景兴皇帝在的时候,不用想那么多,听朝廷圣旨便是,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多数是要回京述职的,这在景兴皇帝李玄谨已经是惯例了。
不过换了现在,于这样的事情上面,他却已经有了很大自主之权,只要写一封奏疏上去,朝廷下来的谕令,多数是要按照他的意思来。
所以说,来去自如之后,是回京还是留下,其实于他本人来说,并无多少分别。只是路途遥远了些,若是不想清楚,这一来一回可是够人受的。
实际上,赵石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想让种遂留下驻守大同,不过还要看种遂的意思,毕竟殿前司禁军指挥使,和大同守将之间,不可能兼得,而显然。殿前司禁军指挥使的职务,对于种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不可能随便放弃,来换一个边城守将。
如果种遂不成的话,换做张锋聚,或是种怀玉几个,分量虽然轻些,但也不是不可以。还是那句老话,随着疆域的扩大。在人才上,大秦显得有些过于捉襟见肘了。
其实还有许多事可以做,但太原大同两战,和他料想的不太一样,时间上拖的太久了,不过损伤却比料想的要轻微的多。
率领这许多兵马的经验还是头一次,有些失误之处,也有些与预想出入很大,都是经验不足所致。而事实上,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此时已经入冬,想做什么也做不成了,只能等到来年再说,再者,大军征战半载,军士之疲敝。也很是出人意料。
要说经历的大战只有两次,都很短暂,而且算不得什么激战,恶战。损伤也不大,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大军上下,都弥漫着一种疲惫,慵懒的气息,这是他征战以来,从来不曾在部下身上看到的。
回想起来,也只能说是,仗虽然打的不多,但转战千里,又是如此大军,四处出击,不光是领兵将领们心神疲惫,便是军兵,走了这许多路下来,又是打仗又是围城,神经绷的也太紧了。
所以说,二十万大军,听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实际上,与以往率兵征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而且进兵很急,没有给士卒多少休整的时间,所以到了最后,打下大同,一下子疲惫便涌了上来。
军兵厌战什么的还谈不上,但若再想动兵,军心却是堪忧了。
所以赵石这里也歇了心思,索性过了这个冬天,让士卒休整一番,再谈其他。
有了这样的念头,河洛大军早已回了河洛,殿前司禁军那边也将在近日南归,猛虎武胜军以及其他各部,除了留下一部分人驻守大同,太原以及各处关隘之外,都将南下汾州休整,这样粮草上的压力,也能缓上一缓。
大战之后的空虚感不可避免的来临,不光是手下领兵将领们,即便是赵石,这个时候也有些提不起什么精神头来。
还好,丢了半壁江山的金国,却没什么异动,如今已经入冬,就更不怕金国出兵了,若其来到大同城下,拖也能拖死他们。
金人反应之迟缓,已经不出秦人意料,和金人打仗打的多了,对于金人也越来越熟悉,什么带甲百万,强极一时,北地大国,都已是昨日黄花,没有多少值得人畏惧的地方了。
就像撕去了一层华丽的轻纱,露出后面丑恶的内里,甚至普通的秦人士卒,在提起金人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会露出些轻蔑出来,这条猛虎,已然遍体鳞伤,不配再拥有那么广大的肥沃山河了。
可以说,胡人帝国的生命力,与汉家国度的比起来,完全落在了下风。
就在这样一个百无聊赖的时节,木华黎和不颜昔班终于回到了大同,也引起了赵石的兴趣。
他想知道,如今草原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更想知道,遥远的东北,那些蒙古人发展到了什么样子,乃蛮部和克烈部的战争到底谁胜谁负。
比起其他人来,他无疑是汉人中最关心草原情势的一个。
对于不颜昔班的作态,他不置可否,鞑靼人的大汗,并不具备与如今的他平起平坐的本钱,即便鞑靼人鼎盛的时候,也不具备。
他们的草原并不宽广无垠,还离南边如此之近,这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何况,现在的鞑靼人,日子应该并不好过才对,他们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显然,年轻的不颜昔班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一切的权势,不是来源于自尊,而是来源于实力。
如果他不是琴其海的侄儿,赵石不介意在他露出桀骜的一面的时候,给他一棒子,让他明白谁才是主人,甚至从鞑靼人中挑一个更加聪明的出来,让他取代汪古部在鞑靼人中的位置,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不颜昔班是琴其海的侄儿,虽然不颜昔班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很不合时宜,但他愿意原谅他一次,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鞑靼人在他支持之下,必定会迎来自己的辉煌,他们可以拥有肥沃的草场,可以拥有无数的部众,他可以给予鞑靼人很多很多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但鞑靼人在得到他的帮助的那一刻开始,也注定不会拥有与汉人平起平坐的地位和机会。
盟友这个词是来形容实力相当的两个势力的,当他们落魄的时候来乞求他的帮助,当他们稍微强大的时候,就像成为你的盟友,再强盛一些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想着回头咬你一口呢?
他要的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而不是养虎为患,这个用意他自己十分的清楚而又明确,如果鞑靼人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他不介意让他们清醒一下,无私的帮助是不会出现在两个种族之间的。
他们最为牢靠的纽带也不是血缘以及亲情,而是冰冷的利益。
想到这些,赵石的微笑渐渐有些淡了,他的目光望向木华黎,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开口问道:“能够重回草原之上,在汉人话里,应该叫衣锦还乡,可还高兴?”
木华黎可一点都不笨,一句话便让他闻出了点恼怒的味道,他可是真够冤枉的,不过,他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主人的疑心,让他感到屈辱和害怕。
他赶紧站起身来,跪倒在地,深深的埋下脑袋,“回禀大帅,草原上虽好,但末将情愿跟随在大帅身边,为大帅取下敌人的头颅,这才是木华黎的最大的心愿。”
赵石笑着点头,年轻的蒙古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另一个时空当中,有着怎样的威名和成就,他自然也不会知晓,主人的怀疑和试探有着怎样的一个心理在作祟,在赵石看来,就像是一根麻绳系在猛虎的脖子上,是不是要睁开麻绳的束缚,就要看猛虎自己的意思了。
木华黎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也许这只猛虎已经被驯服了,不过谁说的准呢。
“起来吧,我早就跟你说过,天下何其之大,不要将目光总望向一处,你将来的成就,不一定会比我差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过些日子,我还有事让你去办。。。。。。。”
木华黎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来,额头上已经有些青了,我微微斜了不颜昔班一眼,心里真的有些恼了,这可真的是受了无妄之灾,大帅的话,好像一根根钉子钉在他的心上,让他难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不颜昔班吗?
好在,大帅还有事情交给他来办,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了大帅的信任,他的荣耀将到哪里去寻找,草原上吗,那里又有什么人再配作木华黎的主人?
不颜昔班显得更加的局促不安了,赵石的话,每一句都好像是对他说的,他好像一下子便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但是他的姑父,而且还是大秦的大将军,他曾立下过无数辉煌的战功,麾下的勇士足以淹没任何敢于违抗他的意志的敌人。
而他。。。。。。好像。。。。。。。确实有些心急了。。。。。。。。。。
阿草心中的话
到将血吧一游,真的很多书友都在啊,不由感到很高兴,阿草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就不凑热闹了。
在这里稍稍说两句,以慰大家关注之情。
第一个,阿草仔细看了关于岳飞的争论,在阿草看来,岳飞是民族英雄,这其实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去争论到底他是个怎样的人,不用想着去翻看满是尘埃的历史卷宗,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了,岳飞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可以传承于后世的精神,当然,作为现代的我们来说,这种精神是有缺点的,但无疑的是,这种精神已经成为了我们文华的一部分,所以没有任何必要去较真,这个民族英雄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又干过些什么,我们应该理解这种精神深层次的含义,让自己从中吸取养分,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足够坚韧坚强。
就像是读红楼梦,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理解,不怕人笑话,我看了一点,立即就厌烦了,但这是各人喜好不同所带来的情绪,并不能说这本书不好,而且突然有一天,电视上有一个专家教授正在将红楼梦,我听了听,有些可笑,觉得竟然还有红学家,真是让我有点不能理解,这样逐字逐句的深层次的解读一本书,真的有那个必要吗,红楼梦在我看来,读它的人的乐趣之处也正在于理解的不同,有的人读过一遍是一个理解,读第二遍又是另一个理解,这才是读书的乐趣所在,你竟然出了些什么红学家,真的让人觉得,靠研究一本书来吃饭的人,还是红楼梦这样一本缠脉悱恻的书,不会是些废物吧。
第二个,阿草要说的是写的东西了,阿草的人物,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其实都是有缺点的,不会出现任何完美的人物,石头的战略战术,以及他做出的一切,都和他的性格是分不开的,恩怨分明,却又冷酷无情,所以无论是杀俘,还是其他什么,都与这个分不开,当然转变是有的,没有人能不向现实低头,军事上的战略和战术也一定会迫使他改变一些东西,阿草会尽量让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合情合理,这是一本架空题材的小说,但却尽量符合现实,这是阿草想做的,又很难做的好的一件事。
第三,谢谢大家的关注,阿草会时不时冒个头去瞧瞧,当然,码字是不能扔下的,不然大家会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