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一十五章勾画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晚看样子确实有看不着月亮的意思,看来明年是个好年景,希望物价能平缓一些,给大家喘口气。。。。。。。。)
赵石束手立于湖畔,心头微微激荡,不由指着湖对面笑道:你们说,这武学不过几年,为何便颓败至此?
李全德等人吹了一夜寒风,精神都有些萎靡,赵幽燕等人到是精神焕发,但一群厮杀汉,哪里懂得那么多道理?赵石一言一行,许多时候在他们眼中看来,无异于军令,只需遵令行事便是,动脑子?难道还能比得上大帅不成?所以这时便有些不明所以,即便是知道些关节,也是不敢轻易说出来。
还是李全德胆子大些,又察觉出大帅兴致颇高,摸着脑袋嘻嘻一笑,便答道:大帅,咱们不懂那许多大道理,但也听旁人说过一些,也不知对不对,都说武学眼瞅着没了人气,还在折大将军身上,当初折大将军为武学山长,大家伙儿自然趋之若鹜,不论到哪里一说,自己乃折大将军门生,也是风光无限不是?
但现在嘛。。。。。。树倒猢狲散,谁还留在这鬼地方挺尸。。。。。。。。。大帅,咱说的可对?
赵石不以为许的摇头,人在政存,人亡政息,到也不算错,但。。。。。。。。这武学嘛,却不应如此。。。。。。。。。
说到这里,却再不多说,只是立在那里,瞅着对岸有些神思不属,良久过后,这才好像回过神来,带人回转营房。
李全德落在后面,凑近赵飞燕低声道:大帅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想当这个武学山长不成?
生于皇家,长于京师,他这政治敏感度真的没话说,只言片语,察言观色之下,便瞧出了些端倪,再一想到,自大军回京之后,大帅这封赏还迟迟未下,若真是。。。。。。。想到这个,心里激灵一下,却越想越有可能,不由自主的,开始为自己的前程担心了起来。。。。。。。
赵幽燕可没他那么多弯弯肠子,虽也是世家子,但和李全德比起来,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品种,听李全德神神秘秘的问了这么一句,先是愣了愣,接着就大翻白眼,脑袋一扬,来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全德心里当即大怒,心中不由大骂,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在爷爷这里充大,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不过他也知道,大帅身边这些人各个桀骜难驯,加之来历各异,互相瞧不起,暗中斗一斗,那是再正常不过,尤其是他这种身份来历,跟他们格格不入也是由来已久,犯不上与这些混小子生那个闲气。
但输人不输阵,论起恶心人来,赵幽燕比起他来可是拍马难及,只见他嘿嘿一笑,当即便回了一句,我说小燕子,你这是骂自己个儿呢?心里没数,就免开尊口,,你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叽歪个什么?得,算咱什么都没问,哼,问了也是白问。。。。。。。。。。
赵幽燕闻言怒目圆睁,这边李全德却已施施然跟上赵石的脚步,终是将他这口气堵在了心里,让他清楚的明白,论起身手来,也许两个李全德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说起嘴上功夫来,十个他也未必能胜了人家一个,也只能心中暗骂上几句纨绔子什么的罢了。
。。。。。。。。。。。。。。。。。。。。。。。。。。
赵石在西山军营一呆就是数日,这几天,他也是上了心,绕着军营转了有十七八圈,随口道来,全是修缮军营等事,后来李全德不得不弄来纸墨,跟在赵石身后,不停的写写记记,唯恐有什么遗漏之处。
到了后来,赵石却绕着承恩湖有转悠上了,这时谁都明白,大帅这哪里是什么散心,恐怕还是一肚子的公务,也不由都打起了精神。
来到武学四周,赵石大略看了看,这里建的不比西山大营小多少,房舍也已建了不少,略略一瞧,便能知道,折木清在武学上没少下了功夫,说是武学,其实却是按照军营来建的,营房,校场,辎重摆放等处一个不少,有些地方都还是新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军人的培养本就应该和培养那些读书人一般,也不知这个时代的君主大臣们是怎么想的,只顾着往读书人身上花银子,政军两事,却偏颇至此,也怨不得后来传出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谚语出来。
其实他不知道,这确实也是令后世许多人迷惑的地方,古往今来,于军事上,不少大家都留有传世之作,换句话说,也就是并不缺少教材,但几千年下来,华夏大地上,却一直未曾出现过哪怕一所军事院校,直到清末,好像才醒过闷来,开始办学。
而一些书院,县学府学,国子监之类,却比那些军事学堂早出现了一前多年,不得不说,这种怪异的现象根本无法用一句两句话来解释,其中的原因几乎可以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就更非赵石能想的全面的了。
当然,归根到底,还是自商周以来,武人永远是割据战乱的主角,所以历代君王大臣,自觉不自觉的,对于功勋卓著的武人从来都是提防多过于信任,所以就更别提这种能大大加强武人集团实力的举动了。
这些都是题外话,回到正题。
赵石这里见猎心喜,几天功夫,隐隐约约的,已在心里勾画出了不少前景,好似武学已经在他主掌之下了的。
至于朝廷会不会同意由他来掌管武学,这个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到得如今,他身上那个武学教授的职位还没有去掉,稍稍变一下,把武学置于他的管辖之内,在他看来,却是容易的很,当然,让他最有底气的就是,武学破败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人能跟他来抢不成?
这人啊,一旦有了想法,精气神立马也就不一样了,赵石也不例外,一场大仗打下来,养伤养的好似没了多少精神,整日里总是懒懒的,尤其是一想到要在京师呆上很长一段日子,就什么兴致都没了的。
他这样的人,想象平常人般,吃穿不愁的悠闲度日,那又怎么可能?
而今终是让他找到些自认不错的事来做,兴高采烈虽远远谈不上,但总归是提起了不少的精神,几日下来,自己犹自不觉,但他身旁的这些人却都觉着,大帅好像。。。。。。。。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不两天,赵石手里已经有了一张草图,再到武学时,比比划划,勾画着大秦第一所军事学院的蓝图,在草图上面,长长的围墙,宽大的校场,林立的学舍,讲堂,回想起后世的那些高等学府。
赵石心头更是火热了几分,慢慢的,一所依山傍水,园林式的武学图样已经跃然纸上,这一下,不光是李全德,便是赵幽燕等人也瞧出来的,大帅。。。。。。大帅这是要出掌武学了?还是朝廷要将这里赏赐给大帅作为封地?
这回李全德和赵幽燕两人也不顶嘴了,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是前者,不然的话,作为牙兵,他们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两人都未想到的是,作为国武监第一批士子,两人却都榜上有名,之后更是几乎半辈子都顶着将军门生的名头,靠着这个,步步领先于人,得了说不尽的好处,不过现在嘛,两个家伙却是做梦也想不到那么长远,都在心里泛着嘀咕。
将近十天的时间,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大清早,赵石便带着人到承恩湖对面四处转悠,那架势比之当年领着羽林左卫到来西山大营好像还要上心几分,而经过这几天的思忖,赵石已有了势在必得之心,几乎又找到那么几分白手起家的干劲出来了。
不过第九天的头上,京师终于来人催促他回京,圣旨还是没有下来,但婚期却是越来越近,而最重要的是,蜀国君臣终于被押解到了长安,据说正停留在长安县,过几日便会进京。
这就是献俘阶下的戏码了,亡国之君,总要受到这样那样的侮辱,没什么奇怪的,作为胜利者,也有权利享受这最令人沉醉的一刻。
而平蜀大军的两位大帅,吴宁获罪,只剩下了赵石一位,南十八,陈常寿等都料定,圣旨必就在这几日到府,赵石若是不能回去,恐怕就得劳烦钦差跑一趟,相比较而言,还是催促赵石马上回京来的好些。
赵石也只有暗叹,这次回去,事情赶在一起,恐怕又要忙乱上一些日子了,身不由己的感觉很浓,但也没奈何,让手下诸人收拾了一下,便即启程回京而来。。。。。。。。。
(祝大家金秋快乐,家人安康,事事如意。)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一十六章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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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天的功夫,再回到府中,得胜伯府之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府中各处布置的都已差不多,张灯结彩,花红柳绿的,看上去就好像要准备过年,到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说起来,上次赵石娶妻时场面要大的多,也要隆重的多,但明眼人一瞅就知道,里面多数有皇家推波助澜的影子,赐爵,搬礼,太后亲问婚姻,陛下下旨厚赏,皇家的宠信简直就是无以复加,再赶上川中战事捷报频传,于是乎,弄的朝中大臣们也不得不锦上添花,其中多少有些借机向地位越来越是稳固的皇帝陛下表忠心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真要细数一下,那时别看风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仓促突兀了一些,赵石本身的身份地位以及亲家那里都有些配不上,唯一说得过去的恐怕只有赵石身上那个外戚的光环儿了,论起功勋威望来,却还要差的多呢。
不过这次却是不同了,赵石在蜀中一战功成,在军中威名赫赫,不论爵位,还是军功,谁都清楚,经此一战,赵石起码在西军中的威望除了像折大将军,张大将军这等沙场宿将之外,已是不作第二人想,至于年轻一辈,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说,此次赵石结亲李氏一族,虽无复当日胜景,但却也不需多借皇家之力,凭的多是自身地位了。
如此,便也有了差别,还未到婚庆之时,贺礼已然陆续送上门儿来,其中多有京中大族,显赫者犹以辰王,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的李氏一族为首,别看自赵石回京之后,门庭有些冷清,但这个时候,送礼之人却是络绎不绝,其中犹以王公贵戚为多,连魏王李玄道都派人来送上了一份贺礼。
这都是交通往来的应有之意,也不必细说,礼物虽然送上,看似与前岁大婚时无异,但婚礼当日,人家派什么人来道贺,就是另一回事情了,可以想见的,再不会如之前般上演许多贵客盈门的戏码了。
身为主角的赵石却不管那么多,府中的事情大多时候他都是放手不管,想起来,才会问一问,当然,大多时候他是想不起这些事情的。
府中比离去时又闹腾了几分,这个他到也有心理准备,回到府邸,也不理身前身后,一顿张罗,总在他眼前晃悠的大管家杜鹰,径自回了后院。
说起这个管家来,还要费些笔墨,此人却是他东征时带回来的,来历什么的前文都有叙述,这里就不多说了,这人化名保福,原名杜鹰,胆子不大,却有一股旁人没有的伶俐劲儿,好似天生就会伺候的这么一个主儿。
到了他这府中,先是在前院当个管事,后来大管家老齐见他很有眼色,又懂规矩,却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条,,索性将自家孙女许配给了他,去岁老齐偶染风寒,又自感年纪老迈,精力越发的不济,就有意把大管家这个差事给了孙女婿。
跟陈先生以及老夫人提了提,可以想象,前两者哪会在这等小事上踌躇?于是乎,这个从东到西,捻转来去,坎坷的一塌糊涂的杜鹰,就堂而皇之的成了得胜伯府的大管家,其人之经历若数说起来,却也真有那么几分传奇色彩的。
不过对于正在缔造传奇的赵石来说,杜鹰此人那点经历可真不够看的,更没多少在意。
回到后宅,先是洗漱一新,接下来便是先去石头娘那里走一圈了。
石头娘这里却是热闹的很了,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石头娘居中而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旁边陪着说话的六七个人,其中一半是女眷,坐在石头娘下首的三人,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声音却浑厚响亮,不是别人,正是赵石如今的老丈人,范天养。
两外一人,却要比范天养还要年长一些,面庞清肖,一身青袍,透着几分儒雅和飘逸,只是气色不太好,带着几分病容。
而最后一个,却是赵石最熟悉的,手脚长大,满脸的憨厚,说话没有几句,却只在那里傻笑,那种朴实的农家人模样怎么都遮掩不住,这人却是有些时候没见的赵狗子。
赵狗子的下首坐着赵石的姐夫,赵石的姐姐也在,而老太太身边,还陪着一个中年妇人,虽已年过不惑,但眉眼之间,却还能依稀瞧出当年的风采,而此时,中年妇人拉着石头娘的手,眼圈微微红肿,显然刚刚哭过的。
当然,这身穿青袍的老者以及中年妇人赵石都是认得的,也是石头娘这边正经的亲戚,赵石本人还得喊上一声姨夫姨母,不用猜了,这两人正是巩义县张家的主人,张世杰三兄弟的父母。
所以,在这里看到张世杰和张世文兄弟两个就不用奇怪了,范天养在,范柔儿自然也跑不了,此时正在屋中一角,拉着一个比她年长不少的女子在唧唧咯咯的小声说话,态度亲昵,不用说,这女子就是张世文的婆娘,范柔儿的大姐了。
加上端茶倒水,忙里忙外的丫鬟婆子,一屋子的人,都不用什么炭火,赵石进屋就觉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赵石没怎么惊讶,在外面的时候下人就已告知了这里的情形,他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这些人怎么就不远千里的来了,尤其是范天养,这次他娶的可是平妻,就算这么个三妻四妾的年代,老丈人来给女婿道贺,也说不太过去吧?
至于张家的人,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要说整个张家,也就是张世文与赵家,其实也就是与他赵石相交最厚,其他人嘛,包括张世杰在内,若单论起交情来,也只是泛泛罢了,别看张世杰在府中呆了有一年多,但以张世杰的性情以及当时的情形,也未处下多少私谊。
当初他大婚时都未亲临,这次却几乎全家都来了长安,赵石第一个念头就是张家估计又出了什么狗屁倒槽的事情了,其他的还真解释不了,至于说趋炎附势,以这一家子来说,还不至于。
他一进来,屋子里就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声音一下子就都没了,所有人的脑袋都齐刷刷的转了过来,权势这个东西的威力在此时此刻真的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随即,椅子,茶杯什么的响做一片,连带着石头娘,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方才还显得其乐融融的屋内,却是立马被敬畏和拘束取而代之了。
响动虽大,但却没一个人开口,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即便是身上多少都有血脉联系,事前有着这样那样的心理准备,但临到头来,却也不能从容以对的了。
场面多少有些怪异,所有人好像都感觉到了那分压力,身形高壮,面容显得有些普通的少年只在门口一站,让人联想到的却全是这个少年身上那耀眼的权势,这才叫鸡窝里面飞出了金凤凰。。。。。。。。。。
饶是赵石经历了那么多,神经更是坚强的彷如钢浇铁铸一般,这时也被弄的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应对这种场面的手段。
还是石头娘开了口,石头,愣着干什么?快来见过各位长辈兄长?
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下,十几只眼睛都盯着,这下马威给的,好像全屋子的人都给吓住了一般。
赵石缓了一口气,心里也是嘀咕,怎么就有种初上战场的感觉呢?这些人,好像没一个是以前没见过的,怎么聚在一起,反而就。。。。。。。。。。
没多想,先是见过了姨夫姨母,两人虽还有些拘谨,却还能堪堪保住长辈的架子,范天养不用说了,见的次数比其他人都多,所以最从容的就是他了,乐呵呵的,不但扶住赵石,还多问了几句身体什么的。
到了赵狗子这儿,这憨厚的农家汉子却是手足无措的紧了,赵石那姐夫更是腿一软,差点跪地上,还是赵石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他的膀子,这个姐夫上次受了无妄之灾,在大老里很是关了些时候,却还是他施展手段给捞出来的,这人老实能干,就是少了几分彪悍之气,不然的话,想法给他弄个一官半职的,现在也是轻松的很。
接着又和屋里其他人一一见过,张世杰还是那般古板,礼数一点不缺,在这种场合下,就显得有些疏离了,到是张世文挤眉弄眼的,那大咧咧的性子没变多少,到是让人感觉亲切的多。
小丫头过来,叫了一声夫君,又吩咐人上茶什么的,一副小大人模样,雷人的很,见礼已毕,众人才又重新坐定下来。。。。。。。。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一十七章家族
去岁乡里风调雨顺,年景很是不错,就是。。。。。。就是徭役重了些,不过到抢收时便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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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南边大胜,乡里百姓都是感奋非常,从军的也比往年要多,家中不少子弟还说要来京师投羽林军,呵呵,羽林军又岂是他们这些无知小子能高攀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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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商叔叔已是老了,当初身上就有伤患,年轻时还不显什么,但这两年却一多半都在床上,管不了什么事了,到是他家那小子,上山下水,将家里照看的不错,一手弓箭也耍弄的好,将村子里其他几家猎户可都比下去了呢,若非家中需人照看,也早就从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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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娃子都还安心,赵学究还管得住,咱们那家学也办起来了,还从县里聘了几位饱学的先生,那些先生啊,听说是来咱们赵家庄教书,都乐的跟个什么似的,现在别说县里,就是府里,也都说咱们赵家庄是快风水宝地,来到咱们那儿,说不定就能沾些仙气儿呢。。。。。。。
自嫂子走了之后,咱们那里可又搬来些人家,攀亲来的也不少,村老们都说,这人丁兴旺是大好事,所以人也越来越多,每日里瞅着到是喜庆,就是游手好闲的也多,很有那么几个偷鸡摸狗的小子。。。。。。。。
多是张家老爷子在说话,但石头娘这里问起的还是家中的亲朋,那就得赵狗子来答话了,零零碎碎的,也不过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些琐事,不过却勾起了石头娘的思乡之情,连连追问,又喜又悲的,让气氛也跟着起起落落。
但说话的人也未必专心,眼睛若有若无的都在赵石身上转悠,赵石陪在下首,也不说话,只是听着听着,那青山绿水的乡村好像也渐渐浮现在了眼前,若有若无的,一丝怀念之情也涌上了心头。
漂泊日久,安定的时候着实没有多少,却在那青山依依,绿水环绕,如桃花源一般的世外之地安居数载,所以故乡这个词儿一旦出现在心头,不期然想到的必定也是那静谧安详的小小村落。
又过一会儿,女眷们都退了出去,屋里这几位长辈才渐渐谈起这次来京师的缘由。
范天养目的很单纯,就是来看女儿的,至于是不是听说赵石又要娶亲,担心女儿年幼,吃了亏什么的就另说着了。
赵狗子这里就复杂了些,赵家庄越来越大,以前的小村落现在俨然如同市镇一般了,而作为主家的赵氏一脉在巩义县的地界不自觉的也成了举足轻重的大族。
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也差不了多少,反正在巩义县那里,所有人都眼瞅着一个新兴的权贵世家崛起在眼前,而且速度极快,几年功夫,不论田产,还是其他什么,都急剧膨胀了起来。
赵家村的人原来都是农人出身,没什么见识,但随着外姓之人纷纷蚁附而来,自然少不了出主意的,有人就说,以京师那位赵家未来族长的权势,乡间亲族怎可还是如此?不然岂不丢了大将军的脸面?
本来赵家人觉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就成了,比起那时三餐不继,一场雪下来,村子里总要死伤几个,徭役来了,也只能闷头应着的日子可是好到了天上去的。
这样想的人是真不少,但总架不住人天天说叨,于是大家伙聚在一起一琢磨,也都觉着现在外姓人越来越多,这么下去,十几二十年后,赵家岂不连祖坟都成了旁人家的田地?大将军护得咱们一世,但子孙呢?
于是乎,算计下来,又找些见识多广的人出主意,最终却是弄出了个章法出来。。。。。。。
为后世子孙计,几个村老也是下了狠心,先是请来风水先生,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在那里建起了新祠堂,新祠建好之后,硬是将旧祠给拆了,当然,中间又找和尚又找道士的,其中的讲究可就多了,便不在这里一一细数了。
当然这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却是到府里打着赵石的名头,请来好几位德高望重之人,为巩义赵氏一族重新录了族谱,并在官府入档。
不过不管是那些村老,还是旁边出主意的,都没忘了现在巩义县赵氏一族是地地道道的外戚,这种几乎和皇帝改元差不多的行为的大动作,还是知会了主支的,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对于这种几乎等同于自立门户的举动却是不怒反喜,赵家老爷子没露面,却是派来了家中辈分极高的一位族老,算是作个见证。
有了新祠堂,有了新族谱,还得了主支的明许,那些村老们的底气就更足了,于是乎,将赵家庄中心的地方划了出来,也不再大兴土木,便以原来赵石一家旧居为底,修缮营造,建起了巩义赵氏一族的第一座祖屋。
是的,也许在后世人眼中,这些都是些无用功,毕竟土地都是国家的,在哪里建房子,使用权是你的,但土地还是国家的不是?什么祖屋不祖屋的,国家一有需要,或是过了使用年限,到时候都得给拆了。
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意义却是大不相同,只有有了以上实际的,或是象征意义的东西,巩义赵氏才能名正言顺的称之为一族,之后不论家中有多少儿女,外方又有多少子弟,干的是什么营生,但只要说起来,你就都得自称,巩义赵家谁谁谁,即便是外面开枝散叶,自立门墙,也都是巩义赵氏一族的支脉,见了主支之人,都要矮上几分。
而历史上,许多赫赫有名的门阀世家就是这么来了,这个一个家族凝聚力的象征,就拿以前做比较来说,赵家村虽也是聚族而居,但却断然算不得是一族,因为除了官府没有记录,根本不予承认之外,还缺少这样那样的基石,所以外间子弟,被问起来历的时候,最多最多说一句,原籍巩义县赵家村罢了,而非是理直气壮的来一句巩义赵家。
而这也只是立下了根基,还枝叶全无,想要成为真正的豪门世家,一代两代恐怕不够,却要赵家子弟勤勤奋奋的努力个三四代,中间出上一些人才,这样才能渐渐成型。
当然,现在也只是在踏实地基,不过那些村老们到后来,目标却越来越是明确,召集赵氏族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赵石还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族中弄了公田,按照乡里的说法,又叫祭田。
也就是说,族中有了公共财产,祭田得来的收益,归族长支配,多数都是修缮祠堂,祖屋,或是家学的一些费用,资助族中子弟人家等等等等,这就是族长的权威所在了。
其中还有许多举措,也不一一细说,反正是一通折腾,巩义县那里赵氏一族终于略略成型了,向那些高门大户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其实也不是那些村老。。。。。。。嗯,现在应该称之为族老了,也不是那些族老们不想告知赵石,一来呢,是长安路途遥远,二来呢,赵石在南边领兵,去了寻不到人不说,还让大将军分心不是,于是也就先斩后奏了。
现在赵狗子来到长安,也算是身负重任,借着亲家的身份,把这事儿给倒了出来。
说起这个,不论是范天养,还是张家老爷子,却都是一般的羡慕眼神瞟过来,范家不用说,人丁稀少,立族这事等个几代都不一定能成。
而张家人丁到是兴旺,也早已是巩义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人心却散,前几年还分了家产,家中没个赵石这样像定海神针般的人物镇着,家族兴旺也是遥遥无期,两人听赵狗子说起这个,羡慕之际,却也是诸般滋味儿齐上心头。
但比起他们来,赵石对这些东西就真可谓是不甚了了了,心里还在琢磨,这又建房子,又建祠堂,又弄公田的,难道是要建个公社?提前实现共产主义?大家伙觉悟可是够高的。
正觉着村子里面的那些人莫不是疯了的当口,石头娘却已经眼睛亮的好像焕发了第二春,嘴一张开,就没合拢的了,直到赵狗子絮絮叨叨,有些词不达意的说完了,石头娘连道了几声好。
接着便转向赵石,石头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可不能落后了乡亲们,呵呵,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族中老少了。。。。。。。
赵狗子在那里大点其头,石头娘笑的合不拢嘴,说话也越发的大气了起来,石头,你看该怎么办,娘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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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六百一十八章家族(二)
听石头娘这么一问,赵石有些疑惑的来了一句,什么该怎么办?
说到底,他还是没弄明白亲族和家族两者代表的含义在这个时代是完全不同的,古人常说抄家灭族,抄家灭族的,对于平常百姓来说,意思比较泛泛,不过是沾着边儿的,就都算上了。
但对于那些门阀大族来说,意义可就不那么简单了,旁支犯事,弄了个抄家灭族,不论三族还是九族,若主支强盛,很可能主支这边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损了一条枝干罢了,但若主支犯了王法,那对于这一族来说,多数就是灭顶之灾,若是那样的话,牵连之众,可就非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到的了。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一旦某个家族强盛起来,得到官府的承认,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聚族而居,其中的好处也是很多的,比如说大家同气连枝,自然而然便会相互帮衬,如果侥幸读书有成,或是从了军伍,得了一官半职,在族中自然就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如果能表现出相应的能力,更会得到旁人难以企及的助力,这就是寒家子和大族子弟之间的差距了。
虽然什么门阀,什么世家之类的词儿赵石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且他自己对这些所谓门阀世家的子弟很是反感,但随着他地位的提升,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反正是不自觉的,一脚已经踏入了这个圈子,按照这么下去,在不久的将来,他定然会是其中一员,根本不会以他的主观愿望为转移。
闲话少叙,回到正题,对着一屋子布衣,就算是长辈兄长什么的,他说话的分量依然不容置疑。
他一开口,屋子立即静了下来,不过这等还搞不清状况的话一出口,便都有些愕然,张世文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开口就想说一句,却被自己老子一眼给瞪了回去,赵狗子就有些急,手一抖,把茶撒在了前襟上。
临来之前,村子里叔伯兄弟的可都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大家伙儿擅自做主,也不知道大将军同不同意,可一定要让大将军答应下来,不然大家伙儿这脸可真就没地方放了。
当然了,派他的来的原因也是明摆着的,一个呢,他和大将军家里是姻亲,二来呢,当初还对大将军有救命之恩,又和大将军的父亲交情莫逆,所以虽说人老实,嘴又笨了些,但还是成了唯一的人选。
所以赵狗子自觉身上的担子沉重无比,又没多少见识,听赵石这么一句,心里不免嘀咕,这是不愿意出几亩祭田?要不怎么说市井小民呢,这眼界。。。。。。。。。实在是没法说。。。。。。。。。
但好在知子莫若母,知道儿子现在已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但却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估计又是病。。。。。。。
遂笑呵呵的道了一句,我这个儿啊,对家里的事情从来不上心。。。。。。。族中之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们在长安,力气使不上,其他的总得出上一些,你说呢?
赵狗子呼吸有些急促,听石头娘这么一说,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嘴里更是赶紧道:来之前老商说了,这是。。。。。。族中大事,马虎不得,石头。。。。。。那个。。。。。。嘿嘿,侄儿若不点头,此事就成不了。。。。。。。。。
说的有些结巴,不过想想也是平常,赵石年纪在那里摆着,身份却已天差地远,在这称呼上就让人不好确定,农人朴实,还学不来如赵幽燕等人那般的厚脸皮。
赵石想了想,还是有些糊涂,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点头道:娘,我也不懂这些,您拿主意就是了,我没什么话说。
石头娘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开口的?这孩子什么都好,对亲朋好友的也很爱护,不然也不会让她那外甥在家中一住就是一载,还帮着他做官,但说起来,儿子对家事就是不肯多费心思,家中重录族谱,新建祠堂,祖屋,又弄公田什么的,这得是多大的事情?
巩义县那里,她这一辈子,也只听闻过两家如此行事过,听老人谈起,都说那是家门兴旺的大好事,而且还说,县里的那些士绅之家,哪家不是这么走过来的?现在自家富贵了,自然不能忘本,提携亲族正是应该。
但这些话她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然儿子的颜面往哪里放去?不得不说,老太太虽然朴实依旧,但总在长安呆了这许多时候,连贵妃什么的都见了的,说话做事便也与寻常妇人拉开了差距。
几个长辈都不好说话,最终还是张世杰开了口,他如今在户部为官,官虽不大,却是正经的实职,比之十年寒窗,一朝得中的那些人可要强的太多了。
而他久在京师,总也有些名声,来历什么的都瞒不了人,同僚稍微一打听,就都知道这位新晋的张大人有一位了不得的姨表兄弟,于是乎,有些人就亲近了上来,而他也不是什么迂腐过了头的,与同僚相处,既不谦卑,也不倨傲,加之本人才干也是有的,一段日子下来,很是在同僚里面有了些名声。
这般一来,日子自然好过的紧了,而对于这个表弟,也是满心的感激,此时也是有些好笑,心道,这位表弟已到了如此地位,对这些事情却还是懵懵懂懂,也真是个异数了,难道就不知道,家族大事和宦途可是紧密关联,不容有失的道理吗?
满屋子的人,除了他和张世文兄弟两个,没一个官身,但能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表弟在朝廷中的分量的也就他一个,那可不是什么大将军,但也差不离了,离统领千军万马,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也只是一步之遥了,这意义和平常百姓口中的大将军的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这次回来,也许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应该能堂而皇之的被称之为赵大将军了吧?以这样的权势,对于这位表弟来说,也许族中那点事情也确实可以算作是小事了吧?
连续自问了两句,再瞅瞅赵石年轻的面庞,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自己个儿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还是因人成事,真真让人羞惭无地。。。。。。。。。
心里虽是颇多感慨,但说起话来却是条理清晰,聊聊几句,便为赵石解释清楚了巩义县那里的举动,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就是他,别看一大屋子人,能敏感的抓住问题关键的是一个也没有。
赵石这下才算大略明白了其中关节,家族这个词在他心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来自于后世,经过各种革命运动的洗礼,华夏大地上的古老家族几乎被一扫而空,无论好坏,都被毫不留情的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中去了,所以即便是赵石在这个时代呆的日子依然不短,但在看待一些事情上,还是难免有些这样那样的偏差,经张世杰一解释,才回过味儿来。
石头娘也确实没看错自己这儿子,赵石可一点都不小气,听明白之后,只略一思索,想起前几日见了皇帝,还满口都说的是什么田亩税赋之事,这下可好,一转头儿的功夫,自家这里也要成巩义县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
他想的是一点没错,本来在他名下的田产就已不少,再立下公田,虽说不再属于他私人名下,但土地估计却要扩大不少,而且借着他的名头,族中田地却再不用交税了,正是典型的土地兼并的先兆,可想而知的,巩义赵氏一族,之后族中土地这会增加不会减少,照这么下去,将来巩义县第一大地主的位置想跑都跑不掉的。
他这心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不不以为然来,想想若自家儿子孙子的成了混吃等死的一群废物,立马就觉着一阵的不舒服。
但他见石头娘兴致极高,显见这事对于老太太来说,用意义非凡来说,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这里还能说什么?
将手一摆,道了一句,反正巩义县那些田产什么的也没专人打理,不如这样,给姐姐一家些,商延祖是外姓,又是猎户,名下没什么土地,也从中拿些,再留下百亩良田,给妹妹作嫁妆。
若是岳父和姨丈不嫌弃,从中间挑好的也匀出来两份儿,其余嘛,不如都归到公田里面,由族中派人管起来,也少操些心不是?
赵狗子立马如释重负,但随即就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那许多田地就这么轻飘飘一句都归公了?他都替赵石心疼,喜的却是赵石到底没忘了他姐姐和姐夫。。。。。。。
其他人也不免都吃了一惊,都不是外人,赵石在巩义县那边的田产到底有多少,几个抵还是清楚的,那可不是一两百亩的事情,这。。。。。。。。这可是好大的气魄。。。。。。。。
石头娘也有些心疼,他可没想到儿子一张嘴,就把家底都送出去了,这大手大脚的小畜生,心里骂了一句,但转念想到城南那处庄子,心气儿也就平了,那庄子她可是去了不只一趟,还在那里常住了一段日子,还有几处泉眼,真是个消夏避暑的好去处,满眼都是肥的流油的良田,抬眼望去,几座山林也是自家私产,那种满足感,可非是外人能体会的了的,想到这个,旁的也就放下了,好歹还姓赵不是?
其他几个长辈却是一阵推脱,这个礼在赵石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有些重了。
但赵石现在已今非昔比,说起好话儿来也不带打磕绊的,信口就道,狗子叔和商叔叔和家父本就情同兄弟,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姨夫当初对外甥家里也颇多照看,些许田产算不得什么,权当是外甥孝敬二老的,姨夫只管收下就是。
岳丈大人就更不必如此了,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我还想着,让岳丈大人常住在京师,就恐岳丈住不惯,若是全家都搬来长安那才是好,我这里府邸家用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一点田产实算不得什么。
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般客气了,反而显得见外,再说了,来日方长,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大哥,三哥,姐夫,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这话说的可真就不见外了,哪里还会有人说不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出这么实诚的话来,几位长辈惶恐之余,却也觉得说不出的慰贴,于是,皆大欢喜。。。。。。。
气氛也越加的热烈了起来,几个长辈也约束尽去,石头娘姐妹两人多时未见,说了一会儿,便相携而去,留下一屋子的男人在这里说话。
方家老爷子瞅着空,还提出府中子弟难以教养,不如将家学办在一起,赵家子弟到了县城,也能多长些见识,再说了,那里到底离县学近些,天资聪慧的,不如送入县学,那里比之家学可要强上不少了。
话语之间,让两家子弟多多亲近的意思是一览无余,赵石自无不可,随口就答应了下来,而张世文也开始说话,他那盐监当的有滋有味儿,尤其是归到户部之后,他这个盐监也就名正言顺的多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知足的很,一点打算离开巩义县的意思也没有。
赵石知道他的性子,小富则安,人也不坏,两人如今除了表兄弟之外,还是连襟,本来有心帮衬一二,后来一想,人家现在过的未必不好,也许根本不用旁人帮什么,等过后他遇到难处再说,也是不迟,遂也放下了那个心思。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饭点儿,一屋子人,把石头娘两个请出来,在花厅摆下酒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来了一次宴饮。。。。。。。。。。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一十九章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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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近,又有亲朋来访,得胜伯府是越加的热闹了起来。
说起来,赵石虽然已贵为得胜伯,但府中却只有老母在堂,娶的正妻年纪比他还小,还有一位妾室,虽然一直管着内宅,但在下人们眼中,总也觉着少些威严,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府中赵石一旦不在,就都剩下了些女人,所以办起喜事来,就也觉得好似缺了些什么。。。。。。。。。
而这些亲族长辈一到,就好像一下填充那些空缺之处,府中上下都踏实了许多,当然,这只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罢了,几位长辈其实没怎么帮着操持,却自觉不自觉间,就让人感到有了主心骨似的。
加上张世杰兄弟,南十八,陈常寿等人里里外外掌着,不用说,府中哪里有不热闹的道理?
到得四月中,晋封的圣旨终于下到了得胜伯府,晋得胜伯,明威将军赵石为羽林中郎将,赐金鱼袋,之后又赐金银绸缎以及田产若干,极尽丰厚之能事,弥补的意思非常浓厚。
这个圣旨一下,自也引起议论若干,但不论当事之人,还是那些事先得了消息的朝堂重臣,都有了心理准备,却是平静的很。
虽说羽林中郎将一直以来都是虚衔儿,但说到底,赵石也是一步跨入了同三品的行列,在武官之中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了,而以二九之龄,领羽林中郎将,晋大将军位,自古以来,除了那些龙子凤孙,天生尊贵之外,恐怕再也难有人企及,所以如此封赏,虽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又有些鸟尽弓藏的意思,但细究起来,却也人说不出什么旁的来了。
多数人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心底也难免要羡慕上几分,大秦又多出了一位大将军,而且是年轻的不得了的大将军。
宣旨之后,接旨之人却还要入宫谢恩,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没什么可多说的。
又一次入宫,对于赵石来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楼阁依旧高耸,宫墙依旧环绕,看到的人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偶尔可以看到守卫在这里的侍卫,能认得出他的很多,几乎离着老远,那边就已抬头挺胸,到了跟前,不是他麾下左卫的,身子一正,手里长枪立马顿在地上,行的是宫中侍卫见到贵人们常见的军礼。
而隶属于左卫的,立即便是单膝跪地,行的见了自己上官的军中正礼,和以前比起来,他在京中诸军中的威望已是坚实的如同山岳相仿了,当然,若是他任职羽林中郎将的消息传开了,这些人便都是他名义上的下属,情形估计又是不同。
这次陛见的地方却是在凝翠园,而非是冰冷肃穆的乾元殿,这里他来过,皇家园林,景致自然不同寻常。
不过现在只是初春时节,虽已有些春意,但比起盛夏来,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臣参见陛下。
景帝今日兴致明显不错,气色也好过往日,有心情游园,兴致自然不会坏道哪里去的,即是游园,自然少不得陪同之人,陪着景帝的可不是什么大臣,而是一位宫中贵人。
赵石抬头看了一眼,便如老夫子般敛起了目光,不过惊鸿一瞥间,那慵懒中带着华贵,妩媚中带着威严的身影却已全然收入眼底。
免礼吧,来人,给得胜伯赐座。
从起身,到落座,赵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可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赵石也不用转头去瞧,就能知道是谁,只是宫里旁不会少了,其中尤以女人为最,不过能这般陪在景帝身边的,却是不多。
心里略一猜测,便能猜到几分,景帝自登基以来,就一直未曾选秀入宫,他在景王府值守过两年,皇后他是见过的,而那淑妃曲氏却一直是听闻,从未正面见过,想来能安然坐在这里的,也就只能是她了,当然,景帝另有新宠也未可知。。。。。。。。
原来这位就是得胜伯,景王府时就没少听人谈起过,却是直到今日,才见到了真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却要比传闻中还要年轻上几分呢。。。。。。。。
声音有些沙哑,如果非要形容的,这是一种带着磁性的感觉,让人感觉很舒服,和轻声漫语,细声细气一点边都不沾,很随意的大气,也让赵石越加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作为潜在的有威胁的存在,赵石向来都关注的很,表露出善意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以退为进,笑里藏刀的伎俩,赵石遇到的已经不少了。
景帝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从他爽朗的笑声中就能听的出来。
爱妃可不要只看他年轻,要说满朝众臣,能真心替朕分忧解难的肱骨之臣,却又能有几个?
陛下。。。。。。。。带着埋怨的关切,却阻住了景帝的话头,一个聪明的女人,赵石暗自道。
果然,景帝不以为许的一笑,自嘲道:是朕失言了,得胜伯,还不快见过淑妃娘娘?
赵石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臣赵石见过淑妃娘娘。
那边淑妃曲氏掩嘴轻笑,柔柔的摆手,这个臣妾可不敢当呢,陛下的大功臣,当是臣妾要谢谢他呢。。。。。。。。
哦?此话怎讲?
臣妾虽在深宫,但还是知道,若非得胜伯为陛下在外征战,又怎有如今宫里宫外这太平景象?陛下定还在操劳国事,又哪能有如此兴致,陪臣妾游园玩乐?此皆拜得胜伯所赐,臣妾自然是要多谢他的。
赵石听着听着,觉着这话说到后来,便有些不对味儿了,细细琢磨一下,瞳孔一缩,不由瞥了景帝一眼,到没发现什么异常,遂笑了笑,终是开口道:臣惶恐,陛下信臣重臣,臣自当尽心竭力,已报陛下恩典,断不敢当娘娘一个谢字。。。。。。。。
得胜伯居功而不自傲,得此能臣名将,实乃陛下之福,社稷之幸也,听闻得胜伯佳期将近,娇妻美眷,实是令人羡煞,臣妾篡越,借这一杯水酒,为得胜伯祝,不知陛下准否?
景帝饶有兴致,摆手便道:来人,赐酒。
酒菜都是现成的,皇帝游园,多数都是借着由子野炊来了,桌子上摆的琳琅满目,立即便有女官上前,欲为赵石斟酒。
但到了皇宫这里,皇帝身边,想要消停一下都不可能,那边淑妃曲氏轻轻摆手,屏退女官,轻盈起身,拈起酒壶,笑语盈盈,得胜伯劳苦功高,妾在深宫,也是好生敬仰,这一杯酒又怎可假手他人?不然岂非显得不够诚心实意?
接着捧起酒僎,大大方方便递了过来,皓腕微露,肤白如雪,却无法引动赵石一丝一毫的绮念,反而警惕之心大起,这女人好生厉害,伶牙俐齿,好似每一句都饱含深意,却又轻轻松松的,不带一丝烟火之气,这样的女人,恐怕。。。。。。。。恐怕也只能是皇宫的特产了。
谢过娘娘。接过酒僎,赵石一饮而尽,口舌可以杀人,但却终不如刀剑利落,就算再是厉害,也被这深宫罩住了的,又有何惧?
淑妃曲氏,眸中波光闪动,笑声中带着赞赏,这样的豪爽男儿,在朝堂上恐怕可不多见呢。。。。。。。。。
转身入座,却又向着景帝,带着羡慕道:那位李将军虽未见过,不过想来也是有福之人,不然哪能得此良配。。。。。。。可惜,臣妾家中未有那等英姿飒爽,文武双全的女儿,不然定要厚颜请陛下做主,配于得胜伯这样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成的。。。。。。。。。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景帝脸上的笑容有了些僵硬,不过转瞬即逝,旁边的淑妃终于恢复了那副慵慵懒懒的样子,嘴角含着笑意,依在景帝身旁,再不开口说话。
景帝摆手让赵石重又坐下,声音温和如故,柱国可是入宫谢恩来的?
见赵石点头称是,景帝接着说的话,就带了些感慨,一晃数载,过的真快,前年时,都以为大势已定,朕遂派你入蜀宣旨,延蜀国君臣入京,不想却是一直拖到了今日。。。。。。。。去岁惊心动魄之处,到了如今,朕也感同身受,不能忘怀。。。。。。
说到这里顿住,那边淑妃曲氏知机的奉上美酒,景帝抿了抿,才复有欢容,笑道:朕钦命建造的。。。。。。。差点成了笑话,本想着吧,蜀国君臣既然不能来京,便索性赏了给你就是了。
但世事变幻,真真让人难以预料。。。。。。。。。。最终却还是让朕得了蜀地。。。。。。。。嗯,明日朕要诏见蜀主,你呢,明日一早入宫,陪朕一起见见。。。。。。。
赵石老老实实的劝了一句,亡国之人,陛下见了,恐不好受。。。。。。。
这下不光是景帝笑了,那边淑妃曲氏也有些意外的瞅了赵石一眼,接着便掩口轻声低笑。
朕就喜你这心直口快,也就是得胜伯,旁人断说不出此言来的。
那边淑妃曲氏没忍住,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权贵,其他多数都是听闻,做不得数,尤其是自家兄长那番哭诉,简直就是一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形象,今日意外一见,心里才算有了些谱儿。
不脱无人脾性,胆子确实很大,说话不多,应对还算得体,在皇帝面前能如此从容的,还真没见过几个,和自家那兄长相比,唉,真没法相比,只这个气势,自家兄长就差的远了。
只说此人好色的传闻,就更不靠谱了,这人到现在,眼睛瞧过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她对自己的容貌可从来没妄自菲薄过,要说年纪太小,不谙情事,人家可都已经娶了一妻一妾,还有了儿子,现在还真张罗着要娶平妻呢,要不是定力非凡,恐怕就是传闻纯属子虚乌有了。
啊,呸呸呸,这都是想到哪里去了?
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嘴上却道:陛下恐怕是奉承话听的多了,所以这样的实话真话陛下听了反而觉得新鲜。
景帝点头,爱妃说的有理。。。。。。。。朕为君王,灭人家国在先,而今却要相对而坐,确有些尴尬,不过。。。。。。。。朕想啊,亡国之君,凄凄惨惨,朕若见了,定能以之为鉴,时刻自省,不使自己昏聩,失了臣心,民心,让祖宗社稷毁于一旦,所以,虽见之不喜,却还是要亲见上一面。
陛下英明,是臣错了。
你是在替朕着想,能有什么错?景帝摇头失笑,心里却道,恐怕你是将朕想成了那曹孟德吧?生怕见朕戏弄,侮辱蜀国君主,心生不忍了吧?
不过他这可是错的离谱了,赵石可没想到那个,他只是想起几年之前,太子李玄持事败之时,眼前这位皇帝明显想借他之手,出去自己的兄弟,那才真叫前事可鉴,怕的是到见了蜀君,又起杀心,到时候操刀是会是谁?那还用说吗?
杀人虽然不怕,但日后的麻烦还能少了?蜀国虽然亡了,但蜀国那许多大臣还在,若是每隔一段日子,就来上一批刺客,才真叫人头疼。
好了,春寒料峭,总这般坐着,朕也有些受不住,赵石,陪朕走走。。。。。。。
那边淑妃曲氏也是知机,欠身道:臣妾也有些乏了,这便告退回宫,还请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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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章陛见(二)
羽林中郎将,例由亲贵执掌,位置尊荣,却无多少兵权,这个你应是明白的,以你之才干,也有大材小用之嫌,前几日朝议,也引来不少议论。。。。。。
小径之上,景帝当先缓步而行,悠然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如那晚一般,赵石落后半步,默默随行,谈的事情也和那晚大同小异,赵石心里不由有些腻歪,但听的却是仔细,每一次和皇帝见面,毫无疑问的,都是风险和机会并存,容不得半分大意。
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朕知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无非如此罢了,但却不想,鸟兔未尽,朕岂能自毁干城?
就算鸟兔皆死。。。。。。。。。。。当年先帝在时,便曾问朕,古之帝王,庸碌无能者多,雄才大略者亦多,先帝便问,你最钦服敬仰者为谁?你知道朕是怎么答的?
赵石知道,这话估计不用自己来答,果然,也不等他开声,景帝已是自顾自接着道:朕不假思索,当即便道,古之帝王,朕最钦佩者,莫过于唐太宗李世民。
先帝笑问何故,朕知道,前朝太宗皇帝弑兄杀弟,始等皇位,虽是贤明君主,但多数为先帝所不喜,但朕还是选了太宗皇帝,为何?太宗世民平定天下,又逐突厥于塞北,开大唐极盛之世,文治武功,皆非他人可比,但朕最佩服他的地方,不在这些,而在于终其一生,皆能善待有功之臣,贤臣大将,多数皆能善始善终,历朝君王,又有哪个能比得上?
古来君王,同患难者多,同富贵者少,不论秦汉魏晋,贤臣名将,得善终者又有几人?朕自登基以来,尝自戒惧自省,不蹈前辙,欲要效法前朝太宗皇帝,然这满朝上下,谁又能明白朕的苦心?
这番话看似推心置腹,但却属随口之言了,想那唐太宗李世民一生大小战事经历无数,亲冒矢石,是标准的马上皇帝,心胸又是宽阔若海,还能体察下情,爱民如子,这才成就了一番伟业。
那样的丰功伟绩,几乎是不可复制的,而观景帝其人,在心胸上,就断不能与李世民相比,而最大的短处,就是在军队上,李世民身为李渊次子,几乎是从底层军官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在军中的威望有几个帝王能比得上?
像景帝这般,自小生于京师,连长安城都没出过几次的君王,对于领兵大将的忌惮几乎是天生的,没什么能够更改,想像李世民那般信人用人?岂不是和痴人说梦一般?
这番话也许是他发自肺腑,但实际上却只能以标榜之言视之,若真信了,那才是傻瓜呢。
当然,听在赵石耳朵里,就算他没想那么深,却也只权当听听故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
其实自他立下拥立大功,却几乎被逼出长安,统兵东征开始,心里就留下了疙瘩,对于眼前这位皇帝说的话,就没一句能让他感动或信任的了。
不过耳闻目染的,这奉承话却是学了不少,嘴上当即便道:陛下一片苦心,群臣今日不明白,明日也会明白,如今大秦方得蜀地,良将不显其位,贤臣不扬其名,若日后平定中原,群臣自然会明白陛下一番仁德之心。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现在说这些都还早,日后才能见得分晓,换句话说,就是日久见人心的意思。
不过也是搔在了景帝的痒处,尤其是平定中原几个字,更是让他心中震动,难以自己,诸般雄心壮志,概括起来,也不过就是这几个字罢了。
景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胸中激荡,这才笑道:好,满朝文武,也只有得胜伯知道朕的志向。
说到这里,停住脚步,回首望向赵石,当初乡间陋室,字字珠玑。。。。。。。。。。。朕这几年,也算是殚精竭虑,北结西夏,东拒女真,南临巴蜀,数载之间,以倾国之力,大小数十战,终有今日之局。。。。。。。。
都说诸葛未出隆中,已定天下三分,而今朕却要说,柱国未出巩义,却已开我大秦百十年未有之局,得胜伯之功,不让古人专美于前啊。。。。。。
赵石自然知道景帝说是哪般故事,当初颇有些胡言乱语,虽也有些计较,但终也未想到,被景帝当了真,数载经营,竟真成了今日局面,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举了。
再回想当时所言,他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能以只言片语,搅动天下大势,使数十万人血战疆场,其根源却只在于当日那几句故作惊人之语,每一回想,除了自得之外,却也有些如在梦中之感的。
他嘴巴之严就不用说了,这些年从没在旁人面前透露过一点,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而景帝的心思就更好理解了,数载经营,其中多少艰辛苦楚,却不过是因为旁人一句仿若戏言之语。。。。。。。。。而尘埃落定,就全部归功于人?
帝王不是圣人,可没有半点割肉喂鹰的心肠度量。。。。。。。。。
今日旧事重提,赵石心念电转,也猜不出景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也必然只能老实的谦逊。
陛下还记得当初臣的孟浪之语?微臣可断不敢与武侯相比,陛下此言若传出去,微臣哪里。。。。。。。哪里受得了?
当日的情形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崔先生在臣那里避祸,臣强逼着他当了臣的教书先生,心里可是不情愿的很呢,教微臣时不肯用心不说,还时常说些圣贤大义来挤兑于臣,臣年少气盛,又是武人,就有些受不得,所以也每出惊人之语,来让崔先生头疼,自己都未深思熟虑过的。
不想却被陛下无意间听闻,更未想到,陛下竟当了真。。。。。。。。后来作了官,见闻有所增益,才知当年孟浪轻狂,国家军政,千头万绪,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
不瞒陛下,后来每见陛下所行,臣皆胆战心惊,唯恐当年信口所言,误了陛下,所幸陛下雄才大略,履险如夷,才成就了今日局面,说起来,臣的心也是刚刚放下,却哪里还敢居功?
你呀。。。。。。。。
景帝摇头失笑,你这是在说朕在跟着你胡闹,而你在旁边看着,还提心吊胆的?
玩笑话出口,还连带着摇头晃脑的,好似很是无语的样子,赵石也是一阵轻松,笑道:臣。。。。。。臣不过是觉着当年说的话有些不靠谱,打仗有输赢,不过输了也就输了,只要还有人马,再来打过也就是了,但。。。。。。政事上一旦错了,却哪里是那么容易重来的?每一想起,自是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了。。。。。。。。
景帝笑容满面,谈兴看上去是极浓的了,说的不错,为政者自当如履薄冰,天下大势,确非三言两语可以决定,若真是那般轻易,还要大臣们作甚?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而今蜀中略定,西夏金国,两两相争,后周,南唐皆有求和之心,以此观之,你当初虽是无心之言,但瞧如今大势,却皆符合若节,也真乃一桩奇事。。。。。。。。
你当初所言,皆已成真,朕来问你,之后又如何?
景帝的脸色渐转肃穆,这就不是普通的君臣问对了,而是以国之大政询之,此情此景,若让外人瞧见听见,虽说赵石如今地位不同于往日,但多数却也要觉得骇人听闻的。
赵石却觉着不好回答了,这等事,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对错也无法追究,但无论对错,都无益处,还是那句老话,屁股决定脑袋,他的屁股现在坐在羽林中郎将的位置上,既非枢密使,又非同门下平章事,这位陛下问这么一句出来,可谓是所问非人了,是真想听到什么回答,还只是即兴一问而已?
沉吟良久,赵石才面现苦笑,陛下,臣当真没想过这个,而且,臣若再信口而言,以后可真就别想安安稳稳睡上一觉了,陛下还是饶过微臣吧。
静了片刻,景帝终是朗声大笑,指点着赵石道:赵石啊赵石,看来你还真就想过此事了?好好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也没用错人,这满朝上下,现如今皆都欢欣鼓舞,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还以为朕已是天下之主了呢,如此小富即安,又如何助朕成就大事?真是。。。。。。。。。
还好,鼠目寸光几个字克制着没说出来,但意思却已说的明了,这些不满显是积在景帝心里久了,被赵石一句平定中原给引了出来。
赵石这里也放下了心,原来陛下已是心有定计,却还来考校于臣,若臣说错了,被陛下驳的体无完肤,岂非就得出丑?
要不怎么说呢,奉承人这个东西,一旦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赵石便是如此,这些话若搁在以往,哪里能听得到一句?但现在再看,话赶话的,却无一句里没有奉承之意的。。。。。。。。。
而奉承这个东西,其实没一个人不愿意听,最终看的还是你奉承的是不是恰到好处,所选时机又对不对了。
显然,赵石这一句又搔到了景帝痒处,脸上欢容更甚,也没说话,而是负手继续前行,赵石赶紧跟上,等景帝再开口时,赵石在景帝口吻之中,体会到的全是满满的自信与随意,赵石自己也感到浑身轻松,自觉与上位者交往的经验又多了几分。
而今情势大好,朕心甚慰,但我大秦连番征战,军民疲敝,朕虽有进取之心,也不能穷兵黩武不是?所以之后几年,定然不会擅起兵戈,予民休息才是正理,在这个上,朝中诸臣所言还是有理的,朕自然不会不听。。。。。。。。。
。。。。。。。。。。。。。
而朝中官制,多循唐时旧制,朕决意革除弊政,吐故纳新,这个上面,朕本来也不愿轻动,却还亏了你提醒,朕拟在蜀中施行新政,以观其效,也不知又要辛劳几载,才能见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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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治政三十载,才使秦地物埠民丰,国库充盈,朕也不能急躁,朕琢磨着,只要多想多看,事事皆以黎民百姓为先,就算错,也不会错到无法收拾。。。。。。。
景帝缓步而行,口中却是侃侃而谈,不像是说与赵石听,多数到像是在自言自语,景帝说了许多,赵石也听了许多,不知不觉,已转了凝翠园小半圈儿。
周围远远伺候在侧的太监宫女们腿都走的有些麻了,心中却都在诧异,陛下召见臣子,可从未有如此情形的,可见传言真是不虚,陛下对这位得胜伯真真是。。。。。。。。
直到景帝走的有些累了,又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景帝无论脸色,还是语气都已柔和到了极点。。。。。。。。
太监宫女们又是一阵忙乱,送上温过的酒水,还知机的送上几个热腾腾的小炒,又弄来两个锅煮,米饭什么的也用蒸笼罩着,随时可以取用,赵石一看这架势,得,又要在宫内吃上一顿了,不过看景帝的脸色,和上次差不多,收获也定然不会少了才对。。。。。。。。。
(九一八,勿忘国耻,其实说到底,作为有良知的中国人,第一个要恨的就是物价房价涨的比股票还快,第二个要恨就应该是日本鬼子了,不过看现在的物价房价,降下来是遥遥无期了,但看日本人嘛,日本人那日子过的,又是地震,又是海啸,还有核泄漏,经济危机什么的,日本人的日子可不好过,说不定有生之年能看到日本岛沉没呢,那可就真的是太爽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一章陛见(三)
轻酌慢饮,很快,景帝脸上便红了起来,冷天饮酒,多有伤身,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还是在外面,吹着风,酒意上头的更快。
显然,景帝也已略感不适,喝了两杯,便停杯不饮,只是挑着那热气腾腾的锅煮慢条斯理的用着。
赵石身体强健,到得如今,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剧烈运动还有些不成,尤其是劳累之后,便胸口隐隐的发闷,显然离大好还差着些火候,不过喝酒吃肉却已无妨。
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饭,吃是肯定吃不香了,多数也就是意思一下,等到出宫回府,再吃上一顿好的,这样的荣宠,赵石还是有些受不了。
食不言睡不语,古人很讲究这个,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本着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志向,也都很懂些调养之道,所以若无外客,一家子吃饭,都不带有什么响动的,只闻咀嚼下咽之声,说话都在茶前饭后才成的。。。。。。。
不过规矩到了皇帝这里,就变得不那么牢靠了,几次和皇帝坐在一起,都是边吃边谈,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景帝放下筷子,和声问道:你之后有何打算,朕想听听,若是可行,朕现在就准了你。
赵石直起身子,暗道了一声,好处来了,之前他心里便已有了计较,这会却还是故作沉吟,半晌之后,才正色道:微臣晋羽林中郎将之职,还没到任,也不知有没有难处,但。。。。。。。。。。但微臣知道,这。。。。。。。这羽林中郎将管的事情也不多,相信臣能应付的来,不过陛下也知道臣的性子,不是整日坐衙的材料。。。。。。
再有,臣此次领兵回来,除了身心俱疲之外,也颇觉出些自己不足之处,趁着这个功夫,臣想寻几位先生,多学一些是一些,以备将来之需,还有就是。。。。。。有些话在陛下面前,臣也不知该不该说。
景帝目光闪动,显是有了几分兴趣,你非吞吞吐吐之人,但说无妨,朕还能罪你不成?
微臣前几日觉着家中过于吵闹,所以出城了一趟,到西山大营转了一圈,离开年许,那里却又荒凉不少,臣心里也有几分感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人事来去起伏,真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之后臣又去了武学,却也还是一般情景,瞧那境况,比之西山大营还有不如,臣心里就有些发堵,当初武学乃陛下御口钦定,由折大将军出任山长,这才几年光景?就已经物是人非,作鸟兽散,臣不知,也不想知道其中道理。。。。。。。
臣还是那句老话,读书的书生们想做官,十年寒窗,科考不成,还能为吏,为吏不成,还能在家教育童子,总不愁一碗饭吃,一朝金榜题名,便能飞上枝头,衣食不愁,还能成人上之人,朝廷对读书之人优容至此,到了武学这里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的时候,景帝已经瞪起了眼睛,话音还没落,就一拍桌子,沉声道:朝廷取士,乃国之大政,岂是你可以轻易论之的?
许是觉得话说的太重了些,接下来却是温和了些,但脸色却再不复方才柔和,心中也有了些懊恼,暗忖,这个心腹也太过大胆了些,没想到竟是直接奔着朝廷取士大礼去了,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上面,连他这个帝王都要慎重其事,何况他一个武臣,若不敲打一下,以后还能得了?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已经接着道:这等话在朕面前休要再提,出宫之后,也把这些忘了,今日也就是你我君臣二人,若在金殿之上,让群臣听得,朕也保不得你,知不知道?
这就纯是一片爱护之心,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赵石却抬起头,在景帝看来,这少年脸上已满是阴沉倔强之色,自己方才一番温勉训诫一点用也起。
微臣不敢,也没想指摘朝廷论才大典,只是觉得不公。赵石声音浑厚,而又坚定,相比之后要说的话,这个气势却是必定要拿出来的。
朝廷取士,自隋唐而始,便是如此,非臣一个武臣敢于置喙,但臣却要说,文德武略,缺一不可,文武并举,方可使国运昌隆,这个赵石懂得,朝中诸公懂得,陛下也懂得,但自隋唐以降,文人可靠文笔求富贵,武人也能凭刀枪赚功劳,但相比之下,不公之处却显而易见。
文人按部就班,便能衣食无忧,而我武人浴血沙场,却有几个人能荣归乡里,让乡邻左右以我等为荣?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这是汉乐府里面的一首词,大意是一个自小从军的老兵归来乡里,家中却早已变成了坟地,而煮好了食物,却没人来陪,不由潸然泪下的凄凉景象。
这个却是李博文在乐府诗集中摘录出来,他也颇有所感,遂死记硬背了下来,没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景帝默默无语,不过看上去之前的好兴致却是都没了的。。。。。。。。
赵石却已接着道:臣不懂那许多,但身为武人,却要说两句公道话,长此以往,百姓皆以读书科考为荣,若非逼不得已,谁还愿意用性命去换取军功?打仗是要死人的,既然读书便能为官,又何必去打生打死?
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景帝却是给气笑了,指着赵石道:照你这般说来,朕要分封几个异姓王出来,或是将同门下平章事也给武人来做,才不算厚此薄彼了?
赵石摇头,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凌乱了,好像没说到点子上,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接着道:臣先前跟陛下也说过,军中重将一旦起了私心,便是遗祸无穷,但臣今日要说的是,文武相轻的根源之处。。。。。。不是说文武之间孰重孰轻。。。。。。
哦?今日朕就听听你到底要说些什么,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谨记。。。。。。。
多谢陛下。
文人读书识字,武将行军打仗,多数却是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好的,文人自然觉着武将不学无术,言行粗鲁,所以便觉得高武将一头,而反观武臣,则多数觉着文人花花肠子太多,只是嘴上说的漂亮,上了战阵,这样的十个也未必能抵得上自己一根指头,瞧着文臣也不顺眼。
臣读了些史书,书中多数都说,打天下用的是武臣,而治天下,用的却是文臣,臣却不敢苟同,文臣治政,武臣治军,无论何时,都缺一不可,而臣只是觉得,文人自小读书,乡里有乡学私塾,到了县里,也有县学,府中更有府学,到了京师,还有国子监在等着,一步步的,有迹可循,时日长了,朝中文臣大举,文武相轻之下,哪里还有武臣说话的机会?
但论起忠心来,武臣却也未必比文臣差了,只是未曾这么县学府学的琢磨过,不会说什么子曰诗云的大道理罢了,而又没人教他们,怎么才算忠心,什么才算忠心,又如何做才算忠心耿耿。。。。。。。
臣懂的道理也就这么多,不如旁人说的清楚,但臣总以为,武学不该轻废,若能如那些文人般,多做教导,再去领兵,史上文武双全,而又忠心王事的大将名将一定不会就那么几个。
文臣们都想青史留名,难道武将们就都愿意遗臭万年?
又是一篇好大的文章,一如当年初见之时,震撼不小,却又不知其中利弊到底如何,广开武学?景帝有些心动,却又难免有些恐惧提防,唐末藩镇之乱不远,若是武人在朝堂上能与文臣相抗,到时情形又是如何?想想历代帝位之争,景帝有些不寒而栗。
景帝的目光变得分外的幽深难测,注目在赵石身上就再也没有移开,赵石敛起眸子,也再不开声,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都已经说了,决定权不在他的手里,也没什么好再争取的了,若再激烈些,赵石不知道会不会碰触到眼前皇帝陛下那敏感的神经,其实已经碰到了,但却远未到翻脸的地步罢了,但若再要多说,后果着实难料。
一时间,亭中沉默了下来,空气都好像已经凝滞,就像画面突然定格在了这一刻一般。
良久。。。。。。。。
你是说,你想来当这个武学山长?景帝的声音飘飘渺渺,如在云端,听不出半点的喜怒。
赵石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刻,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假思索的回道:今臣所言,皆因眼见朝廷开武学之门不过数载,便已没落至此,所以有感而发罢了。。。。。。
而臣年纪轻轻,德望不足,断不敢误人子弟?臣只请陛下,为军兵将校,广开门路,使我武人之功,也能为后人铭记。。。。。。。。
陛下请想,若军中伍长,队正,旅帅之辈,皆出武学,不但粗通文墨,且精通战阵,练兵习武,皆从一定之规,行军征战,皆有可依之法,若再有一二惊才绝艳之辈补充改进,臣敢断言,不出十载,我大秦军旅之精,当可为天下之冠,到时,不论诸侯北虏,皆如土鸡瓦犬,定鼎中原又算得了什么?到得那时,分兵四出,目之所及之处,将皆为我大秦疆土。。。。。。。。
一个大大的馅饼被赵石轻易的勾画了出来,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说的有些热血沸腾,就更别说雄心勃勃的景帝李玄谨了。
景帝眼睛越来越亮,想要站起身来走两步,却又按捺住冲动,唐太宗李世民开科举取士,见文人士子蜂拥而至,曾志得意满的道了一句,天下名士,皆入吾瓮中矣,由此,开大唐极盛之世数百年。
若是武学。。。。。。。。这可是能让人名垂千古的大事,若真能自景兴一朝而始。。。。。。。。。。
景帝心中怦怦直跳,终于被赵石这些话彻底的打动了。
赵石也是口干舌燥,这要是再不成,他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说了。
景帝不自觉的抿着酒,目光已经没有焦距,许久过后,才缓缓道:朕到未想的如此长远。。。。。。。不过,你说的到也有些道理,朕要细细思量一下。
说到这里,放下酒杯,正色道:回去之后,写个详尽的章程出来,嗯,朕这里命国子监。。。。。。。
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不要与旁人商量了,即是你的提议,能想到多少,便是多少,写好了奏折,就入宫来见朕,不需通禀他人。。。。。。。
景帝定定的注目赵石,不要得意忘形,朕没说就此准了你,若只是一时兴起,没个章程,朕断不会容你任意胡为,你可明白?
赵石心中一喜,起身躬身道:微臣遵旨。
到了此时,景帝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再没了谈兴,遂摆手道:朕有些累了,你自去吧,朕每次见你,都是费神劳心,朕现在都好奇,你那心里到底终日在想些什么?今日说这般,明日又论起那般来了,也没个准数,再要这般下去,朕可真不敢再召见于你了。。。。。。。
赵石堕落的也快,好话现在是张嘴就来,臣的见识就那么多,每次搜肠刮肚的,务求在陛下面前言之有物,也是头疼的厉害,所以才想起一出是一出,陛下若再多召见几次,臣只好闭口不言,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一下子便将景帝逗乐了,连连挥手,像赶人一般的笑骂道:走走走,眼不见为净,也好让朕清静些。。。。。。。。。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二章红鸾
金銮大殿之上,大秦群臣肃立,人人脸上皆有肃穆振奋之色。
在这大秦论事正殿之上,接见蜀国降君,这无疑是一个让大秦君臣皆感自豪自傲的日子,征服者居高临下,被征服者拜服于地,这满朝群臣,谁又能抑制住心中的异样,有的人更是觉得,能在有生之年,见此盛景并参与其中,这一世就不算白活的。
而已然身为首辅的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更是脸色潮红,如饮美酒,本来自杨感卸任离朝,四朝老臣一旦离去,身为继任者的他身上的胆子可是不轻,威望不足,杨感门生故吏也多有刁难不服之心。
而这又非是什么政争,而是纯粹的官员交接之下,产生的那些理所当然的纠葛,还好的是杨感自卸任以来,便一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独独是他前去拜见,却被延请入府,做了一番长谈。
这般作态,着实让他对老相爷感激不尽,也正因如此,才少去了许多的麻烦,不过就算如此,中书省内,关于自己所陈蜀中官制,地域划分等事,也是屡遭批驳,在蜀中施行之期也是一延再延,让他疲于应付之余,也感到了老相爷那若有若无的影响就好像一座大山,不但压在几位参知政事的头上,也拦在自己的前面,好似无法翻越一般。
而他运气也是真的好,恰于此时,却迎来了大秦自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盛事,这无形之中,也就使宰辅交接,承上启下的关节显得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对于李圃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也正是蜀地,给了他一个施展手段余地,若能治平蜀中,那他这个位置也就稳如泰山,不然的话,什么也是休提。
其实归根结底,也正是如此变局,才有施展才华手段的机会,不然也不过是循之旧例,安稳的走下去罢了,对于一国首辅来说,不得不说,却也太平庸了些。
赵石站于殿下,一身崭新的羽林中郎将官服,腰佩金鱼袋,外罩薄甲,明晃晃的,分外引人注目,左右群臣,目光也都不时瞄过来,就像是一群学者对着一只新发现的物种,作出审视评估,却没有多少善意和敌意在里面。
作为京中诸军最高武官,上朝议事这个节目已能堂堂正正的参与,不须再下旨意,或是等候传召。
而其站殿的位置,比之大多数人却还要靠前的多,上首的不过寥寥数人,几位尚书,中书省,枢密院的几位重臣罢了,连御史台的首脑,大理寺卿正,各部侍郎等人物,有的与他并列,多数则都在他的下首站着,可见,一声大将军不是白叫的。
而站在一群最年轻的也已年过不惑的朝堂重臣中间,身材又是那般的雄壮,便如万绿从中一点红般的醒目,也那怪会如此引人关注了。
赵石浑身有些不自在,瞅了瞅前后左右,心里到是泛起个不相关的念头出来,难怪这些大人们手里人人举着个牙板,要是大家伙儿都这么干站着,怕是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吧?
再看看各人都是一副恭敬模样,鼻观口口观心的,但眼珠子却四处乱瞄,就好像临到考试,却什么都不会,准备着抄袭的坏学生,贼眉鼠眼之处,可与他们那摆出来的架势一点也不相干。
想到这个,嘴角微翘,不由流露出几许笑意,都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谁又知道,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会流露出这么一副做贼般的样子呢?
皇上驾到。
太监那尖利而又独特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连回音都出来了的,群臣呼啦啦一下跪倒一片,接下来,大殿上除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就再也没旁的响动了。
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威严真的很恐怖,只看电视剧的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那种铺天盖地般压过来的气势,不过经历过这种场面的赵石只觉着大殿上有些阴森森的,比起身处满布杀气的千军万马之中,这样的威严和气势却别有一番奥妙和不同。
诸卿平身。
景帝李玄谨的声音响起,中正平和,底气十足,为这氛围又添了些注脚,接着便是群臣山呼万岁,起身肃立。
赵石抬头扫了一眼,上边景帝已经坐定,身后站着几个太监宫女,手里都拿着家伙什,赵石也不知那些都是干什么用的,而龙椅的旁边,皇长子李全寿束手站在那里,穿着明黄色的袍服,和景帝李玄谨的比起来,看上去花样有些简单,就像是情侣服,也亏是他眼神儿好,要不然离那么远,还不一定看得清皇帝和皇长子李全寿的脸,也可见,这距离设计的真是不近。
说到设计,这宫殿设计的也分外奇妙,即便离的不近,但皇帝的每句话都好像响在耳边,清晰的很,所以说话并不费多少力气。
当然,这个时候大殿之上的人却没一个有赵石这等的闲情雅致,今日早朝的重头戏才是大家关注的中心。
宣蜀王孟氏上殿。。。。。。
宣蜀王孟氏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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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连着一声,像接力般传了出去。
等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那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才挪进来,进到大殿,旁人还没说话,老头就已经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头几乎都快埋地里去了。
罪臣叩见大秦皇帝陛下。
只听这一声,赵石已经冷冷的转过了头,再不去看那人一眼,这样一个人,居然就是蜀中千里江山曾经的主人,还一当就是几十年,怨不得大秦一旦入蜀,便势不可挡,不用数月,就杀到了都城所在。
君王若此,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血脉承袭的帝王之制,还真的是不靠谱的很,赵石这里开始胡思乱想。
而失望的人也绝非一个两个,颇有些人觉着,这蜀中君王未免太。。。。。。。实在没有一点为人君者的气度和风范,即便。。。。。。。即便是降了,当也不能如此啊。。。。。。。
所谓期望越高,则失望越大也就是如此了,本来觉着两位君王对坐而谈,可以传为一时佳话的场面,竟然成了这般,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摇头叹息,蜀国亡的果然不冤。。。。。。
不过也有些聪明之人觉着,蜀王如此作态,到也算是不错的保身之道,若真的从容自若,弄得看似雄才大略的,才真的是取死之道呢,至于说什么卧薪尝胆之类的故事,却无一人会那般去想的了。。。。。。。。。
蜀主不必如此,来人,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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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与蜀主的对答也显得波澜不惊,一个平和温厚,一个谦卑到了极点,也激不出什么火花出来,到了最后,景帝命人当庭宣旨。
封蜀主孟氏为蜀国公,赐府邸一座,金银绸缎以及奴仆等若干,赐位虽只蜀国公,但待遇上,却是按照王爷的规制来给的,而随行来的蜀臣,也都各有封赏,可谓是宽厚到了极点,不过谁都明白,蜀国公此生定然是终老长安,再回不去蜀地了的,而对于一位君王来说,去国他乡,终老异地,悲哀凄凉之处也就不必多说了。
果然,不过两年,蜀主便逝于长安,后由其子孟信袭蜀国公位,后蜀中渐定,又逢有新政,蜀国公到蜀主孙儿一辈,已然成了蜀侯,其后不出十年,又有削爵旨意下,将其一脉爵位中的蜀字也去了。
孟氏一脉渐渐泯然众人,又过数代,终于断绝,此为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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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时,赵石跟兵部尚书李承乾打了个照面,两人勾心斗角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正面遇上却还是头一回儿,两人品级现在已是一般,实权却有天壤之别,但论起爵位来,却又是赵石占着很大优势。
两人相遇,都没说话的欲望,李承乾笑眯眯的,眼神却很冷,瞅了赵石一眼,昂着头便走在了赵石前面去了,赵石微微冷笑,却是停住了脚步,这样的情景自然落在不少人眼中,都是心中暗笑,这两人之间的不合却已经好像开始渐渐摆在明面上了呢,你看,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做了。
不过这时背后却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拍在了赵石肩膀上,赵石回头,却是立即行礼,赵石见过魏王殿下。
魏王看上去老了许多,四十多岁的人,鬓角间已见零星风霜,不过一张刀疤纵横的脸上,气色到是不错,眼神远不如当初率领千军万马时那般锋芒毕露,透出几许沧桑和事故出来。
不过笑声却依旧爽朗豪迈,也不顾周围落在身上的目光,朗声笑道:好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带的一手好兵。
赵石抿了抿嘴唇,也笑答道:比之王爷当年,赵石可还差的远呢。
魏王李玄道哈哈大笑,却是点头道:这话本王爱听,若是本王还能领兵上阵,这平蜀之功可就轮不到你小子了。
不过你小子也别得意,那蜀王恁也窝囊,胜了也是没趣儿,你小子断不可骄傲自满才是。
王爷说的是,不过打仗这事,敌手越弱,岂不越好?也总能少些伤亡不是?赵石微微刺了他一句。
魏王李玄道眼珠儿转了转,笑容不减反增,用力拍了赵石肩膀一下,你这心肠到好,不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要学的还多着呢。。。。。。。。若是有胆,到我魏王府,陪本王饮上几杯,本王老了,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他奶奶的。。。。。。
说完转身就走,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旁若无人间,背影却总难免萧瑟之感。
赵石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位王爷莫不是疯了?什么时候和他赵石就到了这么不见外的地步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旁边眼光灼灼,赵石心中一凛,也只有苦笑,这些皇家的人物啊,总能弄出些幺蛾子出来,他要是真的蠢的去魏王府喝酒,才叫见了鬼了呢,于是,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出了皇城,头一次上早朝,实在谈不上什么顺与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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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早朝,他都以伤势未愈高了假,而他晋升羽林中郎将的事情终也传了开来,旁人的议论到也罢了,但杜山虎等人却都聚了来,有的脸色阴沉,有的激愤非常,反正心情没一个是好的。
对于这个以他为中心,渐具雏形的京军派系来说,这无疑是个不怎么好的消息,羽林中郎将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众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担忧,这个也在情理之间,而众人最担心的是什么,赵石也明白。
无非就是这是不是失了圣宠,之后大家伙儿又该何去何从?羽林左卫没了赵石辖制,是不是又会回到从前?
作为这些几乎都是赵石一手提拔起来的军中将领来说,前程在赵石升任羽林中郎将哪一刻起,就好像灰暗了下来,像是段从文这样的,已经开始想到自己会就在都尉这个位置上,终老京军的可能了。
而大理寺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好似证明了这些猜测,临江伯李任权案审结,本来拟的是斩刑,但呈上去之后,据说景帝亲口改为削职为民,永不叙用,这差距就有些大了。
对于朝臣来说,吴宁,李任权两人之事,充分表明了皇帝陛下宽仁的一面,与此同时,又敲打了军中将领,尤其是临江伯李任权,那可是伐蜀时立下了大功之人,转眼间,只因一念之差,就差点掉了脑袋,此中的意味,可够人琢磨的。
但对于杜山虎等这些赵石心腹将领来说,这却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若是李任权能斩立决,还能说明大帅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并未有什么变化,但现在却只是削职为民,是不是。。。。。。。。
不用细表,心里有事的人自然想的多,也是情理中事。
赵石这里婚期将近,却还要安抚这些心腹,不免有些焦头烂额,不过总算是熬到了婚庆来临的好日子。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整个得胜伯府就已经沸腾了起来,下人们开始忙里忙外,赵石这边也闲不下来,一边穿戴,一边还有人在旁边唠叨着些细节和流程。
结婚这事,自古以来就是个辛苦活儿,不管你娶的是谁,都说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能和金榜题名并列,你想想吧,得多受重视?上次赵石娶正妻的时候,就累的吐血,后来还大病了一场,这一次嘛,也轻省不到哪里去。
天色还黑蒙蒙的,赵石就已经带人从府邸出来,披红挂彩的一副新郎官儿模样,骑着同样零碎挂了一身的高头大马,去接新娘子了。
到了地方,李金花这里也仿佛换了个样子,青砖绿瓦,洒扫一新,见了长长的迎亲队伍,这里立即锣鼓喧天,吹吹打打,比迎亲队伍这边弄的还响亮。
门外,一顺的站着十几个,大头的一脸笑容,虽然有些僵,但不细看你是看不出他不情愿的,非是旁人,正是李敢当长子李成显是也,旁边跟着两个兄弟,赵石都没见过,李成义更是不见踪影。
而剩余的,待得来到近前,李成显介绍了一番,却是李严蓄,李严禄府上的子侄兄弟,见到赵石,都是恭敬的抱拳问好,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比李成显三个好看多了,显然都是自愿前来,不是被逼的。
略略说上几句,李金花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头上蒙着盖头,带着比赵石多几倍的零碎,从里面让人扶着姗姗而出。
新娘子上轿喽。。。。。。
随着唱礼的一声嚎啕,炮竹噼里啪啦的一阵大响,鼓乐齐鸣,赵石也满面春风的上了马,两家合作一处,队伍更行庞大了几分,拖着长长的尾巴,迤逦往长安而来。
一路也不用细说,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得胜伯府,这一来一回,已是时近正午,世间把握的刚刚好。
入门之礼过后,就是拜堂正礼,闹腾了足有多半个时辰,才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和上次什么都不懂不同,赵石这回却是在洞房里留了一会儿,吩咐人在洞房里先就摆上了些吃食。
然后悄声跟李金花道:饿了就先吃些,不用管那些臭规矩,你是将军,拿出胆子来。。。。。。。。
盖头下面传来低笑声,却是抬手推了推他,晓得了,你。。。。。。。你不用管我,你的伤还没好利落,不要多饮。
赵石嘿嘿一笑,握了握李金花的手,这才出了洞房,而外面院落之间,宾客已然来了不少,而新娘子已然迎了回来,拜堂已过,接着就是开席宴客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三章相斗
(给些,阿草谢了。。。。。。)
出乎赵石预料的是,这次来的人比上次好像还要多上一些,有些不解,但走过一圈,也就差不多明白了,这次娘家人来的不少,自己这边人也比上次多,尤其是赵氏一族在京中为官的几乎都来了,又呼朋唤友的来凑热闹,人自然不会少了。
而其他的,认识不认识的,来了一大堆,但真要说起来,十个也不定能顶的上上次来的一个人有分量。
尤其是上次大婚,宫里的赏赐极多,除了贺礼之外,礼部官吏被命掌礼,长安令尹衙门的差役四处维持,羽林卫军兵把守各处,更别提宫里的御厨掌勺,太后派来的女官在内宅穿梭来去,等等等等,几乎已是公主出嫁或是郡王娶亲时的规制,一时之荣宠,盛极京师。
这次娶平妻就没那么多的人帮衬了,宫里除了赏赐贺礼之外,再没有大张旗鼓的举动,六部官吏为了避嫌,来的也不多,羽林军将到是来了不少,但也比不得上次来的齐整。
不过这也少了许多的麻烦,尤其是有资格起哄劝酒的人可是少的多了,也就是羽林右卫都指挥使王虎,凭着当初的交情,跟他连干了三杯,剩下的人嘛,已没人敢于过分相逼。
羽林中郎将。。。。。。。比前时可是要冷清的多了呢。
角落中,一群年轻人,华服美饰,聚在一处,一边相互邀饮,一边谈笑,中间一个顶着大脑袋的年轻人打量着来往的宾客,意味不明的摇头笑道。
旁边一个年轻人岁数要小的多,显是喝的多了,一张白嫩如女子的小脸儿红的跟什么似的,闻言大着舌头接道:二哥,那怎么能比?前岁折大将军奏请武学事,得胜伯适逢其会,陛下顺势许以尊荣,荣宠加身,一时无两。
而今哪里能比,我听大哥说。。。。。。。。。。
大脑袋的年轻人不等他说完,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小弟,喝多了就到外间吹吹风,说什么胡话?
但旁边一个长脸年轻人笑了一声,有些讨好,又故作着矜持,贤弟说的也不算错,今时不同往日,得胜伯虽说功勋卓著,权势日彰,但总没到那个地步。。。。。。。贤弟这个适逢其会说的好,可谓是一语中的。。。。。。。
大脑袋年轻人哈哈一笑,小孩子乱说话,种兄还夸他,罚酒罚酒。
长脸年轻人连道不敢,虎父无犬子,子贤聪慧,将来定大有可为。。。。。姿态放的很低,结交之意也就不用明说了,谁都瞧的明白。
旁边却有人轻笑,来了一句,哈,也不知过些日子,种家七妹大婚之时,是个什么景象?五哥家兄弟那么多,可不能让场面过于冷清了才好啊。。。。。。。
这一句可就很是不留情面了,长脸年轻人脸色转青,瞥了一眼说话那人,立即反唇相讥,我说折七这几年不登门儿了呢,原来还惦记着那茬?醒醒吧贤弟,就贤弟这身子骨儿,还不够七妹三两下拆的。。。。。。。姑母也是,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她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五哥说哪里话?母亲虽说姓种,但贤淑之处,有口皆碑,教导儿子们却是用心,第一个就叫咱们别要趋炎附势,作那摧眉折腰之举。
唉,几年不见,七弟到是长进了,我怎么瞅着不像是姑母的教诲?哦,莫不是当初一顿打,被咱家七妹给打醒过来了?这么说来,七弟却要登门道谢才好,七妹现如今就在京师,正好早晚请教,说不定又能让折家多出来一位大将军呢?
相骂无好口,这下却是撩拨的狠了,折家子弟谁不把当初那场打斗视为奇耻大辱,便是已经一只脚迈入大将军行列的折汇提起来也是咬牙切齿,就更不用说折老七这样的年轻人了,脸上肌肉,却是当即破口大骂道:种七娘那悍妇,也就二哥能瞧得上,也亏能嫁的出去,五哥还乐的什么似的,看来攀附上人家,种家高兴坏了吧?
一句话就让整个桌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有人就劝,喝多了吧你?赶紧坐下老实呆着,说什么种家折家的。。。。。。。
那边长脸年轻人脸皮涨紫,也被戳到了痛处,噌一下站起身来,折老七,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敢不敢再说一遍出来,让咱长长见识?
大脑袋年轻人也赶紧站起来相劝,心里却已乐开了花儿,这次来道贺,本来就不情不愿,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儿呢,不过若是能看折种两家子弟在宴席之上大打出手,也算没白来一趟。
折种两家皆为开国元勋之后,且世代联姻,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军中的势力一直没谁家能比的了,只是这些年种家有些败落了下来,折家也连遭挫折,势力大减,但相比之下,却还是折家子弟争气些,已止住颓势,有了恢复的迹象,至于种家嘛,再这么下去,估计却要四分五裂了的。
就是这般情势,折种两家也生出了许多间隙出来,分道扬镳之势日显,就像现在,两家子弟横眉怒目,唇枪舌剑的,就是折种两家如今关系的一个缩影。
有何不敢?种七娘那凶悍婆娘,已经名声在外,还怕旁人来说?种五,你种家不要脸,我折家却是要的,去抱人家的大腿,想没想过我二哥的脸往哪搁。。。。。。。。折家老七纨绔性子发作,加之喝了不少,有些酒意上头,怒起来,也就没了一丝半点的顾忌,直着脖子,瞪着眼睛,近几年的陈年积怨,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闹起来了,真的是闹起来了,相劝的也都住了口,有那么几个已是挪着脚,慢慢向别处躲了去,但有人听到这边喝骂,都瞅了过来,像杨端这样的,在不远处一瞧就乐了,却是悄悄往这边凑了过来。
那折老七梗着脖子还待再骂,迎面一个黑影飞来,猝不及防,砸个正着,那东西在他额头上碎开,哎呀一声痛叫,用手捂住,湿漉漉的一脸,摊开手在眼前一瞧,红的是血,白的酒,再瞧对面,种老五死死盯着他,身前的酒杯已经没了。
这下折老七可是红了眼睛,嗷的一声,种老五,老子跟你拼了。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个盘子,唰就扔了过去。
种老五一偏头,让过了盘子,但汤汁飞溅,不但淋了他一身一脸,旁边的也遭了池鱼之殃,大脑袋年轻人离的最近,一条肥鱼正正和他脸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被砸的晕头转向,向后便倒,他可没想到,看热闹看热闹,竟然遭了这飞来横祸。
他那兄弟一瞧也急了,上去先将自家二哥扶起来,一边尖叫了一声,折老七,你好。。。。。。。
那边种老五一抹脸,低头去看,身上已是一片狼藉,也是暴怒,抬手就掀了桌子,噼里啪啦,还好这次人都闪了开去,不然还不定得有多少人被弄个狼狈。
还没等他冲上去,旁边大脑袋年轻人的弟弟已经踩着满地狼藉冲到折老七面前,一拳向他脸上打去,折老七将门出身,这时怒发如狂,见他上来殴斗,也不管这是李家的小儿子,老子更是同门下平章事李圃,抬腿就是一脚,将这打架毫无章法的小孩子踹出去老远。
但却让随后来到的种老五找到了空子,被一拳挥中脸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种老五还要上去前殴打,脚下却是一滑,一下子摔倒在折老七的身上,两人立时滚做一团,纠缠之下,也不知互挥了多少老拳。
大脑袋年轻人醒过神来,一见自家宠着护着还来不及的幼弟被人踹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眼睛立马也红了,几步上去,抬脚就狠狠踢了折老七几下,折老七连声痛呼,却被种老五压住,怎都不能起身。
旁边种折两家来的人不多,却也还有那么几个,都坐在别处,这时一见,都是怒从心起,也不问什么缘由,有人上去就给了大脑袋年轻人一脚,将他踹开,又要踢打折老七,但脸上却立马挨了一下,被打倒在地,瞬间,五六个人也加入到战团之中,掀桌子,搬椅子,彻底将这花厅宴饮之处变作了战场,将秦人的彪悍和血性演绎的淋漓尽致。
正巧,一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士子打扮的年轻人溜达到这边儿,见花厅中杯盘乱飞,桌椅齐催,叫骂呼喝大作的混乱景象弄的目瞪口呆,左右瞅瞅,几疑自己是在梦中一般。。。。。。。。
身后脚步声响,有吼了一声闪开,年轻人一个激灵,往旁边一闪,身边刮过一阵劲风,再看时,一身大红,好似是新郎官儿的人跑了过去。。。。。。。。嗯,不对,可不就是新郎官儿吗?
嗯,只见那位新郎官儿,得胜伯大人一把撤掉身上的零碎,估计是嫌吉服碍事,一边疾走,一边撕拉一声,将大红吉服的下摆撕了下来,顺手扔出,布条飘飘悠悠的飘过来,正缠在年轻人的脖子上,年轻人却一动不动,就像根木头般钉在那里,还抹了抹眼睛,估计是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等奇景,于是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只见新郎官排开堵在厅门口的人群,一头冲入花厅,接着,在旁观人等的惊叫声中,花厅中嗖嗖嗖的连着飞出几条人影,越过人群头顶,噼里啪啦,好似落饺子似的摔在花厅外面,一声声惨叫,吓的年轻人身子一颤,忙不迭的退后几步。
不过站定之后,脸上却已从容多了,瞅瞅几个摔的呲牙咧嘴,嘴里还在连声怒骂,挣扎欲起的几个家伙,才转眼向厅中望了过去,初时的震撼过后,这时却只剩下了满眼的好奇。
大脑袋年轻人叫李浑,在族中宿以心计著称,和旁边这个弟弟不同,他非是李圃所出,而是李家旁支子弟。
这次来得胜伯府道贺,却是代父前来,又禁不住大伯李圃幼子李涟相求,带他出来凑凑热闹。
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今日会卷进这么一件糟烂事情当中来的,开始时见种折两家子弟起了纷争,心里还高兴着,片刻之后,却已是身不由己,心眼多,未必身手就好,就算身手好,碰到折种两家这些蛮夫,也只有吃瘪的份儿。
开始时还抽空占了几下便宜,到了后来,却连挨了几下狠的,疼的他恨不能喊出娘来,到了此时,只拉着同样鼻青脸肿,被打的快哭出来的弟弟四处躲避,就算如此,还是不断拳脚上身,真真是苦不堪言,心里已经是一万个后悔,不该掺和进来,再瞅瞅鼻青脸肿的弟弟,想到大伯母那凶悍模样,他嘴里就和吃了黄连似的。
这花厅当中,本就都是些来贺的年轻子弟,身份不太够,家中却又都有底气,所以便被安排在了这里,这一番打斗,搅进来的人可真不少,有的是受了池鱼之殃,有的则是明着帮拳,反正二三十号人打作了一团,若非是折家最凶悍,下手也是最狠的八郎守住了厅口,李浑早带弟弟溜出去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守在厅口的折八郎一声惊叫,高大魁梧的身子已经被人横着扔了出去,接着大红色的人影在厅中转了一圈,拳拳到肉,厅中惨叫声响作一片,人影乱飞,到得一圈转完,厅中整个清静了下来,只有折老七和种老五还在翻翻滚滚,污言秽语的咒骂不绝于耳,真真是打的浑然忘我。
李浑挡在弟弟身前,缩在角落里,这时才抬起大脑袋,用一只眼睛看过去,对,就是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已经被人一拳打的乌青,现在肿起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得胜伯。。。。。。。。。赵石。。。。。。。。
李浑嘶的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想到将新郎官给惊动了,这时才想到,这一番打斗可是在人家的婚礼上,作为引起打斗的中心,李浑的心里狠狠的跳了几跳,立马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善后了。
虽说一直觉着得胜伯赵石出身寒门,几年间便跃居高位,有些瞧不起,又有些嫉恨,每每皆以幸进之徒称之,但真要对上,第一个却还是从家族这面来想的,觉得今日之事,确实不在理上,不过自己言行也没什么差错,到不虞那赵石找麻烦,这么一想,心里到是安定了下来。
而折老七此时总算等到了种老五力竭,翻身将他压在地上,挥拳猛打,一边打,嘴里还恶狠狠的嘟囔,我打你个趋炎附势之徒。。。。。。。。。让种七娘那婆娘来啊,她不是厉害吗?她不是在京里呢吗?让她来啊,等着嫁人的婆娘,亏你还好意思挂在嘴上。。。。。。。哈哈。。。。。。。。。呃。。。。。。。。。
一只大手掐在了他脖子上,将他后面的话全憋回了肚子里,不过一遇突袭,折老七,想也不想,立马回身相格,右手更是死死握起拳头,准备回身之后给偷袭之人一下狠的。
但那大手就好似生铁铸成,掐住他脖子就立即收紧,折老七回身一下,硬是没回过来,颈骨这么一错,咯吱一声,便是一阵剧痛。
折老七亡魂大冒,手脚一阵酸麻,再不敢稍动,刚才那一下,他若再用力些,一转身之下,估计脖子就断了的,若非脖子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一定是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谁,打架竟然下此狠手?想杀了爷爷不成?
后面传来冷森森的一个声音:你个王八蛋,真是作死。
接着身子已经被人抓了起来,狠狠摔落,吭的一声闷响,折老七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
种老五已被打的满脸是血,只躺在地上哼哼,比被摔背过气去的折老七也好不到哪里去。
厅内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些伤者的声,瞅着厅中站着的,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的新郎官儿,就算伤的不重,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去触那个霉头的,片刻之后,厅外脚步声大作,府中家将什么的终于到了。
都给我弄进来,还有厅里这些个,给我问问他们,怎么打起来的,谁先动的手,大夫?什么大夫,去,让人知会他们家人,找他们府里的大夫来给他们看伤,我府里的大夫不给畜生诊病。赵石一身吉服成了短打,帽子顺手就摔在了地上,这桩婚事本就一波三折,到了婚礼上又闹了这么一出出来,由不得他不大怒。
王览,赵幽燕两个闷头就往外走,呼喝着牙兵家将,将几个摔出厅去的世家子弄进花厅,接下来又将厅中被赵石打趴下的众人聚在一起,一群世家子,衣衫破碎,满是油污,有的还鼻青脸肿,鲜血长流,本来还呲牙咧嘴,不时呼痛的众人在听到赵石那番话后,却都脸色大变。
被人打了不要紧,还要知会家里,这。。。。。。。这事大发了。。。。。。。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们这才察觉自己的鲁莽,这里可是得胜伯府,不是什么青楼妓馆,而今日又是得胜伯大喜之日,被这么一搅合。。。。。。。。奶奶的,完了。。。。。。。。。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躺在地上的种老五和折老七,但两个罪魁祸首却是最凄惨,也是最幸福的两个,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神志不清,多数人同时在心里大骂,这两个王八蛋可是把老子连累苦了。
去,知会南先生他们一声,让他们照顾要宾客,这里的人。。。。。。除了这几个,其余人给另找个地方招待。还好,赵石还没气昏了头。
不过转眼赵石便道,杨端,郑逊,你们说,是怎么回事?瞅了一眼厅门口处,却是指了两个围观众出来。
杨端正瞧热闹,可没想到自己不找麻烦,麻烦却能主动找到自己头上来,不由一阵恼怒,这可不是蜀中,老子现在不归你个混蛋管了知不知道?但想归想,赵石在心中积威却深,虽是不情愿,脚下却已不由自主的动了。
见过得胜伯大人。
见过。。。。。。。。见过中郎将大人。
下官正和好友饮酒,厅中突然混乱,下官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郑逊还是那般温文尔雅,比起当初来,却又多了几分成熟,不过当初同座相交的两人,现在他却只有站在那里施礼的份儿了。
赵石转头看向杨端,杨端咬了咬牙,心里却是大骂,这郑家小子果然奸猾,竟然抢了他的话,这场争斗他瞧的也是清楚,无非就是种家的和折家的起了冲突,但这大庭广众的,要是实话实说,之后不定就把折种两家得罪死了的,而且过后名声也不好听。
末将也没瞧清楚,不知怎么闹起来的。
赵石冷哼了一声,我瞧你围观在侧,嘴都乐歪了,还道你什么都清楚呢,原来是唯恐天下不乱,过后咱们到要好好理论一下,瞧我这个羽林中郎将,管不管得了你个羽林军小校。
这倒霉倒的,瞧热闹也能瞧出毛病来,杨端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却硬是没那个胆子顶撞上一句两句,只要生生将这口气咽下。
赵石眼睛在地上趴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世家子中间溜了一圈,恼怒之下,也不管将婚礼变成审案到底有多怪异,指着人群当中那个面目青紫,顶着一个大脑袋的家伙便道,你叫什么?谁家的子弟?
李浑左右瞅瞅,旁边的两个都缩了缩身子,只他弟弟在身后抽噎,暗骂了一声倒霉,自己这长相,果然到哪里都是那般瞩目。。。。。。。。。。。
第六百二十四章处置
“下官兵部坊使季浑,代家父为得胜伯贺.”李浑脸上一抽一抽的,那是疼的,不过到底是世家子,礼节还是中规中矩。
这大脑袋还是兵部武官,赵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些家伙都年轻的很,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小的还有不到二十的,不用说了,一窝的世家子,身上说不定都有朝廷官职,有的估计一生下来就有爵位的。
却在他婚礼之上,大打出手,恨不能闹翻了天去,一个个都是欠收拾的货,心里发狠,眼神也越来越是凌厉,李浑感觉,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在他身上不时的剜上一下,到和大伯发怒时有的一比,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礼数到是周全,但我就奇了怪了,你脸上身上是怎么回事?”
“这个……回禀伯爷,下官正好好吃酒,也不知怎么,就乱了起来,挨了些拳脚,下官力弱,反抗不能之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么说来,到是我府中护卫不周了?”赵石哼了一声。
李浑也是咬紧了牙,垂头道:“下官断不敢如此想。”
赵石眯着眼笑了起来,心里的火儿却是一窜一窜的,但他心性深沉,到也没露多少颜色出来,不过他心里腻歪,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好受了?
而且他也不欲在这里再废话什么了,问出个子午卯百来?有用吗?再说他这里已经占足了理,问不问也就是那么回事,遂摆手便道:“瞧着都是我大秦年轻俊彦,好啊,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也不想弄出什么人命出来,折家的小子,都给我站出来。”
方才就听说什么折家种家的,想来这里折种两家的子弟应是不少。
以大欺小太容易了,别看他比这里大多数人都年轻,但身份却是和这些家伙天差地远,要不怎么都说他是大秦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呢。
所以说,这威风一旦拿出来,在场的世家子没一个敢多说什么,别说占足了理就算不占理他们也只有暂且低头的份儿,家世什么的,在这等面对面的时候,分量就要轻上许多了。磨磨蹭蹭的,几今年轻人挨了上来,眼珠儿直转,一瞧就知道心里都没底,这是要拿他们几个开刀还是怎的七上八下的,都心虚着呢。好在围观的皆已散去,剩下的都走动了手的,老大别笑老二,不然折家的脸可让他们几个给糟蹋了。
赵石抬手朝他们几个点了点上去一人一脚,全都踹倒在地,其中有两个愣头青,当即眼就有些红了,挣扎着嘶吼起来,就想再度上前不过却被人死死拉住,秦人的血性和勇悍在此也是可见一般了。
赵石呵呵一笑,低头看着几个敢怒而不敢言的家伙“怎么?不服气?错过今日,随时恭候就走到时我到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大将军病重,我不欲生事,让大将军颜面受损,所以……都给我带上你们的贺礼,滚出府去,再要让我看见,不打断你们的狗腿,我就不姓赵。”
几个机灵的,心里立马松了口气,得胜伯赵石在京师的名声可是凶的很,能这么了结,到也不错,虽说自家丢些面子,好在没给整个折家抹黑,和人家较真,自家老头子来都还差着,自己就更被提了。
尤其是……尤其是好像是自家小七先动的手,理亏的厉害啊……
于是乎,拉着几个脑筋不太清楚的兄弟,抬上至今还没醒过来的折老七,灰溜溜的走了。
赵石回头,“种家的,都出来吧。”
又几今年轻人狼狈的站了出来,不过脸色却要比折家的强上不少,至少,自家七娘那里总归有些情分不是?
“在我大喜之日闹事,是有什么说道吗?”
也不待他们回答,赵石又点了点旁边的人群,“身上有武职的,都站出来。”
这一下人就多了,秦人本就尚武,又是战事不休,这些世家子却多数都会习文练武,尤其是对于这些庶出乎弟来说,文职之外,都挂着武职,想的便是有朝一日,即便继承不了家业,也能找机会从军搏个一官半职回来,真正想着读书当官也不是没有,但生逢乱世,诸侯林立,却还是从军上进的机会大些。
所以一下子却是站出来一多半,剩下孤零零两三只,却都被打的满脸开huā,至今还都没站起来呢。
赵石扫了一眼,招手叫过一个牙兵,“去把李全德,费催叫来。”
其实这样的热闹,哪里少得了这两位,都在外面探头探脑呢,听见大帅叫自己两人进去,两人心里都憋着笑,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扫来扫去,却都是一张张熟面孔,没一个是不认识的,不过这些家伙虽都出身京师大族,却都在家中没什么分量,多少有些无趣,不过看到大脑袋李浑身后那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两人眼睛都是一亮,大鱼原来在这里。
见两人进来,赵石当即吩咐道:“记下他们的名字,身上既然都有武职,我这得胜伯府正缺几个看门儿的,每日四人,怎么轮值你们自己商量,为期一月,都给我守在大门外,逢人问起,怎么个说辞,你们自己来答,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但若是不来?那这笔账我就要跟你们算算了。”
这一下,一群年轻人却都变了脸色,别说一个月,就算只有一天,传出去脸也丢大了,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个阴毒的惩罚,有些家伙已经开始羡慕起折家那几位了,折大将军就是折大将军,就算卧病在床,不省人事,也能护住家中子弟不让人欺负了去。不过这次犯下的事儿真的不算小,在得胜伯的大喜之日,于喜宴之上大打出手……其实热血冷却下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后悔了的。但罚什么都成,这么处置却是……
“末将不服。”
果然有人比较蠢,其他人心都一松”种家的几个人却脸都绿了,说话的正是方才守在厅口,大杀四方的种八郎。不到二十的年纪,却和赵石一般的高大魁梧,不过脸上却还多少带着些稚气,一瘸一拐的排众而出,气势有些楞”不然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到了赵石面前”喷着酒气,晃着脑袋便道:“我等在伯爷大喜之日动手,末将等知罪,认打认罚,全凭伯爷处置便是,但末将乃城门使,还兼着殿前卫,若给伯爷守门”恐怕不妥。”
看上去楞,说的话却在理无比,旁边的人都是眼前一亮,对啊,自己等人身上都有官职”若去给人把门,丢的可不都是自家的脸,还责朝廷的脸面,呀,平日这种八郎蛮横的厉害,却不想还是个机灵人。
方才还恨不能猪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一帮人”这时却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了。不用赵石开口,李全寿已经笑嘻嘻的道:“种八,大帅宽宏,没打折了你们的腿,怎么”非得弄你们在这里,让你们家里来领人赔罪才成?城门使?殿前卫?屁大点的官儿,嚷嚷个什么?
咱们王府看门的官儿比你小了怎的?不然这么着,名正言顺嘛,好说,调诸位入羽林卫如何?让你等在得胜伯府看一辈子的门儿可好?”
赵石已不欲多说,见李全德好似对欺负人很有些兴致,迈步便往厅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你们两个留下来处置,不用勉强,敢在我这里动手,肯定有所仗持的了,今日顾不得他们,容后我想起来再来计较,还有剩下那几个,叫他们滚蛋,贺礼也送回去,别让旁人说咱们得胜伯府不知礼数。”
李全德和费催两个对视了一眼,躬身领命。
李全德却又加了一句,“大帅,同门下平章事李大人的公子也在,您看是不是……”
“哦?”赵石停住脚步,火气渐消,考虑起事情就多了几分理智,婚庆之日,有人在喜宴上大打出手虽说惹人气恼,但现在看来,却也非是故意来找茬的,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整治一下也就走了,没必要非得掰扯清楚。
“是不是有武职在身?”
“应该没有。”
“送他回府,跟李府说清楚怎么回事,讨个说法……就不必了。”
又吩咐了两句,这才出了大厅,挥手让守在厅外的牙兵家将各自散去,这才呼出一口气,凉风一吹,低头瞧了瞧,脸上又是一黑,身上的吉服却已不成样子,帽子也留在了厅内,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他娘的,一群兔崽子,以后别犯在老子手里。
索性将吉服破烂的下摆往腰间一系,作了短打,快步往正厅方向而去,不过走上厅外小径之时,若有所觉的往身后看去。
另一个方向上,一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正往这边张望,见他回身,微现错愕,随即便显出笑容,双手抱拳,遥遥施礼。
赵石总觉着这年轻人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一时间也没细想,微微点头示意,便即转身而去,望着他的背影,那年轻人直起身子,摇了摇头,轻声道:“还真是不懂礼仪啊……”
微不可闻的声音消逝在春风当中,年轻人转身又瞧了瞧那处huā厅,里面人影绰绰,那一个个身板扎实,却狼狈非常的世家子,心中微泛鄙夷,却也止不住的心寒,钟鼎玉食之家子弟,本皆为坐不垂堂之子,但打斗起来却这般凶狠蛮强。
堂堂伯爵之尊,行止却如狼似虎,这大秦……果乃虎狼之邦啊……
婚宴上闹了这么一出”动静也是不小,不一时便已传遍了的,议论的,遗憾没瞧到热闹的,还有那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而被牵涉到的人家,就有些急了,在人家大喜之日闹事,何况还是得胜伯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大家门阀,背靠大树,心中也难免慌乱,打听的,求情的,赔
罪的纷扰而来谁都不想被这位新鲜出炉的羽林中郎将惦记上不是?
到了天色渐晚时分得了消息的人就更多了,有些根本没想来的,也赶了个晚集,只想弥补一二,所以前快掌灯了,府平反而比白天时更热闹了,让事不关己的诸人好笑之余,也是心里嘀咕得胜伯娶个亲,也与旁人不同,果然不是常人能比啊。
得胜伯架子很大,而且言出如山,下午时所有贺礼就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南十八,陈常寿等人想要劝阻,但最终谁也没开口,虽说不过是些年轻人的无心之失,却也是生生打了得胜伯府的脸。
官场无小事若是轻轻放过,没的让人觉着可欺,各种麻烦必然接踵而至这就是官场中的真谛了,不论古今都是如此。
而那些赔罪说情什么的人赵石也是一概不见,其实宾客稍散,他就已回到了内宅,又去石头娘那里瞧了瞧,都是女眷,比起外头的热闹,这里是一点也不差。
外间的闹腾这里也听说了,石头娘这里又是气恼,又有些担心,赵石安慰了几句,才让石头娘又高兴起来。
范柔儿,惜红都在,儿子也在,范柔儿眼珠转来转去的,欲言又止,与往日大不相同,显然这个有些粗疏的小丫头才略略咂摸出味道来,却又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不过赵石可不是什么能安慰人的料,就算知晓她的心思,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温柔体贴和赵石是一点边儿都不沾的了。
惜红脸色如常,还是那柔柔的样子,一多半的心神都在蜷缩于石头娘怀里的儿子身上,对于赵石是娶平妻,还是纳妾,估计都是无所谓的紧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了儿子也就有了依靠,那是一点也不假的。
而还没取出名字的小人儿,却在石头娘怀里睡的香甜,任旁边再是热闹,好似也与他无关,估计对于老爹娶多少个老婆,也没什么意见。
略略跟她们又说了两句,这里都是女眷,赵石也不多呆,不过再出来时却还是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管家不停派人报过来,又是谁谁谁来道喜求见等等,最终赵石吩咐,让南十八,陈常寿两人看着处置,不必再一趟趟的麻烦了,他这才消停下来。慢慢悠悠,喝的不多,却有微熏之意,比之上次,情形要好的多的多,应酬的少,这精气神耗费的也就少了许多。
洞房离石头娘住的地方不算远,走上一会儿也就到了,让人在前面打着灯笼,赵石安步当车,不疾不徐的来到了地方。
挥手屏退下人,推门而入,屋子里人不多,大户人家姑娘出嫁,总有些丫鬟婆子之类的娘家人,李金huā是一概没有,要说亲兵到是不缺,但带入洞房的却不曾听闻,所以屋子里伺候的全都是赵石府中的。
至于原因嘛,也不用多说了,赵石和李家几乎闹翻,就算李敢当想体体面面的将人嫁过来,也抹不开那个脸了,索性也就不闻不问了的。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一见赵石过来,都赶紧施礼,赵石瞅了瞅屋里,让她们摆上早就准备好了的酒菜,就将人都赶子出去。
这回可是清净,即没有想要闹洞房的,屋里的人儿也不是小丫头,赵石心里舒爽无比,心头也火热了起来。
进了里间,喜烛照的满屋子都红彤彤的,一身大红吉服,披着盖头的新娘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听见他进来,盖头微微晃动,流苏摇摆,就好像此时新娘子的心境,不过李金huā到底没听赵石之前的胡言乱语,自己将盖头给掀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饿着肚子罢了……
赵石缓步走上去,也没用那准备好了钩子,轻轻掀开红巾,露出下面亦羞亦喜的一张脸儿。
双目对视,却都暖意融融,默契的根本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妇。
“走,陪我吃些东西,这交杯酒喝过了,人咱可就娶到手了呢。”,赵石玩笑了一句,顺手拉起早就没了半点英气,满脸皆是羞涩之意的新娘子,坐到了桌边儿。
略略吃了几口,两人假模假式到喝了交杯酒,相视之间,却都一芜“听说外间有人生事,没闹出什么事来吧?”到底不同寻常女子,瞧见赵石那古怪的打扮,也未惊奇,憋到这个时候才问起外间之事。
赵石拍了拍她的手,摇头笑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再说了,都说好事多磨,咱们经过那许多波折,还差这一点小打小闹?今夜过后,咱们就算是修成正果了,你说呢?”
李金huā眼波如水,咬着嘴唇,为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窗棂纸上,烛光映照之下,两个人影越靠越近,好似融在了一起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六章任命
(五千多字,断更两天,怨我,看到一部好书,一口气看完,耽搁更新了,嘻嘻,大家请原谅。)
第二日清早,赵石神清气爽,昨日的不快以及疲惫几乎一扫而空,起了个大早,在外面舒展了一下筋骨,便带新妇去给老太太请安敬茶,石头娘看着人高马大,脸上还带着一条疤痕,眼珠儿也与常异的李金花。
再想到这个儿媳妇比自己儿子要大上许多,心里难免有些不喜,不过多少也有些怜惜在里面。
加之李金花身上竟然还有官职,乃朝廷大将,又出身京师大族,也让石头娘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儿媳妇,不过这个儿媳妇却是自家儿子力主娶进门的,她一个寡居之人,也不好说什么,想来想去,合儿子心意也就是了。。。。。。。
既然做这般想,所以就算这个儿媳妇有些不合她的心意,她也着实管不了那么多,心里也只惦记着,儿子别要娶了平妻,却把柔儿抛在一边才好。
老太太良善为本,拙于言辞之人,所以见新妇之时,既没有太过亲近,也没有给李金花下不来台,平平淡淡的,却也正合长辈对待平妻的做派。
而李金花也谈不上什么镇定自若,见过老太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之情,与常人也是无异,打仗领兵的经验在这个时候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了。
反观赵石,却是完全相反,心情很是不错,颇有些人生大事,至此足矣的架势,接下来几日,除了跟李博文几个继续学文章外,也就是去瞧瞧儿子,陪老太太说说话,晚间就宿在李金花处,不但如此,还时常携手在外面溜达,没有多少顾忌,这么一来,也让下面的仆役都明白了这位新进门的二夫人在老爷心目中的份量,起居坐卧,更无一人敢于怠慢,和李金花在李府时简直有天壤之别,到是让她也渐渐安心下来。
而婚礼之上那点波折却在外间越传越广,成了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之后一月,得胜伯府外面,白日里总会有那么几位摆上桌椅,备上吃食茶酒,在那里喝酒谈笑,日子多了,到成了得胜伯府外面的一景。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诧异,这是把得胜伯府门前当酒馆茶肆了不成?后来一打听,有那人头熟,长安英雄谱背的清楚的就开始解说,这位是谁家的儿子,那位又是什么官职,都做过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云云。
这就更让人好奇了几分,这些贵家公子怎么会在得胜伯府门外逍遥?是疯魔了不成?要知道,那可是在蜀中杀的尸山血海,如今已经贵为羽林中郎将的赵大将军府邸,在这里吃酒,这是心有不服,欺上门来了?而且隔一天,就换上几个新面孔,还都各有来历,什么李家的,种家的,王家的等等,都是身有官职的世家子,也都是有名的混世魔王,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却是得胜伯府那里毫无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如视而不见一般,稀奇,真是稀奇。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半月,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传闻也不一而足,最为人信服的就是,这些以往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在得胜伯婚宴之上大打出手,最终为得胜伯擒下,罚了他们在此看门守户,也不知谁出的损主意,成就了这么一副怪异景象。
说的人活灵活现,听的人连连称奇,当然,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不过是听个乐呵,过后再当做谈资说给旁人,传的再广,听在有心人耳朵里,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并不会当真的。
但知道内情可也不少,这些人不会信口胡说,甚至有的人闭紧嘴巴,以免惹祸上身,这也就应了那么一句话,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自古以来,谣言就是如此这般了。
要说在喜宴之上大打出手也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儿,计算是新郎官,也有被闹的急了,跟人动手的事情,连李师雄这样的朝廷命官,都曾碰到过把听房的,当成贼人的乌龙事情,就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不过让一群的世家子给自己守门,却也着实是第一次听闻,说是亘古未有也不为过的,而那些世家子也是胡闹,竟然堂而皇之就在得胜伯府门前吃喝上了。
当然,说实在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世家子虽是世家子,但不是庶出,便是旁支子弟,与家族颜面来说,稍微有些难堪,却也谈不上打脸什么,毕竟这些混小子在得胜伯喜宴之上,若说打脸,也是打的得胜伯的脸,李家的脸不是?
赔礼的必须的,受些惩罚也是必要的,虽说这惩罚有些稀奇古怪,却也是这些混账小子自讨苦吃,没把他们送到京兆尹衙门就算不错了,小惩一番,也不算过分。
多少有些玩笑的意味,几个大族除了这些混小子的家人外,谁都没当做大事,所以这点风波到了最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几位被涉及到的重臣,在说起此事之时,还都苦笑着自嘲一番,没有管教好族中子侄儿孙之类的话,也为这事定下了一个基调。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平蜀之后,赵石的身份地位已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官居三品,晋大将军位,再不能以年轻后辈视之,就算是李承乾这样对赵石深有怨气的人物,私下里也不会以小毛孩子这样的蔑称呼之的。
所以,风波过后,惩戒一下年轻人,在这些人眼中,也就有点教训年轻后辈的意思了,若是计较,一个显得自己度量不够,再一个就是,理亏在先不说,为了此等小事,与得胜伯争锋,有些得不偿失罢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息事宁人,该赔礼的赔礼,的子弟该去看门就去看门,也都得了家中训斥叮嘱,而得胜伯府那边也没有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意思,就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消弭了下去。
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也不是那么回事,经此一事,隐隐然间,各家豪门权贵的年轻子弟再谈起得胜伯赵石来,不服气的人却是少的多了,也少有人再拿赵石的年纪来做文章,更有那本就对赵石功绩心生敬佩的,在非正式的场合见了得胜伯赵石,自然而然的便行起了后辈之礼。
这等无心插柳而养成的威望,就非是人们可以预料的到的了,当然,此为后话,这里就不多说了。
回头再说得胜伯府,在旁人眼中,新婚燕尔,正值情浓之际的得胜伯大人颇有些要陷进温柔乡的意思,表现出来的平静和安宁,多少有些不思进取了。
但半月之后,一封圣旨终于打破了得胜伯府粉红色的平静。
成武将军李金花晋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像这种任命,当事之人,事先多少都会收到些风声,但这回却是大异于往常,真可谓是突然。
而与往常更不相同的是,前羽林右卫都指挥使王虎,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处,却是被降了职,任羽林左卫副都指挥使一职,暂行都指挥使事,也就是当初赵石未升任左卫都指挥使之前的职务。
若说这两个军中将领的调换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后面的一连串职位变动就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首先,调任游骑校尉种漱玉,也就是种七娘为羽林右卫偏将,中军官,彻底将羽林右卫交到了女人手里。
接下来,左卫指挥副使杜山虎,晋镇威将军,升任殿前司禁军左都指挥使。
都尉张锋聚,张嗣忠,段从文皆调潼关任职参将。
种燧,段瑞两人分任羽林左右卫副都指挥使。
建军将军赵布宗,调殿前司禁军,任右都指挥使,原殿前司禁军副都指挥使王佩升任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
之外还有一些人事变动,不管对于京军,还是对于殿前司禁军来说,都算得上的一番大变动了。
京军就不说了,羽林右卫好似成了女人的天下,而羽林左卫变动更大,赵石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能征惯战的亲信将领都调往外方,分任要职。
而殿前司禁军才是其中变化最大的,远本殿前司禁军一直未设都指挥使,也就是由副都指挥使王佩一人把持在,这种情形也有些年了,尤其在正德年间,其人深得正德皇帝信重,一步步把持殿前司禁军权柄,最终以副都指挥使之职,行都指挥使事,坐的稳稳当当,任是朝中变化,京军,镇军皆为波及,独独殿前司禁军却是没受一点影响,只此一点,便也可见其人之能了的。
但到得此时,新帝终于借着平蜀之威,向殿前司禁军动了手,虽说名正言顺的坐上了都指挥使的位子,不过朝廷不但接连给他派了两个副职,却还将他几个亲信带兵将领派到了蜀中,名为安靖地方,行剿匪事,其实谁都明白,这些人一旦入蜀,归期也就遥遥无期了,说不定还会常驻蜀中,再不会来了呢。
这番措置,其实也是合情合理,早有风声的,平蜀之后,镇军自然不可能常驻于蜀地,这些精兵强将大多皆要各归统属,驻于边塞。
最终的结果便是各处守卫之责都要落在禁军头上,此乃禁军份内之事,而之后编练各处蜀军,渐渐大秦各处军力,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只不过是长远之计,现今也不过是刚刚着手罢了。
而之后殿前司禁军定然还要分化出来,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地盘越来越大,禁军兵力也定然剧增,这禁军兵权若操于一人之手,朝廷的大臣们恐怕也要睡不安枕了。
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王佩吃了大大的闷亏,和他同样情形的恐怕就要数赵石了,大将带兵,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兵权,兵权如何体现?
说到底,兵权就是你对军队的掌控能力,麾下要有一大批忠于你的将校,所以领兵之人,身旁定然不会少了心腹将领,这些心腹将领才是握紧兵权的最终体现,没了这些人,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大将指挥不动自己的军队,还谈什么兵权?
而今赵石一手带出来的几个心腹,却被拆的七零八落,就算他在羽林左卫中威望扔在,却也可以说,羽林左卫现在不是他的左卫了,几年心血,练出来的一支精锐,转瞬之间,就好像没了一般。
最好笑的还是羽林右卫,刚成了亲的李金花一下成了指挥使,副都指挥使是种燧,中军官却是金州军出来的种七娘,羽林中郎将大人未来的媳妇。
对于种家来说,算是勉强回到了京中大族门阀的视野当中来了,但。。。。。。。。但这情形怎么瞧都有些怪不是?
等赵石和种七娘成亲,种燧就是赵石的大舅哥,这么一来,羽林右卫可不就成了赵石一家子的天下?真真是让人无语到了极点。。。。。。。。
这就让许多本以为摸清了脉络,以为皇帝陛下要削夺兵权的人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而后,一些人私下里一琢磨,却有恍然之感。
这他娘的哪里是削夺兵权,别看得胜伯赵石几个心腹大将纷纷被外派了出去,但你看看人家到的都是什么位置?
杜山虎为殿前司禁军副都指挥使,生生在殿前司禁军插了一脚进去,而另一位副都指挥使赵布宗,以前也是羽林左卫出身,不但和赵石出身一族,而且还在他麾下效命过,有这两人在,以后得胜伯一声令下,估计王佩还能不能调动得了禁军都是回事儿了。
而得胜伯义弟张锋聚,心腹段从文,张嗣忠等都去了潼关,从京军到边关,看似贬斥,但照现如今大秦的情形,谁敢说这是贬斥?那是给人家立功的机会呢,可想而知的,这些人到了潼关,也够张大将军头疼的。
若是张大将军再如吴大将军般行差踏错一步,那就是给了得胜伯赵大将军机会,有这几位做底,顺手接管潼关东军军权,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了。
这么一瞧,着实吓人一跳,哪里是什么削夺兵权,简直就是在为得胜伯铺路呢嘛,有那心软些的,都在替王大将军,张大将军两个在难受了,简直就是在脖子上放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砍下来的情势啊。
而赵石这里也哪里还平静的了?
新过门的媳妇升官好似一点不比他慢,几年间,就已从小小的果毅校尉到了将军,只差一线,就快迈入大将军行列了,生猛的厉害,彻底让女人就该相夫教子的规矩成了一句笑话。
这还不算,种家兄妹也没消停,都加官进爵,紧跟其后,一场平蜀大战算是没白打,得的实惠可比他多多了,而一月之后,种燧进京述职,来得胜伯府的时候,还跟赵石玩笑道,难道真如金州百姓所说,大帅是武曲星下凡?连我等好像都沾了些仙气儿,变得官运亨通了。。。。。。。。。
一句话,让赵石哭笑不得。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现在,等杜山虎等人的任命下来,不约而同的,这些家伙齐聚得胜伯府,不过可没多少升官的喜气儿,反而人人脸上都带着些惶恐,只张锋聚会乡未归,到是省却了许多的烦恼。
事关前程,甚至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没人能镇定的了,便是向来从容不迫的段从文也皱紧了眉头,显得心事重重,中间只有张嗣忠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担心,他这人心思少,只要有仗打便成,而且此去潼关,可要比呆在长安来的舒心,所以一群人里面,好似就他最是高兴。
赵石本来心里也很不舒坦,不管怎么说,从入京到现在,数年之间,羽林左卫几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心血所聚,而这些心腹一走,可以想见的,左卫也就快改姓了,虽然他也知道,早晚这些人都会各有任用。。。。。。但朝廷这么做,总让人感觉太过迫不及待了些,让他心气难平。
若非南十八,陈常寿两个深通官场奥妙的,一边在旁边劝着,一边给他从头分析到尾,不然的话,直接入宫去找皇帝的事他已经干出来的。
但就算如此,面对这些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心腹,也觉着心头发堵,以后再想建一支如臂使指的军旅恐怕是再无可能了啊。。。。。。。。。。
当然,即便心中感慨万千,但还是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安抚人心这事儿还是要做的。
于是,摆上宴席,在席间,将其中关节之处略略讲了讲,肯定不会如南十八两个说的那么直白了,但席间众人,没一个是脑袋不够用的,听他说完,都是喜上眉梢,当即,杜山虎就端起酒杯来到席前,一个军礼拜下去,大声道:大帅简拔之恩,末将不管到了哪里,也不敢稍忘,若大帅将来再领兵军前,末将即便当个小卒子,也定上请到大帅帐下效命,在大帅麾下打仗,那才叫个痛快。。。。。。。。末将敬大帅一杯,愿大帅身体康健,末将。。。。。末将今后就不能在大帅身边照看了。。。。。。。。。还请大帅自己保重才好。。。。。。。
一番话说到后来,却是眼圈微红,声音哽咽,接着一仰头,将一杯酒全都倒进了嘴里。
之后诸人才醒悟过来,皆向赵石敬酒,祝词不一而足,却都表了自己的忠心,这一顿酒,一直喝到深夜,几个大将才都互相搀扶着,又哭又笑的走了,赵石将几个人送走,立在府门前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欢宴已过,确是到了曲终人散之时,他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嘴唇却抿出一条坚毅的弧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七章众谋
(呵呵,阿草看的是剩余闲人的疯狂铁布衫,可惜,这家伙好像退隐江湖了,书也只写了一半,不过看着还是很过瘾的,如果闹书荒,又不怕烂尾的书友,到是可以去瞧瞧,虽然比不上静官,但个人觉着,风格上还是近似的,看着很不错。)
景兴四年,也就是大秦平蜀后头一年,之所以为后人称之为景兴政改,军事上的一些任命相比于后来连番政治革新来说,几乎是可以忽视的。
随着军事上的一连串胜利,大秦的官僚机构终于感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以大秦景兴皇帝,新任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为首倡议,在官制,税赋,行政疆域上开始了一连串的政治革新。
景兴四年五月,大秦分蜀地为数路,有成都府路,下辖一府,十二州,五十九县,中间又设一监,二军。
设利州路,下辖一府,十四州,五十九县,又分为利州东路,及利州西路,设两军。
又设夔州路,下辖十一州,三十四县,中有监一,军二。
诸路设抚使一人,副使两人,州府官吏,皆归抚使衙门管辖。
其间,又设转运使司,归户部统管,专事盐茶,粮草转运诸事。
设提点刑狱司,专缉贼捕盗事,又兼领民讼,彻查冤案诸事。
又设按察使司,归御史台辖下,行监察州府官吏事,吏员考评事等等。
之后又设提军使,领一路军事,属禁军辖下,行操练兵马,驻守地方,剿匪平叛事,至此,废团练使衙门制,以禁军代之。
当然,其中大多还是沿袭唐制,但却也多有不同,抚使的权力大大被消弱了,不但民事诉讼等刑狱之事不再归抚使衙门专领,且又有按察使衙门掣肘,其中还有提军使专管军权,转运使司分其税权,虽说这些衙门名义上都还归其辖下,但作为一路之长,不管是地位,还是权力,都与唐时的刺史节度使相去甚远了。
这番变动下来,大秦的官制终于开始慢慢细化,开始着手建立起一整套官僚体系,雏形初具,焕发出勃勃生机。
当然,在景兴四年这个当口,作为景兴政改的头一年,一切还只是个开头罢了,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也许是被赵石一番话给触动了,最终,于景兴四年末,景帝下旨,开始清量蜀中田亩,因蜀中跌经战乱,州府残破,免蜀中百姓两年税赋钱粮,安定蜀中人心,但接下来一道圣旨就变了味道。
还是以蜀中破败为由,下旨,无论官员士子百姓商贾,皆要缴纳税赋,定五年之期,五年一过,政令或延或改,再行定夺。
如此一来,行的几乎就是官绅一体纳粮那一套了,其中对于士子官员还有些优惠,但却是开了一个口子,至于会不会成为定律,那就是后话了。
不过这一条遏制土地兼并的良策此时弄出来,却只有少数人反对,终没激起多大的风浪,颇有些无声无息的意思。
这个嘛,也好理解,经过两年多的战乱,蜀中大族皆已元气大伤,保有土地者,几乎十不存一,加之作为被征服者,也没有多少的话语权,也就谈不上什么反对,即便心中不服,也没那个机会站在朝堂之上,参与决策。
二来呢,大秦豪门贵戚虽多,但此令却是在蜀中施行,理由也是让人无法辩驳,又有五年之期,看上去到像是陛下临时起意,才想出来的主意,有那想的深些的,也只以为陛下是怕大族门阀趁机入蜀,低价购入土地,再激起蜀人仇视,所以才下了这么道圣旨,不值当为这点小事去触陛下的霉头。
时代所限,也不能说这个时代的人就没有远见卓识,但就此事上,也确实没人想那么多,时代局限了人们的目光,这话是有道理的,书籍的稀少,经验传承的匮乏,对于社会根源性问题上,就算是这个时代最睿智的人,某些方面的认识甚至不如后世的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话说到这里,估计也就能明白其中的关节了。
最后呢,作为一个新兴的团体,有着强大的外敌威胁,他所焕发出来的生机和活力是无与伦比的,来自于门阀世家的阻力在这个时候,远远谈不上什么顽固和强硬,利益的纠葛也少的多的多。
所以,一连串的吐故纳新之举,激起的波澜远不如想象般激烈,一如赵石所说,这个时机选的刚刚好,若是到了定鼎中原之时,再要行此变革,触动的就将是方方面面的人和事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剧烈的社会改革,最终可能不是使一个帝国走向辉煌,而是烽火遍地的末日景象,到了那时,形成的既得利益集团,即便是皇帝,估计也要退避三舍,无法作为的。
当然,在这个事情上,赵石根本没想那么长远,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还颇有些作茧自缚的味道了,因为厚赏其平蜀之功的原因,他手里面多了数百亩蜀中良田,其中一多半在成都府,一小半在汉中。
本来这些良田握在他这个大将军手里,田税什么的断收不到他的头上,而这么一来,两年之后,却是要交税了,估计到时候就算少交,也是个亏本的买卖,所以自圣旨颁下的日子里,那位从口毒如蛇渐渐向守财奴转变的李博文,李先生就不停的在他耳边窜捣,让他把蜀中那些田地给卖了了事,让赵石不胜其烦。
其实李博文想的并不错,土地之所以贵重,不但是因为百姓的乡土情结浓厚,而且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土地是国家之本,没有土地就代表吃不饱穿不暖,在商业没有兴起的时代,土地简直就代表着一切。
而对于豪门大族来说,一直以来,土地都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原因嘛,不用说了,只有产出,却没有消耗,就像是生活在水边的渔民,不用喂,只管捞,没有投入的买卖,自然也就稳赚不赔。
而自家名下的土地一旦收取税赋,那将不啻于是一场灾难,若都是旱涝保收的良田也就罢了,但那可能吗?
有了税赋也就意味着有了投入,而且这投入还不小,交了田税,雇农还要拿去一部分,还能剩下些什么?而田产越多,意味着缴纳的税赋越多,一年两年下来,一个人占十个人的田地,就要交十个人的税赋,若再有个天灾人祸的,岂不一下子就一贫如洗?
所以说,李博文这个提议是很有前瞻性的,当然,并非他有那样的远见,而是确实觉着千里之外在蜀中那些良田若是交税的话,不论几年,对于得胜伯府来说,都有些得不偿失,不过嘛,这些田要是他自己的。。。。。。。那又是两说着了,可以传诸子孙的土地,卖了可就太可惜了不是?但那不是他的。。。。。。。。。
不过身为主人的得胜伯大人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些身外之物上面,这些天,赵石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武学。
就好像重新找到了人生方向的迷途羔羊,沉下心来的他,爆发出来的专注和热情可以用可怕两个字来称之。
从武学的架构,到开设的科目,再到生源从何而来,日常应如何整训教导,又该配备哪些必须的器械,武学教授又该从哪里来,该如何选择。
其间该制定哪些规矩,甚至是武学的房舍规划,等等等等,想到什么是什么,一股脑的写下来,以免过后忘了,读书习字的时候也开始频频走神儿,连逗弄儿子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属了,就差走路的时候撞树上了。
时光匆匆而过,一个多月之后,羽林中郎将衙门的属官终于忍不住了,纷纷找上了门儿来,就算羽林中郎将是个虚衔,但可也不是无所事事,文书往来,羽林军的各种人事变动,宿卫宫禁,各处城门驻守等等,即便不能拿主意,却都要经手的,他这里一直不曾露面,连朝会都荒废了,这样不务正业的羽林中郎将,让属官们可着实头大了几分。
到得在羽林中郎将,得胜伯府被三言两语的打发回去,人人心中就开始暗自腹诽,你不想当这个羽林中郎将,上书请辞啊,这般下去,让咱们可该怎么办?喝西北风去不成?要再这么下去,不出一年半载,恐怕羽林中郎将衙门也该裁撤了吧?
本来以为这位少年新贵上任,大家伙儿的日子会好过些,不成想,却是还不如费老大人在时那般呢。。。。。。。于是乎,赵石上任还不足两月,就已经搞的羽林中郎将衙门上下一片愁云惨淡,怨言载道了。
所幸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羽林中郎将大人虽然自上任伊始,就一直不曾在衙门中露过面,但羽林左卫虽然换了指挥使,却多属其旧部,右卫那边现如今却是成武将军李金花执掌,那是什么人?那是中郎将大人的媳妇。
而这么一来呢,大事小情的就都会知会一声中郎将衙门,虽也只走个形式罢了,但比起老中郎将在时,却总能给人个盼头,若非中郎将本人懈怠公务,这个时候,说不定有人已经开始憧憬起,恢复当年羽林中郎将衙门掌控京师诸军的情形来了呢。
要不是有这些做底,估计这些属官也不会让赵石消停了一个多月,早就登门来请教了的,现在不过是忍无可忍,才纷纷前来探病,却都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心中的不满和无着无落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赵石真正的心思他们还不知晓,若是知道了,不务正业,尸位素餐这样的帽子恐怕早就挂在嘴边了,哪里还会如现在般只有些牢骚和埋怨?
不过对于赵石来说,这些属官却可以不作理会,在他心里,现在的头等大事不是去正面与兵部枢密院争权,而是在武学上面,若是能将武学办出个模样出来,就让什么狗屁的羽林中郎将见鬼去吧。
。。。。。。。。。。。。。。。。
大帅这是要接掌武学?
南十八有些吃惊,连眉心那道伤疤都好像扭曲了一下,眼瞅着赵石整日在府内晃悠,连朝会都不去了,不是在逗弄自己儿子,就是和李金花腻在一起,这还得了?连他心里都有些嘀咕,莫不是妻子俱全,陷进了英雄冢里面了吧?
而今日,赵石终于把他,还有陈常寿,李博文,孙文通几个叫在了一起,不想,商议的竟然是这么个事情,几个智谋之士不由都有些错愕。
赵石一身便服,强壮的身子将单薄的衣服撑的紧紧的,好像稍一用力,就要裂开一般,不过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与以往不同的是,时刻挺直如标枪般的身板儿微微有些懒散,眼睛眯着,坚毅冷漠的面容比之从前也柔和的多了,浑身上下透着淡淡的威严,往那里一坐,分明已有了几分贵气。
南十八这一问,也在他意料之中,微微点头,不错,当初武学草创,折大将军和我都没少出了力气,现如今,折大将军病重,一番心血就要化为乌有,我觉着有些可惜,就从陛下那里讨了这个差事,你们觉得如何?
他这里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之所以将众人叫来商量,还是因为对朝廷人事或其它规制都不很清楚,所以武学有些地方必须与南十八等商量着来才能定下来,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将未定的事情摆到桌面上来的,成大事者不谋于众,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见他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几个人都是皱眉,他们可不知道这位十八岁的大将军心里做着怎样一篇大文章,不然的话,断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要知道,武学是什么?若说武举和科举比起来,还能说是朝廷论才之举的话,那么武学和国子监,国子学相较,就实在拿不上台面了。
也许有折大将军在时,还能有些名声,但折大将军一去,现在你再看,武学成了个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不想赵石却要接手这个烂摊子,几个人心里担忧之余,却都是不解。
面面相觑之际,半晌过后,还是李博文先开了口,大人是想作武学山长?这个。。。。。。。折大将军那里。。。。。。。。。
赵石摇头,微微一笑,折大将军虽不能理事,但我也不想抢这个山长来作,我知道。。。。。。名声不好嘛。。。。。。。这个无须担忧,我有分寸。
几个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心都拎了起来,看来大将军是真有这个意思入主武学了,但。。。。。。。。这到底为的哪般?难道真想稳稳当当在京师养老不成?
赵石瞅着几个人,给了他们些时候消化,这才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既然想做,就一定有我的道理,你们都是读书人,我这里就只问你们一句,读书若无良师,便不会学有所成,将军们领兵打仗,却去哪里寻得良师?若无处去学,又如何能精通战阵?靠自己琢磨?又能有多少心得?
我再问你们一句,读书人弃笔从戎的多不多?军中之人,从伍长到将军,识字的又有几个?这般数下来,文武双全的名将之才又有多难得?
几个人都乃才智之士,赵石只寥寥数语,便让他们都隐约把握住了他的意思,丑的和个鬼似的孙文通眼睛一亮,抚掌道:大帅此言,发人所未发,着实令人拜服无地,若真能成,这天下军旅之事,当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赵石摆手,马屁对他没什么作用,但听着也是顺耳,孙先生一语中的,难得,所以,可以说之后要行的是大事,容不得有何差错,赵石正要借助诸位才智,将这件大事办下来,也好叫世人都知道,从军报国,原也有一条捷径能走。
陈常寿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那里养就了多时的美髯却是被自己的弟子拔的参差不齐的,于是索性都剪了去,三十多岁的人了,到成了小白脸。
此时,这位年过而立的小白脸却是眉头紧皱,担忧的道:大人既已有了主意,惜身便也不多劝了,不过。。。。。。若依大人所说,此正乃千秋万代之功业,今始于大人之手。。。。。。。。惜身不怕大人半途而废,只怕。。。。。。。。只怕大人行此惊世之鼎革,一个不慎,恐怕。。。。。。。。
几个人重又沉默,陈常寿的意思他们自然明白,以赵石的年纪以及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不行差踏错,稳扎稳打之下,十年二十年之后,或入主枢密,或入中书,都是出将入相的地位,这个毋庸置疑,十八岁的大将军,无须期望太高,只要前进一小步,出将入相,权倾朝野几乎就能成为定局。
即便是来个三起三落,以赵石的年纪来算,也经受得住。
但现在赵石却是要干这么一番大事,几个人可都闻出味道来了,那是要开创一番亘古未有之局面的,而不是单单想要武学山长这么个位置,这其中所要面临的种种风险那还用说吗?
听听那话,想要让世人知道,从军报国是有另一条捷径可走的,能走出一条新路来,那就得做好搬山填海,披荆斩棘的准备,其中的艰辛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大秦的那许多将门世家,利益所在,将来又会有多少人跳出来当那绊脚石?一旦倾覆,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泼了一盆凉水,有些冷场,赵石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桌案,不为所动,事情的难处他没想太多,他只务实的想,事情总归要一点一滴的来。
现在办武学,有折大将军在前,朝中应是激不起多少风浪才对,对于之后又该如何,他想不到那么长远,也无法预料将来会如何,就好像当初接掌羽林左卫时一般,哪里会想到之后能发生那许多事情?
所以,不管这武学将来如何,现在要干的就只一件事,将武学架子搭起来,弄个红红火火,到时再瞧形势罢了。
良久,南十八终于中气十足的笑了起来,此乃国家养士之举,是天大的好事,若得成就,青史留名也是可期,我等当助大帅成就这番伟业,若犹疑两端,岂不为后人所笑?
陈常寿摇头苦笑着接道:为人幕者,多怕东翁妄行之举,无可预料存亡祸福,惜身入幕多时,闲时颇多,但总有心惊肉跳之感,概因大人总出惊人之举,多数皆让惜身无所适从,不知前后,如此下去,惜身体弱,不知还能挺得几时啊。。。。。。。
玩笑一开,众人皆笑,李博文趁机鼓起毒舌,青史留名之机缘,竟然还酸酸溜溜,一如腐儒,不如回河中老家,与家中河东狮柴米油盐去吧。
陈常寿满脸通红,其他几个都是呵呵直笑,都知道这位小丈夫,有惧内之癖,这话直刺要害,亏得李博文声名远播,不然两人非得翻脸不可。
到是孙文通呲牙咧嘴的感慨了一句,若真能如圣贤之道般推行天下,大秦兵锋哪里还有人能当得?将来再逢乱世,又得有多少同窗好友刀剑相向。。。。。。。。。。
这话到是说的众人一愣,刚刚振奋起来的精神又弱了下去。。。。。。。
赵石也是暗暗点头,这孙文通果然不一般,竟能想到这般远,清朝末年,割据各处的军阀可不就多出于各种学堂,而后黄埔军校,又出了一大批鼎鼎大名的将军,最终两党之争打的尸山血海,而两党之战,那时到不如说是那群黄埔军校出身的将军们之间的争锋,若武学真能顺利的推行下来,到了烽烟四起的时候,可不就是那般景象吗?
不过现在说不着那个,他心里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想几个读书人竟然对此议没多少抵触,还蛮有兴致的样子,多少让他有些诧异。。。。。。。。。。。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八章人来
(再来几张?不用多,反正也进不去一百,保住别出一百五十就行了,谢谢啊。。。。。。)
得南十八等人相助,进度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琢磨能比的了的了,一个多月,各种章程就陆续弄了出来,有人掌笔,洋洋洒洒数万字,用小楷录下,看得赵石眼晕。
一人计短,加上这么几位帮忙,可以说,成败利钝,几个人只要略一商议,寥寥数语之间,便能清楚其中利害,其聪明才智,人情世故,实非赵石所能及的。
不过赵石最大的长处却是这几个人想也想象不到的,虽还没到每出一言,就让人震惊莫名,冥思苦想的地步,但一些框架陆续的拿出来,还是让他们心中惊异,每每皆要揣摩上些时候,才能说出其中关节来的。
赵石到是省心了下来,只需提出自己的见解,无非都是照猫画虎,将后世的许多规章制度搬出来,让几个人来查缺补漏,但互为短长之下,效果着实是不错。
直到半个多月之后,条理慢慢清晰起来,赵石那些凌乱的念头都被整理的有条不紊,再加几个人你一言无语的补充,一个在赵石眼中,适合于这个时代,又比较先进的建学路子终于呈现了出来。
参与的几个人都有些欣慰,也觉得益良多,都觉这里的一些条陈拿出来,未必不能适用于科考学政上面,尤其是其中的几条,更是让他们觉着可以普及天下,乃是大大的善政。
比如有这么一条,武学生员结业,也就是出师之前,皆要入各处军旅实习半载,之后据其官长所述,给予评核,算作之后任职的凭证。
只这一条,就可以省却许多识人善用等许多麻烦,若才干不足,也好事先做出评判,不但维护了武学的名声,也可让武学所出生员得些历练,不至于初到军中,便手足无措,没有头绪。
推而广之,若那些科考的举子们也能如此,便不至于出现那种只会做得一手锦绣文章,实务之上却一窍不通的草包出来。
而条陈之中,将武学科目细化成各种名目的方式也让几个人眼前大亮,试想,科考虽也分门别类,各有所重,但举子们却多是孔孟门徒,孔孟之学,当官,做人,包罗万象,自然是一篇大文章。
但举子们学是学了,也各有偏重,有的长于诗词,有的做的一手好文章,有的精于算学,有的则在刑律之上深有造诣,如此等等等等,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弟子却是五花八门,多数不是老师所能控制的了的。
而最让人头疼之处在于,也只有为官数载,有了机会施政于民,这时才能看出各人的才干到底在哪个上面,可以说,和军人们差不多少,也是一边学,一边干,有些人岁数老大,各处职位都流转了个遍,才知道自己实在只是个师爷的命,你说可笑不可笑?
如果能于县学府学之上,就细分门类,找专精于此的夫子进行教授,让生员自择门类,或数科,或一门,出来之后,可要比那些既写得文章,又精通诗词,还学涉其他的大才们要好用的多了。
不过虽说惊喜连连,许多条陈都让人回味不已,但也不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相反,有时几个人争的很激烈,引经据典,剑拔弩张,到了这个时候,赵石就成了看客,因为几个人说的话,大意他还能琢磨琢磨,但只要一涉及子曰诗云的,他就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所谓了。
不过争论之中,也就能看得出几个人的特点来了,南十八善于揣摩人心,尤其是在政务上,每每皆有独到之见解,所以,在赵石看来,南十八对他的帮助是最大的,因为武学从初建,到完善,皆离不开朝廷的支持,甚至有可能卷入朝廷政争之中,那么,一些规制就不很适宜,容易引人攻讦,而南十八就能屡屡敏锐的发现这些,做出很好的应付,实非旁人能及。
陈常寿和南十八比起来,虽也堪称见解独到,但文人气息浓了些,圆滑足够,却缺决断,但对于如何教授生员上面,最上心的反而就要数他了,将这个时代读书人那种不为朝臣,便为师长的思想境界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李博文有些偏激,总是到处挑毛病,吵的最凶的也是他,就像一个挑剔的不得了的美食家,吃饭的时候总要挑挑拣拣,再好的东西,都要挑出些毛病来才甘心,赵石看,这人估计是青春期还没过,让逆反心理给折腾出精神病来了。
孙文通最务实,说起来也有些可笑,这人出身蜀中,按理说,蜀中文人尚空谈,文章诗词皆有可取之处,但要论起实务来,说的多,做的少,多数皆是夸夸其谈,不得要领,不然蜀国也不会亡的那么快。
而孙文通此人却是个蜀人中的异类,是在愿意在细节小事上下功夫的人,人虽丑了些,但赵石却是越看越顺眼,孙文通说话最少,但只要开口,就多数是在点子上,其人性子还倔强非常,轻易不肯就范,一旦争论起来,便不干休,所以和李博文争的最凶的反而就是他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四个人一起反对的,照赵石预想,武学开课,先只两年为一期,所选生员,皆出军旅,这个上面,和之前差不多,算作是一种试探,看看成效如何,而和先前不同的是,武学此次再开,却不会同时选录童子入学,从小教起的好处显而易见,一张白纸般的小儿,比之成人的优势在哪里,这个就不用多说了。
但依之前看来,这些童子太过耗费时日,五年是短的,十年寒窗还差不多,虽为长远之计,却与武学不利,武学想要站稳脚跟,在这个时候,必须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手段做法,找到一个稳妥而又快速的关节,那么,从军数载的军人也就成了首选,也容易让朝堂的大臣们甚或是陛下接受。
这到是没什么,几个人都赞成,但赵石接下来却是主张每年下来,十个人里面,必定要汰弱留强,裁汰去两到三人,让那些入了武学的生员们时刻警醒,到了这里绝对不是吃干饭来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从武学站直腰板走出去,而不是灰溜溜的卷铺盖滚蛋。
在后世竞争激烈的大环境下,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人之举,但用到此时,却激起了几个人一致反对。
所谓有教无类,泱泱大政,怎能如此粗暴卑劣?子不教,师之惰,若学生不成器,就赶走了事,师生之间,岂不反目成仇?世间哪有如此道理?传出去,老师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知不知道,哪有因为儿子不成材,父亲就翻脸赶人的道理?最多。。。。。。最多也只就是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啊。。。。。。。
文化的根本性差异在此刻也便显露无疑了,还好,因为赵石的身份在那里,几个人说话还是留了些分寸的,不然文人张口开骂,那赵石这个提议,只能去与畜生同列了的,君臣,父子,师生之间,皆属三纲五常之列,就好像后世的杀人罪一般,你只要犯了,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在,也只能被了事,作为这个时代不可触碰的底线,若是有所触犯,结果真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就像是儿孙不孝,在这个时代老子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到衙门去告发,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旁证,甚至有时连旁证都不需要,县令就能大笔一挥,判个流放都是轻的,多数时候是要打你个半死,再枷号示众,不整你个奄奄一息,外加身败名裂就不算完,不然的话县令自己都要吃挂落。
哪里会如后世般,不孝的人太多,治都治不过来。。。。。。。。
话题扯的有些远了,回到正文。
不管几个人有多开明,对于新鲜事物接受能力有多强,反正几个人一听之下,都将脑袋摇的好像要掉下来一般。
南十八当即便道:若有顽劣,当可罚之,却万万不可逐退,此例若开,实为。。。。。。。大帅更将为众矢之的,万万不可。。。。。。。
他这里说的还算委婉,李博文说起话来,顾忌则向来就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此举实为纲常败坏,礼乐崩颓之议,还请大人收回此议,今后也断不可轻示于人,不然,祸无日矣。
至此,赵石也算明白了,这个事好像和裁汰羽林军是两码事,要真的不能干,于是从善如流,开始退而求其次,办法有很多,没到非要撞南墙那个地步不是?
于是,武学的茅厕清洁什么的就有了人选,实在不行,脏衣服,臭袜子之类的也要有人来洗不是?
体罚什么的都是小菜儿,最重要的是激起生员的羞耻之心,在这个上面,估计在场的四个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此中的争论不再细数,到得六月中时,洋洋洒洒数万言的备言武学事折,终于结了尾,几个可谓是殚精竭虑的幕僚都回去闷头大睡,一个多月下来,耗费的精力是巨大的。
这本应该是个群策群力的事情,却都压在几个人头上,可真让人有些受不了,若非赵石胸有成竹,一些事情随口就来,不然的话,别说只这几个人,便是再招个百十来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弄出个子午卯酉来的,即便如此,到得最后,四个人也是人人脸色憔悴,眼圈都带着黑青,就好像房事过度的痨病鬼似的,等到弄个完全,立马作鸟兽散,各自休憩去了。
只留下精力过人的得胜伯大人自己在书房之中,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又过数日,赵石终于开始打算入宫了,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人来访。。。。。。
。。。。。。。。。。。。。。。。。。。。。。
如玉楼,取的是美人如玉的意思,位于彩玉坊东南,长安里正经的烟花繁盛所在,到得晚间,车水马龙,热闹的好比白日里的东市一般。
而在彩玉坊东南这一片,如玉楼虽不能说是首屈一指的,也差不了多少,前门正脸儿,两层的楼宇,看着像是酒楼饭庄,其实不然,后面一大片的宅子,还有左近的几处静室,那可都是如玉楼的产业。
囊中颇为羞涩的,可以在前面叫姑娘,大富大贵的,才会在后面院落的安静出招待,若是身份贵重,派人来事先知会了,这样的人物才能去到静室,当然了,从酒菜,到陪侍,那才真叫一分钱一分货,到什么地方,享受怎样的招待,皆是大大不同,一个妓家青楼,分作几处,有的地方,即便是你有再多的银子,也别想入门一步。
这般一来,按照后世的话说,那就是从低档,到高档,一应俱全,想吟诗对句,便一定有满腹诗书的才女相陪,想观歌舞以悦身心,也自有那歌声绕梁,舞姿烂漫的歌姬相伴,如此种种,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青楼这门学问,绵延几千年,登峰造极之处,绝对不在后世就是了。
如玉楼作为个中翘楚,其深厚的底蕴就不用多提了。
而此时此刻,华灯初上,也正是一天里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邀朋唤友来这里开席畅饮的不在少数,人来人往之间,前面的门脸外面,也足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二楼上面,几个客人却是于周围灯红酒绿的景象有点格格不入了。
四个人,都是衣着不凡,都是一身短打,穿着胡靴,一人一个包袱,看样子到像是外地客商多些,但你只要仔细看就明白,这明白错的有多离谱。
这四个大汉一个个面貌凶恶,身体强壮的和牛犊相仿,手脚长大,眼神一瞟,就能让人感觉一股凶悍之气扑面而来,这么看上去,到和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一比的了。
不过在旁边伺候茶汤的小厮却是不管这些,分外的殷勤周到,连那管事的龟奴也一会儿跑上来一次,生恐怠慢了这几位凶神。
当然,这可不是吓的,青楼楚馆,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怕那些恶客,有的是手段应付,而像如玉楼这么大的生意,更是没多少顾忌,只要是花银子找乐子的,就是大爷,管他是杀人放火的强人,还是打家劫舍的班头?
所以,这几位一上来就是一锭二三两金子扔过来的豪客,虽然长的凶了些,也没叫姑娘陪酒,但眉眼通挑的龟奴小厮,却是一点不敢怠慢。
这几个人明显是在等人,为首的大汉稳稳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剩下的几个人都不时朝楼下张望,伺候的小厮也不着急,知道这是正主还没来呢,只要等来了,还愁人家不在这里大把的花银子?不然酒楼多了,来如玉楼干嘛?
怎么人还没来?其中有人性子有些急,等了半晌,不由粗声粗气的嘟囔开了,地道的西北延州口音。
为首的大汉咧嘴笑,开口却是地道的长安官话,老五,急什么?这楼子老子有些时候没来过了,以前没银子,隔个一年半载才能来逍遥一次,也只能在外面几个宅子厮混,现如今有了些银子,却他娘的没处去花了,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其他几个人都笑的和雄夜叉似的,当。。。。。。。四哥,这次既然他娘的来了,是不是请兄弟们开开荤,咱可多少年没见过细皮嫩肉的婆娘了啊。
几个人一阵哄笑,那小厮也一边填着茶,一边眉开眼笑,瞅瞅,果然是没猜错吧。
那为首的大汉豪爽的摆手,大笑道:成,老子做东,兄弟们尽管乐呵,别明日里爬不起来就都好说。
那边几位呲牙咧嘴的,立马表现的像是一群让尿憋急了的猴子,有些坐不住了,有人更是大吼,这茶淡出个鸟来,不若上酒,咱们边喝边等。
那为首的大汉却是瞪起了眼珠子,凶煞之气毫无顾忌的露出来,让那小厮手一哆嗦,险些没把茶壶给扔了,心道,乖乖,好大的煞气。。。。。。。。。
那边大汉已经训斥上了,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个球囊的东西,正事儿还没办呢,喝个屁啊?给老子老实盯着外面,错过去了,老子阉了你们个王八蛋。
其他三人好似经过严格训练的猴子,老实的没了个声儿,眼珠子却瞪的老大,好像要吃人似的往楼下望了去。
那为首的大汉却斜过眼来看小厮,眼珠儿转了转,大咧咧的道:老子要间静室,银子好说,姑娘要最好的,最好能来个弹琴的,我那兄弟最喜欢听琴了。。。。。。。。。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二十九章人来(二)
那小厮一听笑了,恭恭敬敬的把茶给大汉满上,嘴上却道:小的怎么看着大爷这么眼熟,原来是熟客,大爷身上这气势,可是越来越足了,让小的都不敢认了呢,大爷,咱们这里幽静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去什么静室?要不小的给您们几位仔细寻一处好所在,一定不比那什么静室差了,要是不满意,您就打断小人的狗腿,小的断不敢喊半个冤字。
小厮年纪不大,眼珠儿转悠着,小嘴说的叭叭的,就算驳了你的意思,也叫你听着舒服,找不出半点毛病来,要不怎么说呢,这天下间,顶尖机灵的人物一个出在皇宫,另一个就是妓院了,论起察言观色,伺候人的活计,这两处才是真正出人才的地方。
这还没完,说到这儿,那小厮还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探过头来,声音却并不很低,刚好能让在座的几个人听见,不瞒几位大爷,咱们如玉楼刚来了几位蜀女,姿容才艺都没的挑,还都是清倌人,遍坊间您寻摸去,咱们如玉楼也是头一家,要是碰到旁的客人,小的都不待告诉他,也就是您几位,小的只一瞧,就知道几位都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小的没啥见识,就知道好马配好鞍,美人就应该配英雄,嘿嘿,几位大爷,您们说小的是不是这个理?
这马屁拍的才真叫人舒服,其他几个大汉都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为首那位说的话,他们从来不敢不听,眼睛却还都留意着楼下,但耳朵却都支了起来,心痒难耐,多数心里是想尝尝蜀女是什么滋味的。
为首大汉带着西北人的粗犷,但却不是那种能被轻易糊弄的人,笑的很爽朗,声音也绝不比他那几个兄弟小,但转头就说上了,既然知道老子是熟客,还唧唧歪歪的作甚?女人咱们要最好的,地方今天咱们也要挑最好的,别糊弄你家爷爷,不就是瞧着咱们身份不够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老子请的是贵客,要的是真正安静的地方,小子,赶紧去把地方给安置好了,弹琴唱曲儿,陪酒的一个不能少了,惹的客人不高兴,老子带羽林军拆了你这破地方。
一边发着狠话,一边呲着牙,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可怖的紧。
小厮眼珠直转,瞧瞧眼前这位,也并无多少害怕的意思,但心里头也是嘀咕,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怎么就又跟羽林军扯上了?吓唬人呢吧?
再仔细瞧瞧几个人的打扮做派,心里又竺定了几分,青楼里伺候人的,一看人的穿着,二看人的举止风范,等到接了话儿,还要瞧客人的言谈,像他这样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金牌小厮,看的还不只这些,就像武林高手般,那是要体察入微的,比如说,斟茶的功夫,他就已确定,这几个人肯定是常握刀把子的武人,说不定就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而为首这位,可能以前还从过军,官职应是不小,但也不会太高。。。。。。。。。。
所以,这么下来,客人是读书的,还是卖肉的,是官身,还是布衣草民,是腰缠万贯,还是囊中羞涩,是世家子,还是寒门出身,也就瞧的不离十了。
当然,就瞧这几位的言谈举止,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物,和长安的混混儿不同的是,这几位估计干的是大买卖,再听口音,不定就是西边来的马贩子,多数都是出手阔绰的豪客,是妓家最喜欢的一类客人。
但只凭银子多,就想进如玉楼的静室,那可不成。
心里掂量了掂量,刚要开口再试探试探,长安达官贵人多,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虽然如玉楼也不是好欺负的,但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得罪人的事情要尽量少干。
店大欺客的事儿在长安是有,但彩玉坊的青楼楚馆一般不在其列,只有站住了道理,这些青楼才会偶尔露出一点獠牙,所以在青楼里讨生活的,都明白一个道理,麻烦少惹,赚银子要紧,欺生杀熟的勾当好做,但终是长久不了的。
所以这会就算对方说着什么拆房子的狠话,小厮也只是一脸的谄笑,没半点脾气,看来大爷真是常客了,当着明人,小的也不敢再说什么暗话,大爷这样的英雄人物,肯定也不能难为小的一个跑腿的,所以,小的斗胆问上一句,这贵客。。。。。。到底有多尊贵?
那大汉歪了歪头,还是那么大咧咧的样子,一甩手,一锭不小的金子又扔出来了,斜着眼睛,显是不想跟个跑腿的小人物继续纠缠,旁边几个满脸横肉的,却都瞪起了眼珠子,有一个更是眼冒凶光,手往怀里掏摸了下去。
小厮有些腿软,经的事儿再多,耳光拳脚什么的都无所谓,但真要动家伙,挨上一下,那可是要命的很了,但眼瞅着桌子上的金子,却还是没动。
而那大汉呵呵一笑,止住了几个无法无天惯了的兄弟,无所谓的摆手道:这个你收着,给咱们找个满意的地方,这点打赏就是你的,要是我请的客人不喜欢,拆了你的地方,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去跟你们管事的说明白了,好酒好菜预备一下,人说话就到。。。。。。。。
那小厮顿时喜笑颜开,也不客气,袖子在桌上一抹,金子就不见了,您们就瞧着吧,今早刚来的黄河大鲤,给您上两条,再给您弄个野珍宴,加上三禽锅煮,还有咱们如玉楼特酿的七泉烧,包教您吃了这回想下回。。。。。。。
大汉听的连连点头,旁边几个也是一嘴的口水,再不提刚才那茬,其实静室不静室的也是他随口一说,那静室如何好法,他也只是听说罢了,从没亲眼见过,只想借着这个由子,见识见识,不过转念一想,这次来京师可不是为了玩乐来的,而且那位也未必在意这些。
加之两人的身份,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的见面,有了这些忌讳,便也息了那个心思,要是搁在西北,一言不合,就掏刀子见血,就和家常便饭似的,他也断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成,捡好的来,不过咱们到了你这儿,可不是为了那一口半口的吃的,你说是吧?
小厮谄笑着,连连应声,转身就要去找人好生安置这几位一看就不缺银子的豪客,不想,楼梯口那儿,这时却已堵了几位。
打头的一个一脸的倨傲,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华贵,腰间佩玉,却好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人瘦的却跟个杆子似的,但一双眼睛溜到那里,就让人一阵心寒,小厮只一瞥,心里就嘀咕,得,又来了一位不好惹的。
领头上来,这位派头十足,目光只在那边几人身上一扫,就哼了一声,像是极不满意的样子。
如玉楼这门脸处的二楼,其实只为来客等人时休憩之用,生意其实都在后面,但能上来这里等人的,也没几个,不是说身份什么的,而是多数人就算等人,也只派两个奴仆下人在外面候着。
有钱有势的不待于要上来等,没钱没势的还上不来,所以这里相对于门前的热闹就显得颇为的冷清,就那大汉带着几个人靠窗坐着。
这位显然也是要等人的,不过那气派可就不是临窗几个人能比的了的了,身后四五个随从,皆都挎着腰刀,虽都一身便服,但扑面而来的却都是官气。
而迎客的主事正弯着腰,伺候在侧,一边示意那小厮躲开,笑的却比小厮还欢,先生请稍坐,小的这就让人上茶。
为首的竹竿左右瞧了瞧,最终目光落在临窗而坐的四个人身上,淡淡的发了话,我家公子请的客人身份尊贵,错过了可不成,去,让他们让让,我们就坐那儿。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但那管事却想也没想,笑着走了过去,看人下菜,没什么好说,别说只几个外乡人,就算京里的达官贵人,也没几个人能有人家那气派。
虽是不知那年轻公子的根底,但旁边陪着的那几位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让个座位算什么?即便是挑好了的女人,人家看上了,他也得去劝着让出来。
来到这边桌边,连连拱手,几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请几位尊客可否挪挪,今日几位一切花销,都算在小店账上,得罪之处,见谅见谅。
那坐着的大汉愣了愣,接着脸上就是一黑,斜着眼睛瞅了瞅那边脑袋都快要扬天上去的瘦子,旁边的几个人也听明白了意思,眼中凶光闪闪,却也有些迟疑,亡命之徒,并不代表没有脑子,那边几个人除了为首的瘦子以外,其他几个不用瞧,闻那味道就知道是穿官衣的出身。
放在西北,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宰不了人还不能跑?但这里却是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能和西北天高地远相比,闹起来是擎等着吃亏。
为首的大汉脸上肌肉跳了跳,点点头,领着三个人换了桌子,也是临窗的位置,只不过偏了几分而已,明摆着就是欺负人,但这口气却让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瘦子摸着胡子,施施然带人坐下,心里肯定舒爽的紧,几个带刀的也是一阵恭维,听得那几个大汉眼中都能冒出火来一般。
放在西北,老子非一刀一个宰了这些王八蛋不可。
四哥,前些年兄弟们不也跟着你来长安。。。。。。。。。
为首的大汉怒了,低吼了一声,闭嘴,跟你们说多少遍了,那次的事要烂在肚子里,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是不是?
说话的两个都不吱声了,但脸色涨红,愤色依旧,对于这些一言不合就拔刀而起的汉子来说,有些羞辱比要了他们的性命还让他们觉着难受。
几个兔崽子而已,不必在意,咱们这次来长安可是求人救命来的,兄弟们都眼巴巴等着呢,若是坏了事儿,哥哥是没脸回去了,所以都给我老实呆着,见到了人,咱们就回去,不在这儿受那鸟气。
哥哥,咱们晓得轻重,不然哪儿会忍气吞声?不说这些,没的叫人气闷,四哥,跟咱说说,那位您是怎么认识的?小弟可早就想知道了,就是不敢问,今天咱们几个就要见得真人儿了,可得让咱们心里有数不是?
其实大家估计已经猜到了,为首的大汉不是旁人,正是在西北逍遥快活了这些年的李匪,也是在西北马匪当中赫赫有名的匪老四,当初也正是他,应赵石所请,趁乱入京,血洗了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府邸。。。。。。。。。。
做下那等天大干系的事情,李匪拎的是很清楚的,所以之后严令手下不得提起此事之外,连赵石其人为谁,又和自己有怎样的交情都是讳莫如深,再不轻易提起了。
这几年下来,一些老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几个嘴不老实的,也让他暗中处置了,所以知道当初内情的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而还能清楚的知晓赵石名字的,也只剩下了身边这几位情同生死的结义兄弟。
此时李匪想了想,再瞅瞅几个心腹,点了点头道:成,今天就跟你们说说,老六,你盯着外面,刘方武那小子人高马大的,当不至于看走眼吧?
被叫做老六的汉子不情愿的靠在栏杆上,幽怨的当起了望风的,其他两个伸长了脖子,对那位现如今已经威名赫赫,连那些长在马背上的西北豪杰也都如雷贯耳的赵大将军,几个人敬仰之余,可都好奇的很呢。。。。。。。。。
嘿嘿,老子和他,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那两个听的聚精会神,这边李匪也正想怎么吹嘘两句,显显威风,不想,突然当啷一声,银光闪烁,一个东西掉在桌子上,不但碰翻了茶壶茶杯,还一下飞进了李匪的怀里,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仰身子,伸手接住那东西,说不定就能撞他的满脸花。
与此同时,却听旁边桌上想起一片哄笑声。。。。。。。。。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三十章来人(三)
瞧你们几个还算恭敬,那十两银子是我家先生赏你们的,还不过来谢赏?声音一落,那边又是一阵哄笑。
不想惹麻烦,不想惹麻烦,但麻烦自己却找上来了,那边一群人显是仗着来历不凡,在等人的功夫,想着找着由子消遣消遣,说起来在青楼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种事儿也是平常。
读书人唇枪舌剑,粗人动手互殴,每一天都要有那么一次两次,尤其是大家出身的公子们,斗起气来,更是精彩纷呈,从下闹到上,为这烟花所在平添了不少佳话。
那如玉楼的管事一瞧,脸色变了变,不过也没当多大的事情,心里虽然暗自咒骂,又碰到狗仗人势的王八蛋了,但脸上立即挂了笑,上前一步就想息事宁人。
不想,眼前一黑,接着便额头剧痛,险些没让他昏过去,眼冒金星之余,一屁股却是坐倒在地上,不远处,一锭银子骨碌碌滚动,上面还带着些血色,原来却是那边将银子掷还了回来,而他正好上前,却是受了无妄之灾。
以李匪为首的几个人此时却都站起身子,怒视这边,眼睛通红,显是已经忍无可忍。
掷出了银子,李匪掸了掸衣服,指点着这边有些被惊到了一群人,哈哈大笑,猪狗一般的泼货,非要来惹你家爷爷,你。。。。。。领头那个瘦猴,快过来给你家爷爷磕上三个响头赔罪,爷爷兴许一时心软,就饶了你个王八蛋,不然的话,爷爷活剥了你个龟孙子。
这边的一群人兴许是没料到先前忍气吞声的几个汉子真敢动手,开始时瞅着被银子砸的血流披面的如玉楼管事还有些错愕,这会儿听到李匪喝骂,才纷纷醒过神儿来,大怒之下,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刚到出鞘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刺耳,不一时,那边到有三四个人将腰间的佩刀亮了出来,借着楼上亮如白昼的灯火,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坐在上首的竹竿也站起了身,一抹红晕在脸上掠过,被骂的有些恼羞成怒了,但还不忘端着架子,声音不低不高,却满是颐指气使,这几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拿下了,送交令尹衙门。
他那几个手下人等听得命令,颇有章法的留下两个护在他身边,剩下的人慢慢逼了上去。
几乎是自小就厮混在马匪中间的李匪哪里会怕这个?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老六,你看着人到没到,其他事不用管。
今天的事儿真是邪性,老子没去招惹旁人,到有人上赶着来找死,几年没会长安,世道真他娘的变了啊,从哪里冒出这么些个不是玩意的?
那老六嘟囔了一声,不轻不愿的又倚在了栏杆上,另外两个的手慢慢伸进怀里,一身在西北磨练出来的凶狠气息再没半分遮掩,全都冒了出来,满是横丝肉的大脸,却都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狞笑,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只要准备开打,可就没了半分的顾忌了,管他是在西北土窝子里,还是在什么长安?
对面一群人虽是跋扈,刀子也都亮了出来,但显然,在气势上却要逊色的多了,看李匪三个人的架势,都有了些许的迟疑,欺负人的时候没想太多,但真要动手,他们顾忌可要比李匪几个来的好像还要多上一些的。
而中间一个身体敦实,长相并不比李匪等人差到哪去的大汉手握刀柄,盯着李匪,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行凶伤人,我看你们还是老实跟咱们到衙门走一趟的好,不然的话,跟咱们殿前司禁军动手的罪名,可就不是你们能受得起的了。
报了名号,心里还算有数,毕竟是在长安,若是京兆府,估计也就直接上来拿人了的,不过这么一来,气势可就弱了不只一分了。
原来是殿前司禁军的,李匪心里更安定了几分,长安可不是殿前司禁军的地盘,西北更不是,若是面对的是驻守长安的羽林军,或是来自西北的兵将,李匪肯定又是另一番做派了,套套交情,事情也就过去了。
有人肯定要说,马匪是匪,进了长安法制之地,定然就是过街老鼠,怎么还能套出交情来?
这个你就不懂了,横行西北的马匪可和普通绿林不一样,和边镇军卒做买卖那是常有的事情,马匪们最常做的买卖就是贩马,打家劫舍那只是副业,贩马卖给谁?除了大秦边镇之外,那就是西夏人了。
所以,不论西夏,还是大秦,都有自己控制的匪帮,一旦两国交战,这些偏向很强的马匪不但能够作为大军斥候,还能雇佣他们作为正军使用,就算两军休战之时,这些马匪摇身一变,又成了骚扰对方边寨的主力。
可以说,西北的马匪是特殊的环境下早就是一批人,亦兵亦匪,还兼做商人,而马匪的对手,其实既不是西夏边兵,也不是大秦镇军,多数时候,皆是秦人马匪和羌人马匪之间的冲突。
就好像大航海时代的海盗,没有多少单帮的亡命徒的生存空间,只有得到两国官军支持,才能够在两国夹缝中间生存下去的。
就是这样的官匪勾连,造就了西北来去如风的马匪。
所以,几个人不但能畅通无阻的来到大秦京师长安,而且也并不需躲躲藏藏,一如匪类,他们身上,都带着大秦边镇开具的往来文书,甚至于,这次来长安,李匪还花了大价钱,从边塞寨子中弄来了四份军镇堪合,也就是说,你只要不细查兵部文案,这就是四个地地道道来自西北边镇的兵卒。
如此这般,想用殿前司禁军的名头吓住李匪,简直就是在做梦,若非顾忌着这次和赵石相见,关乎弟兄们的生死存亡,之前就当场发作了,依照李匪激烈的性子,被人欺到头上,哪里还会忍气吞声?
但这群人也欺人太甚了些,终是让李匪火气大作,开始不管不顾了。
嘿嘿冷笑着,撇着嘴嘟囔了一句,殿前司禁军?
上前两步,二话不说,却挥拳便打。
那说话的汉子根本未曾想到听到殿前司禁军之名,此人竟然当即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只稍稍仰了仰头,就已被李匪一拳挥中,鼻梁剧痛,涕泪横流,一下子就已是满脸开花,身子向后便倒。
李匪动作如电,手向下再一划拉,顺手便抓住了对方的佩刀,接着便抬起膝盖,顶在那人肚子上,那位嗷的一声长嚎就飞了出去,腰间佩刀经这一下撕扯,系带当即断裂,佩刀却是留在了李匪手上。
兔起彼落,正经的军中夺人兵刃的把式,旁边几个人只一眨眼,连帮手都没来得及,已被放倒了一个,连腰间的佩刀都被人夺了去。
被打倒那位,一脸的血,在地上滚了滚,抽了几下,当即晕了过去。
离的近的几位,楞了那么一下,接着就好像被火烧了一下屁股似的,同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都跳了开去,没拔刀的,噌的一下把到拔了出来,手里握着刀子的,没有上前挥刀相向,反而相互靠近,表现的分外的不知所措。
李匪一下就看出来了,这几位别看一身的骄横,但可能以前根本就没宰过人,或是根本就没见过阵仗嘛,本来拿着夺过来的佩刀,摆开架势,防备这些家伙一拥而上的心思一下就没了。
施施然的摆弄着连鞘的腰刀,摆手止住两个就要冲上去厮斗的兄弟,嘴上也不闲着了,老虎不发威,当咱是病猫,你们是什么来头?当街就敢亮刀子,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点王法了?别管什么镇军禁军,像你们这般,到了衙门须讨不得好去,趁早把家伙收起来,给爷爷认个错,爷爷放你们一马就是了。
原话奉还,虽说满嘴的江湖气,但那大咧咧的样子,分明就是仗持十足,一点顾忌也没有的,唬人着实是一把好手。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眼前这些一瞧就知道是出身行伍的汉子?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眼瞅着就要上前拼命。
这时后面护着那竹竿的一个黑脸汉子分开同伴走了过来,盯着李匪和他那几个兄弟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属哪位将军麾下?在下殿前司都指挥使王大将军部下亲卫王辰,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抱了抱拳,但接下来却是话锋一转,之前是咱们不对,但殴伤咱们大将军的家将,恐怕谁也护不住你,还请几位跟咱们回去说话,不然休怪咱们无礼。
王护卫,这几个凶横之徒,莫放他们走了,不然大将军脸面何存?竹竿在后面厉声来了一句,手有些抖,显然是气恼到了极点。
李匪呵呵乐着,心里却道,这黑脸儿的到还像个人物,殿前司禁军王大将军?想了想,脸色却是当即变了,王佩,这个。。。。。。。好像真闯了祸了。
王佩是什么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执掌殿前司禁军多年,殿前司禁军可以说是人家一个人的天下,他可没想到,随随便便就能撞到这么一块大石头,若是以前,也没什么,大不了掉头出京,西北山高皇帝远的,真不信还能找到西北去。
但现在嘛,还真得掂量掂量,赵石虽然现在也是位高权重,但比起王佩来,权衡一下,在李匪心里,还是没法比的,毕竟人家十几年前便到了那个位置,赵石那时在干什么?还没生出来呢吧?
越是从过军的人,越是知道手握军权的大将到底有多难惹,像他那几个兄弟,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想着上去动手,接下来。。。。。。。嗯,接下来不是扯乎还能是什么?
就在这时,楼梯大响,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气喘吁吁的挪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位,有青楼的小厮,还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打手。
胖子很胖,眼睛都快让肥肉挤没了,但个子却不高,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肉球,很有喜感。
胖子一上来,就是一个罗圈揖,各位,各位,都是如玉楼的贵客,瞧瞧,瞧瞧,哎呀,这怎么说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请个大夫。。。。。。。各位尊客,都消消气,消消气,在下李贵,给几位问好作揖了,小人说一句啊,几位都是来咱们如玉楼找乐子的,谁也不是来这里找气受的不是?
这么着,今晚由小人做东,请几位尊客吃酒,一切花销,都算在小人头上,定让几位尊客满意而归,这点误会就算了,您们看这么可成?
好话一箩筐,也解不开这个阵势,就算知道招惹的是大将军王佩的部下,李匪这里也肯定不会跟人回去,就他们那个身份,到了人家地盘,还不是羊入虎口一般有去无回?
而那边一群人一瞧做派,也就知道是骄横惯了的,没事都要找出三分事儿来,在京兆府可从未吃过这个亏,对面几个辱骂的难听不说,人还被打了,以自家二公子那脾气,若是输了场面,回去哪儿有好果子吃?
这么一来,任那胖子舌绽莲花,不停的白活,两边人没个踏踏实实的台阶,谁又肯轻易服软?一时间,两边就这么僵持上了。
点子来了。
正在胖子满脸是汗,咬牙想将几个穿的不怎么着,还横蛮的厉害的外乡客赶出去了事的时候,窗边的那个一直盯着外面的老六却是叫了一声,这下可就有些露底了,连黑话都出来了。
不过离的不远的那个竹竿下意识的往楼下一瞧,也是脸色一变,又瞅了瞅楼上这个架势,最终阴着脸道:公子请的客人到了,王护卫,你带人看紧这几个凶徒,别叫他们走了,我下去迎客。
好巧不巧的,两边等的人同时到了,胖子愣了愣,赶紧让道,有些吃惊,嘴里还有些发苦,好嘛,王大将军的公子等的客人,还能省心到哪里去了?瞪了几个外乡人一眼,这些土包子,还敢跟人家动手,要不是在自家楼子里,早被人给活剐了,等下,也说不得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了,先收拾了这几个不长眼睛的兔崽子,给贵客平了心气儿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