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降敌
大秦成武五年五月,木华黎率军破丰州,并以李刑为先锋,继续南下,兵锋直指麟州,而这个时候,西夏东北路经略使李元翰刚刚率兵离开左厢军司驻地,率兵往麟州方向而来。。。。。。。。
都说用兵之道,最忌左右旁顾,犹豫不决,也确实如此,援兵只稍稍耽搁,情势已是急转直下。
但这却也怪不得李元翰,丰州乃榆林重地,城池坚固,又有左厢军司精锐驻守,谁能想到会在区区数日之内,便陷于敌手?连胜州城,比丰州坚持的时日都要多上一些。
而麟州,为西夏东北之门户,秦汉以降,此处皆乃北方御胡之重地,古长城从这里绵延而过,直到黄河岸边而绝。
从丰州草场向南,草色慢慢稀疏,隐见山峦。
沿屈野川南向,便是麟州治所,其地历史久远,据传,秦人许多大阀,都起于此间,只是世事变迁,多年汉家之地,如今已为胡虏所据多年,物是人非,只余山水依稀罢了。
丰州被破的消息已经传到此间,丰州守军全军覆没,让镇守麟州的西夏守军上下,震恐非常。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轻视于草原部族,逃到这里的丰州守军佐将马胜,将丰州陷落前后事由说了。
他属于临阵脱逃,虽多掩饰,但最终还是被扣在了麟州。
而他传过来的消息,也让麟州守军惊惧异常。。。。。。。
和丰州相比,麟州虽历史悠久,足可称之为千年古城,但到得如今,位置上却有些尴尬,不但有丰州在前,后面还有左厢军司驻地弥勒洞。
每征河东,此地非便为粮草中转之用。虽为长城之门户,但当日之意义早已失去,又在榆林南端,战略上的意义,被丰州完全取代,没留下一点给它。
不过因其沟通南北,城中百姓却比丰州多了不少。却多为商旅之家,南来北往,以交易货物为生。
当初李元翰离职,率兵剿匪,麟州着实兴旺了一些日子,往来商旅不绝于途。麟州守军上下,多有参与。
当李元翰回转,整饬最力的,其实当属丰州,因丰州这里,多数都是私贩粮草军械,论罪可要重的多了。而丰州守将仁多烈鸣,便是经略使李元翰放在丰州的心腹大将。
不过,麟州也没好了,因其位置之故,军中上下之糜烂,只有比丰州甚,但话说回来了,麟州多年不曾有什么战事了。西夏屡次出兵河东,滚滚大军从这里过去,顺便带走麟州精锐。
但大军回转,精兵强将,多数被抽调到别处,能回到麟州的,没有几个。当然,这里面的原因并不止麟州位置尴尬的问题。
而是麟州治所设置已久,虽几经变革,但此处确实地处险要枢机。法让人轻易弃之,长久下来,这里难免便形成了一些根深蒂固的大大小小的家族。
这些家族中人,多任职于左厢军司,家中却行的全是商旅之事,豪富之名著于左厢军司军中。
这样的地方势力,最是难以清除,不论是出于整治军伍,还是嫉妒羡慕之类的缘故,受到排挤打压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多少年下来,麟州大族家业破败的不计其数,但就像野草般,割了一茬又一茬,根本法杜绝。
等到西夏国势日颓,这里的大族是跟朝中权贵有了很多牵扯,就加难以整治了。
李元康当国之后,李元翰治左厢军司,对麟州大族是深恶痛绝,于是,麟州上下的日子便日渐艰难了起来,接连下来的禁商令,就让麟州大族根基动摇,怨声载道。
但几次东征下来,每一次,论是李元康,还是李元翰领兵,这叔侄二人都没忘了麟州,各种手段齐齐施展,让麟州大族苦不堪言。
这种地方势力,和麻罗怀恩,环亮等还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多数都是汉人,在军中任职者多,但官居高位者少,让人忌惮之处,往往只在于,他们所联结的那些利益群体罢了。
像李元翰这样的党项贵戚一旦下了决心整饬,他们几乎没有多少的还手之力,论左厢军司还是朝廷之上,为他们说话的人,都不会太过迁就,这其实也正是麟州大族法坐大的主要原因。
待得李元翰暂且离职,麟州这些家族才算略略松了一口气,交易兴盛,麟州自然也就兴旺,李元翰不在之时,麟州这里,简直就成了西夏东北方向,市易之所在,大大小小的商人聚集在这里,让麟州上下,着实欢腾了一阵子。。。。。。。
可惜,好景不长,李元翰又回来了,跳腾的欢实,整饬的也便越加厉害,麟州上下,几乎就被清洗了一遍。
这些年下来,麟州守军本就已经只剩下八千戍卒,这一番整饬,却让麟州守军骤减至五千。
即便是草原纷乱,因为麟州离左厢军司近的缘故,也没有再加兵员补之。
等到胜州,丰州接连被破,麟州上下之惊恐也就可想而知了,根本就是兵可用嘛。。。。。。。
急报左厢军司求援那是一定的了,之后。。。。。。该怎么办,麟州守军上下,谁也没个主意。
经略使李元翰在此事上的处置,也是造成这种恶果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为了安抚麟州这些家族,麟州守军整饬之后,从守将保令志多开始,多为麟州大族出身。
恩威并施嘛,这个并不算奇怪,要知道,麟州大族就算一直不成气候,但还是跟左厢军司牵扯太深,法根除,手段再厉害,从来也不曾让这些麟州大族子弟的身影在左厢军司消失过,只是让他们经历了一番番潮涨潮落罢了。
当然,这也是惯常的手段,法指责太多。
但逢此剧变之时,麟州之薄弱,就显得分外的致命了,而守军的组成,也导致了麟州根本不可能像丰州那般坚守。。。。。。。。。。
敌军还没到,麟州城内已是一夕数惊,若非四城紧闭,百姓早已蜂拥南下,逃难去了。
麟州城内,此时其实已经混乱的以复加,大族门下,事先得到消息,在丰州城被围之时,便纷纷或贿赂军兵,或依仗权势,从南门逃出了麟州城。
这般一来,各种传言,也在麟州城内开始散播开来,官员开始出逃,许多百姓,也堵住四门,哀哀求告,想要出城离去,而城门之外,还有乡野流民,往麟州汇集,许多聪明一些的,则纷纷逃往长城之内。
大难临头的末日景象,在麟州这里上演了个遍。
不过自麟州城守军一个佐将,率部向要强开城门,逃出麟州城,却被及时赶到的守军制住之后,保令志多终于意识到,再不下严令的话,麟州城可能要乱成一锅粥了,这才派人紧紧守住四门,再不准放一人离开或者入城。
而此时,在保令志多的府中,麟州的守军将领们,是吵成了一团。
有说坚守待援的,有暗示不如弃城而逃的,有那麟州大族出身的军中将领,是满怀怨气的历数族中历代之苦难,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朝廷道,容不下我等,不如降了算了,草原部族素重商旅,麟州大族与他们也多有交往,与其打生打死,不如降之,不定比在西夏治下过的还要舒服一些。
就算各持己见,争吵不休,但谁都明白,依靠麟州守军自己,内外交困之下,想要将麟州城守住,那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守将保令志多头疼之余,也只能苦笑,瞧这个架势就知道,如果敌军先于援兵到来的话,麟州就是城破的下场,根本不会有第二种情形出现,就算征城内百姓成军,助守军守城,也是白搭,他可是地道的麟州大族出身,麟州城的百姓行商都是把好手,为此,甚至不惧艰险,甚至敢越过重重边关,去到草原蛮子的地界。
但你要是叫他们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形之下,跟人拼命,那是比登天还难,不如让他们拿出钱财来献给敌人,以求活命呢。
他是正经的党项人,自然不愿降敌,李元翰叔侄再怎么不讲理,对于党项一族出身的麟州家族,还是会开些情面的。
但据说。。。。。。。兀剌海城那个土皇帝,拓跋家族的死胖子,已经降了,如果那个逃回来的佐将没有说谎的话,胜州守将麻罗怀恩也降了那些草原蛮子,还亲自带兵为草原蛮子夺下了丰州重地。。。。。。。。。。。
这般说来,为保性命的话,降了也就降了,弃城而逃?那是不折不扣的混话,逃到李元翰那里,都得被砍了脑袋,能留下性命才叫怪事。
等到草原骑兵铺天盖地从北方席卷而来,早有准备的守将保令志多,引麟州众将开北城城门,迎于道左。
麟州城,就这么降了,波澜不惊,好像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但却让已经率军来援的李元翰不得不停下进兵的脚步,暂时驻于屈野川畔的天狼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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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豪情
丰州,麟州即下,河东至西夏河南地其实已是一片坦途,本来,按照赵石跟木华黎的约定,破丰州之后,河东便会运送粮草辎重过来,但木华黎所率兵马,一路过来,所获甚丰
尤其是麟州富庶,又是西夏头一座不战而降的榆林大城,粮草足够大军支用,木华黎便也不须向河东方向秦军讨要粮草
至于河东秦军兵马,也是纹丝未动
在这个上面,赵石离开草原之时,跟木华黎解释的很清楚
一来,河东兵马并不算多,又要驻守太原,大同这样的兵家重地,所以,不会因伐夏,而致河东兵力单薄,让人有机可乘
此乃其一,第二个,赵石更是直言不讳,此战,不能让草原部族太过坐大,可适当消耗草原部族实力,以免养虎为患
而第三个,攻伐西夏,不过是秦军征战天下的开端,而如今的大秦,和当年伐蜀之时已经大不相同了
当年数十万大军南下攻伐后蜀,已算得上的大秦倾国之力为之,可谓是数十年之积蓄,为之一战
但近二十年过去,如今的大秦国势已盛,又有吐蕃,草原部族兵马相助,攻伐西夏,已经能让秦人留下余力,以防他人窥伺了
像河洛兵马,像河中,河东秦军,皆可不用,以待将来之用,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大秦之国力,已非是其他诸国可比
而参与此战之兵力实际上却还为秦人历代伐夏之冠秦人国力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此战木华黎也十分清楚目的何在从这里其实也可以看的出来,赵石对于战事的布置,已经极为周详,对大局之掌控,早已非是当年可比了
废话少叙,此时已然进入夏季榆林雨水开始多了起来,草木也渐渐开始丰盛,正是一年之中,放养牛羊的最好时节
但在今岁西夏之河南地,连番战事下来,烽烟四起,战云密布,大军过处,铁骑纵横,尸骸狼藉鲜血横流,早没有了往昔的平静一片肃杀萧条之景象
但随着草原部族兵马占据麟州,西夏左厢军司援兵驻于天狼原,摇摇对峙,战场上一下就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自南下以来,势急如火的草原铁骑在麟州顿住了脚步,也许有人会以为他们忌惮于左厢军司兵势,而不敢轻易与左厢军司决战,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退回到草原之上了
但身为西夏东北路经略使,左厢军司司主的李元翰,却显然并不这样以为
在他出兵后的第二日,朝廷圣旨便到了左厢军司驻地,和他预料的也没什么不同,令其率左厢军司大军,往援丰州,力保丰州不失,待敌势弱,可与嘉宁军司合兵一处,围歼敌军与丰州城下
圣旨所言很是宽泛,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草原部族南下,并没让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过于担心什么
有左厢军司在这里驻守,还有嘉宁军司在侧,尤其,又有西夏名将李元翰坐镇,草原胡蛮的那点人马,可杀不到兴庆去,京师既然高枕无忧,失点边地又算得了什么?
草原蛮子粮草一尽,便又都夺回来了
朝堂这些大臣们的心思,李元翰猜的真真的,而且他还知道,朝堂上很多人,都在等着他作战失利,战死在外还好,若是兵败失地的话,一定有人会借机问罪于他,当然,其中最着急的那位,必定便是当今皇帝陛下了,没有了他,他叔父李元康便如同断去一臂,这样的好机会,在年纪渐长的皇帝陛下眼中,可是不可多得的呢
朝中风潮一起,落井下石之人也不会少了,这些年他们叔侄二人可没少得罪了人,不定有人便会借此机会,结党与叔父争权,可以想见的,若是南边秦人再没有动静,朝堂一番争斗下来,不知又要掉上几颗脑袋
丰州麟州接连失陷,这个消息还没传回去,若是到了京师,还不知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出来呢
这就是如今西夏的情势,让人愤懑之余,却又满心的无奈,若非这些朝臣,丰州,麟州怎么会这么快就没了,若非后方掣肘,他也不会耽搁这些时日,才北上应援
如今左厢军司坐拥大军,却眼瞅着北方门户尽失,当真是他李元翰不能当机立断之过吗?
所以,对于李元翰来说,圣旨如果早到几天,也许还有所效力,但到了此时,丰州麟州已失,圣旨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朝廷反应之迟缓以及草原部族进兵之快,都已让事态无法挽回
他更明白,先机已失,即便他只率一万五千人马驻在天狼原上,敌人还是选择停下进兵之脚步,定然不会是敌人真的畏惧于左厢军司,而是在等,等秦人挥兵北进的那一刻
但他何尝又不是在等,等秦人进兵之势一露,他便可以掌握西夏东南诸部兵马,放开手脚施为,但到了那个时候,可供他腾挪的余地又能剩几何?
驻足于军营大帐之前,李元翰深深吸了一口天狼原上带着草腥气的温润空气,遥望远方横山黑沉沉的身影,直想纵声长啸,以舒心中郁气
适时今日,大厦将倾,难道只有他李元翰才有力挽狂澜之心不成?
他李元翰大好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南征北战十数载,却意气难舒至此,难道西夏真的要亡了吗?
不详的预感一起,便被他马上抛却,嘴角微微翘起,身子立的笔直,峥嵘孤傲之气尽显
这些年来,秦人英雄辈出,拓地千里,可惜,一直未曾用兵于西北,也是李元翰心中一桩憾事,那么此役,便让他李元翰来会上一会秦川豪杰,看是你秦川英雄勇烈,还是我党项男儿刚强
这般想着,胸中豪情顿起
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良吟罢,李元翰哈哈大笑,颓意尽去,豪气飞扬
大哥,你说的啥?
李元翰身后,站着的一个身形雄壮,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人见他高兴,不由憨憨的问了一句出来
李元翰回身,这个粗豪的年轻人,是他的堂弟,勇猛无畏,勇力过人,自小,便对他最是崇敬,大了之后,便跟在了他身边
当然,最让他喜欢的是,在这个堂弟身上,他可以看见当年表兄的影子,因这些年屡次遇刺,明枪暗箭之下,他也需要这样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
大哥说的是,只有天下大乱,才能显出咱们的本事,不然的话,要咱们这些带兵之人有何用处?
年轻人是个直肠子,听的懵懵懂懂,只是惯性的呵呵笑着点头,大哥是说丰州麟州什么的要是守住了,咱们也就没用了吗?
李元翰摇头失笑,却是拍了年轻人强壮的肩膀一下,阿弟说的不错,可敢跟大哥等在这里,与那些草原蛮子好好打上一仗?
年轻人一听打仗,眼睛便放出异样的光芒,就像是一头野兽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张开大嘴就笑,我一定砍下些大个儿的脑袋来给大哥,可惜,那些草原蛮子竟然不敢过来了一定是怕了大哥不如大哥退后些,诱他们过来?
浑人混话,李元翰听着却是高兴,这个堂弟心思不太够用,但也正因如此,才全心全意为他所用,更能震慑心怀叵测之徒
你就不怕?底下的人说的话我可听说了,草原蛮子兵力不少,咱们才一万五千人,在这里跟草原蛮子打起来,咱们不定就要吃亏呢
他们胆小怕死,我可不怕那些草原蛮子来了,一定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好,勇气可嘉,若我党项男儿都像阿弟一般,何愁大业不成?可惜,如今我党项人中,像阿弟这样的勇士太少了些,一个个早没了他们祖上的勇气,不然的话,谁人还敢窥我山河一眼?
大哥又不高兴了,阿弟早就说,朝里面的那些废物,连刀子都握不紧,听他们的干嘛?不如杀光了事,推了大哥来做主,岂不痛快?
李元翰扬了扬眉头,罕见的没有训斥什么,而是回头望向远方,半晌,才又低沉一笑,这次,若是咱们兄弟活下来,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当晚,李元翰修书一封于叔父,信中将丰州,麟州失陷之事,都说了个清楚,而其后,却是言曰延州颇有异动,恐乃秦人出兵之先兆,不得不察之语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得到延州方向有何动静的消息,而李元翰领兵至今,也一直恪尽职守,不曾逾越半分
但当此之时,这个谎撒的却好似没有半分顾忌,心态之转变,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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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蛮王
而在麟州的木华黎,其实也在犹豫,是不是现在南下,在天狼原上,跟西夏左相神武军司战上一场,以彻底完成对大帅的承诺
但与李刑等人商议了一番,无论李刑,还是越来越为木华黎看重的鲁乌尔阿拔,都觉得,留在麟州,威慑左厢军司,比挥兵南下,与左厢军司决战来的妥当
这里面当然存在着一些保存兵力的意思,但最重要的,两人都认为,既然约定为夏末进兵,那么就应该等一等
若冒然决战,重创左厢军司还好说,但如果一战之下,左厢军司大军云集而来天狼原虽然开阔,但毕竟不是草原,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容不得草原骑兵尽情闪展腾挪,若是战事失利,多数会被逼回麟州
而草原部族战士,又不善守城,决战失利,士气大损之下,能不能守得住麟州还真不好说
加之一路南来,看似轻易,却途经千里,又在胜州,丰州经历两场激战,人马都很疲惫,不如借此机会,修整一番,等待南边动静,来的妥当一些,毕竟,数万草原铁骑陈兵在侧,又有麟州在手,实际上,已经牵制住了左厢军司
战于不战,尽皆在我,先机既然在手,又着急个什么呢?
两人的话,木华黎深以为然
而脱黑脱阿,不鲁黑台两人都没什么话说,忽难到是急于建功,不过有木华黎李刑两个人在却都能死死的将他压住
木华黎遂决定驻军于麟州,观望时机,之后,令人传书于河东种怀玉,报之军情
种怀玉领河东宣抚副使,掌河东兵权,本来这人就没有多大志向,几年间却宦途顺遂,身居要职至此,也算是个异数
听得这个消息,除了为同窗高兴之外,却也没什么争功之意,现如今,国武监出来的三个人,之后同入猛虎武胜军为官,一起随大将军赵石征战至今,却已都各居显位被人称之为国武三雄,是大秦年轻一代中拔尖的人物了
不说这些种怀玉并没有任何出兵参战的念头,接信之后,只是按照约定,准备往麟州运送粮草辎重,一边则派人,将消息急报京师
不过离着京师太远,从京师再到西北军前,这一圈绕下来,估摸着早已时过境迁,没什么用处了
但他也不管这些,觉着只做好份内之事便罢
实际上,这个时候赵石已经到了庆阳,这也预示着,大秦已然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比赵石料想中的要快的多
这不但因为大秦早有准备,而且还在于大秦国库充盈,加上从景兴年间开始,西北道路就是不停的修缮,到了如今,也未曾停止过,这般一来,粮草辎重转运之事,远不如当年那般艰难辛苦
但就算如此,民夫聚集之下,今年的春耕也算是耽搁了不少,只是相比于覆灭西夏之功,这些也就都不算什么了
在平凉耽搁了一段时日,聚集人马,整顿军纪,在大秦成武五年五月初的时候,赵石已经启程往庆阳
他走的时候,平凉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座大兵营,城中内外,联营密布,旌旗招展,伐夏大军,渐渐成型
在他走的时候,平凉大军,兵力已经突破十五万
除了平凉守军,猛虎武胜军之外,其余大部皆是殿前司禁军辖下,其中还有六千汉中府蛮兵
等他到了庆阳,平凉方向传来消息,蜀中南蛮诸蛮王,派了五万蛮兵出蜀,助大秦攻夏,可以说,只这一下,大军便已超过了二十万众
这就有点超乎预料之外了,按照赵石的盘算,大军应该保持在二十余万到三十万之间,最好是二十万出头便可,多了途耗粮草罢了
多了五万蛮兵,加上陆续到来的殿前司禁军,还有庆阳镇军,延州镇军,兵力已然超出三十万
这当然怪不到蛮族身上,还是得说对蛮族无法控制如意而已,蛮族出兵多寡,都要各洞蛮王商议决出,大秦并无法指定
派出五万战士来,对于南蛮来说,已经是差不多将蛮族战士派出来了一半,可谓是尽心竭力,只能赞许,无法加以苛责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成都府知府宁向岳的功劳
顺带着,宁知府还让赵飞燕密报于赵石,蛮王博萨年纪渐老,有意传蛮王之位于幼子,请问于大将军意下如何?
而且,蛮王博萨除了想取得赵石的支持之外,还想让幼子娶一皇家贵女
赵石一听,差点就恼了,他现在军务缠身,不知道多少事在等着,哪里顾得上这个,再有,蜀中蛮族王者传位,却要听他这个大将军的,实在是有些不妥
要知道,南蛮这里和吐蕃低地以及草原部族完全就是两码事,归义王与他多年相交,天下皆知,而草原部族,克烈部桑昆是他的安达,鞑靼诸部的汗王不颜惜班是他的妻侄,以此等事情相询,还说的过去
但南蛮可真没那个交情
而且,要娶皇室贵女,怎么还问到他这里来了?难道真当他这个大将军没事干,尽是给人当红娘了不成?
本待训斥来人,将话传回去,却为孙文通所阻
赵石这里军务繁忙,顾不得细想,但孙文通旁观者清,与蜀中很是熟悉,又多有往来,知道这事怪不得蛮族那边
要知道,大将军赵石当年率军伐蜀,在成都城下,一场大战,不但击溃了乱匪无数,而且,连蛮族兵马,也被杀的落花流水,遗尸处处,连蛮族的蛮王,都被他砍了好几个
蛮族惊惧之下,根本没用秦军怎么征伐,就臣服在秦军战旗之下
那一战,不但铸就了大将军赵石西秦名将之威名,而且,也让蛮族上下,惧之如虎
南蛮说起来很怪,也许是当年诸葛武侯那会儿留下的习惯,越是畏惧之人,反而越能得其崇敬
赵石威名震于蜀中,蛮族各部族闻之,知道汉人又出了一位大英雄,也正是他们所畏之人,反而额手相庆,皆道难怪能战胜蛮族勇士,博萨未升任蛮族蛮王那会儿,就已经有蛮人村寨,将大将军画像一挂,焚香祷告,当做了神仙来拜了
等到博萨当了蛮王,却只有更甚从前,与其他蛮王相比,他可是亲眼见到过秦人装备之精良,作战之勇猛的,所以,如今赵石名声越显,在蛮族中,得人信奉越多,到得如今,蛮族从蛮王博萨以下,已经没有人再敢起什么反心了
可以说,也许大将军赵石以及他的子孙只要在一天,蜀中南蛮便再无起兵之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故,赵石只要修书一封,立即便能消弭祸患,比朝廷的圣旨或者蛮王的命令都要好使的多
如此这般,传位这样的蛮族重事,可不就要问问赵石的意思
其要求娶皇室贵女,也是蛮族中了不得的大事,不问计于大将军,才怪了呢
而选在这个时候,也不奇怪,一来,蛮族派出如此众多的兵马,算是送上了一份礼物,二来,领兵的,可都是博萨成年的几个儿子和心腹洞主,估摸着,他也怕几个儿子在赵石麾下日久,一旦有谁得了大将军喜欢,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如今的蛮族,传位于谁,若是大将军赵石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传入大将军耳朵中,立谁不立谁,也只是大将军赵石的一句话罢了
可以说,大将军赵石威严最盛的地方,既不是在汉人这里,也非是草原部族之中,而是在蜀中蛮族,那里有着众多的年轻强壮的战士,是拜着大将军赵石的神像长大的
大将军赵石一句话,就足以让蛮族多数的战士为之效死,比佛祖现身都管用
所以说,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也可以说是,无心插柳的结果了
这样的情形,赵石不甚了了,但孙文通却很清楚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圈,抽空便向赵石建言,蛮王博萨向来对朝廷忠心有加,不能寒了其人之心
而蛮族战士凶悍善战,强于攀援,乃攻城之首选,可为大帅臂助,不如答应下来,以收其心
如今,蛮王博萨还在盛年,等其百年之后,若其幼子不合心意,废之即可,大帅何必因些微小事,便迁怒于人?
赵石如今身边就只孙文通这个将军府司马,对他的意见,自然看重,不过其中细节,还要思量一下,遂命来人回报于博萨,等战事过后,再予他答复,为了让其宽心,赵石还道,若这五万蛮兵,建下功勋,他在皇帝陛下面前,才能更好说话,实际上,话语中已经透出了答应的意思
略过这些不提,赵石既然已经来到庆阳,大秦的战争意图便再无遮掩之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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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西北
大军,粮草,军械,民夫,在大秦成武五年四月末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陆续向庆阳,延州方向聚集
到得五月中,秦人攻夏之势,已经显露无疑,奈何西夏如今反应已非常之迟缓,直到五月末尾,秦人大军陈兵边境,斥候已经开始进入夏境,大规模的开始查探敌情,西夏才整个反应过来
雪片般的急报飞往各大军司驻守之地,接着又被送到西夏京师兴庆
实际上,到秦人大军分作数路,进入西夏,秦夏边境,烽烟四起的时候,西夏朝廷的决策也没有传到各大军司,也就是说,前期的战争,多数都是西夏各大军司自行其是,临机决断而已
等到西夏朝廷下征兵令,举国而动,抵抗秦人入侵,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如火如荼之境地
西夏各处之怠慢,让这场战事更像是一场突袭之战,各大军司,唯一做好准备,迎接秦人进攻的,也只有西夏左厢军司以及被左厢军司控制在手中的嘉宁军司而已
当然,在这一年五月中的时候,西夏朝堂上下的目光,多数却还都在北方草原部族南下入侵的战事上,从兀剌海城开始,胜州,丰州,麟州接连失陷
消息传到兴庆,西夏朝堂大臣们,震惊之余,将东北路经略使,左厢军司指挥使李元翰拿问进京的声音也开始屡屡出现
即便是掌握西夏权柄多年的国相李元康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压制群臣了,如果没有后来秦人挥兵来攻的话,西夏党政也许就会进入另外一个阶段
不是李元翰率左厢军司大军将草原蛮子赶回草原李元康借此在朝堂之上进行新的一场残酷异常的清洗便是西夏国相之位旁落再次于西夏朝堂上上演一番波及西夏方方面面的权位之争了
这样的戏码,在西夏并不罕见,每一次都会弄的天翻地覆,人头滚滚,西夏的朝堂权贵们,就是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之中,走过来的,从元昊立国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只要西夏还在一天,这种直可称之为jiliè残酷的内讧就不会消失
依照汉人之制,建立起来的党项人朝廷,根本无法解决这个在汉人朝廷也没有任何办法消除的痼疾,而对于权力异常热衷的党项权贵来说,失去的权力的下场,差不多都是身死族灭,几乎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
这让他们在权力争夺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而实际上,他们和女真人契丹人的情形没有什么两样
但这一次,新旧交替之争在方兴未艾之时,便已经被战争所堪堪打断了
不说西夏人如何如何,只说大秦成武五年五月,西北诸路兵马总管,兴国公,冠军大将军赵石终于来到庆阳,随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殿前司禁军都指挥使,大将军种遂
已经接到赵石将令,先赶到庆阳等候的西北延州镇军都指挥使,大将军折汇率西北军镇各部将领出迎
赵石也没任何耽搁,立即率人入城
不用他吩咐什么,庆阳守将府邸自动便成为了大将军驻跸之所在
不过自今岁将起兵伐夏的消息传到西北诸部,在西北镇军各部立时为之震动,各部将领振奋之余,最想知道的,还是在伐夏一役中各部将进军哪里,在伐夏大军中有着怎样的地位等等等等
至于是谁领兵伐夏,也在众将关注之列,当然,大军统帅就不用争了,必然是冠军大将军赵石无疑,无论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功勋,大秦军中都已无人能与之相比
但伐夏之战,和之前其他战事不同之处在于,必然是诸路齐进,诸路兵马由谁来领兵,大将军赵石属意于谁,就很值得期待了
赵石还在平凉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进言,送到朝廷的奏折,也很是不少,请托求情之人,简直数不胜数
西北宿将,军中骁勇,想在此战中独当一面之人,真的是不要太多
求战欲望是如此之盛,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也变相的表明了,西北军伍这些年的落寞
当年,西北诸部为无可置疑的为大秦军中支柱,无论朝中,军中,多数朝臣将领,都有着西北任职的经历,在和西夏人漫长的战争当中,也造就了很多像折木清这样的军中大将
但随着大秦进攻重心的转移,西北镇军最兴旺的时候很快便过去了
攻灭蜀国时,还是以西北镇军为主力,但那一战,也是对西北镇军打击最大的一战,很多西北强军,在蜀中被乱匪所围,损伤惨重,也顺便拉开了西北镇军没落的开端
等到大军东出的时候,虽然还有着西北镇军的身影,但他们的地位,已经被潼关守军,以及京军所取代,第一次东征,在魏王李玄道麾下,西北兵马还可和魏王心腹将领们抗衡一时,待得张培贤率兵东出之际,西北兵马却只能乖乖的作为陪衬了
尤其是兴起于西北镇军的种折两家,渐渐脱离了西军范畴,一家开始立足于殿前司禁军,一家则转向了东军
这么一来,西北镇军的衰颓之势简直已经到了无可逆转的地步
无论是兵员,还是粮草辎重,西北镇军开始渐渐落在了殿前司禁军,东军的后面,当年英雄辈出的西北镇军,这些年,却落得这般地步,看着有些凄凉,但实际上,却是大势所趋,并无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没有战事的磨砺,西北民风再是彪悍,也自枉然
而如果追根溯源的话,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非赵石莫属,起家于凤翔团练,立足于京军羽林卫,攻灭蜀中,扶持殿前司禁军,回京又建国武监,猛虎武胜军,东出之战,征河中青壮,成河中兵马
又战河东,使得河东守军成型,可以说,随着大将军赵石一路走来,也正是西北镇军渐渐被忽视的重要原因
不然的话,若是当年,提起沙场征战,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西北强兵?
不过这样的原因,并没有人去细究了,在大秦露出一统天下的野心和实力的时候,西北镇军的衰败其实便已经不可避免了,这便是大势,无人能够逆转,赵石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不过,当长安之变后,折汇履任延州镇军指挥使,西北镇军开始稍稍有了起色
当然,谁都明白,大将军折汇重掌延州镇军,与贬斥无异,从河洛,到西北延州,这样的转换,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有人认为是高升
所以说,西北镇军能有怎样的起色,跟大将军折汇并无多少干系,只因为那个时候,朝廷大计开始重新往西北偏转罢了
成武元年的那一场战争,西北镇军稍稍扬眉吐气,沿路扫平西夏边寨,并覆灭卓罗和南军司以及绥州军司,战功不小
但却也不能改变西北镇军配角的地位,因为大将军赵石在那个时候,聚集二十余万大军,发起了攻取河东之战
定太原,克大同,并挥兵北上,收服草原部族为己用,无论那一项功绩,单独拿出来,都能让西北镇军各部那点功劳变得黯然失色
无疑,西北各部兵马的进攻,是在为河东之战做偏师,使西夏不敢轻动罢了
可以说,这些年来,西北各部都已憋闷的狠了,西北张家在西北军中威望受损在所难免,而折汇借父祖余威,却能堪堪在延州镇军中与张家分庭抗礼,折氏离开西北镇军太久了,张家在这里却是经营多年,若非那些变故,不然的话,延州副指挥使张承便足以将这位大将军架在半空中,让他下不来也上不去
西北镇军的情形,赵石有所预料,不过到底堪不堪用,却还得上了战场才知道,因为他没在西北镇军当中呆过
到了庆阳这里,他还熟悉一些,当年随军过来,因为李金花的缘故,他在庆阳颇受优待,帮着处置过些军务
不过,那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重回故地,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几位领兵大将,除了李任权这位叛将之外,其余人等,都已归老田园,当年旧识也没见到一个,只有几位将军看着面熟罢了,估摸着不过是有着一面之缘罢了
唯一让他有着些别样情绪的,不过是显锋军的番号还在,几经波折,这一支人马,竟然还能留存至今,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容易
而事实上是,他到了庆阳,并没有工夫去追忆往昔
他从这些庆阳将领们的身上,眼中,都能看到升腾的战意,想来延州那里也差不多,军心可用,这个念头在赵石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有些满意,因为他没有看到老朽衰败,军心懈怠的懒洋洋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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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恨意
当晚,赵石见折汇于府中正厅,相陪的只有大将军种遂,再没有其他人等了
而这三个人,便是如今伐夏大军中地位最高的三个人,其他将领,诸如张承,张峰聚叔侄,王览等,就都要差着一些了
这三位密议,旁人也无话说
不过只是折汇有些意外,没有西北张家参与,岂不少了许多威势?
他对于如今大将军赵石的权势,还是有着清醒的认知的,自长安之变后,大将军赵石在朝野内外,都已没有了太多的掣肘
而这些年来,大将军赵石率兵南征北战,经营出来的班底,就军中而言,已是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动摇的了了
即便他身处西北,也逃不开这位大将军的辖制,西北张家,和大将军赵石联络有亲,如今又欲结为儿女亲家,从来都是赵柱国的心腹党羽
若说先帝在时,还可与之争上一争,但先帝一去,到得如今,折家就算许多人都不服气,也无法跟这位争什么领兵之权了
长安之变,这位显露出来的实力,不但震惊朝野,也让许多军中将领震撼难言
如今赵柱国权位更加稳固,上有皇帝陛下信重,下有心腹奔走门下,也再没有人敢于轻逆其锋了
每一回想诸般往事,折汇心里未尝没有后悔
种家没落多年,借于此人相交,重又有了兴旺之势,但说起来当年赵柱国可是大将军折木清的门生临终之时也还叫到床榻之前,交代了一些什么
若是没有意气用事的话,如今折家是不是另有一番局面呢?
不过每一次想到这个,折汇便会满心愤恨,一个寒门贱子,也配传下折家的衣钵?
若没有此人作祟,那许多战阵功勋,便是他折汇的此人不过是仗着皇帝陛下宠幸,夺了他折家的功劳罢了
长安之变前,他身在军中多年,比之朝中的王家,他更能清晰的感觉到赵石在军中的威望到底如何
所以,无论王家如何劝说,他也没有一头扎进那个泥潭里面
赵柱国回京,问罪,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心中也多有窃喜没了赵柱国,河中的杜山虎等人也就没了靠山稍微示好,以折家在军中的威望,这些赵柱国的心腹将领,群龙无首之下,也不得俯首听令于他
到了那个时候,令其率兵进上党,为大军策应,他则率河洛之兵攻虎牢,直取后周京师开封,岂不是灭国之功就在眼前了
张培贤垂垂老矣,种家的那些家伙,不过是沾了赵柱国的光,他们自己能有多大本事?
那个时候,他真的可谓是志得意满,只等着京中之事尘埃落定,他便上书皇帝陛下,挥兵东进
但风云突变,赵柱国之党羽悍然挥兵入京,不但逼死了皇帝陛下,而且,搬倒了王家
这个时候,他震惊之余,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欢喜?心里面还颇多庆幸,没有跟着王家一头栽下去
但他没庆幸多久,便听闻了次子的事情,这个蠢儿子,在军中的时候,还算规矩,自从回去了京师,便跟王家那个浪荡子厮混在了一起,醇酒美人,弄的十分之不堪,办起事来,也是首尾不清不楚
竟然还跟着王家那个混蛋,欲谋赵柱国之妻妾,也不想想,那是鞑靼人的公主,落在朝野多少人眼中的异域美人,即便是景兴皇帝陛下,对这个草原公主也颇多关注,而且,人家还跟靖佳长公主相交甚密
别说事情未成,就说事情成了,将那个一个女人弄回家中,又会有多少麻烦接踵而至?岂非也是明着告诉旁人,折家本就参与了此事,折家在军中的威望又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色令智昏,除了这个,他根本想不出旁的说法
王家倒了,王佩被处斩,许多人受到了牵连,折家无可避免的也受了波及
而他这个儿子,最终也没跑了,即便他上书求情,言及家教不严,自请罪责,也没免了这个儿子受戮于刀下
因事情涉及大将军赵石,又太过龌龊,消息没有传开,不然的话,折家的脸面真的就都丢光了
不过该知道的人,却也都知道,只是不会明面提起罢了,给折家留下了些脸面
而这一回,回京述职的就轮到了他折汇身上,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因在长安之变前,在赵柱国回京之后的许多事里,都有着折家的影子,他几乎是被发配来到了西北
当年家中诸多先辈征战之处,本应是充满了折种两家的荣耀和辉煌之地,却成了如今折家家主的流放之地,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见惯了东边的繁华与富庶,重回这西北荒凉所在,着实让人感到苍凉苦闷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西北张家的疏远和戒备,许多当年折家的老部下,都已经改投张家门下
若是当年折家意气风发之时,这些人他根本看不在眼中,因西北张祖继任延州指挥使一职,在折木清在的时候,折家就已经跟张家有了隔阂
等到折木清逝后,张家也就再不买折家的帐了,尤其是张家还跟赵柱国走的很近
不过,来到西北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形,作为延州镇军指挥使,他是上官,张家那个老头儿,也已是垂死之人,张承等人在军中的威望也还差着一些
再者说,这里是折家起家的地方,大将军折木清在这里经营数十年,根底扎的极深,就算时至今日,这里也非是张家能什么都说的算的地方
几年下来,他苦心经营,终于让他又找回了一些自信,西北镇军中的许多人,还在惦念着折家的恩义,而在这里,面对西夏边地,也非是没有用武之地
这不,机会就来了
实际上,赵石回京没有多久,折汇这里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惊喜过后,便又是一番郁闷
喜的是,他人在西北,比起许多人来也就占了先机,大军伐夏,就算不能统帅大军,领上一路人马,独当一面总归跑不了
郁闷的是,传来消息的人告诉他,大军伐夏,统兵之人定然是大将军赵柱国无疑
这才叫个冤家路窄,若说长安之变前,折家和大将军赵石有着这样那样的间隙,却没有公开撕破脸皮的话,那么长安之变后,折家和那个寒门子就再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由鲜血凝聚而成的仇恨,比鲜血浇灌出来的同袍情义可要牢固的多
而赵石赵柱国,显然也不是一个宽容大度之人,王家和王佩,还有许多人的下场,都证明了这一点
事实上,在折汇看来,若非折家并没有在长安之变陷进去太多,不然的话,折家的根基可也不比王家深上多少
由赵柱国领兵伐夏,折汇甚至有些恐惧,在其麾下领兵征战,等待自己的到底是功勋还是其他什么?
要知道,统兵大帅若是有意构陷,让你战死沙场都是小事,一个不慎,那可是能让人身败名裂的
当年张培贤为帅征后周,他折汇被死死按在潼关,赵柱国去了河中,王佩成了另一路偏师,丧师辱国,差点没掉了脑袋
两位大将军,一位准大将军,都被张大将军赶的老远,临到征战,大军统帅四个字,在军中意味着什么,折汇哪里会不清楚?
旁人的生死荣辱,几乎都是在其一念之间,像赵柱国那样好运气的家伙,世上可没几个,多数到都会像王佩一样,不但吃了败仗,连大军不能夺下洛阳的罪责,也都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所以,在攻夏之势越来越显之后,他一边命人拼命操练人马,一边也在想着,见到赵柱国之后,该怎么应对
让旁人帮着说情?
说笑了,别说有没有人能在赵柱国面前说得上话,就算有,他折汇自命英雄,就算死也抹不下那个脸来
赵柱国到后,硬顶着?
那也不妥,赵柱国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事实上,像当年大将军吴宁那样的大军统帅,历代数下来,也没几个,多数都是心肠刚硬,杀伐决断的角色,而赵柱国,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般想来,其实留给他的选择也并不多了,最终还是在于一个随机应变而已
大丈夫能屈能伸,见面之后,见机行事便是,他赵柱国也是人,还真能将他吃了不成?
存着这样的心思,折汇在见到赵石之后,做的都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脸上一直挂着不微不抗的笑意,姿态恭敬,却又不过分的谦卑,平平常常,就像之前那些事故都不存在一般
但就算如此,在见到赵石前呼后拥,威严毕露的情景之后,嫉妒和恨意还是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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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不合
晚间,庆阳府大将军驻跸所在的厅堂之中灯火通明,但人却只有三个
酒菜已经摆好,也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谁都知道,三位大将军在此聚饮,商量的可是正经的军国大事
很可能就在饮酒之间,能将这次出兵攻夏的各路兵马的统兵人选定下来
等到三人入席,所有伺候人等瞧瞧退下,赵石微微打量了一下折汇,两人见面的次数正经不少,但却没有深谈过一次,这些年,折家若有若无的敌意,他明白的很
当年折家势大,无非是嫉妒他一介寒门子,却能得大将军折木清赏识,甚至还有皇帝的宠信,那时种家已经衰落,杨感离开相位,魏王李玄道也已回京,再没了统兵的机会,折家在军中可谓是一家独大
即便是折木清离开西北延州,但大秦多数精锐,还是折家掌握之中,其实这也注定了景兴一朝,折家会受到朝堂重臣,乃至于景兴皇帝的忌惮,也是折家走下坡路的开始,盛极而衰嘛,此乃世间至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果然,折家在景兴一朝,虽然子弟在军中多数履任要职,但再没有谁能像大将军折木清那般独当一面了
这也顺便早就了赵石以及张培贤,杜山虎等在军中的地位
实际上,自从国武监建成以后,像折家这样的将门,也就成了赵石天然的敌人,这些年来不光是折家军中将门再没有历代那般重要的地位了
像当年一些将门子弟一旦从军,多数就能居于众人之上,才干逊色一些的,也能弄个参军的职位
但现在可不成了,文武全才,家传的本事?国武监中尽多这样的人才,而且,他们视野更加开阔同窗众多,相互扶持之下,哪里还有那些将门子的位置?
折家在军中根深蒂固,还能勉力支撑,其他大大小小的将门,这些年也不知消失了多少,要么送子弟入国武监求学,要么弃武从文,大秦军官的任免,其实在潜移默化之间已经有了改变
身为折家家主,折汇这个人略显阴柔如果非要划分的话,这人属于守旧一党,他在潼关任职,便极力排挤过京军出来的将领,对于赵石所立之国武监,也没少了嗤之以鼻
折家与赵石的间隙,实际上可以说是起始于意气之争,折家人看不上这个他这个寒门子,他也不愿跟折家走的太近
如此长久下来,到得如今,却真真正正有了仇恨,有了权力上的纠缠争夺
但是现在,位置颠倒,大将军赵石之权势,已经稳稳压住折家,就像如今,对着折汇,赵石已经不用太过顾忌折家怎么样怎么样,在军中受到排挤的,也不会再是他的麾下旧部,折家人的日子,可要难过的多呢
比起当年潼关时相见,折汇明显已有了些老态,脸上也多出了些风霜之色,虽然身子看着依旧强壮,也还有着军人特有的威严,但在赵石印象当中,这就是一位世家子,有些本事,但难堪大任
瞄了一眼,赵石便收回了目光,这一次,以泰山压顶之势,攻伐西夏,若是此人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能本份行事也就罢了,若有争功之举,肆意妄为,折家怕是要换一个家主了
赵石心里冷冷的想着,却已经举起酒盏,微微示意,两位将军,皆乃我大秦军中栋梁,今日我等三人,能相聚于此,实属难得,来,我先敬两位一杯,愿我等能同心同德,共立功勋
折汇种遂两人不敢怠慢,同时举起酒盏,种遂笑道:能在大帅麾下征战,实乃人生快事,此战,种遂定以大帅马首是瞻,让西贼闻我大秦威名便丧肝胆
折汇端着酒盏,微微瞟了种遂一眼,自大秦立国以来,起于西北的种折两家便联络有亲,乃大秦军中两根支柱
即便到了今日,两家已经分道扬镳,越来越是疏远,有时更如寇仇一般,但两家家中,难免还沾亲带故,如果较真的话,他和种遂还能说是姑表兄弟呢
但他对种遂真的是看不上眼,当初他已经乃是潼关镇守副使的时候,种遂还只是金州禁军一个校尉,地位可谓是天差地远
而今种家攀上了高枝儿,为人木讷愚钝,不知进退的种从端从枢密副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以往受皇家忌惮,却还有着骨气的种家,却摇身一变,彻底成了大将军赵石的走狗,靠着妹夫,走到今日地位,也不知羞?若是种家祖宗知道,儿孙如此的不成器,也不知会不会被气的从坟头里跳出来
这是下马威吗?折汇心中不由冷笑,种家人已经没了骨头,靠着外姓人而得富贵,看人眼色行事,但咱们折家尽多俊杰,可没那么不堪
心中不齿,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举着酒杯,微微一笑,西夏君昏臣庸,如将死之人,时日无多矣,总管大人与末将两人在此,同伐西贼,可谓杀鸡用了牛刀,末将在西北领兵也有些年了,在末将看来,只需提一精锐之师,直蹈西贼京师,便可虏得西贼酋首而还,岂不快哉?
这可以说是开门见山了,这话里的意思,谁都能明白,种遂眉头微微一皱,自他父亲丢掉兵部尚书之职,又受皇位之争的牵累,种家声势便一落千丈,也正是在这个过程当中,种家和折家疏远了起来
种遂陪着父亲在金州呆了几年,每听父亲说起折家,便唉声叹气,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心中对种家实是厌恶已深
听了这话,不由嗤笑了一声,多年不见,折将军这口气好像大了不少
折汇立即反唇相讥,多年不见,种将军到还如当年一般,可喜可贺啊
赵石缓缓放下酒盏,摆了摆手,止住两人相争,心想,看来这位折大将军在西北呆的确实的憋闷坏了,争功之心如此之切,竟是等不得一时半会,而且,如此之强硬,也稍稍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既然折将军如此说了,咱们都是军中之人,那么也就不用学文人兜圈子,我拟分兵三路,各由咱们统兵,就是不知我的将令,在折将军这里好不好使,再有又合不合折将军的心意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折汇眸光一缩,放下酒盏,拱了拱手便笑道:总管说笑了,末将在军中多年,怎敢置总管大人将令于不顾?那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呢不过,总管大人初到西北,军情又是如此紧急,若有不妥,末将却还有建言之责吧?
赵石点了点头,当然,种将军,那就由你来跟折将军说一说,这一仗咱们是怎么盘算的,也让折将军指点一下
几句话之间,其实已经差不多等于是撕破脸了,赵石话语中的不满之意,也丝毫没有遮掩
但折汇想的其实也是不错,分兵数路攻夏,已是毫无疑问,若这个时候太过软弱,这一战他折汇许就没什么功劳可得了
赵柱国,加上他那些党羽,足以将功劳都占了,以他折汇之身份地位,若只在此战中吃个残羹冷炙,那又有什么意思?
而今年攻夏,各路大军齐集,乃大秦自开国以来最壮阔的战事之一,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和这位西北诸路人马总管,以及种家那边,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争总比不争要强,到时候,他自领一路人马向前,随机应变,消息难通之下,还怕他们真使什么手段不成?
折汇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将帅不合,乃军中之大忌,但三个人却都明白,攻伐西夏,跟往日战事并不相同,分兵数路,可以相互支撑之处,要少的多,各自为战,全力向前,才是真的
而此次赵石定下的进军方向,也同样如此,进攻西夏,重要的是粮道,更重要的则是,大军如果想要汇合在一处,会非常的艰难
所以,这次伐夏,不需大军汇合,各路分进,各施手段,或有相互呼应,但却少的很,因为西夏的左右厢军司已经被拖住,不需刻意谋求大军汇合,来个倾力一击
一路受阻于坚城要塞,或是地形,不会太过于影响其他各路人马,西夏人也没办法再像当年一般,在沙漠戈壁当中,消耗秦军兵力,拖垮秦军大军
种遂抿了抿嘴唇,压了压心里的火气,这才开口道:折将军在西北驻守多年,但可能还不知道,归义王十余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他们要做的,就是夺下西凉,从西路,直趋玉门关方向,若黑水镇燕军司来援,便拖住他们,以求得其他诸路人马建功
还有草原部族,去年时便与大帅商定,今年开春,将南下攻夏,如今西贼左厢军司,已经在与草原部族人马厮杀,即便拖不住他们全部,应该也能让他们没有多少人马他顾才对
而大帅所说的三路进兵,其实就像折将军所言,只一路人马向前,其他两路
种遂顿住话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折汇一眼
(今天节前会餐,对不住,只能一章了,喝的太多了,晕晕的,只想睡觉,明天中秋,预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软硬
延州兵马一驻延州,一驻绥州,相互呼应,引而不发,拖住西夏左厢军司,,让其不敢轻动,而大帅率兵从庆阳出兵,取萧关,攻韦州,等大帅克下灵州,西贼左厢军司军心必乱,到时大军齐进,南北交攻,定能将左厢军司一举歼灭于西夏东南
一口气说完,种遂呵呵一笑,望着折汇笑道:折将军以为如何?
折汇板着一张脸,他若没有其他念头,或是只为了自保的话,这样的谋划,还是合乎如今的大势的
如今的西夏,和二十多年前的西夏已经不同,如今的大秦,更是当年所不能比,说是三路大军,其实可以算作是四路
归义王之吐蕃低地人马算作一路,草原部族到底出兵多少,折汇也不太清楚,不过在他想来,应不会太多
想赵柱国这几年去到草原,据说屡屡建功,收服了一些草原部族,但在他看来,朝中传来的消息,多有夸大,不定就是赵柱国在为自己脸上贴金
这样想来,如果草原胡人真的出兵的话,顶了天去,也应该不过一两万人,所以,草原胡人的骑兵,应该勉强算作一路,但能起到多少作用,也就只有赵柱国自己清楚了
大军主力,其实就是中路,顺着葫芦川直攻韦州,灵州大军,若赵柱国没来的话,他还能和种遂等人争上一争,但既然赵柱国来了,还是西北诸路兵马总管,身上挂着枢密副使的虚衔
那么中路主力秦军统帅的位置谁也别想跟此人抢可惜因王家坏事,折家在朝堂上的实力也是大损,不然应该能想着办法,拖住赵柱国的脚步,让他不敢擅离京师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听这个意思另外他和种遂各率一路人马,分驻绥州,延州,其实,这么算来,他们两人领的兵马,只能算作是一路,如果进兵的话,都要沿着无定河走
如果真要是那样,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形势比人强,有赵柱国统兵又有种遂在旁掣肘,想真的放开手脚,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让他心中大怒的是引而不发?这是什么东西?
眼瞅着赵柱国一路率兵过去,克建功勋,大家伙儿只能在旁边瞧着吗?打的可真是好算盘
等到灵州一下,西夏京师兴庆就在眼前了,到时候一个将令,说不定他折汇就成了种遂这个王八蛋的后勤总管了
想都不用想,这两人定是要他驻守延州了,竖子,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到了这个地步,他想不争都不成了,要知道,他被调来西北近有四年了,十几年的工夫,折家一番心血,可都在东边,他一旦离职,几年下来,张培贤一直蛰伏于河洛,看似没多少动静,但耳目传来的消息,却次次都不太好,总是隐隐绰绰的说着,张大将军的权位越来越是稳固,渐渐已经将河洛经营的铁桶相仿了
魏怀德,王缨,段从文,江善等人,皆身居要职,一些本来有意投于折家门下的军中将领,见势头不对,都改了主意不说,许多首鼠两端之辈,却都纷纷换了门庭
这简直就是当年种家之事的翻版,颓势日显之下,家里面也闹了起来,很多人都将这些归罪于嫡支,并渐渐离心,尤其是家中年轻子弟,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国武监求学,对家中族学,已是不屑一顾,这在当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折汇作为家中掌舵之人,怎么也算是难辞其咎,他和他的兄弟们,其实面临的问题都差不多,前半生太过顺风顺水,一旦碰上这样大的挫折,真的是有些手足无措,和当年种从端可不能比
种家衰败了十几年,种从端在金州勉力维持,还能支撑下去,但折家这里才过去几年?就已经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这个时候,他们的家主折汇,却还身任延州镇军指挥使,大秦几个大将军之一
可见,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性上,比之为人忠耿的种从端,折家子弟,逊色了可不止一筹
实际上,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此风起云涌,豪杰辈出之时,一国之兴衰,好像也只在眨眼之间,又何况是家族?他们更像是狂风怒浪中的小舟,起起伏伏,一个不慎,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折家的情势,以及境遇之尴尬,自然没有人会比折汇更清楚,折家的难题,也远不止这些,皇帝陛下的不喜,朝臣的忌惮,随着大秦的兴盛,更多的人才的涌现,让折家和种家这样的军中支柱,变得再非那样重要,还有折家许多子弟的不求上进
等等等等,如此种种,都让折家进退维艰
不过,现在折汇想不了那么多,攻伐西夏,乃灭国之战,数十万兵马,群集而来,单纯的讲,如此斑斓壮阔的一场灭国之战,没有哪一位军中将领会拒绝的了这种诱惑,将大秦的战旗,插在兴庆城头,这不光是种家或其他西军将领们的毕生夙愿,起于西北的折家,也是殷殷期盼,期望之浓,丝毫不会比旁人差了
想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延州,断然没有那种可能
不过他到底领兵多年,又出身于折家这样的军中大族,深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心头升腾的火气
这么说来,总管大人与种将军,早已有了定计,叫折某过来,却只是知会一声了?
种遂和折汇说话的时候,赵石已经开始动筷吃菜,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拿起布巾擦了擦嘴巴,好像根本不曾听出折汇话语中的怨气,只是淡淡的道:折将军身在西北多年,又是我大秦不可多得之宿将,若有什么异议,尽管说嘛,今天就咱们三人在这里,不用兜什么圈子
种遂微微垂头,抿嘴就是一笑,心中满是快意,别说种家那些年轻子弟,便是他这一代,对于折家,也早没了什么香火之情
尤其是折汇这个人,自小心高气傲,谁也瞧不起,而且多年之前,还有逼婚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让妹子名节受损,若非人在金州,还不定能听到多少流言蜚语呢,这都与此人脱不开干系,所以,对于这个人,他是丝毫也没有半点好感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们折家倒霉的时候了,自家这个妹夫,可没那么大的度量,套子是早就给折三郎设好了呢,就看他钻还是不钻了
而对于折汇来说,却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余地
听了这话,他沉吟了一下,挺直身子,微微拱手,既然如此,末将也就说了,西贼势弱至此,何必如此谨慎?不若,末将与种将军领兵,沿无定河南北齐进,攻取银夏,切断西贼左厢军司援应韦州,灵州诸处之道路,也好让总管大人没有后顾之忧
赵石笑了笑,摩挲着酒盏,眼睛也眯了起来,沉吟着,却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半晌,也没说话,折汇终于有些不安,瞅了一眼低头吃菜的种遂,心中暗骂,这两个王八蛋,难道想合起伙来,压他答应什么?做梦去吧
不过,想到这里还没有西北王家的人参与,心中稍安之余,却也难免升起几许势单力孤的感觉出来
难道总管大人信不过末将和种将军?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实际上,看似强硬,但和他之前计较的底线,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此,与服软也没什么两样
这时,赵石才显出些犹豫的神色,道:折将军应该知晓,大秦几乎以倾国之力,出兵西北,数十万大军,在瀚海之间为西贼所乘,损兵折将,几乎一败涂地,何也?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粮草饮水艰难,一路败,则数路尽都受累,被西贼分而破之罢了,所以,此战我想,先克灵州,再图其他,虽然略显谨慎了些,但又有什么错处呢?
折汇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关,他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凶险,与统兵大帅意见不合,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再想让统兵之人改了主意,一旦有事,也就罪责难免几年不见,这个寒门子的心计却是越发深沉了
这种被人处处压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此时让他退让,却镇守延州,给种遂输送粮草,做个押粮官,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总管大人尽管放心,末将麾下,尽多精锐,又有种将军率大兵在侧,断不会有所差错,还望总管大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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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章布置
赵石点着头,笑容愈盛,刚刚的敌意和散发出来的威严,好像都已经消失干净
对于身在西北的折汇,任其强硬也好,服软也罢,实际上,对于如今的他,造成的威胁已经不大
如果想要让折汇老老实实,一点不敢动弹,他有的是手段,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早已不是当年,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了
不说谋之于后世,为子孙造福什么的,他没那么长远的打算,但一旦伐夏功成,今后几年该干些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谋算,所以,军中像折家这些人,就要顺手清理一下,尤其是掌着延州军权的大将军折汇
此人数次躲在后面,谋算于他,这个帐早已该算一算了,只是没有腾出手来,今日他挟势而来,又则能给这位折家当家之人好果子吃?
折汇这番话正是他想要的,此言一旦出口,这一战,无论怎么打,折汇一旦行差踏错,立即便是万劫不复,也许会对战事有一定的损害,但今日之势,西夏人再是如何,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折汇既然已经开口,赵石这里也不再作态,举杯便笑:“折将军如此豪情,其心可勉,其志可嘉,我又怎能不成全呢?”
说着话,微一沉吟,便又道:“折将军于西北任职多年,于军中深有威望,不如这样吧……延州,庆阳镇军,任折将军挑选若有不足我还可从西北诸处边军中抽调一些为折将军补齐六万之数……”
“至于种将军这里,我调十万殿前司禁军予将军,张承将军留守绥州,为大军留后,这样一来……东边之事,也就交付于两位将军了,望两位能同心协力,克敌建功扬我大秦威名于西北”
折汇听了这个,心中错愕,接着便是大喜过望,六万人看似不多,但任他挑选延州,庆阳镇军的话……在他看来,六万镇军精锐,足可抵得十数万殿前司禁军,而且,张承要是留在了绥州的话也就是说……在他的身侧,没有人能牵制的了他如此自主之权,正是领兵大将最喜欢的
不过,大喜过后,便又生出许多迟疑和不安出来,他可不会认为,这样的好事,会无缘无故的落在他的头上
他与赵柱国,可是非亲非故,一点多余的交情也没有,反而深有仇怨,赵柱国会这么好心?
左思右想,心念电转,但真的想不出其中道理,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以不变应万变便是,到时领兵出征,除了粮草有些挂碍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了,攻下银夏等地,粮草辎重,也便不愁
到时山水相隔,西北诸路兵马总管?韦州,灵州皆为坚城要塞,哪那么容易就能攻的下来,拖延时日下来,不定还要求援于他,到时候,瀚海难以逾越,就只这一个借口,就能将他打发了
虽然,攻取灵州,直逼兴庆的功劳很可能不会落在他的头上,但覆灭西夏左厢神武军司,又陷银夏等地,功劳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如果能等到这位总管大人在灵州城下,碰的头破血流,灰头土脸来相求的时候,未尝不能出兵,底定大事,也好叫世人都知道,折家还是那个英雄辈出的折家……
其中利钝,这个时候还不及细想,手已举起酒盏,脸上勉力露出最诚恳的笑容,“总管大人如此重托,末将怎敢不尽心竭力为之?这一杯,算末将敬总管大人的”
这个时候还要来占上风,种遂心下冷笑,折家这些白眼狼,还真是出息了
不过,这本就是他与赵石在平凉便商量好了的,心下虽然不快,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同时举杯,“预祝大帅能一战功成,名标青史,末将今日能附于大帅翼尾,何其幸哉……”
赵石望着他,微微扬头,笑道:“种将军不必客气,天下纷争,烽烟四起,能生逢此时,正是我等武人之大幸,来,尽饮此杯,过后,喝的可就是西夏人的血了……”
如此杀气俨然的话,最是能让男儿热血沸腾,种遂不由大笑,顺手将酒盏凑到嘴边,一饮而尽,即便是心思多多的折汇,也是愣了愣,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的将酒喝了下去,同时心底的豪情壮志,都翻涌了上来
气氛从这一刻开始,渐转轻松,大略也算是定了下来,之后就剩下整兵出征了,还有许多的琐碎事情,三个人都是大将军,那些细微活计,却不用在此时谈及
不过就算气氛轻松,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折汇怀着莫大心事,酒也喝的没有半点味道,只想回去,跟身边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
而有他在,赵石和种遂也不会太过随意,虽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意思,敌意也都收敛了起来,但隔阂已深,说着话,就会偶尔冷场
三位大将军聚在一处喝酒,可不多见,除了当年东征,张培贤,赵石,王佩三人,加上折汇,杜山虎,这两位准大将军,比之现在,声势好像还要盛上一些
但话说回来了,伐夏之战的意义,却非是当年可比,兵强马壮的大秦,也早已与当年不是一个等级了,据有蜀中,河洛,河中,河东的大秦,大国之势已显
而这次攻夏之役,也再不用动什么倾国之力了……
当然,如果张培贤在这里,定然不会让气氛如此尴尬,但赵石不成,在为人处事上,与张大将军相比,两人同样不会处在一个层次
而种遂和折汇两人,真的是相看两厌,更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不多时,心事重重,又唯恐赵石改口的折汇,便以军情紧急为由告辞而去,厅中一下就剩下了赵石和种遂两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转头望向折汇的背影,不约而同的脸上露出些笑容
只是赵石的笑容中藏着几分轻蔑,种遂则带着几分痛快之意罢了
到得折汇去远,两人说话立即便随意了起来
“大帅,家里一直没什么消息传过来,也不知七娘……”到这个时候才记起此事,不是说种遂这个兄长粗心大意,而是从年后开始,军务缠身,比赵石还要忙碌的他,连与家中的联系都已经断了好些时日,如今能够记起来,还是要托折汇那小子的福呢
赵石也是苦笑,一儿一女,生产的时候他都没在旁边,这一回,也不例外,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撰,头也不抬一下的道:“与你一般,家里人不愿让咱们分心,家书上尽多琐碎事情,看不出什么来”
种遂呲了呲牙,想想也是,领兵伐夏,多大的事情,家里人肯定都担着心事,更不敢跟他们说些旁的什么
高兴不高兴的,好像都能分了他们的心,算算时日,自家妹子也已产下了孩子,没消息过来,一个是路途远,另外一个,怕是家里人也要商量一下……
遂笑着安慰道:“大帅不必忧心,七娘向来身子硬朗……怕是这几日的工夫,也就该有消息过来了”
赵石一笑,“七娘好动,想来孩子应该肖母,若是那般,无论男女,都是一件喜事”
种遂微笑点头,想起金州时和妹子间的趣事,心中也有暖意流淌,这么多年过去,不想那个刁蛮任性的妹子,却也有了孩子了……不过,赵家那边的人丁,确实有些过于单薄了
自家妹子在三十头上,才有了孩子,另外一位也是如此,而赵府的女主人,却一直没什么动静,想来岁数也不小了,按照规矩,这都在七出之列了呢……
想到这里,不愿再往下深想了,只是心里念叨几句,愿妹子生个男孩儿,也好能在赵家那边站稳脚跟,若是男孩的话,就是赵家嫡长,说不定,日后赵家的基业,就是这个孩子的了,作为舅舅,自然乐见其成,尽力帮扶,那才叫皆大欢喜……只是不清楚,这位妹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思绪连篇之际,赵石的声音传过来,“不说这些……折汇争功之心如此之切,许别有差池,所以,你那边,最好还是谨慎为上,不用去多管他,只要稳扎稳打,相信,即便西夏左厢军司全军而来,也吃不下你的十万大军,所以,最重要的,还是粮道”
“我会调王览以及六千猛虎武胜军予你,专门看守粮道,加上张将军那里,就算全军被围,也应该不会有事,拖住他们,等待木华黎,张将军的援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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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镇军
只是可惜了那六万西北儿郎
种遂瞄了瞄赵石的神色,貌似随意的感叹了一句,事实上,他一直不很赞同这一次让折汇率领延州,庆阳镇军精锐,只是摸不准赵石的意思,才不能执意反对罢了,所以,瞅着空总想提醒两句。
赵石摇头一笑,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伐夏之役上面,但他的目光,却已经放在了战后,这个没必要跟种遂细说,也不到时候,不过为防战时种遂心软误事,他还是要有一个说辞
当年,我也曾在庆阳这里呆过一段日子,说起来,那时候,论起大秦精锐之师来,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西北镇军。
种遂抿着酒,遥想当年,确实也多有感慨,是啊,当年西北镇军之盛,大秦其他诸处兵马,可不能比
赵石笑了笑,继续道:当年我初到潼关,随魏王殿下东征,区区一座解州城,潼关守军就打了好几天,当时西军诸将大多幸灾乐祸,有人言道,若换了西军精锐,解州城必定一鼓而下,那用废得那长时日?
种遂也笑,那会儿他还在金州无所事事,不过东征诸事,也瞒不过种家耳目,父亲当时说起来,也是这般口吻,东军以潼关守军为首,善守之名遍传军中,在攻城上面,确实不如西军精锐多矣
说到这里,却是话锋一转道:但那也是从前之事了,如今此言哪个还能说的出口?大帅率军东出。每次都是连克坚城。张大将军那边。也陷了洛阳,这精兵啊,还是打出来的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赵石轻轻拍了一下桌案。
那会儿我就听闻,你们种家,还有折家,甚至大秦多数军中将校,稍有些才干的。都出自西北边寨不过这些年过去,西北精锐多有抽调,因与西夏休战,边寨之处,也废弃了不少
这次重回庆阳,于西北守军,我也多问了问,西北镇军说到这里,赵石轻轻摇了摇头,早已非是当年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强兵了
种遂抿了抿嘴唇。没忍住,还是反驳了一句。就算如此,末将看来,却还是要比殿前司禁军强上一些的。
赵石干脆的点头,这个上面没什么好争,殿前司禁军精锐,还是几次东征练出来的,也只一小部分,剩下的,多数还只是地方守军而已,自然谈不上什么精锐。
实际上,殿前司禁军的优势不在于有多少嗜血敢战的精锐人马,而在于他的人数,以及兵员征召上的范围之上。
而对于越来越庞大的殿前司禁军群体,边军也在一点点的丧失他们的优势,将来征战中原,那才是殿前司禁军达到巅峰的最好机会。
无论攻城拔寨,还是驻守地方,都少不了殿前司禁军的参与,这样看来,种家也不可能一直牢牢握住殿前司禁军的兵权,种遂的权力,会随着大秦疆域的扩展而大增不假,但各路宣抚使,正在分走殿前司禁军的掌控权力。
在一定的时候,殿前司禁军必然会被割裂开来,朝廷不会容许如此庞大的军队集群都控制在一个人的手上,实际上,在景兴一朝,军中裁撤各处团练,统一殿前司禁军兵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只是因为殿前司禁军威势一直不显,这才拖延了下来。
等到伐夏之役,殿前司禁军几乎可以称之为令人恐怖的数量优势,也彻底的展现在了世人面前,等这一战过去,朝廷必然会有所动作,即便是种遂本人,也应该能感受到这一点才对。
这话说的有些远了,其实这般说来,殿前司禁军的缺点也就很明显了,在精锐程度上,自然没法跟边军相比,因为来历驳杂,在军中若没有很高的威望,想要越过各路宣抚使,指挥殿前司禁军,也是妄想。
这次伐夏,像汉中路宣抚使郭猛,利州路宣抚使折沐等人,都已带兵过来,加上秦川北路宣抚使张峰聚,若没有赵石在这里坐镇,以种遂,折汇两人,还真的很难让这些宣抚使全都俯首听令。
但说起来,伐夏的主力,也正是殿前司禁军,这就是大势
听种遂这般一说,赵石只能摇头失笑,你想过没有,等这一战过后,延州,庆阳镇军到底该何去何从?
种遂一下就皱起了眉头,种家到底已经离开西北镇军多年,折家在东军经营,种家则在殿前司禁军当中有了建树,他还真没往这个上面去想。
大帅的意思是
西北镇军,久驻于延州,庆阳等要害,军中士卒,多出于西北边地,勇悍善战不假,但
赵石顿住话头,他心中的想法,还不很周全,也就不愿这个时候说出来,只是呵呵一笑,接着道:今后,西北守的就是玉门,兀剌海城等处了,防的也是契丹人,西域诸国,还有回鹘人,西北镇军,故土难离,军中部将,多数也是如此,而西北镇军,这些年下来,还能在诸军之中稳稳占着一席之地,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如此?
种遂想了想,大帅西夏未灭
赵石摆了摆手,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前几年一战之下,西贼边军之怠慢懈怠,你也应该听说了,若是搁在当年,西北镇军虽也能占些便宜,但断不会像这般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啊,在我看来,西北镇军之所以还有几分精锐之姿,一个便是军中将领还算勤谨,第二个,我大秦军中各处将领,位居高位者,多出于西北边地,朝野内外,与西北镇军有故旧之情者,可是不少。
粮草军械,这些年从来没缺了镇军的,连年抽调西北精锐往各处,但你瞧瞧,西北镇军这么多年没有战事,吃的穿的用的,只有比以往更好,朝中也从没人提上一句,削减西北镇军用度的话,却是东征各部,殿前司禁军,总为人所刁难
所以,大帅是想这话语中的意思让种遂心中一寒,一些话几乎脱口而出,总算有着些机警,在当口上又咽了回去。
赵石神色不变,脸上还挂着笑意,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折汇争功心切,此战必然勇猛向前,那六万镇军精锐,能剩下多少回来,不好说一个不慎,在那瀚海之间,许就
即便他们凯旋而回,也留不住西北镇军的番号了,西北儿郎的荣耀,要靠他们自己去夺取,而非是靠着什么交情
看着有些惊愕的种遂,赵石微微一笑,接着道:其实我对西北镇军并无成见,但相比如今大秦各部,西北镇军可谓是盘根错节,动也不是,放也不是,派他们去玉门吃沙子,去兀剌海城喝风,你道他们愿意?让他们去东边,有些人又故土难离,就算是到了东边,也要跟东边的兵马争一争,闹来闹去,只会生出无穷风波,为免麻烦,借此一战,整饬一下,已是势在必行之举。
我可跟你说啊,到时一定少不得有人奔走于你我门下,该怎么处置,你可要想好了。
种遂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心想,这是要把西军的根子拔了吗?想想也属正常,灭夏之后,便是中原征战了,西军东军之说由来已久,以后也会继续下去,但如今的西北镇军这些人一旦到了东边,与东军诸部争功,那是难免的。
恐怕大帅所算计的,正是将来中原的战事了,没有了这些老底子,西军如今哪里还争得过东边的那些骄兵悍将?
就拿现下来说,折汇若没有人支持,也不敢那个模样说话,换了是他去西北镇军,估计和折汇的情形应该也差不离,也能从西北张家手中,硬抢出一块地方来。
再回想一下,这些年延州,庆阳镇军将领,到他这里诉苦的可不少,不是缺粮草,就是缺衣少食的,他能做主的,都尽量帮着,就算体谅镇军艰难,实际上,顾念的可不就是旧情?换个人说话,他还能理会?
如果要裁撤西北镇军的话他们种家多数是要反对的,这般想来,大帅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jiliè了些折汇啊折汇,只希望你不要贪功冒进,将这些西北儿郎带进死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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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匪类
三位大将军谈了一次,便再也没单独聚首了,之后着急众将军议,自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不可能一个个都满意。
西北镇军也确实如同赵石所言,盘根错节,交情无处不在,他这里到底根子不在西北镇军这里,还算清静一些,但还是有人借着当年庆阳旧事,找上门来,到了各路宣抚使带兵到庆阳,耳边也就时常能听到请托的言辞了。
而他这里都是如此,就遑论种遂和折汇两人了,整日应付西北镇军将领,连军务都耽搁了不少。
不过,到得大秦成武五年五月底,庆阳,延州两个方向的秦军,还是渐渐已经准备就绪,粮草辎重,流水般向两处运过来。
大秦成武五年六月初,左路归义王的十余万吐蕃兵马,也传来消息,整装待发。
如此,又过数日,西北诸路兵马总管,大秦兴国公,冠军大将军赵石以归义王吐蕃十余万大军为左路,从吐蕃低地出兵,大将军折汇,种遂两人率十六万大军为右路从绥州起兵,自率十五万大军为中路,从庆阳起兵。
三路大军,合计四十余万兵马,合攻西夏。
左路归义王李匪,率十余万吐蕃低地兵马,以麻哈罗的黒牦牛部为先锋,不费吹灰之力,重陷卓罗城,却并未沿黄河,向青铜峡方向进兵,而是沿咯罗川北向,兵锋直指西夏右厢朝顺军司驻守的西凉古城。
右路十余万大军,在种遂。折汇两人率领之下,沿无定河南北齐进。数日之后,折汇率六万西北镇军精锐继续向西,攻龙州,种遂率十万兵马,转而向北,攻银州。
而中路十五万大军,在赵石率领之下,以江游为军中虞候。以张峰聚所率之猛虎武胜军为先锋,以杜橓卿为转运使,沿葫芦川北上,兵锋直指萧关。
无限域池非汉界,几多人物在胡乡。
大军如蜿蜒的长蛇,行走在荒芜的秦汉古道之上,长城已经被抛在身后。上面还能看见,点点烟火飘散,那是西夏边卒在秦军到时,燃起的烽火。
昔日为防胡人进入关内的汉家长城,却为胡虏所据,为胡人传递烽火信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秦人和西夏人连年征战,当年大将军种御率兵北来,破萧关,夺下长城要塞,因兵少退却。临行之时,因萧关之险。不欲秦军将士再于此处泼洒热血,一把火,就古萧关付之一炬,也顺便在长城要隘上,留下了一个缺口。
后秦夏在这里反复相争,西夏人建城不成,于是立寨而守,与秦军相持,借此,西夏又在古萧关北一百余里处,又建要塞,名之萧关,为的还是防秦军北上,直取灵州罢了。。。。。。。。
而十数年过去,秦夏两国历代沿泾河所设之边寨,多已荒废,沿泾河北上,还能在林木荒草之间,看到些城寨残迹,更为这千年古道,添了几分荒凉凄清。
秦军大军,在萧关古道上,拉的老长,如许要隘险阻,过的是波澜不惊。
名为关中四大要隘之一的北方萧关,关中北方之门户,就这么被秦军甩在了身后,没有羌笛声声,没有胡笳作伴,旌旗昭昭之下,只有秦军将士越来越凝聚的肃杀之气。
江游骑在马上,环顾左右,心中多有豪情,却又难免有些文人特有的感伤。
当年随军东进,那时的他,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十年过去,如今的他,已是几经征战,一身凛然之气的军中重将,十余万大军的军中虞候了,当初随大将军东出潼关,北上河中,河中河东几次大战,他都曾参与。
后来留在汾州,为大将军杜山虎整顿河中军纪,虽然有着汾州镇守使的职衔,但其实他一直干的,还是虞候的活计。
也真让赵石说着了,这虞候的差事一旦沾上,想要甩脱下来,却并不容易,当年之同窗好友,见了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虞候的职位,见了他,总要多出些不自在出来,因其有着铁面无私之名,一来二去的,这些当年旧交,却都渐渐疏远了开来,还是那句话,虞候这差事,是得罪人的活儿,不好干。
而张峰聚率军西来,在杜山虎那里头一个要的就是他,不用问了,还是把他当虞候在使唤。
这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用虞候的眼光,才审视他人,当年一腔的雄心壮志,虽然现在看来略有偏差,却也建功立业,为他人所看重了。
这不,大帅起兵伐夏,中路大军十余万,就点了他来做中军虞候,这种为主帅信重的感觉,着实不能算坏。
不过因读的书比其他人多,在滚滚向前的大军之中,俯仰之间,天高云淡,草木萋萋,心中难免有着异样的情怀。
萧关陇水入官军,青海黄河卷赛云,北极转愁龙虎气,西戎休纵犬羊群。。。。。。
可惜的是,他才学有限,能够想到的,只是古人所遗罢了,不过,能走在这古之丝绸之路上,随着大军,收复当年汉家之地,将党项羌人如羊群般驱赶杀戮,男儿到此,复有何憾?
苍天之下,非我故友,即我仇寇。
四海之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实际上,当年国武监之看碑人,在这世间,也早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五万蜀中蛮兵,一万从河中,河东各处陆续抽调而来的猛虎武胜军,加上九万殿前司禁军,这便是中路大军所有的构成了。
这里面,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像江游般感慨处处,但当他们踏过长城,一路向北,踏上西夏人的土地,建功立业之心,却都油然而生。
此去胡地逞英豪,斩得酋首匹马还,子孙面前夸功绩,好个西北上将军。
队伍中有人粗着嗓门唱着俚曲,秦人特有的腔调,回荡在山林之间,并不押韵,但却让人忍不住便豪情满怀。。。。。。。
江游立即皱了皱眉头,行军路上,于军中喧哗,若是战时,当即斩首也不为过,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摆手叫过手下人来,说了一句,让他们噤声,难道想吃军法吗?
手下军兵凛然听令,转过身来,却是呲牙一笑,还好,虞候大人没动真火儿,这些禁军的王八蛋,一路上吃的苦头还不多?变着法的尽出些幺蛾子,这要是在河中,各个都得扒层皮下来。
。。。。。。。。。。。。。。。。。。。。。。。。
报,李将军又碰了些匪类,已经捉了,送过来请大帅处置。
先锋的消息又传了回来,出兵才没几天,没见到几个西夏的正规军伍,却碰到不少马匪山匪之类的家伙。
当年秦夏边境上,就有很多匪帮,但自从西北道上有着响亮名号的匪老四带着人马去了吐蕃低地,并在那里,降俘了不少吐蕃蛮子,建下老大的基业,西北道上的马匪便纷纷前去投奔。
这么一来,两国边境之地,到很是安宁了一些时候。
但随着西夏各军军纪崩坏,边境上的匪类是割了一茬又冒出来一茬,最后,据说连西夏很多边兵,都成了山野匪类,散布在秦夏边境上,秦人这边不太敢过来,便围着一些西夏的寨子打转悠,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上去啃一口。
当然,这也是当年西夏求亲使节的队伍遇袭留下的后遗症,虽然西夏人,秦人联合起来,很是收拾了一番边境上的匪帮。
但威望这个东西建起来艰难无比,消弱起来却是快的很,就那一次,都传闻匪老四抢了西夏人的宝贝,这才有了今日之富贵,不然的话,以一匪首,能成了吐蕃蛮子眼中的神仙?还做了秦人的归义王?做梦去吧。
当年那一出戏码,后来在西北马匪中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传的是神乎其神,对于西夏守军的敬畏,也随之消失了不少。
实际上,这些年两国不曾交兵,西夏边寨之所以废弃如此之多,之快,却都是这些乱匪的功劳。
他们的来历极为庞杂,其中有着吐蕃人的推波助澜,有着边塞部族的人从中取利参与,还有西夏边寨的边兵因不堪虐待困苦,遂脱了那身兵皮,也成了马匪中人,反而是因不满欺压盘剥的边地百姓,在当年可是马匪中的主力,如今却成了其中不起眼的存在。
当然,这其中还是以汉人居多,其他西北部族都居于劣势。
当然,能被大军碰上的这些,都是消息不太灵光的,而那些大群的马匪,在西北纵横来去,凭着的就是消息来源驳杂,定然都已察觉秦人的异动,或立即远飙千里,或藏在偏僻处,观望风色。
只有这些懵懵懂懂的,才会一头撞上来,根本还未见到秦人大军的影子,就被先锋的斥候们,给捉住了。
若是旁处,许是立即成了刀下之鬼,或者成为大军向导,但在中路大军这里,张峰聚却没有自专,而是一拨拨的送到了中军,当然,他这里记得的,就是当年吕梁山故事罢了。
大哥每出奇计,这回说不定也不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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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山匪
老爷凹,范五爷一边啃着油腻的烤羊腿,一边大口的灌着浊酒,汁水淋漓,顺着他那把好像钢针般的大胡子,滴滴答答向下淌着。
范五不管这个,时不时用肮脏的皮袍子的袖口,擦拭一下。
“哥哥,咱们他娘的得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范五的结义兄弟马老六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嘟囔道。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窝棚,遮风挡雨还凑合,但要说住着有多舒适,那就是扯淡了,夏天还行,就是蚊虫扰人了些,但到了冬天,才叫真个难熬
土窝棚就在这个山坳的中间,它的周围,还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一些草棚,看上去富贵人家的马厩,都要比这布置的周全的多。
这些草棚里面进进出出的多数都是些膀大腰圆,浑身悍野的西北汉子,当然,还有一些女子放荡的声音回荡在其间,衣衫一样破烂的她们,一边煮着饭食,一边跟粗野的汉子们对骂,调笑,很奇特的一个景象,不过,如果是有西北边民来到这里,定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些家伙的来历。
没错,这就是个土匪窝子,还是个不小的土匪窝子,足有数百人上下,这在如今的西北道上,不能算多,却也绝对不能说少了。
带领这个匪帮的,正是范五爷两兄弟。
说起来这位范五爷来,在西北道上,也算是响当当一条汉子,曾经在党项人手下守过寨子,是汉兵的头目。
后来。守寨子的党项人甩手走了。把粮草吃食都搜刮了个干净。一个寨子的老老小小,一下子就没了主张,不用想也明白,党项人这是要弃寨了,这并不奇怪,自秦人和西夏休战以后,许多边关上的寨子,都被党项人丢弃在了那里。至于寨子里除了党项人的其他兵卒,他们才懒得去管。
多数,以前的寨子会变成一个村落,但像范五呆的这个寨子,却是不成了,因为守寨子的党项人做的太绝,竟是卷走了所有的东西,根本没打算给大家伙儿一个活路儿。
在绝望当中,范五站了出来,他叫来了马老六在内的几个交好兄弟。在深夜间,带上刀子。徒步就出了寨子,向党项人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在六天之后,范五带着马老六还有其他几个人浑身是血的回到了寨子里,他们骑着马,马背上驮着粮食,不用说了,他们将党项人弄走的东西都抢了回来,至于党项人,那还用问吗?
因怕风声泄露,大家都丢了性命,在寨子中一下便立下了威风的范五命令大家收拾东西,一把火烧了寨子,带着人便钻了山窝子,如今这处驻脚的地方,正是当年进山之后建起来的,这些年,每到风声紧时,范五就带着兄弟们回到这里,呆上一段日子,从才没走过水。
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乱世求存的西北汉子比旁人都要来的谨慎,有些道上的家伙会说他胆小,但他身边的兄弟们,却都知道,范五爷是铁铮铮一个汉子,当年带着他们追上党项人,一刀砍下那个王八蛋的脑袋的时候,五哥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范五带着这些守寨的兄弟,观风望色,平平安安的渡过了这些年,除了偶尔会与旁的过来抢食的匪帮杀上一场之外,其他凶险,却也没多少。
范五也总是不耐其烦的告诫兄弟们,不要到秦人那边去讨生活,秦人也许不比党项人凶,但那边却没西夏这边乱,他们过去太过招眼,一旦被人缀上,就是个麻烦。
他的兄弟们听的都有些不明白,但之后一些匪帮的遭遇,确实也印证了范五爷的话,去渐渐变得越加富裕的秦人那边抢掠的家伙,多数都被秦人找出来,砍了脑袋。
而范五带着这些兄弟,做的买卖也是精挑细选,一个就是靠着多年来对这左近的熟悉,专抢附近寨子的补给,也不多抢,只抢一小半,留下一多半不动,如此一来二去,左近的寨子屡屡剿匪不成之下,也明白了这个规矩,遇到他们,便交上一些买路钱,官匪之间,却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而范五爷也没在一棵树上吊死,寨子废弃的越来越多,没个其他的营生,总归要喝风的。
于是,范五爷带着兄弟又找上了私盐贩子,这些走南闯北的家伙,凶是凶了些,但见识也多。
相互交了几次手,便让范五爷搭上了关系,终于走通了从这里,到吐蕃人地界的路途,从那里,能弄到一些好酒和茶叶之类的东西,让范五和兄弟们的日子一下就好过了起来,连萧关上的党项人,都开始和他做起了生意。
渐渐的,范五爷在西北道上名号响亮了起来,许多人过来投奔,有的人就说,范五爷也该起个响亮些的绰号了。
范五爷却聪明着呢,就说,当年匪四爷称雄西北,到了吐蕃,也建了老大的基业,咱们跟人家不能比,就叫范五了,这西北道上谁还敢说能越过人家四爷去?
于是,范五索性就以范五为名号,连他的结义兄弟都成了马老六,旁人听了这个典故,却只能说一声,范五爷果然晓事理。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范五准备亲自往吐蕃走一趟,拜见一下吐蕃那些贼祖宗,就算见不到四爷他老人家,见一见他手下豪杰,也是成的,毕竟,在根子上,大家都还有着牵扯不是?
念着当年同道的份上,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也够他和兄弟们吃的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西夏右厢军司大乱,当年在柔狼山下砍了李巨人脑袋的李阎王回来了,各路匪帮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范五这里也是如此,萧关上的老爷们,也不敢再收他的东西。
若非西夏到吐蕃低地的路途也被封了起来,范五都打算带着兄弟们去投奔那位四爷了……
右厢军司之乱后,平静了一段日子,接着又是秦人来攻,当年西北绿林道上声名赫赫的匪四爷带着万千人马,从吐蕃杀了出来,屠了卓罗城,庆阳秦军也杀了过来,一直杀到萧关之下,围着会州打了好些日子。
一时间,西北乱的好像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多少西北道上的英雄豪杰,在那场大乱中,都遭了灭顶之灾,被秦人斩瓜切菜般给屠了。
还是范五聪明,见势不妙,带着兄弟们就钻进了山窝子,勉强躲过了一劫。
等秦人退兵,范五带人从山里钻出来,这秦夏两国的边境之地,是一边苍凉,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了。
范五和兄弟们都是胆战心惊,这样的大战,对于他们这点人马来说,如果遇到了,那就是一场噩梦,也许一个浪头过来,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李阎王走了人,和他们抢食的匪帮多数都是损伤惨重,萧关上的党项老爷们,调走了一多半,估摸着是被秦人吓跑了,而关上的军兵,也都衣食难继,破衣烂衫的,好像比他们这些山匪还要狼狈上几分。
范五眼珠儿一转,立马有了主意,觉着大乱之后,机会难得,于是又干起了老本行,来来回回的倒腾起了旧日买卖。
这一回,顺利的简直难以想象,西夏军纪败坏的更快,简直不用再怎么费劲,就走通了从青铜峡,到萧关这一路的关系。
一年多过去,等到其他匪帮冒头的时候,范五已经带着兄弟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有那眼红的党项老爷,还给他许出好处,想要收拢了他这一路人马。
范五才不会干那等傻事,再去给党项老爷们做牛做马,等到秦人一来,还许就把脑袋给丢了……
范五年纪渐大,心思更多了一些,手里有粮有人,西夏兵也不来围剿,他便给山中一些部族,以及吐蕃低地的部落,都建起了交情。
遗憾的是,归义王这几年开始带兵打高地,他派去的人手,总见不到什么重要的人,不然如果走通了那边的路数,再到秦人的蜀中,也就方便了,真金白银还不得滚滚而来?
范五也时常感叹生不逢时,若是早开窍一些,也不至于带着兄弟们在这边境凶险之地做掖着脑袋过活的买卖,不定就能随着归义王他老人家创出一番事业出来呢。
这不,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南边就传过来消息,秦人又有了动静,这一次,恐怕比几年前那场战事,来的还要惨烈一些。
今时不同往日,范五爷的消息,可要灵通的太多太多了,西北各路豪杰,都要给范五爷一个面子,一些消息,根本不用自己派人打探了。
范五爷只听了两次这样的消息,就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人马,又钻了多次保他们平安无事的山窝子,同时也在祈祷着,这一次两国交战,不要弄的天翻地覆的,让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遭了池鱼之殃才好……
但他就算再聪明谨慎,这一次也不会想到,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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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山匪(二)
“西夏不成了啊……”
范五放下酒肉,有点晃神。
马老六向来粗疏,头都没抬,就嘟囔道:“怎么不成,还不是和当年一个样子,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那些王八蛋来,吃糠咽菜的都是咱们这些小卒……”
“也就是哥哥领着咱们跳出来了,不然的话,就算不被秦狗砍了脑袋,也早晚被那些党项狗弄死……”
范五呵呵笑了两声,抹了抹大胡子,“老六,你还没看出来?你说说,这两年山下的寨子都没了,那些贵族老爷们都带着人马缩进了城里面,外面除了咱们这些孤魂野鬼,还哪里看得见个人影?”
“这次秦人一旦杀过来,我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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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就是想的多,秦狗来的又走,走了又来,也不是头一次了,当年咱们兄弟随哥哥守寨子的时候,还不就是这般?”
范五摇了摇头,灌了口酒,“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你也别老是秦狗秦狗的叫着,咱们都是汉人,秦人也是汉人,要我说,这地方被秦人占了,总好过被那些党项老爷们占着强……”
马老六呵呵笑着点头,在党项人治下的西北汉人,谁又能没点怨恨?
“哥哥说的是,只是当年叫习惯了,一直改不了口,不过话说回来啊,哥哥。咱们之所以能在这里吃肉喝酒。还不是多亏了那些党项老爷们大方?也就是哥哥不让咱们动弹。不然的话,换回些刀枪弓箭来,招揽人马,不定就比当年的四爷差了。”
范五哈哈一笑,“四爷是英雄豪杰,咱们可不成,能过下去就算,还真要找人拼命怎的?四爷是秦人那边出身。听说跟秦人边军,都有着交情,而且,与秦人那位赵大将军,情同手足,咱们哪能跟他老人家比?”
“刀枪多了,人也多了,就容易出事,现在多好,还能在这里喝酒吃肉。瞧着热闹,不用过那随时随地刀头舔血的勾当。知足吧,兄弟。”
“俺知足,俺知足,跟着哥哥,才有了这些年的快活,有什么不知足的,但咱们这些人也就算了,哥哥可是豪杰,总不能这么埋没了才对。”
“什么英雄豪杰,在咱们这里,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荣华富贵,想也别想,有一口吃的,偶尔还能沾一沾女人,就是福气,想那么多,死的就快,没看山那边的那几个浑人,把兄弟都带到死路上去了?”
两兄弟一边喝着酒,一边谈笑,到也不虞寂寞,粗野鲁直的话语中,总能透出点道理出来,西北边民,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生活了几百年,好像从不曾变过。
说话间,外面突然乱了起来,尖锐的哨子声,接连响起。
说话的两个人,同时愣了愣,马老六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碰翻了酒桌,手里还拿着一根骨头棒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范五可没一点笑的意思,随之站起身来,到底当过兵,脸上神色还有着沉稳,并不慌乱,手却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眼中也带了杀气。
不过不等两人出去,单薄的木门一下就被撞了开来,一个汉子一下钻了进来,“不好了,走风了……”
这时马老六已经扔下了骨头棒子,抽出了腰刀,上去就是一脚,将人踢了开来,回头跟范五就吼了一句,“哥哥,我先出去瞧瞧……”
人到了外面,刚想吼两嗓子,让外面的手下人等都聚起来迎敌,但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嗡的一声,人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像钉子一样站了那里。
这一处不大不小的营地当中,尖叫惊呼之声四起,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而导致这一切的,是四周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他们寂静无声的站在那里,身上浅红色的衣装,看上去很是刺眼,但他们手中的刀枪,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寒光。
他们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一根根木头桩子,却将营地围了个结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日的阳光,也不再能带来温暖,看着这些像鬼魅般出现的人影,谁都会觉着背后寒气直冒……
“是……是……秦狗……”
马老六强壮的身子晃了晃,手里的刀子握的死紧,却没有升起哪怕半点上前拼命的勇气出来,能在山林之间,行走如飞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麻酥酥的,怎么也挪动不了一步……
这么多的秦兵,他当年守寨子的时候,也是不曾见过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肩头上,落上了一只粗糙的大手,范五的声音传入耳朵,好像一下给他强壮的身躯中注入了活力,根本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就回身一把将范五拉住,重又推进了门内。
“哥哥先躲着,我带人护着你……咱们冲出去……”
语无伦次之间,说着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话,但勇气这东西却已经有了。
山匪终于猬集在了一处,西北边民,从不缺亡命之徒,而聚集在这里的,正是西北边民中最勇悍的那一群人。
他们老老小小,聚在一起,在镇定下来之后,竟是很快形成了一个阵型,显然,这些人中,多数都出自西北边寨,甚至,他们还弄出了一些盾牌,挡在外面,后面还有弓箭手,在等待在厮杀的到来。
“还有些样子嘛……”
秦人特有的腔调,在山林间回荡,“谁是范五,站出来说话。”
年轻的声音,年轻的面庞,却一身的锋锐之气,看着说话之人的服饰,范五和他的那些老兄弟就都知道,这回麻烦了,来的是个秦人六品校尉。
按照他们了解的秦军军制,这样的人,可以带数百秦军精锐,如果是普通兵卒的话,他们应该能带上千八百人,看这些秦军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惹,定然是秦军西北精锐无疑,这样的兵卒,一旦接战,恐怕一个人就能顶五个人用,就他们这些人,一个照面,就得躺下一半……
“我就是范五。”范五毫不犹豫的排开众人,并推开马老六等人的拉拽,走了出来。
“将军竟然知道小人贱名,真让小人荣幸之至,不过,咱们这些人,只是在这儿讨口饭吃,将军何必跟咱们这些小人物为难?”
那年轻人看了他两眼,冷冷便道:“走,跟咱们回去,我们将军要见你,奉劝一句,别让咱们难做,提着你的脑袋回去,咱们也有点不好交代。”
“好,那我范五就跟将军走一趟,但我这些兄弟……”
“扔下刀枪,跟咱们一起走,别弄什么幺蛾子,屠了你们,也不费咱们多少手脚。”
“哥哥,跟他们拼了……,……”
“拼什么拼,脑袋掉了还能长出来怎的?”
“那……就这么……”
“去,叫兄弟们都把刀子扔了,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咱们的活路就只能在别处……这样也好,省得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活。”
在范五的压制之下,山匪们咒骂着,将刀剑纷纷扔下,被涌上来的秦军用绳子连成一串,像牛羊般驱赶着,弄出了山坳。
当然,这样的情形在山林平地间,连番上演,一些被秦军俘获,一些则被秦军铲除,为此,秦军的脚步也放缓了一些……
西夏人所建之萧关,乃依唐时石峡关旧址而成,于柔狼山东南,依山带水,险峻之处,不下于秦汉萧关古城。
内外城墙环绕,中间洼地开阔处,为演兵,居住之所在,正正扼住丝绸古道之要津。
关外荒草如剑,林木稀疏,遍寻其间,时而能见白骨森森,残刀断剑,其中,汉人,党项人,吐蕃人以及西北各族在此处相互厮杀,殁于此处者,不知凡几……
即便是盛夏之时,太阳当空,也掩不住这里的阴森气息……
秦军先锋,在离关十树里处扎营,埋锅造饭,烟气直上云霄,也代表着,这场伐夏之战,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萧关最高处的烽火台,已经燃起了烽火,向其他各处,传递着遇敌的消息,黑黑的烟气,形成一根粗粗的柱子,在西北的夏风中微微摇摆,随着隐隐的号角声传来,天地之间,肃杀之气大作。
秦人的斥候已经来到萧关之前,来回驰骋,探查着萧关左近。
第二日,秦军大军云集,好像潮水一般往萧关关前漫了过来……
来到关前,天色已经不早,秦军再次扎下联营。
近晚,赵石率众将出营,来到关前不远处,望着城头稀疏的战旗,西夏军兵奔走于关上的仓皇身影,赵石嘴角翘起,露出一些笑意。
那些匪类说的不错,西夏人驻守萧关的人马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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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破关
秦军攻萧关,并没有太过出奇的地方,既没有使人诈关,西夏人这里也没有不战而逃
秦军只是在关前列开军阵,殿前司禁军各部连番上前,强攻关城。
萧关守军,可谓是骤然接敌,其中因由,之前已经说过,并不需重做细述,西夏守军慌乱在所难免,但在守将率领之下,死守不出,仗着关城险要,跟秦军激战不休。
但终是人少力薄,萧关要隘,最盛时有西夏守军三万,又可与会州遥相呼应,秦人北来,多数都会阻于此处,待得各大军司准备停当,也就没什么战机可乘了
但到得如今,萧关上的守军也只剩下了五千余人,加上征百姓成军,也不过尽万人而已,疏于操练,守备懈怠之处,也自不必多说什么。
第一日,萧关第一道城墙便几易其手,还是秦军殿前司禁军所部战力不足,才被西夏守军拼死赶下了城头,不然的话,换了猛虎武胜军,或者那些蛮族兵马,也许萧关已经被破了也说不准
实际上,这也是赵石故意为之,过了萧关,不论会州,韦州,灵州,都是西夏大城,攻城之战,在所难免,作为主力的殿前司禁军,怎么都不可能总在后面偷闲,早早见一下阵仗,也能让殿前司禁军士卒多些磨练。
其实,还是那句老话,军中精锐都是打出来的。没有上过战阵的军兵。操练再勤。装备再是精良,也脱不了新兵的范畴。
这一天的战事,就能看的出来,殿前司禁军各部战力参差不齐,后劲也是不足,配合起来,也显生疏,搁在大同太原这样的雄城之前。这样的人马,别说十万,就算是二十万,三十万,也别想正面夺下那等坚城要塞。
一天的战事结束,殿前司禁军的各部将领也都羞惭不已,几次攻上城头,却莫名其妙的就都退了下来,犯下的其实都是新兵常犯的错误。
赵石并没有疾言厉色的训斥于众人,但殿前司禁军众将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是汉中宣抚使郭猛。回到自家军中,更是暴跳如雷。将手下的几个领兵官骂的狗血淋头,率兵攻城的是他一个内侄,当下还吃了他二十军棍,若非赵石没开口说些什么,不然的话,恐怕有人脑袋也不会留在脖子上面了。
实际上,殿前司各部领兵将领,也都晓得自家不足之处,但十余万大军面前,各部轮番上前攻城,伤亡不多,却没打出个样子来,大帅还在后面看着,这么一来,人人皆觉脸上无光。
而且,攻下萧关,可是实打实的军中第一功,眼瞅着就这么在手边溜走,哪个心中不觉得窝火儿?
尤其是这些将领多数都是凭着军功升迁上来的,看着手下军兵的窝囊样子,那火气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第二日攻城,都憋着劲想要上前,但此时,赵石却以张峰聚所率猛虎武胜军为攻城主力。
猛虎武胜军,几乎便是大将军赵石的亲军,而其成军的传统,向来是有进无退,大军之前,更不可能给自家大帅丢脸。
猛虎武胜军一旦上前,萧关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猛虎武胜军将士前赴后继,一个浪头过去,城头上便已经站满了秦军士卒,在如狼似虎的秦军精锐面前,西夏守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被秦军杀的抱头鼠窜。
不到半个时辰,城头便飘扬起猛虎武胜军战旗,萧关外城城破,守军退守第二道城墙。
张峰聚意犹未尽,派了人到赵石面前请战,要一鼓作气,破了萧关,却为赵石所阻。
接着又是殿前司禁军上前,殿前司禁军各部将领明白,这并非大帅要将功劳都给了自家嫡系,而是在告诉他们以及麾下士卒,军中精锐到底应该是何模样。
在各部将领喝骂声中,殿前司禁军上下士气就不用提了,第二道城墙,比外城还要高大坚固几分,但在殿前司禁军强攻之下,竟是连一个时辰都没撑到,便被击破,守军退往内城
到了这个时候,十余万秦军已经将萧关紧紧围住,会州方向一直没有动静,等待会州援军的西夏守军再无任何战意。
本来,赵石还打算让蜀中蛮兵,也上前战上一场,看一看这些蜀中蛮兵到底有何出奇之处,是不是真如想象般,可为攻城之劲旅。
但被肆意蹂躏的西夏守军,却再没给他这个机会。
激战两日,西夏守军已不足两千,若是野战,早已溃不成军了,但守成被围,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又接连迎战,投降的机会都没寻出来。
战事间歇当中,守军佐将王珩仓促说服了几个军中官佐,杀守将庚成,打开内城城门,降于秦军。
至此,萧关一战也便落下了帷幕。
战事并没有多么惨烈,战后,清点伤亡,秦军上下,死伤七百余人,杀伤五千余众,俘获两千余人。
这一战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十五万大军北进之中,这只能算是一场小打小闹的战事,而且,伤亡有些多了
当然,若是在当年,能在伤亡如此轻微之下,攻破萧关,应该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但如今嘛,西夏没落之景象,随处可见,萧关重镇就这么丢了,攻下来的人没觉着有什么自豪之处,估摸着西夏人丢了此处,也不会有多惋惜
随即,赵石令郭猛率一万兵马,转攻会州。
实际上,之后等郭猛率军到会州,根本没费一兵一卒,便占了会州城,因为会州守将,以及会州官吏,皆已逃走一空,只留下了一地仓皇之百姓罢了。
当年庆阳镇军顿并会州城下,与吐蕃兵马合兵一处,屡攻不下,然到了如今,却是如此一番模样,宁不让人心生感慨本来郭猛还觉着力有不足,但得了会州之后,才觉得,大帅实是英明无比,当然,若非他与大帅有着故旧之情,这样一场功劳,也落不到他郭某的头上才对。
在这个时候,青铜峡天险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随后,郭猛留五千人马与会州降卒守城,自己则回转萧关,追着大军足迹,往韦州方向而来。
不过郭猛如何,只说攻下萧关,按照赵石习惯,尽斩党项一族将领,关中百姓,凡党项人,或与党项人有涉者,尽杀之。
没费多少工夫,便留下两千殿前司禁军驻守于此,大军启行北向,不远处,便为西夏西寿军司故地。
之所以称之为故地,因西寿军司乃西夏当年立国时十二大军司中首先废弃的一个军司,当年秦军伐夏,虽然惨败,但伐夏之初,却还是占着优势的,也正是那一役,与左厢军司诸部不合的西寿军司覆灭于萧关之内。
后因种种事故,西寿军司并未得以重建,其实,是以萧关守军,代替了西寿军司的位置,但不设军司,也是萧关守军日益消弱的主要原因之一。
粮草辎重,借不能与各大军司相比,在地位上,也差了老远,到了今天,秦军北来,两日之内,萧关已经失守告破,可以说,祸根早种于多年之前了。
大军所过之处,屡屡能见军营城寨的遗迹,多为当年西寿军司所留,如今却已荒草遍布,阴森森的,连野兽都很少现踪于其间。
沿着唐时古道,大军滚滚向前,不一日,已临近韦州重镇
而这个时候,左路吐蕃兵马在归义王李匪率领之下,已经兵围凉州,吐蕃兵来的太快,来到凉州,却是将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的右厢军司主力,整个围困在了凉州城内。
凉州重镇,乃西夏西南第一坚城,而西凉古城,屹立于瀚海大漠之间,也已愈有千年,历经风雨依旧不曾倒下,这里,也乃西北兵家必争之所在。
千多年间,西北各族战士,都曾在此城之下,流淌过热血,奋勇厮杀,而近几百年来,争夺此处最烈的,还属党项人,吐蕃人,汉人以及回鹘人。
不过,最终党项人势盛,吐蕃,汉人渐渐绝迹于此,党项羌人又降甘州回鹘各部,终是将这一西北重地牢牢握在了手中。
南制西秦,西屏吐蕃,北控西域,让西夏西南,整个有了支撑之处,一百多年来,再不曾易手他人
李匪率十余万大军兵围西凉,和秦军不同的是,吐蕃兵几乎是一路劫掠而来,当大军围住西凉古城,周围已经再没有西夏人城寨之踪迹,只剩下了这一座千年古城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凄凉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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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右厢
是的,吐蕃人来的太快了。
麻哈罗,黑牦牛部最强大,也是最残暴的勇士,更是如今黑牦牛部的主人,在和吐蕃低地的战争当中,这位高地勇士不知亲手砍下了多少低地部族战士的头颅,但却也是第一位,亲手杀死了家里供奉的僧侣,向低地太阳之子献上诚意的大部首领。
这位高地勇士身上一半儿流淌着吐蕃最尊贵的血脉,另外一半的血,却来自于最低贱的奴隶索,!。
他凭借着ziji的勇猛,得到了父亲的赏识,但在他的父亲一怒之下,鞭死了ziji的母亲之后的那一晚,持刀杀死了ziji的父亲,并率部攻打ziji的兄弟,将几个兄弟的头颅一一砍了下来。
接着,他用强硬的手段统一了黑牦牛部,并使之成为吐蕃高地最强大的部落之一。
在和低地的战争当中,高地各部损伤都极为惨重,黒牦牛部也不例外。
战争jinháng到这个shihou,勇猛但并不愚蠢的麻哈罗终于意识到,低地人得到汉人的支持之后,高地人再也无法看到胜利之神的微笑了。
于是,他主动和白牦牛部等高地大部的一些年轻勇士联合了起来,在高地jinháng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清洗,将那些老朽而又贪婪的老东西都送去了地狱。
这之后的事情,之前yijing说过,便不在此处赘述了。
等到归义王的使者,来到高地诸部,要求高地诸部出兵。帮助汉人作战的shihou。很多人都不愿派出部落的勇士。为汉人作战。
他们还无法忘却这几年战争中流下的鲜血,而且,他们根深蒂固的认为,汉人并不值得他们尊敬,向汉人称臣,yijing让他们备受屈辱,再派勇士为汉人作战?这样的转变,即便再温和的部落首领。也觉得难以接受。
但麻哈罗不管这些,低地的太阳之子,可不就是个汉人吗?
他率领着那些从前被高地人认为和野蛮低贱的奴隶yiyàng的低地部族,每次都杀的高地联军丢盔卸甲,给那样的英雄效力,又有shie值得迟疑的呢?
自小便与奴隶混迹在一起的他,与其他高地贵族的想法截然不同,他不认为奴隶天生卑微,他觉得高地人的勇气和荣耀,都正渐渐消失在呢喃的佛徒念经声中。对于许多贵族,征战之前。要祈求佛祖保佑,带着代表慈悲的佛像或者念珠去战斗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高地贵族中的异类。
在各部贵族商议当中,他便离开回到了ziji的部落,召集各部战士,几天之后,将部落交给长子,ziji便带着八千黒牦牛部年轻健壮的战士,来到了太阳之子的战旗之下。
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太阳之子,低地各部的王者,他,高地黑牦牛部的首领,麻哈罗,希望能在太阳之子的战旗之下作战,并nénggou建立下ziji的荣耀和功勋。
几年的战争,让初次见面的他们,对于对方都不陌生。
高地黒牦牛部首领麻哈罗的名字,李匪听到过不止一次,而且在战场之上,交战厮杀过
李匪热情的款待了这位高地大部首领,依照李匪的心性,自然不会错过结交这样一位高地吐蕃豪杰的机会。
于是,当高地其他贵族们不情不愿的带着人马来到这里的shihou,尊贵的太阳之子,汉人的归义王殿下,yijing多出了一位兄弟,而这位yijing和太阳之子称兄道弟的人,正是黒牦牛部的主人,麻哈罗。
而李匪随后,也展现了他的胸襟和气魄,在起兵之后,让麻哈罗作为十几万吐蕃大军的先锋,并给黒牦牛部的战士们,都换上了崭新的盔甲钢刀。
本就是高地中最善战的一个部族,在焕然一新的装备之后,也爆发出了令人畏惧的战力,破卓罗城之后,马不停蹄的冲向西凉古城。
在西夏右厢军司éiyou任何防备之下,八千黒牦牛部战士,纵马而来,险些一下冲进西凉城中,创造一个奇迹。
黒牦牛部的战旗,耀武扬威的在西凉城下飘荡,吐蕃战士狂野的呼叫着,绕城纵横奔驰,等到几日后,大军群集而来,西凉城城门紧闭,竟是在这几日间,éiyou一个人敢冒头出来
麻哈罗得意非常,但李匪却是哭笑不得。
这快当然是有好处的,但物极必反的道理,这些吐蕃蛮子就不懂了,他yijing尽力约束于各部首领,但还是放松了这匹狂野的烈马的缰绳。
ruguo大军缓缓压过来,不定那些胆小的党项权贵就能弃城而逃,如今可好,一下就将数万右厢军司的兵卒憋在了城内,这要攻城,拿人命去添吗?
都说倍则围之,十则攻之,但西凉城这样的difāng,若不能破城而入,也只能无功而返了,要zhidào,十余万大军人吃马嚼的,估摸着没等城中粮尽,ziji先就撑不住了。
不过这话还不能明说,反而要多加褒奖,高地大部出征为他征战,能这般卖力的可不多见。
要收拾,也要狠狠收拾那些不听话的不是
不过,当李匪率兵开始攻城的shihou,一切的顾虑就都消失了。
实际上,西夏右厢军司的情形,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右厢军司这些年跌经波折,yijing渐渐势弱,而去岁,西夏向秦人割地称臣之议,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经过内乱的右厢军司上下,顿时人心惶惶。
割地称臣,割让别处也就罢了,割让的却是右厢朝顺军司驻守的凉州,nàe,接下来右厢军司上下该何去何从?
议论纷纷之间,传言四起,有的说,朝廷欲废右厢军司,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也有人言,朝廷想要将右厢朝顺军司移至甘沙等州处驻守,这个勉强还可以接受,但去甘州跟那些回鹘人抢地盘,也不很好受。
甘州回鹘向来排外,多年经营之下,甘州yijing彻底成为了回鹘人的difāng,就差自立一国了,若非有沙洲隔着,,向西州回鹘靠拢,几乎是必然的。
又有人说,连着右厢朝顺军司,带着凉州等地,一起割让给秦人,当然,这就是胡说了,朝廷上的大老爷们,再是没心没肺,也不会干出此等贻笑千古的事情出来才对。
不过谣言四起,右厢军司军心动荡已是不争的事实。
朝中一直没个定论,而右厢军司上下与朝中权贵联结还多,打问消息的,托情调于他处的,为右厢军司据理力争的,赞成和议的,反对割地的,如此种种,去岁下半年,来往于西凉和京师的快马,都连成了一串了。
可以说,右厢朝顺军司,军心早已崩散,ruguo就这么下去,当议和之事一定,右厢军司与朝廷离心简直是必然的事情。
也就是这些年右厢军司元气大伤,许多右厢军司出身的军官将校也各处厮混的也不很得意,不然的话,不定就又要闹出一场兵变来。
其实,若是回朔二十年也就罢了,但如今西夏朝堂上,纷乱之势并不比右厢军司这里差上一丁半点。
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人于其中想要谋取私利,有人到是有心安抚,却没那个本事想出shie谋划来,皇帝陛下在跟国相大人争权夺利,朝廷眼瞅着就是一场风波动荡,谁也顾得上远在凉州的右厢军司会怎么样?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将凉州割让给秦人之议才对
当然,ruguo只是这样的话,右厢军司近四万大军驻守一座凉州城,被人围在此处,却也应有着一搏之力才对。
但西夏上下贪贿成风的情形,与金国并无二致,这才是压倒左厢军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说之前如何,当吐蕃骑兵出现在凉州城下的shihou,凉州城内的右厢军兵却正在闹饷,因为一直到现在,去年的士卒粮饷还éiyou发到手中。
这不是朝廷没将粮饷运过来,经过层层盘剥,往年到得士卒手中的粮饷,虽然没多少,但也总能让士卒以及家人勉强过上一段日子,但去年的粮饷,却一直éiyou发下来。
据传,粮饷都被即将离任他就的司主大人给吞没了,用来贿赂朝中大臣,剩下的都运回了老家云云。
这样的谣言,不知起于何处,但在这样一个shihou,却如同一个火星掉到了干柴堆里,一下就让左厢军司的官兵炸了营。
麻哈罗率兵turán出现在西凉城下的shihou,许多右厢士卒正在他们的主将府邸zhouéi围着,想讨个说法,这才是麻哈罗险些能带兵冲入凉州这等坚城重地的原因
等到吐蕃兵马大集,右厢军司的主官将领们,终于咬着牙,将这些年搜刮而来的金银细软分发了下去,骂着,哄着,让士卒们走上城墙守城,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吐蕃兵马之残暴,大家伙都听闻过,这才是城中士卒,éiyou立即开城投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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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西凉
凉州城下,联营遍布,铁骑纵横。
时隔数百年,吐蕃战士再次出现于凉州城下,他们多数身穿肮脏的皮袄,袒露着黝黑的胸膛,披散着头发,只有尊贵的人才会带着今箍银饰。
他们的身材一般不很高大,却都很强壮,常年生活在高原地带的他们,脸上黑黝黝的,两颊通红,手脚粗糙,有如树皮。
多年过去,吐蕃帝国的荣光早已离他们远去,他们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一群从荒蛮之地冒出来的野人。
很多人骑着吐蕃矮马,手上拿着各se各样的兵刃,甚至有的人只是挥舞着一根木棒,弓箭也很粗糙。
不过,他们中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手中持着闪亮的钢刀,背上挎着jing良的弓箭,,这样的东西,搁在以往,只有高地的贵族们手中,才会有上一些,也只有他们家族中的工匠,才能制作出如此jing良的兵刃。
当然,这些工匠的技艺,也多继承于当年生活在吐蕃高地的汉人手中,所以,这也只不过是吐蕃帝国辉煌的遗迹罢了。
当年,吐蕃帝国最强盛之时,东接大唐,北通西域,也曾经创造出了一番足可谓之辉煌的文明。
实际上,他们和北方的大突厥帝国并无多少不同,在和汉人帝国的相交相争中走了过来,突厥帝国分崩离析,在北方草原,乃至于西域,留下了众多继承了几许突厥文明的国度和部族。
而吐蕃人,在没落的过程中,因地域的关系。还堪堪能保持着作为一个整体民族存在于广阔的高原之地上。
但物资的匮乏。不曾停止过的内乱。原始的社会制度,贵族与平民,奴隶间变得越来越尖锐的矛盾,都让这个高地文明不可扭转的衰落了下来。
适时今ri,见到他们的人,也唯有从那些穷奢极yu的贵族身上,还能依稀见到几许强盛的吐蕃帝国的影子,但更多的。则是愚昧和野蛮,平民们缺衣少食,奴隶们生不如死,这才是如今吐蕃人的真实写照。
实际上,吐蕃的社会机构,已经濒临崩溃,归义王李匪率兵入吐蕃低地,其实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不然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吐蕃也会灭亡于此起彼伏的奴隶起义,当然。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形之下,吐蕃人也会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帝国。
不过那样一来,他们一样会继承吐蕃帝国遗传下来的一些痼疾,依旧会存在贵族,平民,奴隶,进行一番新的轮回。
在另一个时空当中,也正是如此,直到几百年之后,高原之外天翻地覆,高原上依旧存在着贵族和奴隶,荒凉的地域环境,让他们一直处于闭塞当中,吸收过来的营养,很是有限
而在大秦成武五年这一年当中,吐蕃人重又回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当中,他们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se,却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他们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血肉,在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当中,来重新证明吐蕃部族的武勇,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吐蕃帝国而战,而是为汉人效力,曾经威慑西域,与强盛的大唐在西北方向,纠缠数百年的吐蕃帝国,也许永远不会恢复当年的盛况了。
但比之党项人,他们无疑要幸运一些。
就像现在,各部族的战士,将西凉古城团团围住,他们瞅着高大厚实的城墙,却并没有多少畏惧,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在想象着城中的财富,和即将到手的奴隶。
西夏人的富庶,他们早有耳闻,一路过来,并没有得到什么让人满意的东西,那么这座大城当中,攻破之后,应该
当然,汉人那里的城池据说更加富有,汉人的女子更加的妖娆动人,但那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汉人帝国,就像先辈们所说的大唐帝国一样,有着吐蕃人难以战胜的勇士和无穷无尽的人口。
相比之下,帮助汉人,攻打西夏人,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他们的统帅,太阳之子,以及他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才是吐蕃人愿意听命于汉人的根本原因所在。
事实上,他们跟北方的草原部族并无不同,各部族的吐蕃战士,在战争中获得荣耀和丰厚的战利品,才是促使他们勇猛向前的最终动力,没有这些,,便很难挑动他们的热情。
当然,这些年,高地的战士们都信奉了从大食传过来的佛祖,野xing在佛徒的教化下渐渐消磨,试想一下,在佛祖面前跪拜,立誓向善,并打算逆来顺受,求得来生富贵的人,怎么还能去干这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在低地与高地间的战争中,其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信奉本教,往往有着血祭习惯的低地战士,他们在厮杀时表现出来的凶悍嗜血,绝对是那些越来越驯服的高地战士所无法比拟的
在战争当中,尤其是这个时代的战争当中,越野蛮的,也越容易获得胜利,不管怎么说,相比于军心涣散,养尊处优多年的西夏人,吐蕃各部战士,却足可以称之为野蛮。
三天,三天当中,吐蕃战士攀援城墙,用树木撞击城门,四面攻城,金鼓交鸣,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苍凉的号角声在这荒凉的土地上不断响起,chao水一般的吐蕃战士,一拨拨的蜂拥而上,箭矢在空中飞舞,刀枪闪动着冰冷的光芒,热血在喷洒,生命在消逝。
残阳如血,吐蕃战士退chao一般的退了下去,城上城下,烟火缭绕,血迹斑驳,尸骸狼藉,城门在刺耳的声音中快速打开,一队队的西夏骑兵从城门中蜂拥而出,追着吐蕃战士后退的脚步,杀了上来。
早有准备的吐蕃骑兵,催动战马,从两侧出击,向西夏人迎了上去。
这是西夏右厢军司的老底子,在这三天的战事当中,被主官拿粮草金银喂饱了的他们,屡屡出城,追杀吐蕃人攻城兵马,毁坏攻城器械,用吐蕃人的鲜血,证明了就算西夏衰落的今ri,这支西北军伍,依旧可以称之为西北强军。
城池之下的骑战总是激烈而短暂,马蹄隆隆,铁骑纵横。
彪悍的战士挥舞着钢刀往来厮杀,箭矢的锐啸声,战马的哀鸣声,人们临死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成为了这一天战事的最后一个音符。
留下了无数的鲜血,和众多的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之后,这支骑兵收拢阵型,在城中的接应中,退回了西凉城,城门关闭,城头箭雨落下,将追的过了头的吐蕃骑兵,she翻一大片。
也让被鲜血刺激的有若疯狂的吐蕃战士们,一下便清醒了下来,他们勒紧了马缰绳,高声咒骂着,却只能无奈的看着那高大的城门缓缓关闭,那支该死的一直让他们无可奈何的西夏骑兵,最后一个身影也隐没于城门洞的yin影当中。
一天的战事就此结束了,收兵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催促着战士们回去休息
战士们不甘的瞅着那洒满吐蕃勇士鲜血的城墙,纷纷调转马头,驰过狼藉的战场,回到大军营地。
如果是第一天,迎接他们的一定不是什么赞美的声音,而是满耳的嘲讽,但三天的战事过去,这座西夏人驻守的孤城,却使英勇的吐蕃战士们一次次的无功而返。
沮丧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在他们心中蔓延,再也听不到吐蕃男儿轻松而豪爽的笑声,夜晚之间,响彻各处营地的,除了受伤战士的惨嚎声之外,就只剩下了粗鲁的咒骂声。
吐蕃人从来不相信眼泪,不然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还有哭声在伴奏才对。
胜利的信心正在离他们远去,暴虐而扭曲的念头正在心中升起。
部族战士不耐久战,胜则易骄,败则易馁的缺点正在暴露出来
只不过,晚间,在吐蕃大军中最宽敞的那间金顶帐篷之中,如今差不多已经被低地高地各部共尊为太阳之子的归义王李匪,却惬意的坐在那里,脸上依旧带着大咧咧的笑容,不时发出豪爽的笑声。
大口的灌着随军运到这里的蜀中美酒,一边撕扯着手中油腻的烤羊腿,一边毫无顾忌的嘲笑着,坐在帐篷内的部落首领们。
被他说到名字的部落首领,一个个脸se发红,但却并无怒意,只是连连讨饶,有的人,本来一脸沮丧,但这时听到自己名字,却不怒反喜,一脸荣幸模样,笑着给李匪敬酒。
这样的情形,看上去有些诡异,但只要是个低地部族首领,便都知道,在这位尊贵的太阳之子,低地的王者面前挨骂的,只能是那些他最看重,最亲近的人。
这位大人很少称赞于人,而当他真正恼怒的时候,却只会拿钢刀来说话了,当他笑着骂人的时候,却与称赞无异
(今天晚上一章了,阿草得去值班,今天值班活比较多,所以,看看十二点之后能不能码出来,等不及的话,就不要等了。)(未完待续